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这个书生会武功》 第1章 开局大招千年杀 “打他,打,上呀,你到底会不会打?” “嘿,这一看就知道胜负了,没意思,没意思...” 一栋高大宽阔的大屋里,用木栏围着的空地上,此时正有一高一矮两个人,打着赤膊,空着手在搏斗。 而木栏外,围着一群衣着各异的人在大呼小叫的让里面的人打的激烈些。 这是凤濮镇里,柳家开的一个斗场。 大昭崇尚武力,国主弘裕据说是个武痴,十分喜欢看市面上那些关于武林的话本子,也收集了许多所谓的武功秘籍。 宫里养了一群身高体壮的护卫,每日专门照着那些所谓的“武功秘籍”来练。 上行下效,这样的话本子多了起来,假的秘籍也纷纷现世。 百姓们看的也多了,纷纷效仿话本子里的那些个侠客所为。 于是,大昭国的民风越来越彪悍,街头巷尾,时不时的就会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件。 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频频发生,也为了官府不再头疼, 斗场这样的地方应运而生。 从一开始在街头划分出专门比斗的地方,到现在,斗场已经成了“江湖侠客”比武的地方,也成为了大昭百姓们喜欢的一种独特娱乐方式。 国主弘裕对斗场很是支持,他下了一道指令,斗场中最厉害的武者可以到京都去比试,赢的人能直接获得他的封赏,在京都担任低阶武官,与君研讨武学。 这道指令一出,一些个底蕴丰厚的世家看到了机会,纷纷建立起了自己的斗场,利诱那些个能打的人加入自己的斗场, 争夺朝廷的封赏甚至官职,争取在国主面前拥有一席之地,来巩固自己的势力。 虽是差不多全民皆武,但其实,并没有出现什么真正的武功高手。 那些高来高去的神技和武功,只存在于话本子里和人们的想象中。 又或者,真正有本事的武功高手,是不屑于参加这样的比斗。 斗场里比斗,最后赢的人,往往都是那些身高体壮的人,仗着优势和蛮力。 就如同此时在柳家斗场比斗的这两个人, 个高的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看起来十分凶狠,已经连赢几场了。 而他对面的个子矮些的,竟是个骨瘦嶙峋的少年,手臂就像是细细的柴火枝, 让人感觉稍稍使上些力气,就能折断。 所以,这一场比斗,下注的人寥寥无几,因为几乎已经没有悬念了。 “嗨,快点打完换下一场吧,真是没劲,还在这耗着干啥?” 明明是很快就会出结果的比斗,偏偏持续了快一炷香,也没分出个胜负, 不免让围观的人不耐烦起来。 场中央,身材壮硕的邹二有苦难言,刚刚接触了一下,对面这个少年竟然如同泥鳅一样溜滑难缠。 他也想早点结束,拿了这一场的奖金,可对面这个瘦弱的少年,总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邹二原来是个杀猪的,身上煞气重,也敢打敢杀,现在靠着比斗赢来的钱,他早就不用去杀猪了。 柳家的斗场不算大,邹二也打赢了好几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 听着场外百姓不耐烦的催促声,邹二看向对面,高台上,柳家的人也有些不耐烦了。 “呸,罢了,自己还能让个小崽子给吓着了?” 邹二大喝一声,原地两脚一用力,身子就冲撞了过来。 少年根本不可能跟他正面交锋,两个人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只能轻巧的转身闪避,躲过了一击。 然后趁邹二还没转身,如同一只猴子一样灵活的攀上了邹二的后背,双腿夹住他的腰,两手握拳,曲起中指,狠狠朝邹二脑袋两侧的穴位砸去。 邹二也不是笨拙之人,两只大手朝脑侧一抓,抓住了少年的拳头,然后一弯腰,把少年往前面一扯。 他力气大,少年也没有硬抗,顺着他的力气从邹二背上翻了过去, 但双手还被邹二掐在手里,身子翻下去的同时,少年两脚一蹬,正正踹在了邹二的脸上。 人的鼻子也是弱点,被这一踹,邹二涕泪横流,终于松了手。 少年翻下去的时候,似乎有一只手臂被拽得脱臼,但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趁邹二捂着脸,用另一只手扶着,很快就将脱臼的关节复位。 然后没有丝毫停顿的又冲向了邹二...... “这个小子是从哪冒出来的?竟然能跟邹二打的不分上下。” 高台上,柳家的管事眯着眼睛,抹了抹唇角的胡须。 一旁的亲信小厮急忙回禀:“他自己来的,问了打赢一场能得多少银子,就报了名,原本我看他这身子骨,怕闹出人命麻烦,不想要他,结果这小子自愿签了生死书。” “哦?有点意思...虽然身子骨弱,但打起架来还算有些章法,要是养起来,未必就比邹二差。” 柳家大管事听了,摸了摸胡子跟着笑了一声。 “那待会,小的去问问他?” 大管事摇摇头:“且再看看。” 此时比斗场中央,少年体力不支,躲闪不及被邹二一拳打中了脸,半边脸颊顿时高高肿起,身子摔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而邹二也不好受,对面这小子,就像是油浸泥鳅,滑不留手, 尽往他的要害攻击,他刚刚一时不察被揪了桃,现在夹着腿没有倒下,已经是他刚硬了。 两人一时都动不了,但这样的打法也让场外那些个兴致缺缺的百姓们激动的嗷嗷叫。 “走眼了,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 “有啥用?他体力差,坚持不了多久咯。” 这伙看热闹的也不是白看,少年本就瘦弱,坚持了这么久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再加上他刚刚挨了邹二结结实实的一拳, 能不能再站起来,还两说。 邹二眼珠子都憋红了,好容易才忍过了那一阵钻心的疼,见场地对面这小子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两人再次冲到了一块,少年赤着的瘦弱身体上遍布汗水, 邹二一把没有抓住,被他又绕到了背后,围观众人只见少年仿佛力竭,一膝跪地,双手合十,却只留两根食指竖起。 面容严肃,竖直的手指同时向前狠狠一戳, “千年杀!”用尽余力的一击, 邹二转了一半的上身猛然定在原地,两眼怒瞪,眼珠子几乎都爆了出来,张大了嘴巴, 几息之后,他的喉咙间发出了震天的惨叫声, “啊......” 第2章 寒酸落魄穷书生 “小哥儿,您这不是让咱们难做吗?” 比斗场里,负责结算的账房一脸为难。 “你们不是说,赢了就有二十两吗?” 半边脸肿着的少年,衣衫拿在手上,裸露的上身,汗津津的,全是之前在比斗场里摔打出来的青紫。 “是,您赢了,可您赢的也太...太下作了些,若是以后来比斗的都学您...” 少年张了张嘴,想辩解,可想起邹二刚才那声惊天的惨叫,和久久不能回神的观众,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默默的穿上了破旧的长袍...... 不是他想这么龌龊,而是他这身体,实在是饿的没有了力气,只能速战速决了。 正在系带子的时候,柳家斗场的大管事带着之前一同观看比赛的小厮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账房把事情给大管事禀报了一遍,大管事摸了摸胡子,笑了两声, “这算多大的事儿,给这位少侠拿二十两,咱们开斗场的,一口唾沫一个钉,既然之前没有说明不准用那种招式,自然不算这位少侠的错。” 一小袋称好的散银子放到了少年的手上,少年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模样:“多谢大管事。” “这是你该得的,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小子牧欢。” “原来是牧小哥?”大管事打量了一下牧欢的长袍:“小哥儿是读书人?” 牧欢点点头:“惭愧,读过几本书,今日多谢大管事关照。” 两人互相客套几句,牧欢整理好衣衫,把小袋银子塞进了怀兜里,就离开了斗场。 “大管事,您怎么对这小子这么客气呀,不过一个穷书生,我看,八成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才跑过来拼命。” “你说的没错,可那又如何,不过是二十两银子,谁赢了给谁,这是咱家的规矩,更何况,你莫要看不起穷书生,他能豁出去脸面进了这里,就比那些个只会之乎者也的家伙强多了...” 说完,大管事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心腹小厮:“主家是让咱们在这招揽人才,可不是让咱们得罪人来的。” 小厮连连点头:“还是您会看人。不过大管事,他出招也太阴损了些,咱们是不是得加上几条规矩,免得以后有人学了他。” “多此一举,斗场是什么地方,江湖比武的地方,再说了,那是人家的独门招式,岂有不让使的道理?” ...... 离开了斗场的牧欢,并不知道斗场的事, 他看了看天色,快步朝镇子另一边走去。 那里有一间书院,牧欢如今就借住在那。 只不过他是借住在书院侧面的一个小草棚子里。 快步回到了草棚子,牧欢把草帘子给打了起来,动作飞快的把里面的被褥,书本,还有一件破衣裳给卷在了一块。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书院附近,有几个学子看到了牧欢离开的背影,嘲笑了几声也无人在意, 一个穷的连半片瓦都没有的穷小子,原本跟他们就不是一类人。 夹着铺盖,牧欢脚下不停往镇外赶,他要去的地方有点远,不快一些,怕是天黑了也赶不到。 走到镇口附近,一阵让人垂涎欲滴的肉香气飘了过来, 牧欢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一旁的熟食铺子,焦黄的烤鸡倒着吊在柜台上方。 牧欢咽了口口水,直直朝熟食铺子走去,临到近前,脚下拐了一个弯,在铺子旁的烤饼铺子,花了一文钱,买了一张烤饼, 然后蹲在离熟食铺子不远的地方,坐在铺盖卷上,两眼盯着柜台上的烤鸡,把手里略略有些硬的烤饼当做了鸡腿,凶狠的撕咬着。 一张巴掌大的薄饼下肚,他瘦弱的小身板又有了力量,起身夹起铺盖卷,在熟食店小二鄙夷的眼神中,往柜台上拍了五十文, “给我来一只鸡,要大个的。” 店小二撇了眼柜台上的铜板,眼中鄙夷更重:“烧鸡一百五十文一只。” 牧欢尴尬的笑笑:“那算了,不买了。” 说完把铜板收回钱袋里,夹着铺盖卷落荒而逃。 “呸,穷酸样。” 店小二拿了搭在肩头的布巾子,擦了擦柜台。 牧欢也不介意别人的眼光,他怀里有刚得的银子,当然买的起鸡,只是这个银子,还有用。 脚下生风,牧欢出了凤濮镇,一路朝不算太远的大山跑去。 跑一阵,走一阵,如此来回,等到了山脚下,天已经黑了。 看着眼前黑黝黝的大山,牧欢缓缓吐出一口气,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浸透了。 此时落了黑,微风吹来,竟有些凉意。 牧欢有些懊恼,没有带生火的东西来,这黑漆漆的,他总不能搞钻木取火那一套。 好在,记忆里,这条路他是熟悉的,走过许多遍的。 摸黑进了山,穿过了一片野林子,终于看到了零星几户亮着微弱灯光的小村子。 牧欢心跳加速,几乎是冲进了村子,顿时引起几家狗叫。 “谁在外面。”村尾一户用篱笆围着的院内,一个少女抓起门边的木棍, 有些紧张的看着外面的那道黑影。 “锦娘,是我。” 一听这声音,名叫锦娘的少女,扔下了木棍就跑了出去, “欢哥儿,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少女脸上挂着的笑容,即便在黑暗里,也灿烂的耀眼。 打开了院门,迎了牧欢进来,又仔细的拴紧了门,这才拉着汗津津的牧欢进了灶房。 灶房里,点着一盏油灯,这一小撮的火苗,将简陋的灶房染上了一层柔光。 锦娘把牧欢带回来的铺盖卷放进了屋里,又忙不迭的开始生火烧水, “欢哥儿,你还没吃饭吧?” “我在镇里吃了,你呢。”牧欢左右瞧瞧,拿了一个土陶碗,从水缸里舀了半碗凉水喝了下去。 “都这个时辰,我也吃了,哎呀,你慢些喝,仔细肚子疼,这山泉水凉着呢。”锦娘一边烧火,一边不住的打量牧欢, 突然眉头微皱,站起来走到牧欢跟前仔细瞧了瞧, “欢哥儿,你这脸怎么肿了?” 牧欢抹了一把嘴,撒了个慌:“刚刚走林子不小心摔了一跤。” 锦娘心疼道:“下晌不见你,我还当你不回来了,来不及就等下次放假再回也好,再不济,我也能去镇里看你,你急着往回赶是做什么?” 第3章 有个女孩叫锦娘 牧欢呵呵笑了两声没有说话,他哪敢叫锦娘去镇里。 若是看到他没有进书院,还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锦娘见状,也没再说,怕他误会自己责怪他, 烧滚了水之后,手脚麻利的从屋里翻出一个大盆子放到里屋, 舀了几瓢热水,又加了冷水,抬头看看牧欢,脸色微红。 “你先洗洗,干净衣裳我放床头了,水不够你就喊我。” 牧欢点点头,进屋关了门。 屋里也点了一盏灯,地中间的木盆里,温热的水缓缓冒着浅淡的热气。 一旁就是用木板子搭的木床,占了半边的屋子,像一铺大炕。 床头放着他以前在家里穿的旧衣裳,虽是有些旧,却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 床尾,放着一个浅箩筐,里面放着针线和一双没有缝制好的布鞋, 看大小,也是给自己做的。 这小屋子里,处处简陋,却处处温馨。 牧欢脱掉身上的脏衣服,拿了搭在木盆边上的布巾子,仔仔细细的开始洗漱。 身上有几处,此时已经泛了紫, 可不能叫锦娘瞧见了,不然还不知该如何解释。 洗干净了身上的汗渍,牧欢穿上了床头的衣裳,踩着磨的只剩下薄薄一层的旧鞋,把水盆端了出去。 “我来,你快去床上歇着吧,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 锦娘从牧欢回来,就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接过了水盆,将脏水泼在了院子里, 就急忙推牧欢上床休息。 牧欢也没拒绝,他今天去斗场打了一场,又赶路回来,身体的确是很疲乏了。 等锦娘收拾好灶房,插好了门进屋,就见牧欢躺在床上睡着了。 锦娘拉了被子,想要给牧欢盖上,却发现他露在外面的手臂上, 一大块青紫,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么显眼...... 牧欢睡的很沉,睡梦中,他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哥伦比亚热带雨林,看到了在那一战中牺牲的战友。 “呼~”牧欢猛然坐了起来,原来是梦。 他缓了缓心神,发现天已经亮了。 锦娘不在屋里,牧欢松了口气,从他来到这陌生的世界,还是第一次梦到了前世,昨天许是太累了。 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低头一看,自己手臂上的淤青,不知何时被涂上了膏药, 牧欢解开衣裳,发现身上也是一样, “还是被发现了啊。” 牧欢无奈笑了笑,坐到床边,发现他的那双破鞋已经不见了,一双新鞋整齐的摆放在床边。 牧欢伸脚进去,穿好,站起来走了两步,千层底的,大小也合适,踩着很舒服。 走出了屋子,发现他昨日穿回来的长衫,和拿回来的铺盖,已经被洗干净晾晒上了。 锦娘正坐在窗根底下剥豆子。 “欢哥儿,你醒了。” 锦娘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拿了盆子给牧欢打了水:“你先洗洗脸,我去把锅里的饭端出来。” 神色间,竟是没有一丝不高兴的模样。 直到牧欢端了碗,坐在门口吃着水泡豆饭,锦娘才犹豫着问出了声。 “欢哥儿,我收拾你换下来的衣裳,看到了这个。” 那只小小的钱袋子,出现在锦娘的手心里, 她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牧欢看过来的眼睛,神色有些紧张:“欢哥儿,这些银子,你是从哪弄来的?” 牧欢抿了抿嘴,这银子,本就是带回来给锦娘的,因此,说辞他也早就想好了。 “这些是我空闲时,帮人写信抄书,攒下来的。” “攒了二十两这么多?” 大昭家境稍好些的百姓,若没有大事,一年也不见得能花上十两。所以牧欢拿回来的这二十两,对锦娘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 “我还写了一本武侠本子。” 牧欢这样说,锦娘就信了,因为,她早就听说,那些个会写武侠本子的人,都发了大财。 “欢哥儿,你会写话本子?可是,这会不会耽误功课?” 锦娘时刻谨记故去的公公交代她的事,要督促欢哥儿用功上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牧欢是他爹娘的老来子,老两口怕自己等不到牧欢长大,早早的买回了一个大了牧欢三岁的女孩回家,做童养媳。 这个女孩,就是锦娘。 一如老两口的希望,他们故去之后,当时只有十一岁的锦娘,带着八岁的牧欢度日,其中艰辛自不必说。 家里有一口吃的,那指定都是落进了牧欢的肚子里。 因此,当来自现代的一名特种兵孤魂落入这具身体时, 接收到的不止是原主的记忆,还有没让这个亦妻亦母,叫锦娘的女孩过上好日子的愧疚之情。 “锦娘,你放心吧,我是闲暇时写的,不耽误功课。” 锦娘听了,这才点点头,她把钱袋子递了过来:“这是你辛苦赚来的银子,你收好了,以后你去考试,还得花用呢。” 说完,锦娘一脸自豪的看着牧欢:“我家欢哥儿就是厉害,才学了一年学问,现在就能赚银子了。” 牧欢不收:“我还有,这些你留着用,别舍不得,我日后还能赚银子回来。” 一番话,让锦娘感动的热泪盈眶,硬是将钱袋子塞给了牧欢, “我在家里,哪里就需要花钱了?你拿着,偶尔也请你的同窗吃些喝些,咱们家里穷,莫要叫人瞧不起你。” 同窗?哪里有什么同窗?不过是一些目高于顶的上层人。 牧欢低下头扒着饭,锦娘的目光太纯净,对她撒谎,牧欢有罪恶感。 他刚到这里的时候,弄清了身处的环境,其实还真想过要写武侠类的话本子去卖, 毕竟他脑子里还有前世的记忆,就算是抄,也能抄上一两本。 只不过,他去打听了一下,纸笔都要自己买,每一页但凡有一点污渍就不会收,而这个世界的纸,贵到离谱。 想来,这也是大部分百姓崇尚武力的原因吧,不单单因为要跟随国主的喜好,还因为,念书,真特么的是念不起啊。 锦娘至今都不知道,那个她带大的牧欢,外出求学一年,早已病死在了那座简陋的草棚子里, 她只当牧欢是见了世面,才会跟从前有些许不同。 而这些变化,锦娘也只觉得是牧欢长大了,有了担当,心中欢喜不已。 “欢哥儿,往后赶不及回来,就别回来了,瞧你摔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将来可怎么跟公公婆婆交代?” 牧欢放下碗,认真的点点头:“锦娘,我知道了。” 第4章 大昭的贫富差别 见牧欢不嫌她啰嗦,锦娘脸上带笑站了起来:“明儿个你又要回镇里去上学,今天中午给你做些好吃的。” 牧欢笑着点点头,把用过的碗筷送回灶房洗, 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他伸头出去看,只见院门外站着一个把衣裳穿的七扭八歪的男子。 这男人叫牧寿,他爹是牧欢的堂兄,按辈分,他要叫牧欢一声小叔叔, 可这牧寿是村里的闲汉,牧欢的记忆中,这位大侄子可没少欺负他跟锦娘。 “你来干什么?”锦娘见了牧寿,脸色瞬间变了。 “嘿嘿,小婶子,侄儿这不是想你了么,特意过来拜见。” 说完,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嬉皮笑脸不伦不类的稽了个躬。 “昨个儿我进山里下了套子,想来今日也有收成了,小婶子一个人在家里也是寂寞,不如就跟侄儿进山玩去罢。” “我不去,你赶紧走。” 锦娘脸色煞白,牧寿不晓得牧欢回来了,可她却知道,如果让牧欢误会了可就惨了。 “小婶子怎么这么急着赶我?我那小叔叔又不在家,你便是跟我去玩,他也不知道。” 牧寿刚说完,就见牧欢拎着顶门的木棍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看着气势汹汹,牧寿却并不怕:“哟,小叔叔在呐?怎么不拿你那支秃毛笔,反而拿起棒子来了。” 牧欢也不应声,走到院门前,隔着篱笆就扬起了棍子, 却被锦娘一把抱住了腰往后拖了两步:“欢哥儿,别冲动。” 牧寿嘻嘻哈哈的笑着,他心里认定牧欢并不敢真的打他, 这个书呆子整日就知道躲在锦娘背后,抱着两本烂书翻来覆去的看,哪有打人的胆量? “小叔叔,你可要小心拿稳了,别没打着侄儿把自己给砸坏了,那我小婶婶可要心疼。” 牧欢回来了,牧寿心里也直喊晦气,他虽不怕牧欢,可架不住牧欢辈分在这,若吵闹起来,让村里那些个老东西知道了,定又要来聒噪。 “得,得,侄儿就先走了,等小叔叔去进学了,侄儿再来照顾小婶婶,嘿嘿嘿。” 牧寿说完,一摇三晃的离开了。 牧寿走了,锦娘也松开了牧欢,夺下了牧欢手里的木棍,脸色发白的看着牧欢。 “欢哥儿,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让牧寿进过院子,我也没有跟他出去过。” 她怕,怕欢哥儿心里膈应,若是欢哥儿不信她,以为她在家里不守妇道,她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我自然是信你的。” 牧欢叹了口气:“我不在家的时候,他时常来么?” 锦娘急忙摇头:“也不常来,村里的长辈看见了,也会骂他,他不敢。” 牧欢低头想了想:“如今手里也有了些银钱,要不然,你同我一起去镇上住吧?” 锦娘听了并不高兴,反而心中有些难过,欢哥儿还是怀疑了她么? “欢哥儿,镇里花用大,吃住都要钱,将来你考学还要不少银子,我去了只会给你添负担。” 怕牧欢多心,锦娘急忙诅咒发誓:“欢哥儿,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蒙羞。” “锦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家里原本就只有你我二人,如今我不在村里,留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银钱的事,你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 牧欢看牧寿刚才的样子,根本就对原身没有一点顾忌, 若是哪天,他色胆包天,真做了什么,村里人也不会真把他如何,这一点,牧欢通过以往的记忆看的很清楚。 “欢哥儿,你放心,我会注意的,隔壁的大嫂也是个热心肠,平日里帮了我不少,你不要担心。” 锦娘在这一点上,意外的固执,牧欢不能强行把她带去镇里,只好暂时作罢。 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锦娘说进学的事。 镇里的书院,想要进去读书,每年花费要近百两,这还只是一个偏远小镇而已。 那些大地方出名的书院,便是有钱也未必能进去。 这个世界的经济体系,十分的畸形。 皇族掌控着绝对的武力,而豪门世家则掌握着大部分的财富。 读书使人明智摆脱愚昧,那些个大族掌控着整个大昭的文化体制,笔墨纸砚,每一样都贵的让平民百姓望而却步。 所以,读书,是有钱有权的人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而国主对武力的推崇,让平民看到了刨除读书科举之外的出路。 但,培养一个武者,又岂是连饭都吃不饱的贫民可以做到的? 那些个在斗场里拼命的人,如同邹二,哪个不是只凭着一股子狠劲短暂的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牧欢的记忆里,好似听说过他祖上似乎也曾是大户人家,在他爹年少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落魄了。 因此,他的爹娘才会明知艰难还对牧欢寄予希望,望他能出人头地,重现祖上的辉煌,回到上等人里面去。 中午,两碗豆饭,一碟子小蒜蒸蛋羹,就是锦娘说的好吃的。 “欢哥儿,你说咱们也养两只鸡好不好?” “好,” 家里从前也有鸡,只不过牧欢的身子骨隔三差五的生病,鸡都换了药。 今天蒸的这碗蛋羹,是锦娘前两日帮村里的人干活,换来的几只蛋,一直留着牧欢回来吃。 “要不然,再养只狗吧?”牧欢提议道。 锦娘想了想,摇摇头:“养鸡我还可以赶去山坡上找虫子吃,养狗哪有东西喂?欢哥儿,别只吃饭,你多吃些蛋羹。” 牧欢没有再劝,他低头把锦娘给他的饭菜都吃进了肚子。 吃饱喝足,牧欢捡了柴刀,去山坡上砍了几棵小树拖回了院子,用了一下午时间,把篱笆墙又加固了一圈。 又检查了一遍屋顶和家具,有些坏的地方,也都修理了。 夜里,洗漱干净,吹灭油灯后两人并排躺在床上。 牧欢已经十五岁了,村里跟他差不多年岁的,有人已经当了爹,可他跟锦娘两个人还没有圆房。 之前是因为牧欢还小,又一心想要读书,于此事上并未开窍,而且对于一直照顾他的锦娘,更多的是姐弟亲情。 如今这身体里,换成了一个成年男人的灵魂,他虽开窍,却也觉得这身体才十五岁,未免太早了些。 于是,牧欢不动,锦娘也不好主动,两人就静静的躺着,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各自想着心事。 第5章 杀牧寿以绝后患 “银子你都拿走吧,独自在外,没有银子傍身怎么行,之前家里没钱,只给你带了五百文去求学...” 锦娘看着牧欢满眼心疼,她连村子都没出过,不知道五百文在外面只能买三只烤鸡。 牧欢摇摇头,也不想两人互相推来让去:“不如这样,一人一半。” 一人一半,这句话让锦娘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带着洗净晒干的铺盖卷和衣裳,一袋子塞了两个煮鸡蛋的菜干,牧欢再一次离开了村子。 锦娘一直把他送到村口,看着他的身影进了野林子,这才依依不舍抹着泪痕转身回去。 直到锦娘走远了,牧欢的身影才又从野林子里钻了出来。 他带的东西都不见了,往村里瞧了瞧,没有进去,而是绕着村子外围走,躲着村民,来到了记忆中牧寿家的房后。 若是不能先把这个危险因素解决,牧欢是不会放心留锦娘一个人在村里的。 牧欢没有惊动牧寿家的人,而是选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牧寿才从家里出来,他走到院里放农具的草棚子里,拿了一把砍柴刀和绳子,不情不愿的往外走。 “两个老不死的,成天就瞎念叨,老子没用把老子生出来干啥?” 牧欢藏在房后草丛里,都能听到牧寿骂骂咧咧的声音。 直到牧寿沿着房子一侧的小路上了自家后面的山坡,都没有发现牧欢。 牧寿爬上了山坡钻进了林子,却不去砍柴,而是又往深处走了一段距离, 这里有他挖的几个陷阱,陷阱里竖着些削的尖利的树枝。 这是牧寿用来抓野物的,只不过,靠近村子附近,大型的动物并不多。 牧寿清理了陷阱表面盖着的干草,往里看了看,里面连只耗子都没有,一脸晦气的往里吐了口唾沫, 正准备再把干草给盖上,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牧寿刚转过身,就被来人狠狠一撞,身子顿时就摔进了陷阱里。 “啊啊~~”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从陷阱里传了出来, 这陷阱不算宽,却有些深,牧寿折了身子坐了进去,两条大腿顿时就被尖利的木棍给刺透了,顿时血流不止。 牧欢把牧寿撞了进去,转身就走。 “牧欢,我看见你了,啊我的腿,你个小王八犊子,敢害老子,看老子不打折你腿,” “啊疼死我了,牧欢,我流了好多血,快点把我拉出来。”牧寿哪受的了这个罪,疼的胡言乱语,眼泪横流。 牧欢停下了脚步,眼里闪过冰冷的神色,既然被看见了,那就不能怪他了, 牧寿还坐在陷阱里不知死活的乱叫着,牧欢回头,捡了牧寿扔在一旁的柴刀,走到一旁削了一根拇指粗细,笔直尖利的树枝子, 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到陷阱旁,朝牧寿的喉咙狠狠一插, “噗嗤”一声,牧寿终于停止了惨叫。 “嗬嗬~咕噜咕噜~” 牧寿的喉咙和胸腔里传出些奇怪的声音,他满眼的不置信,浑身抽搐着抬起手, 直到手臂又无力的垂下去,到死,也想不到曾经任凭他羞辱欺负的软蛋,竟然有胆敢杀他。 牧欢拔下树枝,随手插进了陷阱里。看了下现场,并没有多做手脚掩盖他杀的痕迹。 这面山坡,因为牧寿随意挖陷阱也不做记号,以前来这里打柴的人稍有不注意就会踩进去受伤。 而牧寿又是个皮赖货,害了旁人丝毫不知悔意, 谁若是敢找到他家里去要赔偿,过后他一准会报复。 时日久了,村里人也不往这边来了,反正周围的山坡又不止这一处,何必冒着危险,又受这皮赖货的气? 因此,除了牧寿的家里人,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发现牧寿。 说不定,山里的野兽闻到了血腥,会先过来。 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有人怀疑他牧欢,因为前身在村民心里的印象,实在太软弱了。 解决了牧寿,牧欢绕了一圈远路,回了野林子拿了之前藏起来的行李离开了这里。 他准备去镇里先找一个住的地方,然后把锦娘接出来带在身边,至于什么科举,他并不打算考, 他不是之前的牧欢,很清楚科举选拔官员,名额都是给那是世家豪门准备的,他一个寒门子弟,根本就没有机会分一杯羹。 甚至,他都没有机会踏入考场。 而且,根据脑中的记忆,原身虽然勤奋好学,但资源太少,只有他爹活着的时候教他学了一些字, 之后几乎都是自学,看的也只有祖上留下来的两本翻烂的破书, 这样的水平,去考科举,岂不是开玩笑一样? 锦娘不懂,他却知道根本没可能通过这条路来翻身。 牧欢前世见多了生死,他入职联合国组织,专门负责抓捕一些国际罪犯, 因此也见惯了那些从高处落下的人,在陡然产生的巨变中出现的心里落差,是如何让人变的疯狂。 凭白又捡来了一条命,此生牧欢并不想大富大贵,他只想带着锦娘,安稳度日,享受前世没有享受过的平静生活。 ...... 在村里耽误了不少时间,牧欢回到凤濮镇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他来到学院附近,发现之前栖身的那间草棚子竟然被拆了。 牧欢夹着铺盖卷,站在寂静的街道上, 天上的明月银晃晃的,将他的影子拖在地上...... “这位小哥儿?醒一醒。” 牧欢睁开眼睛,原来天已经亮了。 眼前一个青衣小厮打扮的人正在摇晃他。 “小哥儿,你挡着路了。” 牧欢坐了起来,昨晚他在书院附近随意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寻思眯两个时辰等天亮了再寻住处。 结果一睡就睡过了头,还不知怎么就滚到了路中央。 此时,一辆青蓬马车停在路口,因为牧欢躺在这,怕压到了他不敢过。 牧欢急忙起身,朝小厮道了个歉。 “实在抱歉。”说完,就夹起铺盖卷和布袋子贴着墙让出了路。 小厮回到马车旁隔着帘子汇报了一声,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与牧欢擦身而过时,却又停了下来。 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花衣裳的小丫头,探出了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声音清脆的冲牧欢喊道:“呐,小哥儿,这是我家小姐赏你的点心。” 第6章 杂院里的新租客 牧欢闻言朝马车里看去,有小丫头和车帘挡着,牧欢只看见了一抹鹅黄色的裙角。 他本想拒绝,可之前喊他让路的小厮,已经接了盒子过来,一把塞进了牧欢的怀里。 牧欢要不接,这盒子就得掉在地上,他只能抱住。 小丫头嘻嘻笑了两声,就退回了车厢里,马车继续朝前走,渐渐拉开了距离。 牧欢把铺盖卷扔到脚下,一屁股坐到上面,打开了木盒, 一股香气飘了出来,里面整齐的码着两排点心,每一块只有半个手指大小。 牧欢捏了一块扔进嘴里,甜甜的,有股子花香气。 要是前几日得了,还能拿回去给锦娘尝尝,眼下却是放不了多久。 牧欢就当做早餐给吃了。 剩下的用来装点心的盒子,竟也精致的很, 牧欢从铺盖卷里翻出他的秃毛笔,往盒子里一放,大小竟然正合适。 那辆马车已经走的没影了,牧欢也不去深究车里的人是谁, 只是一个上层人对贫民的同情心罢了。 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牧欢夹着铺盖卷离开了学院。 草棚子已经没了,属于原来那个牧欢的生活痕迹,正在渐渐消失。 牧欢怀里揣着十两散碎银子,找镇上的牙行询问,在凤濮镇里,买上一处地脚偏僻的小院, 最便宜的,也要三十几两。 若是租的话,最便宜的是那种类似大杂院的里的房子,大概一个月只要一两百文左右,多是低矮潮湿的厢房,草房。 稍好些的,也有七八百文,到一两左右。 牧欢想了一下,他跟锦娘在村里只有两亩地,爹娘故去后,剩下他们两个孩子, 村中族老以此为由,说是替他们耕种,每年无论收成如何,秋收时只给五斤糙米。 锦娘是买来的童养媳,在绝大部分都姓牧的村子里没有反对的权利,而之前的牧欢,也懦弱的不敢反对。 到了后来,二人长大了,锦娘说要回田地自己耕种,结果却迟迟无果。 那两亩地,牧欢不打算要了,不值得他去费事, 也权当是这些年,类如牧寿那样的人去欺负他们时,那些老人屁股没有完全歪掉的报酬吧。 所以,锦娘继续留在村里生活并无意义。 但是租房始终不是长久之计,牧欢决定,再去弄些银子,在凤濮镇里买上一处小院,等都安排好,再把锦娘接出来。 让牙人带他先去租了一处便宜的房子,这段日子,他总不能夜夜睡在路边。 租的房子,在镇口的一处杂院,里面一户挨一户的,竟住了将近二十几户人家。 牧欢租了一间最便宜的,一个月只要八十文,只有一间睡觉的茅草屋子,做饭在窗户外搭了一个敞开式的草棚子,垒了一个灶台。 而上厕所的问题,则完全依靠一只木桶。 每天清晨前,有附近乡下的老农专门赶着驴车过来收。 环境虽差,牧欢却并不介意,他从前,比这更恶劣的环境,也都待过。 给了牙人一个月房钱,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屋内,放好铺盖,牧欢就离开了杂院。 在街头走了一圈,牧欢发现,来银子最快的,竟只有斗场。 他前世精通的那些东西,在这个时代,除了几招格斗术,几乎都排不上用场。 牧欢交了一文钱,进了斗场观战。 此时大概是上午八九点钟,在中午之前,有一场比斗。 牧欢寻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场内陆陆续续的,进来了不少的观众。 一文钱的门票,大部分人都给的起,几乎镇里没有事做的人都聚集到了斗场, 这还只是一个远离京城的偏远小镇,并没有什么太出名的“武林”高手。 若是其他地方,大概会是每场都座无虚席吧。 哪怕只是每人一文钱,一天下来,也是很可观的利润了。 很快,今日要比斗的两个武者都上场了, 不出意外,两人的身材比普通人要健壮不少, 有熟识的人在台下大喊:“那不是前边村里的刘二狗子吗?嘿,他也成武者了。” 牧欢好笑的看到那个被叫了诨名的刘二狗子,脸上露出一抹恼怒之色,似乎这个诨名,让他的身价瞬间掉了不少。 “铛铛铛” 击打铁器的声音传来,两人瞬间就面容严肃起来,同时大喝一声。 牧欢坐的笔直,认真的看着台上的比斗, 本以为会很猛烈的撞击到一起,结果,这两人冲到彼此近前都胆怯了, 互相掐住对方的胳膊,比斗成了摔跤。 台下一阵嘘声,花一文钱进来,是为了看武功的,结果,还是街头打架那一套, 甚至,知道是比试,连街头打架那种拼了命的气势都没有。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还互相掐着呢,台下人已经走了一半了,牧欢却一直坐到了最后散场。 结局意外的是,那个叫刘二狗子的没赢, 对手似乎是掐到了他的软肉,这大汉疼哭了,他短暂的武者生涯也结束了...... 牧欢离开斗场,买了一斤肥瘦相间的猪肉,一小袋米,两颗小青菜两颗小蒜。 碗筷,案板菜刀之类的也买了些,油盐酱醋糖每样都不多,大概一两顿就能用完的样子, 还有一捆柴火,零零散散的,最后又“借”了个筐才全都拿回了杂院。 回到杂院,正是中午, 那些个豪门大户牧欢没去看过,但他记忆中,这些个普通百姓,一天最多只吃两餐, 有些家境贫苦的,一日只有一餐。 因此,这个时间,杂院里没有人做饭,有的只是那些被拿到门外的恭桶,散发出的臭味。 牧欢走到他租住的房屋前停住了脚步, 他走的时候,明明已经把门给扣上了,此时,却是大门敞开。 牧欢往屋里望了一眼,他的铺盖都被翻到地上,摆在床尾的那袋子干菜,连袋子一起不见了。 里面还有两只锦娘舍不得吃,省下来给留给他的熟鸡蛋。 甚至,那只好看的,装着一支秃毛笔的点心盒子也都不见了。 叹了口气,牧欢把拎着的米肉放到一旁,捡起了铺盖卷拍打掉灰尘又重新铺在了床上。 仿佛没事发生一样,把米肉拿到了外面开始煮饭。 杂院里有井,大家吃水都从井里打,污水就倒入杂院外面的臭水沟里。 牧欢生了火,淘了米在瓦罐里闷白米饭,趁着饭还没熟开始切肉备菜。 没多久,杂院里的人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炖肉的香气。 有人实在忍不住这诱人的香味,悄悄探头出来查看, 原来是新住进来的那个瘦瘦的少年,抱着一只海碗,坐在门口吃的满嘴流油, 那大碗里,雪白的米饭上面,两条翠绿的小青菜围着碗边,衬着烧成了暗红色,切成了四方形,闪着油光的肉块... 第7章 有一有二还有三 “嗝~” 一大碗的饭菜,牧欢吃的肚子滚圆,下午,他锁了门又离开了杂院。 在凤濮镇里走了一下午,牧欢发现,最适合跑步的地方,竟然只有书院附近。 傍晚回到了杂院,不出意外的,房门又被人给撬开了。 牧欢舔了舔嘴唇,人啊,逮到了软弱的,真是往死里欺负啊。 他能察觉到,杂院里,有数道视线在盯着他,等着看他的反应。 剩下的一小碗生米,还有调料,甚至,他新买的用过的碗都被拿走了。 许是,床上的铺盖太破了,这些人两次光顾都没有拿走。 牧欢总算不必为了睡觉担忧。 他去打井水洗漱,井边有几个黑瘦的妇人,一边看着孩子,一边在井边洗刷东西。 见牧欢过去,除了小孩子会好奇,妇人们大多都很麻木。 这个时间,太阳还没落山,不少的男人,敞着怀,翘着脚,脚上挂着露脚趾的破鞋,坐在门口, 也没几个闲聊的,都是租住的,三教九流的都有,互相间多少都有些防备。 明明是最底层的穷人,却好似自己家里有万两黄金一样怕人惦记。 牧欢拎着盆从屋子走到井边,打了水又从井边走回屋子,杂院里那些人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 似乎很想知道,这个穿戴寒酸的少年身上,到底还有多少银钱。 晚上躺在床上,牧欢有些懊恼自己为了省钱,租了这么个地方。 省了钱,却要多费事。 他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脑子里并没有对未来有什么担忧。 前世他擅长近距离格斗,精通各种枪械,可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 而他也没有什么野心,更没有身为穿越人士的优越感, 只要不把日子过成像杂院里的那些个男人一样,牧欢就知足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牧欢就起床了, 洗漱之后就离开了杂院,这一回,他连门都没锁。 出了杂院,沿着街道快步走到了学院附近,开始绕着学院跑大圈。 这身体底子差,耐力差,绕着学院跑一圈大概有两千米,牧欢竟然用了大概半个小时才跑完。 跑完之后,他也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如擂鼓,耳朵里还出现了鸣音, “呼...呼...”牧欢慢慢的绕着学院走,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一条鲶鱼。 待到喘匀了呼吸,牧欢又跑了一圈,又用了大概四十五分钟... 布袍子已经黏在了身上,饿的腿软的牧欢买了一点白面,准备中午包点肉包子吃。 等他来到卖猪肉的地方,发现这里又多了一个摊位。 邹二看见牧欢拎着一个小口袋从对面过来,正在剁肉的手一哆嗦,差点切掉了自己的手指。 他楞了一会,突然扔掉了刀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牧欢也有些尴尬,站在那不知该继续往前走装作不认识一样,还是赶紧离开。 “卖肉呐...”牧欢干巴巴的打了声招呼,他想着日后要带锦娘在这里长居,应该跟邻里搞好关系。 “啊,卖肉呢......” 邹二捂着腚,隐隐觉得刚养好的伤又开始痛了。 “你买肉啊?” “嗯呐,我买点。” 尬聊之后,邹二也想起来这里不是斗场了,对面这小子要是再给自己使那招,可是犯法的。 “给我剁成肉馅呗?我中午包包子。” 牧欢见邹二很痛快的从案底又摸出一把刀,开始“坑坑坑”的剁, 把嘴里那句我再加两文钱的话,咽了回去。 “你怎么来这里卖肉了?你不比斗了吗?” 牧欢跟邹二比斗之前,听说他在斗场有一段时间了,赢了好几场, 难道是因为自己,让他心里落阴影了? “输了就不能去了。” 邹二低着头专心剁肉,剁的震天响,牧欢也就住了嘴。 剁好了肉馅,拿了一片大荷叶一包,扯了一根泡软了的茅草一缠,往案板上一放。 “五十文。” 牧欢张了张嘴,想说他刚刚就买了二十文的肉,但看到邹二一脸严肃的模样,还是乖乖的掏了钱。 谁让自己心里有愧呢? 离开了肉摊,邹二松了口气,牧欢也松了口气。 家里的调料都没了,牧欢干脆去卖油盐酱醋的杂货铺子里,给老板两文钱,让老板给他的肉馅里捏了一小撮盐。 然后又买了一把小野蒜,去了一趟药房抓了点药,这才回到杂院开始包起了包子。 牧欢包的包子个大皮薄,很像个样子,他用光了所有的面和馅, 等蒸好了,整个院里都是香味。 一些个小孩实在忍不住馋,走到了牧欢的房前,看着他捡了两个刚蒸好的, 一边吹,一边龇牙咧嘴的咬, 包子里的肉馅,因为肥的多,那油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吞咽声不断响起,不是牧欢的,是院里那些人的。 一连吃了三个包子,牧欢又从锅里拿了两个出来分给了眼前的几个小孩。 “只可以吃这两个,锅里其他的包子,不能吃哦。” 孩子们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的白面肉包子给吸引,听了牧欢的话连连点头。 牧欢看着几个小孩争抢两个包子,回头瞅瞅锅里还剩下的那些,暗道可惜。 吃饱喝足,牧欢又走了,下午斗场有比斗,牧欢要去看看最近的武者。 待他离开之后,之前寂静无声的房子里,陆陆续续的出来几个大人。 “爹,大哥哥说锅里的包子不能吃。” 一个小孩看见他爹去翻牧欢的锅,记起了牧欢的嘱咐。 “滚一边去,” 男人似乎不理会,揭开锅盖,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十几个大包子。 口水都快掉锅里了,他直接把锅盖一翻,将所有包子都捡了上去,准备拿回家。 “凭什么你都拿了,我也有份。” “这么多呢,分我两个...” 几个穿着破烂的大人为了几个包子争抢起来,争夺中,有的包子落了地,滚了一滚沾到了泥,却也没有浪费。 最后,牧欢的敞开式灶房,只剩下空空的锅灶。 而家里又被人搜刮一空的牧欢,揉着有些发涨的肚子,花了一文钱,走进了柳家斗场之中。 第8章 恶邻深夜送人头 “最近招揽来的武者,实力都不怎么样啊。” 柳家大管事坐在一侧的高台上,看着下面斗场中央打斗的两个人,微微摇了摇头。 这样的水平,根本就不能送去县城,可是主家那边已经来人催了两三次了。 大管事知道着急也没用,与其送去一些废物挨骂,还不如慢一些,寻到些真有本事的。 可凤濮镇这样的小地方,想多找几个强壮的都找不到。 他这样想着,对正在比斗的两个人也没有了看下去的欲望, 目光飘到了围观的百姓身上,突然微微一凝,咦?是那个穷书生? 大管事能一眼就认出牧欢,也不仅仅是因为他记性好, 而是牧欢在一众围观者里,有些惹眼。 普通百姓,很少有穿长袍的,大多是方便干活和活动的短衫。 而长袍是公认的读书人的穿着,但读书人尽是家境好的少爷公子们,又不会穿像牧欢那样用粗贱料子缝制的袍子。 这年头,读书人没有像牧欢这样寒酸的,更不会来跟百姓挤在一起看比斗。 所以,柳家大管事一眼就看到了他。 招过了身边的心腹小厮,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小厮就领命离开了高台。 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的牧欢,看完了一场不怎么精彩的比斗,正准备出去,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找到了他。 “牧少侠,有几日不见了,今天过来,是想参加比斗吗?” 牧欢楞了一下,没想到这斗场的人还记得他。 摇摇头,牧欢笑道:“我就是过来看看,才几日功夫,贵场又多了几位优秀的武者。” “咱们这是小地方,哪有什么像样的武者,我们大管事说了,像牧少侠您这样的,才是年轻有为,将来一定会名震武林。” 牧欢打了哈哈,名震武林?就他这个小排骨精,开玩笑呢。 “牧少侠既然已经来了,不打算下场试试?” 见牧欢不接他的话茬,小厮便直入主题。 “贵场的武者实力雄厚,小子不敢造次。”牧欢一副穷酸书生的做派,看的小厮暗中皱眉。 看着牧欢离开了斗场,小厮找到了大管事。 “大管事,您太高看那小子了,上次他要不是用了阴招,根本赢不了邹二。” 大管事听小厮重复了一遍两人的对话,叹了口气,也就把牧欢抛在了脑后。 牧欢看完了比斗,天色还早,想了想,他又去围着书院跑了两圈。 偶尔进出书院的学子们,看到牧欢甩着长袍龇牙咧嘴的围着书院跑,都以为这个穷小子因为进不了书院发了疯。 之前的那个牧欢,在凤濮镇的书院里,其实还是个名人。 当初他带着简陋的行李找到了书院,想要求学, 被告知需要交学费才能入学之后,还一脸欣喜说自己带了钱,结果掏遍全身只有五百文。 那是他第一次踏进书院,也是短暂一生里唯一的一次。 五百文被人扔了出来,牧欢趴在地上捡了好久。 直到被轰出书院,从山村里走出来的少年也不明白,为何他带了这么多的钱,还不能读书,还要被嘲笑。 这些铜板,是他跟锦娘省吃俭用,一个一个攒出来的。 牧欢跟那些仿佛看猴儿戏一样的同龄学子们商量,他自己有笔,有书,他就想进去听听先生们讲课。 结果众人看到他那支秃了毛,比牧欢年纪还大的毛笔,笑的更是打跌。 他们那个村子里,牧欢是年轻人里,唯一一个读书人,也是唯一一个敢扛了铺盖外出求学的。 所以,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是那样的信心满满,带着会出人头地的傲然。 牧欢跑了两圈,大腿都在打颤,停在书院正门口不远处歇着气, 看到了几个穿着体面的学子,毫不掩饰的对他指指点点, 前身的那一股情绪,突然就涌上了心头。 “不就是想读书么,不就是想出人头地么,又有什么错呢?” 拍拍胸口,记下了门口的那几个人,牧欢抹了抹眼角,转身就走。 回到了杂院,一股上头的臭味直冲鼻腔。 两侧低矮破旧的房屋里,不时传出几声**和屁声。 牧欢一把捂住了鼻子,快跑几步回了自己的小屋关紧了门。 “呼~太臭了。” 外面的锅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那些个包子,已经全都进了那些人的肚子里,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威力这么大,整个杂院都是臭味。 牧欢剩下的那些个包子里,放了巴豆粉,他控制着量,只会让这些人遭点罪,并不致命。 因此,牧欢也并未担心,小惩大诫而已,免得这些人真以为他的东西是那么好拿。 睡到了后半夜,一道黑影借着月色撬开了牧欢简陋的房门。 贼人轻轻进了牧欢的房间,看到床铺上睡着的那个少年,把手探向床头摸索着。 从床头摸到了床尾,摸到了牧欢脱下来的长袍,贼人开始仔细翻找起来。 “钱袋子不在衣裳里。” 寂静的夜里,牧欢突然出声,吓的贼人浑身一震,“噗”的一声放了个响屁。 牧欢坐了起来,捂住了鼻子:“这两天你吃也吃了,拿也拿了,都是邻居,做人留一线这句话你听过没?” “识相就把钱拿出来,别逼老子杀你。” 黑夜中,闪过一抹寒光,这人,竟然还带了一把菜刀。 牧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活着不好么,非要找死。” 贼人闻言,骂了一声,挥刀就朝牧欢砍了过来, 牧欢抬脚就踹在了黑影的手腕上,那把分量不轻的菜刀,掉在了床板上。 手臂在床板上一撑,踢出去的脚在空中横扫过去,踢中贼人的脖子,动作干净利落。 贼人被踢的摔倒在地,牧欢直接从床上蹦到了他的背上, 只听“咔嚓”一声,牧欢松开了抱着头的手,贼人的头砸在了地上,再没有一点声息。 牧欢试着把尸体抗起来,结果很是费力。 便只好拽着贼人的衣裳,想要把尸体拖出屋外,结果这衣裳不知穿了多久,烂的只一扯就“撕拉”一声裂开了。 叉着腰站了会,牧欢听着外面静悄悄的没一点声,两手插进已经凉透的死尸腋下,把他拖了出去。 拖着尸体出了杂院,杂院的对面就是一条臭水沟。 牧欢把尸体扔进了臭水沟里,在原地站了会,从门洞子往里瞧,漆黑的大杂院里仿佛藏着无数个野兽,在偷偷的看着他。 牧欢抬头望望天,抬脚又进了杂院...... 第9章 臭水沟里的男尸 尽管晚上被打扰到睡眠,黎明前,牧欢依旧准时醒来, 跟往常一样,洗漱,然后空着肚子去绕着书院跑圈。 想着那尸体,天亮后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牧欢跑了一圈就停了,也没买菜回去, 而是在路边吃了一碗热乎的“面片汤”。 回到杂院的时候,果然那里已经被杂院里的租户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了。 牧欢看见人群中,有几个穿皂衣戴青黑色幞头的官差,腰间挎着制式腰刀或锁人的铁链。 站在离臭水沟远远的地方,指着依旧泡在臭水里的尸体,跟杂院里的人问话。 牧欢的出现,让杂院里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你也是住在这里的?”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官差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牧欢,语气还算客气。 他看牧欢的衣袍像是学子,可学子哪有这般寒酸的? 官差一时,有些摸不清牧欢的身份。 “回官爷,小子是住在这里。”牧欢有些紧张的回应,表现出来的模样跟他现在的这个年纪很是相当。 既然是住在这里,就没可能是什么少爷公子,问话的官差声音也冷淡起来:“那你见过那个人吗?” 牧欢顺着官差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男人脸朝下躺在臭水沟里。 牧欢往前走了两步,看仔细了之后,猛地又后退几步,突然捂着嘴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问话的官差被他恶心的不行,往杂院那边靠了靠。 等牧欢吐够了,先前问话的那人又问道:“你认识这个死者吗?” 牧欢摇摇头,一脸惊恐:“小子才刚刚搬过来,谁也不认识。” 官差见他年少,身子又单薄,说起来也还是个半大孩子, 而死者却是个成年男子,心中自然就把牧欢排除在外。 接着又随口问了牧欢今日何时出门,去了哪里,牧欢也都老实回答了, 他去书院外面跑圈,又去街边摊吃早饭,看见他的人自然不少。 至于为什么他出门的时候没有看见臭水沟里有个死人, 牧欢解释说那时天还未全亮,他也没有注意。 应答了几句,官差彻底排除了牧欢的嫌疑,转而又去询问杂院里的其他人。 就连杂院外,靠近的几户人家,也都上门去巡查了。 按牧欢的眼光来看,这些个官差,倒也算是尽职。 过了一会,来了一个穿着仿佛罩衣一样的灰色衣裳的老汉,赶着一辆驴板车过来了。 驴车停在不远处,老汉从车板上拿起一只带背带的大木箱子,走了过来, 跟几个官差应该是熟识,互相点点头打了招呼。 老汉走到了臭水沟跟前,将木箱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类似铁爪一样的东西, 在尸体头上一抓,薅着头发就把尸体给从水沟里拖了上来。 动作麻利的,一看就是常跟尸体打交道的人。 老汉把尸体翻了个面,仿佛闻不到臭味一样,从木箱子里拿出一些小工具,划开了尸体的破衣裳开始验尸。 牧欢这才知道,老汉应该就是验尸官,也叫做仵作。 死尸在臭水沟里泡了好几个小时,面上真是不太好看,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响起一阵干呕声。 结果很快出来了,是脖子断了才死的,死亡时间推断的也差不多。 至于是扭断的,还是摔断的,没有人问,他也没说。 老汉收拾了东西,背着箱子坐回驴车上,闭着眼睛不动了。 牧欢转过脸,发现官差在跟一个黑瘦的妇人说话,那妇人旁边,还站着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孩。 牧欢没有特意靠前,大概也能听到几句,原来死的这个男人,是这妇人的男人,也的的确确就是杂院的租户。 “他若是得了几个铜板,便要出去买酒,想来,昨夜里又不知去哪里喝了酒,喝醉回来摔断了脖子,竟然死在了这儿。” 妇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麻木,却往牧欢所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牧欢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个十五岁少年该有的害怕和好奇。 官差很快收工了,吩咐妇人早点把尸体处理掉。 妇人连连点头,伸手捂着两个女儿的眼睛,不叫她们看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官差走了不久,杂院里的人,怕妇人开口求他们帮忙,也稀稀拉拉的都散了。 这年头,死个把人太正常了。 只要不是很明显的他杀,只要家属不报官追查,官差是不会自找麻烦的。 奇怪的是,那个仵作老汉竟然还不走。 妇人拉着俩孩子,走到驴车跟前,低声询问了两句, 牧欢竖着耳朵听,这才知道,原来,仵作老汉还有个兼职, 替那些没钱下葬的人家,把尸体拉去乱坟岗丢掉。 只不过,要收十八个铜板的搬尸钱,相比于办丧事的费用,十八个铜板,连请人抬尸都不够。 如此便宜,妇人却拿不出。 她央求老汉等她一等,她去院里跟邻居借一些,老汉点头应了,倒也有耐性。 牧欢见妇人回了杂院,他也跟着回去了。 眼看着妇人一家家的敲门,一家家的被拒,却不往他这里来, 牧欢心里有数,他进了屋子,将钱袋子拿出来,寻了一根细绳,串了百十来个铜板。 走到门口,招手让那两个小丫头过来。 牧欢那日给院里的孩子分了两个包子,小丫头记忆犹新。 因此,牧欢一叫,她们就过来了。 妇人看到了,没阻止,站在原地看着,待看到牧欢拿出一小串钱给她的女儿,妇人竟微微朝他行了个礼。 死尸被老汉拉走了,到底夫妻一场,妇人将家里唯一的一张铺床的草席抽了出来,将他的尸身包裹,以免他曝尸荒野。 再然后,杂院又恢复了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牧欢从头看到尾,心里有些诧异, 昨晚,这个男人来他这里偷钱,作为他的妻子,这妇人定然也是知情的, 却不知为何,男人死了,并不报官抓他。 既然这妇人不找他麻烦,牧欢也就压下了准备离开的心思,他交了一个月房钱,如今只不过才住了几日。 又几夜过去,牧欢早起去晨练时,在门口发现了之前被偷走的那个装着秃毛笔的盒子。 牧欢捡起来打开看,秃毛笔还在。 想来,是那天给的一串钱起的作用,给了仵作,还能余下少许。 牧欢收好了盒子,把长袍前摆往腰里一别,一路小跑出了杂院。 第10章 遇邹二把酒言欢 天色有些阴沉,跑完了两圈之后,牧欢喝了一大碗面片汤,又来到了斗场。 今日斗场里的人格外的多,牧欢耽误了点时间,进来时已经没有什么好位置了。 他仗着人瘦在缝隙里往前挤,挤到了前排竟然发现邹二也在这。 “邹二哥,今日不用出摊吗?” 牧欢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邹二回头,条件反射的朝后蹦了两步,踩到了别人的脚,惹来一阵叫骂。 他定了定神,也不知道为啥,每次一见这小子,就下意识觉得有危险想要远离。 可细看看,不过是一个瘦弱面善的少年,若不是牧欢用了下作手段,自己也不会输他。 “啊,今天有雨,不去卖肉了。” 斗场里的事,也不能当做恩怨来看,就像这镇里上去比斗过的,又有几个不认识, 况且前两日他还讹了这小子几十个钱,他却没吱声,想来也是想要和解,这事就算翻篇了。 牧欢见邹二放松了下来,点点头,再没多话,专心看向比斗台。 今天的比斗,格外的无聊。 连壮实点的汉子都看不到,只吵吵却并不怎么动手,喊声比台下都大,动手却都怂的不行。 忍着耳边观众的叫骂声,牧欢坚持看完了上午场,准备去买点菜回去做顿饭的时候,发现外面的雨下的还不小。 大多数人都带了蓑衣,陆陆续续走了,也有人冒着雨冲了出去。 牧欢回头看看走出来的邹二,扬声笑道:“邹二哥,看来今天是买不成菜了,不如我做东,请二哥吃顿饭,当做小子给你赔罪了。” 牧欢这样一说,本就决定翻篇的邹二,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哪能让你请,你一个半大小子能有几个钱。” “邹二哥就别跟我客气了,只不过,我初来乍到也不知哪一家的饭菜好吃,还劳烦二哥你选个地方。” “呵呵,这个我熟,下雨不好走,咱们也别去远了,你看见前面挂牌子那家吗?那家的酒便宜。” 大昭人好武,好武的人自然好酒。 没见那些个话本子里,英雄好汉们都是日饮十坛么? 牧欢没有喝过这里的酒,因此邹二说那家有酒,便跟着他去了。 两人冒着雨,跑到了邹二指的饭馆。 这个天气,里面竟还有不少人。 邹二像是常来的,店小二跟他都是熟识,说叫找个好说话的地方,店小二就找了个相对清净的地方引了他们坐下, 随意的在脸上撸了两把,抹去了雨水,邹二叫店小二给他们上两壶酒,又点了一碟子水煮豆子,一碟子切成段的蒸鱼干, 主食,便要了两份蒸饼。 “小兄弟要想吃肉,天晴了去我那里拿,在这里...”邹二撇嘴摇头, 看的牧欢有些好笑,这么个粗劣汉子,竟还是个会过日子的。 “小子牧欢,二哥喊我名字就行。” 邹二点点头,觉得牧欢这小子,懂事,上道。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邹二给牧欢和自己分别倒了一碗, 牧欢低头看去,深色的瓷碗里,酒水有些发黄,还有许多杂质漂浮在其中。 邹二抬碗就干了一碗,豪爽的砸砸嘴。 牧欢见状,也端起碗喝了一口,眉头顿时皱在了一处。 这酒里的杂质入了口且不说如何不舒服,味道却是发涩又有些酸,反而酒精味倒是不怎么浓。 “哈哈哈哈,第一次喝酒?” 牧欢点点头,把酒碗放下:“还是二哥喝了吧,我实在喝不惯。” 邹二也不介意,端过来就干了。 两碗酒下肚,两个人也熟络了,邹二开口询问:“牧欢,你不是镇里人吧?” 牧欢摇头:“我是前面山里牧家村的。” “那你来镇里是为了比斗?” “不是,”牧欢苦笑,把他来镇里求学被拒的事说了一遍。 听的邹二跟着长吁短叹:“你叫我一声二哥,那二哥今天就劝你一句,书院那种地方,不是咱们这样人能去的,往后别再想了。” 牧欢咬了一口蒸饼:“二哥说的是。” “以你的本事,去斗场里弄上个百八十两,然后回村里十年八年也花用不完,多爽快。” 牧欢笑了:“二哥也太看得起我了,上次全仗二哥让我,才让我得了二十两,再想赢哪有那么容易?” 邹二摆摆手:“就说今天那两位,就是两个皮赖闲汉,牧欢你要是打不过他们,岂不是说哥哥我比那两个货还不如?” “只不过,你打赢了他们两个,能有三五两就不错了。” 牧欢惊讶道:“怎么每场的赏银还不一样么?” “自然是不一样,你打赢了我有二十两,那是因为我之前已经连胜了几场。” 邹二见牧欢不懂,就给他细讲了斗场里的门道。 牧欢这才知道,原来,凤濮镇的这个斗场,只是为了挑人去县城。 所以谁都能进去比斗,输的没有钱拿,赢的,柳家会拿出一些银两来奖励, 赢的次数越多,给的就越多。 就像那日牧欢直接挑战邹二,邹二当时的身价,赢了就有二十两,所以牧欢赢了才有二十两。 若是在县城,想要去比斗,还得交进门费。 这进门费也可以当做抬尸费,因为县城里的斗场,可都是动真格的了,经常会打死人,甚至还可以带兵器。 “兵器?不是不允许私藏么?” “咱们当然不行,等成了正经武者,去官府做个登记,就可以带兵器了。” 原来,只有在县城的斗场里拿过成绩,由世家举荐,才算是正经武者。 牧欢听了,心里只觉得十分怪异, 武林人士如果被官府监管,那还算什么武林中人,顶多是备了案的打手。 不过,这样一来,也的确好管制多了, “听哥哥一句,县城那里的斗场,比斗的都是亡命徒,就在这儿赚点银子安生过日子就好。” 邹二生怕牧欢被他说的动了心,年轻人都好冲动,觉得自己能当大侠,因此特意嘱咐了他一句。 “是,我听二哥的。”牧欢倒是对着邹二有些刮目相看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人不多。 “今日请二哥吃饭,其实还有事想求二哥帮忙,若有价钱合适的小院,帮小子留意一下。” “你要买房子?”邹二又喝了一口酒:“镇里的房子,最少也得几十两,你想买多大的,银子都准备够了?” 第11章 同是长袍读书人 “不怕二哥笑话,我身上现在连十两都拿不出,二哥先帮我留意着,我尽快想办法凑银子。” 邹二砸砸嘴,今日叫的两壶酒,大部分都落了他肚子里。 “若说来钱最快,还是得去比斗,你上次赢了我,再去打,身价可高呢。” “而且,我听人说,凤濮镇这斗场,总也找不到高手送去县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撤了,不趁这机会赚几个散碎银子,日后怕就没机会了。” 邹二自己却是没了机会,想到这有些哀怨的看了对面的牧欢一眼。 牧欢急忙赔笑给他倒酒。 两人在小饭馆坐了一个多时辰,天南海北聊了许多, 牧欢得到的记忆,对外面了解的还是太少, 这邹二虽也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可他每日在镇里,消息总比自己这个从山村里来的小子多, 外面的雨停了,邹二喝的两颊通红,走路都打晃,让牧欢十分诧异,这样的酒也能喝醉吗? 好在,邹二还知道自己家在哪。 这一顿饭连半两银子都没花上,也就那两壶浊酒稍贵些。 牧欢不放心邹二一个人回去,结了饭钱,扶着他出了饭馆。 邹二家就在他卖肉那条街的后面,隔了两条巷子,算是比较靠近镇中心的位置了。 下了一场雨,除了那几条主街上面铺着石板,其余地方,都泥泞不堪。 牧欢跟着邹二走到他家门口,脚上的布鞋都叫烂泥粘掉了好几回。 尤其牧欢还穿着长袍,前后两片衣摆全是泥点。 邹二的家是个独门独院,他自己说这是他老子留下的,看院墙也确实有些年头了。 在门外叫了门,里面一个声音响亮的妇人应了声, 开门见是邹二喝的两眼通红回来了,连珠炮似的把他骂了一顿。 一转脸,又仿佛变脸似的,招呼着牧欢进家里去坐坐。 邹二家正排三间房,有些旧了,不过房顶都新上了瓦片, 正房两侧,一边建了间小屋放些邹二杀猪卖肉的工具,另一边贴墙圈了起来, 里面养了几只鸡,上面还搭了防雨的草棚子。 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小哥儿快进来坐吧,这混货让他醉死在外面得了,你还发了善心给他送回来。” 邹二媳妇,一边数落一边麻利去从灶台边拿了一个大茶壶,倒了两碗淡黄色的汤水。 “你们可是淋了雨了,赶紧喝碗姜汤去去寒。” 牧欢急忙道谢,端了姜汤喝了两口,竟还有些甜,想是放了不少糖。 邹二拉了凳子给牧欢,一碗姜汤喝进了肚里,果然肚子里热乎乎的怪舒服。 从屋里探头出来两个小子,大的七八岁,小的三四岁。 虎头虎脑,跟邹二长的很像。 趴在门边上探头看牧欢,一脸好奇。 “去去去,进屋去。” 邹二媳妇赶了两下,两个小子一块做了个鬼脸,想来平日里也皮的很。 牧欢笑了,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 这一出来,牧欢才发现,俩孩子都光着屁股。 邹二媳妇笑骂道:“之前下雨出去疯跑,衣裳都叫泥糊上了,我气的不给他们穿裤子,看他们还怎么往外跑。” 牧欢跟着笑,从怀里摸出几个钱,一人给了两个铜板。 邹二媳妇急忙推辞不叫拿,牧欢摆手:“第一次到家来,应当的,嫂子别嫌少。” 见牧欢这样说,邹二媳妇才不好意思的叫孩子收了,虽是几个铜板,可邹二之前交往的那些个混货,哪个也没讲究过这些。 一对比,邹二媳妇越看牧欢越顺眼:“哥儿是做什么的,可说了亲了?” 邹二回了家就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只闷头抱着姜汤滋溜,听到媳妇问牧欢说亲的事,呛了一口, “我这小兄弟可是读过书的人,你可别瞎给牵线。” 原来是想给他介绍对象?牧欢赶紧站起来摆摆手:“嫂子,二哥,我家里已经有妻室,多谢嫂子好意。” 锦娘很好,即便他现在身处在一夫可以多妻的世界,也从未想过三妻四妾。 在邹二家里坐了一小会,牧欢就起身告辞了。 沿着泥泞的巷子重回到街面上,牧欢一边低头挑着没水坑的地方走,一边低头消化着今天从邹二那里得来的信息。 一辆青蓬马车慢悠悠的迎面跟他擦身而过,车外跟着一个青衣小厮,一个粉衣丫鬟, 车里坐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公子,无聊的掀了车帘子往外瞅,正好看见牧欢那一身的狼狈样,顿时忍不住咯咯的笑。 “你做什么笑的这么古怪?” 车厢里还有一个少女,看着比少年大了一点,疑惑的问了句。 “姐,你快来看,哎停一下车。” 马车停在了街上,少女拗不过弟弟,跟着探头出去看,只看见一个穿破旧长袍的瘦弱背影,最显眼的,是他脚下踩着好似两团泥巴一样的鞋。 “你叫我看什么?”少女不解。 “姐,你不知道他是谁吧?嘿嘿。”少年见牧欢走远了,也未去阻拦,踢了踢车厢叫车夫继续赶车。 两人重新坐好,少年才把牧欢的事迹说了一遍。 “你是说,他家境贫寒,想进书院读书被拒,在书院外面结庐而居一年之久?” “哈哈不止如此,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拆了那草棚子,结果这小子回来以后就疯了,天天围着书院疯跑,偶尔还扭胳膊掰腿的做些怪动作,哈哈哈姐,你说好笑不好笑。” 少女看了眼弟弟身上用名贵料子做的月白长袍,声音清冷:“好笑么?” 见姐姐似乎不高兴了,少年公子连忙收了笑意。 车厢里恢复了安静,姐弟俩再没说话。 马车在凤濮镇书院门口停下,少年公子看着外面有些积水的石板路面,有些不满。 “姐,为什么不让马车直接进去,非叫我走这么一段路?你看地上那么脏。” “你下不下去?不下,我便回了。” 少年一听,不情不愿的掀了帘子,随车的小厮早早拿来踏脚凳,扶着他下了马车。 “赵伯,回去吧。” 少女没有再看弟弟,直接放下了帘子。 “姐,过几日记得来接我啊。”少年看着远去的马车大声呼喊,马车里也无人回应。 “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 第12章 送福利的小丫头 马车出镇子之前,又停了下来。 “小银,你去打听一下刚刚那个书生,住在什么地方,若是找到了,把这牌子给他。” 车内的少女拿出一个牌子,递了出去。 “你若见了他,跟他说...” 少女想了一会,深深叹了口气:“就跟他说,世道艰难,还望他能守住本心。如果他清醒了,还想要去书院读书,可以拿这牌子去。” 小银就是那个穿淡粉色衣裳的小丫鬟, 她接了牌子,有些害怕:“小姐,他都疯了,会不会打人啊。” “你去便是,这样一心求学的人,又怎会是粗鲁之辈。” 小银只好接了牌子,告别了小姐,去了街上,打听那个疯书生的住处。 牧欢不知道,他在镇里已经如此有名了。 小银没有废太大功夫,就找到了杂院,周围的环境让小银拿了帕子捂住了口鼻。 给了杂院里的孩子几个铜板,小银来到了一处简陋的茅草屋前。 看着沾到了烂泥的绣花鞋,小银皱起了秀气的小眉头, 这环境,便是府里养的牲口,住的棚子也比这好些。 茅草屋的门是开着的,小银往里探头看,惊叫一声急忙捂住了眼睛。 牧欢被吓了一跳,他走到门口,见是一个穿粉衣的小丫头。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小银捂着眼:“你这个人,怎么不穿衣服啊?” 牧欢低头看看自己,赤着精瘦的上身,光着脚,但裤子他是穿了的。 “我在自己家里,这样穿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快点找件衣服穿上,我有话跟你说。” 牧欢有些为难,他刚刚把糊了泥的长袍和鞋给洗了,另一件衣裳, 这两日没注意,竟被老鼠给扯坏了。 牧欢只好拿了打着补丁的被子,往身上一披:“小姑娘,有什么事你说吧。” 小银捂住眼睛的手,张开一条缝偷偷看了眼, 见牧欢挡住了他的身体,这才脸红红的放下了手。 “咦?我好像见过你。” 小银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少年,总觉得他有些面熟。 牧欢想了想,随即点头:“我也记起来了,还没有谢谢姑娘的点心。” “原来是你啊。”牧欢一提醒,小银也记起来了,他竟然是前些日子睡在路中间的那个人。 果然是个可怜人,小银眼睛扫到了凉在屋外的衣裳,现在倒是不睡大街上了,可连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 “我是奉我家小姐之命,来给你送这个的。” 牧欢接过小银递过来的木头牌子,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还有一个柳字。 “这是什么?” “你别管这是什么,我家小姐说,世道艰难,希望你能守住心,别再疯疯癫癫啦。书生,你如果想进书院读书,拿着这个牌子就可以进了。” 牧欢有些讶然,一块牌子,就能让他进书院么?还有,什么叫做他疯疯癫癫? “请问你家小姐是?” 小银摇摇头,小姐可没有让她自报家门:“你还是别打听了,我家小姐又不图你报答。” 想了想,小银又摸出一个小荷包,从里面掏了几块碎银子。 这都是小姐平日赏她的,她有些肉疼的又放回去几块,留着大概三两左右的碎银在手心。 “呐,这个你也拿着,去买套像样的衣裳穿吧。” 手里被塞了碎银,牧欢有些愣神,突然这是干啥?又让他去学院又给他银子。 回过神,牧欢把银子和牌子都还给了小丫头。 “小姑娘,我想你误会了,我已经不想去书院了,谢谢你的好意。” 这句话说完,牧欢的心脏顿时抽痛起来,他微微变了脸色,却还是坚持。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我告诉你啊,遇到我家小姐,是你的福气,你见过有哪个像你这么穷还可以进书院读书的?” 小银以为牧欢是死要面子,把木牌往他怀里一扔:“反正我把牌子送来了,去不去你自己做主吧。” 银子牧欢既然不要,小银便又小心收了起来,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攒的呢。 小银不欲在这个又脏乱又臭的地方多待,把牌子扔给牧欢转身就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走了几步,小银又回头,看见牧欢披着被子站在屋门口,一副呆相有些好笑。 “我叫牧欢。” “牧欢?我记住啦,你以后想读书也可以去读了,就别再发疯啦,我走了。” 发疯?牧欢疑惑的挠挠头:“我干什么了她老说我疯?” 低头看看手里的木牌,在凤濮镇里,有能力送他这样身份的人进书院,又姓柳, 想来跟开斗场的柳家应该有点关系。 只是,牧欢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柳家的小姐。 他也没有去深究,把牌子随手放进了装毛笔的点心盒子里。 对于刚刚心脏抽痛,牧欢并不在意,那只是原身的执念,并不是他的。 把被子扔在床边,牧欢就不再想这件事,反而,邹二说的话提醒了牧欢, 镇里的斗场可能会撤,他不应该再等了,早点去打几场,先赚够买房子的银子才是正事。 这几日的比斗,他也都看了,确实没有什么高手,都是些普通百姓。 虽然这身体,短时间还练不出来,但凭借格斗技巧,赢个几场应该不难。 第二日上午,牧欢便来到了斗场报名。 柳家大管事看到了名单,又感兴趣的出现在高台上。 上午的第一场,牧欢就上场了。 对面是一个麻杆似的男人,比牧欢高了一个头。 原以为对方二十两的身价,应该是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半大孩子, 麻杆男顿时就笑了。 击铁声响起,麻杆男大长腿一迈就冲了过去,想要把对面这小子直接扔下台。 他虽瘦,可也是赢过的。 牧欢站在原地没动,麻杆男冲了过来,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抓, 牧欢低头弯腰躲过,直接原地一个扫腿, “砰”的一声,被扫到的麻杆男子重重的摔倒在地。 牧欢直接一拳打在了他脑侧,麻杆男还没起身,就晕了过去。 两招,一腿,一拳,比斗结束。 场下的人楞了,高台上的大管事抹了抹嘴角的小胡子露出了笑意。 第13章 跟正经武者比斗 上午只打一场,牧欢收了二十两银子,出了斗场大吃一顿, 下午,他又报名了一场。 先是看旁人打了一场,轮到他时,牧欢发现,这一场的对手,似乎有点难缠。 对方是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目测身高有一米八多的汉子。 穿一件对襟坎肩,露出的双臂上,肌肉扎实的一看就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这个人跟之前那几场的比斗者都不同,也跟这个小镇的斗场格格不入。 牧欢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前些天他都没有发现斗场有这么一个人,怎么轮到他了,突然蹦了出来。 牧欢有些退缩,这汉子给他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对付。 牧欢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做任何事都耐得住性子,等到自己有完全的把握才出手。 可现在,出了一点他预料之外的变故。 牧欢朝高台上看去,斗场的管事朝他点头微笑,牧欢心中便明了这是特意安排。 低头略微想了一会,牧欢举手,在比斗的铁器还没有被敲响的时候走了出来。 柳大管事微微皱眉:“下去看看,他想干什么?” 镇里的比斗场,并没有那么正式,若是比斗前想要退出,也是可以的。 所以,大管事看牧欢出来了,怕他不打了。 场中的那个汉子,是柳家供养的武者,名叫冯七,平日里根本不出场, 除非有大管事看中的苗子,他才出来试试手。 可要试试的小子竟然跑了,场中的壮汉也好笑的看向大管事那边。 牧欢要出比斗场的时候,被小厮拦住了:“牧少侠,您这是?” 牧欢微微躬身抱拳:“实在对不住了,小子觉得不是台上那位大哥的对手,所以我不比了。” “那牧少侠是准备认输吗?” 牧欢皱眉:“比斗还未开始,算不得认输。” 一旦认输,以后就没有参加比斗的资格了,至少在凤濮镇这个斗场,是不行了。 眼前这小厮,竟然给他下套。 “呵呵,牧少侠有所不知,咱们斗场的规矩变了,若是排到你,你不打,那就算认输。” 见牧欢有些不满,小厮笑道:“咱们大管事可是很看中少侠你的,少侠莫要叫管事失望啊。” “抱歉了,小子只是想来赚几个钱吃饱肚子,台上的那位大哥,怕是能把小子昨夜吃的饭给打出来。” 小厮有些急了,他是大管事的心腹,自然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个月来,凤濮镇可一个像样的都没有, 若总是这样,大管事遭了上面的埋怨,怕是位置不保。 如果大管事倒了,那他也捞不着好。 “牧少侠,那邹二看着不比冯七还凶?您还不是一样赢了?” 小厮左右看看,一副怕人听到的样子:“牧少侠您还不知道吧,打赢了这个冯七,你就有三十两。” 原来这人叫冯七,牧欢皱眉,低头沉思,似乎在犹豫。 小厮耐着性子等在一旁,三十两,不少了,既是为了钱来的,还怕不动心吗? “五十两。” “啥?”小厮掏了掏耳朵。 “我说,给我升五十两,我就打。” “牧少侠,您的身价还没这么高。”小厮嘲笑道。 牧欢扯了扯身上的袍子:“要不然,你去问问大管事,给我五十两,我就打,不行那就算了。” 小厮上下打量他一眼,还是转身回去问了。 柳大管事听了,也觉得牧欢有些不知好歹。 “既然他要提到五十两,那就给他五十两,就怕他没有这个本事把钱拿走。” 小厮领命而去,牧欢也没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乖乖的回到了斗场中央。 冯七一直抱着胳膊站在场地中间,看见牧欢回来了,微微有些诧异。 他抬眼看向高台,柳大管事朝他点点头。 牧欢脱掉了碍事的长袍,里面是真空的,连件里衣都没有,露出一身的排骨,惹的观战的百姓大笑。 有人是认得牧欢的,大声的跟旁边的人介绍:“我看过他比斗,别看他瘦,他打赢过邹二。” “卖肉的那个邹二?那这小子也挺厉害呀。” “哈哈,你们懂什么,这小子有一招绝技,叫做千年杀,杀的邹二好几天不敢下床。” 冯七也听到了,千年杀?听着像是个厉害的招式。 牧欢脸上有些发烧,他见冯七面露严肃,急忙摆摆手:“你放心,我绝不用那一招。” “哼,”冯七却是误会了,以为牧欢瞧不起他。 击打铁器的声音响起,冯七没有因为彼此体型悬殊而轻敌。 当先一拳朝牧欢脑袋上砸去,还未靠近,牧欢已经感觉到了一阵拳风袭来, 他急忙侧身躲开,这一躲却开始处处被动, 冯七的攻击又急又重,牧欢只能左挪右转的躲着攻击。 之前的身体太虚了,才吃饱饭没几天,连肉都没长多少, 虽然这段时间的锻炼,让他的体力比之前好了那么一点,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不速战速决,又会回到之前的囧态,没劲了, 他可是说过再不爆人菊花揪人蛋皮,但要是被逼到了那份上,为了小命也就不一定了。 牧欢一直在找冯七的破绽,躲闪间不时出手偷袭一下, 攻击的地方,全是冯七身上的关节和穴位。 冯七不懂什么穴位,但他有比斗的经验,知道有些地方是要害,碰到之后非死即伤, 这个叫牧欢的小子,只要一出手,就是奔着他要害去,小小年纪真是歹毒。 冯七心中怒气爆发,动作竟比之前的速度更快了一分。 牧欢见他抓了过来,却慢了一分,肩膀一下被人扣住,肩膀上的骨头被冯七捏的仿佛马上要断了一般。 冯七扣住了牧欢,但也停止了刚刚暴风一般的攻击, 牧欢忍着疼两手一翻也扣住了冯七的手臂,猛然出脚踢到了冯七大腿内侧接近膝盖的地方。 冯七大叫一声,松开牧欢想要退回,但却被牧欢扣的死死的, 他一头撞了过来,牧欢不得不松手,退开前原地跳起一脚蹬向冯七的小腹。 冯七两手一挡,将牧欢给掀了出去。 两人同时停了下来,这一顿攻击眼花缭乱,其实也不过发生在顷刻间。 围观众人许久不曾见过这么像样的比斗了,顿时叫好声不断。 柳大管事摸了摸胡子,心里刚刚对牧欢的不满也散了些, 他能跟冯七打个平手,若是等会不死不残,五十两,倒也值。 第14章 赢比斗管事拉拢 柳大管事倒是从未想过牧欢会赢, 冯七在外的名声不显,但其实,在柳家拉拢的武者里头, 他也是能排的上前十的,毕竟,是从县城斗场里挑出来的人。 所以,柳大管事觉得,如果牧欢这一场不死,不残,还是可以培养一下, 毕竟,他年少嘛,几年之后,实力未必就比不上冯七。 这样的想着,大管事看的更加认真,心里也生怕冯七下手太重。 结果,预料中的状况没出现,僵持了一会的两人,再次动起手之后, 竟然是冯七躲着牧欢的攻击,而且,看样子,冯七被牧欢踢中的那条腿,似乎不太灵便的样子。 难道,就那一踢,冯七就受伤了不成? 场中的冯七此时真是难受的要命,他的右腿膝盖,关节那处,似乎错位了一样, 稍稍用力踩实地面,就一阵刺骨的疼。 之前都打不中牧欢,现在,一条腿不便,他更是抓不住这溜滑的小子了。 牧欢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呼哧带喘的, 他见冯七在原地,曲着一条腿,心中有了数, 这还是他现在的身体爆发力不够,否则,冯七应该站不起来才对。 牧欢见冯七没了速度,也不再耽搁,一改之前畏畏缩缩的防守,直接冲了上去。 冯七见牧欢冲前两步起跳,瘦弱的身躯蹦到了半空中, 一只不大的拳头直奔他面门。 冯七冷哼一声,双臂一挡,哪知牧欢这一拳是虚晃一枪, 到了近前改拳为抓,一手抓住冯七的挡在脸前的手臂,一手往冯七肩膀一挂, 上身往后一仰,两脚就踢上了冯七的肚腹。 “砰砰”两声,踢的冯七倒退两步,腿上的刺痛让他险些站不稳, 冯七抓住牧欢用力一甩,牧欢落地打了个滚迅速爬了起来,又冲了上来。 这场面,就像是一只初生幼虎在攻击一头不能动的大象, 虽不断的被大象甩开,可随着时间流逝,这头巨象身上被撕咬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砰”又挨了牧欢一脚之后,冯七跪倒在地。 牧欢一个回旋踢,将冯七一脚踢晕。 场下彻底疯狂了,如果说之前牧欢对邹二那场,是他用了下作招式, 那今天对冯七,却是实打实的真功夫啊。 尤其是看惯了摔跤,熊抱,薅头发的小镇百姓, 牧欢的那些飞踢,翻跟头,回旋踢让他们大开眼界, 这不就是茶楼说书先生将的武功招式吗? 难怪,牧欢这样瘦弱的身子骨能打赢邹二和冯七,他是学过真功夫的。 “他一定得到了某本真正的武功秘籍。” 这个想法,在围观的那些没有见过真正像样比斗的百姓们脑子里浮现。 高台上的柳大管事忍不住站了起来,冯七,竟然输了。 他倒是比下面观战的那些个愚民见识多了些,可,也忍不住觉得, 牧欢可能真的是会武功的,要不然,冯七怎么会输呢? 几个小厮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进了比斗场, 老大夫给昏迷的冯七检查了一下,只是被踢昏了并无大碍,腿上错位的关节,也被正过来固定住, 养上一段时日就能恢复。 急匆匆赶下来的大管事,听了老大夫的话,松了一口气。 要是冯七残废了,就算他又找到了新的武者,也一样会被主家训斥。 安下心的柳大管事,回头寻找牧欢, 见他正在捡衣裳准备离开,急忙开口:“牧少侠,请留步。” 牧欢的肤色很白,因此,肩膀上,被冯七掐出来的两块乌青甚是扎眼。 “哎呀,牧少侠也受了伤,别急着走,让斗场的医师给你拿两盒活血的药膏回去。” 有免费的药膏,牧欢当然乐意接受,于是就跟着柳大管事来到老大夫跟前, 柳大管事亲自开口,老大夫给痛快的给了两盒上等药膏。 “牧少侠,今天这场比斗,可真是精彩啊,咱们凤濮镇,可是好久没有出过像少侠这样的人物了。” 牧欢穿好了衣裳,听到大管事这样恭维他,急忙拱手:“大管事太看得起我了,不过是侥幸而已。” “哎,牧少侠何必自谦,我柳富替主家在凤濮镇照看斗场,也有几个年头了,见过的来比斗的武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说的自然是实话。” 牧欢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柳大管事见状也不废话,招呼小厮把赏银拿过来。 “这是少侠你这一场的赏银,也是咱们凤濮镇头一份。” 五十两,不是散碎银子了,而是一整块的银锭子。 牧欢用手掂了掂,大概有三四斤重。 这还是牧欢第一次见到银锭子,可惜的是,跟他预想中的有很大的差距。 只是一整块银子而已,并没有弄成什么元宝之类的形状。 牧欢将银锭子装进衣裳里面的口袋,顿时觉得长袍被压的往下坠。 “多谢大管事了。” “哈哈,这是少侠你应得的。” 见牧欢又要告辞离开,柳大管事又拉住了他。 “牧少侠有没有想过,加入我柳家,做一个供奉武者啊。” “供奉武者?”牧欢不解。 “呵呵,就是从此以后,少侠你的一切花用,都由柳家来付。” 柳管事看向被抬走的冯七:“就像这位冯大侠,就算是去咱们凤濮镇最好的青楼里跟头牌姑娘喝花酒,都可以记柳家的帐。”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少侠只要专心习武,在需要少侠参加比斗的时候,去打上几场就可以了。” 牧欢心中了然,果然是如此啊,这不就成了柳家养的打手么? 好容易不用再跟从前一样,每天为了任务活的紧绷绷的,牧欢哪里会愿意再被拘束? 况且,他的这个身体底子薄,在尚未长成前若是以此为生,早晚会栽跟头。 “大管事好意,牧欢心领了,只是,牧欢还想要继续求学。” 牧欢一脸向往,寻了个理由婉拒了柳大管事, 凤濮镇里的事,他也不会没有听闻,知道这牧欢对书院有执念, 但他也看的明白,别说牧欢只在他这里赢了几十两银子,就算给他几百两,那书院,也不是他这种人可以融进去的, 因此柳大管事见牧欢拒绝,也没有生气, “没关系,牧少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加入柳家可不止衣食无忧,还有许多好处,是少侠你想象不到的,牧少侠何时想明白了,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少侠敞开。” 第15章 邹二夫妇热心肠 柳大管事的话让牧欢感激不已,再三谢过,才摸着兜里的银子走出了斗场。 牧欢走后,柳大管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招揽武者这种事,不能强迫,强迫入了主家之后,万一得势了反过头来对付他,也是得不偿失。 不过,这牧欢,他却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毕竟在凤濮镇这种地方,能遇到个有天赋的武者真的很难得。 柳富管理斗场多年,眼光还是有的, 这个牧欢,这一次的表现,比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要强上了不少, 才几天的功夫,就能把冯七给打败了。 而且这小子虽然看起来瘦弱,却是十分灵活,打斗用的招式也漂亮,像是个正经练过的。 什么侥幸这种话,柳大管事自然是不信的... 牧欢从斗场出来,兜里揣着今天赢来的七十两,心情十分愉悦。 他很知足,这些银子,足够在凤濮镇里买一处小院,跟锦娘两人好好的过日子。 若她实在不愿意离开村子,那就买几亩地,男耕女织的生活也是不错的。 只是,牧欢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锦娘解释,他在镇里一年既然没有进书院读书,又为何不回家。 尽管,这是前身留下的历史问题,但现在他接受了这身体,也便成了他的问题。 还有以后不会读书的事,牧欢也不知该怎么跟锦娘说? “哎...”牧欢是真的愁,锦娘的执念可比原身还要重,似乎是在他爹娘跟前发过誓的。 牧欢也是因为有了原身的记忆,才知道古人对于誓言的重视。 “牧老弟!” 牧欢回头,邹二站在肉摊前朝他招手,原来不知不觉想着事,竟走到了卖菜的街道。 “邹二哥,还没回家呢?” 此时已是申时,太阳都偏西了,除了两侧的商铺,其余摆在街上,卖菜卖肉卖杂货的摊子早就收了。 “我等你呢,快过来,有好事跟你说。” 牧欢走到邹二跟前,邹二带着一身的肉腥味贴了过来。 “昨个儿晚上,我把你想买房的事,跟我家里婆娘说了一嘴,这些个婆娘整日介没事,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消息打听的倒是不少,我一说,你猜怎么着?” 邹二还卖了个关子, “....” 牧欢有些无奈的露出一个好奇表情:“怎么着了?” “嘿,我家婆娘还真知道一处院子往外卖,就挨着我家,隔了两户,” 邹二左右看看,粗壮的胳膊一把搂住牧欢瘦弱的肩膀,大脸也贴上了牧欢的脑袋,两个男人竟当街咬起了耳朵。 “你知道那院子卖多少钱么?三十两,院比我家还大,这个地界,这个价钱,可是满凤濮镇都找不出来第二户。” 牧欢微微跟邹二拉开了些距离,对邹二说的院子也有些感兴趣。 邹二家的那条巷子确实不错,对比他住的杂院那边,要干净整洁多了。 “二哥,这么好的房,怎么会卖这么便宜。” “我就问你,你身上银子够不够?” 牧欢还没有开口,邹二又继续道:“我先带你去看,路上给你说说是怎么回事,要是你银子不够,我先帮你垫上些,那院子要是被别人给抢了先,再想寻摸这么合适的,可就难了。” 邹二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他的摊子。 牧欢听了,有些感动。 若说他跟邹二,算是不打不相识,可轮交情,还真没有多深,邹二竟然愿意借钱给他买房,这是牧欢没有想到的。 帮着邹二收了摊子,木桌子拖到了一旁卖香烛的店铺边存放,然后把剩下的肉和刀都装进了背篓里。 邹二动作麻利的收好东西,背篓往身上一背,拉着牧欢就往他家那边走。 昨天刚下过雨,今天被太阳晒了一天,地面也干的差不多了, 两人踩着凹凸不平的泥路,很快就到了邹二的家。 “嫂子,我又来打扰了。” 牧欢在院里看见两个光屁股玩的小子,朝屋里喊了一声。 “牧小哥儿来啦,快进屋坐。” 邹二媳妇很热情,这夫妻俩一样,许是在家里商量好了的, 见牧欢还在客气,邹二媳妇上手就把他拽到了屋里。 “我家邹二都跟你说了吧,那小院要卖的信儿还没传开呢,” 说完,邹二媳妇也不等邹二放好东西了,拉着牧欢又出了屋子:“哎,我跟你在这儿说没用,走我带你去看看。” “对对,先去看看,” 邹二把背篓往墙角一放,叫了家里的俩小子看家,也跟着出来了。 “我陪你们去,要不然猴五那小子欺生。” “哼,有老娘在,敢欺牧小哥儿,老娘把他猴尾巴拽下来。” 夫妻俩性格真是一模一样,风风火火的, 牧欢的小身板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就被夫妻二人给扯着出了门, 沿着巷子又往里走了不远,过了两个院子,就到了卖房的猴五家。 从外面看,猴五家的院墙都倒了一半,木头大门也有年头了,都烂的差不多了。 牧欢顺着倒塌的院墙一眼就看到了院里,满院的杂草,石头, 正排也是三间房,却是茅草顶子黄泥墙。 中间的的厅堂也是灶房,破木头门开着,从外面瞅,屋里黑漆漆的。 “猴五,你在家吗?” 邹二扯着嗓门喊了一声,过了片刻,只听院里有人懒洋洋的应了声。 “谁呀?” “我邹二。” “吱呀~”破旧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人如其名,干瘦的像是猴精一样的邋遢男子, 一手拎着腰带,一手夹着腰上的裤子开了门。 “哟,是二哥来了啊,哎呀,二嫂也来了,快进来坐。” 邹二没给他好脸:“滚你娘的,赶紧把裤腰拴好。” “嘿嘿,我刚才解大手呢,这不二哥招呼我,我来不及捆腰带么。” 邹二媳妇白了猴五一眼,在外面,她也不抢自家男人的话,只等邹二说。 “行了,别说些没用的了,我听说你这院子想卖?” “嘿嘿,二哥消息倒是灵通,这不最近手头紧么...二哥想买?咱们邻里邻居的,我肯定给二哥一个实在价。” “我不买,我一个小兄弟想买。” 邹二媳妇把牧欢拽了过来,猴五这才好似刚注意到牧欢一样, “哎哟,瞧我这双招子,竟是没看见这还有个小哥儿。” 第16章 看院子讨价还价 “少啰嗦些没用的,猴五,你就直说吧,你这院子,打算卖多少银子?” 猴五嘿嘿笑着,一双小眼睛在牧欢身上转来转去, 他看着牧欢这身穿戴打扮,也知道不是个有钱的主, 但他穿着长袍,不是读书人谁会穿这碍事的衣裳?穷人又有谁读得起书? “既然是邹二哥的小兄弟,那也是我猴五的小兄弟,五十两,这院,这三间大房,就是小兄弟你的了。” 邹二顿时瞪起了眼珠子,他本就一脸横肉,这一凶起来,猴五吓的一哆嗦。 “娘的,我看你是想挨揍。” 他婆娘打听的是三十两,到了这儿竟然敢跟他要五十两,邹二举起了拳头。 牧欢急忙压下邹二的拳头:“二哥别急,我先看看这房再说。” 猴五退了几步嘿嘿笑着:“就是,先看看,说不定小哥儿觉得值呢。” 牧欢也没理他,打了个照面,大概就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了。 之前来的路上,邹二已经跟牧欢说过了,这个猴五,是镇里有名的懒汉赌徒, 他本姓候,这个时代的人,喜欢用家中排名来当做名字,所以,他是家中老五,也是最小的, 从小爹娘溺爱,养成了个好吃懒做的性子。 老大年纪了也说不上亲,成天只知吃喝玩乐,他爹娘死后,很快就把家底都输空了。 现在这么急着卖房,想来又是输了不少钱。 邹二媳妇指着猴五开始数落,牧欢抬脚先进了屋子,一股子霉味和一种说不出的酸臭味。 比他现在杂院的那间草屋还要脏乱。 地也不知有多久没扫过了,草灰,枯叶都在屋子里聚了堆。 灶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看样子好长时间没有开火了。 一个倒在一边的破柜子,以前应该是放碗筷用的, 还有一个水缸,尚算完整,水缸上架了一块板子,上面搁着一个缺口的瓷碗。 牧欢往水缸里瞅了一眼,里面的水也不知多久没换,都生了绿苔了。 进了屋,臭味更重了, 床上的被褥散乱堆在一起,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了,屋里就一张有年头的旧板凳, 其他什么家具之类的,一件也没有。 这可真是,看不出来还住着人。 另一间屋子应该是很长时间没人住,门上都挂了蜘蛛网, 牧欢推开门,果然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这个家,真是穷的连老鼠都不会来光顾。 出了屋子,牧欢又看了院子, 这院子不小,不过却长满了杂草,处处透着一股破败感。 看完了整个院子,牧欢脸色不怎么好, 他来到邹二身边,摇了摇头:“二哥,这院子要是买完了,恐怕重修房子都要花上不少银子。” 邹二听牧欢这样一说,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他把家嚯嚯这样,没事,哥哥再帮你寻摸。” 见他们几个人要走,猴五急了:“哎哎,价钱好商量啊,小兄弟,我再给你让五两,你修屋子足够了。” 邹二媳妇回头就“忒”了一口:“你这破院也想卖四十五两,老娘看你是没睡醒。” 牧欢见猴五急,他笑了笑:“猴哥,二十两。” 这回轮到猴五不干了,二十两?他这地段都不止。 猴五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牧欢也不勉强,拉了邹二哥往外走。 “你再给我涨点啊,二十两,实在是太少了。” 牧欢果然停了:“二十二两,现银。” “这...”一听是现银,猴五有些动心,他在外面欠了十几两,实在是还不上了。 猴五也想多卖些,可短时间,谁买啊? 要是他能把院子和屋子好好收拾收拾,兴许也真能多卖点,可谁叫他懒惯了,想着马上就卖了,还费那事儿干嘛? “猴哥,二十二两现银,去过契的税钱也由我出,如果这还不行,那就算了吧。” “啊,还过契啊?” 牧欢原本笑眯眯的,听了猴五的话冷了脸:“买房不过契?猴哥莫非日后还想来要回去?” 猴五急忙摆手:“哪能呢,嘿嘿嘿,不过,二十二两确实太少了,小兄弟,再给加点吧,三十两怎么样?” 牧欢转头就走,邹二夫妇急忙跟了上去, 猴五跟着出去,见他们三人是真走了,这一会功夫,就进了邹二家。 原地搓了搓手,猴五也回了自己家的院子。 回到邹二家的牧欢,先朝邹二两口子拱了拱手:“今天麻烦哥嫂陪我看房了。” “害,这有什么,也不远,就是我也没想到,猴五家的屋子被他给嚯嚯成那样了。” 邹二媳妇给他们两个倒了两碗水:“可不是么,好好的一个院子,比咱家这院还大呢,瞧他给造的。” “二哥,他等会还能来,我在你这等等他。” 邹二稀奇道:“能来吗?虽然他把房子造成那样,可按理说,二十二两确实太低了。” “二哥等着看就是。” 牧欢端碗喝水:“若是买成了,省下的银子,我请二哥二嫂吃顿丰盛的。” 话音还没落呢,果然,猴五在邹二家大门外喊上了。 “邹二哥,邹二哥。” 邹二惊讶的看了牧欢一眼,放下碗走出去。 打开大门,猴五站在门口畏畏缩缩的,搓着手嘿嘿的笑。 邹二虽是听牧欢说了猴五会来,但也没给他好脸色:“你来干嘛?” “二哥,你那小兄弟呢,叫出来再商量商量嘛。” “没啥好商量的,我兄弟说的那个价给你都高了,你看看你那院子,还能下的去脚么?” “嘿嘿,就是脏了点,拾掇拾掇就好了。” 猴五一边说,一边伸着头往邹二家里瞧。 坐在堂屋的牧欢不紧不慢的出来了,站在邹二家的院儿里。 “猴哥,刚才不是都说了吗?就二十二两,一口价,要是您嫌少,也别谈了,小子身上也没更多的银子了,便是想给,也给不上。” 猴五几次要张口,犹犹豫豫,最后“哎”了一声:“二十二两,就二十二两,小兄弟,给银子吧。” “呵呵,银子可不能现在给,咱们先去衙门过了房契,有邹二哥在呢,小子也赖不了。” “那现在去吧。” 邹二媳妇从屋里走出来:“马上就下衙了,吃完饭也快天黑了,明儿个再去吧。” 猴五哪能等明天了?今天这房要是不卖,他还不知道上哪吃饭去呢, 猴五从邹二身边挤进去拉了牧欢就往外走, “嘿,也别等明个儿了,咱们现在就去,过了契我请小兄弟吃饭。” 第17章 买房子落地生根 邹二回屋套了件褂子,也跟着出来了。 既然帮忙就帮到底,猴五这家伙鬼精鬼精的,别再叫牧欢吃了亏。 三人脚步匆匆赶到了镇里的衙门,果然人家正准备下班呢。 但听到他们是来过户的,还是很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去了。 因为房契过户,是要缴纳契税的。 民间百姓为了省下几两碎银,大多都私下交易,不经过官府。 这样虽省了银子,但日后若有了纠纷,麻烦也不少。 所以,官府一直鼓励百姓买卖房屋田产主动过户。 牧欢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是不会为了省下这几个钱给自己找麻烦的。 重新签了一张房契,牧欢缴纳了房款百分之三的契税, 让主管凤濮镇的小吏在房契上盖一个红戳儿,再撕下房契的存根部分,留在县衙里作为备案,这就行了。 拿到写了自己名字的房契,出了办事的衙门, 牧欢这才把买房的银子给了猴五。 “猴哥家中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尽管去忙吧,我明日再过来收房。” “嘿嘿,也没什么收拾的,我那床和家具,就送给小兄弟了。” 猴五把银子塞进了怀里:“成,那我先走了。” 猴五也忘了他说要请牧欢吃饭的话了,手里有了银子,心里就长了毛。 看着猴五跑去的方向,邹二摇摇头:“怕是这二十二两银子,在他手里都过不了夜。” 牧欢把房契小心叠好,放起来:“二哥,今天多亏了你,才能买到这么便宜的房子,走,弟弟请你喝酒去。” “哈哈,今天就不喝了,等你搬进新家,我带再你嫂子过去恭贺,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事儿办成了,两个人都高兴,虽说猴五那院子被他嚯嚯的不行,可这个价钱买到,仍旧是意外之喜。 告别了邹二,牧欢买了一些吃食回到了杂院, 房子买了,可要收拾出来也得花些时间,恐怕,还要在杂院里住上几日。 回到杂院,牧欢借着夕阳的余晖,坐在门口咬着买来的馒头, 看到两个小丫头从一间屋里伸出头来。 是被牧欢扔进水沟里的那个男人的女儿。 牧欢招了招手,两个小丫头犹豫了一下,跑了过来。 “你们两个吃晚饭了吗?” 小丫头的眼睛盯着牧欢手里咬了一半的馒头,也不说话。 “你们娘呢?” 稍稍大了一点的小丫头摇摇头,小一点的那个,口水已经流到了脏兮兮的衣襟上。 牧欢叹了口气,指了指灶台:“去一人拿一个,再给你们娘拿一个。” 小丫头们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看着用大荷叶垫着的灶台上,摆了五个雪白的大馒头, 回头又望望牧欢,确认了一下是不是真的让她们拿, 见牧欢点头,姐姐才伸手拿了一个递给妹妹,然后又拿了两个抓在手里。 牧欢看见,雪白的馒头上,已经印上了黑手印。 他没有出言说什么先洗手再吃饭,这样的环境,洗一次手也改变不了什么。 小女孩拿了馒头,回到她们自己的家里去了。 她们的娘,那个妇人,牧欢直到天黑,洗漱完,也没有看到她出来。 第二日,牧欢早早起床,先继续去跑圈,然后在书院外人工挖出来的一个小池塘边上, 做一些拉伸运动,打了一套军体拳。 直到肚子开始叫唤,牧欢才停止了晨练,慢慢的朝热闹的街道走去。 一张烤饼,一碗清汤,两文钱,吃的肚子饱饱的。 然后去了杂货铺子里,买了一把铁锹,还去布行买了一团碎布头留做当抹布用。 在街上看到了摆摊的邹二,打了声招呼,就去了新买的院子。 破烂的院门敞开着,猴五不知是昨晚没回来,还是已经走了, 家里跟昨天牧欢来看时差不多, 牧欢站在院子里,想了想,从碎布头里扒拉出来一根长布条,围住了口鼻。 然后,拎着铁锹就进了屋子。 床上的那套看不出颜色,就连露出的棉花都发黑发霉的烂被褥, 被牧欢用铁锹给扒拉到地上,顿时扬起一阵灰尘。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挡住了口鼻,才没有被呛的退出去。 将长袍的衣摆掖到了腰带里,牧欢开始了大清扫。 猴五留下的所有东西,都被他给清理到了院子里, 一上午的功夫,三间屋子,除了灶台搬不走,其余地方,都空空荡荡了, 就连地面,也都被牧欢铲去了一层。 尽管挡了脸,可干了一上午活还是弄的满身灰尘。 抬头看看日头,牧欢正准备洗洗出去吃了午饭回来再继续, 就听见门外有人喊他。 “牧小哥儿,哟,动作可真快啊,一上午就拾掇出这么些了。” 邹二媳妇拐着一个篮子,领着她家里的两个小子过来了。 这一回,俩孩子总算是穿上裤子了。 “二嫂,”牧欢拿下掉了脸色围着的布条, “干一上午活饿了吧,我家里煮饭给你也带了一份。” 牧欢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啊。” “害,客气啥,你不是还叫我一声嫂子么,我家邹二老早就交代了,以后啊,咱们就是邻居了,可得互相多照应。” 牧欢不好意思的接过篮子:“那就谢谢二嫂了,等我把家里收拾好,好好请二哥二嫂吃一顿。” “行,那你先吃着,缺什么就到我家里拿。” 邹二媳妇送来了饭菜也不多待,带着孩子回去了。 牧欢出了巷子,在猴五家旁边不远的地方,有口井, 巷子里的人还在井上面搭了个草棚子,防止落灰。 牧欢用井口拴了绳的水桶,打了半桶水上来,倒着洗了手和脸。 然后回到院里,打开了邹二媳妇送来的篮子, 里面是一碗糙米饭,一碟子野蒜炒肉,饭和菜都给盛的满满的。 邹二媳妇的手艺不错,野蒜炒肉十分下饭, 牧欢随便好了个木墩坐在了上面,端着碗,没一会功夫,就把饭菜都吃光了。 这一段时日,他每日锻炼,饭量也比之前大多了。 前些年跟锦娘两个人,过的太苦,营养不良, 导致牧欢现在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 虽说现在才十五岁,可要是不注意,怕是以后也不会长高多少了。 牧欢吃饱了肚子,将碗筷拿去井边洗,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等房子修好了,再想办法搞一头能产奶的牛或者羊,好好补补吧。” 第18章 牧欢的二两善心 下晌,邹二卖肉回来了, 帮着牧欢把院里的破烂都清理出去了。 “牧兄弟,这院墙和门都得重修啊,还有,我看屋顶那些草也不行了,干脆,你也换成瓦片得了。” 牧欢点点头:“是要换了,直接把顶掀了重做吧。” 三间正屋的墙都是泥墙,要扒了重建也得不少银子,但修个屋顶,买些瓦片就便宜多了。 “要不要我帮你找人?” 牧欢想了想,点点头:“那就麻烦二哥了。” “客道什么?打门窗家具我也有熟人,有哥哥在,保管叫你吃不了亏。走,上我家里吃晚饭去。” 邹二拉着牧欢,牧欢扭不过他,只好拎着中午的篮子去了邹二家。 见了邹二媳妇,自然又是一番客套,惹的邹二直说牧欢念了书的人就是酸气重。 晚饭吃的是蒸面,这儿的人十分喜欢把面条蒸熟了,再泡进汤里。 因为牧欢来吃饭,邹二媳妇特意煮了肉汤来泡面。 尽管邹二是卖猪肉的,可那肉也是花钱收来的,平日里,他们也不常吃肉。 邹二家的两个小子,抱着比自己头还大的碗,吃的好像两头欢快的小猪。 牧欢看着,觉得未来他跟锦娘,就过着像邹二夫妇这样的生活,就挺好。 他在外赚钱,锦娘在家里持家,再生两个娃娃,用前世他们队长最喜欢说的话来讲,美滴很。 吃完了饭,稍坐了一会,牧欢回去院里把铁锹还有碎布头,拎到了邹二家。 他院子的大门不顶什么用,拎回杂院又费劲。 跟邹二夫妇打了招呼,牧欢就走了。 此时天色还没有全黑,但已经有些昏暗了, 牧欢身上的袍子,干了一天的活已经弄的脏兮兮的,但他没有换洗的衣裳, 明天还要干活,只能继续穿。 回到了杂院,刚一进门洞,就听见杂院里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牧欢看见前面乱糟糟的一群人聚在一块,里面有人在撕扯什么,像是在打架。 平日里,这杂院里的人各个跟鬼似的,轻易不露头, 只喜欢藏在屋里,从门缝往外打量别人, 但一有热闹,这群人又会全都冒出来。 人群挡住了牧欢回家的路,他只好往里挤, 挤到里面,发现竟然是两个妇人在打架。 其中一个,正是死了男人的那个妇人,她被另外一个粗壮些的女人扯着头发按着打, 身上的衣裳都被撕坏了,而她的两个女儿,则在一边吓的直哭。 周围的人带着笑看两个女人打架,尤其是那些个男人, 看到两个女人撕扯间露出的肉,表情都变得猥琐。 牧欢也不急着回家了,站在人群里,耳朵听着旁人的指点和议论, 渐渐理出了真相,杂院里有的男人,见这妇人死了男人,独自一人带着俩孩子, 于是起了贼心,偷着摸进了这妇人的屋。 让旁人看见了,这男人就说是妇人勾引他, 而妇人说是那男人强闯进去欺负她。 所以,便出现了眼下的这一幕。 那男人家里的婆娘出来打小三了。 牧欢不会看面相,不知道他们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但看那两个被吓坏孩子,牧欢还是出手制止了。 “够了,不管是谁的错,你们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撕扯,也不好看。” 略粗壮些的那个妇人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脸上通红。 她认得牧欢,住杂院,穿长袍,也只有他独一份。 见别人都不管,唯独牧欢跳了出来,这妇人顿时气呼呼的讥笑道:“怎么,你这么个年岁的小哥儿,也喜欢她这样的老寡妇?” “凡事讲个道理,”牧欢也不生气这妇人埋汰他,指了指一旁衣衫不整的男人。 “总归,他的裤腰带自己要是不想解,别人也是解不开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牧欢说的有趣,轰然大笑。 那男人面红耳赤,拉着自家的婆娘骂骂咧咧的回家去了。 两个女人见凶婆娘走了,跑到自己娘亲跟前,抱着被扯的披头散发的妇人大哭。 牧欢叹了口气,他从不曾后悔,杀了那个深夜闯进他屋子,拿着菜刀想要对他行凶的男人。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这世上从来不缺穷人, 但穷,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只不过,那日官府来人时,牧欢才知道,这男人还有两个孩子。 他不后悔杀人,他只是可怜这两个孩子。 牧欢拉了妇人起来,把她送回了家。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传闲话,反正他在这个没有一丝人情味的杂院里,住不了几天。 进了妇人家里,真的是家徒四壁。 灶台上,放着一只碗,里面黑乎乎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妇人进了屋子,靠着床边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牧欢看了看床上,被褥没叠,凌乱的散在床上,明显之前是睡过了人。 所以,不管是不是她勾引了别人的男人,总归是她情愿的。 牧欢不想多说什么,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 他伸手拉过一个小女孩,摸着她的头顶,女孩的头发涩涩的,似乎是很久没洗过了。 “是你杀了他吧?” 妇人的话,让牧欢抬腿想要离开。 “你别害怕,要是想报官,那日我就说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官差说?”牧欢收回了迈出去的脚,这一直是他想不明白的事。 “我为何要报官啊,我若是有钱,还要送些给你,感谢你呢。” 妇人拢了拢身上被扯坏的衣裳:“他活着的时候,除了打骂,连一个铜板也不拿回来。” “在外面偷鸡摸狗的,就算是寻了些吃喝,也都填了他自己,就连两个孩子都分不去半点。” “他不养我们娘仨,我总要想办法活着,可我辛苦得来的钱,又会被他抢了去...” 妇人该是还不到三十岁,可一双手,苍老的像是四五十了一样。 牧欢明白了,这样的男人,也确实死了比活着更好。 但这些事,与他无关,他杀了那男人,也不是为了这女人。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大概有二两左右,塞进了一旁小一些的孩子手里。 “这世道虽然艰难,但可以选择的路,并不是只有一条,替你的孩子想想,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牧欢便离开了妇人的家。 这二两银子便已算是他的善心,之后这母女三人再如何,他也不会多管。 第19章 翻修采买搬新家 回到了租住的屋子,牧欢开始清点自己身上的银钱。 之前租房,买房加上这些日子的花用,牧欢手里如今还剩下五十多两。 看着一整块银锭子和一小角碎银,还有几百个铜板,这些就是牧欢全部身家了。 修房子,采买瓦片木材和家具,再加上雇用人工,最少也能剩下个二三十两, 足够在他寻到长久工作前跟锦娘生活了。 想着以后的悠闲生活,牧欢就充满了干劲。 第二日一大早,牧欢没去晨练,他在街上吃饱了肚子, 想了想,去了一趟点心铺子。 邹二夫妇都是热心肠,帮了牧欢这么多忙,这几日修房子,怕是少不了叨扰, 牧欢也不好总是空手带着一张嘴,白吃人家的饭。 买了一小包饴糖,几块甜米糕,还有些不知是用什么做的面果子,用了大张的油皮纸包裹,牧欢拎着东西去了邹二家。 邹二天不亮就去村里收猪了,顺便帮牧欢找来干活的人。 去村子里雇人,比在镇里找人能便宜上几文, 他走的时候告诉自己媳妇,见了牧欢让他别乱走,晌午前干活的人就能过来。 见牧欢还提了点心来,邹二媳妇连连拒绝:“你是我家邹二的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叫那混货知晓了,又要埋怨我了。” “嫂子,已经都买了也退不了,给两个孩子的零嘴,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牧欢直接打开纸包,给了两个巴巴瞧着的皮小子一人一块糖,两个娃乐的根本不去看他们娘的眼色。 “嫂子您忙,我去我那边等着二哥了。” “行,中午你二哥回来了,一块过来吃饭啊。” 邹二媳妇看着牧欢出了院走了,一回头,瞧见自家两个皮猴正扒拉着纸包抓米糕呢, 气的她一人呼了一巴掌:“行了,一人一块糖得了,剩下的留着娘走亲。” ...... 邹二的动作很快,晌午前就找来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穿着破旧的布衣和草鞋,满面的风霜,也看不出实际年纪多大。 据邹二说,他们都是常给人帮忙盖房的。 邹二把牧欢拉到一旁:“你这活简单,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一天十五文钱,晌午不用供饭,他们都是附近村子的,下晌了回去吃。” 十五文,还不供饭,这个世界的人工,真是太便宜了。 倒塌的院墙整个被推了,简陋腐烂的屋顶,也被掀翻了。 邹二又带着牧欢出了镇子,走了二里地来到了一处小窑厂,买了两板车的青瓦,让窑厂的人送到家里。 这边窑厂不光烧砖瓦,还开采边上山里的石料,总之都是建筑材料, 邹二死磨硬泡又跟人要了两块青石板夹着走了, 牧欢回头看看,感觉窑厂老板的脸都青了。 材料都是现成的,一共用了三天时间,房顶,院墙,门窗都弄好了。 摆上家具,就可以入住了。 之前邹二说帮他找人打家具,问了问成套家具的价钱,和所需时日, 牧欢决定去旧货铺子淘些二手的。 连工钱带采买,一共花用了四两银子左右, 再加上买家具,折合到一起,这院子至多用去了三十多两, 以镇里的房价来算,还是特别的值。 牧欢的心情不错,虽说在村里他也有房, 但这栋房子,是他真正融入这个地方的开始。 低头看看身上,衣裳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牧欢打算去淘二手家具的时候,也给自己换一身新衣裳。 他没去找邹二,若是找了邹二,他又会丢下摊子陪自己去买家具。 凭借记忆,牧欢来到了镇里另一条街, 这街上,多是卖日用品,家具,棺材铺子之类。 牧欢连着走了两三家旧货铺子,买了一张四方桌,几条板凳, 一个床头凳,还有两个柜子。 他尽量选颜色差不多的,看起来像是整套的家具。 至于床,牧欢拍了拍脑门,想差了,床这个东西,还是新的好。 于是他又去了卖新家具的木器店,选了两张普通的木板床。 很普通的木材打的床,却比二手的贵了两倍不止,让牧欢有些肉痛。 在街上雇了一个赶牛车的老汉,帮着他把家具装上, 然后,又采买了些新的碗筷,水壶,茶杯,在手里提着,引着老汉把东西送回了家。 猴五留下的水缸和铁锅,这两样没坏的,牧欢就没扔。 从邹二家借了两个水桶,出去打了井水回来, 烧滚了之后,牧欢就开始了洗洗涮涮。 把那口长了青苔的水缸,刷了七八遍,又用烧的滚烫的开水烫了三遍。 那些个买来的二手家具,也被牧欢用碎布头沾着水反复的擦拭。 一整天的功夫,牧欢把家里的擦的一尘不染。 将家具都搬进了屋,锁好了大门,离开了家。 他准备回杂院拿行李,今晚就搬过来,然后明天回村子去接锦娘。 牧欢回到杂院,无视了那些人的目光,卷了自己的破铺盖, 却找不到那个装着毛笔和木牌的点心盒了。 马上要搬新家了,本来心情很不错,现在牧欢有些烦躁了。 他走出屋子,站在门口,也不说话,目光锐利的看向杂院里的人。 原本坐在自己屋前的那些个男子,对上了牧欢的眼神,都转过了头。 牧欢夹着破铺盖,去了昨日那妇人的家里。 看到这妇人,换了一身新衣裳,正坐在灶台边上吃烤鸡。 她的两个女儿,还是脏兮兮的,两个孩子在啃鸡骨头。 牧欢心中苦笑,他到现在也没舍得买一百五十文一只的鸡来吃, 能嫁了那样的男人,看来也不是没有理由,之前那二两银子,这妇人也花不了多久。 不过,既然钱给了她,她要怎么花便是她的事。 也没管这妇人如何尴尬,牧欢面上没什么表情:“我屋里的盒子丢了。” 妇人急忙摆手:“上次我已经还了回去,不是我拿的。” “你告诉我是谁拿的。” 妇人目光微微躲闪:“我也不知道。” 牧欢也不发火,只是幽幽的看着她说道:“我不想明日官差还来水沟里拉尸体......” 第20章 没脸没皮的猴五 威胁一个女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牧欢有些烦了这院里的人,没有耐心自己去一家一家的找。 一个盒子,值不得什么,但没完没了的把他当做的软柿子, 牧欢有些不高兴。 拿他木头盒子的人,竟是那日被人抓到进了这妇人屋子的男人。 两个人私下还是有往来。 牧欢把铺盖卷扔在了妇人家门口,直接去了那男人的屋子。 他那略凶悍的婆娘不在,男人躺在黑乎乎的被褥上,翘着腿很是悠闲, 牧欢一进屋子,就看见被扔在一旁的盒子, 想来,这东西不值钱,也卖不出去。 “你怎么进来了?你来干什么?” 牧欢的闯入,让男人有些心虚的坐了起来, 不过,他见牧欢一个瘦弱少年,心底也没怎么惧怕。 妇人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男人就是被牧欢给杀了的。 牧欢没理会他,直接捡起盒子,打开看看,秃毛笔和那块看起来很普通的木牌都在里面。 男人心虚,却也还是梗着脖子,心想就算在自己家里搜出了他的东西,又能如何? 牧欢把盒子塞进怀里,左右看了看, 走到了灶房,拿了搁在灶台下边的烧火棍,在手里掂了掂,趁手。 男人从屋里伸出头来看,见牧欢拿了棍子,急忙把屋门一关,躲了进去。 牧欢一撩长袍前摆,“哐”一脚,就把原本就不结实的木门给踹了个窟窿。 连着几脚下去,木门也被踹开了。 牧欢拎着烧火棍,劈头盖脸的就一顿砸。 只朝着这男人的胳膊和大腿上砸,砸的他嗷嗷直叫唤,却也伤不了性命。 被打的急眼了,男人也想反抗,但每次他站起来,就会被打腿,举起手,胳膊就会被砸。 最后,只能抱着头在地上打着滚的喊。 叫喊声,惊动了杂院里的人,慢慢的,这男人屋子外,就围了不少人。 那妇人也在人群中,拉着两个女儿,一脸的害怕。 过了一会,牧欢出来了, 他吐了口浊气,看着围在外面的这群人,这群在镇里也只比乞丐多了片瓦遮身的贫民,却比乞丐更可恶。 轻轻扯了扯脏呼呼的长袍,分开人群,走到那妇人家门口, 夹起铺盖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大杂院......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 一进巷子口,还没走到家,就看见自家院墙上,有人趴在上面。 牧欢走到门口,刚好看到,那人翻墙进去。 打开了新做的院门,也惊动里面的人, 虽说天色已暗,可牧欢还是一眼认出他是谁。 “猴五?你翻我家的墙头做什么?” “嘿嘿,牧小哥儿回来了。”猴五一点也没有被抓现行的自觉。 “这不是大门锁了么,我就翻墙进来了,小兄弟可以啊,才几天功夫啊,把房子收拾的这么好。” 牧欢关了大门,拎着铺盖卷进了屋子,翻出之前在街上买的蜡烛,点燃。 “猴哥,这么晚了,你来我家有事吗?” 猴五看着换了瓦片的屋顶,跟着进了屋,又看到崭新的大床,还有家具,顿时有些后悔。 “牧小兄弟,你看这房子,这院子,多好。” 牧欢忙活了一天,有些累了,实在不想跟这个猴五继续扯皮。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猴五嘿嘿笑了两声,搓着手道:“当初,是太着急了,牧兄弟,你心里也清楚,二十二两,哪能买到这样好的院子,所以,能不能再给我补上十两。” “呵,”牧欢笑了:“还有这样的事?当初可不是我逼着你卖,是你自己同意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就是再给我补上十两,三十二两,也是你占了便宜。” “白纸黑字,买卖已成,现在你跑来跟我反悔,叫我补钱,没可能。” 牧欢摆摆手,这猴五的厚脸皮也叫他开了眼界。 “没有十两,五两也行。”猴五又嘿嘿笑着,大有一种,今日牧欢不拿钱,他就不走的无赖相。 “五两我也没有,猴五,我一文钱也不会给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见牧欢这么不给面子,猴五的脸也冷了下来。 “臭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牧欢好笑的抱着手臂,借着烛光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凤濮镇,我猴五是什么人,三教九流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猴五冷笑几声:“你要想踏实住着,就赶紧把钱拿出来,不然...” “不然怎样?” “我叫你住不安生,你信不信。” 牧欢点点头:“要不然,你先去柳家斗场打听打听我?” 猴五楞了一下,斗场? 他仔细打量牧欢,就这么个身子单薄,嘴上没毛的小子,能上斗场? 猴五还真就不怎么去看比斗,虽说,斗场里也有人开盘,赌输赢, 但猴五觉得,那太没劲了,谁身子骨壮实压谁赢,准不错。 “我叫牧欢,你可以去斗场打听打听我再决定,你要不要跟我结仇?” 牧欢比了个手势往门外一指:“今天的事,我就当做没发生,但从明天开始,我家要是有什么事,我第一个找你猴五。” “你吓唬我?你个小崽子。” 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小子指名道姓,猴五脸上有些挂不住。 牧欢说完了,看了眼已经烧了三分之一的蜡烛,有些心疼。 上前两步,一把薅住了猴五的衣裳,把他往外拖。 猴五毕竟是个成年男人了,又浑惯了,见牧欢真敢动手, 扬起手臂就要还手。 牧欢一个别臂,砍肋,猴五“啊”了一声,就软了下来, 捂着肋骨疼的说不出话,被牧欢一路拖出了屋子,打开大门扔了出去。 “猴五,我还是那句话,明天开始,我家里若是少了一块瓦,我就算在你头上。” 说完,把大门一关,门栓一插,回屋简单把铺盖铺了一下,吹灭了蜡烛,连衣裳都没脱就躺了上去。 前世一天到晚在执行任务,没什么机会花钱, 今生变成了一个穷小子,不知怎么的,竟然还舍不得花钱。 一想到锦娘在家里,省吃俭用,连个鸡蛋都要留着给他, 牧欢就做不到随便浪费钱。 白天的时候,他原想着给自己买套衣裳,打听了下成衣的价格,最终还是放弃了。 明天他就要回去接锦娘了,家里还有几身旧衣裳可以穿。 脑子里想着这些琐事,牧欢很快就睡了过去,至于猴五,他根本没在意。 第21章 终是烂泥不上墙 而被牧欢扔出来的猴五,起身在门外叫骂了几句,悻悻而去。 他上次得的二十二两银子,原本打算先把债还了的,结果,去赌场找人没找到, 自己看着别人玩心痒难耐,忍不住押了几手,竟然全赢了, 身上顿时又多了几两银子。 这让猴五觉得自己是转了运,若不抓紧机会多赌几把才是傻子。 于是,他也忘了要还债的事,在赌场玩了一夜, 最多的时候,他赢了快百两,可后面不知怎么的,运气又没了。 看着一堆的银子,在眼前慢慢变少, 猴五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最后一把,赢一把他就走。 结果,无数个最后一把,不但让他把赢来的银子全都输了回去, 就连卖房子的那二十二两,也输了进去。 等到他没了钱,又借钱不成,被从赌场赶出来的时候, 猴五这才惊恐的发现,他欠别人的赌债,还没有还。 若是个普通人,猴五这脸皮也能赖上一赖,可他欠的是郭岳的钱,他不敢不还啊。 郭岳是凤濮镇里的地头蛇,除了柳家的斗场,镇里的几家铺子和赌场都是郭岳罩着, 猴五欠别人的敢不还,可郭岳的银子,就没有人能赖的掉。 想到这里,猴五在漆黑的夜里站在街道中央,听着挂着厚厚门帘子的赌场里,传来的吆喝声, 浑身直冒冷汗。 他都已经把房子给卖了,哪还有什么东西能换银子了? 这几日,他一直在到处找他曾经的那些狐朋狗友借钱, 可有银子时跟他食香喝辣的朋友,听说他借钱,都纷纷把他拒之门外。 气的猴五在门口骂他们不讲义气,骂得狠了,还惹来一顿打。 猴五长的瘦小,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只能被人打的抱头鼠窜。 钱没借到,反而挨了揍,猴五最后想到了牧欢。 这小子年纪轻,说不定,他去吓一吓,还能弄几个钱来。 猴五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但他没想到,自己连个没长成的小子都打不过, 扔人拎着衣襟给扔出来了。 回到了街上,猴五站在路中间一时不知该去哪, 一个卖炊饼的老汉,挑着担子往回走,猴五从腰间摸了一个铜板,买了老汉剩下的一个凉饼。 一边咬着,一边往斗场那边去。 既然那个小子叫他去斗场打听打听,他就去打听打听。 今日他看到,自己那座老破院子,竟然被翻修一新,光那三间房的瓦片就要不少钱, 还有重砌的高墙,屋里新换成套的家具。 当时天色昏暗,猴五也没看出那些是二手的旧货,只当是牧欢打了新家具。 “吗的,骗我说就二十二两了,置办那些个家具就得花上好几两银子了,老子就去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厉害人物。” 对比郭岳,猴五还是觉得牧欢好欺负些。 到了斗场,猴五想要进去,却被告知要交一文钱, 可身上最后一文钱,刚才换了饼。 猴五急的抓耳挠腮,在斗场外直转悠。 过了一刻钟左右,斗场里陆陆续续往外走人,今日的最后一场比斗也结束了。 猴五还从人群里认出几个认识的人来。 他拉住一个二十多岁,叼着牙签的男子:“周老弟。” 周兴宝转头看见猴五,眼中露出一丝鄙夷:“这不是猴哥儿吗?怎么现在也对比斗感兴趣了?” “嘿嘿,”猴五搓着手笑:“我这是特意在这等老弟你呢。” “哦?有事?”周兴宝也是个败家子,不过,他是有钱出去败,没钱家中待的那种, 因此,对于猴五这种靠卖家产来过日子的人,还有一种“我比他强许多”的优越感。 “周老弟,你是常来看比斗的,哥哥跟你打听一个人,你可认识一个叫牧欢的小子?” 周兴宝一听他不是来跟自己借钱的,心里松了口气, “牧欢?这名字,好像听说过。” “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爱穿长袍装读书人。” “哦,我想起来了。”周兴宝一拍巴掌:“你是说千年杀啊。” 猴五一脸茫然:“啥千年,杀?” 周兴宝见他不知道,便给猴五讲起了那次的事, 真就巧了,牧欢第一次比斗的时候,周兴宝就在现场,还是前排。 他甚至都听见了“噗”的那一声,所以,给猴五讲的也绘声绘色。 猴五听的感觉自己屁股发紧,想不到,牧欢跟杀猪的邹二,还有这样的过节。 可邹二怎么还跟那牧欢称兄道弟呢? “对了,你打听牧欢干什么?” 猴五眼珠子一转,把周兴宝又往一旁拉了几步, 悄声说道:“这不是哥哥最近手头紧,把房子卖给了牧欢吗?可那小子当初看我急用钱,压了低价,哥哥我越想越憋屈。” 周兴宝开始还弯着腰仔细听,听到了这里,他直起了身子。 撇着眼看猴五:“你该不会是看人家年少,想讹人家吧?” “他赢了邹二,也是用了下作手段,一个半大孩子,周老弟你要是愿意陪哥哥走一遭,要回来的银钱,咱们兄弟对半分。” 周兴宝冷哼一声,把猴五把着他的手给甩了下去。 “猴五,我话还没说完呢。这牧欢虽是年纪小,也只打了两场比斗,可你知道他第二场打的是谁?” “是谁?” “柳家看上牧欢了,找了冯七上去跟他斗,最后,冯七输了。” 说到这,周兴宝又嘲笑了一声:“对了,猴哥儿你成天往赌场里钻,想来也不知道冯七是谁。” 见猴五果然一脸茫然,周兴宝继续打击他:“这冯七,可是柳家从县城的斗场里招来的正经武者,可以配兵器的。” 猴五听了,冷汗直流, 冯七,他不认识,不代表他不知道可以配兵器的是什么样的人。 牧欢竟然这么厉害,他才多大年纪?他能打得过武者? “怎么可能,周老弟,你是不是弄错了?就那个小子?” “嘿,猴哥你还真别瞧不起人,咱们天天看比斗的几个哥们专门探讨这牧欢,他绝对是得到了高人的真传,一招一式,都是大家伙从没有见过的,你若欺人年少容易,可若是得罪了人家背后的哪位大侠,我看你猴五的这层猴皮也是不想要了。” 第22章 牧少侠背后有人 周兴宝说完,咬着牙签走了, 再没有要搭理猴五的意思。 这种拎不清的人,周兴宝决定以后要跟他保持距离。 他刚才跟猴五讲的也是真的,目前斗场还真有许多人想要结交牧欢, 若是不能认识牧欢的师父,跟牧欢求教也是可行。 大昭国的百姓,对江湖武侠的痴迷,简直到了病态的地步, 被各种武侠故事荼毒的他们始终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手劈山石,以叶为舟。 每年死于练功“走火入魔”的人不计其数。 而那些有幸得到过秘籍,或者按照话本子上讲的那些个招式来练的人, 练出的东西总是不伦不类,若是用到实战上,一招还没摆完,就会被对方揍个满脸开花。 但是牧欢不一样,这个在凤濮镇里只打过两场比斗的少年,以一招千年杀名起, 有人试验过,这一招可让敌对瞬间失去战力,只是有些不雅而已。 尤其是对冯七那一场,用的招式都漂亮极了,还能以弱对强, 所以,牧欢如今在凤濮镇的比斗圈里,是个有真功夫的少侠。 猴五这种小人,竟然想欺负人家,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能打败冯七的人,打他猴五,还不是跟玩一样? 周兴宝晃晃悠悠的回家睡觉了,心里想着下次若见到牧欢,就豁出脸皮拜个师, 将来,他也能当个武者,走江湖,行侠义,劫富济一济自己的贫。 而猴五,楞在原地,心中如惊涛骇浪。 难怪牧欢叫自己来斗场打听打听他, 原来,牧欢的背后有一位武林大侠? 只不过,这能是真的吗? ...... 一夜好眠的牧欢,并没有把猴五放在心上。 一大早,他就锁了院门往村里赶,心里既高兴,又紧张。 这些日子每天最少两千米的跑步,也是有些效果。 牧欢没带行礼,一个人提着肮脏破旧的长袍前摆,从小巷子里冲了出来,风似的冲出了小镇。 晌午前,他就穿过了野林子,回到了牧家村。 “哟,这不是欢哥吗?你不是在镇里书院读书吗?怎么成这样啦?” 一个大婶的眼神也好,迎面走过来,隔着老远就开始喊他名字。 牧欢点点头,也不回话,闷声朝自己家走。 大婶也不在意,牧欢打小在村子里就这样, 成天抱着两本破书,也不跟别的孩子一样出来疯跑,见了人唯唯诺诺。 只不过,看着牧欢身上的破衣裳,大婶觉得今天跟隔壁小花娘又有了新的谈资。 牧欢快步走到自家门口,见院门是拴着的,锦娘不在家。 这都要晌午了,她会去哪呢? 想了想,牧欢转身朝自家后面的山坡子走, 往上爬了一段距离,果然看见了那个纤细的身影。 “锦娘!” 锦娘背着一个筐,正蹲在那扣野菜,在她身边,还有两只不大的雏鸡,活泼的在山坡上翻找草籽吃。 “欢哥儿!” 锦娘转过身,看见牧欢,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她急忙跑下来,上下打量着牧欢,见他脏兮兮的,满眼心疼:“你怎么回来了呀。” “我..我想你了,就跑回来了。” 牧欢说完,脸上有些发热,前世今生他还从没讲过这种话。 锦娘又何尝不是一样,顿时脸颊飞红, 可转念一想,欢哥儿可不是个会说这种甜言蜜语的人,莫不是,在镇里受了委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锦娘越看牧欢,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瞧他这一身衣裳,有多久没换了, 距离他上次离开,也就半旬左右,瞧着,似乎又瘦了。 “走,回家去。” 锦娘转身去抓了两只鸡崽放进背篓里,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湿意。 等再回过身,又是一脸开心的笑容。 她走到牧欢身边,拉着他的手往山下走,牧欢要帮她背背篓,也被拒绝了。 两人回到了家,锦娘将小鸡放进院里,让它们随意走走啄啄, 然后就开始洗手做饭。 “欢哥儿,你先坐着,我做些吃的给你,吃完了,再给你烧些水洗个澡。” “晌午这么晒,不用烧水,我去坡那边的小沟里洗洗。” 锦娘想了想,这个季节也没那么冷了,而且这个时辰,也不会有人往那边去,就点了点头。 进屋去找了一套牧欢的衣裳拿了出来, “去吧,别往深水去啊,小心有水蛇。” 顿了顿,还是觉得不放心,干脆跟了出来:“要不我陪你去吧。” 牧欢哭笑不得,锦娘还时不时把他当做了孩子。 “你在家里做饭吧,我有些饿了,等我洗好回来,正好吃呢。” “那也好,你小心些啊。” 牧欢点点头,拿着换洗衣裳出了门,绕过刚才找到锦娘的那面坡子,就听到了涓涓水流的声音。 这山坡子后面,有一条小溪,从山里面流出来的。 溪流很浅,但被村里的居民在这里挖了几个不太深的池子,蓄了几池子水,方便平时用。 这一面地方,因为有山坡挡着,夏天的时候,大家都来这里洗澡, 再下游的地方,则是村里女人们洗衣裳的地方。 牧欢左右查看,见四下无人,三两下就把自己扒光了, 下了水,水只到他的腰那里,却还是凉的他打了个哆嗦。 山里流出来的活水,看来是怎么晒都晒不暖的。 泡了一会,适应了水温,牧欢蹲了下去,整个人浸到了水里。 这可比在家里弄个木盆洗要爽快多了。 山泉水太凉,泡久了容易感冒,牧欢动作飞快的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换上了干净衣裳,看着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想着拿回去还要劳累锦娘, 于是把钱袋子掏出来,自己又把脏衣裳给洗了,正洗着,身后竟然又来了一个人。 “呀。” 来人似乎是走到了近前才看到牧欢,轻轻惊呼了一声。 牧欢回头,见是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小姑娘, 穿着一身花布衣裳,端了一个木盆子站在那。 “你是,你是大爷爷家里的欢哥儿吗?” 牧欢点点头,既然这样问的,八成又是亲戚, 只是牧欢对这个女孩没什么印象。 他拧干了衣裳,站了起来转过身,有些疑惑的看着这小姑娘:“你是?” 见到牧欢正脸,小姑娘突然就脸红了。 她一直听人说,大爷爷家的牧欢,是个书呆子,想不到,竟是生的这么眉清目秀。 第23章 厚着脸皮装柔弱 “我叫牧贞芳,我爹是牧大春。” 牧欢想了想,记忆中,牧大春是村里主事的人之一,也是他的堂兄。 “原来是侄女。”牧欢点点头,他在村里辈分太大了,许多五六十岁的老汉都跟他称兄道弟, 而跟他年龄相仿的,差不多都要管他叫叔叔。 “你洗吧,我先回去了。” 牧欢拎着自己洗好的衣裳,头也不回的走了。 牧贞芳看着牧欢离去的背影,微微有些面红。 村里的那些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小子,各个都生的又黑又丑, 像牧欢这样白净的,一个也没有。 可惜,刚刚牧欢那一句侄女,让她心凉了半截,他们之间差着辈分呢。 而且他家里还有个童养媳...... 牧欢快步回了家,把衣裳凉在了院里的杆子上。 锦娘已经做好了饭,特意闷了糙米饭,没有往里加豆子。 还炒了一盘绿油油的野菜芽, 还有一个小瓦罐,在小灶上闷着,一股肉香飘了出来。 牧欢看着门口边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鸡毛,扭头在院子里找, 果然,两只小鸡,少了一只... 小鸡的肉很嫩,牧欢喝了两大碗鸡汤,肉也几乎全进了他的肚子里。 饭桌上,锦娘没问牧欢在镇里的事,牧欢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两人吃了晌午饭,下午,牧欢就搬了一个小板凳,看着锦娘剥豆子,给院里的两垄小青菜除草,又拿了针线缝补旧衣裳。 而他,一边看锦娘干活,一边在思考着,怎么把锦娘给骗到镇里去。 “欢哥儿,你想什么呢?” 牧欢回过神,摇了摇头。 “对了,你走之后,咱们村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见牧欢面露好奇,锦娘往院门外望了望,虽是没有人经过, 可她还是把小板凳搬到了牧欢身边,靠近他耳朵小声嘀咕。 “牧寿死了,上山砍柴的时候,掉进自己挖的陷阱里了,我听人说,他家里人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让野兽吃的就剩半拉身子了。” 牧欢被锦娘的气息,弄的耳朵痒痒的,他低下头,微微错开了点距离。 “野兽又出来了么?锦娘,要不你跟我去镇上吧,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这倒是个很好的借口,牧欢顺着话头就提起了要锦娘跟他走的事。 锦娘低头专心缝着衣裳,好笑道:“野兽又不会进村,怕什么。” 牧寿死了,她心里其实挺开心的,省的隔三差五的就来说些混账话,只不过可怜了他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牧欢舔了舔嘴唇:“其实,锦娘,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接你的,你要是不跟我去镇里住,我也不回去了。” “你不回去怎么行?好容易进了书院。”锦娘果然紧张起来, 见锦娘抬头看他,牧欢做出一副软弱的样子:“镇里,许多人欺负我,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这...”锦娘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就软了下去。 是啊,欢哥儿从小就怕生,自己当初让他一个人去了镇里,也是不该。 只想着省钱,却不知,欢哥儿一个人在镇里,受了多少委屈。 之前他回来也不说,这一次,弄的脏兮兮的回来,想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开口。 这样想着,锦娘看牧欢的目光也越发怜惜。 “住的地方,你别怕花钱,我已经租下了一个院子,也都收拾好了。” 牧欢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把买房的事告诉她,因为他解释不了自己的银两是怎么来的。 先把锦娘骗去镇里,等她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有了见识,再说没有进书院的事,也就好理解了吧? 不是牧欢喜欢撒谎,他知道,一个谎言的开始,就意味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 但记忆中,不读书这三个字,似乎是锦娘的底线。 “锦娘,你不去的话,我就不想读书了。” “这怎么能行?欢哥儿,我跟你去照顾你,是我想左了,不该让你一个人。” 牧欢稍稍试了了一下,果然什么银钱还是住处,都没有这句话的力量大。 锦娘把针线筐放到一旁,拉住了牧欢的手, “欢哥儿,是我不对,当初公公婆婆临终的时候,我是发过誓的,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安心学业,将来光耀门楣,可我却是让你一个人出去吃苦。” 看着锦娘泪眼盈盈,牧欢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他伸手把锦娘搂进了怀里:“锦娘,其实,咳,也没有人欺负我。” 锦娘的头抵在牧欢的肩膀上,回手也抱住了牧欢的腰身:“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想去跟欢哥儿在一块儿。” 微微南风,吹起牧欢散落在肩头的发丝,缠绕住了相拥的两个人, 抱着锦娘柔软的身子,牧欢的心砰砰直跳, 锦娘就是老天安排他重生在这个弱书生身上的原因吧,是来弥补他前世还没有谈过恋爱就牺牲在战场上的遗憾。 “咳咳..” 突然一阵咳嗽声,惊醒了两个人。 锦娘急忙推开牧欢,满脸通红不敢抬头, 牧欢扭头看向院外,见是一个满脸沧桑的老汉,微微驼着背站在院门外。 “牧欢呀,我听说你回来了,过来找你商量点事情。” 牧欢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想起来这个老汉是谁了:“大春哥。” 打开了院门,牧欢侧了侧身子:“大春哥进来坐吧。” “不了,”牧大春看了看躲进了屋里的锦娘:“你跟我出来一趟吧,咱们就在村里转转。” “行,我跟锦娘说一声。” 牧欢回了屋,锦娘还在害臊呢。 听到牧欢要跟族老出去谈事情,急忙给牧欢翻找衣裳。 “我就穿这身就行了,”牧欢看着身上带着补丁的旧袍子。 “那怎么行,你可是读书人,这衣裳在家里穿可以,走到外面,叫村里人笑话你。” 锦娘很快翻出另一件牧欢的旧长袍,牧欢穿上之后,竟然短了一截。 “哎呀,你这一年,可是长了许多,等去了镇里,我再去扯了布给你做两身。” “好。”也不想叫牧大春多等,牧欢换了衣裳,把已经晾干的头发随意在脑后绑了一下,就出了门。 “欢哥儿,”锦娘欲言又止:“没什么,你去吧。” 牧欢嗯了一声,扭头出去了,心里却是明白了,锦娘应该是知道牧大春来找他有什么事。 牧大春其实还不到五十岁,脸上的皱纹却不少,长的很老气。 跟牧欢走在一起,像是爷孙两个。 两个人沿着村里的土道,往村口走,走出了村子还不停。 牧欢默不作声的跟着,发现牧大春这是把他往田地里领。 第24章 家里的二亩田地 “牧欢啊,你看,靠边上的那两块田,就是你家的。” 牧欢看了一眼,见牧大春指的那边,田地里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苗子。 “牧欢啊,在镇里读书,读的怎么样啊?” 牧大春的话题,跳的有些快,前一刻还说田地,下一秒就开始问他读书的事, 牧欢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便一副老实相的回答:“尚可。” “嗯,咱们村里,就属你有出息啊,你是读书人,将来考上了举子,是能做官的。” “大春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牧欢啊,你们家就两个人,你又不会种地,锦娘一个女子也做不了这粗重活,所以...” “大春哥,我家的地,不是一直都由村里种吗?” “话是这样说,可不是自己的地,谁能精心摆弄呢?你看你家田里的苗子,都比别家的矮了半截。” 牧大春双手背后,身上的布褂子也是补丁摞补丁, 脚上踩着一双破烂草鞋,露出了漆黑的脚指头。 “牧欢呀,我想着你是个握笔的,也不会回来种地了,不如,这地,就卖了吧?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跟锦娘商量过,可妇人终究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事,还得你做主。” 牧欢明白了,锦娘没同意卖田。 这年头,除非真过不下去了,否则,哪有崽卖爷田的道理? 这事锦娘要是同意了,那一准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大春哥,我爹娘也就给我留下这二亩田了,留着也是个念想。” “牧欢呀,你爹娘一辈子就希望你能中举当官,你说你将来要是做了官,也不可能回来咱们这个山窝窝里。” 牧大春见牧欢不为所动:“虽说咱们是一个辈分的,可你比我家小丫头还小上一岁,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总不会亏待了你,一亩田,我给你一两银子。” “大春哥,我去了镇里一年,外面的田都卖三两银呢,还没我家的好。” 牧大春脸上僵了僵,随即皱纹更多了,像一朵盛开的老菊花:“咱们村,哪能跟外面比。” 牧欢甩了甩腿,在田埂上站的有些累:“大春哥,你也别说了,这田,我确实是不会种,但这么些年,种的再不精心,一年也不止产五斤粮吧。 这村里,大多都是本家,所以呢,过去几年田里的那些粮都进了谁的腰包,我也不追究, 现在,谁想买我的田,那就按三两银子一亩,少一分,就莫要谈了。” 牧欢说完,抖了抖长袍,就要回去了, 走了两步,他又想起来, “对了,明日我便带锦娘去镇上了,大春哥你若是想要买,晚饭前就来家里寻我。 若不买,今年的五斤粮我们也不要了,但来年开始,我家的田,不许旁人来种,就放在那长草。” 牧欢心里清楚,也不一定是牧大春想买田,说不准他来替别人说合,中间还赚了差价。 若是这些族亲邻里,平日里对他们好些,牧欢以后既然不打算回来了,这两亩田,便是送给村里也无妨, 但一想到过去那五斤糙粮,牧欢就气得慌,一两银子?哼,开什么玩笑,他宁愿让田荒在那。 “哎,牧欢呀,别急着走,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牧大春急忙跟了上来,满脸的苦色继续劝着牧欢:“放在那里长草,那可是造孽咯。” 见牧欢脚步不停,牧大春只能一把拉住他:“牧欢,你们明日要去镇里?以后不回来了?去镇里那花用可大了,田的事,再好好说说。” “就是花用大,我才得多卖些啊。好了,大春哥,我得回去跟锦娘收拾东西了,您先回去好好想想吧。” 牧欢说完,扯出了袖子,大步进了村子,不一会就走的没影了。 牧大春见牧欢竟然这么强硬,完全不似从前多说几句话就面红耳赤,只当他是进了书院长了见识和底气。 也急匆匆的赶回了家,叫过了他家俩儿子。 “牧欢不是从前了,今天我跟他说那二亩田的事,他竟然不同意,不管我怎么跟他好商量,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牧大春家的两个儿子,都成家生子了,只剩下小闺女牧贞芳还没出嫁,都没有分家还住在一起。 这生了孩子,吃饭的嘴多了,家里的田产明显就不够了。 可牧家村这个地方,在山窝里头,好田本就不多,除了牧欢他们家,别人买都来不及,哪能卖呢? “爹,那小子竟然敢不同意?等我去吓唬吓唬他。” 老二打小就是个淘的,虽说按辈分他得叫牧欢小叔叔,可从小,他没少去欺负牧欢。 原本牧欢就内向,被他和牧寿几个吓过几次,连家门都不敢出。 在老二印象中,牧欢就是那一副怂样,一吓就尿了裤子,还得藏到他婆娘身后去。 牧大春摇摇头:“他进了书院,有了见识,不比从前了,老二你别胡来。” 这封闭的小村子,虽然离凤濮镇并不算太远,连一天的路程都没有, 可因为地理原因,村里很少有人会走出去。 就算有族里主事人替大伙去镇里办点什么事,也是没机会接触书院那种地方。 因此,他们并没想到牧欢其实连书院都没进去。 当年,也只有牧欢的爷爷奶奶,在落魄之后,带着牧欢的爹从大城里搬回来,在村里扎根。 那才是真正见过世面的人。 牧大春那时候也年纪不大,但也还清楚的记得,牧欢他爹刚回来的时候,一身贵公子的打扮,身边还有仆人伺候,跟整个村子格格不入。 后面他也记不清了,是怎么一点点的,牧欢家里就慢慢变得跟其他村民们一样了。 那些华丽的衣裳,还有他们家老太太的那些名贵首饰,包括那些个仆人都不见了。 牧欢的娘也不是从村里娶的姑娘,不知从哪里来的,几乎不出家门。 牧大春没见过牧欢的娘,只听说是个好看的跟天仙似的女人,但再好看也没用,成亲那么多年,才老蚌生珠有了牧欢。 等到牧欢出生之后,他们家在村里,过的还不如一般的人家。 但即便是这样,人家也能从外面给牧欢买回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当童养媳。 现在想一想,牧欢今天在田埂上那个神态,当真像极了他爹刚回村里的时候。 第25章 惊讶全村的改变 牧欢回到家里,跟锦娘说了牧大春找他的事。 “春大哥也找过我,当时你不在家,我就没有同意。” 锦娘搓着衣角,这田地的大事,一个女人家,不应该随意做主。 “锦娘,你做的对,牧大春说,一亩地给一两银子,可你知道吗?外面的田,一亩最少是三两银子。” “差这么多?”锦娘捂住了小嘴。 “所以啊,这些个族亲,真是还不如外人。”牧欢摇摇头。 锦娘对这句话,是深有感触,尤其,在牧欢离开的这一年当中,真是尝尽了心酸。 想到这,锦娘觉得,跟着牧欢去镇里也好,以后,就不用再跟村里的人打交道了。 “欢哥儿,咱们走了,家里这房子怎么办?还有田,真的就扔在那生荒吗?” “房子也带不走,而且,本来也已经老旧了,就别管了。那田...再说吧。” 锦娘听了,有些舍不得,她可是在这里长大的。 “锦娘,以后我会让你住上大房子,过好日子,这里的这点东西,都不算什么。” 锦娘笑着点点头:“我相信你,我们欢哥儿,最有本事了。” 劝说了锦娘去镇里,牧欢一夜好眠,而即将离开牧家村的锦娘,却一夜未睡。 第二日,两人天还没亮就开始收拾东西, 一些个大些的物件都搬不走,旧衣裳这些年也没做新的,都是改了又改凑合穿的,所以也没几件。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比如锦娘的针线篓子,油灯,还有家里还剩的半口袋杂粮和两袋子豆子。 看着好像家里一贫如洗,结果收拾出来竟也有一堆。 找了两个背篓,牧欢把粮和豆子这样重的东西放在一起,背在身上, 另一个放些衣裳和其他小件。 见锦娘连碗筷也要拿,牧欢给制止了:“镇里碗筷那些我都准备好了,就别带了。” 两人刚收拾好,准备锁了大门走,牧大春带着两个儿子过来了。 “牧欢啊,你们这就要走了?” 锦娘背着一个背篓,抱着一个包袱微微行礼,牧欢点点头:“大春哥,我们要去镇里了。” “哎,先别急着走,那田地的事,再商量商量嘛。” “一口价,大春哥想要,六两银子,两亩地的地契我马上过给你。” 牧大春想了一晚上,也舍不得拿出六两, 所以见牧欢不松口,就还想要劝。 他家老二脾气要暴躁些,上前一脚就踢翻了牧欢准备拿走的一个瓦罐。 “嗙”的一声,瓦罐也不结实,这一踢,竟然踢碎了。 锦娘吓了一跳,可想着牧欢可能也害怕,还是往牧欢身前挡了一挡,怕牧大春家的老二要上来打人。 “牧欢,我爹是不是给你脸了?买你两亩地别说还给银子,就是不给,也种了这么些年了,你能怎的?” 牧大春拉了他儿子一下:“二小子,怎么跟你小叔叔说话呢?” 装模作样的训了一句儿子,牧大春又来劝牧欢:“咱们是本家,当大哥的哪能害你呢,你一个书生,田里的活你又不懂,牧欢呀,你把田卖给我,一年我还继续给你五斤粮。” 牧欢真是开了眼界,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时辰也不早了,我跟锦娘还要赶着去镇里,这田,我不卖了,你们回吧。” 锦娘当面,牧欢也不好跟以往相差太多,但他这句话在牧大春他们几个听来,已经算是强硬了。 “出去待了几天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忘了你尿裤子的时候了?今天老子就帮你回想回想。” 牧大春家的老二,撸了袖子上前两步,把挡在前面的锦娘往旁边一扒拉,一把薅住了牧欢的衣襟。 另只手捏了拳头就要往牧欢脸上揍,却不想被牧欢一把给抓住了。 “咦?”牧家老二没想到牧欢还敢挡,抬起脚就要踹, 结果,牧欢比他出脚还快,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牧大春的二儿子直接滚出了几个跟头,被踹中的地方揪着劲的疼。 他想爬起来,试了几下没起来,反而吐了出来。 “老二。”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老大急忙跑过去扶起弟弟。 牧大春都看傻了,这还是牧欢吗?他怎么敢? 牧欢走到锦娘身边,见她没事,这才扭头去看牧大春三父子。 “别欺人太甚了,小心遭报应。” 牧大春听牧欢这样说,脸上也挂不住了:“牧欢,你是真不打算回来了?” 话语中,威胁之意很重。 牧欢得罪了他们,将来就别想再回来。 说是读书当官,那也只是说好听的,牧大春心里可是从来不相信牧欢这样的怂包能当官, 将来混不下去了,不还是一样要回村里? 这边吵吵闹闹的,惊动了村里的其他人。 牧欢家的左邻右舍,都出来了人看热闹。 被牧欢踹倒的老二,好容易在老大的搀扶下爬了起来。 恶狠狠的盯着牧欢:“今天你不把田卖给我家,你就别想走。” 锦娘听了,害怕的抓紧的牧欢的衣袖。 牧欢拍了拍锦娘的手,然后将身上的背篓卸了下来。 看向慢慢聚集过来的人群,突然放声大喊:“都过来看看吧,牧大春家的两个小子,欺辱长辈,不忠不孝,明抢豪夺,咱们牧家村里出土匪啦!” 牧大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他家的俩儿子却不管这套, 老二捂着依旧没缓过劲的肚子,恶狠狠的说道:“你喊啊,我看谁敢来管。” 牧欢喊完,看看左右,果然,一村子的人都在看热闹,根本没有人想要来主持一下公道。 牧大春家里两个儿子,三个孙子,而牧欢就一个人,又不在村里住了,没人会为了他得罪了牧大春一家。 “好吧,这回就能走的没牵没挂了。”牧欢摇摇头,轻声叹了一句。 然后,目光锐利,直视牧大春:“我牧欢,今天把话撩在这,我家的田虽是我带不走,但我会时不时就回来看。” “若是谁敢在我家的田里种庄稼,别怪我到时候一把火烧个精光,你们占便宜不成,反而还要浪费了粮种。” “你可真是去了镇里几天涨了能耐了,还敢吓唬我们。”老二捂着肚子,从篱笆外面捡了一块石头, 当头就要朝牧欢砸去,牧欢飞起一脚,这一回,直接踹在他脑袋上, 见老大也要上前,牧欢干脆冲了过去,扯住他一只胳膊直接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摔的老大躺在地上直叫唤。 既然动手了,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牧欢站在家门口,一甩长袍前摆,目光锐利的扫了一圈:“想动手尽管来,我看还有谁!” 第26章 深夜赌场寻猴五 村里人都呆了,牧大春更是楞在原地。 这是曾经那个被欺负的连大声哭都不敢的牧欢? 他怎么变的这么厉害了? 牧欢的视线缓缓扫过村里的这些人,这些个沾亲带故的同村,无人敢和他对视。 最后,牧欢看向牧大春:“你还要拦我吗?” 牧大春退后两步,他的老胳膊老腿可禁不起摔。 见状,牧欢回头拿起背篓,重新背在身上,却对上了锦娘有些陌生的眼神。 牧欢心里“咯噔”一声,但这儿的人太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抱过院里唯一那只鸡,背着背篓,拉扯着锦娘头也不回的往村外走。 牧家村里的村民一直看着他们,出了村子,进了野林子,这才开始议论起来...... 牧欢并不在乎村里人怎么看,他只怕锦娘看出了什么。 毕竟,他们一块长大,锦娘对他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 进了野林子里,再看不见村子,牧欢才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低着头的锦娘,心里有些慌乱:“锦娘,你吓着了么?” 锦娘摇摇头,她抬头看着牧欢,眉眼还一如从前, 可刚刚那一瞬间,锦娘却觉得,眼前的牧欢变的好陌生。 一时间,锦娘竟不知要问些什么。 “其实,我认识了一个卖肉的大哥,他是在斗场都赢过好几场的人,大哥教了我几招防身,至于斗场,等你去了镇上就知道了。” 说到这,牧欢又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锦娘,刚刚我装的样子凶不凶?” 锦娘看到牧欢的动作,心里的疑惑顿时就去了,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原来你是装样子吓他们呀,欢哥儿你可真厉害,把我都骗到了呢。” 见锦娘笑了,牧欢的心也放进了肚子里,有些傻气的跟着笑。 “刚刚耽误了不少时间,咱们快走吧。” 锦娘点点头,谁也不提村里的事,两人欢欢喜喜朝凤濮镇的方向继续走去。 带着锦娘,赶路的速度慢了许多,晌午,两个人才出了山, 在土道上,随便吃了口干粮,歇息了会,牧欢把鸡塞给锦娘,接过了她手上的包裹。 “咦?”原以为是些衣裳啥的,入手竟然还有些沉。 “这么沉,你不早点让我来拿。” 见牧欢去捏那包裹,锦娘急忙拦住了:“就怕你没个轻重,把东西碰坏了呢。” 她越这样说,牧欢越是好奇:“里面到底装了啥?” “等到了镇上,再打开给你看。”锦娘按住了牧欢想要解开包裹的手。 “好吧。”牧欢笑了笑,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两人直到傍晚,才赶到了凤濮镇。 牧欢直接把锦娘带到了他买的新家,却发现新做的大门敞开着,上面的锁被人给砸掉了。 进了院子,屋门也是开着的,牧欢进屋一瞅,他买的家具,包括桌椅板凳都没了, 只剩两张大床,估计是太大不好搬才留下了。 牧欢心中怒气冲天,却怕吓到锦娘没有露出异常。 “锦娘,就是这了,今晚先凑合住下,明天我去买些家具回来。” 锦娘听了点点头,看着崭新的院墙,铺着整齐青瓦的屋顶,还有带着新鲜漆味的门窗,不知比村里的房子好了多少。 “欢哥儿,这院子真好,租一个月要很贵吧?” “不贵,这还是那个卖肉的邹二哥家的房子,便宜租给我了。”牧欢打算,把所有事都推到邹二身上,免得日后忘了,说差了。 锦娘一脸的感激:“这位邹二哥人太好了,咱们可得好好报答人家。” 牧欢笑着点头:“等咱们收拾好屋子,就请二哥二嫂来家里吃饭。” 进了灶房,脚下踩到一个硬物,牧欢捡起来一看,是他装毛笔的木盒子,想来是不值什么钱,才被随手扔在这。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两人就上床休息了。 锦娘很少走这么远路,很快就睡着了,而牧欢却睁着眼睛,一直等到锦娘睡沉了,才慢慢的下了床。 他套上衣裳,轻轻的出了屋子,没开大门,后退两步助跑到墙根下,轻轻一跃, 手攀上墙头,脚尖在墙上一蹬,身子就翻了过去。 落地之后,牧欢站在原地静静的听着院里的动静, 见没有惊动锦娘,他这才快步朝巷子外面走去。 来到了街上,牧欢也没有满街乱窜,直奔镇上的赌场。 一个不大的门脸,挡了厚厚的棉布帘子, 牧欢掀开帘子,一股子浊气迎面而来,嘈杂的声音也漏了出来。 里面的空间比想象的要大,牧欢没犹豫,直接闯了进去, 一进赌场,靠左手边的尽头,放着一张供桌, 正中摆放着一个朱红色的神龛,里面供奉的似乎是财神, 牧欢撇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正面一个绣着八方来财的屏风做隔断, 里面影影措措的,是一群一群的人聚在一块呼喝着压大买小。 屏风两侧,站着两三个穿着布坎肩的精壮男子,想来是看场子的。 见了牧欢穿着的长袍,楞了一下。 不过,这种地方,不管是什么打扮,总不会拒客就是了。 因此,牧欢径直进了里面,他们也没阻拦,只是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牧欢目光如炬,一张桌一张桌的扫视过去, 最终,在角落里,果然发现了那个干瘦的如同猴精一样的猴五。 只见他手边只剩下几个铜板,愁眉苦脸的盯着庄家手中的骰盅,迟迟不敢下注。 牧欢冷哼一声,穿过拥挤的人群,在他后颈一敲,猴五立刻软绵绵的往下倒。 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子,牧欢拖了猴五就往外走。 突然的变故,把附近的赌徒都吓了一跳,但发现不是奔他们来的,又继续围着赌桌呼喝起来。 想来在这样杂乱的地方,类似的突发事件也很平常,所以没人在意。 看守赌场的几个男子,互相看了一眼,过来了一个人询问, “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牧欢指了指昏迷的猴五:“他欠了我的钱不还,我是来要债的,不影响你们发财,我把人带出去说。” “额...”来人听着牧欢的话,让开了路,牧欢点点头,拖着猴五出了赌场。 几个看场子的男子掀了门帘子往外看,牧欢已经拖着人走远了。 “这是从哪来的小子?看着弱不禁风,却是个既懂规矩又手黑的,我瞧着,猴五要倒霉了......” 第27章 锦娘珍藏的宝贝 “咔嚓” “呜~”猴五生生的被一股剧痛,给疼醒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黑影。 “咔嚓”又一声脆响, 这次清醒着,手指传来的剧痛更加的清晰, 猴五“嗷”了一嗓子,才发现自己的嘴里被塞了东西,还用布条给缠上了。 身子,也被绑在了一棵树上。 他的痛叫都憋在了喉咙里,疼的眼泪哗哗直流。 黑影退开了两步,不远处燃着火堆,光亮照在了他脸上。 “呜呜..” 猴五看清了人,心里更害怕了,是牧欢,他找来了。 “猴五,我跟你说过,我家里就算是少了一片瓦,我也算在你头上,你把我的话当做了耳旁风,竟然偷光了我家。” 牧欢说完,抓起猴五的手“咔嚓”一声,又掰断了一根手指。 猴五疼的两脚乱晃,鼻腔里发出凄惨的闷声,眼泪和冷汗一同流了出来。 “今天,算是给你一个教训,我那套家具,一共花了我五两银子,十天内,你还我五两银子。” 听了牧欢的话,猴五直摇头,牧欢那套旧家具,他也就卖了九百文而已,哪里就值五两了? 可他猴五被堵了嘴,有苦说不出。 牧欢见他摇头,似乎很生气:“怎么,你竟不想还?” 说完,又“咔嚓”掰断了猴五的一根手指,猴五“嗷”了一声,疼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猴五转醒,见天还黑着,像是恶魔一样的牧欢还在他身前,顿时绝望的哭嚎。 “我再问你一遍,十天内还我五两银子,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猴五哪还敢摇头了,急忙点头。 “哼,除非你离开了凤濮镇,否则,我总有办法找到你,别想着藏起来。” 说完,牧欢给他解开了绳子,转身就走了。 猴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一只被掰折了四根手指的左手,疼的浑身打颤,身上被撕成了一条条的破衣裳,全都被疼出来的汗给浸湿了。 好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看四周,竟然是被带出了镇外。 身前的一小堆火,火苗微弱,周围的树林在漆黑的夜里仿佛一个个长长的暗影, 猴五越看周围越害怕,连滚带爬的往镇里跑。 他跑回了镇里,手指实在疼的厉害,只能连夜去敲一家药堂的门。 敲了半天,才有一个小伙计来开了门,见猴五的一身狼狈样,就要提了门板子赶他, 猴五求了半天,才把老大夫吵起来给他接回了指骨。 可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剩下的几个铜板,还落在赌场里,现在他可是身无分文。 老大夫一听,这个半夜把他吵起来接骨的人,竟然没钱。 气的叫小伙计把猴五给扣下了,只等天亮了就送去官府...... 另一边,牧欢急匆匆的往家走,生怕锦娘醒了找不见他。 至于他叫猴五赔的银子,牧欢心里也没指望他能还上,不过,却少不了今天这一顿教训。 想必,今晚过后,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找麻烦, 若是下次还不涨记性,那牧欢就留不得他了。 轻轻的翻过墙头,牧欢在屋门外停了一会,听了听屋内的动静,才悄悄开了门, 在灶房里脱掉了长袍,偷偷摸摸的进了屋,爬到了床上。 刚刚躺下,锦娘就伸了手过来,摸到了他的手臂又不动了。 牧欢大气不敢出,好一会才松了口气,慢慢的也睡了过去。 天微微亮的时候,牧欢就醒了,之前晨练养成的生物钟很是准确。 锦娘还没醒,牧欢悄悄的下了床,穿上了长衫,打了水洗漱。 然后就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热身。 刚活动完,锦娘就出来了。 牧欢转头看去,她站在门口,看着他笑意盈盈,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好洒在她身上,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光...... 用从村里带来的米粮,锦娘煮了两碗粥,吃完之后,两人决定去买些家具。 “上次你留下的十两银子,我还没用呢。” 锦娘打开一张小手帕,里面包着两小块碎银:“买了家具,剩余的钱我再去买些布料,给你缝两件热天穿的长衫。” 牧欢点头:“给我做短衫就好,省不少料子呢,你也给自己做身新衣裳。” “那怎么行,读书人哪有不穿长袍的。” 锦娘好笑道:“你又没穿过短衫,便是做了,怕你还穿不惯呢。” 牧欢楞了楞,回忆了一下,确实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小书生的打扮。 在其他男童穿着大人旧衣裳改的小褂满村跑的时候,他便穿着小小的长袍,虽不是什么贵料子,却也是特意裁剪,精心缝制的。 后面剩他跟锦娘两个人,日子过的更拮据了,所以,他的长袍上偶尔也多了补丁, 可即便是这样,锦娘也从未想过为了省布料,给牧欢做短褂来穿。 两人准备出门了,锦娘开始找地方藏她带来的那个包裹。 家里的柜子,都被猴五那王八蛋给偷了,两个屋里都只剩一张大床,还真没地方搁。 “锦娘,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宝贝?” 牧欢好笑道,昨晚回来天色已经晚了,也没来得及看。 锦娘见牧欢实在好奇,就拉着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 里面有几个精美的木盒,一股子异香随着包袱打开散发了出来。 “好香啊。”牧欢抽了抽鼻子:“里面是放了好吃的么?” 锦娘嗔怪的看了眼牧欢:“什么好吃的,是这些盒子的香味。” 锦娘打开了其中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支金钗,钗头是一只凤凰, 小心的捏出来,牧欢才发现,凤凰的嘴里,还衔着一枚圆润的呈淡紫色的珍珠,一看就名贵无比。 再看其他的盒子,玉镯,耳环,头饰,竟是一整套的首饰。 “这些是婆婆留给我的呢。”锦娘一脸自豪的小心摸着。 “那怎么从不见你戴呢?” 锦娘白了一眼牧欢:“叫人惦记了去怎么办呢?我要好好收着,婆婆说了,将来欢哥儿你有出息了,我再戴出去,也不给你丢人。” “呵呵,”锦娘的模样逗笑了牧欢。 他眼睛扫到了另一个木盒,在一堆雕龙画凤的精致盒子里,这个木盒显得尤为粗糙。 牧欢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块米黄色的玉佩,看形状大小,是男人戴的。 玉佩上头,一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兽,另一边则刻着一个字体苍劲的“牧”字。 第28章 跟锦娘的新生活 “这是公公留下的,但婆婆说公公只留下这一样东西,叫好生存放留作念想就好,不要给你戴出去,免的弄丢碰坏了。” 牧欢点点头,他爹去世不到一个月,他娘也跟着去了。 可能是觉得当时牧欢年岁小,所以,遗言和东西都交代给了锦娘。 将玉佩放回盒子,小心盖好。 他们如今的条件,戴上这样名贵的配饰,确实容易让人惦记,徒惹麻烦。 财不外露,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只是牧欢想不到,他的爹娘还留下了这样丰厚的家底。 这些东西加起来,怕最少也值个几千两。 锦娘欣赏了一会,就开始发愁,把东西藏哪里好? 牧欢想了想,把水缸挪开,在下面挖了一个坑,把包裹藏了进去,然后又把水缸挪回去。 “哎呀,欢哥儿真聪明,这样谁也想不到。” 牧欢笑了笑,这里也不安全,但也只能这样暂时存放一下。 “咱们走吧,我带你去镇里逛逛。” 两人一人背了一个空背篓,来到了街上, 锦娘从未来过镇里,以往买东西,都是在村里等那些骑驴的货郎, 看着满街琳琅满目的商铺,锦娘有些眼花缭乱,不知所措。 牧欢拉着她,她才敢往店铺里走。 两人先去了趟旧货铺子,牧欢前几日才来淘过一次,因此,掌柜的还认得他。 刚要开口问问又缺了什么,就见牧欢站在锦娘的身后,朝掌柜的直眨眼。 常年做生意的,都是人精,见状,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转头去招呼锦娘,问她想选些什么。 锦娘想了想,家里要买的东西可多了,桌椅板凳,柜子木盆,哪一样都得买, 之前牧欢说家里有碗筷,结果今天一瞧,屋里啥也没有,这样一算,似乎要花不少的钱。 锦娘想着再给牧欢做两身衣裳,那银钱就不趁手了。 于是,锦娘只挑着最旧的家具看,觉得这样的,能便宜不少。 牧欢看出了锦娘的心思,把她拉到了一旁:“锦娘,你尽管选,选好了我去跟掌柜的谈价钱,你放心,我身上还有些银子,尽够的。” “可也不能都花了,你去书院身上哪能没钱。” 说到这,锦娘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还没问你,你几时去上学?这一回又请了几日的假?” “不急,咱们先把家里收拾好再说。” 牧欢别了话头,拉着锦娘去选家具。 这一回,桌椅板凳比之前牧欢自己选的那套要旧些,但都完好,只是少不得掉了些漆,有些难看。 但这样的比八九成新的要便宜两百多文,锦娘说什么也要省这个钱。 又去街上雇了赶车的老汉,把选好的家具都装上了, 雇车锦娘却舍得,因为她更不舍得叫欢哥儿一趟趟的往家背。 已经雇了车,所幸就多买些。 见锦娘要买二手的澡盆子,牧欢死活把她拉了出来,买了一个新的。 什么都能凑合,澡盆子是真不行。 两人又去了卖布料棉花的店铺,这里的布匹,花样颜色可比去村里的货郎那要多的多, 但锦娘知道自家的条件,并不去看那些贵的, 买了一些适合做被面,褥面的布,还给牧欢裁了些做衣裳的料子,却怎么也不肯给自己裁一身。 买完这些,又去买了些油盐酱醋,来到了卖菜的街道,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邹二,穿了一件油亮的坎肩,露着膀子“哐哐”的在剁肉。 “邹二哥。” 牧欢打了声招呼,带着锦娘走到了近前。 “你何时回来的?”邹二知道牧欢回村,只是不知道他竟回的这么快。 “昨晚便回了,二哥,这是内人锦娘。” 牧欢给邹二介绍了一下锦娘,接着便扭头跟锦娘说道:“这便是我跟你说的,帮我了许多忙的邹二哥了,咱们现在住的房子,也多亏了二哥。” 锦娘只当房子也是租邹二的,一直想着,那么热心的人定是个和善的,没曾想,邹二竟生的满脸横肉,看着凶的很。 但人家帮了欢哥儿许多,锦娘心内感激,便也忽略了他的容貌, 端端正正的给邹二行了一个福礼:“邹二哥好,锦娘多谢二哥对我家欢哥儿的照顾。” 邹二哪见过这个?他接触的娘们都跟他家里的婆娘一样,粗鲁的很,嗓门比他都大, 哪像锦娘这样说话细声细语的,还给他还行了一个礼, 慌的邹二急忙扔了刀,两手不知该往哪放好。 “哎哈哈,弟妹,你别这么客气,我当牧欢是兄弟,兄弟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再说,你家牧欢有能耐,我也没帮上啥...” “咳..”牧欢扭过脸,咳了两声,他还真怕邹二跟锦娘说他在斗场的事。 好在,邹二也停了话头,“哐哐”两刀剁下一大块肉, 拿了荷叶一包,塞给了牧欢:“弟妹来了,我也没啥好东西给,这肉是我早上刚杀的猪,新鲜,拿回去给弟妹炖了吃。” 锦娘急忙要拿回去,牧欢呵呵笑着把肉扔背篓里了, “肉我拿了,你下晌收了摊,带嫂子和孩子来我院里吃饭。” 邹二见牧欢这么痛快,他也高兴:“成,那我今个儿早点收摊。” 聊了几句,牧欢也不耽搁邹二做生意,带着锦娘去买了两坛子酒。 听说是邹二喜欢喝酒,锦娘也就没有心疼银子,只当做是替牧欢还人情。 又买了些菜和碗筷,零零散散的,都扔在了雇来的车上。 等到他们回到家,已经都晌午了。 今日让赶车的老汉多等了些时辰,牧欢便多给了他五文钱。 乐的老汉也帮他们往院里搬东西。 晌午随便对付了一口,等到邹二收摊回家,换了衣裳, 带着媳妇和俩孩子来到牧欢家的时候, 家里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哟,这就是牧小兄弟的媳妇呀,可真俊呐,你们小两口往一处站了,真真是般配...” 邹二媳妇一进院子,见了锦娘,话夹子就打开了。 原本牧欢在灶房帮锦娘准备饭菜, 也被邹二媳妇给赶了出去,两个女人很快就亲密的说起悄悄话来了。 牧欢看看天色还早,干脆,把桌椅都搬到了院子里, 拿了大碗出来,还有先前买的两坛酒。 又给两个皮小子,抓了一盘子的米果子。 邹二回头瞅瞅,他媳妇帮着牧欢媳妇做饭,没留意他们这边, 悄悄拍开一坛子酒封,鼻子贴到了酒坛子边使劲嗅了一口:“嘿,真香。” 第29章 情到深处自然浓 牧欢买的酒,比那日跟邹二在小饭馆的喝的那种浊酒要清亮不少。 牧欢不喝,邹二也不敢当着媳妇的面自己喝,只能一个劲的撺掇着牧欢。 本就是给邹二买的,想不到他是个怕老婆的,看着邹二馋酒的样,牧欢只好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陪他。 这个世界的酒,度数很低,但似乎是这身体从不饮酒的缘故,一顿饭吃下来,牧欢也喝的面红耳赤。 两个女人则好的一直贴在一块嘀嘀咕咕,锦娘满眼羡慕的看着邹二家的两个小子,时不时的偷瞧牧欢, 邹二媳妇是过来人,看出了两人似乎还未圆房,又跟锦娘咬起了耳朵,听的锦娘满面飞红,像是也喝了酒一样。 吃过了饭,邹二媳妇帮着锦娘收拾了残局之后,就拉着打晃的邹二,领着孩子回家了。 锦娘跟牧欢洗漱之后,也关好门上了床。 牧欢晕乎乎的躺在床上眯着眼瞧,锦娘坐在床脚借着油灯的光在缝制东西。 不算太亮的光芒,照的她整个人都更柔和了。 “会伤眼睛的,明天再做吧。” 锦娘听话的把针线放好,然后熄灭了油灯,脱外面的衣裳,从床脚爬到牧欢身边躺下。 牧欢的鼻尖闻到了似有似无的香气, 这不是什么脂粉香,而是锦娘身上特有的女孩气息。 牧欢突然觉得,心跳的厉害,也不知是不是傍晚时喝的那几碗酒在搞怪, 嘴里泛起了唾液,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在寂静的夜里,声音竟格外的大。 “欢哥儿,你怎么了?” 许是察觉牧欢的呼吸有些乱,锦娘伸手摸到了他的脸:“脸怎么这么热呀,我去倒些水来给你喝吧。” 锦娘说着就要起身,牧欢却一把抓住了锦娘要拿走的手。 “锦娘..” “哎,”锦娘应了一声,又不见牧欢答话, 正要询问,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拉到了被子里,贴到了牧欢的胸膛上。 感受着手心下有力的心跳,锦娘突然想起邹二嫂跟她说的话,在黑夜中,脸上又烧又涨。 她等欢哥儿长大,等了许久,可欢哥儿现在真的长大了,她又十分紧张,不知该怎么办。 牧欢也有些紧张,前世的他也只有理论,没有实战经验, 现在一个合法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躺在他身边任他予取予求,他竟然不知从哪开始。 不过,总不能叫人家锦娘主动, 牧欢忍着剧烈到眩晕的心跳,支起了上身,慢慢靠近, 之前还一本正经的说自己如今年岁小的牧欢,现在也都顾不上了,给自己寻了个是在顺应时代的借口, 伸手把锦娘的脸转过来,张嘴就贴了上去... 万事开头难,等真的触碰到了彼此,哪还管有没有经验, 只遵循着本能,便让这间不算大的屋子里,响起了美妙的仙乐, 这一夜,神兵开刃,百花初绽,红珠伴着泪痕与细汗,浅浅的沾染到了被褥之上...... 似梦似幻的一夜,耳边尽是锦娘的轻吟。 等到晨光透过窗户,牧欢便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猫在怀中的锦娘,轻轻的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然后悄悄的抽出手臂,下了床。 他恍惚记得,前世听那些战友吹嘘的时候,说是女人第二天都是下不了床的, 牧欢觉得自己昨晚非常神勇,锦娘应该更严重一些才对。 于是,他便早早的起来,准备给锦娘做早饭。 刚把米下了锅,锦娘就穿戴好了出了房间。 两人对视一眼,都脸红到了脖子根。 “你怎么还做起饭来了,让开我来吧。” 锦娘见牧欢坐在小板凳上烧火,也顾不得害羞了,急忙赶他走。 “今天我来煮饭,你歇着就好。” 锦娘蹙着眉轻轻跺了跺脚:“哪就能连饭都煮不了了。” 说着,把牧欢拉起来,自己坐到了小板凳上,羞的头也不抬, “你若今日也不去书院,那便进屋看书罢,上回你带回村的书,我也拿了,就在放衣裳的包袱里。” 牧欢无奈,只好进了屋假装学习, 心里却是有些尴尬,怎么锦娘一点也没有不舒服呢? “难道是我太差劲了?” 怪只怪,牧欢的那些个战友,闲来吹嘘的时候,都把自己说的厉害无比,而牧欢当了真。 现在想想,听他们讲那事,就没有低于两个小时的, 所以,牧欢觉得,还是他这身体太弱了。 “练,还得练。” 想到这,牧欢把刚翻出来的两本破书扔到了床上,然后长袍一卷,往地上一趴,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等到锦娘把早饭做好,牧欢已经练的满头是汗。 锦娘看了两眼,想到了昨晚,满面飞红。 “欢哥儿,明天你还是去书院吧,如今咱们已经安顿好了,你也莫要再耽误了学业。” 牧欢张了张口,只能点点头应了,明日,先去外面待一阵吧。 他还未想好怎么跟锦娘说实话,没曾想,锦娘是见他做那个古怪动作,误会了。 生怕牧欢年少不知克制,贪恋床事,从此不思学业,那样的话,她可就成了牧家的罪人了。 两人虽一块长大,可到底昨夜才做了真夫妻, 所以牧欢腻腻歪歪的在家里待了一整天,也不看书, 一会帮着锦娘给那只孤单的小鸡搭了一个鸡窝, 一会又在另一边院墙下,帮锦娘开垦出了两垄地,留着种上几颗野蒜青菜。 他越是这样,锦娘越觉得不能缠着他留在家中, 所以,牧欢一直向往的悠闲咸鱼生活,只过了两天,就被锦娘给赶出了家门。 一个包扎严实的小包袱抱在怀里,牧欢叹了口气,离开了巷子。 锦娘以为牧欢回书院了,可牧欢根本无处可去, 提着小包袱在街头转悠,最后花了一文钱进了斗场看比斗去了。 距离上一次他上台比斗,已经过去些日子了, 牧欢自己并不知晓的热度,正在慢慢消散,可仍旧是有人记得他。 不少人纷纷跟他打着招呼,口中称呼他为“牧少侠”, 牧欢只能一一抱拳回礼,只可惜穿一身书生长袍,手臂上还挂着个深蓝带花的小包袱,实在没有个少侠的形象。 好容易应付完了,牧欢往斗场中央看去,此时场地上已经有两个人在比斗了。 而且其中一个,竟然是冯七。 冯七既然出战,那跟他比斗的另外这个人,应该也是被柳家看中的。 牧欢凝神看去,只见跟冯七对打的,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比冯七也不差上下。 这一场不知开了多久,两人身上都汗津津的泛着油光, 场中只听的“砰砰砰砰砰”拳拳到肉的声响。 第30章 周兴宝当街拜师 冯七上一次被牧欢一脚踢晕,醒来后觉得丢了大面子,想要回县城, 可去了信给县城的主家,主家不知何意迟迟没有回复,所以冯七干着急也只能等着。 这便是卖身给世家的弊端了,没有半点自由, 叫你在凤濮镇,若是没有主家点头同意,你就只能在凤濮镇。 冯七又舍不得如今不愁吃喝,每个月还有月例银子拿的好日子,也只能乖乖等消息。 柳大管事又发现了一个好苗子,便是此时场上跟冯七对打的这个壮汉。 此人叫做苟大双,前两日才突然冒出来的,连赢五场,震惊了整个凤濮镇。 柳大管事自然不会注意不到,他打听了一下,这苟大双不是凤濮镇里的人,而是从原海府来的。 原海府也是大地方,远在江凌。 那种地方,自然也有斗场,而且规模还都不小, 只是不知为何这苟大双为何跑来凤濮镇这种小地方来比斗。 柳大管事不在意这些,只要苟大双没有加入到其他世家,那就是他要拉拢的对象。 拉拢之前,按照惯例,还是要冯七上去试试手。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场比斗。 场地中央,冯七几乎被苟大双压着打, 两人都属于力量型,双臂肌肉鼓胀,一看就是长期练臂力,擅长使拳的。 但苟大双的防御力似乎更胜一筹。 牧欢看的清楚,冯七一拳打在他身上,这苟大双的面色连变都没变, 反而,苟大双的拳头落在了冯七身上,冯七的表情就有些痛苦了。 也没有什么招式,两个壮汉对拳,这种硬碰硬的打法看着也挺爽的。 大昭好武,这样看上去就壮硕无比的好汉,平日里走到哪也会被高看一眼, 如今在场中,展示出来的力量,看的一众爱好比斗的围观者兴奋的“嗷嗷”直叫。 但牧欢知道,比斗很快就能出个结果了,这冯七,怕是要顶不住了。 又过了大概半炷香,两人又出了几十拳,冯七果然力竭,这样正面对击,无论力量和耐力他都不是苟大双的对手。 最后被苟大双一拳砸在了脸上,仰面倒下。 场中欢呼声起,牧欢以为比斗结束了,却不料,冯七并没有摔到地上, 反而两手一撑,竟使了一招扫堂腿。 苟大双只会使蛮力,不察之下,被绊了一个跟头, 紧跟着,冯七一下子扑了上去,压在苟大双的身上,连续两拳砸在苟大双的太阳穴上。 直到把苟大双砸的昏迷了过去。 牧欢看的目瞪口呆,他以为冯七输定了,想不到,竟然还反转了。 不过,这扫堂腿,嗯...这不是他上次使出来的那招么? 场外的叫喊声不断,冯七从苟大双身上爬了起来,一脸得意的朝四周抱了抱拳, 突然视线扫到了场外的牧欢,顿时不自在的转过了身子朝向了另一边。 不多时,牧欢看见柳大管事带着几个小厮和大夫过来了, 看他的神情,这苟大双虽然输了,可柳管事依旧还是很欣赏他。 下一场要过了晌午之后,想来也没什么看头,牧欢待着无趣,便离开了斗场。 他拐着小包袱在街边溜溜达达,脑子却想着冯七,倒是现学现用的挺快。 牧欢从未小瞧身边的这些个古人,虽然这个时空,跟他之前所学的那些历史朝代都对不上。 但不管什么样的世界和朝代,人类的智慧都是相同的,不同的只是接触到的信息资源的多与少。 目前看来,这是个伪武侠的世界啊......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院外。 牧欢站在书院大门口看了一会,里面绿树成荫,房舍连排, 偶有几名布衣小厮,脚步匆匆在院内行走。 这些都是那些学子们的仆人,进这个书院读书,还要带仆人随身伺候起居, 牧欢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长袍,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的穷酸书生,恐怕只有他一个人。 站了一会,看了看天色,才晌午,他怎么也得在外面晃悠到下晌才能回家。 在街边随便找了个面摊子,牧欢买了一碗面片汤,滋溜滋溜的耗着时间, 一边喝,一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迎面有个穿隔汗衣的男子,咬着一根牙签,站在对面瞧了他许久。 起初,牧欢没当回事,他穿着长袍到处走,本就有些引人注目, 可站着不动看了他这么久,就有些奇怪了。 牧欢放下碗,从怀里掏出锦娘给他准备的小手帕,擦了擦嘴, “这位大哥,你为何这样看我?” 见牧欢现开口问话,对面的男子咧嘴乐了,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你是牧欢吧?” 牧欢点点头:“我是,不知大哥你是?” “哈哈,还真是,我一直在对面瞧着,也不确定。” 男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叫周兴宝。” 牧欢站了起来,拱拱手:“原来是周大哥。” “哈哈,牧少侠,你别这么客气,叫我大宝就行。” 牧欢好好打量了一下周兴宝,最少也得有二十五六岁了, 而他自己现在只有十五岁,所以牧欢赶紧摆手:“这不合礼数。” “没事没事,牧少侠,其实我...” 周兴宝突然扭捏了起来,嘴里那牙签却是转来转去的也不掉,倒也算是个厉害的技能。 “周大哥,有事请直说。” “其实,我想拜你为师。”周兴宝终于把话说出口了,说完就紧紧盯着牧欢。 牧欢一脸懵:“拜我为师?为什么?” “学武功啊,牧少侠,你放心,你教了我,我一定好好学,你看我这身体,壮实的很。” 周兴宝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他好吃懒做养了一身的白肉,拍起来“啪啪”的响。 牧欢嘴角抽了抽,这还没到最热的天呢,就光着膀子穿隔汗衣上街了,体格确实好。 “周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会武功啊。” 周兴宝听到牧欢这样说,以为他不想教自己,顿时有些着急, “牧少侠,你就别谦虚了,在斗场打冯七的那一战,那些不是武功招式是什么?你要是不会武功,你怎么能打赢冯七?” 打冯七?牧欢只不过用了几招徒手格斗的技法,如果那也算是武功的话...... “周大哥,你误会了,我真的不会什么武功。” 第31章 走投无路猴五慌 “哎呀,牧少侠,您就收下我吧,求求你了。” 周兴宝整天在斗场里混日子,对比斗,武功痴迷的不行。 看过这么多场比斗,他从来没有见过像牧欢打的这么像样的。 今天冯七对苟大双这一场比斗,他也看了, 不光牧欢认出冯七的那招是学了他,周兴宝这个比较关注牧欢的家伙也发现了。 只是学了牧欢的一招,就反败为胜,这让周兴宝更加坚信,牧欢的武功招式厉害。 “要不然我给你跪下磕头还不行么,你只要收了我,徒弟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 牧欢见他越说越不像样,这样拉拉扯扯的,还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急忙丢下面汤钱:“周大哥,我是真的不会武功,你想想,我要真是大侠,怎么可能混成这样?” 牧欢比了比自己身上略短的长袍又道:“你见过哪个话本子里的大侠像我这般寒酸?我只是灵活了些,那日跟冯七比斗,也是侥幸,你拜我,不如去拜冯七那种正经武者。” 说完,牧欢夹着自己的小包袱,速度飞快的溜走了。 周兴宝追了两步,竟没追上,不由得气恼。 他记得猴五跟他说过,牧欢买了他的房子,因此,周兴宝知道牧欢的住处, 不过,他以前听书,知道大侠都是有怪脾气的,自己贸然找上门,怕是会更惹了烦。 凤濮镇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牧欢既然住在这里,周兴宝也不怕遇不到。 等下次,自己态度再诚恳些便好了。 这样想着,周兴宝就直接回了家,准备再跟老爹老娘要几个钱,留着下次遇见牧欢,请他喝酒吃饭。 周兴宝走后,猴五在街边的一条小巷子里,鬼鬼祟祟的露出头。 他现在的模样可谓是凄惨至极,不但左手被包成了粽子, 还因为没钱付药费被药堂送去了官府挨了板子,现在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他刚刚见到周兴宝跟牧欢说话,一直躲在一旁不敢露面, 此时二人走了,他才敢出来。 牧欢掰折了他四根手指,猴五心里恨的不行, 可他又打不过牧欢,也不敢再去招惹。 今天早上,遇到一起在赌场玩过的熟人说,郭岳也在找他。 猴五有些害怕了,连赌场也不敢去。 一天没吃东西,身上身无分文,猴五就算是想跑,没有钱又能跑到哪去。 正想着去哪里偷点吃的,一旁的酒馆里,出来几个敞着怀的汉子, 当先一人个头一般,却生的粗壮,坦露的胸脯上面,刺了花绣,看着很是威风。 猴五一见这人,吓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转了身一瘸一拐的往巷子里走。 可惜,他动作太慢,被人给看见了。 “猪狗操的猢狲,见了老子还想跑。”刺着花绣的汉子一挥手,后面几人几步冲过去, 薅住了猴五的破烂领子就把他拖了过来。 猴五吓的哭着一张脸叫了声:“郭老大”。 郭岳冷哼了一声,伸手拍拍猴五的脸皮子:“知道老子在找你,还敢躲,猴五,你是活腻歪了。” “没,没跑,这不是,想着去给您拿银子么。” “银子?”郭岳打量了一下猴五的惨样:“你能有银子?我听说,你前几日在赌场把卖房银子都输了进去。” 郭岳突然照着猴五的脑袋就拍了一巴掌:“有银子赌,没银子还债?敢拖我郭岳银子的,这凤濮镇你是第一个。” 猴五被拍的眼冒金星,吓的都快尿了,嘴里直嚷着:“不敢,不敢,我不敢欠,郭老大,求求你容我几日。” “哼,再给你一年,你也还不上。猴五,老子的规矩你知道。” 郭岳拍着猴五乱糟糟的脑袋,脸往边一扬:“拖镇子外面去,卸他两条腿,要是死不了,就在街上给老子乞讨,什么时候你讨够钱,老子就什么时候放过你。” 郭岳的手下闻言就把猴五往镇子外拖,却闻到了一阵骚臭味儿, 低头一瞧,猴五的两条破裤管子,滴滴哒哒往下淌黄汤,裤裆湿了一大片,竟是吓尿了。 顿时,几个人就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真特么出息,赶紧弄走。” 郭岳恶心的往后退了几步,猴五却突然激动起来:“郭老大,我有银子,我知道哪有银子,您放了我,我去拿,我还您二十两,不,三十两。” 被卸了腿哪还能有活路,死亡的恐惧让猴五开始胡言乱语。 不过,郭岳却是动了心,这种垃圾货色,命也不值十两银,甭管他是偷还是抢,也比杀了强。 挥挥手,让手下放开了猴五:“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拿不来银子,老子就把你脑袋揪下来。” 猴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喃喃念叨:“三天,好,三天...” 郭岳离开后,猴五好半天都爬不起来,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自己又捡了三天的命。 可是,话说出去了,三天时间,他上哪去弄三十两银子? 若是弄不到,三天之后,他只会死的更惨。 至于逃跑,离开凤濮镇,猴五根本没想, 郭岳手底下的人不少,他只要敢往镇外跑,肯定会被抓回来。 坐在街道中间,猴五两手抓着头,左手手指传来的刺痛,让他慌乱的心里清明了一分。 “牧欢...” 想着之前看到的周兴宝和牧欢,猴五眼里渐渐放了光。 牧欢他在斗场赢了柳家的武者,应该会有不少赏银吧? 自己的房子那么便宜卖给了他,他手里一定还剩下许多。 猴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疼,慢慢的往巷子里走。 牧欢虽然也厉害,但比起郭岳来,震慑力差多了,因此,猴五为了保命也顾不上了。 他偷偷摸摸的回到了之前的家,想着偷偷看看牧欢在不在家, 若是不在,他就进去偷,只要拿到了银子还给了郭岳,他再离开凤濮镇就没问题了, 到时候,自己走了,牧欢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巷子里,猴五没有从邹二家门口过,而是从水井那边绕了一圈。 悄悄的搬了几块石头,踩着从侧面的院墙上往里面瞅。 这一瞧,竟发现牧欢家里还有一个女人。 第32章 贼胆包天行凶恶 锦娘搬了小凳子,坐在院里给牧欢缝制新的长袍, 想着牧欢穿上之后的模样,唇角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这一幕,正好被趴在墙头的猴五看到了。 虽只是个侧颜,可已经快三十还打光棍的猴五,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温婉的女子,这样迷人的笑容, 不知不觉,猴五看的痴了,也忘了他来这里的目的。 “咚咚咚”院门被敲响了。 惊动了锦娘,也惊醒了趴在院墙上的猴五, 他急忙矮**子,听着院里的动静,原来是牧欢回来了。 “欢哥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锦娘欢喜的迎了上去,牧欢有些不自在的应了声。 他实在没地方去了,看着时辰差不多就回来了。 好在,他跟锦娘说现在离得近了可以不用住书院,要不然,他晚上还没地方住了。 两人说着话,亲密的进了屋, 院墙外的猴五,听的心里难受,这么好的女人,怎么会是这个小子的,为什么不是他猴五的? 想着这院子原来也是他的,猴五心里未尝没有后悔过卖了房子的决定。 牧欢回来了,他现在不敢露面,只能一边离开,一边幻想着有家有女人的生活。 这是猴五,第一次产生了戒赌的想法。 “等我弄到了银子,以后就再不赌了。” 自己媳妇被人惦记了的牧欢,对此一无所知。 他看着锦娘拿着新做好的长袍,在他身上比量,还小心的询问他在书院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他, 牧欢心里就有很重的负罪感。 “我的衣裳还能穿,你别在给我做了,也给你自己做几件好看的衣裳。” 十八岁的女孩,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可锦娘却一身带着补丁的粗布衣裙。 听牧欢这样说,锦娘抿着嘴笑:“我这两年已经不长个了,衣裳都能穿,你的不做哪能成呀?你看你这袖子,都到哪了?” “好了,你就好好读书,这些琐事你不要管。” 锦娘把牧欢推到桌子旁,把早上给牧欢拿走的包袱拎了过来。 眼睛扫到包袱的结,是她早上打的,锦娘看了牧欢一眼,没出声,打开了包袱。 里面是牧欢从小翻到大的两本书,还有牧欢装着毛笔的盒子, “欢哥儿,你进书院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你买新书呀?是不是新书太贵了?” 牧欢装模作样的拿起旧书翻了翻,里面的内容他早就倒背如流了。 “不是,我有,在书院呢。” “哦~”锦娘没再说什么,去一旁生火准备晚上的饭食了。 脑中却在回想着,似乎从欢哥儿来镇上之后,就没见他练过字,翻过书。 读书的事,锦娘不懂,但以前的欢哥儿,从来都是手不离书,尽管那两本书已经看了千百遍。 这一夜,锦娘听着牧欢平稳的呼吸声,失眠了...... 第二日,牧欢又装模作样的去上学了。 锦娘虽是奇怪牧欢跟以往有些不同,却也没有怀疑他没去书院。 想着邹二嫂那日说要给她些菜种子,锦娘收拾好了家就锁了大门去了邹二家里。 猴五昨天就没有走远,一大早藏在院墙外偷听,听着家里没了人, 猴五擎着左手,费了好大事才翻进了院墙。 好在这院子因为把着井边,后面没有人家,要不然,光天化日的,猴五还真不敢来偷东西。 进了院子,猴五飞快的钻进屋里,开始翻箱倒柜。 他已经看不上这些家具了,一心只想找到银子。 在靠床边的柜子里,猴五拽出了放衣裳的包袱,一层层的翻找, 还真被他找到了锦娘放钱的小手帕,就塞在一件旧衣裳的夹层里。 猴五掏出来看看,竟然有五两多, 这让猴五十分振奋,他继续翻找,又翻出了锦娘在村里攒下的几十个铜板。 可这些加在一块,也远远不够三十两,三天期限,过了今日,就只剩一天了。 猴五把翻乱的衣裳塞进柜子,银钱卷进了当做腰带的粗布条里。 三个屋子都翻遍了,猴五四下打量着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家,竟是再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他不敢多待,怕被人堵在屋里,既然找不到银子,也只能先撤。 可他刚走出屋,就听到大门外有响动, 此时去爬墙头已经来不及了,猴五又转身进了屋子,可屋子里也没地方藏,他只能先钻右边的空屋子。 空屋子里没住人,只放了一张木板床,上面搁着两小袋子粗粮,墙边还摆着铁锹之类的杂物。 猴五躲在门后,心里紧张的砰砰直跳。 锦娘开了院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小包菜种子。 种菜的地方之前牧欢已经帮她把土都松好了,锦娘把种子放在凳子上,进了灶房,准备舀些水, 却看见她跟牧欢住的屋子,门敞开着。 锦娘记得走的时候,明明是关好了的,她进了屋,里面没有人, 再一扫床边的柜子,竟然露出了一块布。 锦娘心里“咯噔”一下,掀开柜子,果然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她藏在衣裳里的银子,都没了。 “完了,那可是五两银子啊。” 锦娘心疼的不行,这些银子可是欢哥儿辛苦赚来的。 突然,锦娘想起什么,急忙跑到灶房里,用尽全力把水缸挪开了一点, 水缸下面的坑露出了一个缝隙,锦娘伸手进去摸了摸,包裹还在。 锦娘总算是落下了心口的大石,又费力的把水缸给挪回去,累的呼呼直喘。 猴五躲在门后,从门缝里全看见了,水缸底下,竟然还藏着东西。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看牧欢的女人这么紧张,一定很值钱。 猴五不知道牧欢什么时候回来,而这个女人看样子又不会再出去, 他心中一横,趁锦娘转身的时候,开了门从身后一把捂住了锦娘的口鼻,将她往空屋子里拖。 锦娘万万没想到,贼人还在家中。 她拼命反抗,奈何猴五长的再瘦小,也是个男人,力气上就比她大了不少。 见锦娘挣扎的太厉害,猴五怕她惊动了邻居,虽是对这个女人有好感, 可为了保命,猴五还是不得不狠心,拽着锦娘的头发,狠狠的把她的头撞向门框。 第33章 突逢难多亏近邻 另一边,一早就出门假装上学的牧欢,出了巷子上了街。 他想要找个事情做,又不能离家太近,以免锦娘出门买菜的时候意外碰见, 可镇里做生意的街道就只有两条,其余地方,都是居住着百姓的小巷子。 牧欢逛了一会,询问了几家招工的店铺,多是招些小伙计。 有人见他身穿长袍,问他是否识字,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十分愿意要他。 这年头,识字的伙计太少了。 偶有一些,也只是自学认得几个,却不像牧欢能完整读下一本书。 只不过,给的工钱却不怎么合牧欢的心意。 最多的一家,每个月愿意给牧欢三百五十文,因为他识字,所以他比别个伙计多五十文。 当然了,如果牧欢将来能做到掌柜的位置,那一个月就能赚到八百文左右, 大些的店铺,也有老掌柜每个月能拿一两银子的。 那却是要熬资历了,像牧欢现在这样年轻的外表,可没有人会信任他。 牧欢没有决定,因为有些铺子要天黑之后才打烊,时间上显然是不行的。 他继续在街上逛着,却瞧见邹二,一脑门汗的朝他冲了过来。 “我可找到你了,快跟我走,你家里出事了!” 牧欢被邹二拽着衣袖拽的踉踉跄跄,一时还没回过神:“二哥,我家里出啥事了?” “你家进了贼,你媳妇出事了。” 邹二的话音未落,牧欢的脑子“嗡”的一声,一把拽出袖子,“嗖”的一声冲了出去。 邹二甩开了步子跟在后面,竟然一时还追不上,眼见牧欢往家那边的巷子跑, 他急的大喊:“这边,这边,在药堂。” 牧欢已经懵了,满脑子都是邹二的那句“你媳妇出事了。” 听到邹二的喊声,他的身体先做出了反应猛的扭了个身转向药堂, 脚下的布鞋也不是防滑底的,这一猛的换方向,身体顿时侧着横摔在了地上, 然后又慌乱着爬了起来继续朝着药堂跑。 等到牧欢冲进药堂,就看见邹二媳妇等在大堂, 见了牧欢往里头指了一下,牧欢速度不减的冲了进去。 药堂里面的一个小间,老大夫还有一个妇人在里头, 锦娘躺在里面的一张木板床上,头上被包了厚厚一层白布条。 “锦娘!”牧欢一看见锦娘在那躺着,两腿就软了, “噗通”一声跪在了床头,瞪着两眼睛颤抖着伸出了手,摸到了她的脖子上。 可他连跑带心慌的,连手指头都麻了,竟楞是摸不出来锦娘还有没有脉搏。 老大夫被牧欢给吓了一跳,刚想训斥一番,邹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跟着媳妇进来了。 “这是...这是她相公。” 邹二指了指牧欢,然后扶着膝盖呼呼的喘,这个牧欢,也太能跑了。 见牧欢哆嗦着手在锦娘头脸上乱晃,老大夫没好气的训了一句:“人没死呢,就是撞晕了,约摸过会便能醒了。” “没死,没死?”牧欢重复了两句,长长呼出一口气,一下回过了神。 他刚才真是怕了,生怕锦娘有个不测,现在耳听的锦娘没死,才恢复了感觉。 扶着床头站起来,果然,锦娘呼吸平稳,只是额头受了伤。 “伤处已经上了药粉,莫要见风沾了水,等会我再给你开几服安神的药回去喝。” 牧欢连连点头,好生跟老大夫倒了谢。 知道锦娘要等一会才能醒,牧欢这才想起来给邹二夫妻道谢。 然后邹二媳妇又介绍了刚刚陪在里间的妇人,也是他们的邻居,就在牧欢家隔壁住着,姓马。 牧欢又好生给这姓马的妇人行了个大礼:“事发突然,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妇人连连摆手叫牧欢不要客气,此时牧欢来了,她也就回去了。 邹二媳妇三言两语就把事讲清楚了,原来她今日给了锦娘一些菜种子, 锦娘回去后,她又在家里翻到了一些之前别人送的花种子, 她没那个闲情养花,寻思去问问锦娘稀罕不,结果到了牧欢他们家,发现大门敞开着, 邹二媳妇进了院,就看见了满头是血的锦娘躺在灶房里的地上,灶房里的水缸也倒在一旁,里面的水洒的到处都是。 她吓的赶紧放声喊人,隔壁的邻居听见了,跑过来帮忙把锦娘送到了药堂, 邹二媳妇又去找了邹二,让他去找牧欢,期间这姓马的妇人就留下了帮忙照看。 “想不到大白天的咱们巷子里竟然发生这种事,我心里也不踏实,锦娘现在没事了,我也先回去了,家里就俩小子在家呢。” 牧欢连连点头:“嫂子,大恩不言谢,牧欢必有厚报。” 送走了邹二媳妇,邹二留下了:“牧兄弟,等会你回去看看家里少了啥,然后去报官吧。” 牧欢摇摇头,水缸掀翻了,怕是爹娘留下的遗物都没了。 东西没了不要紧,只要人没事,比什么都强。 而且,他大概知道这是谁干的, 牧欢只恨自己当初心慈手软,让锦娘受了一场难。 报官?报官岂不是便宜了他。 “二哥,我心中有数,等锦娘醒了,先回去安顿好她再说。” 见牧欢这样说,邹二也明白了,这八成是牧欢的仇家干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事,跟猴五有关系,因为他没有想到猴五有这个胆子。 “二哥,你那摊子是不是还扔在街上,锦娘没事我留下陪着就成,你快去忙吧,” 邹二见状点点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招呼我和你嫂子。” 牧欢端端正正给邹二行了个礼,感谢的话被邹二给堵了回去。 “是兄弟就别说那种酸不拉几的话。” 牧欢笑了:“好,不说,都记在心里了。” 送走邹二,牧欢回到里间,坐在锦娘身边静静的等着她苏醒。 期间,药堂的伙计送进来几包绑好的药,跟牧欢说了煎药的法子和用量,收了牧欢一两银子。 又过了半刻钟,锦娘终于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便瞧见了牧欢,顿时泪珠滚滚而落:“欢哥儿~” “没事了,锦娘,别怕,都过去了,”牧欢轻轻抹去锦娘的泪水:“醒了就好,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第34章 耍心思以玉抵债 锦娘摸了摸额头,只摸到厚厚一层布, 除了额头突突的跳着疼,倒也没有其他地方难受。 见锦娘摇头,牧欢轻轻把她扶了起来:“怎么样,坐起来会头晕吗?” 锦娘感受了一下:“还好。” 牧欢这才放了心,在这个年代伤到了头,除了处理一下外伤,还真是没有办法做更细致的检查。 让锦娘缓了一会,牧欢把药包挂在了脖子上,然后背起了锦娘离开了药堂。 他尽量让自己走的平稳,锦娘抱着牧欢的脖子,悄悄落泪。 “怎么了,头疼么?” 感受到了滴落在脖子上的泪珠,牧欢心里也跟着难受。 一直以来的记忆里,都是锦娘在做他的依靠,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软弱的锦娘。 “不是,只是咱们的银子都被偷走了。” 锦娘昏过去之后,猴五才翻了水缸下面,因此,她还不知道那些遗物也没了,此时只心疼丢的那五两银子。 “钱财乃身外之物,以后还可以赚回来,锦娘,莫要伤心了,只要咱们两个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牧欢的话,让锦娘心里舒服了些许。 两人到了家,院门还是大敞开的。 不可避免的,锦娘看到了倒在地中央的水缸,激动的从牧欢的背上挣扎着下来。 走到近前,果然,水缸下面那个挖出来的坑洞,里面藏着的包裹,不见了。 牧欢担心的把锦娘拉起来,送她进了房间,把她抱在了床上。 “锦娘,那些都是死物,你头上有伤,别太激动,也许,以后能找回来也说不定。” 牧欢绞尽脑汁劝说着锦娘,生怕锦娘受了刺激。 果不其然,锦娘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嚎啕大哭:“都怪我,我不知道贼还藏在家里,见柜子被翻了,急着去看那些东西,呜呜呜,等我死了,可怎么有脸见婆婆呀。” 牧欢听的心惊胆战,猴五藏在家里被锦娘撞个正着,若是他下手再重一些,锦娘岂不是命都没了。 把大哭的锦娘搂进了怀里,牧欢轻轻拍着锦娘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心里却是生出了杀机。 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牧欢绝不会让自己再犯这种错误。 好容易把锦娘安抚好,看着她挂着泪痕睡着。 牧欢起身悄悄关上屋门,开始打扫被弄的一片狼藉的灶房。 ...... 再说猴五,撞晕了锦娘,看着她的额头流出了血,倒在地上,也吓的不行以为把人撞死了。 他慌乱之下用力过度,竟一下把水缸给拉倒了。 不过,缸下面藏着的包裹也一下子露了出来。 猴五也顾不得翻看藏的是什么,抓起包裹打开大门就冲了出去。 然后一路疯跑,直到离牧欢家有些距离了,才发现自己跑到了不知哪条巷子里。 猴五找了个角落,躲着人,打开了包裹,掀开了那些散发着香气的精致木盒。 里面的珠宝首饰,差点晃瞎了猴五的眼睛, “发财了,哈哈哈哈,老子发财了.....” 这里随便一样,怕是最低都能值个百八十两,想不到,牧欢那穷酸样,家里竟有这么多贵物件,猴五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确定这不是梦, 把包袱重新合拢系好,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左右看了看,猴五沿着小巷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飞转。 先把郭岳的银子还了,然后自己远走高飞,让牧欢也找不到自己。 心中打定主意,猴五躲躲藏藏的等到了天黑,然后摸到了镇子边一处荒废的土地庙外。 寻了个地方,开始挖坑。 他身上的银子不够还债,必须要卖掉一件首饰, 在一堆盒子里翻来覆去,猴五知道不能太惹眼,于是选了一个看起来最普通的木盒塞进了怀里。 剩下的,严严实实的埋在了土地庙倒塌的墙根底下。 埋好之后,猴五又偷偷摸摸的来到了街上,发现镇里唯一的当铺,已经打烊了。 他掏出那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块玉佩,样子古朴怕是有些年头了。 在手里翻弄了一下,只觉得上面雕刻的神兽很是好看, 但他却是个睁眼瞎,除了赌桌上的大小庄,再也不认得半个字。 猴五不知道这块玉佩的价值,他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在镇上出手这些东西, 于是,偷偷跑去了赌场,在外面偷偷藏了好久,确认了牧欢没有来这里找他, 才掀了帘子钻了进去。 郭岳正好在赌场二楼跟人谈一桩买卖,听说猴五找他,微微有些诧异。 这才两天过去,他就弄到了三十两银钱? 带着疑惑,郭岳跟来客告罪一声,下了楼,让手下把猴五叫到跟前。 “郭老大,我来还您的银子了。” 郭岳上下打量,见猴五一身狼狈,身上的衣裳烂成了条,还不知在哪滚了一身的泥。 “你倒是有能耐,这么快就找来了钱,拿来吧。” 郭岳伸出了手,猴五左右看看,一脸的紧张,从怀里摸出那个木盒放在了郭岳手上。 “郭老大,银钱实在是弄不到,您看看这个物件,值不值三十两。” 郭岳打开木盒,一块米黄色的玉佩静静躺在盒子里。 伸手将玉佩拿出来,看看盒子,就是普通的木盒,郭岳随手扔到一旁, 然后细细的看着手中的玉佩。 这块玉佩,入手温润厚重,上面雕刻的麒麟兽,栩栩如生。 翻过正面,郭岳看了眼上的字,他平日为了记些账目,倒是认得几个字,眯着眼睛瞧猴五:“从哪偷来的?” 猴五一脸的不自然:“祖,祖传的,嘿嘿。” “呸,老子竟不知,你几时改了姓,还是说,你认了个姓牧的祖宗。” “牧...”猴五心中顿时明了,八成是牧欢那小子家传的东西。 “郭老大,您看,我这不是寻摸着把欠您的银子还了吗?” 郭岳想了想,就算是猴五偷来的,他也没有不敢要的。 这玉佩自然是不止三十两,猴五这个蠢货... “行了,玉佩我收下了,你滚吧。” 猴五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点头哈腰的离开了赌场。 出了门就奔着镇边的破庙跑。 郭岳没再理会猴五,想起楼上还有一位客人等他, 把玩着新得的玉佩上了楼。 第35章 三百两买古玉佩 楼上一个戴着斗笠身穿黑衣的男子,端坐在椅子上。 在他身边的木桌上,放着一把宽刀,竟是一位可以持兵器的武者。 郭岳上了楼,朝这人拱拱手:“让魏兄弟久等了哈。” “无妨。”斗笠男子声音低沉,轻声回了一句。 郭岳在男子对面坐下,手里把玩着那块玉佩:“魏兄之前说的事,我刚刚想了一下,只要人在凤濮镇,我郭岳还是有几分把握能找到的,只不过多劳累手下兄弟们而已。” 斗笠男子轻轻点头:“自然不会让郭老大和弟兄们白忙活。” 说完,斗笠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只灰色钱袋:“这里有二十两,给弟兄们买茶喝,寻到人之后,另有报酬。” 郭岳呵呵一笑,站起来上前去伸手接了钱袋,那玉佩连着短短的吊绳挂在手心, 斗笠男子一眼就瞧到了。 “郭老大这玉佩,倒是有些别致,不知,魏某可否欣赏一番?” “哈哈,这有什么不可以,尽管瞧。” 郭岳把玉佩交给了斗笠男子,站在一边收好了钱袋:“这是之前一个烂赌鬼欠了我的债,刚刚拿来抵债的物件,我瞧着还值几个钱,就收了。” 斗笠男子低头细细的看着玉佩,待看到那个牧字,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 他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字,低头的时候,斗笠挡住了脸,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家主子平日里最喜欢收集这样的老玉,不知郭老大的这块玉佩,愿意割爱么?若是愿意,尽可出个价钱。” “哈哈,自然是要卖的,价钱嘛...” 郭岳有些犹豫,他知道这是个好东西,猴五不识货把这玉佩抵了三十两,他可不能跟猴五一样。 不过,到底值多少银子,郭岳也不清楚,原本,他打算白日拿去当铺估一下价格。 但既然这个魏苍看中了...... “魏兄,你若喜欢,这块玉佩,三百两让给你。” 猴五抵了三十两,郭岳便又加了十倍。 “好。”魏苍连价都没讲,从怀里又摸出一个钱袋子,打开看了看里面,连袋子一同给了郭岳。 郭岳接过钱袋子,打开一瞧,里面竟是金灿灿的一叠金叶子。 看数量,若兑成银子三百两只多不少。 想不到这魏苍竟然随手便能拿出这么多钱,郭岳见他如此痛快,觉得自己要价少了,有些后悔。 不过,他看了眼魏苍的刀,没敢起旁的心思。 买了玉佩,魏苍便没有再看,随手塞进了怀兜里。 然后抓起刀准备告辞。 “寻人之事,就拜托郭老大了,这几日我会在镇子里的客栈暂住,若有消息,尽可通知我。” 郭岳连连点头让他放心,说是天一亮,便让兄弟们去寻人。 魏苍走到楼梯口,郭岳跟在身后准备送送他, 突然魏苍停住脚步回头问了一句:“这玉佩,是什么人卖给你的?” “是一个叫做猴五的人,生的如同一只小猢狲,尖嘴猴腮,又瘦又小,一身的邋遢相,这玉佩怕也不是正路来的。” 听郭岳这般详细道来,魏苍脸上露出些许笑意:“郭老大有心了。” 送走了魏苍,郭岳小心的把金叶子收好, 之前还觉得卖贱了的他,此时很庆幸出手了那块玉佩。 魏苍一问他玉佩的来历,他便知道魏苍并不是因为喜欢玉佩才买下,这其中肯定牵扯了什么。 郭岳不想去探究,这样轻轻松松的赚了银子,才是正事... 魏苍出了赌场的时候,牧欢也从家里偷偷翻墙出来了。 锦娘喝了安神的汤药一时半刻应该不会醒,趁着这个时候,他打算出去找猴五,爹娘留下的那些东西,若有可能还是要拿回来的。 借着月色,牧欢一路飞奔,冲进了赌场,在里面没有寻到人, 临走的时候,牧欢突然找上了看场子的那几个汉子。 “几位大哥请了,”牧欢拱拱手:“我想打听一个人,他叫猴五,是这里的常客,不知几位今日可曾看到过他?” 其中一个人咧了咧嘴:“我记得你,你上回不是把猴五敲晕了带出去么,今日怎么又来找猴五?” 牧欢笑了笑:“他欠我的银子还是未还,所以我又来了。” 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几位大哥拿去买酒吃。” 跟他搭话的那汉子,挠了挠头,看了其他几人一眼,伸手拿了牧欢的钱。 “半个时辰前刚走,往东头去了。” “多谢。”牧欢也不耽搁,出了赌场撩起长袍撒腿就往东边追。 他也只是来试试,想不到,竟真问出了猴五的消息。 既然是半个时辰前才走,那说不定,他还没有走远。 一直跑到出了镇子老远,也没有看到猴五的影子。 这个时辰了,猴五会不会藏在哪里,等到天亮时才走呢? 家里还有锦娘,牧欢不能多待,天亮前必须回去。 但若是让猴五离开了凤濮镇,再想寻他,可就难了。 牧欢转身往镇里走,找不到也没有办法,只怪他之前大意了。 眼瞧着就要进镇子了,前面镇子里边,竟然出来一个人。 借着月色,牧欢清楚的看到,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拐着一个包袱往外走,不是猴五又是谁! 牧欢看看天,这可真是天意了。 他快速冲了过去,鬼鬼祟祟挖了东西出来的猴五,没想到牧欢竟然在镇外等他。 待看清冲过来的那个人,猴五慌不择路,转身朝一旁的野林子里钻。 他哪能跑的过牧欢?刚进了林子,就被追上来的牧欢从身后一脚飞踹到了腰上, 力道之大,踹的猴五几乎飞了起来,身体腾空了片刻狠狠的摔落到了地上。 还不等他哀嚎出声,牧欢抓着他的衣襟又把他拉起来,照着脸一拳砸了过去。 包袱掉在了地上散开,露出里面一个个精致的小盒, 牧欢没去查看东西,抓着猴五就是一顿暴打, 猴五毫无还手之力,开始还能惨叫几声,后面被打的口鼻出血,脸肿成了猪头,脑袋垂着已经是没了意识。 松开猴五的衣襟,牧欢累的原地喘息了一会, 就算是他昏过去了,牧欢也不打算放过他。 刚刚一顿暴打出了气,现在,牧欢要他的命。 第36章 杀猴五遇真武者 弯腰抓起猴五的头发,牧欢伸手抱住了猴五的脑袋, 正准备给猴五来个了断,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牧欢扭头看去,野林子里,被树木遮挡的月光影影措措的洒下来, 一个提着一把宽刀,大晚上戴着一顶斗笠的男子冲了进来,在离牧欢不远的地方站住了脚。 来人正是魏苍,他看了看牧欢,又看了看猴五,伸手一指:“放了他,我有话要...” “咔嚓”一声轻响打断了魏苍的话。 牧欢扭断了猴五的脖子,确定他死的不能再死,才慢慢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你说晚了。” “哼!”魏苍有些恼怒,脚下一踏,身体就冲了过来。 牧欢急忙侧身,回手一拳正跟魏苍打来的拳头对上。 “砰”的一声,牧欢只觉得手骨一阵剧痛, 一拳还未收回来,魏苍拿刀的那只手又横着拍了过来。 牧欢躲闪不急只能举臂格挡了一下,刀鞘平平的拍在手臂上,牧欢反手一抓,抓住了刀鞘, 借着力道飞起两脚就踹了过去。 魏苍后仰,躲了过去,这时,牧欢突然松开抓住的刀鞘,身子往前一窜, 在魏苍站直身体前几乎冲进了他的怀里,直直一拳打向魏苍的喉咙。 这一拳又急又快,若是被打中,恐怕不死也会重伤。 魏苍眼中闪过诧异,身体上的反应也很快,上身后仰躲过了这一拳,同时抬起膝盖朝牧欢撞去。 牧欢的个子矮了魏苍一头,于身形上就不占便宜,不得不先收手,躲开魏苍的攻击,向后退开了几步。 对方手中有刀,而他则赤手空拳,刚刚的交手没有快速制住这人,让牧欢心中有些沉重,这个人,可不好对付。 魏苍见牧欢退开,他也没有继续攻击,拉开了一个彼此间暂且算安全的距离, 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牧欢,只见他身上穿着略小些的长袍,像个书生,但站在那里却挺着腰背,如同一棵笔直的青松。 月光斑驳,林中昏暗,牧欢的表情却是看不那么清楚, “你叫什么名字?” 魏苍对牧欢有些感兴趣,看他年纪也不像是太大,出招却很老练。 见牧欢不回答他的话,魏苍也不在意,指了指死去的猴五:“你为何一定要杀他?” “他偷了我的东西,还伤了我的家人。” 牧欢不知道这魏苍跟猴五是什么关系,他刚刚没留猴五,就是怕被这人给救了。 但既然他问了,自己总要给他一个杀人的理由。 魏苍点点头,他跟猴五没什么关系,既然死了就死了。 倒是眼前这个还算是少年的小书生,让他有些兴趣。 “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牧欢摇摇头:“我自己练的。” 自己练的?魏苍不信,但他以为是牧欢不方便说,也就没有勉强。 “你如果不是来救猴五,也不打算替他报仇,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牧欢紧紧盯着魏苍,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给他带来危机感的人。 若是这人全力来攻击他,牧欢没有一点把握能全身而逃, 毕竟,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各方面都太差了,没个一两年根本练不出来, 连他前世的一半战力都发挥不了。 而眼前这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却让牧欢重新定义了身处的这个世界,原来真的有练家子。 魏苍不出声,牧欢就当他默认了。 一边提防魏苍突然过来攻击他,一边慢慢的走到散开的包袱跟前, 把掉出来的东西一一捡起来,放到包袱中间准备重新系好, “这个东西,也是你的么?” 魏苍看着牧欢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 他突然想起来那块玉佩,于是就掏出来问了一句。 牧欢一眼就认出那块玉佩,低头看了眼包袱上的东西,果然少了装玉佩的那个木盒。 “是我的,怎么会在你手里?” 说完,牧欢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应该是猴五卖给这个人的。 “是猴五卖给你吧?你花了多少银子,我还给你,你把玉佩还给我,这是我爹的遗物。” 魏苍眸子,在黑夜中泛着光:“你说的不错,这玉佩,我花了三百多两。” 牧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三百多两? 他全部身家加在一块,也不够。 随即,牧欢突然走到猴五身边,开始摸尸,结果只摸出了五两多的散碎银子。 魏苍低沉的嗓音呵呵的笑着,知道牧欢心里想什么:“他拿这东西去还了赌债,我是花了三百两从债主的手里买的。” 牧欢叹了口气:“我拿不出三百两。” 说完,他吧包袱包好,背在身上,拱了拱手:“既是误会,小子就走了。” “咦?你爹的遗物不要了吗?”见牧欢真的往林子外走,魏苍叫住了他。 都说了没有银子,还问,牧欢回头看他,以为这个男人会把玉佩还给他, 结果魏苍只是呵呵的笑:“玉佩暂且替你存着,等你凑够了三百两,来找我换。” 牧欢微微皱眉:“我去哪里找你?你叫什么?” “我叫魏苍,住在街头的客栈里。” 住客栈,那便不是这镇里的人。 “可我短时间内,恐怕凑不齐这么多银两。” 魏苍把玉佩塞进了怀里:“无妨,我不急着走。” 牧欢点点头,快步离开了林子,然后撒开腿就跑镇里跑。 魏苍听着牧欢跑远的脚步声,知道他对自己的防备心甚重,也未急着出去。 而是走到了猴五跟前,看着猴五的尸体,沉思了片刻,慢慢抽出了刀。 脱离了刀鞘,露出的刀身在黑夜中也闪着寒光, 只不过,这寒光只拉出了不到三尺就戛然而止,竟是一把断刀。 魏苍轻轻挥动断刀,一刀砍下了猴五的头...... 牧欢跑进镇里,并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在离镇口不远的地方,寻了个暗处,一动不动的藏了起来。 直到,他瞧见那个戴着斗笠,拿着刀的男子进了镇子, 往街头那边的方向去了,牧欢才慢慢的露出身形。 等到牧欢回到家,天都快亮了。 他翻墙进了院子,听着屋内没有响动,悄悄的开门钻了进去,将包袱藏在了鸡窝里。 进了灶房,脱掉了外袍,这才察觉到手骨和手臂上传来的疼痛。 瞅瞅外面的天色,牧欢干脆也不进屋了。 轻手轻脚的淘了米,开始煮粥。 第37章 百无一用的技能 晨光初露,不少早起的人家烟囱里刚冒出了袅袅炊烟, 牧欢家里却已经煮好了早饭。 锦娘昨天流了不少血,又喝了药,所以夜里睡的特别沉, 并不知道牧欢是一夜未眠。 看着端到床边的米粥,还以为牧欢起了大早来煮饭。 “欢哥儿,你怎么能做这些事呢?”锦娘一脸的惊讶,之前就算牧欢要帮忙,顶多也就是帮忙拿个碗筷。 “你都这样了,难道我还能像个大老爷一样等着你起床做饭么?那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锦娘闻言,一脸的心疼:“煮饭洗衣,本就是妇人的活,你是读书人,怎么能做这些呢?” 牧欢不赞同的摇摇头:“锦娘,以往都是你照顾我,以后,就换成我来照顾你。” 锦娘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可见牧欢要喂她,还是赶忙自己端了碗:“我的手又没坏,你快莫要管我了,赶紧吃了早饭去书院吧。”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安心出门?” “我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好了吗?欢哥儿,你可不能耽误学业呀。” 牧欢张了张口,可看着锦娘苍白的小脸,把要坦白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在家里陪你两天再去学院。” 说完,牧欢把锦娘手中的碗端了起来,舀起一勺米粥吹了吹:“来,我喂你。” 锦娘无奈张口吃了,刚咽下去,眼中又含了泪, “我真没用,弄丢了公公婆婆留下的东西,还要连累你为了我耽误了学业...” “哎,锦娘,你别哭,等会吃了饭,你就睡下,我去报官,说不定,衙门能抓到那贼人呢。” 这是牧欢想好的说辞,到时候把东西拿出来,就说是衙门找回来的。 锦娘听了,觉得有道理:“对呀,报官,欢哥儿你快去,早些去让官差抓住那贼人。” 牧欢被锦娘推着,只好站了起来:“那你慢慢吃,吃完了就放在一旁我回来收拾,我很快就回来。” 锦娘连连点头:“别担心我,快去吧。” 见牧欢听话的往屋外走,锦娘又在床上喊:“别跑那么快,当心摔着了。” 牧欢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这锦娘啊,即便是两人已经同房了, 可在她心里,其实还是把自己当做了没长大的孩子吧? 出了屋,牧欢蹲在鸡窝跟前往里看了一眼,东西放的很隐蔽, 这小鸡也不下蛋,不担心锦娘会出来看鸡窝。 关好院门,牧欢也没走远,就在墙外站着。 靠着院墙,牧欢脑子里想的是昨晚他遇到的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 不知道那个人,全力出击,能达到什么程度。 冯七也是经过柳家举荐,在官府里登记过的武者,可冯七跟昨晚那个人比起来,当真是差别太大了。 这世界,他还是远远不了解,似乎并没有他想的这般简单。 “牧兄弟,你在外头站着干啥啊?” 邹二媳妇端着一个小瓦罐,上面拿大碗盖着走了过来。 “二嫂。”牧欢一板一眼的给邹二媳妇微微行礼。 “我瞧锦娘昨天流了不少血,家里还有些干枣,你二哥上村里去收猪的时候我让他给我抓了只小母鸡一块炖了,最是补气血了。” 还是女人心细,药堂开了药,他也没想到要给锦娘炖些补品。 急忙连连给邹二媳妇道谢:“二嫂,这可怎么报答您?” 牧欢赶紧从身上摸出钱袋子,准备把鸡钱先给了, 邹二媳妇一瞧他动作,立马就冷了脸:“牧兄弟,你要这样我可回去了,往后再不登你家门了。” 她若是收了牧欢的银钱,她家邹二回来,还不知道怎么犯浑呢。 别看邹二平日好似很怕她,酒都不敢当她面喝,赚的银钱也都交给她,可也是有底线的。 若是她敢在邹二朋友兄弟跟前,叫他丢了面子,那混货也是真敢打她。 牧欢见邹二媳妇这么说,已经掏出了钱的手,顿在半空不知所措。 “行了,我把东西拿进去了,这是我给锦娘妹子的,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邹二媳妇端着瓦罐就要进院,牧欢回过神又急忙小声喊住了她。 “二嫂,您别跟锦娘说我在这儿站着。家里丢了些财物,锦娘心里不好受,我骗她说去报官了,说官差能寻回来,叫她心里也有个希望。” 牧欢说完,不好意思的站着,巴巴的瞧着。 邹二媳妇闻言笑了:“你家锦娘真是个福气人,你二哥要是有你这么会心疼人就好了。” 说完,她朝牧欢点点头:“放心吧,我就当没见着你。” 看着邹二媳妇进了院,牧欢把钱袋收好, 靠在了墙边又开始寻思,他爹的那块玉佩还在那个人手里, 三百两,短时间内,他去哪里找呢? 就算是斗场,想赚到三百两也是很难。 他既然无意加入柳家,那么柳家的大管事,也不会让他把斗场当做刷银子的地方。 “哎...”叹了口气,牧欢翻了翻自己的钱袋子, 加上从猴五那里拿回来的五两多,还有三十几两。 悄悄往院里看了一眼,邹二媳妇大概一时半会也不会走, 牧欢便离开了巷子,来到了大街上。 主街上各色店铺,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几乎什么都有。 即便牧欢有着超越了千年见识的灵魂,也产生了一丝无力感。 例如比较容易成功的肥皂,在这里有一种叫皂角的东西替代,既可以洗衣, 捣烂了做成球状,也可以洗脸洗身, 最重要的是,这种皂角树,遍地都是...... 而做肥皂需要的油脂,在这个吃不饱饭的时代,拿来做清洁之物,也太奢侈了些。 邹二卖猪肉,猪肥肉比瘦弱贵了一倍不止, 其他植物油脂,以牧欢现有的条件,很难收集,也很难实现量产。 就算做出来了,也没人会买。 若是其他,牧欢又有什么比他身边这些形形色色的古人强呢? 前世他所学的,都是战斗和渗透技巧,精通各种枪械武器, 各种交通工具,跳伞,潜水,隐蔽,侦查无一不精,甚至他还会几国外语。 可是这些技能,在这个莫名的时代,又有什么用呢? 第38章 抄一部笑傲江湖 或许,卖给世家或皇族,可以凭借些许拳脚换得不错的生活。 但牧欢又不想失去如今的自由。 牧欢没有什么野心,前一世成了烈士,这一世,他想自在轻松点,跟锦娘简简单单的过一生。 想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牧欢便也不强求了。 那块玉佩若是拿不回来,便算了。 总归锦娘的首饰找回来了,他不愿意为了一块玉佩,出卖自由,更不会去做些歪门邪道的事。 但,他也的找点赚钱的营生来养活锦娘和自己。 走到一间卖文房四宝的铺子跟前,牧欢随意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这家铺子,也卖话本子。 于是,牧欢抬脚就进去了。 里面有两个小伙计,见牧欢一身寒酸的长袍,一时也不知该摆出什么面孔来。 牧欢也不介意,见两个伙计不说话,他便自己走到了放话本子的那边架子去翻看。 一眼望去,书封上全是某某侠客行,江湖某某录... 牧欢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了几眼,书中讲的是一个行侠仗义,武功高强的大侠的故事。 再翻开一本,讲的是武林中人争夺某本武功秘籍的事。 这一本倒是写的有些意思,牧欢还想多看几页,被店里的小伙计给拦住了。 “这位公子,若是喜欢,便买了回去慢慢看吧。” “额..”牧欢有些不好意思:“那这本书多少钱?” “这是黑山大侠写的话本子,据说里面讲的秘籍都是真事,这一本要二两银。”小伙计笑眯眯的,牧欢却有些色变。 二两银?他跟锦娘一个月的生活费都够了,牧欢赶紧把书放回原处。 “小哥儿,我打听打听,若是我写了话本子,你们这里收吗?” 小伙计见牧欢不买,脸上一丝笑模样也没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牧欢:“没什么名气的新人,要等我们掌柜的看过了稿子才决定收不收。” 牧欢点点头,又问了对稿子有什么要求。 果然,字迹工整,没有墨迹是必须的。 而且,第一次交稿,就算是收了,似乎稿费也不会很高, 除非写过一本畅销书,书店才会加钱。 牧欢认真打听好,又问了纸张和笔墨的价格,买一套最便宜的,也得三四两银。 武侠类的小说,要说经典,当属金庸和古龙。 前世,牧欢曾买过一套新修版的《笑傲江湖》,全书共四册,一百多万字。 在他为数不多的假期里,都是靠看书来打发时间。 如今仔细回想,要说全书他都能默下来,也不可能,但大概的故事走向和情节, 应该能记得七七八八。 牧欢咬了咬牙,买了一叠纸,托小伙计帮忙裁成书册大小。 想着家里那支秃毛笔只怕写不了那么多字,于是又买了笔墨。 都是挑着最便宜的买,也花了三两多银子。 小心的在手里拿好,牧欢又看了看别人的话本子书写格式, 在心中记下后,就离开了店铺。 没再去其他地方瞎转,牧欢打算先回家去,写个几万字,拿去刚刚的店铺里试试。 若是不成,往后他也不继续写了, 若是能行,那他以后就可以以此为生。 回到了家,邹二媳妇已经走了,而锦娘竟然下了床,在灶房里忙活。 “你怎么起来了?” 锦娘见牧欢回来了,脸上带了期盼。 “欢哥儿,你回来了,怎么样,衙门的人怎么说?” “别急,我已经报官了,衙门里的官差说很快就能把贼人抓到。” 锦娘这才放松了一些:“快晌午了,你也饿了吧,我做些饭给你吃。” “我不饿,你快回床上躺着,等头上的伤好了,才能下床。” 牧欢把纸笔放到一旁,将锦娘抱上了床。 尽管家中只有他们两个,可锦娘还是被牧欢这亲密的动作给羞红了脸。 “我的脚又没伤,你抱我做什么?” 牧欢咧着嘴笑,在锦娘脸上又亲了口:“我的娘子,难道还不能抱了?你若不听我的,我不但要抱你,还要亲你。” 等锦娘捂着脸乖乖在床上躺好,牧欢才放过了她。 晌午饭也简单,牧欢不急着做,先把新买的纸笔摆在一旁,然后拿了以前的那支秃毛笔, 沾了水,在桌上练习着写字。 以往,前身就是这般练字的,偶尔也用木棍在外面的泥沙地上练, 只不过,那样就没有拿笔的感觉。 自从他穿越过来之后,还没有写过字, 但这身体,已经把练字背书刻进了骨子里,执笔毫无生涩感。 牧欢拿着秃毛笔,脑中回想着笑傲江湖里的桥段,很快进入了状态, 随着思想下笔,在桌面留下一行行湿痕。 锦娘侧身躺在床上,看着牧欢认真的样子,心中爱意满满。 沾着水写了几段,牧欢觉着字迹尚算工整,把要写的内容在脑中过一遍,应该也不会有笔误的时候。 回头看看锦娘,正一脸柔色的看着他。 “你饿了吧?”牧欢伸头往外瞧了一眼,都过晌午了。 锦娘摇头:“我不饿,早上邹二嫂子拿了一瓦罐的鸡汤来给我呢,我给你留了一些,欢哥你热热喝了去。” “这是二嫂给你补身子的,我喝了像什么样子?” 牧欢摇摇头进了灶房,看到了灶台边上的瓦罐,掀开一看,果然,鸡肉一块都没动。 两人吃了一个简单的午饭,牧欢就开始了他的写书之路。 先静心平气的坐了一会,又用秃毛笔在桌上写了两行,这才开始动手磨墨。 一边磨,一边在脑中想好要写的内容。 等到崭新的毛笔,沾上了墨汁,牧欢提笔落下四个字:笑傲江湖。 前世武侠小说那么多,牧欢觉得,还是这本笑傲江湖,更符合现在他所在的这个世界。 牧欢不能像原著那样一章写那么多,也不可能一字不漏的都记下, 只好把第一章灭门拆分出十个小章节。 实在想不起来的,便改了几处地方,只要大概的剧情, 尽管心中有谱知道要怎么写,可也只写了两千多字,就累的手腕子都僵了。 好在,他一直小心又小心,没有写错了字,或弄污了纸面。 待墨渍干了,牧欢小心的检查了一遍,满意的小心收好,伸了个拦腰。 这才发现屋里屋外都已经暗了,不知不觉,竟写了一下午... 第39章 魏苍客栈会郭岳 凤濮镇里最大的一间客栈,也是柳家的产业。 魏苍就住在这里。 那日拜访了当地的地头蛇郭岳,又意外结识牧欢后,魏苍就没有出过客栈的门。 他住在二楼的一间客房,每日依窗而坐,看着这小小的凤濮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块得来的玉佩,被他捏在手中把玩,细细描绘着上面的图案。 其实,在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魏苍心中,便对此次的行程有了结果。 他要找的人,可能真的在这里。 想着那晚,那个小子说这玉佩是他爹的遗物,魏苍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咚咚咚”房间门被敲响, 魏苍打开门,郭岳带着一个手下站在门外。 “郭老大,可是有消息了?” 魏苍侧开身体,请了郭岳进门。 郭岳让手下留在门外,进屋后,关上了房门,这才看向魏苍。 “魏兄,实在是抱歉了,你让我查的那个人,我让弟兄们在镇内打听个遍也没有查到。” 郭岳从怀中掏出那只灰色钱袋:“事情没有办妥,这银子,我也不配拿。” 魏苍没有去接钱袋子:“虽未查到线索,但弟兄们也辛苦了,不过二十两,郭老大不必客气。” 听魏苍这样说,郭岳脸上露出笑意:“那就,谢谢魏兄了。” 魏苍点点头,从怀里又掏出些散碎银子:“这里还有二十两,我托郭老大再帮我查一个人,事成之后,依旧有重谢。” 郭岳没有马上接,而是先问了一句:“魏兄还要找谁?” “他应该是姓牧,是一束发少年,穿一身长袍,像是个书生。”魏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跟猴五有仇。” 郭岳听到后一句,两眼一眯。 猴五死了,在镇外不远处,路边的一片林子里。 这种事,像郭岳这种地头蛇,消息比衙门里的官老爷还灵通。 此时听魏苍这样说,郭岳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少年杀了猴五。 可随后,他想到得来的消息,猴五死状极惨,头都被砍了下来, 切口平整,显然是极其锋利的武器所为。 也正因为如此,这件案子被定性为江湖仇杀。 这样的案子,涉及到了携带兵器的武者,而这些武者代表的往往是背景深厚的世家, 因此,官府衙门不会深究,最后基本都会不了了之。 眼睛扫到了魏苍放在窗边桌上的宽刀,郭岳心里“咯噔”一下。 “呵呵,之前有负所托,魏兄不必再给银两,我这就让兄弟们再去打听。” 魏苍也没有客气,收回了银子:“那就有劳了,魏某在此静候。” 郭岳拱拱手,带着门外等候的手下兄弟快步离开了客栈。 他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飞转,不由的又想起猴五抵给他的那块刻着牧字的玉佩, 只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不该触碰的旋涡。 ...... “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一门因怀藏武林至高无上的《辟邪剑谱》而被被青城派觊觎,后遭屠戮殆尽。遗孤林平之走投无路拜投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门下,一心学艺报仇。” “呼~”牧欢放下笔,站起来活动了一**体,顿时身上的关节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连续三天,越写越顺,如今终于把原著第一章灭门全篇给写完了。 只不过,原著许多细节描述,牧欢已经记不清楚了,便又自己胡编瞎扯的写,也很是费了一番脑筋。 锦娘已经大好了,额头上的口子已经开始结痂了,也没有感染,牧欢心头的大石也落下了。 “欢哥儿,衙门那里,要不要再去问问呀?” 之前牧欢一直在写字,锦娘不好打扰他,现在见他站起来休息,这才插嘴问了一句。 牧欢一拍脑袋,把这事给忘了,那包首饰,还扔在鸡窝里呢。 好在,这几日都是牧欢坚持做饭喂鸡。 “正好,我也有事要出去,顺便去衙门里问问。” 牧欢收好了稿子,就要出门,可转头一看跟着出来的锦娘,又有些不放心。 “我把你送到邹二哥家去吧,你跟嫂子一块待会。” “难道日后,我总不能一个人在家么?” 牧欢想想也是,猴五死了,也没有旁人跟他有仇。 “那你锁好了门,我很快回来。” 看着锦娘插好了院门,牧欢快步往那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走去。 一进门,还是那天的两个小伙计。 “两位小哥儿,掌柜的可在?我来送稿子。” 小伙计倒也没有为难他,去后堂请了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出来。 这店铺,也是世家大族的产业,平日在这里打理产业的,也多是家中不出息的庶子或旁支。 但总也是富贵门里生的,进过书院启蒙过。 因此,这中年文士虽只称掌柜,却也是衣着富贵。 牧欢之前就觉得,这世界的经济体系,畸形的出奇。 所谓富的富死,穷的穷死。 就连这些在卖的话本子,其实写这些书的人最初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 因为他们并不是真的缺这一点稿费,在这个世界,能读的起书的人,有几个是穷人? 只是一群不愁吃喝的少爷公子,为了他们心里的武侠梦而已。 但牧欢就不一样了,他是真的为了钱。 把两万多字的稿子递给了掌柜,牧欢心里紧张极了。 前世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紧张。 掌柜先是打量了一下牧欢,见他身上的袍子虽然整洁,用料却十分粗糙。 全身上下,半点配饰也无。 见牧欢这般,掌柜的心中顿时轻看了他几分。 翻了翻牧欢的稿子,字写的普普通通,纸墨用的都是最差的, 皱着眉头勉强看了几眼,面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 牧欢见了对方脸色,心里就沉了半截。 对于一个没有进过书院,没有临摹过任何大家字迹,完全靠着两本旧书自学的人来说, 能将字写的工整就已经很难得了。 如果这样还不成,牧欢也无话可说。 至于他写的小说不行,牧欢没有想过, 因为他之前翻看了那些畅销书,跟他抄的这本根本没法比。 “怎么称呼啊?”掌柜的开了口, 牧欢微微弯腰拱手:“小子牧欢。” 第40章 穷书生投稿被拒 “牧公子,您这书我们这里不收,不如您到别处去看看。” 掌柜的把稿子给了一边的小二,就要转身回去。 “为什么?” 牧欢万万没想到,这本书竟然被拒稿, 虽然他改动了一些,但也只是一小部分。 “文笔粗俗,字迹潦草,牧公子,还要我多说吗?” 小二把稿子塞给牧欢,掌柜已经进了后堂。 牧欢叹了口气,拿着稿子离开了这家店。 往前又走了几步远,有一家书行,是专门卖书的。 牧欢进去问了,结果也是一样。 他不信邪的把镇里的书店,笔墨店都走了一圈, 结果让人心凉,真的没人要他的稿子...... 期间他也看到有其他人来投稿,本人都没来,只是派了小厮过来, 店里的掌柜或伙计都很热情接待了。 只看个书名就夸了个天花乱坠, 所以,牧欢也看明白了,不是笑傲江湖不行, 也不是他默写的有问题,而是他这人不行,说白了,他的穿戴就直接被判了死刑。 这个世界,读书是有钱人的事情,写书同样也是...... 看来,他想当文抄公混碗饭吃,这条路恐怕行不通了。 有些丧气的往回走,牧欢准备先把藏在鸡窝的首饰拿出来给锦娘。 记起那天的事,牧欢拍了拍脑袋,这几日忙着写稿子, 隔壁院的那家姓马的邻居,他还没去道谢呢。 想到此处,牧欢也不急着回家了,也不知那邻居家都有什么人, 平日里,院门都是紧闭着的,也听不见有什么声音。 牧欢便先去了邹二的肉摊。 “你今日怎么得空了?弟妹大好了?” 邹二的摊位上也没什么人,正闲的跟隔壁一个卖梨子的老头吹嘘。 “我出来办事,又想起件事来跟你打听。” 牧欢走到近前:“二哥,我家隔壁姓马的那户人家,家里都有些什么人?锦娘这回出事,那家大嫂也帮了忙,我寻思总要登门道谢才是。” 邹二听了表情有些微妙:“那是绝户,牧欢你还是少来往。” “怎么说?” “那姓马的是个寡妇,她男人和儿子都得病死了,只剩个闺女,还是个愚的,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 牧欢缓缓点头,想不到那位马嫂子命这么苦:“不管怎么说,她也帮了锦娘,我总该表示表示。” “你说的也对,要不然,你从我这拿点肉去吧。” 牧欢想了想,既然是家里只有两个妇人,那么送些吃食也过的去。 “二哥你帮我切上二斤,要肥的。” 在邹二摊子上买了两斤肉,用荷叶包了,牧欢又去买了些点心。 回到了巷子里,牧欢考虑到马家没有男人,便先回了家,准备叫上锦娘再一道过去。 一回到家,锦娘急着问牧欢衙门有没有抓到那个贼人。 牧欢眼睛扫着鸡窝,锦娘在眼前,他又不能当面去掏东西, 只好点头应道:“抓到了,东西也找回来了,喊我下晌去拿。” “太好了。”锦娘几乎喜极而泣,她不是在乎那些东西值多少银两, 而是那些东西,是欢哥儿的爹娘留下的念想。 “我买了些东西,咱们一块到隔壁,去谢谢马家大嫂吧?” 牧欢把那日医馆的事,说给了锦娘听,锦娘赶紧回屋去重新换了一件衣裳跟牧欢出了门。 许是家中有个痴傻的孩子,姓马的妇人并未邀请他们进屋。 牧欢和锦娘也不以为意,把东西留下,再三道谢才离开。 期间,牧欢听到屋内传出“呜呜呜”的怪声,他状似无意的往里面看了两眼,也没看到什么。 两人回到家中,吃了晌午饭,牧欢借口去衙门拿首饰, 出院子的时候,快速从鸡窝里掏出那包东西抱进了怀里。 然后在巷子外溜达了一会,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又返回了自家院子。 把东西交给锦娘,锦娘高兴极了。 可打开之后她一清点,竟然发现那块玉佩不见了。 “这可怎么是好,公公只留下了那一块玉佩,竟然丢了。” “能找回这些,已经很难得了。”牧欢知道玉佩在哪,但是三百两却难住了他。 而且那个人太过神秘,牧欢本能的不想给自己安稳的生活找麻烦。 锦娘听到牧欢这样说,也点点头:“欢哥儿,你放心,这一回,我定不会再弄丢了。” “呵呵,傻锦娘,我不是都说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只要我们两个平安在一处,不比什么都强?” “欢哥儿,我觉得你现在变了好多。” 锦娘的话,让牧欢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难道,她看出什么来了? “你以前总是像个孩子一样粘着我,可经过最近这些事,我发现,欢哥儿你真的长大了。” 牧欢提起的心重新放下,呵呵笑着靠近了锦娘的耳朵:“我有没有长大,你还不清楚么?” 原本锦娘没往那处想,可牧欢灼热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耳朵上,锦娘的脑海不自觉的就回想起同房那日。 “你如今怎的变的这般....这般坏了。我看定是没去读书,让你成日子胡思乱想,明日你赶紧上书院去罢。” 提起书院,牧欢心中叹息,这种事,也瞒不了多久, 他还是得找个适合的时机,跟锦娘坦白。 可看着锦娘额头上还没有褪去结痂的伤口,牧欢就觉得还不是时候。 下午,牧欢也无事可做,买来的纸还有许多,他便继续把笑傲江湖往下写。 虽然没有人愿意收他的书,但默写了出来,留作日后无聊时候来看,也不错。 一夜平静过去,第二日一大早, 锦娘便起床做了早饭,喊了牧欢吃,吃完之后又催着他去学院。 牧欢没办法,只好装模作样的穿了新袍子出了门。 刚在外面转悠了一小会,天便阴了。 不多时竟沥沥拉拉的下起了小雨。 牧欢没办法,只好进了一家茶馆,花了几文钱要了一壶粗茶,寻了个角落坐着。 大早上的,茶馆人并不多,但已经有一个说书的老先生在台子上说书了。 牧欢侧耳听了一会,讲的正是如今世面上最畅销的一本武侠小说。 第41章 阴雨天茶馆说书 一壶茶下了肚,台上说书的老者也中场休息了。 牧欢想了想,起身跟着老者去了后堂,瞧见他正端了茶水在喝。 “这位公子,有事?” 说书老者见牧欢一身崭新的长袍,便以为他是书院的学生。 “老先生有礼了,小子牧欢,刚刚听到先生讲的书,生动有趣,引人入胜,所以,特地过来拜见。” 牧欢拱手行礼,把说书的老者惊的急忙放下茶杯。 “公子怎么如此客气,老朽不过是靠一张嘴混饭吃罢了。公子觉得好听,那也是老朽讲的话本子写的好。” “故事虽好,可老先生您若是说的死板,又有谁听呢?” 说书老者哈哈大笑:“好了好了,小公子,您有什么事就直言吧。” 牧欢被人瞧出来在拍马屁,也有些不好意思:“老先生,您叫我牧欢就行,我可不是什么公子,我家境贫寒,也写了话本子,可惜无处可投。” 牧欢说到这,老者也就明白了:“牧公子,老朽这里也不收话本子呀。” “老先生,我不是要把稿子卖给您,我是想,跟您学说书。” “呵呵呵,”说书老者摸着胡子笑了:“牧公子,这碗饭可不好吃啊。” “不是老朽要轻看了你,可你连稿子都无人收,你又能讲些什么呢?说书这一行,也不是随便什么书都能说,咱们是有规矩的,其他茶馆里买了什么书来说,别的茶馆就不能说同样的。” 老者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公子,请回吧。” 哪里都有江湖,哪里都有圈子。 牧欢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没有书可讲。 “老先生。我并不需要去买话本子,我自己就会写。我要说的故事也绝对跟任何人都不同。” 说书老者哈哈大笑:“牧公子,你以为什么故事都可以拿来讲吗?” 牧欢也不建议他笑话自己,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老先生,要不然你让我试一试,我也不要银钱,就趁着您休息的这功夫,您让我上去说一段儿,你看行吗?” 说书老者摇摇头:“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得去问掌柜的。” 牧欢微微弯腰行礼,直接去寻了茶楼的掌柜。 “哦?你要说书?” 掌柜的打量了牧欢一番,只见眼前这个刚刚束发的少年,虽身材有些偏瘦,但腰板挺直,一身青色长袍穿的板板正正。 五官清秀,生的也白白净净,两眼有神,目光端正,卖相是真不错。 “小公子,说书可不是有嘴就能说,说的好与不好在其次,这说的内容可是有讲究的。” 牧欢点头:“刚刚请教了贵店说书的老先生,牧欢懂规矩,也不叫您为难,现在老先生休息,台上空着也是空着,您让我上去试试,说的不好我往后便不来了,若说的有人捧场,所得我也不要,只想试上一试。” 既然牧欢这么说,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正如牧欢所言,晌午的时候大多客人都去饭馆子或是回家吃饭了,茶馆里人不多。 有人愿意上去说,掌柜的也没有不同意的。 牧欢清了清喉咙,便上了台。 台下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无聊的饮着茶,见台上上了人,都稀奇的瞧了过去。 虽然人不多,可牧欢还是有那么一丝紧张。 他垂在两侧袖子里的手轻轻捏紧,努力让自己自然些。 脑子飞快的把自己准备要说的故事,在心中转了一遍。 他要讲的,不是笑傲江湖,而是西游记。 牧欢觉得,西游记开篇更容易吸引人,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要勾住人。 “啪”抓起桌上的响木轻轻一拍,茶馆里的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包括在后堂休息的老先生,和掌柜的,也都走出来听牧欢怎么说。 “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说书的老先生摸胡子的手一抖,拽下了两根。 “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真个好山!......” 西游记这本书,开篇那一长段绕口的文言文介绍,牧欢也记不得那么清楚, 干脆,就直接从东胜神洲开始讲起主线故事来。 他外表清秀,刚过了变声期的嗓音还带着一丝少年稚气,清朗如泉。 台下几人静心听他讲,竟不是一般江湖侠客的故事,而是精怪志异,一时倒也有些稀奇。 陆陆续续的,又进来几人,坐下之后听了几句便也静了下来。 牧欢过了最初的紧张之后,脑子里便只剩回忆了。 原著书上多是文言文,前世的他也都是跳着看过,顶多只记得那几首经典的开篇和章结诗句。 不过,电视剧他倒是看过不少遍,所以也不担心不知道讲什么。 “......正是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讲了悟空出身来历,在花果山做了众猴之王,为求长生,出海求仙,在西牛贺州拜菩提祖师为师,祖师为其取法名孙悟空。 这西游记第一回也就讲完了。 牧欢像模像样的拍了响木,见台下不知不觉竟又多了不少的人,而此时这些人都一声不发的看着他。 一时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跑堂的小伙计端了木盘子过来,上面一小堆的铜板,都是客人听了书后打赏的, 牧欢之前与掌柜的说好的,所以指了指掌柜,示意这钱他不要。 扭头去看茶楼的掌柜,刚好掌柜的也招手喊他过去。 牧欢朝台下拱拱手,便走了下去。 台下客人这才开始讲话,探讨刚刚牧欢讲的精怪故事。 “小公子,老朽倒是走眼了,想不到小公子深藏不露,故事说的栩栩如生,掌柜的,您生意兴旺了。” 说书老者也走了过来,先开了口,不过语气有些不是太好。 “哈哈哈,董先生说的是,牧小公子的故事,别具一格,让人耳目一新。” 第42章 锦娘冒雨送蓑衣 见掌柜这般夸赞牧欢,说书的董先生有些不高兴了。 正好也到了时辰,于是便甩着袖子上了台,继续说他的武侠小说。 可刚说了几句,台下就有听客喊了一句:“刚刚那石猴的故事好听,接着说那个啊。” 说书老先生眼皮子颤了颤,嘴里也没打顿,继续往下说。 爱听武侠话本的人毕竟还是多,大昭风气如此,见果然不讲那石猴了,客人们也就继续听着武侠。 茶馆掌柜的夸了牧欢几句,问了他这故事能讲多少回? 牧欢想了想,原著似乎有一百回,但若叫他来讲这个故事,他只能按照电视剧的剧集来讲。 也就二十几回罢了。 现下的话本子,一本书能有十几万字便算多了,因此,听到牧欢一个故事能讲二十多回, 掌柜的也有些动心。 但这茶楼,只能养活一个说书先生,那位董老先生说了大半辈子,虽无新意,却胜在一个稳字。 因此,掌柜的便想了个辙,让牧欢每日午时来,趁老先生休息的时辰,他来说。 茶馆是不给说书人工钱的,只提供场地,但客人赏的银钱,无论多少,茶馆也不要,所以,双方更像是合作的形式。 牧欢如今属于待业青年,有一份工作他就先做着,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了。 但自己也算是影响了那位老先生的买卖,所以牧欢跟掌柜的谈好之后, 便在台下安静坐着,等这位姓董的老先生说完,跟他再说一声, 若是这老先生不同意,牧欢也不打算为了这点事凭白惹了别人的嫉恨。 正好,外面的雨也下的大了,掌柜的拿了牧欢今日的赏钱,给他送了一壶热茶,牧欢饮着茶静心听台上老先生说书学习经验。 另一边,锦娘看着下的越来越大的雨,心中有些担心牧欢等会下了学会淋湿。 家中只有一件旧蓑衣,锦娘想了想,穿戴好后,锁了门,冒着雨上了街。 来到一家卖杂货的铺子,原本想要买一把油纸伞,可一问价格锦娘被吓退了, 最后还是只买了一套便宜的蓑衣斗笠,抱在怀里,跟店家打听了书院的位置, 锦娘踩着水一路小跑,想要去书院给牧欢送去。 雨太大,路都看不清,街上也几乎没什么人。 穿着旧蓑衣的锦娘,身上很快便湿透了,阵阵凉意直往骨头里钻。 越是这样,锦娘越觉得自己做对了,要是她不来,等会欢哥儿就要淋雨了。 跑到了书院外,锦娘看着高大的院门有些胆怯,担心自己来了会让欢哥儿觉的丢人, 可不进去,怀里的蓑衣又没法交给牧欢。 大门是敞开的,她站在大门外往里瞧,里面的院子十分的大,隐隐约约的几排房屋的影子被雨幕遮挡。 锦娘走到了大门的门檐下,有了片瓦遮挡,总算是能睁开眼睛了。 打着哆嗦站在门下,等了大半个时辰, 这个时候,雨也小了许多。 陆陆续续的,书院里有人从屋里出来了,锦娘瞧见,有辆马车从街那边驶了过来。 车停在了书院门外,车上跳下来一个小厮,一个丫鬟。 小厮抱着油纸伞,小丫鬟抱着一件衣裳,两人也站到了大门口,看到了锦娘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不一会,里面有个穿着月白长袍的少年公子,提着长袍前摆往这边走, 他身边有一个小厮给他打着伞。 少年公子来到大门前,等候的两个仆人急忙接了他。 抱着伞的小厮打开了伞,这油纸伞比锦娘在店铺里见的都要好看, 另一个小丫鬟将手中的衣裳一抖,竟是一件黑底绒掐银边的斗篷。 那件斗篷罩在了少年公子的身上,小丫鬟还拿了帕子温柔的替少年公子擦拭飘落在脸上的湿气。 锦娘看着两个仆人护着那少年公子上了马车,看着马车缓缓离开书院, 低头看了看怀里粗糙的蓑衣,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欢哥儿也有一件那样的斗篷就好了,这样凉的天气,披着一定很暖。 “也许,不用那样好看的布,也可以给欢哥儿做一件斗篷。” 锦娘开始想着,用什么颜色的布匹裁了能好看,这样分了心,竟也不觉得如何冷了。 又等了一会,陆陆续续出了几个学子,都是一身华贵的打扮, 身边也都有小厮殷勤伺候着,每从锦娘身边走过一个,锦娘就心疼牧欢一分, 原来他的同窗,都是穿戴的这样华贵的人吗? 许是锦娘在大门口站的太久,又不同于来接人的仆人,有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教员看到了,走了过来。 这时雨已经停了,锦娘被淋湿的发丝贴在脸上,嘴唇冻的有些发白,额头的那一块撞伤,隐在发丝里,有些恐怖。 “你找谁?在这站着干什么?” 走的近了,看清了锦娘的打扮,以为是跑到这躲雨的穷酸,教员也没什么好语气。 “我来寻我家相公,他在这里读书。” “哦?在这读书?他叫什么名字?” “叫牧欢。” 可也凑巧,这个中年教员,就是当初扔了牧欢五百个钱,把他赶出门外的其中一人。 因为牧欢后来在书院外结庐而居,差点惊动了院长,又曾经发疯天天围着书院跑, 所以锦娘一说,这教员就想起了那个想读书想疯了的穷小子。 “牧欢?天天穿件破袍子的那个?” “咦?傻子也能娶妻?” 不知何时,又过来了几个学子,听到教员和锦娘的对话,好奇的凑了过来。 听到锦娘说牧欢是她的相公,都嘻嘻哈哈的连同锦娘一块嘲笑了起来。 “傻子娶妻有什么稀奇,你们瞧,这样的丑八怪不嫁给傻子嫁给谁。” 锦娘此时全身湿透,额头又有伤,实在是有些难看, 可她难受的是这些人叫牧欢是傻子。 “你们不要这样说,我家相公最是聪慧,很小就开始读书,他会写很多个字,你们是同窗,怎么能这般欺负人呢?” “哈哈,同窗?他也配?我还当只是一个傻,原来两公婆都是个愚的,书院这种地方,他也有资格进?” 中年教员听着学子们七嘴八舌,也没阻止。 见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才出声说道:“你找的人不在这里读书,快走吧,莫要挡着大门。” 第43章 谎言终会被戳穿 牧欢等说书先生说完下半场,才上前去跟他告别,顺便说了之后晌午过来说书的事。 见他态度谦逊,对自己很是敬重,也表示了无意抢自己的饭碗,老先生面色好看了些,两人客套几句, 外面的雨停了,牧欢便离开了茶楼。 脚下到处都是水洼,布鞋很快就湿透了,牧欢心情不错,提着长袍下摆, 一蹦一跳的挑着好路下脚。 到了家门口,院门竟是锁住的,这天气,锦娘能去哪呢? 正想到邹二家看看,就见锦娘湿漉漉的抱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 牧欢急忙跑了过去:“锦娘,你怎么淋成这样了?你去哪了?” 锦娘满脑子都是刚刚在书院门口,那个人说的那句话:“牧欢没在这里读书。” 她本是不信的,不信欢哥儿会骗她, 可她不死心的问了每一个从书院里出来的人, 有的人碍于身份懒得理她,有的则是讥笑一番,但每个人话中的意思也都一样, 牧欢从来没有进去书院读过书。 此时此刻,锦娘看着眼前一脸关切的牧欢,这个当做弟弟般照顾大的相公, 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而这唯一的最亲近的人,竟然一直在骗她。 “锦娘,你到底怎么了?” 锦娘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阵阵发黑,一把抓住牧欢的衣裳,怀里一直抱着的蓑衣和斗笠,全都掉在了地上... 锅灶旁有个小泥炉子,上面放着一个瓦罐,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热气顶着上头的盖子不断的发出脆响,仿佛是催眠的曲子。 牧欢坐在小板凳上,碍事的长袍脱掉了,只穿了睡觉时穿的,用旧衣裳改的小褂, 锦娘淋了雨,受了冻,不可避免的着了风寒, 在这个没有特效药的时代,一场风寒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锦娘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牧欢的心始终都没着没落。 好容易说好的茶馆那边,说书的活八成也吹了,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和时间。 药熬好了,整个屋里都是浓浓的中药味。 牧欢小心的滤出药汁,端进了屋内。 摸了摸锦娘的头,还有些热,却也不那么烫人了,看来,这每天的苦药汤灌下去,还是很有效果。 牧欢进屋,锦娘就知道了,她早就醒了,只是不想睁开眼睛。 “锦娘啊,你一定要让欢哥儿读书,万万不能让他将来落得跟这村里的其他人一样,一辈子种田。” “我知道,让你来供养欢哥儿念书一定会很辛苦,你只当是我欠了你的,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还你的恩情...” 锦娘想着从前,婆婆临终时候拉着她的手,恨不得给她跪下,求她一定要让牧欢读书, 她不明白,明明公公婆婆也只是普通的农户人家,为何这般执着要让儿子读书科考。 但她是牧家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牧家从没有薄待过她,把她当做了亲生女儿养,吃穿都跟欢哥儿是一样的。 牧家对锦娘有恩,而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对牧欢也有情。 所以,她愿意听婆婆的话,不管过的多苦,从来都没有让牧欢做过一天的农活, 每天只让他读书练字,攒了钱让他来镇里求学。 明明她以为一切都正在朝着她预想的那种好的方向发展, 可结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谎言。 即便锦娘去了一趟书院,听到了那些贵公子对牧欢的轻视和嘲笑, 锦娘也没想过是牧欢没办法去,只以为牧欢怕被人嘲笑自己不去。 所以,她即便心疼牧欢,也气他不知珍惜读书的机会。 “锦娘,起来喝药了。” 牧欢小声的唤了几遍,锦娘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垂着眼睛不去看牧欢,借着牧欢扶起她的力道,自己坐了起来。 “来,把这碗药喝了,你的病就应该快好了。” 舀了一勺,牧欢试了试,还有些烫,他便轻轻的吹了几下。 “锦娘,来,张口。” 牧欢端着药碗,一脸的宠溺模样,可惜,锦娘满脑子都是牧欢不去书院, 她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牧欢,心里郁气聚集,不自觉就带了出来,一扬手, 想要挡开牧欢拿着勺子的手,却不想这一下竟打翻了药碗, 整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全泼在了牧欢的身上。 锦娘慌了一下,还不等她说话,牧欢先赶紧安慰她, “没事没事,已经不烫了,幸好罐里还有,我再去给你倒。” 牧欢说完,拿着空碗走到了灶房,听了听屋里,静悄悄的,他默默叹了口气。 低头掀开身上的小褂,肚皮都烫红了。 牧欢心里隐隐觉得,是锦娘知道了什么, 要不然,不会这般反常。 不管她知道了什么,总得让她先好起来再说。 将瓦罐里剩余的药汁倒出来,牧欢又带着笑脸进了屋。 这一回,许是看到牧欢衣服上的药渍有些心虚,锦娘乖乖的喝了药。 “你感觉好些了吗?”牧欢从柜子上翻出一个小纸包:“吃一块蜜饯甜甜嘴。” 锦娘扭过头不接,两人沉默了半天,锦娘才终于出声询问:“欢哥儿,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牧欢搓了搓脸:“锦娘,等你病好了,咱们再谈吧。” “你不跟我说实话,我的病就好不了。” “哎...”牧欢知道,瞒是瞒不过去了:“锦娘,你去了书院?” 锦娘白着一张脸,扭头定定的看着他:“我若是不去,你打算瞒我多久?” “我本打算,寻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欢哥儿,咱们以前的日子,过的有多苦,每年只有五斤糙米,还是掺了砂石的,” 锦娘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可是只要你能用功读书,就是割我的肉,我也愿意,可你为什么要骗我,这一年多,你就这般在镇里闲晃。” “锦娘,我也想读书,只是,书院那种地方,真的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进的。” 牧欢知道,锦娘许是不明白他们跟书院里的那些贵族们,相差到底有多大, 想到前身凄凉的缩在草棚子里,充满不甘的吐出最后一口气, 有着全部记忆的牧欢,也感同身受,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睛。 第44章 魏苍上门还玉佩 “就算我们拿的出束脩,就算我进了书院,将来也没有资格参加科考,锦娘,你不明白..” “是我不明白,还是你怕受人白眼?” 锦娘抹了一把眼泪:“欢哥儿,难道你愿意让人耻笑一辈子?只有你出息了,将来那些人才不敢低看了你。” 牧欢理解锦娘从未离开村子,不明白所谓读书科举已经被世家垄断了,那是贵族世家们的游戏, 于是便耐心规劝:“锦娘,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用,我不去读书科考,以后也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锦娘一脸的失望,她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过好日子才这般逼牧欢, 她探了身子就要下床穿鞋:“我回村里,求他们把地还给咱们,以后我种地,织布,采菌子,我总能攒够送你进书院的银子。” 锦娘一边说一边就要收拾包袱:“你也跟我回去,我攒够了银钱之前,你就在家里自己学,放你一个人在镇里,到底是散了心气,竟没有心思去进学了。” 看着锦娘一边收拾,一边念叨着埋怨着自己没有看管住他,牧欢心里就难受的紧。 “锦娘,这世上并非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你别激动,你的病还没好,等你好了,我们再仔细打算好吗?” 牧欢去拦着锦娘收拾东西,可情绪激动的锦娘怎么肯冷静,竟是回头给了牧欢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 牧欢楞了,锦娘也楞了,但同时,她也清醒了。 “欢哥儿,我...我不是故意的..”锦娘看着自己的手,一脸的慌乱。 她一个买回来的童养媳,竟然打了自己的相公... 就这一巴掌,便是牧欢要休了她,她也无话可说。 想到这,锦娘吓的不行,慌手慌脚的,眼泪滚滚而落。 “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疼。”牧欢赶紧把她搂进了怀里,拍拍她的背。 他知道锦娘很在意他读书这件事,但没想到,竟然这般激烈。 “哎,锦娘,你别激动,也别回村子里了,书院的事,我会想办法去的,” “你说的对,我都没有去尝试,经历了一点挫折就退缩了,很不应该。” 好容易劝的锦娘平静了下来,牧欢把她扶回床上,搂着她直到她沉沉睡去,才悄声下了床。 来到院里,发现已经是下午了,闹了这么一通,竟都没感觉到饿。 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牧欢觉得有些疲惫。 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当一条咸鱼,享受的过个小日子而已,偏偏锦娘一定要他上进。 而要让他扔下锦娘去逍遥,也是万万做不到。 他有着原身全部的记忆,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战场上牺牲的牧欢,还是在这大昭国土生土长的牧欢。 又或许,他只是一个精神分裂而不自知的人。 “咚咚咚”院门被敲响。 牧欢打开大门,门外来人让他意外。 魏苍仍旧习惯出门的时候戴上一顶斗笠,雨天能遮雨,晴天能遮阳, 他不想被人看清表情的时候,只需微微低下头,便能挡住别人的目光。 但此时,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带补丁的小褂,胸前衣襟上还有一团肮脏印迹的少年, 露出了明显惊讶的神情。 牧欢有些紧张,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就是那晚他杀猴五时,出现的那个人。 牧欢没有开口说话,他不知这人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却也没问他怎么找到的他。 想来这样一个高手,也不是普通人,想要查个什么,应该不难。 魏苍惊讶过后,确定了这个小子,就是在树林里看见的那个,收起了惊讶的表情,朝牧欢露出一个笑容。 他生的很是端正,身上没有邪气,这一身打扮,像极了话本子里那些行走江湖的刀客。 “不请我进去坐坐?”见牧欢堵着门,魏苍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内人身体不适,家里不方便待客。” 魏苍点点头,他让郭岳查到的消息,也早知道牧欢已经成亲。 “那,你方便跟我出去聊聊吗?” 牧欢想了想,又摇摇头:“内人身体不适,家里不方便离人。” 魏苍:“......”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虽然牧欢觉得,自己对上这个人的赢面不多,但也没有示弱。 “好吧,我要离开这儿了,见你迟迟不去客栈寻我,所以我便来寻你了。” 牧欢一脸遗憾:“我拿不出三百两,那块玉佩,我不要了。” 魏苍的眼神落在牧欢的衣服上,表示理解:“我虽是喜欢这玉佩,奈何上面刻了别人的姓氏,倒是不方便戴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见牧欢也不开口求他,顿觉十分无聊。 “这玉佩你先拿回去,但你要给我写一张欠银三百两的借据,待下一次我...” 魏苍的话没说完,牧欢就摆了摆手:“玉佩我不要了。” “......”魏苍运了运气:“你不是说这是你爹的遗物?就这么不要了?” 牧欢点点头:“不错,这是我爹的遗物,但他老人家应该也不想我一下子欠下别人这么大一笔债。” 牧欢说完,魏苍好半天都没说话,只直勾勾的瞅着牧欢。 然后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一把塞给了牧欢,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牧欢赶紧把玉佩抓在手里,伸出脑袋往巷子里望去,魏苍脚步飞快,已经马上走出巷子口了。 直到魏苍的身影消失,牧欢才关上了院门,然后低头看着这块失而复得的玉佩,有些摸不清头脑。 三百两,就这么不要了? 这戴斗笠的男人行事这般古怪,牧欢也懒得深究,大不了,他若是反悔了,就还给他便是。 不过现在,这玉佩却是能让锦娘也高兴一会吧。 这边牧欢拿着玉佩进屋,想着等她睡醒去哄她高兴了。 魏苍走出巷子却猛的一拍头,差点打掉了头上的斗笠。 今天自己来这一趟,办的这叫什么事? 玉佩白给了人家,连声谢谢都没得着,也不知那小子还记不记得他的名字。 现在再回去告诉他自己叫什么名字,让他记住,又太丢脸面了。 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竟吃了这样的亏。 魏苍气的笑了起来:“小混蛋。” 笑骂了一句,魏苍收了笑容,回想刚才看到的,这牧欢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他马上就要离开凤濮镇了,此次一行,原本以为又是无用功, 却不想峰回路转,虽得到的消息不尽如人意,但总算是有了个结果。 第45章 持木牌求见院长 魏苍在原地站了一会,突然转身往街头那边走去。 在一家郭岳照看的酒楼里,置办了一桌酒席,让小二请了郭岳过来。 不多时,郭岳带了两个手下来了, 魏苍请他入座,亲手给郭岳倒了一杯酒, 郭岳顿时受宠若惊:“魏兄怎的如此客气?” “此次虽然没有寻到我要找的那个人,不过却也结识了郭老大这样的好汉,魏某心中喜悦,临行前,请郭老大饮一杯。” “魏兄要走了?” 魏苍点点头:“此处没有消息,魏某还要去别处。” “呵呵呵,魏兄是有能耐的人,不像咱们,只能困缩在这偏僻小镇。” “郭老大这样的日子,才最让人羡慕。” 郭岳打了个哈哈,举杯敬酒。 二人喝了几杯,魏苍掏出了一个钱袋子放到了郭岳身前的桌面上。 郭岳微微挑了挑粗眉,也没去动:“魏兄还有事要兄弟去办?尽管说来。” “我让你查的那个叫牧欢的小书生,是故人之后,魏某离开后,还望郭老大照料一二。” 给郭岳把酒杯倒满,魏苍继续说道:“也不必特意做些什么,只要在得知他有难处的时候,适当帮扶一下即可。” 郭岳眼珠子一转,魏苍说的不在意,可特意请了他吃酒,这就有些郑重了。 当下,郭岳把钱袋子推回去:“如此小事,魏兄只需说一声就是,以后,那牧欢便是我郭岳的小兄弟了。” 果然魏苍听了郭岳的话,脸上的笑容更亲近了几分。 他把钱袋子推到郭岳身前:“既是兄弟了,些许财物,不必推辞。” 闻言,郭岳也就笑纳了,没有当面查看魏苍给了他多少,想来也不会少了。 这魏苍的家底倒是雄厚,几百两随手就拿的出, 想来,他背后的主家,也是个了不得的大族。 几杯酒下肚,魏苍就起身告辞了。 郭岳把他送出酒楼,回头问了一声,这酒席的钱魏苍竟然也已经给过了。 他掏出魏苍给的钱袋子,打开一看,里面一小叠金光闪闪... 再说牧欢在晚饭的时候,拿出了那块玉佩,哄骗锦娘说是衙门寻回来的,还亲自送上了门。 锦娘果然很高兴,连忙找了块手帕仔细的包好,跟那些首饰放在了一处。 只不过,高兴了一会又想起书院的事,难免脸上又带愁容。 白日为了这件事,她失手打了牧欢,心中一直有些自责,所以又不好开口提。 两人总是别别扭扭的,也没法过日子。 想了一夜,天亮之后,牧欢翻出了那块刻着柳字的木牌。 他的性格其实很是有种随遇而安的懒散感觉,前世职责所在,所以,这一世牧欢不愿意惹麻烦。 书院那种地方,用脚指头想,像他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入学了,也定然不会愉快。 但锦娘的执念如此深,娘的遗愿也是如此, 牧欢对她们,也同样有着责任。 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把写稿子剩下的纸和笔墨都装了进去, 这一回,他是真的要去书院了。 也不知这牌子是否有用,但他总得去试试。 最后一剂汤药替锦娘煮好,牧欢带着锦娘的期盼离开了家。 来到书院门口,曾经在这里遭受过的耻辱一幕幕的在脑中闪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牧欢抬脚走进了书院的大门。 “那个疯子又来了。” “这回他还敢进门?” 书院里这个时辰已经开始上课了,一些闲来无事的小厮奴仆, 站在大门旁的几棵树下,看到牧欢后窃窃低语。 倒不是怕牧欢听到,而是怕吵到了院内读书的公子们。 几人的议论,牧欢都听进了耳朵,他没有理会这些小厮,而是走到了离大门很近的一栋屋跟前。 这里是书院的门房,平日这些奴仆们就在这里等人。 或有来寻人的也可以在这让看门的老者去通报。 前身第一次进书院,也就只走到这个地方就被拦下了,连学堂里面都没有见识到。 牧欢寻到了发须皆白,正抱着一把小茶壶喝茶的老者,行了个礼。 “小子牧欢,前来拜见院长,还请老人家前去通禀一声。” 老者抬起眼皮,瞧了眼,牧欢这一身粗布长袍,既不是学子又不像奴仆。 不过他整日在这里看门,见的富贵多了, 又怎么瞧的上牧欢,因此,便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呲溜着茶水。 牧欢也不动气,从他踏进这里开始,这样的遭遇就不觉的奇怪了。 他掏出那块木牌,递到了老者跟前。 老者的眼睛落在了木牌上面,那个柳字,让他哆嗦了一下。 放下茶壶,老者起身接了木牌,扔下一句:“等着。”便慢悠悠的朝院子深处走去。 老者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 这期间,牧欢就背着手,站在门房前, 书院里面那一排的屋子里,偶尔会传来少年们郎朗的读书声, 让牧欢有一种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前世校园的错觉。 只是这种错觉,在看到偶尔在院里走来走去,忙着送茶的仆人时,就完全被破坏掉了。 从书院深处的一栋小楼内,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门房看门的老者,另一个,是一位穿着青衫,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 来的近的,双方也都看清了彼此。 “这就是我们书院的院长了。”老者介绍了一下便又进了门房里喝茶。 “鄙人柳修然,”院长打量了一下牧欢,觉得很是面生,也未曾见过, 于是开口询问:“不知小友是从何处得来我柳家的腰牌?” 牧欢拱拱手:“小子牧欢,这块木牌,是柳家的一位小姐,派丫鬟所赐,说是拿着木牌便可入书院读书。” “你就是牧欢?” 柳修然听说过牧欢,传闻中这个牧欢因为无钱入学,在书院外结庐一年,仿如乞丐,仍不放弃想要进书院。 当初他有事回了江凌,等他回来之后,得知了这个消息,被牧欢求学的精神打动, 原本是想要破格收他入学,但那时,草棚子已经没了,众人也都说牧欢已经疯了。 为此,他还可惜了好一阵子。 但此时这个牧欢就站在他眼前,目光清正,身姿挺拔,哪有一丝疯癫的样子? 第46章 正式入书院读书 牧欢说是柳家小姐给的牌子,柳修然便知道是谁了。 如今柳家只有小公子柳明轩在这里读书,那给牧欢牌子的,定然是在这边照顾弟弟的二小姐柳清舒。 若是二小姐,那便不稀奇了,因为认识她的人都知道,二小姐最是心善、 “既然是小姐给你的牌子,你自然可以在书院里进学。” 牧欢弯了弯腰:“多谢院长。” 柳修然点点头:“你以前可曾读过什么书?” “家中有一本大昭游记,还有一本循礼记,小子自幼便是用这两本书启蒙。旁的什么书,再没见过。” “嗯...虽读的不多,但这两本书却选的好,既涨了见识,又学了礼仪。” 柳修然想了想,牧欢所学不多,基本的三书四经都没有念过, 不管送到哪个教员那里,都是跟不上的,以他的身份也不会单独指派一名教员来教他。 “你跟我来吧。” 柳修然当先往学堂的方向走,牧欢隔着两步的距离跟在身后。 他们一走,这边等候的小厮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牧欢,你如今可有住处?” 牧欢结庐而居,整个书院无人不知,所以柳修然担心牧欢仍旧没有栖身的地方,这书院里倒是有些屋子可以给他住。 “小子已经在镇里买了一处小院。” “哦?”柳修然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排房屋跟前。 窗户都是开着的,牧欢跟着院长从一间间屋子跟前走过,引起了屋内的一阵骚动。 “咦?那个不是牧欢吗?他怎么进来了?” “难道他要跟咱们一块在这读书?” 叽叽喳喳的,没人再认真看书,纷纷从屋内跑出来看牧欢跟院长去哪。 都是一群富贵子弟,便是上课途中跑了,教员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去了于教员那里,还真是来念书的啊?” “哼,什么人都能进这书院同咱们一块念书。” 柳修然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一群半大少年聚在一处跟在后面。 他也不训斥,回头带着牧欢进了这一排头一间屋子。 里面一个二十几岁的教员,正在看着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写字。 见了柳修然急忙过来行礼:“院长。” “于陶,这是牧欢,从今日起他便在你这里学习。” 于陶出身卓灵于家的旁支,在这里担任教员的,大多都是像他这样的身份。 书读的不差,但朝廷的职位只会留给主家子弟,庶子旁支的,便只能来担任教员,又或是帮家里打理生意。 因此,当教员的,大多都是在混日子, 反正不管这些公子们学的好不好,前程基本上已经被安排好了。 可眼前这位,明显又不同,平民子弟进了书院读书,还是头一遭, 于陶对牧欢没什么兴趣,但院长的话又不能不听:“既是要在我这里,那便自己去寻个位置吧,今日先跟着听一听。” 见柳修然点头,牧欢点头道谢,拎着自己的小包袱进了屋内。 一个教员只教十名左右的学生,牧欢一进屋,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半大小子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他眼神迅速在屋里扫描了一下,靠后边正好有两个空位置, 便抬腿走到了最后,随便寻了其中一个位置坐了下去。 见别人桌上有书有笔,牧欢也打开包袱,拿出了他的纸笔,摆放整齐。 刚刚摆好,于陶便进了屋来,柳修然把牧欢送过来也就没再关注,转身离开了。 “继续默写刚才的字。”于陶说完,其他人倒也听话,纷纷拿起毛笔继续写。 牧欢刚来,不知道要写什么,于陶也不告诉他,只来回在屋里踱步,检查其他人写的字。 见状,牧欢也铺好自己带来的纸,瞧见屋角有一水桶,便去舀了水磨墨, 想了想,自顾自的继续写起了小说。 于陶也不是故意冷落牧欢,他只是心里明白,牧欢只是走个过场, 刚刚院长已经跟他说了,牧欢是得了二小姐的可怜才有机会进书院。 他都没有机会往高处爬,像牧欢这样的出身,努力又有何用? 于陶自己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教他,之后就打算让他如同旁听那般, 自己能学多少便是多少。 教员的无视,其实让牧欢也轻松了许多。 他来书院纯粹是为了锦娘,至于科考,他没有想过,也觉得不太可能。 这里氛围还不错,适合他写话本子,将来也不管是卖稿子还是去说书,只当提前练了一遍。 第一天的第一堂课,除了那些公子们不时的回头看他,倒也算是风平浪静。 凤濮镇的书院规模不大,一排作为教室的屋子一共有六间, 再往里走有一栋两层高的木楼。 平日里不上课的教员都在那里休息,院长也在二楼办公。 在另一边,还有一排屋子,是这些贵公子们的住宿的地方。 只不过,很少有人会住在这,除非天气太恶劣,不方便走。 一上午几乎都在练字,期间不断的有人朝外招手, 这时候,就会有小厮端着温茶和点心进来伺候。 于陶也不管,布置了课业,便自己坐到角落去,抱着一本书看。 牧欢仔细瞅了几眼,似乎是某本畅销武侠小说。 熬到了午休,散了课,于陶背着手走了。 进来一群小厮,端着湿好的帕子进来替自家的公子净手, 之后又提了一个个的食盒进来,屋内顿时充满了菜肴的香气。 牧欢摸了摸肚子,他没带吃的,也不能在这干看着,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出去街上吃了午饭再回来。 这时,一个穿着月牙白长袍的少年公子拦住了他。 实际上,这书院有很多人穿月牙白的衣裳,似乎大家对这个颜色十分偏爱。 “牧欢,你怎么不疯了?我有好几日没见你围着书院跑了。” 说话的这个少年,小脸生的白白净净,仰着下巴,一副被骄宠惯了的模样。 “围着书院跑,那只是在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哈哈果然还是疯的,你当我没有见过家中武者怎么练身体么?” 牧欢摇摇头,不想再跟他讲,抬脚往屋外走。 第47章 正午说书当兼职 “我让你走了么?”少年公子哼了一声,他的两个小厮,伸手拦住了牧欢。 牧欢回头看他:“你想如何?” 他如今的身体只有十五岁,跟这少年差不多,但他的灵魂却已经是个大叔了, 哪里有什么兴趣跟这样的小屁孩斗气。 “本公子问你话,你竟敢走?” 牧欢扫了眼其他人,那些个公子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你就给我站在这,等本公子用完了饭食,再来教训你,你要是懂事,赏你一些吃食也不是不行。” 小厮收干净了书桌,迅速的摆上了六菜一汤,把一张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其他的公子却大多只是三四个菜,看来这个找茬的小公子,在这一群人里身份还不低。 牧欢摇摇头,他对当别人的仆人可没兴趣。 伸手将挡在身前的小厮往旁边一拽,牧欢就离开了屋子。 “哼,”少年公子把筷子一摔:“去把他抓回来。” 两个小厮领命冲了出去,牧欢走的不快,他们几步就追了上去。 牧欢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便看见了两个表情凶狠的小厮已经冲到了近前。 其中一个伸手要抓牧欢的衣襟,牧欢身子一矮,一脚踹到了他的胫骨上。 然后一把抓住另一个小厮的手,狠狠向后一扭,将他在摔在被踹了腿骨的那人身上,两人摔做一团。 顿时惨叫连连。 这一幕被屋舍门口的那群公子们看的清清楚楚。 原本想看牧欢笑话的人,都集体静了声。 “他好厉害...”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公子,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明轩哥,你的小厮好像爬不起来了。” 出声的小公子走到给牧欢找茬的那个少年跟前嘀咕了一句, 气的他看着牧欢离去的背影直咬牙。 牧欢离开了书院,在路边寻了个摊子吃了一碗面片汤。 看了看时辰,中午那帮子少爷公子还要午休,牧欢也就不急着回去了。 他来到前几日说定的那家茶楼,这个时辰茶楼里也没几个人。 掌柜的躲在后堂打瞌睡,听到牧欢来了,倒是很快就出来见他。 “说好的第二日过来,你怎么没了踪影。” 掌柜的本也不在意有没有牧欢来说午时这一场,不过,一连两日都有人来问那石猴还说不说了。 牧欢连连告罪,说是家中有事耽误了。 掌柜的倒也好说话,让牧欢下次若有事记得提前来说一声。 牧欢点头应了:“那今日我可还能说一场?” 掌柜的往外堂看了一眼,稀稀拉拉的三五个茶客:“人也不多,你要说便说罢,从今儿个开始要是有赏了那就都归你,我只卖茶。” “多谢掌柜的。” 牧欢若是说的好了,往后午时也能多招揽些客人,于茶楼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这边牧欢谢了掌柜的没马上去说书,而是去寻了姓董的老先生,跟他打了一个招呼才上了台子。 “啪”响木一拍,三五个人,包括闲来无事的小伙计都看向了中央台子。 牧欢开口,继续开始讲西游记第二回。 “话说美猴王得了姓名,怡然踊跃,对菩提前作礼启谢。那祖师即命大众引孙悟空出二门外,教他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节.....” 这猴王拜了神仙学艺,听的底下几人连连惊奇,有人打发了身边家仆去唤友人过来听故事, 不多时,又进来三五人。 这三五人来时,牧欢正说到石猴学了七十二般变化,和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身法,正是精彩之处。 牧欢连比划带说,眼睛扫着下方看客,见人越来越多,他放慢了些速度,却也讲的更加生动。 “去时凡骨凡胎重,得道身轻体亦轻。举世无人肯立志,立志修玄玄自明。当时过海波难进,今日回来甚易行。别语叮咛还在耳,何期顷刻见东溟!” “好!”台下纷纷叫好,引得茶楼外的行人听了动静也钻进来瞧个一二。 小伙计虽也听的如痴如醉,但没忘记自己的工作,急忙去寻了托盘在客人身边转悠,替牧欢要打赏。 一枚枚铜板很快在托盘上堆成了小山似的,看着不少其实没有多少钱, 但牧欢却更有了动力,说的更卖力,偶尔还学了那石猴的动作,把个猴子演的活灵活现,逗得台下人前仰后合。 “贯通一姓身归本,只待荣迁仙箓名。毕竟不知怎生结果,居此界终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啪”又一声惊木拍响,牧欢结束了今天的故事。 “好,再来一段。” 牧欢扫了一眼,台下不知不觉竟已经坐了十多桌,小伙计端着的托盘已经快装满了,伙计们得了掌柜的吩咐,正在替他清点。 牧欢拱拱手下了台,姓董的老者已经等在一旁了。 见牧欢朝他点头,老先生假装没看见,牧欢苦笑,无论如何,怕是对老先生下午场的说书,多少也有些影响, 都说同行是冤家,还真是不假。 掌柜的嘴里不住的夸赞,小伙计也清点好了,牧欢这一会的功夫,就挣了二钱多银子。 伙计用麻绳把这三百多个钱串了起来,递给牧欢,牧欢又好生跟掌柜的谢了几遍, 说好明日晌午再过来,牧欢离开了茶楼。 拎着的小包袱因为多了一串钱,又沉了些许,牧欢心情愉悦的回到了书院。 进了上课的屋舍,有好些人还没来。 但那个找他麻烦的小公子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他, 满脸写着算计。 牧欢走到自己的座位,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常,还好,这些二世祖还没有那么幼稚。 刚放下包袱,拿出笔墨摆好,就听前面的小公子说道:“牧欢,你今天打伤了我的两个仆人,身手还不错,” 见牧欢抬头看他:“我柳明轩也不仗势欺人,你要是能打赢我另一个手下,以后在这书院里,我绝不找你麻烦。” 牧欢本不想理会,但又听他继续说道:“若你不答应,以后也别想清闲读书。这书院是我家的产业,我若是愿意罩着你,就没有其他人敢欺负你。但你要是输了,以后就要给我当小厮,怎么样?” 第48章 来人是手下败将 姓柳,他家的产业,就不知道他跟送自己木牌的小姐,是什么关系了。 牧欢想到此处,微微叹气:“你说话算话吗?” “哼,我是什么身份,岂会骗你这种穷酸?这样吧,你只要答应,不管你今日是输是赢,日后这书院里的人都不会找你麻烦,但你输了就要听我的话,伺候公子我。” “好吧。”牧欢挽了挽袖子:“在哪里比斗?” “跟我过来。”柳明轩见牧欢同意,兴致勃勃的起身亲自引着他出去。 在他心里,牧欢是输定了的,等他成了自己的小厮,还不是想怎么欺负便怎么欺负? 牧欢跟着柳明轩往屋舍后面走去,一路上,也有闻讯而来跟着看热闹的其他公子们。 转过了屋子,一直走到书院院墙跟前,才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前面。 那男人转身跟柳明轩抱拳行礼:“见过三公子。” 柳明轩一脸得意的背着手,这人可是他家里供养的武者,牧欢再厉害,还能比武者厉害? “嗯,冯七,今日要跟你比斗的那个人,就是他。” 柳明轩一指牧欢,冯七顺着小主子的手看过去,顿时楞在原地。 “怎么,怎么是你。” 原以为只是帮小主子吓唬吓唬同窗,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了的冯七却发现对方是在斗场打赢了他的牧欢! 牧欢也楞了一下,但随即就想明白了,柳家在凤濮镇里的高手,可不就是冯七么? “你们认识?”柳明轩也看出不对劲来了,悄悄问了冯七一句。 冯七点点头,虽不愿意承认,但能成为武者,最基本的脸皮还是要的。 “小公子,这个牧欢,就是在斗场打败我的人。” “啊?” 柳明轩知道冯七在凤濮镇里败了一场,那个人还不想加入柳家。 当初柳明轩知道后,既生气那人不识时务,又可惜没有收拢到高手。 但斗场的事,不归他管,只是想不到,这个人竟然就是牧欢。 随即,柳明轩有些惊恐的看向牧欢,那岂不是说他比冯七还厉害... 挠了挠额角,牧欢看了看两人:“还打么?” 柳明轩和冯七两人都不吱声了,场面一度很是安静。 “要是不打了,我就走了啊。” 牧欢作势转身要走,看看两人还在盯着他看, “我真走了?” 冯七,柳明轩:“......” 牧欢见状,转身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直到牧欢的身影绕过了房屋再也看不见了,柳明轩才狠狠的跺了跺脚。 “冯七,你就一点把握都没有?你可是经过官府考核的武者啊。” 冯七虽不想承认,但牧欢确实比他强。 自从上次一败,冯七反复回想,知道牧欢并不是侥幸赢他,就算再重新来过,结果也是一样。 而且,要不是他学了牧欢那一招,只怕又要输给苟大双。 苟大双已经被柳家招走了,去了县城。 冯七却留在了凤濮镇,这次不是主家不让他走,而是他又不想走了。 见无热闹可看,其他那些个公子都走了。 冯七这才跟柳明轩说道:“小公子,我总觉得这个牧欢不简单,您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 “哼,你看他那一身的穷酸相,能有什么背景,本公子还会怕了他?” 柳明轩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越是叫他不要做的事,他反而越是不想听。 冯七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柳明轩反而觉得这个牧欢,让他处处丢脸。 “你回去吧,真是没用。” 柳明轩气鼓鼓的甩了甩袖子,往院子另一头的小楼去了。 冯七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己卖给了柳家,受气也是活该。 冯七也懒得去走大门,直接翻了墙头出去,回斗场了。 另一边,柳明轩一路去了小楼,寻到了柳修然。 “四叔,你把那个牧欢赶出去。” 柳修然虽是辈分上占了一个长辈,实则他也出身偏支,柳家真正的当家人,还是柳明轩父亲这一支。 “明轩啊,这是为何?” “哼,让他那样的人同我一堂读书,岂不是辱了我的身份?” 柳修然微微笑道:“可这牧欢,是二小姐赐了柳家的腰牌才进来的。你不若回去同你姐姐商量一下,若是二小姐也同意,明日我便不叫他来了。” “什么?是我姐叫他来的?” 柳明轩瞪大了眼睛,他姐姐怎么会认识牧欢? 随即,他想到那天下雨,姐姐送他来书院,路上他嘲笑牧欢后,姐姐的反常表现。 “哎呀,”绕来绕去,竟是自己给了牧欢机会,姐姐听了自己说的话,定然是菩萨心又发作了。 既然是这样,那自己回去找姐姐说要赶牧欢走,只怕也是不成的。 “若是明轩你不喜欢跟他同堂,那我便将他换去罗教员那里。” “算了,就这样吧,等我先同姐姐说一声再做打算。” 之后一下午,柳明轩倒是也没有再找牧欢麻烦。 只是不时的回头看他,牧欢也不在意,这就是个十三四岁,被宠坏了的熊孩子。 下午,于陶拿了一本行经在讲解,牧欢没有看过,也没有这本书, 就只能干坐着听,或是想想明日要讲的西游记内容 柳明轩回头嘲笑,见牧欢自己拿了笔不知在写写画画什么,根本不看他, 顿时又觉得无趣。 熬到了书院散学,牧欢带着他的小包袱慢悠悠的走出了书院。 此时书院门口,陆陆续续的过来几辆马车,又或是离的近的抬了轿子来接人。 只有牧欢一个人是步行,就连骑马的都没有。 转念一想牧欢也明白了,穿着长袍,怕是骑马也不好看。 这些个小学子,一个个臭美的很,天还没等完全热起来,就已经有好些开始拿折扇了。 走出书院不远,就看见了锦娘,正在街口那边等他。 牧欢知道,锦娘怕他又撒谎,过来查岗了。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等了许久吧?” 锦娘微微有些脸红,为自己不信任牧欢感到不好意思:“我也才出来没多久。” 牧欢假装看不到她的不自然,用袖子挡着,悄悄牵了锦娘的手, “正好我们去一趟前面菜市,买些菜晚上吃。” 第49章 带蒙面小厮晨练 锦娘被牧欢拉着手,羞的不敢抬头。 光天化日的,欢哥儿怎么敢在大街上这样拉拉扯扯? 锦娘使劲拽了拽,好容易才把手拽出来。 牧欢也不以为意,轻轻提了提手上的小包袱:“我今日赚了几百个钱,晚上咱们吃些好的吧?” “你今日不是在书院读书吗?怎么又能赚了钱?” “书院晌午的时候有一个时辰休息,我便去了茶楼里说书。” 牧欢也未骗她,免得哪日被锦娘自己知晓了,又误会什么。 “说书?” 牧欢点头:“你定是还未听过,走,我带你去看看。” 说完,牧欢又拉上了锦娘的小手,一路拽着她进了茶楼。 也不往里面去,因为坐了桌子便要花钱买上一壶茶。 两人就站在茶楼门口,而此时台上,姓董的老先生正说到激烈时, 台下叫好声一片。 牧欢仔细听了,连连点头,不亏是说了几十年的老人了,故事说的精彩,懂得怎么抓住人心。 锦娘从未来过茶楼,见满堂都是男子,站了小会就要走。 牧欢只好陪她离开。 “欢哥儿,你晌午便像那老先生一样,在上面说故事给大家听?” 见牧欢点头,锦娘又好奇:“你怎么会讲呢?何时学的?” “呵呵,锦娘你忘了,我还会写话本子呢,会讲故事又有什么稀奇。” 锦娘露出笑意:“是啊,欢哥儿你真是厉害,你看,这便是你读了书,识了字的好处,若给我一个好故事,我不懂的认,还讲不出呢。” “嗯嗯,锦娘你说的是,往后我定然会好好用功。” 锦娘见牧欢这样听话,高兴的主动握了他的手, “但你晌午不能休息,去说书也太辛苦了,若不然你就别去了,只好好读书,家中花用我来想法子。” “锦娘,我不辛苦,我喜欢说书。你放心吧,不会耽误功课。” 锦娘能有什么赚钱的法子?牧欢若是要靠女人养活,那他也真可以一头撞死算了。 两人手拉着手去买了些菜,又买了一只牧欢垂涎已久却一直没舍得买的烤鸡。 锦娘听说要一百五十文心疼的不行,可又一想,今日是欢哥儿第一次入学,便全当做是替他庆贺了吧。 欢欢喜喜回了家,煮了饭,那鸡锦娘不舍得吃,牧欢却说若她不吃,那就留着坏掉吧。 于是最后,一人一半,晚餐吃的两人一脸满足。 “锦娘,你帮我缝一个袋子吧?我用来装笔墨和书本。” “什么样的袋子?” 牧欢比划一下:“这样四方的一个口袋,缝一根长长的带子,我斜着挎在身上。” “咦,这样果然方便了许多呢。” 锦娘知道了如何做,就开始动手。 等到第二日牧欢睡醒,桌上已经放着一个做好的挎包了。 是用上次给他做长袍剩下的边角料拼接成的。 牧欢穿戴好后,背上试了试,长度刚好。 他把小包袱里的笔墨盒子,都装了进去,这一回,彻底解放双手了。 吃过早饭,牧欢背着新书包上学去了。 还未到书院,便被一群蒙着面的人给围住了。 牧欢看了看对方身上的小厮“制服”又抬头看了看天。 这么明晃晃的,是当他瞎么? 难道蒙着脸,他就认不出这群人是书院里那群二世祖的仆人? “你就是牧欢?” 其中一个蒙着脸的小厮,恶狠狠的问了句。 其余几个人同样露出恶恨恨的眼神,把牧欢团团围住。 只等牧欢承认就动手揍他。 “不好意思,我不是牧欢。” 牧欢说完,扒拉开一个继续往书院走。 身后一群准备撸袖子干架的小厮楞了一会,他怎么可能不是牧欢。 “他敢骗咱们,快追。” 这一会的功夫,牧欢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牧欢一撩长袍前摆撒腿就跑。 跑到了书院门口他没进去,反而绕着书院开始跑圈。 渐渐的,书院附近的人都被这一群人给吸引了, 只见一个穿着长袍的小书生在前面跑,一群穿小厮短衫,蒙着半张脸的小厮跟在后面追。 牧欢跑的太快了,两千米之后,这群小厮已经跑不动了。 跑了两圈,牧欢缓缓慢下了速度,有节奏的呼吸着,绕着书院走了一圈。 路过那群小厮的时候,他们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徒劳的伸着手,想喊牧欢站住,都喊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牧欢进了书院。 柳明轩身边围着几个贵公子,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在打赌, 赌牧欢今天还会不会来上课。 “我猜他来还是会来的,只不过怕是会鼻青脸肿的来。” “哈哈哈哈...” 虽然昨天冯七说打不过牧欢,但柳明轩没有亲眼所见,仍旧是觉得不那么真实。 在他想来,比斗场上,为了招揽武者,冯七应该是没有尽全力。 就算牧欢再能打,打的过一个,还能打的过一群吗? 昨晚他回到别院,问了姐姐,确实是姐姐让小银去给了那牧欢一块牌子。 听说牧欢已经来了书院读书,姐姐还说他可怜,叫自己多照顾他。 哼,想到这柳明轩更加生气。 今日,他也并未找别院的护院家丁,只叫了其他几个同窗,把身边的小厮都派了去。 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打不过牧欢?一人一脚也踹死他了。 刚想着等会见了鼻青脸肿的牧欢怎么好好嘲笑他, 就见牧欢背着一个古怪的布袋子进来了。 几个公子齐齐看他,见他只是额角有些细汗,半分没有挨过打的模样。 都心下惊奇,难道说,牧欢一个人把那几个小厮全收拾了? 柳明轩见牧欢朝他走过来,心中有些害怕。 看着牧欢举起手,柳明轩吓的一把抱住了头。 等了半天,巴掌也没落下来,偷偷露出眼睛一瞧, 牧欢站在他桌前,举着手面带微笑:“嗨,早上好。” 打了招呼,牧欢就走到后排自己的位置坐了。 从书包里翻出了笔墨和纸。 柳明轩回头看他,见他拿来装毛笔的盒子跟自家用来装点心的盒子很像。 那个背在身上的布袋子也有些怪好看的。 这样看完,突然就觉得放在一旁脚下,用来装文房四宝,雕工精美的提盒俗的不行。 也不知是因为没有教训到牧欢,还是因为不喜欢自己的提盒了, 柳明轩一脚将脚下的木盒踹的老远...... 第50章 未战先败苟大双 另一边,离开了凤濮镇的魏苍,并没有第一时间远离这里。 郭岳帮他查牧欢的事,自然也查的到牧欢从哪里来。 于是,这个喜欢戴着斗笠,拿着一柄宽刀的男人, 穿越了野林子,找到了山坳里的牧家村。 此时已是深夜,整个牧家村陷入了一片安静。 魏苍进村的时候,偶尔有几声狗叫,从牧大春家里传了出来。 不辨方向的魏苍,便直接去了牧大春的家里。 低矮简陋的墙头,不过是轻轻一跃便翻了过去, 黑夜里,浅浅的月光下,一片寒光闪过,牧大春家里的狗便没了声息。 “谁在外面?”许是家里养的土狗之前的叫声有些不寻常,又突然安静的不寻常 牧大春隔着窗户朝外面喊了一声。 “都什么时辰了,哪有什么人,赶紧睡吧。” 牧大春的老伴在被窝里嘟囔了一句,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左右两侧的厢房里,牧大春的两个儿子,各自搂着自己的媳妇,呼噜打的震天响。 魏苍想了想,走到了老大的房间门口,出鞘的短刀从门缝中向上一挑,里面的门闩便被挑开了。 木门推开,闩门的木棍落地发出了声响,与此同时,只听“噗噗噗噗”几声轻微的响动, 魏苍提着滴着血的断刀走出了屋子。 然后对面牧家老二的房间里,也上演了相同的一幕。 最后,牧大春家里,只剩下牧大春老两口带着两个孙子在正房屋里。 魏苍进了正房屋里,上了年纪觉比较轻的牧大春突然惊醒。 他瞧见一个黑影站在头顶,吓的惊呼一声。 这一声,吵醒了老伴。 牧大春的老妻,声音尖利,可刚喊了一个音,就被一刀斩了头。 两个小孙子被吵醒后,咧嘴就要大哭,继而也被魏苍无情的收去了生命。 浓重的血腥味在身边慢慢散开,牧大春不是不想喊,而是已经吓的发不出声音。 魏苍难得的,没有马上杀了他。 “你认识牧云吗?” 魏苍提着滴血的短刀,站在床边,语气平常的,就像是在询问牧大春:“你吃饭了吗?” 牧大春的脑袋已经转不过弯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 今夜的月色也不够明亮,几丝阴云挡着月光,牧大春努力睁大眼睛,只能看见一团团的黑影, “你认识牧云吗?” 第二遍之后,魏苍举起了刀。 他的目力比牧大春要好多了,之所以最后留着牧大春, 就是因为他看的出来,牧大春的年纪不小,应该对从前的事,还有印象。 “你认识牧欢吗?” 在挥刀之前,魏苍又问了一句。 “牧欢...牧欢...”第二声牧欢,声音已经变的有些凄厉。 “我认识牧欢,我认识,是牧欢叫你来的,牧欢叫你来杀我的,” 牧大春彻底疯癫了,他没有想的太多,只以为,为了那二亩地,牧欢派人来杀他们了。 魏苍的刀轻轻挥下,牧大春的声音戛然而止。 四处转了一圈,在正房的对屋里,发现了一些年轻女子的衣裙, 这家里,应该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但此时却并不在家中。 魏苍抬脚走出了屋子,没有打开院门,直接翻了墙头,跳到了隔壁的人家。 夜色如同潮水慢慢退去,东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若是以往,这小小的牧家村,应该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但今日却家家户户安静的没有一点声息。 魏苍在天光大亮之后,坐在牧欢家的老屋门口。 他的断刀已经擦的干干净净送回了刀鞘。 脑中想着昨晚忙活了一夜得到的信息。 牧云便是牧欢的爹,他们一家的确是二十年前才搬到了这里。 只不过,这村里人几乎对牧欢的娘都没有什么印象。 也不知道他们死后,葬在了什么地方。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若真想藏一辈子,你们就不该生孩子。” 对着几间破旧的土房,魏苍念叨了几句,提起宽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可惜,溅在身上的血点子,却是怎么也拍不干净了。 在魏苍离开后,牧家村燃起了大火,这场大火烧了两天两夜,就连村子外的野林子都受了牵连。 ...... 牧欢每日晌午都准时到茶楼去讲西游记。 一天总能弄个一两百文,最多的时候,竟赚了半两银子。 书院那里,叫柳明轩的小公子,不知在憋什么鬼主意,这两天倒是没有找他的麻烦。 不过让牧欢觉得好笑的是,柳明轩也弄了一个书包,斜跨的,那书包做的精美极了, 用上好的布料,还绣了翠竹和诗词。 柳明轩一效仿,其他的公子们纷纷跟风,没多久,学子的全套装扮便成了长袍加斜跨布包。 日子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因为柳家小姐的那块木牌,牧欢在这里读书全是免费的, 除了纸笔需要自己购买之外,再不用花费半分。 而他每天在茶楼的兼职,因为故事说的精彩,即便是在晌午,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听客来听书。 茶楼掌柜的,想要牧欢多讲些时辰,但一来牧欢要上书院, 二来,他若多讲了,便要多占用董老先生的时间,这无疑是抢了别人的口粮。 所以牧欢拒绝了,他没有什么赚大钱的野心,这样每天有收入,有屋住,有饭吃,有衣穿, 最重要的是,每日回家有温柔的锦娘在等自己, 便是足够幸福的日子了.... 天气渐热,牧欢晨练比以往要早了半个时辰, 刚绕着书院跑了半圈,就被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给拦住了。 “在下苟大双。” 牧欢看着眼前的这个魁梧的大汉,他记得这个人,在斗场,冯七学了自己一招险胜了他。 但他不是被柳家给招走了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又来拦着自己? “苟大哥,”牧欢拱了拱手:“不知大哥拦住小子,是有什么事吗?” “我听斗场的人说,你是唯一个打败过冯七的人,所以,我来向你挑战。” 牧欢露出一个微笑:“不好意思,我拒绝你的挑战。” 说完,牧欢就绕过了苟大双,继续跑圈。 苟大双急忙跟上,在牧欢一旁便跑边说道:“你怎么能拒绝呢?身为武者,就要随时接受别人的挑战。” “苟大哥,我不是武者,我是个读书人。”牧欢控制着呼吸,边说边指了指身上的长袍。 苟大双:“......” 牧欢斜跨着书包,身穿长袍,即便是跑起来,也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的确不像个武者。 苟大双在斗场被冯七打败后,虽然也被柳家招揽,但待遇比起冯七要差了许多。 世家里的武者,都是按照实力来排名的。 苟大双自然不服,想要再挑战冯七, 可冯七却以都是柳家武者,不能内讧为由拒绝了他。 但苟大双不肯放弃,被他缠的烦了,冯七便告诉他,说他曾经败于牧欢手下。 只要苟大双能打败牧欢,不必跟他比斗,也同样能证明,苟大双比他冯七厉害许多。 冯七还说了,只要他能打败牧欢,冯七会亲自会跟家主说,提升苟大双在柳家的地位和月银。 有了冯七的保证,苟大双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所以,一从县城回来,就立刻找上了牧欢。 哪知,牧欢也不跟他比斗。 苟大双见牧欢一副白净单薄的样子,本来就对他轻看了几分, 又商议了几句,牧欢始终自顾自的围着书院跑,最后干脆不理会他了。 苟大双心中一气,竟直接伸出大手扣住了牧欢的肩膀想把他拉住。 牧欢在苟大双的手刚碰到自己的时候,就迅速的一扭肩膀,同时两手闪电般的抓住了苟大双的手臂。 身体直接窜进了苟大双的怀里,将他的手臂扛在身上,猛地弯腰往前一投,苟大双被拉扯的从牧欢的背上越过,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还没完,牧欢扭着他的胳膊,苟大双只能顺着翻趴在地上,牧欢直接一膝盖跪在了苟大双的背上。 还没缓过气的苟大双,手臂被反扭到身后,疼的嗷嗷大叫。 牧欢叹了口气:“我都说了不打,你非要打,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现在是读书人,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苟大双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要断了,另一只手臂疼的直拍地:“不打了不打了,我错了。” “那我放开你,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说完牧欢也就放开了他,从苟大双的背上下来了。 可苟大双一时半会还爬不起来,牧欢有心拉他一把,瞧见他那满身的土和壮硕的身板, 又瞧了瞧自己身上,锦娘新给他做的新袍子,还是作罢了。 扯了扯衣衫,看了眼天色,也快要上课了,牧欢背着手进了书院。 苟大双哀嚎了一阵,慢慢的活动着自己的手臂,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胳膊灰头土脸的走了。 这时,在离书院不远处的人工湖边,从几棵树后面走出来几个穿着月白长衫,斜跨着绣纹精美背包的小公子。 正是一早跑到这边准备堵牧欢的柳明轩和几个同窗。 刚刚牧欢一招撂倒苟大双的情景全被这几个少年看见了。 “明轩,咱们...还打牧欢吗?” 柳明轩楞了半天,低头看看手上的青砖,“啪”的一声扔到了一边。 “打...打个屁!” 第51章 跟踪牧欢的一天 牧欢进了书院,明明已经到了上课的时辰,而学堂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他几步走到自己在后面的座位坐好,从挎包里掏出纸笔墨盒, 想了想,从桶里打了水,磨好了墨,铺好一张纸开始写起了字。 西游记眼看就要讲过半了,牧欢开始思考下一本讲什么? 用说的总比写书要容易些,写稿子还要精雕细琢用词造句,迎合现在这个时代人的风格。 但说书就不必了,他只要把大概的故事提纲写好,理顺了思路,避免这个世界的一些忌讳, 就算说的直白了些,只要故事有意思就可以了。 至于在书院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并未学到了什么。 于陶几乎不管他,明明书院里负责发书,却没有牧欢的份,而他也舍不得自己掏银钱去购买书籍。 但于陶讲解某本书的时候,牧欢还是会认真坐着听上一耳朵,偶尔记录一下, 至于能记下多少,那就另说了。 借别人的书来抄也不是没想过,但有柳明轩那个小家伙在, 这里面没有人敢跟牧欢交好,更别说把书借给他抄。 平日里不给他找麻烦就算是不错了。 反正他也只是来这里走个过场,待上一阵子,等锦娘明白了这条路行不通, 自然就可以接受他去做别的。 原本想写本轻松点的鹿鼎记,后来想了想,这个不太好改动, 不改的话,里面反朝廷的映射万一惹了皇权,“咔嚓”一声把自己脑袋砍了去,那就冤枉了。 前世看的电视和书又不多,思来想去,牧欢干脆提笔写了个圆月弯刀的开头。 这本书是古龙晚期作品,虽然后面大半部分由别人代笔,但这个故事却是牧欢比较喜欢的。 他刚刚写下:“丁鹏凭“天外流星”剑扬名江湖,怎知被柳若松及其妻秦可情设下的美人计骗去剑谱,败于柳若松手下,并被冤枉盗窃武功。”这里时, 柳明轩就带着一群世家子弟进来了。 看了牧欢好几眼,却并未说什么。 等他们都坐好,由各自的小厮伺候着摆好笔墨纸砚,净了手喝了口润喉茶之后, 于陶才背着手拿着一本书慢悠悠的进了屋。 一上午的课,牧欢只听了几耳朵,圆月弯刀的故事,已经回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记录。 这个时候,也到了晌午用饭和休息的时辰了。 于是牧欢决定,等去了茶楼回来,下午写个开头出来。 牧欢像往常一样,背上自己的书包离开了书院。 而柳明轩却并未像往常那样,让小厮伺候着用饭, 反而他也带着两个小厮离开了书院,跟在了牧欢身后。 牧欢还未到茶楼就发现了身后的柳明轩,也没管他,自己在路边花了一文钱买了一个馒头, 一边咬着,一边慢慢往茶楼走。 这个世界的馒头,没有掺杂任何的添加剂,并不像前世那般香甜,但特别的有嚼劲, 嚼到茶楼门口,腮帮子都嚼疼了。 “书生来了,嘿。” “赶紧吧,我晌午饭都没吃就来等你了。” 一进茶楼,几个客人就开始嚷嚷了。 牧欢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朝几人拱拱手:“对不住了各位,书院刚散了上午的学。” 把书包摘下来放到台子下,朝一旁的掌柜点点头。 然后,牧欢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严肃,抑扬顿挫的说了起来:“这一回说道,观音院僧谋宝贝,黑风山怪窃袈裟。” 拍了一下响木:“啪” “却说他师徒两个,策马前来,直至山门首观看,果然是一座寺院......” 柳明轩带着小厮进了茶楼,牧欢已经投入到了故事情节当中。 他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身边的小厮找小二要了一壶上好的茶水,几样零嘴,不多时就摆满了一桌。 原本,柳明轩只是好奇,牧欢每天晌午离开书院到底干什么去了, 还以为他是回家去吃饭,却不想他竟然在茶楼说书。 “嗯?孙行者?猢狲?什么玩意?” 习惯性的对牧欢嗤之以鼻,低头去抓桌上的零嘴,但耳朵却是悄悄竖了起来。 这一听,就听了进去,活灵活现的毛脸雷公嘴的行者,心慈面软,菩萨心肠的唐僧,贪婪奸诈的观音院老主持,还有各种野兽精怪。 这一幕幕,可不比那些耍把式的书好听多了? 柳明轩听的入迷,不知不觉,等到牧欢讲完了今日的故事,拍了惊木,才把他惊醒。 见牧欢要下台,柳明轩不乐意了:“怎么就不讲了,你继续说啊,我还想往下听呢。” 周围听客见是个富贵的小公子,纷纷出言笑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台上的小书生下午还要去读书呢。” “哈哈哈,要想听后面的,明天晌午来等着吧。” 牧欢早就瞧见了柳明轩,见旁边有人答他的话,也就不多说,下了台子,背上了挎包。 茶楼的小厮端来了一木盘的铜板,在一旁清点。 有些刚刚听的入迷忘了给的,也都不吝啬几个钱,主动过来把钱扔进了木盘里。 牧欢在一旁连连道谢,柳明轩见了,也让小厮过去打赏。 “哐”的一声,一小块碎银丢进了铜钱堆里,足有三两多。 牧欢看向柳明轩,他正高傲的仰着下巴,一副我是有钱人的模样。 牧欢的心里年纪可不小了,柳明轩的做派在他看来只有小孩幼稚的好笑。 “多谢柳公子的打赏。”不卑不亢,抬起双臂轻轻一礼,牧欢又继续跟一旁的小伙计统计钱币。 加上柳明轩给的,牧欢今日说书竟得了近五两银子。 茶楼掌柜的也替他高兴,帮着把那些个铜板给串好。 牧欢再三道谢,把一串钱和碎银块装进了书包里。 柳明轩瞧见牧欢高兴的样子,却是看的有些不是滋味。 他明明这么厉害,可以生活的更好,却为了这点银钱这般高兴? 今天牧欢给他的震惊有点多,先是一大早,牧欢一招把苟大双那样的壮汉给撂倒。 冯七上一回说牧欢厉害,他还不觉得怎样,毕竟没有亲眼见过, 但今日看着那个魁梧的大汉在牧欢身下求饶,柳明轩才发觉,自己真的小瞧了牧欢。 身为柳家的小公子,柳明轩平日里能瞧的上的人不多, 起先他把牧欢当做了傻子来逗乐,等到姐姐赏了他柳家的牌子,他也只觉得牧欢走了狗屎运。 但这样的穷酸跟他同窗读书,他还是觉得很有失身份, 只是碍于姐姐不敢把他强行赶走。 但心中难免想要他自己知难而退,所以找了小厮教训他,结果一群人都没追上他一个。 柳明轩只是个被宠的有些任性的孩子,要说他坏,那还真没有, 否则,他一个大家族的公子,想对付一个平头百姓,还不是很简单? 今早他纠集了几个同窗的富家公子准备亲自上阵,也是平日里受了武侠话本的荼毒, 又加上他自持身份,觉得牧欢不敢还手,结果却看到了那么一场实力不对等的较量。 柳明轩虽是嫡出,却只是幼子,家中一切事物,自有父亲和大哥操劳, 他将来的命运也早已被安排好,等到满了十五岁,便要去江凌的如新书院继续求学。 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柳明轩的内心其实是忐忑的。 江凌跟凤濮镇不一样,那是一个真正的大城, 是通往官途的一道重要的大门。 柳家在凤濮镇和县城里,是仿佛土皇帝一样的存在, 但去了江凌,也不过是大昭数个世家中不起眼的一朵小浪花。 姐姐早就告诉过他,要谦逊,隐忍,为的便是将来他去了江凌,能受的了气。 今日他瞧见牧欢,突然心中生了一个想法, “若是我也能跟牧欢一样厉害,就不用怕去了江凌会被欺负了。” 他把自己代入到了牧欢的身份,将来自己去如新书院,就好比现在的牧欢在凤濮镇的书院。 更何况,他出身世族,比牧欢的起点要高的多。 瞧见牧欢拿了钱准备走了,柳明轩也急忙让小厮给了茶钱,紧跟着牧欢走了出去。 每天说完书回书院,时辰上刚好。 今日多赚了许多银钱,牧欢心里高兴,在街边多花了两文买了一个肉馅的包子,边走边吃。 柳明轩闻着包子味,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的叫。 才想起来,他为了跟踪牧欢,忘了吃饭。 看牧欢吃的满嘴流油,仿佛是什么人间美味,从来没在路边买过吃食的柳明轩也忍不住让小厮去买了一个肉包子。 这种便宜食物,对于吃惯了精细东西的柳明轩来说,实在太过粗糙。 他咬了一口,就被里面猪肉的骚味恶心的差点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吃。”柳明轩把包子扔到了地上, 快步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牧欢的袖子:“牧欢,包子这么难吃,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牧欢的一个包子已经下了肚,他抹了一把嘴:“我吃饱了,多谢柳公子的好意。” 说完,慢慢抽出了自己的袖子继续往书院走。 柳明轩想要骂他不识好歹,可想到自己还有事相求,又只能跟上去。 一前一后的跟着进了书院。 下午练字的时候,没吃午饭的柳明轩频频让小厮进来送茶送点心。 牧欢却借着练字,用了两个时辰写了近五千字的圆月弯刀...... 第52章 邹二的孩子丢了 散了学之后,牧欢收拾了东西回家。 柳明轩却还是继续跟着他,在快要进巷子的时候,牧欢终于停了脚步。 他总不能就这么带着这位贵公子回家去。 “柳公子,你跟了我一天了,若是有什么事,就说吧。” 牧欢这样直接询问,竟让柳明轩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之前对牧欢的态度实在不友好,私底下搞了些小动作,虽然都没有成功, 但于陶对牧欢的无视,甚至连书也不发给牧欢,也是得了他的吩咐。 现在又想要求人家把武功教给自己,柳明轩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牧欢,你很缺银子么?现在本公子想买你的武功秘籍,你开个价钱好了。” 到底还是没有讲过服软的话,柳明轩梗着脖子开了口。 “武功秘籍?柳公子应该是找错了人,我并没有那种东西。” 柳明轩脸色有些难看,以为牧欢是不想给他:“那我不要你的秘籍,你把你会的武功招式,教给我几招。” “你是要拜我为师吗?”牧欢好笑的问道。 柳明轩涨红了脸色,让牧欢教他几招,和拜师,完全是两回事。 可是,若不是师徒关系,他又凭什么要教自己? 拜一个时常疯癫的贫民为师,实在是丢脸。 见柳明轩一脸的纠结,牧欢也不为难他:“柳公子想好了再来吧,我先回去了。” “等等,”柳明轩拉住了牧欢:“拜师可以,但是我不给你磕头。” “你想的多了些,我只是问你是不是要拜师,可没有说一定会收你为徒。” “你...”柳明轩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刚想叫小厮去教训他,又想到自己连同小厮一块, 可能也不是人家的对手,顿时又泄了气。 “牧欢,你到底怎么才能教我功夫,你别忘了,要是没有我柳家的腰牌,你也没办法进书院读书。” 牧欢点点头,这倒也是,不管他在书院如何,他的确是受了柳家的恩惠。 “柳公子,你柳家有不少武者,都是经过举荐过了官府考核的,你为何要找上我?” 柳明轩有苦难言,柳家在大昭不算什么,但内中复杂也非一言半语可以说清楚, 否则,他又何必跟姐姐来到凤濮镇这个小地方读书,县城里又不是没有书院。 “反正,你只说你要不要教我吧。只要你肯教我功夫,我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 在牧欢眼中,柳明轩不过是个家里条件好些,被惯的有些任性的孩子罢了。 他给自己找的麻烦,都算不得什么。 “我的功夫跟话本子里的那些不一样,也不是一两天可以学成的。而且,我只能教你几招防身的招数。” 柳明轩连连点头,他也不能去行走江湖,有几招防身就足够了。 “就是今日清晨,你一下摔倒那个莽汉的那一式,你定要教我。” “那叫背负投,需要一定的技巧。” 牧欢伸手捏了捏柳明轩的肩膀和手臂:“你若想学,明日太阳升起前,在书院门口等我。” 柳明轩闻言,高兴的咧开了嘴,连连点头:“牧..师..” 可要他一下改口喊师父,又觉得喊不出口。 “哈哈,你还是叫我牧欢吧,我也只比你大了一岁而已。”牧欢舔着脸,重回少年的感觉真是很不错。 “牧欢,多谢你愿意教我。”柳明轩像模像样的给牧欢行了个礼。 两人约好了明日清晨见面,柳明轩就带着小厮走了。 牧欢也转身进了巷子,今日赚了几两银子,锦娘知道了也定会很高兴。 路过邹二家门口时,邹二家里大门敞开,牧欢往里瞅了一眼,见院里散落着各种杂物,竟像是遭了贼一样。 他急忙进了院子,还没开口喊,就听屋里传来了几声痛喊,夹杂着孩童的哭声。 这是出了什么事? 牧欢跑进了屋,只见邹二媳妇披头散发的躺在地上哀嚎,邹二满面凶狠的拿脚踹着自己媳妇。 “二哥,你这是干什么?” 牧欢急忙抱住了邹二把他给拖开:“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竟动起手来了。” 打老婆可不是光彩的事,堂堂一个汉子,怎么下得去手? 邹二满脸气愤还未说话,邹二媳妇先嚎上了:“让他打死我吧,我不想活了,我的二宝啊。” 二宝?牧欢往屋里一打量,邹二的两个孩子,果然只剩下大的躲在一旁,吓的哭都不敢出声,看着可怜的不行。 “二宝怎么了?邹二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邹二一把甩开牧欢,抱住了脑袋蹲到地上:“二宝丢了,都是这个臭婆娘,天天就知道凑热闹,把老子的儿子给弄丢了。” 说着话,邹二又要上前去打老婆。 牧欢在这呢,哪能让他动手,死命的往外拖着邹二。 “二哥,报官了吗?什么时候丢的,在哪丢的,赶紧去找啊,现在哪是发火的时候?” “就今日早上,我前脚走,这败家的婆娘后脚拉着孩子去街上,就把孩子给丢了。报了官,也找了,有人看见是一群花子给拐出镇子了,我追了十几里地啊,我,我上哪找啊。” 牧欢看的出来,邹二也有些崩溃了。 二宝才四岁,正是可爱的年纪,若是真找不回来了,那不是跟掏心挖肝了一样? “二哥,二嫂,就算是难也别这么轻易放弃,在家里哭顶什么用?” 见两人实在顾不上大宝,牧欢进屋去抱了七岁的大宝出来:“大宝先放我家让锦娘照看,然后咱们再去找找。” 也不管邹二他们同不同意,牧欢抱着大宝出了门回了自己家。 夫妻打架,弟弟丢了,也还是小孩的大宝吓的小身子发抖。 牧欢一路安慰把大宝送回家,跟锦娘一说,锦娘也急的不行。 “你在家里,帮着照看大宝,我去帮二哥二嫂找孩子。锦娘,你把门关好,给孩子弄点吃的,我可能回来的晚一些,你别害怕。” 想着兜里的银子可能有用,就没交出来,牧欢轻轻拍了拍大宝的头,让他听锦娘的话乖乖在家。 “欢哥儿你去吧,别担心我,我会照看好大宝的,你自己也小心啊。” 第53章 求助遇柳家小姐 锦娘也知道事情紧急,搂着大宝嘱咐牧欢。 安顿好家里,牧欢又跑到了邹二家,邹二媳妇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两个脸颊被打的高高肿起,眼睛不知是哭的还是被打的,也肿的眯成了一条线。 “二哥,你朝的哪个方向追的?” “有人说是往南边去了,我追了十几里都没有看见。” “既是你知道了就去追,八成是没往那边走,咱们再去街上问问,然后去其他方向找找。” 在这个没有监控和网络的时代,就算是一个小镇,想要找出一个孩子来也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听说孩子已经出了镇子,邹二之所以这么绝望就是觉得老二寻不回来了。 牧欢其实也不抱太大希望,但总要试试。 “二哥二嫂,我去找人帮忙,你们去其他地方找,大宝不用担心,在我家里好好的。” “兄弟,二哥谢谢你了。” “嗨,现在哪是说这个的时候。” 牧欢撩了袍子就跑了出去,他没有直接往镇子外走,凭他一个人,也不知人到底有没有出镇子, 这样去追简直是大海摸针,他让邹二夫妇忙起来,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在家里难受,互相生怨。 在巷子口想了想,牧欢一路飞奔到了茶楼,寻到了掌柜。 “掌柜的,我跟您打听一下,柳家人住在什么地方?” “牧小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牧欢喘着气:“我有要事,要找柳家的人,掌柜的,您告诉我一声吧。” “你往北边,出了镇子有一个不小的庄子,是柳家在这的别院,镇里人都知道。” 牧欢拱拱手转身就往外跑:“多谢了。” 出了茶楼,一路往北边跑,牧欢想要去找柳明轩。 在凤濮镇,只有柳家有这个能耐找出人来。 自己刚刚答应柳明轩教他武功,他应该会帮这个忙吧? 无论如何,牧欢也得去试试。 出了凤濮镇不远,果然有一处大庄园。 老远就能看见,高高的围墙里,绿树成荫,里面隐着几栋木楼。 大门处,柳家的家丁拦住了一身粗布长衫的牧欢。 “我叫牧欢,来找柳家小公子柳明轩。” 家丁丝毫不理会牧欢一脸的急迫:“有拜帖么?” 牧欢摇头:“我是柳公子的同窗,今日是有要事要见他,这位大哥,劳烦您去通禀一声,就说牧欢求见。” 那块木牌进了书院就被院长给收回去了,牧欢只能从包里摸出一把钱塞在了家丁手里。 谁知,家丁一瞧是铜子儿,一把洒了出去:“滚滚滚,我们公子是什么身份,会跟你是同窗?” 牧欢神色一冷,眼睛往里扫了一眼,正寻思着自己冲进去有几成把握能找到柳明轩, 还不等他行动,一辆青蓬马车从里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看门的家丁急忙把牧欢推到了一旁,然后脸上挂着献媚的笑容,目视马车出来。 牧欢被推到一边,看着从眼前过去的马车,似乎在哪里见过,突然高声喊道:“牧欢拜见柳家小姐,多谢小姐赏赐木牌,得以进学。” 是了,这马车,是他露宿街头时,被自己挡住的那辆马车。 当时,车里的主人让丫鬟给了自己一盒点心,后来,那小丫鬟又去杂院给了自己一块牌子。 没错,牧欢记起来了,这是那个从未谋面的柳家小姐的马车。 喊声惊动了车里的人,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小银掀开车帘子,探出头来张望,瞧了好一会才记起了牧欢:“是你呀。” 她退回车厢,应该是跟自家小姐回禀了,又等了一小会,小银又伸出头来。 “你有什么事吗?” “在下牧欢,有急事来寻柳明轩公子帮忙。还请小姐允许我见一见柳公子。” 听说这柳家小姐,心地善良,可到底牧欢还没有见过,不便贸然开口相求。 倒是柳明轩,应该会更容易说话。 “你找我家公子又有什么事呢?” 牧欢不说,柳家小姐也不会贸然让他进去。 “柳小姐,牧欢的邻家大哥,家中小儿被人偷走,如今实在没有了办法,所以牧欢厚颜前来,想要求柳公子帮忙寻人。” 小银听了朝牧欢吐了吐舌头:“你可真是厚颜哦,得了我家小姐恩惠,如今一有难事就来求人。” 小银的话让牧欢脸上发热,可如今,也只有柳家有这个能力全镇搜索, 也只有柳家人多势众,找回孩子的希望更大些。 “姑娘说的对,牧欢得了贵小姐的帮助,还未能相报,如今又来求助,实在是没有脸面。只是救人如救火,牧欢实在没有办法,若柳小姐愿意帮忙,牧欢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自愿替柳家做三件事,以偿还柳家对牧欢的恩情。” “嘻嘻,我们柳家什么没有?你又能帮柳家做什么?” 小银可是记得,这人之前连件多余的衣裳都没有,如今倒是穿的整齐,却也还是很寒酸。 “小银,莫要无礼。” 一道温婉轻柔的女声从车厢里传来,小银顽皮的吐了吐小舌头,朝牧欢做了个鬼脸,却也不再出言讥讽牧欢。 “牧公子,你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不过,只是邻居而已,你何以愿意为了旁人自己欠下人情诺言?” 牧欢微微低头,前世他曾经帮警方抓捕过一伙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当把解救出来的那些孩子交还到他们父母手上时,让牧欢记忆深刻的不是那些找回了孩子喜极而泣的家长, 而是,那些一同带着希望前来,却没有在其中找到自己家孩子时,那些大人脸上的神情。 那是比还没得到消息时,更绝望的神情。 “这世上最伟大的爱,便是父母对孩子的爱了。可想而知,孩子丢了,为人父母的感受,该是多么的痛苦。牧欢不忍看到这样的悲剧发生,更何况,这位邻居大哥,之前对牧欢也多有帮助,于情于理,牧欢应该尽力而为,帮他寻回骨肉。” 马车中静了一会,柳家小姐缓缓开口:“世间最伟大的爱么?” “此事也不必去寻我那弟弟了,小银,你去寻一个画师过来,让牧公子把孩子的样貌描述出来,然后立即派人去寻找孩子。” 第54章 速写画多方寻人 “多谢柳小姐。” 传闻果然不错,柳家小姐当真是心善。 牧欢朝马车行了一礼:“不必去寻画师,在下可以画出孩子的相貌。” 说完,他从包里翻出纸张,四下看看,竟无处可放。 小银得了吩咐,下了马车,喊了一声:“牧公子,你过来吧,在这辕座上画。” 牧欢道谢后走到了马车跟前,车夫让出了位置,牧欢就站在马车旁,把纸铺在上面。 然后翻出装毛笔的盒子,又开始弄墨盒。 小银指着牧欢的笔盒子笑:“你可真会使东西,这不是上回给你的点心盒子吗?你竟拿来装毛笔。” 牧欢脑中想了二宝的面容,随口回了句:“这叫物尽其用。” 沾了墨汁,牧欢在纸上画着画,但毛笔画出的画像总是有些失真, 他头也不抬的问了句:“姑娘可否赏一根炭笔?” 小银好奇:“炭笔是何物?” 柳小姐躲在车厢里,车帘挡着从缝隙里往外瞧,刚好能瞧的见牧欢的侧脸。 看着同自家弟弟差不多的年纪,却比弟弟稳重多了。 “烧好的炭条便是了。” 小银嘻嘻笑着:“这倒有的是,你等着。” 这种小事不必请示小姐,她喊了门口的家丁回去取些,不多时便送了过来。 这时,牧欢用毛笔画的第一张已经画好了,前世简笔画的画法,却能把人的特点画出来。 小银看了啧啧称奇,也不忘自家小姐,从车帘边送进了车厢给小姐看。 柳小姐看了倒是没发出什么惊讶的声音,不过却也被这新奇的画法吸引。 牧欢从一盒炭条里选了一根,又铺了一张纸,这回,工具趁手,他画的更快。 速写是他前世便十分熟练的一种技能,在执行潜伏任务的时候,他的这项特长,帮了许多次大忙。 很快,一张生动的孩童面容跃于纸上,小银看的睁大了眼睛。 “这...这怎么画的跟真人就在眼前似的。” 画完一张,牧欢也不管小银拿去跟柳小姐观看,又迅速画了两张。 一张自己留下,另一张给了小银。 然后才收拾好东西,那一匣子的炭条,被他面不改色的装进了自己的挎包里。 “牧公子的画艺真是神乎其技。”柳小姐看了用炭笔画出来的画像,也忍不住惊叹一声。 “拜托柳小姐了。”牧欢退开几步,对着马车再次行礼。 “小银,你带着我的牌子和画像,去衙门里说一声,让庄子里的人也来看上一眼,出去寻人。” 至于去衙门里说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邹二去报官,官府里顶多只是登记一下,将来有谁带了孩子来寻家,他们就告知一声,并不会派人真去帮着找。 但若是柳家寻人,那些官差便不敢慢待了,定会派了人去帮着找, 镇里的地头蛇,还有闲汉,跟衙门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 这样一来,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来过什么生人,办了什么事, 很容易就有消息。 这也是牧欢为何一定要来柳家求救的原因。 在这里耽误一小会,比他自己去瞎跑,效率要强上千百倍。 “牧公子,我能帮的只有这些了。” “牧欢感激不尽,无论结果如何,牧欢欠了您的恩情,之后小姐有所吩咐,只要不违背道义原则,牧欢愿意替小姐做三件力所能及之事。” 小银噗呲一笑:“你可真狡猾,之前可只是说做三件事,如今事情帮你办了,你又加了这许多条件,到底是不是诚心还债呀?” “小银,莫要无礼,牧公子说的是,不违背道义原则,乃是根本,只是,我尚未想好要你做什么,牧公子自去便是。” 事情办妥,柳小姐还要出门赴宴,牧欢也就退开一边,看着马车远去。 若是连给点心那回也算,牧欢已经连着三次得了柳家小姐的帮助,却连人家真容都没有见过, 牧欢却不知道,柳家小姐,已经把他看了个清楚。 有了柳家的帮忙,牧欢对找回二宝有了些信心,但他也不能闲着,挎着书包又跑回了镇里。 熟悉的地方也不多,牧欢回到茶楼,求了掌柜,将之前画好的一张素描贴在了茶楼门口。 并写了一张寻人的告示贴在下方,告示上写明了,若有线索便有重谢。 之后他又多画了两张,在街头到处询问。 眼下只有邹二哥从旁人口中知道有群花子带着孩子出了镇子, 是不是二宝还不确定,去了哪个方向也不确定。 没有车马,这凤濮镇虽偏僻,但附近又是县城,又是村镇,四通八达,根本无处可寻。 只盼着,那些人看到的那孩子不是邹二哥家的二宝,只是寻常的一个小花子。 牧欢在这边到处找孩子,在街上瞧见了披头散发一脸慌张的邹二夫妻俩。 把画好的素描画像给了他们,邹二媳妇瞧见画上仿佛真人似的二宝,抱着画像顿时嚎啕大哭。 哀泣之声引了路人纷纷看了过来,邹二要比自家婆娘坚强一些,也是红着眼珠子拿着画挨个人询问。 牧欢干脆在一旁店铺借了桌子又画了许多张,然后跑遍镇子到处张贴。 柳家的动作,加上牧欢他们的努力,很快整个镇子都知道丢了一个叫邹二宝的小孩。 而牧欢的画在这个只有水墨丹青的世界,让人见之印象深刻,看过的人也都记住了二宝的长相。 赌坊旁的炊饼铺子,郭岳手里拿着一张二宝的画像啧啧称奇。 “都来瞧瞧,这可真是神技啊,能把人画的这么像。” 早半个时辰前,衙门里就有人来给他看过这张画,叫他问问手底下的人,有没有见过或知情的。 之前只看了一眼的画像,这一会的功夫,镇里到处都是,连他也得了一张。 手下小兄弟打听明白了事,过来跟郭岳汇报, 邹二嘛,都是镇上的老人了,他也认识,一个杀猪卖肉的汉子, 生的一脸凶恶,实则是个从不惹事的老实人。 但是当手下汇报说,这些画像出自一个叫牧欢的小书生之手, 郭岳年少时打架被人砍断了一边的眉毛挑了起来,脸上有些微微惊讶:“牧欢?” 第55章 蛇鼠自有生存道 他还记得那个随手就能掏出许多金叶子的魏苍。 郭岳对魏苍印象深刻的,不止是因为他有钱,还有魏苍身上的那股子随时能要人命的危险感觉。 这感觉在魏苍主动找上郭岳的时候,郭岳就感受到了。 这也算是郭岳的一种与众不同的本能吧。 所以他才能在凤濮镇这个地方,混的风生水起,从来不会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魏苍离开凤濮镇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他要照顾牧欢。 这照顾不是反话,不是去找他麻烦,而是,真的帮牧欢。 看着手里的孩童画像,郭岳觉得,这个小书生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人。 至少不会像他查到的那么简单,是从山沟里出来的异想天开想要读书做官的穷小子。 一个长到十四五岁才第一次出了村子,离开山沟的少年,是从哪学的功夫,连柳家的武者都不是他对手, 又是从哪学的这般神奇的画技? 搓了搓下巴,郭岳抬头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兄弟。 “都愣着干啥?找孩子去,去打听打听,今天镇里都来了什么生人,他娘的,在老子的地盘连活人也敢偷。” 若说这镇上,消息最灵通的是谁? 除了官差地痞,还有一种人,那便是乞丐。 这世上任何地方,都不缺穷人,穷到片瓦都没有,那便是乞丐了。 大昭国,穷的没有容身之处,穷的连肚子都吃不饱的人比比皆是。 但即便是沦落为乞丐,也不能就那么等死。 于是,乞丐们抱成了团,竟也慢慢的形成了一股势力,这便是丐帮。 郭岳亲自去了破庙,寻到了凤濮镇里的一个老乞丐头子。 给窝在草堆里抓虱子的脏老头,扔了两个肉包子,郭岳就直奔主题。 “今个儿早上,邹二家的二小子丢了,是咱们镇里人干的不?” 老头抬了抬眼皮,看了眼包子,拿起一旁的一根树枝子,把两个包子扒拉到旁边。 两个泥猴似的小乞丐,一人拿了一个,抱着啃的满脸油光。 郭岳微微凝了凝神,却也没有说什么。 老乞丐清了两声嗓子:“郭老大,我们这些穷要饭的自己都吃不饱了,要人家孩子干什么?” “你个老帮菜,别给老子打哈哈,你知道老子问的是什么,最近有生人来吗?” “我呀,老了,腿脚也不行了,有日子没有出去了,外面的事啊,也没人告诉我这个老不死的了。” 郭岳见他不说,也不动气,他眼睛在这四处漏风的破庙里扫了一眼, 瞧见地中间烧过灰烬里,埋着几根鸡骨头。 “在凤濮镇,我郭岳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可拆几座破庙也没什么难处。哼,老不死的,你还当这镇里少不得你们这一窝腌臜货。” 郭岳说完,抬脚就要走。 老乞丐猛的咳了几声,不知什么原因,想开口留郭岳,却又没有喊出来。 郭岳见状直接出了破庙,带着几个敞胸露怀的兄弟,去了镇里另一边,找上了另一窝子乞丐。 这一窝里的乞丐头子叫毛四,四十来岁,小时候天冷冻掉了一只脚,一直要饭到这么大岁数。凤濮镇丐帮里的人都叫他毛瘸子。 毛瘸子不住破庙,他早年也跟着破庙里的老头一起,后来两人闹僵了,毛瘸子领了一伙相对年轻力壮的, 将凤濮镇的丐帮一分为二,破庙那边,都是年老年幼的。 但乞丐,卖的就是惨,比的就是谁更可怜,所以,毛瘸子也不见得就比老乞丐那边活的好。 郭岳叫手下兄弟去酒楼叫了一桌席面,跟毛瘸子在镇子边的一个草棚子里,吃喝起来。 郭岳不问话,毛瘸子也不开口,叫他吃,他就吃,吃的像是八辈子没见过粮一样。 吃饱喝足,剩下的残羹盘底,被毛瘸子手底下的瓜分了。 “镇里边没来外人,是货郎上旬回来了,说是入了一个什么教,还学了功夫。” 说到这,毛瘸子似乎有些害怕,赶了草棚子里的那几个要饭的去了外面。 这才悄悄靠近郭岳,低声说道:“我是听人说的,也没看见,都说,货郎练的是邪功,但是厉害的很,一巴掌能把墙给拍倒。” 毛瘸子身上臭烘烘的,平日里也不洗漱,更不会净口, 郭岳却像是闻不到一样:“什么邪功?”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回来之后,他家里的婆娘孩子都死了,就是邪门的很。” 郭岳知道再问不出什么,这些个臭要饭的,也不是没脑子,该说不该说的,比一般人还分的清。 也没为难毛瘸子,郭岳从身上掏出一小块银子,一两多的样子,扔到了毛瘸子身上。 “老庙的那个老不死的,年纪大了,咱们镇里也不富裕,要饭的太多了。” 毛瘸子打了个寒颤,他知道那破庙的老头得罪郭岳了。 人老了,脑子就是拎不清,郭岳要是不狠,那些个做买卖的,凭什么愿意月月上供养着他? 拿了郭岳的银子,毛瘸子在郭岳离开前又说了一句:“老不死的,也加入了那个教,货郎这回回来,就是收人哩。” ...... 天落了黑,邹二两口子被牧欢送回了家。 “二哥,二嫂,该做的咱们都做了,剩下的,就听天命吧。你们可得坚持,要是你们俩倒了,谁去找二宝?” 邹二媳妇丢了魂一样,平日里那样泼辣的一个人,此时歪在床上,没了一点生气。 “兄弟,谢谢你了。”邹二嗓子都哑了,手里那张画着二宝画像的纸,被他抓的都皱了。 “这话就别说了,你俩先歇着,我回去看看锦娘,大宝今晚就在我家住,省的你们这模样,把孩子吓着。” 牧欢关好邹二家的院门,回到了自己家。 锦娘正坐在床上抱着大宝,看见牧欢轻轻晃晃头,示意他别出声, 牧欢借着油灯的光亮一瞧,大宝睡了,脸上还挂着泪珠。 小心把大宝放到床里边,锦娘拉着牧欢到了灶房,才小声说道:“大宝吓坏了,一直哭,好容易才哄睡了。” 牧欢点点头:“锦娘,辛苦你了。” 第56章 凤濮镇的地头蛇 锦娘摇摇头,看牧欢一脸疲惫的模样心疼的不行。 “我看个孩子辛苦什么?倒是你,还没吃饭吧,我把饭温在锅里呢,你赶紧去洗洗手来吃。” 不说还好,一说真就觉得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牧欢洗了手过来,锦娘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 他端起碗扒了两口,粗粝的糙米剌的嗓子疼。 “还有饭菜么,我给二哥二嫂送去些。” “还有,你在家里吃,我去送。” 想想离的也不远,牧欢便同意了。 锦娘拿了一个大碗,盛了满满一大碗的饭,菜便是一碟子水煮青菜。 虽然牧欢每天都能往家里拿钱,可节省惯了的锦娘,仍旧舍不得吃喝。 牧欢一连吃了两大碗饭才停了筷子,他最近应该是在长身体,肚子里就像是有个无底洞,填多少东西都还觉得很空虚。 等二宝找回来了,该劝劝锦娘家里平日也买点肉, 否则肚子里没油水,多少粮也不够吃。 吃完了饭,牧欢进屋看了眼孩子,发觉锦娘去的时间有些长。 便轻轻关了门,走到了院里, 推开院门,往邹二家的方向一瞧,巷子里影影措措的,像是有几个人。 “锦娘?”牧欢喊了一声。 “欢哥儿!” 听见是锦娘的声音,牧欢一下就冲了出去, 夜里也看不清是谁在围着锦娘,直接抓了衣裳,伸腿就撂倒了一个, 然后一把将锦娘拉到了自己身后。 锦娘被拽的一趔趄,躲在牧欢身后,紧紧靠在牧欢的背上,显然也是被吓的不轻。 牧欢脚下踩着被他放倒的那个人的脖子,这才眯着眼去看对面几个。 周围人家,就算是点了油灯,那丁点子光也透不到路上来。 今夜月光也不算明亮,牧欢只瞧着身形是几个男人,也不像是熟悉的人, 顿时微微摆好了防守的姿态。 “是牧公子吗?” 牧欢一愣,认识自己的? “牧公子别怕,在下郭岳,这几个是我的兄弟,本是过来寻您的,可天黑一时找错了人家,这才想要问问这位小娘子。” 郭岳对牧欢抱拳行礼,说完又朝牧欢身后的锦娘说道:“这位小娘子,让您受惊了,郭某给您赔罪。” 他像模像样的给锦娘行了个礼,见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愣头愣脑的站着, 还有一个在人家脚底下不敢出气,就觉得脸都让这些个怂货给丢尽了。 他抬腿就踢了一脚身边的小弟:“都愣着干啥,还不给牧公子和这位小娘子赔礼道歉?” “对不住了,牧公子。” “小娘子恕罪啦~” 几个人流里流气,七嘴八舌的赔礼,语气里也没个正形。 牧欢拉着锦娘后退几步,放开了脚下的人。 这处事的方式,和这些人的外形, 尽管天黑看的不真切,牧欢也立马就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八成是这凤濮镇里的地痞无赖一类,总归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知几位,寻牧欢有何事?” 郭岳瞧出了牧欢的紧张,他可不是来找事的,立刻笑着答道:“我们瞧见了公子贴的告示,现在有了那孩子的一点消息,所以赶紧过来相告。” “真的?” 这倒是让牧欢意外,这么快就有了线索? 只不过,牧欢沉了脸下来:“我告示上,可没有写自家的住址,几位是如何找来的?” 郭岳把刚爬起来的手下扒拉到一旁,也不介意牧欢的态度:“想来牧公子刚到这凤濮镇也没多久,还不认识郭某。” “这镇里,除了柳家的产业,其他赌场,酒楼,还有您说书的那家茶楼,郭某平日里,都会去照拂一二。” 原来是地头蛇,既然是这样,想要打听他的家在哪,也不是什么难事... “牧公子,此处说话有些不方便,牧公子若是不放心,咱们去街上寻个馆子坐下说。” 牧欢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他还不确定这些人的线索是不是真的,因此也不能直接把他们领去邹二家里去。 “锦娘,你回去陪着大宝,我一会便回来。” “欢哥儿~” “没事的,回去吧。” 把锦娘送回家,看着她闩好了院门。 牧欢走到郭岳跟前比了个手势:“郭老大,请。” “牧公子请,咱们就去您说书的那茶楼里去吧,那地儿您也熟。” 听到郭岳这样说,牧欢心里放松了几分,特意选了自己熟悉的地方,看样子也不像是要寻麻烦的。 牧欢跟着郭岳几个壮汉,进了茶楼, 这茶楼天一落黑便打烊了,今日却空了两块门板留了灯。 显然是提前打过招呼的。 既然里面没客人,也就没有特意去找了单间,只在大堂寻了桌椅坐下。 一个留守的小伙计,给几人上了两壶热茶就退到后堂去了。 “郭老大,若是有二宝的消息,还请告知在下,如果消息属实,牧欢必有回报。” 见郭岳不紧不慢的倒着茶,牧欢便有些沉不住气。 “镇里这两日倒也没有什么外来的人,不过丐帮的兄弟告诉我,一个叫孙信的货郎,上旬刚从外面回来。” 牧欢坐直了身体,郭岳突然说什么货郎,想来必是跟丢孩子的事有关。 “货郎嘛,走南闯北的,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加入了一个教派,你也知道,咱们大昭,各种帮派比牛身上的虱子还多...” “这本也没什么稀奇的,可怪就怪在,货郎回来之后,这镇上,加上邹二家的孩子,已经丢了三个孩子了。” “要不是邹二家里有公子您帮着把丢孩子的事闹了出来,还真就不知道,在咱眼皮子底下,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牧欢闻言,放在桌下的手握紧了拳头:“那货郎可还在镇子上?” “在的,我让手下的兄弟去他家附近盯着了。只不过,我郭岳一不是官差,二不是苦主,贸然去人家家里搜也不妥当。” 说到这,郭岳就不再继续讲了,给牧欢倒了茶,笑眯眯的盯着牧欢瞧。 这还是他答应了魏苍会照料牧欢之后,第一次接触牧欢。 想不到在巷子里,牧欢就让郭岳吃了一惊。 他手下兄弟,虽不是什么武功高手,甚至连武者都算不上,可平日跟着他好吃好喝养着, 各个身板也都壮实的很,但在牧欢跟前,却还是一招就被撂倒了。 第57章 夜闯救人遇惊险 今天他可没少让兄弟们忙活,来回找了镇里丐帮的人, 把货郎的事给查了一遍,丢孩子的事,八成还真跟这个货郎有关。 只不过,郭岳对危险的敏锐感应,让他没有再继续去查, 所以他亲自来找了牧欢,也是想看看,这个叫牧欢的小子,有什么能耐。 既然拿了魏苍的钱,他郭岳当然会护着牧欢,也仅限于护他安全罢了。 剩下的,也没必要跟着掺和。 牧欢见郭岳话说了半截,当下也明白了,人家不想掺和,提供了一条线索,具体怎么回事, 还得自己去查。 于是,便站了起来,朝郭岳拱手:“多谢郭老大告知,在下这就去那货郎住处瞧瞧,还请郭老大告诉我那货郎住在何处。” 郭岳招手叫过了一个壮汉:“这是我兄弟,让他带你去。” “多谢,寻孩子要紧,欠郭老大的恩情,小子记下了。” 郭岳点点头,端了茶饮,牧欢也就离开了茶楼。 “这位大哥,我先回家一趟,去寻那二宝的亲爹,叫上他一块,咱们再过去。” 郭岳的手下早就得了吩咐,叫他带路,实则也是叫他护着点牧欢。 其余的事情也不叫他管。 “行,你叫俺大力就成。” “好,大力哥那咱们快些走吧,天也不早了。” 牧欢带着大力,急匆匆的回了巷子,直接去了邹二家。 孩子丢了,这两口子哪里睡的着? 就连锦娘送来的饭菜,也没有胃口。 听到牧欢在外喊他,邹二急忙跑了出来。 “二哥,你叫嫂子去我家里,跟锦娘和大宝在一块,咱俩跟这位大力哥一起去个地方,可能有二宝的消息。” 牧欢话说的清楚,邹二还有什么迟疑的,赶紧拉了他婆娘出来, 火急火燎的送去了牧欢家里, 邹二媳妇听说有消息了,也要跟着去,可黑灯瞎火的,又是涉及到了帮派, 她去了只会碍事。 牧欢也是不清楚货郎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不敢自己贸然一个人去冒险。 叫邹二带上两把杀猪刀,嘱咐了锦娘,照看着二嫂和大宝,牧欢带着邹二,跟着叫大力的壮汉出了巷子。 货郎家住在镇子另一头,折腾了这功夫,现在差不多也是晚上九十点钟了。 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牧欢三人的脚步声,急匆匆的往前赶。 穿过了街道,和几条巷子,前面路边蹲着两个人。 “老油,耗子。” “怎么才来,等的老子都犯了瞌睡。” “别废话了,货郎在家么。” “有咱们兄弟守着,还能跑了他?” 大力跟两个人说了几句,就带了牧欢跟邹二进了巷子。 “中间第二家,瞧见没。” 牧欢看了眼,点点头:“多谢大力哥。” 邹二也道了两声谢,着急忙慌的往里走。 牧欢怕邹二出什么事,紧跟着进去了,走到货郎家门口,回头瞧见大力和另外两个人都没走,在巷子口站着呢。 回过头,邹二已经抬起手要敲门,被牧欢一把拉了回来。 “二哥,别急,咱们先看看。” 两人趴着门缝往里瞧,里边一间屋子里亮着灯呢。 牧欢看了看院墙高矮,把长袍前摆掖进了腰带,后退几步, 脚步轻巧的冲了上去,在墙面一蹬,人就攀上了墙头,没发出一点动静。 邹二当初能上斗场连赢几场,身手也比常人灵活多了。 他学着牧欢爬了墙头,翻进了货郎家。 两人静悄悄的落了地,在亮灯的那扇窗户两旁蹲了下去,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有人,但没人说话,只有偶尔几声“呜呜”的声音。 牧欢解救过许多人质,这是被封了嘴巴,只能从鼻腔往外发出的声音。 借着窗户透出俩的微弱亮光,牧欢伸手跟邹二要了一把杀猪刀, 然后轻轻挥手,示意邹二去屋门口堵着。 等邹二过去了,牧欢深吸一口气,慢慢后退,然后猛地撞向了木窗。 木窗就跟上面糊着的窗纸一样脆弱,牧欢整个人撞了进去,把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窗户边上便是一张木床,牧欢的身体在上面滚了两圈就落了地, 刚抬头,只见一个人扑了过来,他也来不及看清楚屋里的状况,一刀横着挥了出去。 “啊~”一声痛叫,锋利的杀猪刀似乎是削下了什么东西。 牧欢砍完之后便是一脚踹出去,把近身这人踹的倒退几步摔倒在地。 邹二在牧欢冲进去之后,就踹开了房门,引了屋里其中一人到灶房里交上了手。 牧欢这才看清楚状况,屋里角落靠墙坐着三个被绑成了麻花,堵上了嘴的小孩。 也来不及看清楚里面有没有二宝,先头来攻击牧欢的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牧欢定睛看去,眼前这人身材消瘦,皮肤微黑,不大的眼睛里都是疯狂之色。 不出意外,这个男人就是货郎孙信了。 孙信抱着左手,面色狠厉,牧欢这才发现,刚刚那一刀,竟是削掉了他半个手掌。 可怕的是,只有受伤的那一瞬间,孙信才痛叫了一声, 而现在,他好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一样,只狠狠的盯着牧欢。 “长生老祖,赐我法身,不死不灭,永镇世魂!” 孙信突然阴沉沉的喊出了一声口号,然后就像是鬼上身了一样,浑身抖动着,红着眼睛,就这么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牧欢扬起杀猪刀,一刀劈下,“噗呲”一声,血溅的老高。 他看也未看倒地的孙信,提着刀冲进了灶房。 黑暗中,邹二正被一个苗条的身影压在地上, 牧欢冲出来的时候,这黑影手中举着明晃晃的仿佛金针似的东西,在黑暗中泛着光, 正要当头照着邹二的脑袋扎下去。 好在紧要关头牧欢出来了,听到背后响动,这人转过头来,手中金针朝牧欢甩了过来。 牧欢只来得及往旁边一扑,还不等抬头,一阵风声从头顶响起。 他急忙挥刀,可这人比孙信厉害了百倍,牧欢只觉得手腕一疼,被人给踢了个正着,手中的杀猪刀没拿稳飞了出去, “咣当”一声掉在旁边。 随后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摸上了牧欢的脖子,牧欢反手打向这人的肋下。 逼的他撤了手,向后退去,牧欢这才发现,灶房里的这个同伙竟是个女人。 还不等牧欢起身,这个女人又一脚踢了过来,逼的牧欢只能原地狼狈的滚了一圈, 也不知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哗啦哗啦”的响了一片。 第58章 法律不外乎人情 邹二见牧欢惊险,急忙冲过来挥舞着日日使用的杀猪刀。 虽是没什么招式,一顿乱劈也让这女人手忙脚乱的避开。 牧欢趁机从地上爬起来,着急忙慌的也找不着他那把刀掉哪里去了。 随手摸着个什么就朝这女人砸去。 “啪”的一声脆响,像是摔了什么瓷器。 许是响动太大,这女人怕引来了人,她避开了拿着刀疯砍的邹二,朝牧欢扑来, 牧欢一拳朝她面门打去,只见这女人的身体仿佛一条柔软的蛇一样, 突然就下了腰避开了这一拳,然后双脚一踢,就这么翻了一个跟斗,竟是虚晃一招, 骗了邹二冲过来,露出了身后的房门。 再想拦着已经是晚了,这女人身形动作十分灵敏,冲出了院子,拉开大门就跑的没影了。 牧欢追出大门,见巷子两头黑乎乎的一片,大力跟那两个人也不见了踪影,便没敢一个人追过去。 回到院里,就听见了邹二的大嗓门,进屋一瞧,那三个孩子里,果然有二宝。 ...... 天亮了,官差也来了。 被牧欢砍死的那个男人,经过邻居辨认,果真是货郎孙信。 惹了人命案子,牧欢跟邹二被带去了衙门,好在,二宝和另外两个被偷的孩子都平安无事,只是受了点惊吓。 开堂审问是避免不了的,邹二连累了牧欢,心里过意不去,只把杀人的事往自己身上揽。 大昭好武成风,朝廷鼓励平民习武,所以并不存在侠以武犯忌这一说。 经仵作检验,若是死于刀枪等兵器之下,又无苦主替死者上告,通常都是判江湖仇杀。 江湖仇杀,自有江湖的规矩去解决,言下之意便是官府不插手。 所以,牧欢至今还不知道,他杀了猴五后没有激起任何风吹草动并不是说这个世界的官府衙门太无能, 而是因为魏苍补的那一刀,给牧欢省去了许多麻烦。 但货郎案又有不同,仵作验明了,死于杀猪刀,杀猪刀又刚好是邹二的... 这杀猪刀可不算是江湖兵器,所以,衙门要管。 一旦被定了杀人罪,最轻也是要流放三年,好在,这案子,没有人替死者上告, 因为货郎的老婆孩子,在货郎回到凤濮镇不久就死了,现在瞧来,死因也是蹊跷。 得知牧欢和邹二可能会被判刑,另外两家找回孩子的人家也算有良心,跑到了公堂替牧欢和邹二求情。 最让牧欢意外的是,郭岳竟然也来了,露着刺着花绣的胸口,带着一群绑着腿的闲汉, 点头哈腰的跑到公堂上来替牧欢作证,说牧欢跟邹二,是去救人的。 后来,邹二媳妇也抱着二宝,拖着大宝来了,哭天抢地的说自己孩子被偷了, 男人去救孩子,怎么还有罪了? 牧欢悄悄回头,见锦娘站在人群里看着他抹眼泪。 公堂外聚集了许多百姓,都快成了万民请命的地方了。 现在管理凤濮镇衙门事务的,是县城里官老爷的一个师爷,瞧着堂下众口一词,这案子的经过也都很清晰明了,确实是货郎起了歹心,偷盗绑架孩童在前。 但入邪教的事却没人说,牧欢提了一嘴,郭岳在一旁大声咳了两声,见状,牧欢也就不说了。 大昭律法上,可没有杀坏人不犯法一说,但民心如此,若强判了牧欢和邹二杀人罪,又未免过重。 师爷思虑再三,象征性的判了个救人误伤,一人打了几板子便放了人。 主要这件事情不会有人替死者孙信上告,师爷才敢这么做, 否则,但凡有一个人替孙信说话,他也不敢冒险。 且不说牵连到教派之类,单说孙信也只是绑架了三个孩子,罪不至死。 从衙门里出来,折腾了一天一夜,又挨了打的两个人,满脸的疲乏。 锦娘红着眼,扶着牧欢往家里走,邹二跟媳妇两人跟在一旁连连道谢。 要不是牧欢,二宝也找不回来,他们还连累了牧欢上了公堂挨了板子。 “牧公子。” 正在安抚邹二两口子的牧欢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瞧,是郭岳。 急忙拉着邹二给郭岳行了个礼:“多谢郭老大仗义执言,若不是有郭老大帮忙,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孩子。” 邹二也知道,是郭岳得了消息,派人带他们去的货郎家,拉过媳妇连连道谢,还叫二宝给郭岳磕头。 “哈哈,邹二兄弟你也太客气,你是牧公子的朋友,那就是我郭岳的朋友。” 一番话说的给足了牧欢面子,却让牧欢心生疑惑,不明白郭岳为何这般捧他。 郭岳瞧了瞧牧欢,一身的狼狈,身上的长衫脏兮兮皱巴巴的。 刚刚挨的几板子看不出伤的怎样,不过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公堂上的板子,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要不是刚刚郭岳给行刑的衙役使了几个钱, 这会儿牧欢哪还能自己跟没事人一样往家走呢?只怕需要两个人抬着。 “牧公子受了伤,早些回去歇息吧,等你养好了身体,有机会咱们再聚。” 牧欢拱拱手:“多谢郭老大的帮助,牧欢真是无以为报,待回头,牧欢请郭老大好好饮上几杯。” “哈哈,那就说定了。” 郭岳说完,象征性的朝邹二点点头,就带着手下兄弟离开了。 “牧兄弟,这回,你可是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啊,要是二宝找不回,我也不能活了。” 邹二媳妇一脸的憔悴,对牧欢的感激也是真心实意。 “二嫂,说这些就外道了。” 锦娘一路也没怎么出声,走到药铺子跟前,说要进去买些活血的药膏, 邹二媳妇急忙抢着进去付了银钱,还给牧欢买了许多的补品。 牧欢推辞不过,只好接了,拎在手里。 一行人回到巷子,说了几句也就各自回家休息了。 牧欢的屁股挨了打,虽是有些疼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夜被那女人踢中的手腕, 现在已经高高肿了起来。 那女人逃的无影无踪,衙门虽立了案子,可连真容都没看清,又能去哪里找。 简单的洗漱之后,牧欢疲乏的上了床,安抚了几句锦娘,实在没有精力去想其他,便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子睡了过去。 另一边,跟牧欢约好,天亮前在书院外见面的柳明轩柳公子, 为了表示诚意,连小厮都没带在身边,独自一人站在书院门口,一直等到了日头高高升起...... 第59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岂有此理!” 柳明轩坐在书院的学堂内,越想越气。 这个牧欢,竟敢诓他,让他像一个傻子一样, 日头还没出来就站在书院门口等。 难怪牧欢那般痛快就答应要教自己招式,原来是在骗他。 现在已经是晌午了,看着小厮摆出来的饭菜,他哪有心情吃。 用力拍了拍桌子:“去叫人,他不敢来见本公子,本公子就去找他。” 柳明轩心里发了狠,等会找到了牧欢,若他不能给自己一个说法,就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把他赶出书院,还要再赶出凤濮镇。 “真是岂有此理!” 一肚子火气,从未被人爽约过的柳公子,带着一群的小厮家丁,问明了牧欢的住处,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牧欢家门口。 看着这个简陋的小院,柳明轩一脸的嫌弃。 他让小厮上前去踹门,响声惊动了院里的锦娘。 锦娘开门一看,一个白净的小公子带着一群青衣仆从,满面的怒气, 顿时吓的后退了几步:“你们,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柳明轩没想到,开门的是个年轻女子。 他虽任性,但世家大族的礼仪仍在,见锦娘一脸怯怯的模样,立刻正了身形。 “在下姓柳,是牧欢的同窗,因他今日没有去书院,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柳明轩瞧着锦娘的模样打扮,猜测道:“小嫂子是牧欢的...姐姐吗?” 因为锦娘梳了成婚后妇人的发髻,所以柳明轩便喊了一声小嫂子。 锦娘急忙回礼:“原来是欢哥儿的同窗,快请进来吧,我家相公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未能去书院。” 柳明轩惊呆了,牧欢竟然已经成亲了?这是他的家眷? 若是同龄,大多女子也比男子显得成熟些,更何况锦娘比牧欢大了三岁,又苦了那么多年, 而牧欢却仍旧是一副少年青涩模样,因此,两人看着其实并不相配。 但柳明轩识相的没有多说,只是连连告罪, 听说牧欢生病了才没去,并不是有意为之。柳明轩对牧欢的怨气也消散了些, 他回头让家丁等在外面,只带了一个小厮跟着进了屋。 牧欢昨夜太过疲累,外面的动静没有惊醒他,睡的很沉。 柳明轩进了里屋,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药膏味。 再看牧欢,睡的人事不知,身上又盖着一层薄被,因此以为他病的很重。 眼睛扫过了牧欢家里的摆设,只有几件破旧的家具,寒酸的不行。 他不好多待,没惊扰牧欢,出了屋到了院子才开口询问:“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锦娘见这小公子一身贵气,因为牧欢没有去上学亲自来询问, 便以为平日在书院里,也是跟自家相公交好的朋友,于是便没有隐瞒,把牧欢救人,又挨了板子的事给说了。 锦娘寥寥几句,听的柳明轩瞪大了眼睛,原来不是生病,是受了刑么。 既然牧欢不是有意要诓他,柳明轩也就原谅了他。 牧欢未醒,他跟牧欢的家眷也不好多说话,于是匆匆告辞。 出了巷子,柳明轩打发了小厮去买些上好的伤药和补品给牧欢家里送去, 毕竟他以后还要跟牧欢学功夫,又让人去打听了昨晚的事。 等到柳明轩重新回到书院,便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 听到牧欢和邹二杀了那个货郎,柳明轩直呼痛快,同时心里对牧欢的胆气也多了一丝佩服。 而且从衙门里打听来的消息,让柳明轩隐隐觉得,那货郎定是死于牧欢之手。 ...... 牧欢从早上一直睡到日落西山才睡醒,睡的脑袋都是木的。 他坐了起来,屁股有些疼,却也可以忍受。 看了看肿胀的右手腕,上面包着一层布,牧欢掀开瞧了一眼,里面不知涂了什么草药,黑乎乎的一层。 家里静悄悄的,牧欢以为锦娘不在家,穿鞋下了地,才发现锦娘坐在灶房里,发着呆。 “锦娘?在想什么呢?” 牧欢出声吓了锦娘一跳:“你怎么起来了,身上还疼么。” 牧欢笑着摇头:“不疼了,那官差定是可怜我身子弱,没用力打。” 锦娘抿了抿嘴,低下头去揭锅盖:“那你定是饿了,睡了一天呢。” 锅里温着一碗蛋羹,一碗白米饭,还有一盘青菜,里面竟然有肉。 牧欢揉了揉肚子,乖乖的坐在桌边:“是饿了,今日竟然吃白米饭,还有肉?” “嗯,是二嫂下晌过来,送了肉和蛋,给你补身子呢。” 右手腕有些不方便,牧欢用左手抓着筷子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又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去,香的一脸满足:“你吃了么?” “我早就吃过了。” 锦娘弄好饭菜,坐到了一旁,看着牧欢狼吞虎咽,又陷入了沉思。 今日二嫂过来,两个女人谈了许久。 经历过了这次的事件,邹家简直把牧欢和锦娘当成了亲人。 邹二嫂拉着锦娘,感激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原来是邹二回家,把昨晚的事都告诉了媳妇,要不是牧欢昨晚救了他, 别说把二宝救出来,他也得死在那。 那个女人像是有什么妖法,被压住了怎么都起不来, 幸亏牧欢及时杀了货郎出来,要不然邹二的脑袋就要被铁钎子给扎透了。 昨夜牧欢瞧见的并不是什么粗大的金针,而是刷了一层金漆,比手掌长上些许的铁钎子。 邹二嫂话里话外,夸着牧欢有本事,这么年轻武功这么好,能赚钱,还在书院读书,直说锦娘有福气。 锦娘除了听的心惊肉跳,同时也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送走二嫂之后,锦娘就在灶房里坐着,忆起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牧欢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让她觉得越来越陌生。 要知道,前面十多年,欢哥儿的性子,一直都很软弱。 别说杀人,就是一只死老鼠,也能把他吓着夜里做噩梦。 可自从欢哥儿来到镇上之后,他就不一样了。 锦娘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可他站在那,就能让锦娘察觉出不同来。 之前她也说服过自己,是欢哥儿见了世面,是欢哥儿长大了,有了男儿的担当。 可她清楚的记得,牧欢曾经告诉过她,他是跟邹二哥学了几招功夫唬人, 那二嫂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邹二哥还需要欢哥儿来救? 最重要的是,他刚杀了人啊,为什么从早上去公堂到现在,他都没有一丁点害怕的神情? 第60章 傲娇少年柳明轩 牧欢被锦娘看的发毛:“你怎么这样看我?” 锦娘摇摇头:“欢哥儿你何时学会左手使筷了?” “呵呵,夹菜也是不便利,只能扒饭,要不,锦娘你喂我。” 牧欢把脸凑到了锦娘跟前,一副无赖模样。 “我就不该多说。”锦娘嗔怪的看了牧欢一眼,倒也真的接过了筷子去喂牧欢。 吃完了饭,锦娘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告诉牧欢,白日有个姓柳的贵公子前来找他。 牧欢听了轻轻拍了拍脑门,把柳公子给忘了。 “无妨,明日我去了书院,当面与他说。说起来,这一回寻找二宝,柳家的小姐也帮了忙,改日我去与二哥说了,咱们一道去道谢。” 锦娘听了没吱声,只是点点头。 吃过了饭很快天又黑了,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天黑之后唯一能做的只有睡觉。 可牧欢白日睡了一整天,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牧欢用左手够着了锦娘的手,慢慢的摸着。 锦娘的手很粗糙,是一双常年干活的手,身上的皮肤也不够细腻。 可牧欢还是从心底里喜欢她,敬重她。 摸着锦娘的小手,牧欢轻松说道:“锦娘,忘了跟你说,我昨日晌午去说书,赚了好几两银子呢。” “以后你别那么辛苦了,我说书有了些名气,便是日后写话本子也有人收了。” “你就只管好好养着,也买些胭脂水粉回来擦,别舍不得吃,咱家以后就吃白米,白面,” “还有水果,蛋和肉,不拘什么,街市上有什么你便买些什么来吃,再不用省着,相公养的起你。” 牧欢侧了身,伸了胳膊把锦娘搂在怀里:“以前让你受苦了,往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感受着牧欢充满感情的低语,锦娘把脸贴进他的胸口,耳边是清晰又有力的心跳声。 锦娘长长的叹了口气,回手抱住了牧欢,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人不是欢哥儿,又能是谁? 以往在村里,自己不是总盼着欢哥儿快些长大,能顶门立户么, 现在他有了出息,怎么自己又疑神疑鬼的。 听到锦娘叹息,又不说话,牧欢低头把脑袋抵在锦娘的头上。 “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吓着了?” “我没事,欢哥儿,等你的伤好了,咱们,咱们生个孩子吧?” 黑暗中,牧欢听到锦娘带着羞意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多生几个。” 说完又有些被勾起了兴致,贴到了锦娘的身上磨蹭了几下:“何必要等,不如现在就生吧?” “哎呀,你还伤着,莫要胡闹..." 温馨的一夜很快过去,昨晚虽是没得逞,可天亮后,牧欢仍旧觉得精神抖擞。 “你的手还肿着,要不去书院多请几天假吧。” 牧欢稍稍活动了几下,这手腕怕是要个三五天才能消肿。 “没事,我只去听课,不写字,晌午也不耽误我说书。” 于教员根本不管他,牧欢是舍不得每日茶楼里的进项。 “那你,那你后面的伤也不能久坐呀。” “早就不疼了,不信你拍拍?”牧欢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锦娘。 锦娘又羞又气,想狠狠给他一巴掌,又怕打疼了他,只能原地跺着脚。 牧欢**了一把锦娘,大笑着背上挎包离开了家。 路过邹二家门口,正巧邹二在院子里忙活,牧欢喊了他出来,把他拉到一旁。 “二哥,虽是二宝找回来了,可前天晚上那个女人还没抓着呢,而且,她似乎还真会些功夫,这些日子,咱们还是小心着些。” 邹二也严肃了神情,直点头:“正好,你二嫂和孩子都受了吓,我这几日就不出摊了,你放心,你家我也帮你听着动静。” 见邹二明白,牧欢点点头,告诉邹二自己去书院,就离开了。 那女人的厉害,就算正面对上,牧欢也没有把握能打赢。 他们连那女人的模样都没看清楚,而对方若是想要打听他们,却轻而易举。 如今只盼那女人不会找来报复,又或是衙门那里立了案,她不敢轻举妄动。 记起货郎死前喊的那句口号,牧欢心里就有些沉重, 这跟前世某些朝代记载的那些个邪教,何其相似。 加入到邪教的人,都是疯狂的,牧欢边往书院走,边仔细的回想能用的上的线索。 货郎死了,没有人知道那女人是谁,甚至,是不是凤濮镇的人都不得而知。 到了书院,柳明轩看到牧欢包着右手腕,倒没说什么。 牧欢一上午就坐在后排,静静的想着事,直到晌午散了学, 柳明轩跑过来找他,他才回过神。 “牧欢,你功夫不是厉害么,怎么还受了伤了?你这样还能教本公子么?” “还有昨日,你害得本公子在书院门口站了一个多时辰,只随便教我一两招可不行。” 看着柳明轩仰着下巴说话,牧欢就好笑:“放心吧,柳公子,答应你的事我都记着呢,你要是愿意,咱们下午散学后就可以开始。” 柳明轩见牧欢说着话就站起来,背了包要走,急忙拦了一下:“你又要去茶楼说书?” “是啊,我得赶紧走了。” 牧欢说完就绕过他出了屋,这时柳明轩的小厮也摆好了饭菜:“公子,吃饭吧。” 柳明轩瞅瞅饭菜:“把这些装上,咱们去茶楼吃。” 晌午按照惯例又说了一段西游记,如今来听牧欢说书的人越来越多。 等牧欢说完了一段下了台之后,柳明轩的小厮就过来了。 “我家公子请你过去。” 牧欢早就看见柳明轩跟了过来,从小伙计那里拿了赏钱就过去了。 柳明轩坐在大堂角落,身前的桌上面摆了六菜一汤。 见牧欢过来了,他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进了肚里:“今天讲的是什么玩意,一点也不好听,赏钱就不给你了,这桌剩菜赏你吧,吃完了赶紧回书院。” 说完,便带着小厮仰着下巴往外走。 牧欢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根本就一口没动过,之前装在食盒里,等牧欢下了台才摆出来,还是热乎的。 明明就是想请他吃顿饭,偏偏还抹不开面子,倒也真是只有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才会这样别扭。 牧欢可不会不好意思,明白了柳明轩抹不开面子的好意,坐下来拿了筷子不客气的吃起了饭。 第61章 徒手格斗第一课 从他的魂魄落入这个世界之后,这还真是牧欢吃的第一顿有质量的饭菜。 他撑得肚子溜圆,把碗盘收拾到桌下的食盒里,跟茶楼的掌柜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回到了书院,牧欢把食盒给了柳明轩的小厮。 人家请吃饭,他总不能连盘子都给吃没了。 下午,于陶破天荒的给了牧欢几本书。 都是新书,上面还带着油墨的气味,而且,上面的字笔力劲挺,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书页用的纸也是上好的,字迹印的十分清晰。 这样的好书,在外面的书坊里,一本怕是要十几两到几十两不等。 而于陶,一下给了他好几本,都是之前教的内容。 牧欢仿佛被大奖砸中了一样,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于陶也未多说什么, 只把书放在了牧欢的桌上,便继续上课。 摸着崭新的书籍,牧欢抬头看向前边,柳明轩频频回头偷瞄,瞧见牧欢看他,就扬起下巴,一副傲娇的模样...... “牧欢,你不是说散了学便教我吗?怎么你又想爽约?” 下了学,牧欢抱着新书往家走,柳明轩一脸气愤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总得先把书送回家,然后跟我娘子说一声吧?” 柳明轩这才收了臭脸,跟在牧欢身边,竟是要陪着牧欢回家。 “柳公子,你在书院门口等我就行了。” “万一你又有什么事不来怎么办?” 牧欢闻言,也就不说话了,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到了牧欢家,锦娘见上次来过的贵公子又来了,急忙烧水煮茶。 牧欢没让锦娘忙,跟她说了一声便又带着人走了。 两人又回到了书院,牧欢带着柳明轩来到了书院旁的那个人工湖边。 柳明轩为了跟上牧欢的脚步,走的肚子都岔了气。 “柳公子,我上次跟你说过了,我的功夫跟你想的可能有些不一样,你当真要学么?” “本公子当然要学,就学你把人撂倒的那一招。” “嗯,”牧欢点点头:“要学打人,得先挨打,你要是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了。” 柳明轩动了动胳膊腿:“好了。” 话音刚落,牧欢一把抓住他手臂,身子一扭,柳明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失重, 整个人天旋地转,紧接着“碰”的一声,他被砸在了地上,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 “哎哟~” 柳明轩躺在地上起不来,他的小厮可不干了,自己主子挨了打,当下人的哪里敢干看着? 一人冲过来扶柳明轩,另两人朝牧欢扬起了拳头。 牧欢也没惯着他们,谁敢上来,就放倒谁。 虽说他右手不太敢使力,但对付几个小厮也绰绰有余。 柳明轩好一会才缓过了劲,在小厮的搀扶下爬了起来,瞧见其他两个小厮正躺在地上哀嚎呢。 “牧欢,你竟敢打我?”柳明轩神情里透着不置信。 牧欢一脸的无辜:“柳公子,我得让你感受一下,你才能学会啊。” 天知道他前世刚入伍的时候,也是这么一次次摔打出来的。 “你不感受一下,怎么知道从哪里发力才能够以弱制强呢?” 牧欢一脸真诚,谁的反应不是挨打挨多了练出来的? “若是柳公子吃不了这个苦,我看,还是算了吧,反正您柳家也不缺护卫,何必受这个罪?” 牧欢要是一直苦劝,柳明轩或许不会听,可牧欢叫他别学了,他反而觉得牧欢瞧不起他。 “谁说本公子吃不了苦了,不就是摔几下吗?来吧。” 推开了身边的小厮,柳明轩一脸准备英勇就义的神情站在那等着牧欢动手。 “呵呵,让你挨揍不是目的,你要看清楚我的技巧。” 牧欢又一次抓住了柳明轩的手臂,这一回,他开始了慢动作讲解。 “你想学的背负投,也可以叫做过肩摔,利用的是杠杆原理,这一招可以用在以弱对强,或是敌人从你身后攻击你时......” “何为杠杆原理?” “唔...公子玩过跷跷板吗?” “跷跷板又是何物?” “......那我换个方法来讲,” “来,用你的臀部顶住我这里,然后拽我的手臂使出力量...” “不需要太大的力量,四两拨千斤懂吗?最主要的是你蹲下的时候要低,高架不行那用低架,更容易些。你的肩要对准......” 直到天色渐暗,被摔的七晕八素的柳明轩,终于成功的摔了牧欢一次,找到了些窍门。 尽管身上白月色的长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浑身也没有不疼的地方,但柳明轩却兴奋的两眼发光。 “今天就先练到这里,以后每日清晨,就过来这里,绕着书院跑两圈。” “啊?绕着书院跑?”柳明轩一脸的不乐意,之前他怎么笑话牧欢的,如果他也跟牧欢一样,岂不是也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牧欢一脸了然:“我听说,绕书院跑的人是疯子,你想学我的功夫,那就跟我一起疯吧。” “牧欢,换个地方跑吧?要不去我家的庄子,那地方也大的很。” “好啊,你以后自己在庄子里跑,自己练。” 牧欢扯了扯皱巴巴的长袍,背着手开始往家走。 柳明轩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怕牧欢不再教他,只好放声大喊:“明早我会来的,你也得来啊。” 牧欢已经走出十几步了,闻言也不回头,只扬起手摆了摆。 走回到自家的巷子口,天已经黑了。 牧欢刚要进巷子,突然从里面出来一个人,慌慌张张的拐着个包袱,险些撞到牧欢身上。 “马嫂子?” 离的近了,牧欢也看清了,正是他家隔壁的那个姓马的妇人。 妇人也吓了一跳,听到牧欢叫出她来,胡乱的应了声,就脚步匆匆的往外去了。 天都已经黑了,一个妇人要去哪呢? 可惜他跟这妇人不熟,也不好多嘴去问,只扭头去看,她往街头的方向去了。 回过头进了巷子,到了自家门口,牧欢看了眼马家的大门,外面挂了一把大锁。 想着之前从邹二嫂那里听来,这姓马的妇人家中还有一个痴傻的女儿,难道是被锁在了家中么? 第62章 西游记被抄袭了 进了自家院子,牧欢攀上了隔壁的墙头,往隔壁院里望。 屋子里也是黑漆漆一片,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牧欢从墙头下来,犹豫再三,还是压下了翻过去查看的心思。 “也许是没在家里吧。” 他白日几乎不在家,人家有没有把孩子带出去,他也不清楚。 叹了口气,牧欢有些发愁,他这好管闲事的毛病,绝对是职业病。 太可怕了,换了身体都还改不掉... 一夜好眠,早上起床之后,牧欢发现手腕已经没那么肿了。 他没忘记跟柳明轩的约定,吃了锦娘做的早饭,就早早出了家门。 离家时习惯性的把巷子里每一户人家都扫了一眼, 发现隔壁不知昨夜何时回来的,院门外的锁已经不见了... 牧欢走后不久,锦娘把屋子收拾干净,也挎了一个篮子准备出去买菜。 在村里的时候,种的菜不够吃,还可以去山上挖点野菜,捡点蘑菇。 只要勤快些,多捡些,还可以晒干了留着冬天吃。 可进了镇子就不行了,去一趟山里有些远不说,欢哥儿也不同意。 所有吃喝都要花钱去买,每次去买菜锦娘都心疼的紧。 锁好了院门,正巧隔壁姓马的妇人也提了篮子出来。 “马嫂子,你也去买菜呀?”锦娘热情的打了招呼。 “是啊。” 马嫂子拢了拢额角的发丝,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锦娘,你也去买菜吗?一起走吧。” “好啊。” 虽说这马嫂子平日总是紧闭着大门,不怎么出来。 可上一回锦娘也是亏了她和二嫂帮忙。 而且,这马嫂子其实岁数也不大,长的也很和善。 两人一路说着闲话到了街上,锦娘只买了些青菜,想着欢哥儿身上还有伤, 就又买了一块肉,准备晚上炖了给他吃。 一旁的马嫂子却买了一整只猪头,还有鸡,鸭,鱼。 篮子里都装不下了,锦娘帮着她拿了几样才行。 “马嫂子,你这是要请客呀?买这么多东西?” 马嫂子脸上带着笑:“我要还神呢。” 锦娘感兴趣的问道:“咱们这附近,有什么灵验的庙吗?” “不是,我这啊不是去的庙里,反正特别灵验,但是你没有要求的事,我要是说了就是泄露天机,我可不能说。” 马嫂子神神秘秘的,锦娘也不在意,笑了笑没再问什么。 两人一道出来的,又一道回了家, 马嫂子在家门口接了自己的东西,也没请锦娘进门,只是给了她道了谢。 锦娘回了自家院子,听着一墙之隔的隔壁,传来了马嫂子低声说话的声音, 似乎是跟她家的孩子说话,也没有个回的声, 周围邻居都知道她家里有个闺女,可旁人从没见过,锦娘突然觉得,有些瘆得慌...... 牧欢一大早,领着柳明轩绕书院跑了两圈。 这个自小被精细养着的小公子,平日里连多走几步都很少,更别说跑上几千米了。 牧欢跑完两圈,他一圈还没跑完,已经累得像狗一样吐舌头了。 “你这身体,也不缺什么营养,可这耐力也太差了,平日里那些好东西都白吃了吗。” 牧欢大言不惭的训着柳明轩,完全忘了他刚穿越过来时,饿的走路都打晃的时候了。 柳明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精力还嘴, 本想耍个赖不跑了,可牧欢说了,想跟他学功夫,这跑圈只是基本功的一种。 如果连这都坚持不了,那不学也罢。 听了牧欢的话,柳明轩硬是咬牙坚持跑完四千米,才拖着仿佛灌了铅的腿去上课。 晌午牧欢去茶楼的时候,柳明轩便没有跟着了,而是去了书院里休息的屋舍,让小厮给锤了一个时辰的腿。 茶楼里,今天的生意似乎有些不太好。 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桌。 牧欢讲完了一段西游记,下了台,掌柜一脸沉重的把他拖到了一旁。 “对面街上那家茶楼,也开始说精怪志异了,从早上就开始说,我让人去听了,讲的书叫做西行记。” “说的故事跟你的一样,只不过,猴王变成了狼王,猪怪变成了女狐狸精,高僧也变成了得道的仙师,只是改了名字,也一路降妖伏魔。” 牧欢讶然,这么快就有抄袭的了?还知道创新? 得道仙师和女狐狸精?啧啧,单听人家这个队伍设置,就比他这西游记有意思多了。 “他家的说书先生,也是说了好几年的老人了,一天两场,把人都给招去了。就剩晌午这几个爱听西游记的老客还来等你,董老今天说的时候,底下都没人。” 凤濮镇里,天天有闲工夫喝茶听书的,就那些人,都被一家抢了去,另一家可不就没了生意? “掌柜的,您说怎么办?” 既然把他叫到一旁说这事,掌柜的应该是已经想好了办法。 “牧欢啊,你年轻,头脑灵活,西游记这样的故事自己都能想出来,你能不能再给董老写个有意思的本子?” 掌柜的说完,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着牧欢。 有好本子,谁不知自己留着说? 可董老只会说些世面上有的武侠本子,没有新故事,怕是用不了几天就要被挤兑的没了饭吃。 茶楼掌柜虽是生意人,但合作这么久了,到底还是有些情分。 但他也是看在相识多年,帮董老跟牧欢提上一提, 想来换了谁,也会推拒,况且,自从牧欢在这里站住脚后,董老对这小书生,可不算怎么友好。 “掌柜的,我这还真有一个本子,原打算等西游记说完了,我自己说,既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那我就拿出来吧。” “哦?是什么本子?” 牧欢从包里掏出他空闲时候写的圆月弯刀,递给了掌柜。 “是武侠本子。” “武侠?”掌柜的微微皱眉:“自从你开始说西游记,武侠本子可就不那么受待见了,董老手里,武侠的本子也有一些...” “您叫了董老过来,咱们商量一下。” 茶楼掌柜点点头,让伙计去喊了董老, 董老先生知道掌柜的会跟牧欢要本子,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听说牧欢拿出来的是个武侠本子,他翻看了几眼,老脸上便有了薄薄的怒气。 “老夫讲武侠讲了一辈子,你个少年若是不愿意把好故事让给我,只拒绝便是,何必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 第63章 半部故事送人情 董老先生脸上挂不住,说的话就不太中听。 茶楼掌柜的暗中摇头,一把年纪了,这么不会做人,也难怪要求自己帮他找本子。 “老先生,这本圆月弯刀也是个好故事,我本打算说完了西游记,就说这个,” 牧欢没在意董老先生的态度,呵呵笑道:“既然您不想继续说武侠了,那要不然这样吧,我这西游记讲了一半,另一半由您来说。” “你是说真的?当真把西游记给我?” 董老先生脱口而出,而后一张老脸变的通红:“你这少年莫要诓骗老夫来取乐。”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西游记后一半我并未写出来,这样吧,您给我一天时间,我整理一下后面的大致内容,然后把稿子交给您?” 就算西游记只剩了一半,要牧欢完全把故事默出来也是有些不现实。 他在讲的时候,脑子里有看过的原著和电视剧,两相对照,所以说的生动,便是跟原著不符,这里的人也都听不出来。 但现在要把这故事给董老先生,他就得好好想一想了。 “你只给我大致的内容,精细的部分难道要我自己编排么?” 董老先生连连摇头,他一把年纪了,可没有年轻人这么会异想天开的去编故事。 “也是,那要不然,待我下了学,来跟您细讲一下后面的故事?” “这样最妥当了,书院散了学你就过来。” 牧欢点点头,瞧瞧时辰也差不多了,就跟掌柜的和老先生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牧小公子,心胸宽阔呀,咱们这些个人,白白痴长了许多岁。” 茶楼掌柜叹了一句,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剩下董老先生,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可他也是为了糊口,一把年纪了,不继续说书,他还能干什么? 就是为了肚子,也只能不要脸了... 牧欢出了茶楼回书院读书了,茶楼的事,他并未觉得有什么委屈的。 西游记总有讲完的一天,更何况这个世界没有半点版权意识, 谁的故事火了,立即就会跟风出来一堆类似甚至明目张胆抄袭,只改个名字的。 只是牧欢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有人抄他的西游记。 至于茶楼掌柜偏向着董老先生,这也无可厚非。 自己只是去兼职,人家老先生可是正式职工,每天工作最少六小时的。 孰轻孰重,谁都会选。 已经出了仿版西行记,以后定然也会出现东游记,南游记, 收入总会被分走一些,不如卖个人情给他们。 牧欢想的明白,就不计较那么多, 他说什么无所谓,只要每天都有收入就行了。 下晌散学后,牧欢要去寻董老先生,柳明轩也要找他练功夫, “我今日有旁的事,这样吧,我教你两个动作,你回去后自己练。” 牧欢说完,找了面墙贴着站好:“像这样,头,臀,脚跟,三点要贴紧墙,站半个时辰。” 然后,又撩起长袍前摆,在地上做了十个俯卧撑,边做边讲解要领。 “这叫俯卧撑,回去做二十个。” 柳明轩一脸的不屑:“这么简单?” “简单?”牧欢笑着点点头:“先回去做了再说,记住俯卧撑的要点,不能偷懒找省力的做法,那样将毫无意义。” “本公子当然不会偷懒了。” “那就好,对了,回去再寻几个不同重量的石锁,留作日后练习气力使用。” 打发了柳明轩,牧欢先回了一趟家,告诉锦娘不用等他吃饭,他要去茶楼跟老先生说话。 “我还特意炖了肉呢,那等你回来再吃。” 牧欢使劲抽了抽鼻子:“真香,我可能要等黑天了才回,你先吃,别饿着。” 锦娘点点头,替牧欢抚了抚长袍上的褶皱:“早些回来。” 把牧欢送到了院里,牧欢抽了抽鼻子,一股子烧纸焚香的味。 好像是隔壁传来的。 他指了指隔壁,锦娘摇摇头:“你晚上回来再与你说。” 送走了牧欢,锦娘在大门外站了一会,刚想回去,隔壁的大门就开了。 “锦娘啊,你在家太好了,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能不能帮我看着点家里。” 马大嫂一脸的慌张,锦娘赶紧点头:“行,我帮你看着门。” 姓马的妇人连连道谢,然后没了命似的跑出了巷子。 锦娘看了眼虚掩的大门,也不敢进去,只好站在自家门口,替她看着。 站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邹二媳妇领着俩孩子从外面回来。 瞧见锦娘站在门口,就过来跟她说话。 “这倒是稀奇,往日她生怕别人上她家里去,今日怎么不锁门反叫你看着。” 锦娘摇摇头:“许是有什么急事来不及吧。” 两人话音未落,只听马大嫂家里,传出一声惨叫。 “妈呀,这是什么动静?这么渗人?” 邹二媳妇急忙拉着俩孩子后退几步,锦娘也吓了一跳。 惨叫声不断的传出来,锦娘和邹二媳妇不知如何是好。 “是不是,马嫂子家的孩子啊?二嫂,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别是出了什么事。” 锦娘这么一说,邹二媳妇也不好不管,都是邻居,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她们干看着也不好。 于是,邹二媳妇叫孩子去锦娘家院里等着,她跟锦娘两个人,推开了马家的大门。 马家的院子大小,跟锦娘家差不多,也是一排三间的正房。 院子里收拾的还算整洁干净,正中央的地上有一堆烧纸留下的灰烬,惨叫声和怪声,是从里屋传来的。 锦娘和邹二媳妇互看一眼,进了灶房, 灶房对着门有一张旧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神像,神像前面还摆着香炉和几样食物。 锦娘瞧见,之前她们一道去买的猪头,鸡鸭鱼等东西,都做熟了供在桌子上。 也顾不上瞧明白这是供了个什么神仙,旁边屋里不时传出来的叫声让锦娘和邹二媳妇浑身冒冷汗。 既然已经进来了,那总得看看。 锦娘壮着胆子推开了左边的屋门,往床上一瞧,顿时吓的惊叫一声,扭头就跑。 邹二媳妇在她身后,还没看清楚,就被锦娘给吓的跟着跑了出去。 第64章 马嫂子家的怪物 “你,你看见啥啦?” 锦娘吓的不轻的样子,邹二媳妇一把没拉住,差点被带倒。 跟着锦娘跑回了家,邹二媳妇才有机会问。 锦娘捂着嘴,眼泪哗哗的流,浑身都在哆嗦,看见二宝和大宝俩孩子, 拉过肉团子似的二宝搂在怀里。 小孩软软的身子,仿佛给了锦娘一点勇气:“二嫂,那屋里,那屋里有个怪物。” 邹二媳妇看锦娘这样,也觉得背后发凉,她干脆搂过自家大宝给自己壮胆。 “啥怪物啊,你说清楚点,刚才我没看着呢。” 锦娘抹了一把眼泪:“好像是个人,但是连手脚都没有,也没有脸,不是,那个脸太吓人了...” 没有手脚,没有脸?那还能活吗? “她家里怎么会有怪物呢?锦娘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这会功夫,天都暗了,屋里没点灯,看错了也是可能。 锦娘不说话了,她倒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刚刚她看见的那一幕,确实太吓人了。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邹二媳妇站了起来:“我回去,喊我家邹二,他杀猪的,不怕邪气,叫他进去瞧瞧。” 邹二媳妇见锦娘害怕,就叫了二宝留下陪着她, 自己拉着大宝,刚出了锦娘家院子,就瞧见姓马的那个妇人回来了, 还带着一个年轻娘子。 这娘子戴着黑面纱,穿着一件盖到屁股的褂子,**一条同色的裤子,扎着裤脚, 脚上穿着一双绣了花样的绣花鞋。 这一身普通小媳妇的打扮倒是不出奇,可这细腰宽臀的身段,愣是让同为女人的邹二媳妇看直了眼。 她都忘了拉住姓马的问一问,她家里那个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眼看着两人急匆匆的进了门,还把院门给插上了。 既然是人家回来了,邹二媳妇也就没回家去叫邹二, 带着好奇心,又回了锦娘家的院子,搬了个凳子出来,踩在上面往马家院里望。 刚露出个头,就被那挡着一半脸的女人给发现了。 邹二媳妇只觉得那女人扭头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刺的她生疼。 心里一慌,就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这一下磕着了腰,顿时躺在院里哀嚎着起不来了。 锦娘听到动静,抱着二宝出来瞧, 大宝正在拉他娘,锦娘赶紧去扶她,可一碰邹二媳妇就喊疼, 没办法,锦娘去喊了邹二,邹二一看自家的婆娘摔到了腰,一把就给抱了起来。 “弟妹,你给照看下大宝二宝,我带这麻烦的婆娘去医馆瞧瞧。” 邹二冷着脸,也不管媳妇怎么叫唤,打横抱着就出了门。 锦娘拉着俩孩子,站在院里,心里乱的不行。 牧欢直到天大黑了才回来,董老先生许是觉得白拿了牧欢的好故事,有些过意不去, 非拉着他去了小酒馆,点了一桌酒菜。 牧欢给他讲了一通故事,答应董老爷子有空再给他写一份稿子,这才被放了回来。 喝了几杯黄酒,尽管度数不高,但牧欢仍有些微醺。 踩着轻飘飘的脚步回到了巷子,老远就听到了邹二的大嗓门,似乎在骂人。 牧欢在邹二家门口听了一会,是邹二骂自己媳妇呢, 因为什么事牧欢不知道,听动静里面并没有动手,他也就没有去多管。 这个时代,家暴很是平常,只要是娶进门的媳妇,那就跟花钱买的牲口一样。 说打就打,说骂便骂。 女人的地位很是低微,邹二已经算是对媳妇好的了, 当然了,若论最好的男人,那不就是自己么? 牧欢咧嘴傻笑,他绝对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他绝对不会打骂锦娘。 一边在心里夸着自己,一边晃着步子往家走。 走到了马家门口,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两个人。 一个是马家嫂子,一个是个戴着黑面纱的女人。 巷子不宽,牧欢赶紧往旁边让了让,马家嫂子冲他点点头,送了那个女人出巷子。 “仙姑,多谢您了。” “嗯,回去吧,记住心诚则灵。” 牧欢一边开门,一边朝巷子口看了一眼,耳朵里只听到了这两句。 等牧欢进了院子,马家妇人已经送了仙姑到了巷子外面。 “刚刚那人是谁?” “刚刚?哦,是我家隔壁的,姓牧,好像是个书生。” 身段窈窕的仙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姓马的妇人恭恭敬敬的目送她走远了,才回了自己家。 另一边回到家的牧欢,发觉出了锦娘的不对劲, 细问之下,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 “锦娘,你别怕,你好好想想,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真的没有手脚,没有脸?” 牧欢抱着锦娘,锦娘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听到牧欢询问,她壮着胆子回想:“我就看见一团肉在床上,真的没有手脚,脸好像也烂的都看不出人样来。” 说完,锦娘还打了个冷战,心里又觉得恶心:“欢哥儿,你说,怎么可能有烂成那样的人,还活着呢?” 牧欢把锦娘紧紧搂住,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安全感,心里却在想这个事。 锦娘应该不会说谎,就算是看错了,也不会错的这么离谱。 这个姓马的妇人,日日紧闭着门户,说不定,就是怕人看到。 那锦娘看到的人,是谁呢?是她的那个痴傻的女儿吗? 还有今天意外瞧见的,从她家里出来的女人又是谁? 仙姑?是什么仙姑? “锦娘,今日我走的时候,闻到隔壁有烧纸焚香的味道,当时你说等我回来了说,你想说的是什么?” 牧欢问起,锦娘也记起来了,跟牧欢说起早上买菜的事。 “我以为咱们这镇子,还有什么香火灵验的寺庙,可马嫂子说,她拜的不是庙里的神仙,又说不能泄露天机,神神秘秘的。” 锦娘伸手抱住牧欢:“欢哥儿,今天我跟二嫂进了马嫂子家,她家灶房里,就摆着供桌,可当时屋里的那个人一直在叫唤,我就没细看了那是什么神仙?” 一直安静听着的牧欢微微点头:“没事了,不管她信的什么,总之以后,你别再跟她往来便是了。” 这样安慰着锦娘,牧欢心里,却是想要去隔壁一探究竟。 毕竟是想要在这里长期生活,放着一个怪异的邻居不管可不行。 第65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柳明轩回去之后,完全按照牧欢教的正确姿势去做俯卧撑, 可他发现,看着牧欢做了十个面不改色,自己却连做一个都难,他的手臂,根本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还有靠墙站半个时辰,他也没有坚持住。 看似简单的两个动作,柳明轩一个都没有做到。 想着自己在牧欢跟前夸下的海口,他就一阵阵的脸红。 “我若是不做,明日他也不会知道吧。” 实在没有力气的柳公子,正在纠结要不要偷懒,明日撒个谎。 就被姐姐的丫鬟给叫走了。 “你最近在跟那个姓牧的公子学武功?” 柳清舒看了眼弟弟身上的脏衣服,微微摇头:“你是柳家的嫡出子,将来定是要做官的,又何必去学这些?” “姐姐,再有几个月我就要去江凌了...”柳明轩满脸的惆怅。 “你是怕了?”柳清舒见弟弟这样,也有些心疼,但世家子弟,谁不是一样呢? “你莫要听旁人胡说,去了江凌,虽说离开了咱们柳家的范围,但那些贵子们也不会因此而欺负你。” “越是底蕴深厚的大族,越是规矩重,你想想,当初大哥也好,你也好,父亲都不允许你们随意欺负旁人,他们也是一样的。” “你们将来都是要入朝为官的,谁会轻易得罪人呢?” 柳清舒声音轻柔,娓娓劝说,柳明轩果然放松了许多。 “可是姐姐,他们就算不欺负我,也会看不起我,我去了,还要阿谀奉承。” 柳清舒伸出一根玉指,轻轻点了点弟弟的额头:“便是如此,你又能如何?” “难道说,你学了功夫,便不必伏低做小了?还是说,你能把那些个贵子都打一顿?” “明轩,人活于世,便是如此,岂能处处按你喜欢的来?你看这凤濮镇里的富家子们,你的那些同窗,不也是在你面前阿谀奉承么?人都是一样的,你也不能总是跟比你更高贵的人去比,何不看看不如你的人,岂不是活的比你还要辛苦?” 说着这话的时候,柳清舒心里就想起了那个拿着炭笔专心作画的少年,两人都是相同的年纪,怎的他看起来就那般稳重呢? 谁知柳明轩也想起了牧欢:“姐姐,你说的不对,有一个人就处处不如我,他还不跟别人一样来巴结我。” “哦?你说的是谁?” “牧欢啊,他就是因为会武功,很厉害,所以他才不怕被欺负。” 柳明轩还是坚持他的想法,觉得他只要也能像牧欢一样厉害,日后到了江凌,谁想欺负他,他也算是有自保的能力。 “那个牧公子,确实有些与众不同。”柳清舒轻轻笑了笑,她虽不赞同弟弟的想法, 但若是他觉得这样能多些勇气,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等明轩去了江凌,她也该回去等待家中的安排了。 ...... 牧欢一大早在书院外瞧见了正在等他的柳明轩。 “今日我有事,你帮我跟于教员请上一天的假。” 虽然,于教员并不会在乎他有没有去上课,可牧欢出于对教员这个职业的尊重,觉得还是请个假比较好。 柳明轩满脸写着感兴趣:“牧欢,你今天要干什么去?若是有好玩的事,可定要带上我。” “内人昨日受了些惊吓,所以,我今天在家里陪陪她。” 一句话让柳明轩翻了个白眼:“牧欢,不是我说你,虽然你出身低也娶不上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但娶个好看些的也不难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待到日后你娶了妻,便明白了。”牧欢不愿意跟别人讨论自己的妻子,随口回了一句。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出自什么典故啊?” 拍了拍脑门,牧欢忘了这个世界的历史跟前世不同,也没有西施这个人。 “等我改日有空的时候,再给你讲吧。” 说完,牧欢看着一身干净爽利的柳明轩:“你站着做什么?今天的两圈都跑完了?” 柳明轩皱着眉头:“牧欢,能不能明天再跑,” 他不好意思的靠近牧欢小声说道:“我的腿现在还酸疼难忍,连走路的有些费事。” “很正常,坚持跑上半旬便好了。对了,昨晚回去,可有做够二十个俯卧撑?” “当然做了。”柳明轩抬起下巴,眼睛直往天上瞟,不敢看牧欢。 “呵呵,好吧,我相信你。”牧欢拍了拍柳明轩的肩膀:“你自己跑完两圈就可以进去了,下晌散了学,不要坐马车,尽量走回去,然后继续昨天的练习。” 牧欢交代两句,转身走了。 柳明轩抿了抿嘴,站在原地。 “公子,他都走了,咱们进书院去歇着吧,小的给您揉揉腿。” 小厮凑了过来,一脸的讨好,却被柳明轩一脚踹到了一旁。 “哼,没听到牧欢说吗,他相信我,本公子岂能辜负他的信任?” 把崭新的月白长袍前摆往腰带了一掖,柳明轩忍着大腿的酸疼,龇牙咧嘴的围着书院跑了起来。 另一边,牧欢去了一趟茶楼,大清早茶楼里没人,董老先生正在一旁喝茶静神。 跟茶楼也请了一日假,晌午就由董老先生来讲, 反正他昨日已经把西游记后面三回说给他听了,相信以董老先生的经验,讲上一天没什么问题。 从茶楼离开后,牧欢回了家。 锦娘很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牧欢笑了笑:“你昨日受了惊吓,我不放心,今日在家里陪你一天。” 锦娘听了,心里十分感动,嘴上却埋怨着:“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看你那么难才进了书院,怎么随便就耽误读书。” 见牧欢要拉她进屋,锦娘赶紧摇头:“我还要去二嫂家呢,昨日她摔了,我得去瞧瞧要不要紧,家里也没什么可拿的,空着手上门探望又不好。” “这有什么为难的,我陪你去街上买些补品,咱们再一道去。” 锦娘点点头,进屋拿了钱,然后好好的锁了门,跟牧欢一道去了街上。 两人刚出了巷子往街上去,昨日去过马嫂子家的那个戴着面纱的仙姑,就从不远处走了出来。 扭头看着锦娘和牧欢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第66章 马家怪物的真相 邹二家里,一片混乱。 大宝小宝饿的嗷嗷叫,邹二媳妇躺在床上动不了, 只能邹二在灶房里忙活。 他也没做过什么饭,平日里只管杀猪卖肉,回到家就有热乎的饭菜。 现在要他动手,一时也不知道该给俩孩子弄些什么吃? 正好锦娘和牧欢来了,锦娘瞧着乱成一团的灶房,问清楚了米面放在哪, 就让牧欢把邹二给拉走了。 然后动作麻利的,掏了半瓢面粉,擀了些面条。 给爷三个一人盛了一碗,让他们在灶房的桌上吃, 锦娘又给邹二媳妇也盛了一碗,端进了屋。 二嫂在床上,牧欢也不方便进屋,就跟邹二坐在灶房里说话。 “瞧见了吧,要是没有二嫂,你们爷三个连饭都吃不上。” 邹二满不在乎:“这败家娘们,也不知道最近走了什么邪,竟惹麻烦。” “你要这么说,那这事还怪我了,昨天二嫂也是去陪锦娘才吓着了。” “我可不是这意思啊,兄弟你别多心。” 牧欢摇摇头,他也是开玩笑:“不过二哥,姓马的那家,我也觉得有些怪。” 把锦娘昨天看到的情景跟邹二说了,邹二连面都忘了吃。 “真的假的?” “我家锦娘不会骗人,”牧欢往里屋望了一眼,悄悄靠近邹二,小声说道:“我这不是想着,今天找机会,去马家看看。” “是得看看,咱俩一块去。” 邹二唏哩呼噜的吃完了面,就示意牧欢走。 牧欢便在灶房里喊了声:“锦娘,你在这陪二嫂,我跟二哥出去办点事。” 两男人离了家,先去了牧欢家里,一墙之隔,在这里盯着也方便。 趴着墙头往马家院里瞧,屋门开着,那妇人应该是在家。 光天化日的,两人也不能就这么闯进去。 于是,就在牧欢家的院里等,也不知道隔壁这女人今天会不会出门,若是不出门,就得等晚上来探了。 可是老天似乎都给了他们机会,没过多久,牧欢就听到隔壁院子传来几声惨叫, 随后,那声音似乎是被人捂死了。 过了不多时,就听到脚步声走了出去,然后是锁大门的声音。 牧欢和邹二对视一眼,齐齐从墙头翻了过去。 一进屋就瞧见了对着门的供桌,牧欢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神像大约二尺高, 是个道人的模样,面容很是和善,手里拿一柄宝剑。 “什么味?”邹二嘀咕了一句,牧欢看向里屋,是腐烂的臭味。 他推开里间的门,顺着窗摆着一张老旧的架子床。 床上的木架子,贴满了黄色的符。 一团不能称之为人的肉团,躺在上面。 “妈呀,这什么东西。”邹二惊叫一声,大嗓门引了床上的肉团一阵蠕动。 牧欢忍着恶心和恐惧,慢慢靠近,竟真的是个人。 只不过,身上的肉都溃烂的不成样子,脸上也是一样,嘴里被塞了布团,难怪没了声音。 瞧见屋里进了人,床上的人鼻腔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 邹二一个魁梧大汉,都看到浑身发毛:“这,这是人还是鬼?” “是人。”牧欢表情严肃靠近床边,仔细打量着,虽然身体腐烂严重,但还是能看的出这是个女孩,看不出年纪,但看身躯大小,应该不会超过十岁。 这孩子像是很严重的皮肤病,手脚应该是一点点烂掉了,不是人为砍掉的。 想着那姓马的妇人,每天跟这孩子朝夕相处都没事,所以,这个病应该也不会传染。 又看了看屋里,收拾的很整洁,一旁的地上,放着干净的水盆,好几条布巾子搭在床边的架子上。 唯一的一个柜子,上面满满的都是药包,和各种瓶瓶罐罐的药膏。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牧欢尽量放缓了声音,看着床上孩子的眼睛。 她的眼珠子一片血红,也没什么光亮,牧欢说话,她似乎是看了眼牧欢, 但那目光,又像是透过了牧欢在看别处。 见状,牧欢也就没有拿掉她嘴里的布团。 “二哥,走吧。” 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一个生了皮肤病的可怜孩子。 看屋里的这些东西,也知道姓马的妇人,一直没放弃在救她。 但在牧欢看来,这孩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能活到现在,完全就是个奇迹。 邹二连连点头,见牧欢一步一回头的样子,赶紧抓了他往外走。 屋里的气味,真是多待一会都会让人想要吐。 两人还没出屋,马家的妇人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黄纸包,匆匆进了屋,跟牧欢和邹二撞了个正着。 “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妇人一脸的惊恐,随后,突然抢到了灶台边上, 抓起一把有些年头的菜刀握在手上。 “你们进我家干什么?赶紧出去,快出去。” 牧欢急忙抬起双手:“马嫂子,你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 邹二也尴尬的不行,私闯民宅让人给撞个正着。 马姓妇人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呵斥着牧欢和邹二,挥舞着菜刀逼退了两人, 然后冲进了女儿的房间, 见到孩子好好的躺在那,她才松了口气。 回头,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站在门口的二人。 “马嫂子,昨天你让我家锦娘帮你看门,这孩子突然叫唤,锦娘进屋来看见了,但她也说不清楚,我今天便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私自闯入,实在是失礼,还请马嫂子恕罪。孩子病的这么重,还是赶紧送去医馆吧,你有什么事,只要我们能帮上,你就说一声。” 邹二也急忙点头:“对,大家都是邻居,互相照应,你看住了这么些年,还不知道你家丫头在家遭这么些罪呢。” 许是察觉到了牧欢和邹二,真的没有恶意,也没有用嫌恶的眼神看自己的孩子。 马嫂子放下了刀,捂着脸“呜呜”的哭。 “镇里的大夫都请遍了,越治越重,都怪我这个当娘的,照顾的不精心,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啊。” 两个男人立在门口,一时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马嫂子哭够了,看看他俩:“我就是怕吓着了人,这几年紧闭着家门,都不敢让人进来串门。” “马嫂子,今天既然被我们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你们娘俩,镇上的大夫看遍了,不是还有县城么?” 马嫂子心疼的看向自己的闺女:“谢谢你们了,我现在有法子救我家丫头了,你们走吧,家里味难闻。” 第67章 让人惊讶的奇迹 邹二拉拉牧欢的袖子,牧欢只好先告辞:“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招呼我们,您可千万别客气。” 马嫂子点点头,起身抹着眼泪送客:“让你们看笑话了。” 牧欢跟邹二走出马家,大门就被关上了。 邹二挠挠头:“嗨,这事办的。” 牧欢也有些尴尬,拉了邹二去他家里找锦娘。 马嫂子闩好了门,来到了女儿的房里, 床上的女孩看到了娘亲,又“呜呜呜”的开始叫。 马姓妇人见了,抹了把眼泪:“丫头,马上就好,娘又去求了仙药回来了,这世上,只有老祖和仙姑能救你了。” 打开黄纸包,里面是一捧香灰,不知掺杂了什么,闻着还有一股子的甜味。 妇人小心的用手捏了几撮到小茶杯里,拿水兑了,拉出孩子嘴里塞着的布团, 这孩子看见了茶杯,竟也忍着不叫唤,张嘴要喝。 一杯香灰水喝了下去,不多时,孩子就沉沉的睡去,溃烂的脸上也不再狰狞。 马姓妇人看见孩子不再痛苦,能好好睡上一觉,她心里对给她神药的仙姑,感激的不行。 收好了剩下的药,急忙跑到灶房,对着神像磕头上香。 “长生老祖,求您保佑我家丫头,让她的病快点好起来,信女马氏香春,给您磕头,求老祖保佑。” 牧欢和邹二,回到了邹二家的院子。 两人都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坐在院里不出声。 锦娘出来见了,有些好奇,却也没打听他们俩刚刚去了哪。 “二哥,我先带锦娘回去了。” “哎,”邹二点点头,看着牧欢跟锦娘走了,他也进了屋。 两个小子在屋里,坐在床脚玩, 邹二看看躺在床上的媳妇,脑子里就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团烂肉。 “我明个,再跟人打听打听,哪有看跌打好的大夫,带你去瞧瞧,你可别落下病根起不来床了。” 邹二媳妇一脸的奇怪,这混货之前就知道骂她,半分不心疼的模样,怎么走了一圈回来,又担心起她来了? “还折腾个啥啊?医馆的大夫不是说了,敷几天药就好了吗?你是银子多了没处花啊?” ...... 牧欢回到了家里,闷不做声,到了吃饭的点,也没吃几口。 “欢哥儿,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啊?” 锦娘担心的摸摸牧欢的额头,牧欢晃了晃脑袋。 “我刚才跟二哥,其实是去了隔壁马嫂子家,”想了想,牧欢还是说了实话,他也不希望锦娘胡思乱想。 锦娘闻言,瞪大了眼睛:“你看见了?” 牧欢点点头:“那是个孩子,得了病才变成那样,看着,怪可怜的。” “原来是个孩子,那是马嫂子的闺女了?”只要不是真的怪物,锦娘就不害怕了。 二人相对沉默了一会,锦娘叹了口气:“马嫂子的命可真苦,孩子变成了这样,她得多心疼啊。” “是啊,”可惜,牧欢不会医术,也不知该怎么帮她们。 至于屋里供奉的神像,牧欢也能理解,当药石无医的时候,唯一能让人坚持下去的,就是精神上的支撑了。 一夜无言,第二日,牧欢照常去书院上课了。 但马嫂子家的事,他也并非不想管,那孩子实在太可怜, 任凭如何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难免会动恻隐之心, 更何况,牧欢的心也不冷,要不然,前世也不会选择了那样的职业。 得空的时候,牧欢跟柳明轩打听了一下,哪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 “这凤濮镇里哪有好大夫,谁生病了?” 牧欢没跟柳明轩说邻居的事:“你只说认不认得。” “当然认识了,我柳家府中的府医,便是从京里告老回来的老御医,医术高明着呢,什么疑难杂症都能看。” “那能请来吗?” “这...”柳明轩有些为难,他虽贵为柳家嫡出公子,可也没那么大把握,把老御医从县城里调来凤濮镇。 “若是不方便就算了。”牧欢拍拍柳明轩肩膀,示意他不必为难,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牧欢这样,柳明轩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牧欢,我不行,但我姐可能行,等晚上我回去求求我姐。” 柳小姐吗?牧欢摇摇头,他还欠着柳小姐三件事呢。 “不要麻烦柳小姐了,我再想其他的法子。” 其实对于马嫂子家女儿的病症,以现有的医疗技术,根本就没什么希望。 牧欢心里很沉重,晌午去茶楼说圆月弯刀的时候,便没那么有情绪, 这导致来给他捧场的老客,赏钱直接少了一半... 说完了书,牧欢去了镇里的几家医馆。 跟坐堂的老大夫探讨了一下关于皮肤溃烂的根治办法。 这个时代,没有特效药,也没有消炎药,一般伤口有了腐肉,最直接的方法, 便是切去腐肉,敷上药粉,等待重生新肉。 很多人都是直接倒在了伤口感染这一关, 而马嫂子家的孩子,全身溃烂面积超过了一大半,连手脚都烂掉了,在这个环境之下根本没法治。 回想马嫂子说,她有法子救自己的孩子,牧欢却是不怎么相信,以为只是一个母亲的臆想。 可谁知,几天之后,锦娘突然告诉牧欢,马嫂子家的孩子,真的有好转了。 “是真的,二嫂这几天才敢下床活动,我今天帮二嫂买菜的时候,又瞧见马嫂子了,她买了好多东西,说是她家闺女知道喊饿,要吃的呢。” 因为牧欢和锦娘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家里的事,马嫂子后面就没再像之前那般藏着掖着。 偶尔,也会拜托锦娘帮她照看下家门,她出去买东西,送活计。 马嫂子有一手好绣工,就是靠着平日里,帮成衣坊绣衣裳才能赚钱给女儿买那么多药。 “之前马嫂子还说,孩子什么都吃不下,可今天她还买了肉,说是她家丫头要吃。” 牧欢听了,不禁想到,该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 于是,牧欢跟锦娘两人,一晚上都没敢睡实了,就等着隔壁院里出了声音,他们好去帮忙。 可一直到天亮,马家也没什么动静传来。 如此过去半个月,天正经开始热起来了,按说天热会让那孩子病情加重, 可牧欢从锦娘口里得知,马嫂子家的孩子,竟真的一点点的好起来了。 第68章 有求必应的仙姑 “仙姑啊,实在太灵了,我这腰自从上次摔了,隔三差五的就不得劲,马嫂子带我去找仙姑治,你猜怎么着?” 邹二媳妇一边摘着豆荚,一边说道:“人家就给我腰上按了那么几下,嘿,我这腰啊,顿时就觉得热乎乎的。” 说到这里,邹二媳妇一脸神秘的靠近了锦娘:“我听马嫂子说,那就是仙气儿进我身子里了。” 锦娘也在剥豆子,精米太贵,糙米欢哥儿好像不太喜欢吃,为了省点米,锦娘就喜欢往饭里加了豆子一块煮。 听了邹二媳妇的话,锦娘也有些惊叹:“这也太神了。” “可不是,马嫂子家的丫头,你也不是没见着,这信了仙姑才多久,你瞧瞧那精神,比原来好多了。” 经历了这几回事,马嫂子也成了邹二媳妇和锦娘的闺蜜。 都是住一条巷子的,锦娘跟邹二媳妇还去看了两回孩子,虽然看着还是吓人,但真就是有精神多了。 聊着聊着,邹二媳妇就叹了气。 “二嫂,你腰也不疼了,还愁啥呢?” “哎,我是替你二哥愁啊。” 邹二媳妇停了手里的活,纠结了一会,还是小声跟锦娘说了:“仙姑上回跟我说,你二哥杀孽太重,以后岁数大了要不好。要是不及早化解,说不定,还会连累大宝二宝。” “还说,上次二宝被抱走,和我摔了腰这两件事,就是你二哥身上的煞气,开始克我们娘几个了。” 锦娘急忙推了一下邹二媳妇:“哎呀,二嫂,这话可别乱说,你怎么也信呢,叫二哥知道了,得多生气呀。” “我知道,我这不是在你家偷着说吗?”邹二媳妇满脸愁容, “你说,我不信吧,心里还犯嘀咕,信了又觉得我家邹二也冤枉,他杀猪不也是为了养活我们娘仨吗?” 锦娘听了,也有些替邹二他们家担心。 “你知道我为啥信了么,我去找那仙姑的时候,可没说我是谁家的,人家一眼就看出来我家男人是干啥的,你说灵不灵?” 这个时代,人还是很迷信的,这话要是说给牧欢听,牧欢是定然不会犹豫,拉着邹二去找说这话的人,看看她有何居心。 可这话,被两个女人私下里说,也在锦娘心里埋了疑虑。 老话都说屠夫辟邪,就是杀孽太重,邪祟都不敢靠身,那也定然是有道理的。 想着欢哥儿跟邹二交好,锦娘也有些怕邹二连累了欢哥儿。 “仙姑可说没说,有啥办法破解呢?” “哎,人家是有仙法的神人,还能上杆子来给咱们解吗?我当时也没说信,人家也就没说啥。” 邹二媳妇愁眉苦脸的:“你说我要不要去叫仙姑帮我瞧瞧,别的我倒是不怕,我家俩小子我可舍不得有点啥不好。” 锦娘点点头:“瞧瞧也好,瞧了,得了法子,心里也就不慌了。” “是啊,好妹子,你陪我一道去吧?我一个人呀害怕。” “啊?”锦娘有些犹豫,那些神啊佛啊,她也有些害怕。 “你到时候就在一旁站着,不叫你说话,好不好?” 邹二媳妇这样央求了,锦娘也不好不同意了,只能点头。 两个女人约好了,不跟家里男人说这事,怕挨骂,锦娘也同意了。 选了一个大晴天,锦娘送走了牧欢,就去了邹二家。 马嫂子要在家里照顾女儿,不能陪她们去,邹二媳妇也不放心把大宝二宝留在家里,就拜托给马嫂子照看。 因为带着去的话,俩孩子都是会学话的年纪了,怕他们多嘴告诉邹二。 之前因为去过,邹二媳妇还记得地方,带着锦娘从后巷子绕了个圈,躲开了邹二卖肉的那条街。 在另外一条街上,一家棺材铺子后面,有一个独门的小院,仙姑就住在这里。 邹二媳妇和锦娘到的时候,前头还有好几个妇人排队呢。 最近,这位仙姑在凤濮镇的妇人圈里头,灵验的名声传的很广。 这些个女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瞒着家里的男人来找仙姑求事, 有的是来求子的,有的是给家里男人去桃花的,还有的,是来治病的。 五花八门,求什么的都有。 这位仙姑也几乎是有求必应,好似不管什么事,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 锦娘在一旁,看着一个个进去又出来,人都有从众心理,她想着这么多人都说灵,那一定是真有些灵验,于是心里对这位仙姑先信了一半。 好容易排到了邹二媳妇,她拉着锦娘陪她进去。 锦娘这才见到了所谓的仙姑,是个戴着黑色面纱的年轻女人。 乌鸦鸦的一头黑发泛着光泽,露在外的额头雪白而饱满,一双眼睛像是两汪深潭。 仅瞧着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就知道是个大美人。 仙姑家里供奉着一个神像,跟马嫂子家里的那尊一模一样,只不过要大上一些。 屋里除了供奉神像的供桌,没有其他的家具,但这供桌的造型也有些怪异,贴了半边墙。 再就只有几个蒲团了,摆在神像前面,仙姑盘着腿坐在供桌前。 邹二媳妇毕恭毕敬的跪坐在蒲团上:“仙姑啊...” “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来意。”仙姑打断了邹二媳妇的话。 “想要长生老祖替你破解家中厄运不难,心诚则灵。” 邹二媳妇见她还没有说仙姑就已经知道她来求什么事,顿时更加信服,急忙回道:“心诚,我心诚。” “嗯~”仙姑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微微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锦娘。 把锦娘看的是手足无措,她才收回了目光。 “你家宅之中沾染了煞气,只有长生老祖可以镇压,若是心诚,就请一尊长生老祖的神像,回去早晚进香供奉。” 仙姑说起话来,声音轻柔,但却十分清晰,就好似在耳边说的一样。 邹二媳妇和锦娘,哪里见过这些。 “可是...”邹二媳妇不敢请神像回家啊,那就让邹二知道了,那个混货,可是不怎么喜欢她弄这些个, 若是请了回去,少不得又要吵闹。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你要知晓,正是因为他杀孽重,影响了他的心神,所以他才会厌恶。” “这样吧,我给你几道符,你和孩子贴身戴着,什么时候,你发现符纸上出现了咒印,那就是老祖显灵,到时你再过来。” 第69章 邪祟现形符纸上 仙姑起身,从供桌上拿过几张黄色的符纸, 裁成了长方形的黄色符纸,上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仙姑将符纸拿给邹二媳妇看了,然后嫩葱似的修长手指,灵活的将符纸折成了三角形, 一共折了四个,给了邹二媳妇三个,另一个却给了锦娘。 “这位娘子,我本不愿过多泄露天机,但修行之人,得老祖点化,自是慈悲为怀,而且,我算出你与我长生教有缘,不忍看你这样一个年轻娘子,堕入苦海。” “啊?”锦娘愣愣的接过符纸:“仙姑,我是陪她来的,我不是...” “你家中有邪祟,这邪祟已经上了你亲人的身,你若不信,就把这符贴身戴着,明日晌午,在日头底下拿出来看,邪祟自会显形。” 亲人?锦娘一惊,家中只有她跟欢哥儿两人,仙姑的意思,岂不是说欢哥儿被邪祟上身了? “你也不必急着拒绝,待明日晌午,这道老祖亲赐的符,便会告诉你一切,若是符纸没有变化,你便当我是胡说。” 锦娘捏着折好的符纸,心里很是慌乱,不知该不该要。 邹二媳妇见状,走到锦娘身边,小声说道:“要不你先拿着,回去试试又不管什么。” 仙姑给了她们符纸,就坐回了蒲团上,闭目打坐。 “仙姑,你看我该给你多少...” “今次就不必了,老祖法力无边,修的是仁爱之道,赐予你们几张符纸,也是给自身积累功德。” “哎呀,老祖真是慈悲,多谢老祖,多谢仙姑。” 不要钱白给,人家能图什么呢?邹二媳妇和锦娘心里对这位仙姑和长生老祖,又信了几分。 两人紧紧捏着符纸离开了仙姑的住处,嘀嘀咕咕的回去了... 且不说邹二媳妇回去之后,马上把符纸用了细绳系上,给大宝和二宝挂在脖子上,塞进了衣裳里面, 锦娘回家以后,魂不守舍了半天,也在牧欢散学回来前,终于下定决心把符纸贴身戴着了。 反正只是试试,说不定,明日符纸上什么都没有,那仙姑看错也不一定。 只是到底心里存了事,夜里辗转反侧的总也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纸窗,就只剩下淡淡的一层, 锦娘看着身边牧欢的侧影,思绪有些混乱。 她是不相信欢哥儿是邪祟,可欢哥儿跟从前不同,也是事实。 仙姑都没有见过欢哥儿,却说的这般准。 想着这些事,直到天亮,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牧欢做了早饭, 看着他吃了饭离开家,锦娘才松了一口气。 胸口的那个符纸,仿佛带着刺,让锦娘一上午都坐立难安。 隔壁的马嫂子,送来了半只鸡,这段日子,她女儿的病有了起色, 高兴的马嫂子时不时就买了鸡鸭鱼回来供奉。 老祖用过了,她家里就娘俩也吃不完。 所以经常会分一些给锦娘或是邹二家。 锦娘心慌意乱,这事不敢告诉牧欢,只好跟马嫂子讲, 马嫂子就说她:“你呀,仙姑愿意帮你,是你的大福气呢。” “可要是,我家相公真有个什么,可怎么是好?” “你怕什么呢?若是你家相公真的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正好就让仙姑帮忙,难道去了邪,人还能不好?” 马嫂子的劝说没让锦娘安心,反而更加迷茫了…… 好容易,熬到了午时,阳光最足的时候, 锦娘站在院子中间,从怀里掏出戴了一夜加一个上午,已经被她体温捂热了的符纸, 颤颤巍巍的在阳光下打开,锦娘的眼睛猛的睁大, 只见黄色的符纸上,一个红色的鬼头面目狰狞的出现在正中...... 刺眼炙热的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头顶,可锦娘此时,如同掉进了冰窟。 昨天她看的真切,干干净净的黄纸上,什么都没有,而现在,竟然真的显灵了。 这恶鬼,这恶鬼,便是欢哥儿身上的邪祟! 符纸飘落在地,邹二媳妇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回过神的锦娘,急忙抓起地上的符纸,哆嗦着塞进袖口,然后给邹二媳妇开了院门。 “锦娘,你这是咋了?” 锦娘的脸色太差,让邹二媳妇一眼就瞧出了异样。 锦娘不知道该不该跟别人说这个事,正犹豫着,邹二媳妇从身上掏出了一张打开的符纸。 “妹子你看,这可怎么好?我这符纸啊,才戴了一天,就变了。” 锦娘朝邹二媳妇的符纸看去,她的那张符纸上显出来的东西,跟自己的不一样,看着像是几道血痕。 “仙姑可真是神了,可这符纸,一天就用了,也顶不住几天啊。这可怎么是好,看样子,我真得去请一尊长生老祖回来镇着呀。” “对了,锦娘,你那张符纸呢?” “我...”锦娘犹豫一下,还是不想别人说欢哥儿是邪祟:“我那张没事。” “哎,这就好,那我可怎么办呀,妹子,你再陪我去一趟吧,昨天我就该听仙姑的,请了老祖回来。” 锦娘看了看天色,还有一个多时辰牧欢才回来,于是点点头:“二嫂,那咱们快些吧。” 如今天热了,邹二的肉摊也摆不了那么长时间了,下晌把剩下的肉低价送去大酒楼就回来了。 邹二媳妇自然也很急,把孩子继续扔在了马嫂子家,跟锦娘一路小跑着去找仙姑了。 仙姑这里,依然是排了几个妇人在外面等着,邹二媳妇和锦娘心里着急也没有办法。 好不容易排到她们,一进屋,仙姑就捧出了一尊一尺来高的神像。 “我算到你们今日会来,已经提前请了老祖法身降临在这尊神像上,你只要请回家去,日夜焚香供奉,可保家宅安康。” “哎呀,仙姑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我,我就是来请老祖回家的。” 邹二媳妇一脸虔诚的想要伸手去接。 仙姑却不递给她,只静静的看着她,双眼如渊... “哎呀,是我糊涂了。”邹二媳妇急忙掏出一个钱袋子,从里面翻出几块碎银子, 锦娘瞧了一眼,大概有五两多。 正惊讶邹二嫂怎么这么舍得,就听仙姑说道:“你想必也是知道,马氏当初是供奉了多少才请了老祖回去,心诚则灵。” 第70章 锦娘决心除鬼物 听了仙姑的话,邹二媳妇一咬牙,又掏出五两来。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邹二媳妇念叨着,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神像。 再三道谢后,邹二媳妇就急着回去,锦娘咬着唇,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这位小娘子,我上次便说,你与我长生教派有缘。” 锦娘双拳紧握:“是不是我也可以请一尊老祖神像回去镇宅?” 仙姑摇摇头:“你与她不同,那恶鬼凶恶,除非老祖亲至方能收服。” “啊,那可如何是好?我家相公会不会有危险?”事到如今,锦娘也顾不得被邹二嫂知道了。 “若放任不管,不止是你相公,包括你,也定会有难。” 说完,仙姑转身面向供桌,起手抽出三根长香,只见她手腕一翻,那香就凭空点燃了,看的锦娘和邹二媳妇惊叹连连。 然后,仙姑又抽出一张空着的符纸,以手指为笔,在符纸上快速画出咒印, 只听仙姑口中念念有词,画完的符纸被抛向半空中,随后一抓香炉中的香灰朝符纸一洒,那还未落地的符纸竟然着了起来,不多时就烧成了一小块灰烬。 这一阵做法,让人看的眼花缭乱,满口鼻都是屋内燃香烧纸的气味,熏的人头晕眼花,只觉得这仙姑果真是有大法力在身。 做完了法,仙姑的额头上也布了一层薄汗,看起来很是辛苦的模样。 她从老祖神像前的供桌上,拿过一小壶贡酒,然后将地上那一张烧成了灰烬的符纸捏起来放进了壶里。 “这壶酒,拿回去让他喝下,当晚那邪祟便会现形,你再将长生老祖的神像抱在怀中,老祖会先替你禁锢那只恶鬼,自可暂时保你一家平安。” 锦娘接过酒壶,有些害怕的问道:“那鬼物现了形之后,我相公会怎么样?他会不会有危险?” “你要切记,因那鬼物已经与你同床共枕多日,对你知之甚详,无论他如何求你救他,你都不可心软,否则将功亏一篑,你救了那鬼物,你真正的相公便永远回不来了。” ...... 锦娘一路魂不守舍,却把那壶酒抓的紧紧的,还有那尊神像,用红色的布包着抱在怀里。 邹二媳妇后面才瞧明白,原来锦娘的那张符纸,晌午也是有了变化。 但锦娘不愿意说,她也没有细问,想着在仙姑那里耽误那么长时间,回去还不知如何跟邹二解释这神像的来路。 “锦娘,锦娘...” 邹二媳妇轻轻碰了碰走神的锦娘:“咱俩得编个瞎话,不然怎么说呢,要是叫我家邹二知道我一下子花出去十两银子,怕是能打死我。” 邹二媳妇一手抱着神像,一手拍着胸脯:“哎哟,一想到老娘花银子替他解煞,还得瞒着他担惊受怕,这心里真是难受哟。” 锦娘一直默默的跟在旁边,心里却是对晚上的事有些害怕。 “妹子啊,咱们要不然就说是去了庙里,嗨,这么大个往哪藏,藏了也就不灵了,我干脆说请了个保家仙得了...” 听着邹二嫂的唠叨,锦娘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刚进家门,就听到了邹二的大嗓门,隔着老远都传了过来。 锦娘没有心思去管别人,看着迎出来的牧欢,有些手足无措。 “去哪了?我散学回来你不在家,还唬了一跳,幸亏问了马嫂子,说你跟二嫂一块出去了,要不然我非得满街寻你去。” 牧欢说着话,伸手要去接锦娘怀里的神像:“你抱着的是什么东西?来,我帮你拿。咦?怎么还有酒壶?” 锦娘见牧欢要碰神像,吓得急忙后退几步。 “怎么了这是?”牧欢瞧出了异样,但还是开玩笑道:“什么好宝贝呢,还不让相公看。” 牧欢越是这样,锦娘越是觉得,仙姑说的对,现在的欢哥儿虽好,可跟曾经在村子里的欢哥儿,无论说活还是办事, 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她一手带大的相公,身上的每一颗痣她都晓得位置,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我,我今天跟,跟二嫂一块去了庙里,这是,这是我请的神仙。” “神仙?”牧欢更加好奇了:“是什么神仙,还怕我看到呢。” “不是,不是怕你看,”锦娘不会撒谎,这一会的功夫已经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等晚上,晚上我再让你看。”锦娘略带慌张,又躲躲闪闪的眼神,还有晚上才能看的提示,让牧欢彻底误会了。 他看了看锦娘手里的酒壶,露出一个老司机的笑容:“想不到,娘子突然变的这般有情趣了,好,晚上看就晚上看,快进屋吧,我都做好饭了。” 牧欢误会了,锦娘却松了一口气。 进了屋,锦娘把老祖神像藏在床头,那红布还包的严严实实。 然后出了里屋,看到牧欢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 白米饭,小炒肉,还有野蒜摊鸡蛋,做的是有模有样。 从前在村里十几载,虽穷,但锦娘从未让牧欢干过活,他连米都不会淘。 可自从他进了镇子,短短一年,什么都做的有模有样。 牧欢只是心疼锦娘从前吃的苦,所以想多帮锦娘做事,却忘了做的多错的多,更不曾想到锦娘已经对他有了怀疑。 “这酒是给我买的?”牧欢拿过酒壶,在壶嘴处闻了闻,酒味竟比他喝过的都浓。 刚想打开壶盖往里瞅瞅,锦娘就拿了过去:“相公,我给你倒酒。” 清澈的酒水从壶嘴里流出来,锦娘的心落回了肚子,越发觉得仙姑真的有法力,明明她亲眼看见仙姑把符纸灰烬放进了酒壶里, 刚刚若是倒出了灰烬,她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多谢娘子。”牧欢拿起酒杯,轻轻闻了一下,除了酒味,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甜腻味。 “锦娘,这酒你是从何处买的,跟我之前喝的都不一样。” 锦娘的手放在桌子底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腿:“我,这是,这是邹二嫂子送我的酒。” 既然是邹二家给的,牧欢就彻底没了戒心,之前二哥偷着藏的酒,二嫂也曾送来过,只是比这一回可差多了。 牧欢抬手喝了一口,入口甘甜,回味的砸砸嘴,朝锦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酒,二哥若知道被我给喝了,一准得心疼死。” 第71章 假仙姑是真骗子 与此同时,郭岳听着手下打探来的消息,粗眉聚到了一起。 “长生教?” “老大,这女人是外来的,挺不懂规矩的,到了咱们的地头,随便就开了香坛,我专门过去瞅了,她租的那间屋子,天天外头都排着队,比十里铺的庙香火都旺。” 郭岳舔了舔上排牙:“没规矩,就教教她规矩。” “不过,老大,那女人是有些邪门,我亲眼看见她不用火就把香给点燃了,还见过她让鬼物现形,那鬼被她矩在符纸上,老大,你说,难道她真有仙法?” 说这话的小弟,被郭岳一脚给踹到了旁边:“他娘的,什么仙法,依老子看,妖法还差不多。” 骂完了手下,郭岳站起来整了整腰带:“走,老子亲自去看看,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呢。” 说完他当先领头,带了几个兄弟,朝仙姑的住处走去。 此时天都要落黑了,街上也没有多少人,仙姑的屋子外面,也没有了排队的妇人。 身段窈窕的仙姑,依旧蒙着面纱,脚步匆匆离开了屋子。 她前脚刚走不久,郭岳就带着手下过来了,正好扑了个空。 可郭岳又不是来求神的,他让手下砸开了门锁,想要给那个所谓的仙姑一个下马威, 结果进屋之后,被满屋的神像给吓了一跳。 让人点了油灯和蜡烛,把整个屋子照的亮如白昼,郭岳这才开始仔细打量。 只见屋内的供桌上面,供奉着一尊最大的神像,道士模样,手里拿着剑。 “这是哪路神仙?”郭岳摸着下巴,一脸的疑惑。 “老大,我知道,据说这就是长生老祖,是个活神仙,已经一千多岁了。” “嘁,一千多岁?王八精吗?” 手下几个汉子,闻言大笑。 在屋里翻找了半天,除了供桌下面藏着一大批小尺寸的老祖神像,再就是各种符纸和香烛了。 郭岳随手拿过一张符纸把玩,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把符纸放在鼻子底下仔细闻了闻,确实是从符纸上传来的。 瞧见外屋有水,郭岳拿了个水瓢舀了一瓢水,然后将符纸扔进水里,不多时,符纸被水浸湿,上面显露出淡淡的痕迹,似乎是个凶字。 “啧啧,原来是这么回事。” 郭岳大笑,又进屋去抓了一把符纸,招呼了手下兄弟过来:“都来看看,老子要作法了。” 他一张一张的泡,有的显露了字迹,有的却没有,不过,以郭岳的头脑,也明白那些符纸定然也是被动了手脚, 只是不知用什么方法能显示变化而已。 玩了一会,也知晓了这个所谓的仙姑,就是个骗子,郭岳顿时也没了什么兴趣。 不过,在风浦镇骗人敛财,他却是不能坐视不理。 “走,明日白天咱们再来会会这位仙姑。” 郭岳带人离开了,被他惦记着要敲诈一番的仙姑,此时却出现在了牧欢家的巷子里... 牧欢家里,锦娘心中天人交战,眼睁睁的看着牧欢喝下了酒,最终还是相信了仙姑的话。 “锦娘,你怎么了?” 牧欢放下酒杯,终于发现了锦娘的怪异,他伸手摸了摸锦娘的额头,摸到一手的湿意。 “锦娘,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牧欢急忙起身:“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你别碰我!”锦娘惊慌躲开,退开了好几步。 她不知道,牧欢身上的鬼物,什么时候会现形,也不知道,只喝了一杯,能不能有效果。 心里的恐惧,超过了这一阵子牧欢对她的好。 “锦娘,你到底怎么了?我是欢哥儿啊。” “欢哥儿,你,你先别过来,等一会,等一会我就告诉你。” 牧欢皱着眉头:“等什么?” 话音未落,牧欢突然觉得,胃肠仿佛抽筋了一样的疼,他**一声,捂住了肚子, 锦娘见状,以为他要现形了,吓得又后退了几步。 “唔,锦娘...”牧欢疼的蹲到了地上,浑身发抖:“你给我吃了什么?” “万不可心软,万不可心软...”锦娘的脑海中,仙姑的话一遍遍的回响。 见牧欢只是捂着腹部低声**,身上没有任何变化,锦娘以为是加了神符酒喝的太少。 鬼使神差的,她竟拿起酒壶,趁牧欢疼痛难忍时,又把壶嘴塞进他嘴里,给他强惯了几口。 “咳咳咳...锦娘,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牧欢简直不敢相信,锦娘竟然下毒害他? 他只觉得肚子里越来越疼,只怕这毒性还很强,当下顾不得去问个究竟, 牧欢用尽全身力气,爬到了水缸旁边,可他却无力站起来,扒着水缸试了好多次,也够不着里面的水。 “锦娘,救救我...锦娘....”牧欢眼前都出现了幻影,为了活命,他一次次的抓住了水缸的缸口, 都因为体力不支而滑落。 听着牧欢的求救,锦娘捂着嘴哭出了声:“欢哥儿,你忍一忍,仙姑说了,等你身上的鬼物去了,你就好了。” 牧欢根本听不清锦娘在说什么了,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重生,穿越的奇迹,不会一次又一次发生, 难道他这难得的一条命,就要这样糊里糊涂的交代在这里? 想要活着的念头,让牧欢瞬间爆发出一股力量,沉重的水缸竟被他一把拉倒,水缸砸在身上, 洒出来的水把牧欢全身都湿透了,他挣扎着爬出来,然后把整个头伸进了水缸里,开始狂喝剩下的半缸水。 胃部的鼓胀让他难受,但他仍然不停的逼着自己喝水,直到再也喝不下一口,一扭头,就喷了出来。 吐过之后,牧欢神志恍惚,却依然又一头扎进了水里狂灌。 他已经没有力气跑出去找医馆解毒了,只能逼着自己,给自己灌吐洗胃,只要有一点生机,他也不会放弃。 锦娘不懂洗胃,以为是牧欢身上的鬼物在作祟,所以让牧欢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 她的本意是想把邪祟从欢哥儿身上赶走,而不是让欢哥儿跟邪祟同归于尽。 所以,锦娘便以为,此时是鬼物在操控欢哥儿,想把他溺死。 “你这野鬼快滚开,把欢哥儿还给我!” 第72章 锦娘糊涂信妖言 锦娘鼓起勇气,狠狠拍打着牧欢,然后死命的把牧欢往外拖,把他脱离了水缸。 牧欢已经把自己灌吐了两三次,也已经折腾的精疲力竭了,见到锦娘阻止他自救,而他没有力气反抗, 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任凭锦娘一边打他,一边拖拽着他。 肚子里火烧火燎,如同被刀捅了一样疼,牧欢的鼻腔里慢慢溢出了血水,浑身湿淋淋的躺在被水泡的泥泞了的地上,狼狈的等待着死亡到来的那一刻。 死亡还未来临,仙姑却降临了。 正手足无措的锦娘,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就冲过去拉住了仙姑的手。 “仙姑,您快救救我相公吧,那鬼物想要害他性命呀。” 仙姑缓缓走到牧欢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纱下的嘴角高高翘起。 “这鬼物,果然有些道行,竟只是重伤,还未被清理掉。” 说着这话时,仙姑的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为什么这人喝了毒酒却未死? 她并不知道,牧欢喝下的毒酒,已经被稀释并吐出了大部分。 “不过你放心,有本仙姑在,定会帮你想办法降伏这邪祟。” 锦娘听了,连连道谢。 仙姑冷笑着看着牧欢,这小书生那晚难缠的很,敢坏他们长生教的大事,杀了教下孙**,还救走了三个献祭给老祖的童男, 她岂会那么轻易的饶过他? 还有那个杀猪的邹二,等解决了牧欢,便轮到邹二了。 “你去寻一条结实些的绳子,将他绑起来,以防万一。” 锦娘已经没有了主意,此时仙姑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去到院里找了一条结实的粗麻绳,回来,跟仙姑两个人,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牧欢,五花大绑。 “仙姑,地上湿,能不能把他抬到床上去。” 虽然锦娘相信了,牧欢被鬼上身,可这身体还是她相公的,她得心疼。 “我早就说过,你与我教派有缘,若是你加入我们长生教,别说是救你相公,便是多给他续上百年的寿命,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再给欢哥儿续上百年寿命?这样的天方夜谭,在锦娘见识过仙姑的一系列神迹之后,就很容易的相信了。 “可是,可是仙姑,我加入了长生教要做些什么?我什么都不会。” 仙姑露在外面的眼睛,带着和善:“入我长生教,侍奉长生老祖,宣扬我教派仁爱就可以了。” “你有这个资质,将来若是得老祖传授仙法,便也可以像我一样,替世人排忧解难。” 锦娘只是一个在山村长大的村姑,什么时候得到过这样的重视,随着仙姑的话,锦娘陷入了幻想, “我也能像您一样?” “自然是可以。” 锦娘看看地上的牧欢,她的相公这般优秀,若是她有了仙法,就更能帮助欢哥儿。 “仙姑能不能让我相公也加入呀,他很聪明,也很会读书。” 仙姑看着垂死的牧欢,轻声说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而且你相公被邪祟附身,已经不干净了,你只有加入了教派,学了仙法,以后才可以救他,保他长命百岁。” “啊,仙姑,您不是说他会没事吗?” “哎,我没有想到这邪祟竟然这般厉害,以我的仙法勉强除去邪祟,也同样会伤了他的身。” 锦娘听了,急忙跪下求情:“仙姑,我愿意加入长生教,您帮我想想办法救救我家相公吧?” 仙姑扶起锦娘:“你放心,只要你用心替老祖宣扬教义,老祖仙法无边,定然会感受到你的诚意,亲自显露真身点化你,到时,你就可以请老祖治好你相公了。” 牧欢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让仙姑心生一计,她原本就看中了锦娘,这样单纯的女子,正是老祖需要的。 “那我都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老祖感知到我呢?” “别急,待我稍后慢慢与你讲,咱们先将你相公安顿好。” 仙姑的力气很大,她一手拎着牧欢身上的绳子,就吧牧欢给提了起来。 平常女子哪有这样的力气,锦娘顿时又信服了几分。 将牧欢放在里屋的床上,仙姑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里屋的摆设,并没有值钱的东西。 “锦娘,想要尽快见到老祖真身,最快的法子有两个。” 锦娘赶忙静心凝听。 “像我一样,法度世人,让更多的人知道老祖的存在,吸引更多的兄弟姐妹加入长生教。” 锦娘一脸为难,她还什么仙法都没学会,怎么法度世人? “你若能替老祖寻到更多的有缘人,也是有大功德。”像是知道锦娘心中所想,仙姑出言安慰。 “仙姑,怎么知道是不是有缘人呢?” “你只要谨记四个字,天真无邪。” “天真无邪?”锦娘在心中默念几遍,记住了这四个字。 “那,另一种方法呢?” 仙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老祖虽是法力无边,可教众甚多,所需老祖用法力来救的人也多,根本就忙不过来。” “成仙之路何其艰难,为了搭救世人,老祖过去修炼出的仙气都用来救人了,长此以往,老祖的修为停顿不前,就不能救更多的人,比如你的相公..” 锦娘一听,那岂不是就算她做的再好,老祖也不一定有空或者有精力来救欢哥儿? “仙姑,求求您,一定想个法子吧,我不能没有欢哥儿,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将来死了也无颜见我婆婆。” “我本想说第二个方法,但见你这家中贫寒,你也做不到。” “是什么方法,您说,我一定会想法子做到。” “供奉,俗话说,财可通神,你可听说过?” 锦娘连连点头:“我有银子,仙姑您稍等。” 此时的锦娘,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正常思想, 牧欢的状态,和这一系列的事,没有给锦娘反应的时间,所以,她一直被仙姑带动着。 锦娘翻箱倒柜,把家中所有银钱都掏了出来,牧欢之前买房剩下的银子,还有这段时间,每天往家里拿的银子, 铜板都被她换了银块回来,现在聚集在一处了,竟有四十七两之多。 第73章 家财散尽一场空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可以在风浦镇里买房置地了,锦娘为了牧欢,眼都没眨全拿出来了。 仙姑也没想到,这简陋的家里,竟然存了这么多银子。 不过,她是见过大场面的,这区区四十几两银子,还不会让她露出异常的神情。 “仙姑,家里全部的银子都在这里,求您帮我供奉给老祖,让他显灵救救我相公吧。” “真的全部值钱的东西都在这了吗?你是否诚心,老祖都知道。”仙姑指了指床头的那尊盖着红布的老祖神像。 “我...”锦娘有些慌乱:“可是,那些首饰,是婆婆留下的遗物啊。” 仙姑美目一亮,她对每个来供奉的人都这样说,只是随便诈一下,没想到,真的有意外之喜。 “罢了,看来你相公的命,不如那些俗物金贵。” “不,不是的,我只是,我...” 仙姑看了看外面,她不能在这里久留。 “老祖消耗修炼千年的仙气救你相公,你相公身上就会沾染老祖的仙气,将来虽不可能像老祖一样能长生,但从此百病不侵,长命百岁是必然的,” “这一丝仙气,岂是区区四十两就能补偿?” “老祖乃是活神仙,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会贪心你的几件旧物?不过是暂时用来补充仙气,待你成了教众之后,修了仙法,找回旧物又有何难?” “真的还能找回吗?”锦娘脸上的纠结之色淡了一些,仙姑也不催她,闭口不言了。 牧欢被腹中的剧痛折磨的眼前阵阵模糊,他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似乎是锦娘,还有谁便听不真切, 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牧欢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跟他一直心心念念要抓住的,从孙信家中逃走的那个女同伙的身影渐渐重合。 牧欢张了张嘴:“是你...” 这一出声,惊动了床边的两个女人。 “欢哥儿,你好了吗?你是欢哥儿吗?” 锦娘急忙扑到床边,连声询问。 “锦娘...跑...”牧欢一边说着话,一边顺着嘴角往外淌着血水。 “他不是你相公,又或者说,那邪祟正在跟你相公争夺身体,若是邪祟赢了,以后你相公就真的死了,就算老祖降临,也只能给你留下一具尸体。” 仙姑算计的很好,若是这个牧欢死了,她便说是邪祟赢了,吃了他相公的魂魄然后逃走了, 若是他不死,呵呵,现在不死是有用处,等拿到了钱财,骗到了人,不死也没用。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她胡说用来欺骗锦娘的话,竟然也不完全是错的, 牧欢真的一缕孤魂落入了这个世界,说他是鬼也不为过,只不过,那时,原来的牧欢已经死透了,他不过是借尸还魂。 仙姑已经从牧欢有些涣散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这小书生怕是已经认出她来了,那么,就更留不得了。 “我,我拿。”为了救欢哥儿,锦娘相信公公婆婆在天有灵,也会理解她。 锦娘转身走到了床尾,拿了剪刀从床板下面剪开了一个包袱,掉出了一堆的木盒。 她把木盒都捧到了仙姑跟前,眼中满是不舍:“仙姑,这些是我公公婆婆留下的,都供奉给老祖吧,只求老祖能救我相公。” 这样普通人家的祖传之物,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 仙姑漫不经心的掀开一个木盒,里面的金色凤钗让她双目一凝。 这些年,仙姑也见了不少的传家宝,可这样精致的凤钗,她还是第一次见。 若是不懂的人,自会认为这金子和做工最贵,可仙姑知道,钗头凤凰嘴里衔着的这颗紫珠,才是真正的珍宝。 可是随即,仙姑又仔细看了眼锦娘和牧欢,这两人,怎么也不像是贵族出身,为何普通百姓家里,会有这样的东西? 她又翻看了其他木盒,这一套头面首饰,最少价值千金。 最后,仙姑的目光,落在里面唯一一块男人才能佩戴的玉佩上面, 麒麟? 麒麟被称为瑞兽,非是常人所能佩戴,这小书生的父母,到底是何方神圣? 眼下,也顾不得去探寻牧欢的身世,仙姑让锦娘把这些东西包起来, 然后仙姑拿了这些东西对锦娘说道:“我这里有一味定魂丹,你先与他吃下,助他能多撑两日,我这便回去作法供奉老祖,你的诚心足够,老祖两日之内,必会亲临。” “仙姑,你要走?”锦娘见仙姑拿着家中所有的财物要走,一时有些心慌。 “我要回去作法召唤老祖,难道你不想救他了?” “不,我想救,可是我相公吃了这个药丸真的能坚持两天吗?” “放心吧。” 锦娘将信将疑,把药丸塞进了牧欢的嘴里,牧欢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吃, 可他如今就如同是砧板上的鱼,那药丸进了口,竟化了,一滴没浪费的全吞了下去。 之后,牧欢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慢慢失去了知觉。 “仙姑,我相公怎么了?” “无事,那灵丹让邪祟不敢轻举妄动,暂时他不会有危险。” 原本仙姑连锦娘都想一起骗走,可意外得了珍宝,仙姑就想甩开她了,给了她一粒迷药做成的药丸糊弄住锦娘, 仙姑便拿着包袱离开了。 事到如今,锦娘也只好守着牧欢,祈求老祖快些降临。 她把床头的那尊老祖神像,摆在牧欢身旁, 牧欢身上的绳子,她也不敢解开,只能跪在床边,默默的念着老祖保佑的话。 一夜过去,牧欢仍旧陷入深度昏迷中,锦娘一夜未眠,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到天亮。 再一次被牧欢放了鸽子的柳明轩,在书院门口拿着一个五斤重的石锁,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牧欢来。 “明明答应今日跑了圈之后教我练臂力,竟然又敢爽约,真是岂有此理。” 骂完了,柳明轩突然想到,上一次牧欢是去救人所以没来,这一回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想到这,柳明轩把小石锁扔给了一个小厮,气势汹汹的带着其他仆人往牧欢家里去。 “本公子倒要看看你在干啥?哼,今日你不说个让人信服的原因,我定不轻易饶你。” 第74章 柳明轩闯屋救人 “啪~”大清早,一只破了口的粗陶碗,摔到了院里, 紧接着,邹二把媳妇从屋里拖了出来, 邹二媳妇怀里紧紧抱着昨日在仙姑那里求来的神像,几次被邹二给拉倒了,也不忘护着。 “你个遭了猪瘟的婆娘,老子赚的辛苦钱都让你给败出去了,走,你倒是领我去看看,是什么仙姑,敢把一个泥胎卖十两银子。” “二宝爹,你放开我,我这是给咱家镇宅驱邪呢。” “你镇个屁,老子两把杀猪刀往家里一放,什么邪祟敢来。” 邹二凶巴巴的,吓的两个孩子像小鹌鹑一样,跟在爹娘身后,连哭都不敢。 邹二媳妇被他拖拽着,喝骂着,就是不肯把仙姑的住处说出来,怕邹二去冲撞了神仙。 “哎哟,天杀的劣货,老娘是为了自己么,还不是为了你邹家的香火...” 两人吵吵闹闹的,刚出了院子,就听见牧欢家的方向,传来一声大喝。 “你这毒妇!竟敢谋杀亲夫!” 原来是柳明轩早上来找牧欢,发现他家的院门也没闩,直接推门进去。 就看见灶房里一片狼藉,水缸歪倒在一旁,地上全是水迹, 饭桌上摆着饭菜,还有酒壶。 “这是咋了?” 柳明轩一头雾水的往里屋一瞧,只见牧欢的娘子坐在床边,再往床上一扫,牧欢竟然被绳子捆着躺在那。 柳明轩楞了一下,冲进了里屋,这回看的真切了,牧欢身上脏乱不堪,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口鼻间还有血迹, 他伸手一探,气若游丝。 锦娘被突然闯进来的人给吓了一跳,抬眼一瞧是相公书院的好友,她局促的站了起来说道:“柳公子,我家相公这几日身体不适,不能去书院了。” 柳明轩瞪大了眼睛,指着牧欢:“你说这叫身体不适?你把他给怎么了?” 锦娘摇摇头,她不能说,万一亵渎神仙,老祖不愿意救欢哥儿怎么办? 柳明轩见状,也懒的继续跟锦娘费事,急忙招呼小厮进来:“快把他抬上送医馆。” 两个小厮进了里屋,屋里顿时便有些拥挤了。 柳明轩伸手去解牧欢身上的麻绳,发觉他的衣裳竟还是潮湿的,露在外面的手脸冰凉一片。 锦娘见这些人去解绳子,还要带走欢哥儿,顿时有些急了, 仙姑可是说过,要这样等着老祖降临,那鬼物还在欢哥儿身上,不可解开绳子。 当下也顾不得害怕,一把将柳明轩他们推开,扑到了牧欢身上拦着:“你们不许碰我相公,他没事,等,等两天便好了。” “你这妇人好生糊涂,你相公都快断气了,你竟然还阻拦我救他?” 柳明轩这时候,脑子也反应过来了:“难不成,是你故意把牧欢害成了这样?” 锦娘流着泪,一夜未眠担惊受怕,此时的她也是双眼血红,发丝凌乱。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相公好。” “为了他好?他都快死了你看不到吗?”柳明轩觉得牧欢的这个女人八成是疯了,忍不住大喝一声:“你这毒妇!竟敢谋杀亲夫。” 他一把拽开锦娘,解了牧欢身上的绳子,把他扶到了一个小厮的背上, 催着把牧欢送去医馆救治,锦娘在后面苦苦哀求,被柳明轩一脚踢开。 这时,听到了动静的邹二夫妇和隔壁的马嫂子,都过来查看, 见一个贵公子带着小厮,小厮背上背着昏迷不醒的牧欢,而这贵公子在殴打锦娘。 当下都以为是进了恶霸,上门欺人来了。 邹二当下就冲过去给了柳明轩一拳。 柳明轩的小厮见状,把牧欢丢在院里,冲上去救主,几个男人顿时打成了一片。 锦娘趁机跑到牧欢身边,拖着他就往屋里拽。 邹二嫂和马嫂子急忙跑过去,瞧见牧欢的惨状也吓了一跳,拦住了有些疯魔的锦娘。 “锦娘,牧兄弟这是咋了?” 邹二嫂上手一摸:“妈呀,没气了?” 这一嗓子,惊动了院里打架的几个男人。 邹二松开了柳明轩的衣襟,跑到牧欢跟前,摇了摇他:“牧欢?兄弟?你醒醒啊,别吓唬哥哥啊。” 柳明轩也顾不得被邹二打的鼻青脸肿,踹了小厮两脚:“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送去医馆。” 邹二闻言,一把把牧欢给抱了起来,撒腿就往外跑。 锦娘急忙喊道:“不能去啊,仙姑说了只能在家里。” 邹二媳妇拉住了锦娘:“你说啥,是仙姑让你把牧兄弟弄成这样的?” 锦娘抹着泪点头:“仙姑说,我家欢哥儿被邪祟上了身,你还记得仙姑昨日给我的那壶酒吗?欢哥儿喝了之后,果然就,就显露了,那鬼物控制着欢哥儿,想要把他溺死,幸亏仙姑赶来了,赐了一粒仙丹镇压住。” 说到这,她看向邹二媳妇和马嫂子:“仙姑说了,这仙丹能保我相公两日无事,两日内,老祖就会降临救欢哥儿的命。可是现在欢哥儿被他们带走了,这可怎么是好?” 马嫂子急忙安慰,说是既然有仙姑给了仙丹,牧公子定会无事。 可邹二媳妇却沉默了,她低头看看仍然被自己死死抱着的老祖神像,突然打了个寒颤。 ...... “昏睡不醒,是中了迷药,”凤濮镇医馆内,老大夫翻了翻牧欢的眼皮,又眯着眼睛仔细的把了一会脉。 “还有一种毒...” 老大夫每说一句,邹二和柳明轩心里就跳一下。 “咦?”老大夫有些疑惑,这人,似乎中毒不重。 但为保万一,老大夫还是让伙计去抓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了给牧欢解毒。 牧欢灌了解毒药就没事了,昨晚他的自救,成功救了自己的一条命。 老大夫给牧欢诊治完,又看向柳明轩:“这位公子,你的伤比床上这位严重,要不要老夫帮你瞧瞧。” 柳明轩这才觉得哪哪都疼,他气愤的撇了邹二一眼, 邹二体格魁梧,刚才动手,他带着小厮都没占到便宜,也当真是好汉一个。 邹二嘿嘿直笑:“小兄弟,我也不知道你是来救牧兄弟的,真是抱歉,那啥,大夫,好药你尽管用,药费都算我的。” “本公子缺这几个看伤的银子?”柳明轩仰着下巴:“哼,看在误会一场,本公子大人大量,就先不跟你计较了。” 第75章 骗局暴露仙姑逃 “这几个婆娘,最近鬼鬼祟祟的,我忙着收猪,杀猪,就没顾得上。” 邹二拍了一下大腿:“牧兄弟家的婆娘,看着挺柔的一个女人,怎么敢做这种事?” “我早说了,他那女人丑,配不上他,他跟我讲什么西施?还说我不懂?” 柳明轩上了药,顶着一张花脸跟邹二坐在一块。 “幸亏我今日来了,不然牧欢就被他的女人给害死了。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去把那女人给抓起来,送衙门里去,谋杀亲夫可是死罪。” “唉唉唉,别冲动,许是有什么原因,咱们回去问问清楚。” 邹二毕竟跟锦娘也相识了一阵子,觉得她不像是这么心狠的人。 “那咱们就先回去审审,这边我叫人看着,咱们快些走,别叫那女人给逃了。” 让两个小厮留在医馆照看牧欢,柳明轩跟邹二回到了牧欢家。 三个女人还在院子里,见两人回来了,邹二媳妇急忙拉住邹二询问:“牧兄弟怎么样了?” 邹二刚要答话,柳明轩就拽了他一下,抢着回道:“牧欢死了。” “啊,”邹二媳妇和马嫂子齐齐惊呼,锦娘茫然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相公牧欢,被你给毒死了。” “不可能,我没下毒,我,我只是听仙姑的话,给他喝了能让鬼物现行的仙酒。”锦娘喃喃自语,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脸上仍旧是不信。 “酒?”柳明轩一听,直接进了牧欢家的灶房,拿起桌上的那壶酒,打开壶盖,往里一瞧,里面还有半壶酒水,但上面飘着一层黑灰。 他把酒壶给拿到了院子里,在阳光下细看,也没看出是什么,又进屋去拿了一根筷子,挑了些黑灰出来,这才看明白,似乎是纸灰。 柳明轩左右看看,瞧见牧欢家的院里,有一只鸡,他去抓了鸡,把壶嘴塞进去给鸡灌了两口。 只见这只鸡满院子跌跌撞撞的乱跑,不一会,就倒地死了。 “哼,还说不说你下毒,你这毒妇人真是狠心,牧欢对你这般好,你竟要害他性命。” “不是,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害欢哥儿?” 事实摆在眼前,这酒里,确实是有毒,锦娘只觉得头疼欲裂,她明明是为了救欢哥儿啊, 这不是驱邪的仙酒吗?为什么,鸡死了,欢哥儿死了? “我杀了欢哥儿?” 锦娘看着死鸡,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我杀了欢哥儿?” “噗。”一口血直直的喷了出来,锦娘又哭又叫:“我不信,我家欢哥儿怎么会死?不可能的,仙姑不会骗我,老祖会让欢哥儿长命百岁。” “对,老祖,长生老祖会救欢哥儿的。” 锦娘披头散发满嘴是血的往外跑,这一番行为把院里几个人给惊到了。 “锦娘不会是疯了吧?”邹二媳妇念叨了一句, 柳明轩挠了挠头:“我就是想吓吓她,叫她知道厉害,她怎么这么不禁吓?” “哎呀,别愣着了,赶紧去追呀。” 院子里的人呼啦啦跟着跑了出去,追到了大街上,瞧见锦娘跑的鞋都掉了, 一边跑一边嘴里喊着长生老祖。 柳明轩,邹二几个人,一路跟着,追到了仙姑的住处不远的地方,跟正准备去找骗子收保护费的郭岳撞到了一起。 “邹二?你们这是干什么?” “郭老大。”邹二连忙朝郭岳拱拱手,上回能找到二宝,也多亏了郭老大派了手下带路。 “咦?”郭岳看到了继续朝前跑的锦娘,瞧着她状态不对,问了一声。 “她这是怎么了?” “这毒妇,毒杀亲夫,现在被我吓了一吓,八成是疯了。” 柳明轩的语气轻快,他虽然一直说牧欢穷酸,看不上他,但这段日子以来,牧欢每日教他练功,熟悉之后, 两人已经是半师半友的关系了,而且,牧欢跟他年纪相仿,却和柳明轩其他的那些个朋友都不一样。 所以,他从心里觉得锦娘这样一个村姑,配不上牧欢。 尤其是牧欢有什么事,还要先回家去跟锦娘请假,得了什么好的,还要留着拿回家给她吃, 就让柳明轩觉得这妇人把自己夫君看管的这样严,不是一个贤妻。 若是锦娘疯了,更好,他再给牧欢介绍一个,保管比锦娘好。 郭岳的眉头微微皱起:“谋杀亲夫?难道是牧小公子出事了?” 邹二把早上看到的事说了一遍,听的郭岳那边断眉不停的上下蠕动,不过听到牧欢没大碍了,心里又安稳了下来。 “哼,什么长生老祖,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走,我带你们去瞧瞧那些个仙法是什么东西。” 郭岳领头带着人走到了仙姑的住处,今日外面并没有人排队,锦娘已经冲进了屋里。 可却发现,除了那张供桌,屋里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长生老祖,仙姑,小道士,都不见了。 锦娘愣神的功夫,郭岳他们进来了,一瞧这模样,就知道人跑了。 郭岳从地上捡起一张散落的符纸,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让手下打了半盆水,把符纸扔了进去,不多时,上面就显出了印迹。 “怎么样,我也成了有仙法的仙师了。” “可是,可是仙姑给我们的符纸,是戴在身上的,并没有沾水啊。” 邹二媳妇狡辩了一句,被邹二瞪了一眼,低头退了两步。 “呵,不过是另一种法子而已。你们这些妇人,平日里也没多少见识,很多东西,大城里走江湖卖把式的那些人,都用过。” “难道真的是骗子?” “如果不是骗子,她跑什么?你瞧瞧这地方,走的这么急,怕是昨天半夜就跑了。” “不会的,不会,我家丫头病的那么严重,吃了仙姑给的仙药,是真的好多了。” 不知何时跟过来的马嫂子,在人群后面说了一句。 邹二媳妇连连点头,马嫂子家的孩子,算是一个奇迹, 要不是事实摆在那,她们也不会这么信仙姑。 郭岳摇摇头:“你最好还是把那药,送去医馆给大夫瞧瞧,是什么东西。” 马嫂子听到郭岳这样说,又看着他把地上捡的那些符纸放水里,或者用火烤了,上面都出现了图案或者符文,心里就有些慌了。 尤其是,仙姑真的跑了。 想到这,马嫂子转身就往家里跑。 而邹二媳妇,心神恍惚,怀里的老祖神像掉在地上,摔的粉身碎骨。 “我的十两银子呀!” 第76章 被报复锦娘失踪 还不等她嚎完,就见邹二蹲下去扒拉地上的碎片, 从神像碎片里捏出了一些粉末:“这是什么东西?” 他贴近了鼻子一闻,那粉末一不小心被他吸了进去,邹二顿时脑子里“轰”的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柳明轩和邹二媳妇吓了一跳,刚要伸手去拉邹二,就被郭岳给喝住了。 “别碰他,叫他缓一缓就好了。” 郭岳拿脚把碎片扒拉到一旁,涂了彩釉的背面,只是便宜的粗陶。 碎片扒拉开之后,才发现,这里面的粉末还不少。 郭岳也弯腰捏起一点,没有去闻,只在指尖细细搓了搓。 “这玩意好像是一种腾草制成的粉末,就跟迷药差不多,在粗陶里放着,这气味慢慢散出来,时日久了,人就能得癔症。” “嘿嘿,想当初来咱们镇里卖艺的那个小子,不就是满场吹这玩意,弄了不少银子?” “嘁,弄再多,最后还不是得给咱们郭老大交上来。” 几个手下,明显也是认识这东西的。 邹二猛的被这药粉给激着了,这会坐在门口吹了阵风也就清醒了, 听了郭岳和他手下的话,邹二吓的往后挪了几下:“这是明摆着想害老子一家?” 邹二媳妇也吓坏了,这要是没有发现,被她给供奉在明处,那她一家子都得疯了... 里间的锦娘,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耳边听着外面郭岳他们拆穿骗局的对话,还有邹二嫂子哭喊受骗了的声音。 锦娘心里坚持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的破灭了。 她给牧欢喝了毒酒害死了他,她把婆婆留下的传家宝,给了骗子... 锦娘抓着自己的头发,拍着自己的脑袋,脑中“嗡嗡”直响。 “我跟婆婆发过誓,会好好照顾欢哥儿,可是...可是我把欢哥儿给害死了...他不是邪祟,他没有被鬼物附身,呜呜呜,相公~” 锦娘扶着墙走了出去,外屋的几个人禁了声,邹二媳妇也顾不得哭了, 看着失魂落魄的锦娘,抹了抹眼泪:“锦娘啊,想开些吧,还好没什么大损失,欢哥儿对你那么好,不会怪你的,你们回去好好...锦娘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 锦娘此时根本就听不进去了,而邹二媳妇也不知道,锦娘还把全部家当都送了出去。 “锦娘啊,你去哪啊?” 看着锦娘走出了屋子,邹二媳妇在身后喊她,可她半分也不停的往前走。 郭岳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想到,牧欢的家人竟然也被骗了, “行了,人已经跑了,也没地方追去,都散了吧。” 郭岳领着手下走了,邹二骂骂咧咧的也拉着媳妇往回走,柳明轩跟着出了门。 “等会你先回去,劝劝锦娘,日子还得往下过,我跟这位公子,去医馆接了牧兄弟回去。” “哎,知道了。”邹二媳妇知道自己犯了错,乖顺的应了声。 到了医馆外,一行人分开,两个男人去接牧欢,邹二媳妇自己回了家。 大宝二宝知道家里出了事,害怕的跑回了自家院里藏着,倒也没调皮。 邹二媳妇叫他们老实在家待着,出了门去了牧欢家里,发现锦娘并没有回来。 她比自己先一步走了,没回家,能去哪? 去隔壁喊了两声马嫂子,马嫂子也没在家,可能是听了郭岳的话,拿药去找大夫了。 想来想去,邹二媳妇觉得不放心,又出了巷子,正好看到,远处邹二跟柳明轩两人,一人一边的搀扶着牧欢边说话边往家走。 牧欢昨晚及时把毒吐出去了,只剩下一点毒素在医馆也解了,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还有些虚弱。 回来的路上,已经听邹二哥和柳明轩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了, 原来锦娘是信了江湖骗子的话,以为自己是邪祟上身才会给自己喝了毒酒。 而且,她并不知道那是毒酒。 牧欢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一直小心翼翼,到底还是瞒不过一同长大的锦娘。 就算自己对她百般好,也抵不过曾经的那个书呆子牧欢。 微微摇头,这是在干什么,跟一个死人吃醋?他借了这身还阳,他便是这个人。 “哎呀,牧兄弟,你可醒了。” 邹二媳妇跑了过来:“怎么样?没事了吧?” “劳二嫂费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寻思劝劝锦娘别想不开,可她人不见了。” 牧欢一惊:“锦娘人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前脚走,我们后边就回来了,去了你家,她就不在家里。” “能去哪呢?”牧欢有点急,这傻媳妇别是真想不开了吧? 他推开邹二和柳明轩,撩起长袍就往巷子里跑,他想先回家看看,若是锦娘的东西没了,那可能是回村里了。 还没进家,就听见靠井口那边,有小孩在喊:“有人跳井了。” 牧欢急忙跑过去:“谁跳井了?” 两个在井边玩的小孩被突然跑过来的几个大人吓了一跳,同时说道:“小婶婶跳井。” 牧欢冲到井口边往里一瞧,水面平静,也没有人。 他撩了袍子一条腿翻上井口就要跳下去,被赶过来的柳明轩一把给拽了下来。 “你疯了?” “锦娘可能跳下去了。” 柳明轩知道,要是锦娘想不开,八成就是因为自己骗她说牧欢死了,所以这会,他心里多少有点愧疚。 “你这身子下去不是找死么?”他叫了他的两个小厮,一个拽着井绳踩着水桶,一个往下放,让他们去找。 牧欢只好趴在井口等着,等那小厮下到深处,潜进水里摸了一圈却并没有摸到人,只摸到了一个小木棍绑成的小人,原来这就是小孩说的小婶婶。 “没有?那锦娘去哪了?” 牧欢回了家,看到了一片狼藉的灶房,曾经温馨的小屋已经不见了。 他进了里屋,发现锦娘的衣裳都在,银钱和他爹娘留下的那几件首饰都不见了。 以牧欢对锦娘的了解,她是不会做出,拿着家中钱财跑路的这种事。 正在思考锦娘会去哪,眼睛扫过床上散落的麻绳,一道窈窕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曾经在货郎孙信家中看到的那一抹模糊的身影,渐渐的跟他昨夜看到的那个同样模糊的身影重合。 “是她...” 牧欢几乎立刻确定,这个仙姑,就是那晚跑了的女人。 这次他跟邹二哥家的事,分明是那女人有意来报复。 第77章 苦命绝望马嫂子 “难道是那个女人带走了锦娘?” 牧欢也顾不得身上一阵阵的发虚,他从家里冲出去,看见花猫似的柳明轩,一把拉住他。 “你回去带人,沿着镇子四个方向往外追,我在镇子里面,找郭老大帮我找锦娘。” 说完,他又看向邹二:“二哥,这个仙姑就是在货郎家那晚,逃了的女人。” “什么!” 邹二瞪圆了眼睛:“你确定?” “二哥,昨晚我昏迷前看到了她的身形,跟那晚一模一样,对了,快叫二嫂过来。” 牧欢让柳明轩先走,锦娘刚丢不久,若是被带走的,现在兴许还能追上。 柳明轩也知事态紧急,赶紧带着小厮往巷子外走, 他打发了一个小厮回去别院召集家丁,架着马车从四个方向去追, 然后他自己,带了另一个小厮去了书院,去找其他那些贵公子们帮忙。 人多力量大,这也是牧欢之前教他的。 邹二把媳妇拽到了牧欢家,牧欢已经铺好了纸,找出了当初柳小姐给的炭笔。 “二嫂,你好好想想,那仙姑长什么样子,仔细说给我听。” 拐带幼童,从古至今都是重罪,之前官府已经立了案,只是没有画像无法通缉。 如今她敢化身仙姑招摇撞骗,见过她的人定然不少,有了画像,官府就可以出通缉告示,抓到的可能性便更高一些。 牧欢手捏炭笔,抬头看向邹二媳妇:“二嫂,你说吧。” 邹二媳妇愁眉苦脸的想了一会:“我也不知道呀,她蒙着脸呐。” ......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个额头饱满,戴着黑纱,双眼有神的女子静置纸上。 邹二媳妇看的啧啧称奇:“牧兄弟,你这才是仙法啊,哎呀,简直太像了,就像是那个仙姑在我眼前一样。” 听到邹二嫂这样说,牧欢便知道他画的像,于是,开始画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画了几张仙姑的画像,牧欢又开始画锦娘的画像。 有着前身记忆的他,加上本身的朝夕相处,牧欢画出来的锦娘,生动的像是有了生命一样。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邹二带着郭岳过来了。 牧欢放下炭笔,起身朝郭岳拱拱手:“郭老大,实在不好意思,又麻烦您了。” “哈哈,牧公子说什么见外的话,我对牧公子你可是一见如故啊。” “既是如此,郭大哥也别叫我什么牧公子,牧欢只是一个穷书生而已,只叫我名字就好。” “好,那我也跟邹二一样,叫你牧兄弟。牧兄弟,你放心吧,我已经让兄弟们分头去寻人了,若是在镇子里,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说了几句,郭岳看向桌上的画,尽管上次找邹二家的孩子,已经见识过这神奇的画技, 今日再见,更加惊艳, 尤其是牧欢画的锦娘,许是包含了情感在内,相貌只算清秀的锦娘,尤有一种独特的温婉气质跃于纸上。 把仙姑和锦娘的画像,各拿一张给了郭岳。 “郭大哥,这仙姑便是上次逃走的那个,跟货郎孙信一同拐带孩子的女贼,这是内人的画像。” “牧兄弟,你放心吧,除了柳家的地盘,只要她们还在这凤濮镇,就没有我郭岳找不到的人。” 柳家那边,有柳明轩,其余地方,有郭岳,这凤濮镇,确实无处藏人,就只怕锦娘已经被带出了镇子。 几人分头行动,牧欢也拖着始终没缓过来的身体,拿着画像出去寻人。 大家都被锦娘的失踪给占据了心神,谁也没有注意到,牧欢家隔壁的马嫂子,不知何时回到了家。 她进了院子,关上大门,脸上很是平静。 进了灶房,迎面便是那尊长生老祖的神像, 马嫂子站在门口,静静的盯着神像瞧,一直到里屋的闺女,发出了声音,她才惊醒。 回神之后,马嫂子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知道上了当,受了骗,马嫂子也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 进了屋,床上的那团子烂肉便是她的全部。 马嫂子走到了床边,坐在了闺女旁边,也不嫌恶的伸手,轻轻摸了摸闺女稀疏的头发。 孩子原来便有些痴傻,但身子还是好的, 他男人死后,她的心就死了一半,对孩子的照顾就疏忽了些, 结果一时没有看好,这傻闺女就整锅热汤扣在了自己身上。 被烫掉的皮,反反复复的也不见好,反而溃烂的越来越重。 这孩子说不明白,可想也知道,她有多遭罪。 一天天的,折磨的马嫂子内心对孩子的愧疚越来越重。 她只想要她的孩子活着呀,哪怕她是一团烂肉,只要她能躺在床上喘气就足够了。 可是... 马嫂子摸出仙姑给她的仙药,一捧供奉老祖留下的香灰,让她闺女,不再痛叫的仙药,原来竟是一种慢性毒药。 抹了一把眼泪,马嫂子看看这个家,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她一个女人,带着个有病的闺女,坚强了这些年,也太累了。 把药喂给了孩子,这一回,马嫂子给她吃了三倍的量。 然后烧了水,给她洗了个澡。 以往怕她疼,只拿帕子沾着,在好地方擦擦,这回药喂的多了,擦到了溃烂的皮肤,闺女还跟她傻笑。 闺女笑,马嫂子也笑,脑子里,都是她男人还活着,闺女还小的时候, 那时候家里的日子,才叫日子,这几年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给孩子洗了澡,拿出一身干净衣裳给闺女穿上了, 溃烂的伤处渗出的黄水瞬间就把衣裳弄脏了,马嫂子也不在意。 稀疏的头发,被她给梳了个小发髻,然后翻出一朵多年前买的,已经褪了色的头花。 收拾完了孩子,她自己也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裳。 然后又摸出一个纸包,这是她刚才在外面买的砒霜。 砒霜这东西,谁买了,医馆都要记录。 马嫂子说自己家里有老鼠,走了三个医馆,才买到了这一点。 但这一点,也足够要她们娘俩的命了。 马嫂子躺到了闺女跟前,侧着身,眼泪划过半张脸落在了床上, 她伸手轻拍着自己的闺女,就像她刚生出来那时候一样。 “闺女啊,下辈子可投个好胎吧,这辈子,太苦了......” 第78章 与柳家兄妹辞别 柳明轩派出镇外的家丁还没有消息送回来, 郭岳的手下先找到了牧欢他们,说是看到了一个女人像是锦娘。 牧欢接到信一路疯跑,最后在镇口唯一的一座老石桥上,看到了锦娘留下的一只绣花鞋。 “锦娘!” 郭岳的手下在一旁跟牧欢解释,看着像是画上的人,谁知刚问了一声,就跳下去了。 他们也都没来的及拉住。 牧欢听了,一把扯开了身上的长袍,翻身就跳了下去。 惊的跟着过来的郭岳和邹二他们吓了一跳,以为牧欢想不开殉情去了。 这石桥下的水,是从县城边上的运河引流下来的,虽然只是一个分支,却也水流湍急,水性稍差些的都不敢轻易下去。 两人谁也不知道牧欢到底会不会水。 郭岳急忙让手下去找船,他跟邹二跑到了桥下河边,不多时,看到了牧欢从水里露出头,心中才放了心。 牧欢会水,看样子,水性还不错。 只见牧欢浮上来换了口气,又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过了一会,又在另一边露出了头。 如此反复,把桥下这一片都摸遍了,牧欢也没有找到锦娘。 渐渐的,他也感到了一阵阵的虚弱,身体控制不住的被水流冲着往下游飘去。 郭岳的手下找来两只小木船,总算是赶在牧欢沉底前,把他给捞了上来.... 牧欢住的那条巷子,气氛压抑。 邹二媳妇第一个发现马嫂子和孩子服毒死了。 邻居一场,她家里没个亲人帮忙料理后事,周围住着的几户人家,不管之前是不是笑话过她是个寡妇的, 都自发的过来帮忙,还凑钱请了几个和尚,来给她们娘俩超度。 牧欢被从水里捞上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躺在屋里,听着隔壁念经的声音,似乎连同他的灵魂也一块超度了。 柳清舒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窄窄的巷子里,一户连一户的小院, 拥挤,却比她长大的柳府,多了许多人气儿。 她拽着柳明轩,领着小银进了牧欢家,看到了床上睡着的牧欢,推了把柳明轩。 柳明轩扭捏了好一会,才有些不情愿的说道:“牧欢?我跟姐姐来看你了。” 牧欢睁开眼睛,瞧见柳明轩,小银,还有一个眉眼温柔,满身秀气,打扮的很素净的女子。 他坐了起来,朝柳明轩点点头:“劳你费心了,这位是,柳小姐?” 柳清舒微微福礼:“牧公子。” 牧欢从床上下了地,拱拱手:“失礼了。” “牧公子贵体抱恙,不必多礼,快些坐下吧。” 牧欢也没勉强,坐到了床边,小银从灶房里,搬了两个凳子给自家小姐和公子坐下。 “牧公子,今日我是带我这不成器的弟弟,来跟你赔礼道歉的。” 被姐姐瞪了一眼,柳明轩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朝牧欢拱拱手:“牧欢,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骗你娘子说你死了,我要是没骗她,说不定她就不会...不会想不开,对不住了。” 牧欢闻言,没有什么反应,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小银瞧见自家小姐公子这般低声下气,可牧欢却不依不饶,顿时就沉不住气了。 伸手一指牧欢,呵斥道:“分明是她自己上当受骗羞愧自尽,我家公子出于仁义才...” “放肆,小银,你出去。” 柳清舒呵斥了一句,小银不敢再说,瞪了牧欢一眼,噘着嘴走出去了。 “牧公子,下人无礼,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此事,错在我弟弟口无遮拦,你若有什么需求,我柳家绝不推辞。” 柳清舒的姿态放的很低,她虽出身世家,可从不以身份压人。 外人都说她是菩萨心肠,她只是觉得,同样都是人,没有谁比谁高贵或低贱。 锦娘跳河到现在,已经两日了,邹二和郭岳找了许多人在河里打捞了两日,什么都没捞着, 而牧欢这两日昏昏沉沉,听着邹二告诉他的消息,情绪早已平复。 对小银的话,也并未激动。 柳明轩有错,但归根结底,害了锦娘性命的,是那个仙姑,是所谓的长生教。 “柳公子的事,我若说真的心无芥蒂也不可能。” 听到牧欢这样说,柳明轩心里有些难受,他低下了头,站在那里十分可怜。 他只是把牧欢当做了朋友,见到他被害,想替他出气而已。 “柳小姐,我曾答应过,会替您做三件事,就用其中一件事,抵消了柳公子的过错吧,还余两件事,你现在可以吩咐在下了。” “这...”柳清舒和柳明轩都没有想到,牧欢竟这样简单就把事情揭过了。 “牧公子,上一次,我柳家也并未真的帮到了你,所以,那三件事的约定,尽可以不作数。” 牧欢摇摇头:“承诺的事,牧欢不会不认,而且,我准备离开这了,再回来不知何时,了结了之前的承诺,在下也走的坦荡些。” “牧欢,你要去哪?” 柳明轩急忙问道,他还想继续跟牧欢学功夫呢。 “我打听了一下,这条河是流向原海府那边汇入运河,我想沿着河去找锦娘。” “牧公子,已经两天了,令夫人恐怕早已...” “我明白,但活见人死见尸,不然我心难安。”牧欢还有话没说,哪怕是锦娘的尸身被冲进了运河,再也寻不到了, 他也得去找到那个仙姑,给锦娘报仇。 柳清舒又劝说了几句,见牧欢坚持,心里对牧欢的痴情十分感动。 同时也对锦娘很是羡慕,能有一个这样的夫君,便是死了也无遗憾了吧? “既然牧公子决心已定,那清舒在此,便祝公子能早日和夫人相逢,至于那两件事之约,留待下次相见之时再说。” “可牧欢不知何时能回。” “无妨。” 柳清舒唤了小银进来给牧欢道了歉,留下了两盒补品,就带着柳明轩告辞了。 牧欢将柳家姐弟送到院门口,柳明轩频频回头:“牧欢,那你还去书院吗?” 牧欢微笑摇头,柳明轩红了眼眶。 送走柳家姐弟,牧欢回到屋里,打量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家。 从柜子里,翻出两套锦娘给他做的夏日穿的长衫,崭新的竹青色,针脚细密的,可想而知她在缝制衣裳时,是多么的认真。 将户籍和衣裳,用包袱包好,那两盒补品和房契,牧欢拿在手里,走出了家门。 第79章 原海府第一美男 “啥?牧欢你要走?” 邹二瞪着眼睛,看着牧欢背着个小包袱,一把拉住了他。 “兄弟,你要去哪啊?你可别做傻事啊。” “二哥,我要去找锦娘,顺便去把那个仙姑给抓住。” “这天大地大的,你上哪去找她们呀?牧兄弟,放下吧,好好过日子,你还这么年轻。” 邹二媳妇也在一边劝着:“按说,都怪我,要不是我听信了旁人,拉着锦娘陪我去,她也不会受骗。” 牧欢笑道:“二嫂,过去的事就过去吧,那女人因我跟二哥坏了她的事,存心报复,也是防不胜防。” 把房契和之前柳家姐弟送来的补品给了邹二。 “二哥,我那屋子,你帮我照看一下,若是锦娘福大命大,自己回来了,你们让她在家里等我,我找到了那伙长生教的人,就会回来。这两盒补药是之前柳小姐和柳公子送来的,我带着不方便,你们留着用吧。” “你是下定了决心要走了?” 牧欢点点头,邹二叹了口气:“好吧,我也不拦你,只是外面不比咱们镇里,那些个游侠一言不合便能要人命,兄弟你万万当心,不要招惹那些带兵器的人。” “我知道了,二哥二嫂,我走了,你们保重。” 牧欢不再留恋,背着小包袱走出了巷子, 原来这凤濮镇,终究不是他的终点。 邹二感叹着跟媳妇回到了家中,两人对坐无言。 大宝二宝稀奇的翻着放在桌上的补品盒子,一不小心,把盒子扣在了地上。 邹二媳妇举手要打,心疼的赶紧去捡,却发现,放着补药的盒子底下,还夹着两张银票。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了牧欢并不知道这盒子里的玄机, 邹二把另个盒子也打开,同样也找出了两张银票,这是柳家送牧欢的。 他急忙握着银票追了出去,一直追到镇外,也没有看见牧欢,只好泄气的回了家,把银票跟牧欢的房契放在了一处。 牧欢出了镇子,并没有马上往原海府的方向走,而是,先回了牧家村。 他还是寄予希望,锦娘是无颜面对自己,偷偷回了村子。 可等到晌午,他越过那片野林子,却看到了一片被烧的焦黑,死气沉沉的废墟。 牧家村没了。 牧欢惊讶的走进了村子,整个村子没有一个活人。 转身时,他甚至看到了被什么野物,从废墟里拖出来的,不知是谁的腿骨,上面的皮肉早已被啃食干净。 整个村子,所有的房屋都没有幸免于难,看这状况,也知道,全村的人也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各种痕迹都说明,这不可能是意外,到底是谁,竟然屠了一个村子近百口的人。 牧欢只觉得背后发冷,他慢慢退出了牧家村的废墟,退出了野林子,回到了通往凤濮镇的土路上。 一路走到了从镇里穿行而过的河边,牧欢就这样沿着河流的方向慢慢朝远处走去... 原海府,洱池山。 这里是原海府方圆百里,唯一的一座石山。 依着这座石山脚下,便是原海府府城所在了。 此时府城中,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各色的小轿在人群中穿梭,里面坐着想要出来透透气的大家闺秀们。 其中一顶挂着淡粉帘子的小轿,行的好好的,突然其中一个轿夫,脚下一歪,摔了一跤。 整顶小轿顿时失了平衡,向一侧歪倒。 轿子中的富贵小姐,尖叫着,从轿子里滚了出来,竟是个体型臃肿,大嘴小眼的丑女。 这丑女被摔出来,摔的钗环都掉在了地上,松垮的发髻也散了,又被吓着了,顿时张开大嘴嚎啕大哭, 那嘴巴涂了红胭脂,如此一张口,犹如脸上裂了一个大洞,黝黑血红,当真是吓的路人心肝乱颤。 “哎呀呀,我的眼睛。” 旁边酒楼上,凭栏而坐的一桌公子们,集体惊呼一声。 “罚酒罚酒,都怪你,非挑了这个轿子,哎呀,可吓死本公子了。” 一位绿袍公子夸张的叫着,给一旁穿着淡粉衣衫的好友倒了满满两杯。 被埋怨的公子,毫不在意的饮了两杯酒,一抹嘴角的酒渍,抓起桌上的折扇“唰”的打开, 他的脸生的圆润饱满,肤色莹润洁白,尤其是穿了这样显嫩的淡粉色,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更显得整个人如同明月一般耀眼,此时饮酒摇扇,动作更是潇洒。 江明月优哉游哉的摇着纸扇:“哎,我以为跟我一样喜欢淡粉的女子,也应当如我一样才是,怎的这般不自知。” 他招招手,一旁的随侍走到近前。 “去把她那粉帘子给撤了,换个黑的,叫她日后莫要出门吓人。” “是。” 桌上还有两人,脸上带笑的只管看热闹,这一群公子,也不问下面那丑小姐是谁家的女眷,就这么去威胁了人家,也是十分有底气。 看着楼下街上那个引了围观的丑小姐,被江明月的随侍羞辱之后,见了随侍掏出的令牌,似乎是比丢了丑更加难过, 但她却不敢有半分不满,只能自己捂着脸大哭着钻进了换上黑帘的轿子,匆匆离开。 “真是无趣,这原海府里的小姐,咱们也瞧的差不多了,竟没有一个好看的。” “哎,你我与明月兄为友,也不知是好是坏,竟是瞧过了谁家的小姐,都要拿来跟明月兄比较一下。可世上又有几人能比明月兄生的貌美?” 一桌人嘻嘻哈哈的,仿佛说着不着边际的浑话,实则却是在恭维江明月的容貌。 明月美姿仪,这是整个原海府都知道的事, 而江明月本人,也十分满意自己的样貌,平日若是外出,往往要花上大半个时辰来打扮。 原海府的小姐们,都以能见到江明月一面为荣,但他却兴致缺缺,原因无他,只因为他觉得这些个小姐,都没有他生的好看,都配不上他。 百无聊赖,江明月自斟自饮,绿袍公子轻声惊讶:“明月,那不是你师兄么?” 江明月往楼下一瞧,人群中一个肌肉扎实的大汉走到一个包子铺边买了两个包子,站在街上吃的一脸满足, 这大汉,竟然是之前在凤濮镇被牧欢一个背摔撂倒的苟大双。 “要不要请他上来一块喝一杯?” 江明月撇了个白眼:“哼,出去历练了一趟,竟输给了乡野村夫,凭白丢了我们洱池山的脸,理他作甚?” 第80章 大智若愚苟大双 绿袍公子给江明月倒上一杯酒:“也是,这般粗鄙之人,实乃朽木,将来洱池山还得明月你执掌啊。” “哎,莫要胡说,我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康泰,再说了,这苟大双不中用,我上头,可还有好几个师兄呢,如何轮得到我。” “明月,你便是吃亏在入门最晚,你的那几个师兄,哪一个也没有你的资质好。” 江明月似是不喜讨论他门派里的事,只端了酒杯饮酒,其余三个公子一瞧,都左右言了其他。 街上的苟大双,吃了两个包子,仍觉得肚子空空。 他这体格,两个包子真就不顶什么,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子,一脸肉疼的又掏出几个铜板来。 “我听说,他不是被一个小世家给招揽去了吗?怎地还这般寒酸?吃此等低贱的食物,还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江明月摇着纸扇,并不参与讨论,似是不屑。 苟大双又吃了两个包子,虽是没吃饱,但也满足了。 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星,正准备走,就听旁边两个年轻女子低声惊叫:“那是明月公子吧?” “真的是明月公子啊,他好俊俏~” 苟大双跟着两个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向对面酒楼上层。 “小师弟!” 一声大喝,吓的身边两个女子浑身一哆嗦,回头一看,一个壮硕无比的大汉在一旁笑的见牙不见眼,吓的赶紧跑走,连俊美公子也顾不得看了。 江明月瞧着在下面傻笑的师兄,一捂脑门,假装没看见。 “蹬蹬蹬~”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苟大双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人还未过来,声儿先传了过来:“江师弟,真的是你啊。” 苟大双笑着走到江明月这一桌前,看到另外三个公子,急忙抱拳:“幸会幸会,在下是明月的师兄,苟大双。” 三个贵公子看看江明月,只见他脑袋转向外面,于是谁都没站起来,只随意拱手还了个礼:“幸会。” 苟大双也不知是没有看出来别人不欢迎他,还是丝毫不在意, 搓着手,看着满桌的美酒佳肴,嘿嘿直笑:“师弟,你们吃饭呐?” 见无人回应他,他竟自己拉过一个凳子坐了下来:“挤挤就坐开了呵呵。” “苟师兄,我听说你入了柳家,怎么又回来了?” 苟大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舍不得师父,柳家主说,可以让我继续回来学功夫,等到有需要我的时候,他会给我传讯。” “呵,莫不是听说你败给了一个山野村夫,觉得你没用才让你回来的吧?” 绿袍公子一脸戏谑,苟大双也不介意,反而很认真的解释。 “是个小书生,他真是挺厉害的,摔的我差点背过气去。” 苟大双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边说,一边从盘子里撕了个鸡腿吃。 “书生?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江明月倒也不奇怪,他自己本身就出自大族,只不过,他不是嫡长子,而且又很有习武的天赋, 所以,再出一个习武的公子也不稀奇。 “不是世家公子。”一个鸡腿啃完,苟大双干脆把整只鸡抱起来啃。 “不是?难道是出身商贾?”这也可能,读书人,非富即贵。 苟大双还是摇头,忙着吃东西空不出嘴来。 “不是世家子,又不是商人之子,难不成,还能是个贫民?” “嗯嗯嗯...”在座几人看到苟大双点头,都不信。 江明月更是恨铁不成钢的撇了眼苟大双:“连谎话都编不明白么?贫民有什么资格念书?” “是真的,他在凤濮镇的书院读书,我都打听过了。” 咽下去整只鸡,苟大双打了个饱嗝:“明月啊,这回我出去走了一圈,才知道师父说的人外有人是啥意思,你看凤濮镇那么小,就有那么厉害的人。” “哼,分明是你自己没用,莫要再给师父丢脸了。” 江明月见他吃的汁水淋漓,沾的胸前都是,厌恶的站起来,手中折扇收拢:“我吃饱了。” 其余三人也站起来,准备下楼。 苟大双见状急忙说道:“这还有这么多菜呢,你们不吃了?多浪费呀。” “你自己慢慢吃吧。”江明月一甩手,带了随侍下楼。 “那师弟你记得把饭钱给付了啊,师兄我可没带银子。”苟大双朝楼下大喊一声, 气的江明月险些滚下楼梯... 出了酒楼,江明月也没有继续跟这几个贵公子待在一块,他去了客栈,牵了马,带着随侍回洱池山了。 苟大双一人消灭了满桌的美食,壶中剩下的美酒,也被他喝空了。 摸着鼓鼓的肚皮,苟大双自言自语叹了一声:“小师弟啊,你也应该出去走走,这原海府的天,还是太小了...” 牧欢沿着河一路走,走了两天,只看到了一个村子。 他进去村子讨水喝,顺便询问锦娘的下落,但没有人从河边救过人,或发现尸体。 牧欢也不知,没有消息算不算是好消息, 锦娘是不会水的,理论上来说,应该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条河,水流这么急,他在镇里耽误了两天,没有尸体浮上来,也没有打捞到,应该是被冲走了。 但就算是冲走了,现在已经第四天了,差不多,该浮起来了。 牧欢忍着心疼,做着最坏的打算,就这么一路沿着河找,到第五天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城。 此时的牧欢,蓬头垢面,家里的银钱都没了,他身上只有几个铜板。 从凤濮镇出来,一路都是平原地势,偶尔有几片野林子,能让牧欢掏点野鸟蛋,追两只兔子裹腹。 身上的长袍才五天功夫,就被树枝刮成了烂布条,包袱里的两件新袍子,他又舍不得穿。 就这么仿佛乞丐一样的牧欢,进了小城。 明明只有几日,却好似已经离开人类社会许久了一样, 牧欢看着眼前街道上的热闹,有一种融合不进的错觉。 锦娘的离开,仿佛让他对这个世界彻底陌生了起来。 翻出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牧欢正准备去买几个馒头,突然一阵风从身边吹过, 手里的铜板,竟没了。 第81章 废宅里的乞丐窝 他抬眼往前一瞧,一个身材瘦小的身影,在前面狂奔,跑的竟然还挺快。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跑了半条街。 牧欢气笑了,他这幅模样,还有人抢他的钱? 把包袱往身上一系,破烂的长袍前摆往腰间一掖,牧欢“蹭”的就追了上去。 前面的小身影,显然也发现牧欢追来了,更是没了命的跑。 牧欢就远远的缀着,瞧着那小身影穿过了小城,出了城门,又跑了大概两公里远,钻进了一座荒废的破宅子。 停在了宅子门口,牧欢没敢贸然进去。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似乎荒废了很久,大门口附近的地方,洒满了纸钱,像是鬼宅一样。 为了几文钱,竟然跑了这么远,但已经来了,总得把钱要回来。 牧欢喘匀了气,看着倒了半边的大门,他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握在手里。 然后迈过了门槛,一阵疾风从半扇大门后吹了过来, 牧欢猛的往前一滚,再起身,瞧见那个抢他钱的小身影,手里拿着一根棍子, 一击未中,又朝他当头砸来。 牧欢原地转身避开了棍子,手中的石头回手砸在他脑门上,然后后踢一脚正中这人的心窝子, 一脚把他给踹飞,撞到了大门上,又狠狠摔落在地上。 这一脚踹的不轻,地上的人爬了两下都没爬起来。 牧欢走到他跟前,拉着他头发把脸给抬了起来,脑门被砸了个大包,虽是满脸泥土,但五官青涩,一瞧是个半大孩子。 这孩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原来是个小叫花子。 “好汉,手下留情。” 一声苍老的声音,从身后破旧的大屋内传来。 不多时,一个老乞丐拄着一根木棍当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位..”老乞丐本想说这位好汉,可等他看仔细了牧欢,发现他也同样衣衫褴褛,一身脏, 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似乎跟他们是同行。 “这位小兄弟,你是城里来的吧?我们已经躲到这了,都是讨食吃的,给条生路吧。” 牧欢楞了:“什么意思?” “你不是城里丐帮的吗?” “......” 牧欢低下头看看自己,这几天走的路太多,鞋子都磨破了,这一身打扮,说他是叫花子的还真是不错。 “我不是丐帮的,这小家伙抢了我的钱,我只是来讨要。” 老乞丐闻言好似松了口气,把手里的木棍狠狠往地上一撞:“小毛驴子,你抢人家的钱了?” 趴在地上的小乞丐不说话,也不抬头,很是倔强的样子。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就是讨饭的,只能伸手跟别人要,有好心人给了,咱们就拿着,不给咱们也不能抢,叫花子的规矩你都忘了?” 叫小毛驴子的小叫花子,慢腾腾的坐了起来,捂着心窝,低着头, 头发散乱着,牧欢也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你赶紧把人家的钱还了回去,这是这位少侠仁义,换成旁人,就算是打死了你,你也白死。” 听着老乞丐的训斥,小毛驴子不情愿的从身上摸出那几个可怜巴巴的钱。 扔到了牧欢脚下。 “你这是什么态度!”老乞丐颤巍巍的作势要打,牧欢伸手拦了拦。 “无妨,刚刚我也踢了他一脚,这事,就算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铜钱,看了眼这处废宅子,询问道:“老人家,你们这丐帮人多吗?” “哎,我这加上我们老少,还有两个,进城里讨饭了,城里的那伙人多。” 凤濮镇里也有乞丐,也有丐帮,但那些乞丐都住在镇里偏僻的地方,这几个乞丐,竟然住在离街市这么远的地方。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乞讨也不方便。 把心中的疑问直接问出口,这老乞丐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们原来也能在城里,可后来,来了另一伙要饭的,把我们给赶出来了。” 老乞丐走到小毛驴子跟前,把他拽了起来:“我年纪大了,只能靠小毛驴子多讨一口吃的引着命,可来安是座小城,养不活我们这么多的乞丐。” 原来,这小城叫做来安。 “今日的事,我替小毛驴子给您赔罪了。” 老乞丐给牧欢哈腰行礼,牧欢急忙扶住了他:“老人家,事已经过去了...” “小贼,竟敢跑到这里来欺人,吃我一棍!” 一声爆喝在身后炸响,专心扶老乞丐的牧欢被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般的往旁边一闪,果然一根手腕粗的黑棍从后面砸了过来,若不是闪的快,只怕脑袋都能砸个窟窿。 “黑蛮!花猪,莫要动手。” 来人被老乞丐喝住,牧欢这才看清楚,拿着黑棍从后面偷袭他的是个又黑又高的汉子,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 骨架子不小,可能是长期吃不饱,倒是不显粗壮。 另一个差不多年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倒是一下就分清了谁是黑蛮,谁是花猪。 两人都同样的穿着破衣裳,光着脚板,黑蛮手里拿着棍,花猪手里拿着缺了口的碗,竟还是个组合。 “爷,他们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怎么还忍着?” 黑蛮的脾气似乎更暴躁些,他用黑棍指着牧欢:“怎么就你一人,把其他人都叫出来吧,今天,咱们就拼个你死我活。” 老乞丐又敲了敲木棍:“这位少侠不是城里丐帮的人,你们弄错了,是小毛驴子今天抢了人家的钱,这位小兄弟才追来的。” “啥?他不是要饭的?”花猪憨声憨气,看了看牧欢的打扮,一脸怀疑。 牧欢苦笑:“两位兄弟,我真不是乞丐,只是路过此地,被这小兄弟给抢了钱,现在钱也找回来,我就告辞了。” 牧欢朝老乞丐微微点头,朝门外走去,刚出大门,就听花猪在里面说:“爷,那帮子人太过分了,俺俩上哪,他们就跟着搅和,啥也没要着。” “咳咳...” “小毛驴子,你怎么样?” “爷,我也不想抢,今天有个大婶给了我两个馒头,让那伙人给抢了去。” 牧欢走出去的脚步停住了,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叹了口气。 再回到院里,几个人已经准备往屋里走了,小毛驴子被他踢的不轻,花猪弯腰扶着。 “哎。” 牧欢喊了一声,几个人同时回头。 “我也没钱,这几个铜板,当我踢伤你的药费,你拿去吧。” 第82章 做了乞丐的师父 小毛驴子年纪最小,却是最倔强的一个。 他顶着脑门上的大包冷哼一声,捂着胸口扭头进了屋里。 老乞丐连连道谢:“小兄弟,谢谢你的好心,看你也不容易,钱你拿回去吧,小孩子不懂事,莫要跟他计较。” 牧欢点点头,这几个铜板虽少,却已经是他的所有了。 既然他们不要,那自己就进城去买点吃的,继续赶路。 这一回出了废宅,牧欢脚下就没停。 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可怜不完,也帮不完。 他只想尽快找到锦娘,不管是死是活,总得让他见到。 还有那个长生教,仙姑,他们害了太多的人,既然这个时代的律法难以给他们惩罚, 那他就要去做那个行刑的人... 刚走出百十来米,从来安城方向过来一群乞丐,乌漆嘛黑的,差不多有二十个人。 大多数手里拿着棍棒,腰间还都挂着葫芦。 这里的丐帮,跟牧欢前世看过的小说中描写的还不一样。 没有什么长老,也没有袋子代表等级。 说白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眼前这群乞丐,气势汹汹,领头的一个比较粗壮的汉子,瞧见牧欢,伸手一指:“这还有一个,打死他。” 呼啦啦一群人,朝着牧欢就跑了过来。 牧欢深吸一口气,撒腿就往回跑。 看这情形,是被当成跟废宅里那几个乞丐一伙的了。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牧欢知道,这些人也不会想听他解释,于是他玩了命的往前跑。 发挥了全部的速度,一点点的,跟这群人拉开了距离。 路过废宅子的时候,牧欢没往里进,他想的挺好,要是这伙人是来找那几个的,就不会继续追他。 结果他回头一瞧,特么的他们竟然分批了。 一批人进了废宅子,另一批人仍然举着棍子追着他。 那老宅里,只有黑蛮和花猪两个年轻人,对上这么一伙,怕是今日命都要交代进去。 原本牧欢不想多管闲事,可身后那十几个乞丐不依不饶的追着他, 干脆,牧欢脚下一拐,朝废宅的方向跑。 绕到了这宅院的后面,围墙还算完整,牧欢抬脚在墙上一蹬,身体借着力道猛的向上窜去,两手一勾墙头,几秒钟就翻了过去。 十几个追的气喘吁吁的乞丐跑到了围墙下,看着三米高的围墙一脸的疑惑,这人是咋翻过去的? 牧欢落地之后,就听见了前面传来的呼喝声。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牧欢也就没犹豫,从破窗跳进了屋子,冲出大门飞起一脚就踹倒了一个乞丐。 然后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棍子,依旧很是单薄的身影犹如狼入羊群, 只听院里惨叫声不断传来,等到从宅院后面绕回来的那十几个人进了大门, 院里的那些乞丐,已经全被牧欢给收拾的差不多了。 花猪扶着老乞丐退在一旁,小毛驴子年纪小,却一脸凶狠的要往上冲,被花猪死死的抓着手腕。 黑蛮倒是在前面抵挡,但他再勇猛,终究双拳难抵四手,身上挨了几棍子,脑袋也挨了一下,满脸是血的被打倒在地。 血红色的视线中,他看见牧欢冲进人群,飞腿扬拳,这些个之前在城里耀武扬威的乞丐们,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而牧欢手里的那根棍子,仿佛有生命一样,专往那些人手脚上的关节敲,被他打中的人全都立刻丧失了战力。 黑蛮觉得心里仿佛燃了一团火一般,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捡起黑棍爬了起来,勇猛的又冲了上去。 他学牧欢的样子打人,不再胡乱的挥舞,果真效果非凡。 还不等他再试几次,二十多个乞丐,除了昏迷的,全都抱着胳膊腿在地上哀嚎求饶。 黑蛮拎着黑棍,看向牧欢的眼睛闪闪发光:“你会武功?” “会些简单的拳脚而已。”牧欢丢了棍子,拉了拉身上的衣裳,有些发愁,打了一架之后,衣裳更破了。 老乞丐被花猪搀扶着走了过来,齐齐朝牧欢行礼。 “今日若不是小兄弟你,我们几个叫花子,就没命了,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花猪一脸憨厚的笑着:“谢谢大侠。” “我也是被逼无奈,被他们当做了你们的同伙,受了无妄之灾,既然眼下已经无事了,我就走了,有缘再会吧。” 看着满地哀嚎的乞丐们,牧欢不想再多事。 “大侠。”见牧欢真的要走了,黑蛮突然大喊一声,跑到牧欢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干什么?”牧欢吓了一跳。 黑蛮跪在地上,眼睛亮晶晶的,黝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忸怩:“师,师父...你收我当徒弟吧?你教我武功。” 牧欢急忙摆手:“别开玩笑了,我比你小这么多,如何能做你的师父?” “能做,师父,你放心,你只要收了我,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小毛驴子看着黑蛮,又看看牧欢,凌乱的头发下面,表情纠结不知在想什么。 花猪则是想也没想,直接跑到黑蛮身边,也“噗通”一声给牧欢跪下了。 “你收了他,也收了俺吧,俺俩是一块的,师父。” 牧欢:“....” “我还有事,不能留在这教你们武功,我也不会什么武功。” “师父,我们都是乞丐,上哪讨饭都是讨饭,你走哪,我们就跟到哪。” 花猪连连点头:“以后师父你的饭,俺们帮你讨。” 牧欢哭笑不得:“我真不是乞丐。” 老乞丐领着小毛驴子走了过来:“这位小兄弟,我虽然只是个老叫花子,但活了这么多年,也见过了不少人。” “你是个好人,你就发发善心,收了他们三个吧,都是跟着我从小苦出来的,你就拿他们当下人使唤,吃喝他们自己去讨。” 牧欢捂了捂脑门,好家伙,越劝越多,连小毛驴子都被老乞丐给塞过来了。 “两位大哥,老人家,我就是个穷书生,内人不小心落入河中被水冲走,我一路出来,是为了寻她,真的没有时间教你们武功。” 花猪“腾”的站了起来:“师父,原来师娘掉河里了呀?早说啊,俺水性好,走,你带俺去看看哪条河,俺帮你去捞。” 第83章 两碗汤饼三人分 牧欢一脸无语,正愁不知该怎么拒绝,小毛驴子突然出声。 “爷,我不跟他走,我跟着你讨饭。” 还未变声的半大小子,声音细细脆脆的,刚刚被牧欢给踢了都没吭声,这回却开口说了话。 “爷还能活几天?你们三个好好的,爷走了也能瞑目。” 老乞丐的话,让坚定了信念要缠着牧欢学功夫的黑蛮,也双眼黯淡了下来。 花猪比较直接,红了眼眶,看看黑蛮,又看看老乞丐,不知该怎么办。 “两位大哥,老人家,我真的没有收徒的打算,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牧欢见他们依依不舍,直接开口推拒,然后转身就出了废宅大门。 黑蛮还跪在地上,眼中有过一丝迷茫。 “还记得当初在来安城里算命的那个老道说的话吗?你们命中有贵人,遇到了,你们就能改了命。” “跟着我,就是一辈子讨饭的命,走吧,别管我了,这么些年了,好容易遇上一个愿意对咱们这种人伸出手的人,可要抓紧了机会。” 花猪苦着脸:“爷,俺们走了,你咋办?” “糊涂猪儿,我老叫花子的命比你们硬,你们瞧见有几个讨饭吃的能活到我这把年纪。” 说完花猪和黑蛮,老乞丐又看向小毛驴子。 “你呀,跟他们都不一样,你不走,叫爷怎么安心?” 小毛驴子低头不语,老乞丐摸摸他的头:“跟两个哥哥走吧,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啊,少耍些驴脾气,跟着我讨了这么久的饭,咋还学不会低头呢?” 挨个都说完了,老乞丐拄着棍往屋里走:“快走吧。” 小毛驴子落泪不肯动地方,花猪看看老乞丐的背影,又看看黑蛮。 黑蛮则犹豫了一会,便直接给老乞丐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来,朝花猪使了个眼色。 花猪跟他一同长大,一个眼神就知道黑蛮想什么, 两人没管小毛驴子,一人拎了一根棍子,另一人捡了块石头,朝地上这些乞丐的头上狠狠砸去。 小毛驴子转过身,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不敢去看,也不敢去听那些人死前的哀嚎。 直到这废宅里重新安静下来,他也没有松开捂住耳朵的手。 黑蛮和花猪,一人拖一个的,把这些个人都给拖到了这废宅里的一间破屋里。 只是满院的血,还收拾不干净。 “爷,我们走了,您也换个窝吧。”黑蛮冲着大屋里喊了一句,一把将小毛驴子给夹在了腋下, 不顾他挣扎喊叫,出了大门,追牧欢去了。 花猪也跪下给老乞丐磕头,刚要跟黑蛮走,就听老乞丐在屋里说道:“猪儿,蛮子一根筋,小驴儿性子烈,你把他们看好咯,别将来生了怨,没了情分。” 话中只是嘱咐他们要团结,竟没有对刚刚的杀孽有什么反应。 黑蛮和花猪做的是对的,这些个人不死,等他们缓了过来,也不会感激。 老乞丐年纪大了,黑蛮他们是为了给他减少麻烦。 “爷,俺记住了。” 花猪带着一手的血,磕了几个头,也离开了废宅,他张望了一下,看见了往城里方向走的黑蛮,快步跟了上去。 ..... 牧欢饿的前胸贴后背,仿佛又回到了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 回了来安城,几乎是被食物的香味给引着到了街上。 “大婶,我...” “去去去,臭要饭的,滚那边要去。” 牧欢准备掏钱的手顿在那里,叹了口气,走到对面卖汤饼的老汉跟前。 “大爷,汤饼多少钱一碗?” “三个钱,我这可是肉汤,油水足着呐。” “那给我来一碗。”牧欢摸出三个钱来,递给了老汉,自己寻了个空地方坐了下来。 对面卖粗面馒头的大婶瞧见了,哼了一嗓子,不肯承认自己走眼了,这叫花子竟还花钱买饭吃。 汤饼刚端上来,牧欢拿过筷子,还没来得及夹上一口, 头顶的光线就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他扭头一看,从高到矮,三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带着臭味光着脚的乞丐,直愣愣的站在他身后。 正是黑蛮,花猪和小毛驴子。 看了眼他们身上的血迹,对血腥味有些敏感的牧欢不动声色的转过头, 运了口气,心中默念:“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夹了一筷子汤饼,准备往嘴里塞, “嘶溜~” 小毛驴子抽了下口水,声大的让牧欢摸了自己的嘴角一下,还以为他自己馋的口水出来了。 静心屏气后,牧欢决心不理,眼看着美食就要入口, “咕噜噜噜~” 花猪的肚子,好像在打雷一样的叫个不停。 “啪”筷子拍在了桌上,这饭,没法吃了... “嘿嘿,师父,你吃,俺们不饿。” 牧欢捂脸:“我也没问你们饿不饿。” 花猪嘿嘿笑着,肚子依旧在响个不停。 小毛驴子虽然满脸倔强,终究是个小孩,许久不曾这般近距离的靠近一碗热乎饭, 那香气让他根本就控制不住嘴里唾液的分泌。 再看这碗热气腾腾,上面还飘着几滴油星的汤饼,牧欢竟没了胃口。 他在身上掏了掏,还剩四个钱,又拿出三个给老汉:“大爷,您再给来一碗汤饼。” 第二碗汤饼上桌后,牧欢站了起来:“我身上就这几个钱,不够买三碗,你们三个分着吃。” 说完,牧欢走到对面,在一脸鄙夷的大婶那里,用剩下的那一个钱买了一个粗面馒头,狠狠的咬进嘴里嚼着。 花猪看看摆在眼前的汤饼,又看看黑蛮,再转头看看一脸苦大仇深啃馒头的小师父,转来转去,脑袋都快扭掉了。 “师父钱都花了,咱们吃吧,吃完了,以后就都是师父的人了。” 黑蛮把其中一碗给了小毛驴子,另一碗,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咬了一片泡软了的面饼在嘴里,使劲的嚼着,剩下的都推给了花猪。 牧欢一个粗面馒头下了肚子,嗓子被剌的生疼,看见对面那三个乞丐专心的吃着汤面,他摸了摸肚子。 如今可是分文没有了,得先弄点盘缠,再继续上路。 可做点什么能快速赚点钱呢? 第84章 潜入豪宅借纸笔 也没理会他们三个乞丐,牧欢背着包袱慢慢沿着街道走,黑蛮看到了,急忙喊了声花猪和小毛驴子,自己先跟了上去。 花猪和小毛驴子也顾不得慢慢品尝,三口两口把碗里的东西吃了个精光,一抹嘴也跟了上去。 牧欢回头看看跟着自己的三个乞丐,再加上他如今自己的这一身造型,真像是丐帮出行。 在街上晃悠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找到工作, 不管他想询问什么,人家一看他们这一群邋遢模样,就把他往外赶。 牧欢赶了黑蛮他们几次,可三个人不管牧欢说什么,就是不吭声的跟着。 牧欢无奈,只好当他们不存在,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走到了街尾的一处水井旁, 打了些水,仔细的将自己的手脸洗干净,脱掉了身上破烂的袍子,打开包袱,小心翼翼的取了一件崭新的长袍。 黑蛮,花猪和小毛驴子,惊讶的看着换上了新衣裳,重新束好了头发的牧欢, 一个原本同他们一样的邋遢落魄的乞丐,就这么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书生。 重新将包袱系好,里面只剩下户籍和一件长袍,是锦娘给自己做的最后一件新衣裳了。 牧欢仿若珍宝似的把包袱牢牢的抱住,看了眼地上的旧衣裳,撕下一块,沾了点水,擦了擦脚上的鞋面。 黑蛮三人呆呆的看着牧欢,直到他走了,还有些回不过神。 花猪碰了碰黑蛮:“他真的不是叫花子啊,还跟吗?” 黑蛮像牛一样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粗气:“跟。” 牧欢换了衣裳,再走到街上,就没有那种鄙夷的眼神飘过来了。 人靠衣装,自古如是。 牧欢有些后悔,没有带上纸笔,当初出凤濮镇的时候,脑子都还是懵的,没想那么多。 如今想要再弄些纸笔,可就有点难了。 代写书信这个行业,大昭并没有, 这里的百姓都是睁眼瞎,就算收到信,找认字的人帮着念更难。 若是作画来卖,以牧欢的那一手本事,应该也能赚些银钱, 只不过,炭笔好找,纸却买不起。 回头看看黑蛮他们三个又跟上来了,花猪手里还抱着牧欢换下来的破衣裳。 可能是牧欢换了新衣裳,让他们有些陌生, 三人只是远远的缀着,没有跟的很紧。 急于挣钱的牧欢想了想,朝黑蛮招了招手。 黑蛮高兴的跑到跟前,像是怕弄脏了牧欢新衣裳一样,在离牧欢三步远的地方站住了脚。 “师父,你叫我?” “黑蛮,我们合作赚点钱怎么样?” “合作?”黑蛮不解:“师父你想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对这里熟,你知道书院在哪里吗?” 黑蛮摇摇头,眼中有着敬畏:“师父,这么小的一个城,怎么会有书院?” 牧欢微微诧异,连凤濮镇那种地方都有书院,他还以为这里也会有。 “那这来安城里,没有读书人吗?” 黑蛮摇头,他只是一个乞丐,他又怎么会知道上层人的事。 花猪这时却凑过来开了口:“师父,俺知道哪有。” 花猪见还有黑蛮不知道的事,心里顿时得意起来:“师父你跟俺来,俺带你去。” 牧欢跟着花猪穿了半个城,黄昏时分,来到了一处占地不小的大宅门外, 刚好看到了两个身穿长袍的公子从轿子里出来,进了大门。 “师父,你看,俺没骗你吧。” 牧欢点点头:“对,我就找他们。” 他就想来“借”点纸笔,不过见大门口还有家丁守着,怕是不能从正门进。 “你们别跟来,在这儿等着,我进去一趟。” 交代了一声,牧欢绕到了大宅的侧面,左右看看附近没人,他掖好长袍,倒退十几步, 然后直直的冲了上去,顺着墙头翻到了里面。 落地的位置,是一片桃林,这个时节,树上已经结了青涩的果子, 牧欢整理好长袍,贴着墙往里面走。 走到了宅子深处,瞧见几栋大屋,里面隐隐传来丝竹声响。 大屋外还有小厮婢女守在外面,随时准备进去伺候。 牧欢在树木花丛中猫着身子,绕着大屋走。 寻了一间没人的屋子,偷偷潜了进去。 也不知这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宅子,随便一个空闲的屋子,里面都摆满了玉器古玩。 牧欢不是来偷盗银钱的,他只是来“借”些纸笔。 可这间屋子里,除了玉器古玩和昂贵的檀木家具,连一根笔毛也找不到。 离开了这间屋子,牧欢继续往里面走。 行到一处单独围起来的小院,食物的香气从里面传来。 他躲在一棵树后,看见好几个小厮,来来往往,不断的从里面提着食盒往前面的大屋里送去。 这应该就是厨房了。 眼下正是用饭的时辰,这里人多眼杂,牧欢悄无声息的退走了。 富贵人家的宅院,建筑排列很有讲究。 前院那吵闹的大屋,应当是待客的,整个宅院一分为二, 两处月亮门通往后宅。 牧欢没往后宅里去,一路小心避过仆人家丁,连续找了两间屋子,才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 这屋里的装饰比之前两间屋子要简单多了。 只有一张大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桌旁的地上,还有一个大大的敞口瓷器,里面放着卷好的画轴。 靠墙的位置,摆了两排架子,上面有些书籍,竟好似一间书房。 不过,书房这种地方,怎么会设在前院的角落里,外面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牧欢不欲多想,从桌上卷了一打颜色雪白的上好花帘纸。 这可比他以前自己去买的那种粗糙的麻纸好多了。 拿了纸,又在笔架上挑了一支细笔。 牧欢正想离去,只听外面传来脚步声,再出去已是来不及。 眼睛左右一扫,牧欢贴着书架站到了墙角,用一旁遮挡灰尘的布帘挡住了身形。 屋门被推开,进来的人似乎有两个。 直到关上屋门,两人才开口轻声说话。 “白兄,你之前提到的事,可是真的?” 一个年轻的声音,似乎在顾忌什么,很是小声的询问。 “你我是什么关系,我岂会骗你,单看今日杨家设宴,杨公子频频朝那宁二敬酒,你还看不出么?” 第85章 夜入破庙扮萧峰 “哎。”一声轻响,像是拳头狠狠砸在了手掌上。 “杨家欺人太甚,明明之前,我父亲已经亲自登门表达了想结亲的意愿。” 姓白的那人轻声劝道:“此一时彼一时,杨家如今攀上了长生教,自然就不把你们于家放在眼里了。” 角落的牧欢,呼吸猛然一顿,长生教? 想不到跑到这里拿几张纸,竟有了长生教的消息,这个组织,果然是无处不在啊。 “哼,不过是个新起的江湖门派,我听说,连个固定的山门都没有,能成什么大器?” “你也不要小看他们,虽说这教派才兴起不久,但我听说,教主是个有真本事的,教内的**,仙姑,也都各个武艺不凡,旁的不说,敛财的本事却是有。” 白姓公子怕这好友贸然得罪杨家和长生教,又低声劝慰:“这世上女子多的是,以于兄你的才貌,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又何必非要杨家的小姐。” “哎,话是没错,可是...” “好了,我们还在人家府上,莫要多说了,赶紧回去吧。” 两人聊过了,出了屋子,等到脚步声远了,牧欢才从角落的布帘后面闪了出来。 此时外面天色已暗,屋内没有点灯,更是看不真切。 “长生教?看来,我得在这来安城里待上一阵了。” ...... 小毛驴子蹲在地上,揪着野草,不满的嘟囔:“天都黑了,怕是做贼被人逮到了。” “那是师父,说话敬重些。”黑蛮训了一句, 小毛驴子冷哼一声:“是你要认他当师父,他比我也大不了多少,能有什么本事?” 花猪见两人要犟起来,急忙插嘴道:“一打二十多个还不算本事呀,小驴儿你要有那本事,猪哥儿我以后就能跟着你享福了。” 小毛驴子始终对牧欢打了他心里有怨,身上不知道怎么样,但他脑门上的大包还没消呢。 “那又怎么样,这城里的丐帮,人多着呢,你们以为杀了那些个就没事了,你们根本就不管爷的死活。” 小毛驴子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伸手揉了把眼睛。 黑蛮默不作声,花猪拍拍小毛驴子的脑袋:“爷叫俺们走的,俺们过好了,爷就高兴。” 三人正说着话,就见从对面的大宅子边跑过来一个身影。 “是师父。”黑蛮赶紧站好,等身影跑近了,果然是牧欢。 “师父。”花猪也站起来,喊了一声,只有小毛驴子不吭声。 牧欢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咱们走吧。” 此时天已经黑了,牧欢问了黑蛮他们,几人找到了一处破庙。 这庙是之前他们住过的地方,后来被那群外来的乞丐给占据了。 白天去城外的二十多个乞丐,都死了,现在这庙里,还剩下十来个人,牧欢便是冲这十几个乞丐来的。 看见黑蛮他们进来,那十来个人“唰”的齐齐站了起来,满脸戒备的看着他们。 牧欢打量了一下这座破庙,四面漏风,勉强栖身而已。 这十来个乞丐,清一色的竟然都是二三十岁的男子,当中,没有小孩也没有老人。 回想今天去废宅找麻烦的那二十多个人,也是同样如此。 “你们谁是主事人?” 牧欢这一身新长袍,在这一群人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再加上,白日出去的那二十多人一个都没回来,而黑蛮他们却出现在了这里。 一时之间,十几个乞丐心里惊疑不定,竟没有人应声。 黑蛮的那根黑棍,始终带着,见师父问话没人理会,他抽出腰后的棍子,狠狠往地上一敲, “你们都聋了吗?没听见我师父问你们话呢。” “你们想怎么样?”十几个人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我第一次到来安城,想要找个地方落脚。” 汉子瞧了眼黑蛮他们,根本不信,只以为是黑蛮他们找了帮手过来报复。 “这位公子,这是我们叫花子之间的事,您这样的人,掺和进来不好吧?” 牧欢低头看看自己“与众不同”的装扮,笑了下:“我也是叫花子。” 他解下包袱递给黑蛮,将“借”来的纸笔放进去,然后揭开了身上的长袍,仔细的叠好,也放进了包袱里, 又拿过花猪抱着的破衣裳套在了身上,然后打乱了头发,把包袱系在背后, 转身朝那汉子露出一排白牙:“你看,我没骗你吧。” 眼瞧着一个翩翩少年公子瞬间变成了一个乞丐,破庙里的乞丐都有些接受不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大家都是乞丐,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可以吧?” “我们那些兄弟呢?” 黑蛮冷冷一笑:“都去见阎王了。” “什么?” 十几个乞丐一阵惊呼,眼中敌意更浓,纷纷抓起身边的木棍或者砖头, 眼看又要打起来,牧欢赶紧抬起手:“我不想打架,只想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做梦,这庙是我们的地盘,你们几个小子赶紧给我滚。” “年纪不大,牛皮吹的不小,凭你们几个,也能杀了我们丐帮二十多个兄弟?” “他们说杀了,那咱们也要了他们的命。” 十几个乞丐吵吵嚷嚷,只有最先站出来的那个汉子,站在前头没有做声,但也没有阻止。 牧欢知道,想要让这些人服,不露几手是不行的。 他跟黑蛮要过了他的那根黑棍子,没想到入手还有些沉, 明明不是铁或其他金属,木头竟然有这样重的也是奇特。 对面为首的汉子,见牧欢拿了棍子,摆手让身后的兄弟们不要说话,一群人盯着牧欢,只等他动手,大家就一拥而上。 “其实,我也是丐帮的人。” 牧欢一脸深沉:“我叫萧峰,曾经是丐帮的帮主,我手下帮众,遍布天南海北,各个地方,都有我丐帮的分舵。” 他说完之后,破庙里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回头看看黑蛮他们,跟对面的那十几个人表情一样。 花猪小声问道:“师父,分舵是啥?” “咳,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怀绝世武功,镇帮绝学三十六路“打狗棒法”闻名天下,今天,我是为了将丐帮发扬光大,所以才来到这里。” 牧欢看向对面的十几个青壮男子,一脸高深莫测:“你们可愿意,入我的丐帮,学习这套只适合乞丐学的绝妙武功?” 第86章 来安城组建丐帮 十几个乞丐,看傻子一样看着牧欢。 “小子,你这是拿我们取乐?”为首的汉子一脸怒容。 “你们既然不信,那我只能使出这套打狗棒法,让你瞧瞧了。” 牧欢说完,抡起手中黑棍就杀了过去, “棒打狗头!砰”一棍敲在其中一个乞丐头顶正心,这一棍打的他脑瓜子“嗡”的一声,就人事不知倒地不醒。 “反截狗臀!” “嗷~”又一棍下去,被扫在了屁股上的乞丐疼的大叫了一声。 “棒打双犬~” 牧欢身子一矮,手中黑棍扫向对面一人的双足..... 其实他哪里会什么打狗棒法,不过是一边嘴里大声喊着从书上看过的招式名称,一边击打对方的弱处。 这一通眼花缭乱的棍法,被牧欢舞的虎虎生风,几个干瘦干瘦的乞丐被他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黑蛮两眼放光的看着牧欢使着他的黑棍,这就是师父的武功了,原来叫打狗棒法,真是好名字,好有气魄。 其他人也同样被牧欢唬住了,一群乞讨为生,连裹腹都难的乞丐,哪里见过真正的高手? 平日里争抢些什么,也不过是捡了石头木棍乱砸一通, 现在竟然有人在他们眼前,使出了一套真正的功法。 “住手,住手,我们认输,大侠饶命。” 对方领头的汉子,腿上挨了一棍子之后,立即高喊认输。 牧欢听到,也就停了手,一派高人风范的站到了一旁。 “大侠饶命。” 除却有两个不小心手重给打晕了的,其余几个挨了揍的乞丐,都呼呼啦啦的跪在了牧欢跟前。 这些人的膝盖最软,下跪对他们来说,比吃饭喝水更简单。 “大侠绕了我们吧,我们一群臭要饭的,不值当您受累。” “我们错了,这庙是您的,我们马上就走。” 瞧着这些人,一个搀扶一个,凄惨无比的要往外溜,牧欢赶紧赶住了他们。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曾经是丐帮帮主,遭奸人陷害流落至此,其实我看到你们就倍感亲切,现在,我想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帮派,凡是加入我这丐帮的兄弟,我就教他这套打狗棒法。” 牧欢可不能让他们走了,他需要这些人。 在豪宅里听到这里有长生教的时候,他就开始想要怎么才能抓住长生教的人。 想来想去,靠他自己的话,人生地不熟, 不如找一些帮手,等解决了长生教的人,还能继续帮他找锦娘。 黑蛮,花猪他们这样的身份也确实非常适合拉拢。 但只有他们三个仍然远远不够,所以,他才会来这里,想要收服这庙里的乞丐。 “我们愿意,愿意加入丐帮。” “对,参见新帮主~”一个机灵点的乞丐突然高喊。 其余几个乞丐赶紧跟着高喊:“参见新帮主。” 喊的牧欢楞了一下:“你们还有老帮主?是谁?” 之前出来回话的那个汉子,吓的把头低到了裤裆。 “哦,呵呵,什么新帮主老帮主,以后你们叫我乔帮主。” “是,参见乔帮主。” 黑蛮见状,急忙跑到牧欢身前跪下:“师父,我跟花猪和小驴子是先来的,师父您可别忘了我们。” “好好好,都教,都教...” 牧欢在破庙里住下了。 躺在供台前新铺的干净草窝里,牧欢透过屋顶的窟窿看着天上的星星。 黑蛮他们三个,坐在牧欢脚下的位置,仿佛守卫, 其余十几个乞丐,在破庙靠近大门的另一边,挤在一起互相揉着身上的淤青。 庙中间的地上,生了一堆火,火光驱散了黑暗。 静下心来想想,那二十几个乞丐,死的有些可惜, 之前他不想多管闲事,放倒了那伙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但黑蛮他们的狠厉,也让牧欢觉得自己低看了他们,也许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世界,狠一些才能活的更长久些吧。 微微叹了口气,牧欢闭上了眼睛,从明天开始,他要尽快摸清这座小城... 来安城杨府大宅里,已是深夜,仍灯火通明。 先前来饮宴的公子们都已离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下人们来来往往的穿行,收拾着杯碗盘碟,拿起放下都一轻再轻,只因这里还有一位主子,这杨府的二公子,杨启。 狐朋狗友都走光了,只剩他一人独饮。 杨府在来安城的这处宅子,不过是杨家老宅。 他身为杨家嫡二子,就算不能像大哥一样入朝为官,至少也应该待在大昭京都享福。 而不是,被送到了老宅,回到了来安这个兔子不拉屎的破地方。 杨启越想越气,他落得这个地步,全拜福王所赐,那个老不死的仗着自己是国主的亲叔叔,又是摄政王,便目中无人。 自己不过是跟友人说了一句,他又无后嗣,理当享受。 就被寻了由头说他冲撞了皇族。 他的那句话,明明是因为听到旁人说福王奢靡无度,他帮着辩解了一句。 “啪”越想越气,杨启把手中的酒杯一摔,伸脚又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吓的底下收拾打扫的下人们,噤若寒蝉。 “二哥,少饮些酒吧。” 一个声如黄莺般的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自从你回了来安,便日日跟那些个公子饮酒作乐,往日你不是最瞧不上这儿的富户吗?怎么又能同他们玩到一处了?” 杨启“哼”了一声:“你二哥我如今落魄了,我走那日,你看看满京都,往日与我交好的,可有来送我的?” “呵呵,还是这些个人好啊,只要我挂着杨家公子这身份,他们就得来巴结我。” 杨莺不赞同的摇摇头:“已到如今的地步,哥哥更该爱惜名声,争取早日回到京都,怎可这般自甘堕落?” 杨莺乃是庶出,又是女儿身,高门大户里,不受父母重视的孩子,日子也只比普通百姓好上那么一点,个中苦楚唯有自己清楚。 自幼也只有二哥曾对她多有照顾,所以杨莺不愿看他这样消沉,苦苦规劝。 “哎,妹妹,我知道你的好意,可父亲只重视大哥,如今我得了福王的厌烦,他也不会想要我回去了。” 第87章 街口的画像少年 杨莺回头将下人赶了出去,等到屋内只剩他们兄妹二人,她才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哥哥请看。” 盒子打开,摆在了杨启眼前,是一支纯金打造的凤头钗,凤嘴之中,那颗紫珠在灯火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 杨莺手指轻抚金钗:“这是长生教的圣姑代表老祖赠予我的。” “哥哥可莫要觉得妹妹眼皮子浅,一个金钗就拿出来给哥哥炫耀。” 杨莺把金钗拿出来,送到杨启眼前:“哥哥瞧瞧,这紫珠,便是在母亲那里也没有见过。” 她说的母亲,不是她的生母,而是杨家的当家主母,杨启的亲娘。 听到妹妹这样说,杨启才好好看了一眼,他虽身为男子,平日里对这些个没什么研究,可见识还是有些。 “这紫珠的品相倒是不错。” 杨莺撒娇似得白了眼杨启:“何止是不错,我九岁那年,随母亲去钟大人家里给钟老太君拜寿,有幸见到了国主给老太君的赏赐里,便有一小盒紫珠。那些珠子,品相都不如这一颗。” “妹妹记性可真好。你是说,这是皇族御用之物?” 杨莺点头:“哥哥你想,光这凤头钗可不是常人能戴的,只能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还得是诰命之身的夫人才可以。” “你对这些个事儿,了解的倒是比大姐姐还清楚。” 杨莺低头浅笑,心中却是自嘲,大姐姐是嫡女,出生便安排好了命运,自然不需要费心这些事。 “二哥,我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长生教虽只有短短几年功夫,可实力不容小觑,妹妹浅见,二哥你回京都之事,说不得可以借一借长生教的力量。” 杨启陷入深思,福王在京都一手遮天,没有一个合适的缘由,只怕他这辈子都要待在这座小城里了。 “妹妹,如何借力?” “如今长生教圣姑就在我的绣楼里暂住,她足智多谋,我们以姐妹相称,二哥要是有意,待明日,我替你引荐一番。” 杨启点头,面露感激:“如果二哥能重回京都,定然不会忘了妹妹。” 说到这里,杨启询问道:“来安这里的于家,宁家两位公子,似乎对妹妹你都很是倾慕,妹妹你的意思呢?我瞧着,宁家倒是比于家强些。” 杨莺低头将凤头钗装进盒子,也看不清表情:“都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我偏跟旁人不同。哥哥若真心心疼妹妹,只等回到京都后,再替妹妹寻个好人家吧。” 杨启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这个庶出妹妹,但并未开口再劝什么。 ...... 晨曦微露,经过一夜的休整,来安小城又逐渐恢复了活力。 小城主街一如往日,唯一不同的是,今日街口处多了一个摆摊卖画,代写书信的小书生。 小书生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崭新的长袍穿在身上,腰板儿挺的笔直。 他身前摆着一张旧桌子,桌腿都瘸了一条,不知从哪捡的两块青砖垫在下面。 屁股下面也不是凳子,而是一块木头墩子。 这般简陋的摊位,桌面上摆着的,却是雪白上好的花帘纸。 在小书生身后,立着一个木头框架子,上面挂着几张画,有山水,有人物, 都是黑白着色,却又不是水墨丹青, 画纸上,无论画的什么,都逼真的好似活物真景。 来安小城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画? 每一个路过书生摊位的人,都驻足不前,被吸引住了目光。 等到天光大亮,摊子前已经围了满满的人。 “这位姑娘,您不要乱动,很快就好。” 牧欢拿着一根炭笔,有些发愁的看着站在桌前满脸通红,左扭右扭动个不停的少女。 少女被牧欢一说,更是害羞的头都低到了胸前。 牧欢无奈,不在看她,快速画好了一幅素描画。 “呀,这真是我吗?” 接过牧欢的画,少女也忘了害羞,看得目不转睛,这可比她照铜镜还要清楚, 这种好似第一次看到自己真实模样的感觉让人新奇。 围观的百姓都凑上去,看一眼画再看一眼人,被这么多人围观,吓得少女拿着画就想跑。 “姑娘,画钱。”牧欢急忙喊了一声。 少女“哎呀”了一声,急忙数出十个钱来放在桌上,然后一手拿画一手捂脸跑远了。 “公子,能给我也画一张吗?” 一旁的另一个少女,看了眼俊朗的牧欢,小声询问。 牧欢的画新奇好看,他这人又何尝不是? 一身的文气,出现在一个穿着用廉价布料做成的长袍少年身上, 既不是粗鄙不堪的普通百姓,又不是深宅大院里的世家贵子。 同样的,他既满足了这些普通女孩对贵公子的幻想,又没有那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面对小城里这些个别有目的的少女甚至少妇们, 牧欢只是机械的点头重新铺好纸张,重复着:“十文一张,画的请站到桌前。” 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绘画机器...... 黑蛮和花猪和其他十几个乞丐,天一亮就被牧欢赶走去打听事了。 等小毛驴子去城外废宅子接了老乞丐回来,牧欢已经赚了快两钱银子了。 起初看的人多,敢于尝试的人很少,但只要有一个带头的,花十文钱来体验一次新鲜,买一幅自己的画像, 一般人家还是能拿出来的,更何况那些打着画像旗号,亲距离看平民公子的女子。 只是这大半天都在画像,找他写信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晌午,牧欢瞧见黑蛮他们过来了,便收了摊子。 几个乞丐帮牧欢拿着瘸腿的桌子和木墩,小毛驴子帮牧欢抱着纸笔。 老乞丐拿着牧欢给的钱,买了一大包的粗面馒头和豆渣饼。 一行人回到破庙,那十几个乞丐也都掐着定好的时辰回来等着了。 以往他们都睡到这个时辰才出去乞讨,今日却被逼着起了大早。 打听了一天的事,盯了一天的稍,这些人都饿的打了蔫。 瞧见老乞丐手里提的吃食,又想习惯性的上去抢,被牧欢抽出黑蛮的黑棍,狠狠的抽了几下。 “我来定个规矩,从今以后,不管是我买的还是你们自己讨来的,所有吃喝银钱,都由我来分配,同意的都过来排队。” 第88章 新帮主上街讨饭 昨晚这群乞丐已经被牧欢给打服了,身上淤青还在,哪敢不同意,急忙跑到牧欢跟前一个挨一个的排队站好。 牧欢回头瞅了瞅他那个脏兮兮的草窝,愣是舍不得穿着新袍子往里坐, 花猪是个有眼力见的,把之前摆摊的木头墩子给搬了过来。 牧欢大马金刀的往木墩上一坐,看着眼前的一群连排队都东倒西歪的乞丐,这就是他的“兵”了。 “昨晚我说了,咱们要重新建立丐帮,既然是新的,就必须跟之前有所不同。” 他看了眼“前”丐帮帮主:“你先自我介绍一下,然后说说你们之前都是什么规矩,我听听。” 昨晚出头的那个汉子,不得不再次站出来:“回萧帮主,我叫牛力,从小在家里行二,别人都叫我二力。我们也是才当乞丐不久,之前,也没啥规矩,就抢了他们的窝,仗着人多把他们赶走,我们抢了城里这个地盘。” “哦?那你们之前是干什么的?我瞧着都是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汉子,怎么就到了要伸手讨食的地步了?” 二力叹了口气:“不讨饭能干啥?我们之前都是给杨家种田的,这不是杨家的主子回来了,突然之间那些田就不让种了,我们也都被赶了出来。” 牧欢惊讶道:“赶出来?你们既然是杨家的人,他们就这么白白的放你们走了?” 若是家仆一类的,通常主家也不会这样处置,就是卖给人牙子,也能换些钱。 二力摇头:“我们也不是杨家的人,也没跟杨家签卖身契,之前就是说好的,替杨家种一年粮,收成的时候,给我们两成。” “哦,原来是雇用关系。” “今年的粮种刚给种上,眼瞧着都生苗了,突然就不用我们了,也不让我们继续住在田边的木屋里,我们也是没办法。” “你们没办法,就来欺负我们?”小毛驴子气愤的说了一句。 “来安太小了,容不下我们这么些个人做工。” 黑蛮冷哼:“谁也没不让你们讨饭,我们就这几个人,可你们还想赶尽杀绝。” 二力不说话了,这事不占理,没法说,有老乞丐他们在,城里人都可怜他们。 二力他们的来历说清楚了,跟老乞丐他们的恩怨也清楚了。 只是一群可怜人,以欺负另一群更可怜的人来获取精神上的满足而已。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明明都是可怜人,却往往内心向往着做一做恶事。 沉思片刻,牧欢站了起来,身体站的笔直,面色严肃。 “无规矩不成方圆,今日我便定下咱们丐帮的规矩,希望诸位帮众通体贯力执行。” “一要孝敬父母,尊老爱幼。” 这第一条说出来,十几个乞丐就都懵了,他们都是多年前离家流浪至此,哪有什么父母,至于尊老爱幼?众人默默看了眼老乞丐和小毛驴子, 心想这是帮主心向着他们,于是也都闭嘴不敢反对。 “二要敬兄爱弟,谨遵国法。” “三,不得强赊硬抢,掳掠奸淫。” “四,不得跟任何人泄露帮派的事情。” “五,帮归一切解释权归我,意思就是,我有一言决定权,你们要无条件服从。” “嗯,暂时我就想到这么多,若是日后再想到什么,继续补充。” 牧欢说完,面前众人静悄悄的,一脸不太明白的样子。 叹了口气,刚想再仔细说一遍,只听“咕噜噜噜~”好似打雷一样。 花猪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肚子:“师父,他自己要叫唤,不是俺。” “咕噜噜噜~”又是两声,花猪急忙摆手:“师父,这回真不是俺的肚子叫。” “罢了罢了,老人家,您把馒头和饼给他们发下去吧。” 老乞丐点点头:“帮主以后就叫我老花子吧,被人叫了几十年了,听惯了。” 说了一句,老乞丐开始给这些人发吃的。 牧欢坐回木墩子上,接过了一个粗面馒头,咬了一口。 “二力,黑蛮,今天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两人来到牧欢身前,盘膝坐到了地上, 黑蛮先回话道:“师父,你让我去盯着杨家大宅,从寅时末一直到午时前,大宅正门,只进去了两位年轻公子,坐着轿子去的,在大门外下的轿子,身边只带了小厮,没有女子进去过。” “这几个时辰,正门也没有人外出,除了一个管事在门口迎接那两位登门的公子。” 牧欢点点头,这黑蛮办事倒是很靠谱。 “你呢?二力。” 二力急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回帮主,我今日带着兄弟们在镇口的几家铺面门口还有街头巷尾,转悠了一上午,没听说城里来了生人。” “你们吃饭吧,下晌你们就跟往常一样四处溜达。” 牧欢拿出纸笔,画了一张仙姑的画像,就算是蒙着面纱,但她这双眼睛,也很是让人见之难忘。 想了想,又画了张锦娘的画像。 把这两张画像交给了二力:“你让兄弟们多看看,记住了这两张脸,如果见到这画像上的人,哪怕只是有几分相像,也立刻来通知我。” 二力仿佛接了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把手抹干净,捧着两张画去给其他人看了。 牧欢让黑蛮花猪他们,也跟着二力他们一起找。 然后转头看向在角落里的老乞丐:“老花子,你在这来安城好多年了吧?” “是啊,从年轻时候,一直到现在,几十年了。”老乞丐笑了一下,露出了缺了几颗的牙。 牧欢也笑:“那下晌,咱爷俩一块去讨饭。” 一帮子人每人吃了个馒头或豆饼,虽吃不饱,但也都习惯了。 牧欢不打算一下把他们给喂饱了,喂饱了,看见吃的不眼馋,那还叫乞丐吗? 下晌,他也不准备出去摆摊卖画,换了那身破旧的,已经快要看不出是件长袍的衣裳, 弄乱了头发,抓了两把土抹脏了手脸, 随便捡了根棍子,拿着一个缺口的土陶碗,跟着老乞丐上街了。 其他的那些人,都带着任务分散到了这座小城的各个地方。 而老乞丐,则领着牧欢,来到了一间酒楼后院。 两人也不进去,就在后院门口找了个地方坐着。 不多时,一个酒楼里的小伙计,出来看到老乞丐,惊讶了一下就转身就回去了。 再有脚步声传来时,牧欢抬眼一瞧,是个面容和善的富态男子,手里端着一个用碟子倒扣的大碗走出来了。 第89章 夜探杨府见凤钗 “我是日盼夜盼,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男子走到他们跟前,一手扶起老乞丐,一点嫌弃的表情也没有显露出来。 老乞丐呵呵笑着:“掌柜的,您生意兴隆啊。” “还好还好,你可真是有口福了,来的可巧。” 富态男子把手里端着的大碗揭开,一股肉香飘了出来,牧欢抽了抽鼻子,竟像是炖牛肉的味儿。 “来,端好了,快拿回去吃,别叫旁人看见了。” “哎,谢谢掌柜的了。” 见老乞丐接了大碗,这男子好似松了口气一样。 可老乞丐接了碗也没动地方,他眼中有了片刻的不满, “你还有事?” 老乞丐呵呵笑着:“最近我瞧着咱们城里来了不少生人啊。” “你一个老花子,打听这些做什么?不管来了什么人,也不会不让你在街上讨饭。” “是是是,”老乞丐笑呵呵:“这不是身边的小花子也多,怕孩子们不懂事给冲撞了。” 富态的酒楼掌柜,在老乞丐接过碗之后,态度就有些变了,也不耐烦跟老乞丐在这里掰扯, “你们这些叫花子,老老实实的在这条街上讨口饭吃就得了,别往杨府那边去就没事。” 说完这句,他有些反应过来了,再次提醒道:“杨家的一个主子回来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像你们这样的人,随便打死了,埋都不用埋,今后,莫要来了。” 等到这富态男子进了酒楼,老乞丐仍旧一脸笑意,卑微的哈着腰。 两人回到破庙,老乞丐把大碗放在牧欢摆摊的桌上,掀开一看,里面是些散碎的肉沫,混着别的剩菜,只有两块完整些的肉块。 “嗯,真香,帮主,来吃吧,我老花子鼻子比狗灵,这可是牛肉,好东西。” 牧欢摇摇头,他虽然自己封了自己一个丐帮帮主, 可还真是吃不了不知是被谁吃剩下的剩菜。 “老花子,我怎么有些看不明白呢?” 老花子知道牧欢问的什么,笑着解释道:“早些年我救过他一次,他答应用两件事儿来还我的救命之恩。” “第一件事,前年小毛驴子突然得了急症,我没办法去求了他。” “现在第二件事也了了。” 牧欢看着大碗里的各种剩菜底子,这也算报恩? “其实啊,当初他找人救了小毛驴子,那也是救了一条命,一命抵一命,也算还了人情,人呐,不能不知足。” 老人的智慧都是从生活中一点一滴累积的,牧欢听了老乞丐的话,也有些感触。 记起自己还欠了柳家小姐三件事,也不知何时能还上... 老乞丐寻了两根树枝当筷子,小心的夹了一筷子肉沫放进嘴里嗦着味儿:“菜底子才好,油水足。” 牧欢躺到了草堆上,闭了眼睛沉思。 看样子,明面上是打听不出什么关于长生教的消息了。 之前在凤濮镇,那个仙姑骗了许多妇人,在事发前,就连郭岳这种地头蛇也没有得到消息, 可想而知,这些人做事有多慎重,被他们欺骗的人无不是想方设法的替他们隐瞒着。 想起锦娘,牧欢心里就抽着的疼。 他原以为搬到了凤濮镇,就是他们幸福生活的开始,却不想却是劫难。 本想着稍稍休息一会,竟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发现小毛驴子和花猪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两人围在老乞丐拿回来的那只大碗旁边,花猪直咽口水,却都没有动。 牧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大概下午三四点钟左右。 “你们今日有什么收获吗?” 花猪抹了把嘴角,摇摇头:“帮主,俺啥也没发现,但是俺今天讨到了两个钱。” 他摸出两个铜板要给牧欢,牧欢摆摆手:“你自己存着吧。” 从草窝里坐了起来,牧欢想了想,拿出二十个钱给老乞丐,剩下的连同他的包袱,一起藏在供台前他的草窝底下。 “我要出去一趟,要很晚才回来,老花子,这些钱你们晚上买些东西吃。” 老乞丐推拒:“我们这些叫花子,哪就需要一天两顿三顿的吃了?” 牧欢微微正色:“你还是没把我当做自己人,我既然说了要当你们的帮主,那咱们就是一体的。” “是,是老花子糊涂了。”老乞丐把钱收了起来,退到了一旁。 牧欢捡了个只剩半拉的破碗离开了破庙, 一路走到了杨家的豪宅外,在斜对面的墙角边坐了下去,破碗摆在身前,活脱脱一个乞丐。 他远远的盯着杨府的大门,瞧见另一边,黑蛮的身影闪过了几次。 牧欢没有去叫黑蛮,一直等到天落了黑,杨府门前,竟还热闹了起来。 一顶顶小轿在大门口落下,几个公子哥陆续进了杨府大宅。 牧欢站起来,拍拍屁股绕道了杨府的后院,这个地方,上回他没来过。 按照常理,这个位置,应该住着府中的女眷。 但据说这只是杨家的老宅,正经的主子都远在京都,如今说是回来了一个正房公子, 也不知有没有家眷带回来。 外面打听不到什么,他就只能来杨府探一探,或许还能得到什么消息。 牧欢见后门也有人看守,便从一侧的墙头翻了过去。 相比前院的灯火通明,后院就安静多了。 眼前是一片小院子,牧欢从花圃里跨出来,借着零星几盏灯笼的亮光,打量了一下四周。 前头有两栋小楼,楼上还亮着灯,应该是有人住。 牧欢借着夜色摸了过去,穿过花园,过了一个月亮门,摸到的其中一栋楼的对面,藏在一棵开满花朵的树下阴影里。 一楼的门敞开着,里面是个厅,牧欢瞧着,好像有个妇人坐在那喝茶, 抬头看上面,二楼的楼角处挂着灯笼,房间门口的走廊上,站着两个丫鬟。 这么过去,不惊动任何人是不太可能,牧欢正准备退去,先看看别的地方,就听见二楼的房门打开, 一道清脆如莺的声音传来:“那姐姐先歇歇,我这就去把哥哥叫过来。” 杨莺脸上带笑,贴心的关好了房门。 转身下楼时,那笑意就收的无影无踪。 牧欢手指不自觉的扣紧花树的树干,眼睛死死盯着杨莺的头顶, 在她头上,那支金色凤头钗斜插在发髻中,凤头口中衔着的紫珠,在灯笼的照耀下闪着柔和莹润的光泽... 第90章 乞丐圣姑和道士 那是他娘留给锦娘的凤钗,是锦娘最喜欢的一件首饰,牧欢怎会不认得? 但这个女子,又是何人?他牧家的东西,怎么会在她的头上? 牧欢收敛了气息,悄悄挪到了树后。 杨莺带着丫鬟下了楼,看了眼厅里的婆子仿佛主子一样坐在那喝茶,心里不满。 但想着楼上还有客人,便没有发作。 “好好伺候着楼上的贵客,一会我哥哥要过来,把这都收拾干净了。” 婆子一听二公子要来,赶紧点头哈腰的应了声。 等杨莺走了,婆子无声的唾了口:“一个小娘养的,摆什么小姐的谱。”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是利索的收拾起大厅来。 牧欢看着这女子带着丫鬟往前院去了。而这栋小楼现在似乎只有一楼正在打扫的妇人,再就是二楼房间里的人了。 会是谁呢?是锦娘还是仙姑? 牧欢想了想,决定先去楼上看看,若没有答案,就再去找刚刚戴凤钗的女子。 不想再等,他掏出之前从包袱上撕下来的布条,挡住了半张脸,从侧面窜了过去,贴着墙面来到了门边, 趁这妇人端了茶具去了后堂,牧欢放轻脚步冲上了楼梯。 垫着脚尖仿佛一只大猫上了二楼。 来到二楼的房间外,牧欢忍着剧烈的心跳,贴近了窗户。 里面很安静,牧欢舔湿手指,在窗纸上扣了一个窟窿眼, 往里看了一眼,只看见几件古色古香的家具摆设。 因为视线限制,其他地方却是看不到。 他往楼下看了眼,这个位置,能看小楼不远处,府中人提着灯笼来回走动。 牧欢知道耽误不得,他走到门外,轻轻伸手一推,这门竟然没有闩上。 开门进去,牧欢直奔里面,拨开两层帘子,一个女人听到声音在里面询问, “是妹妹来了吗?姐姐正在更衣,还请妹妹稍后。” 牧欢闻言,心里失望,因为这不是锦娘的声音。 但他并未停下脚步,反而加快冲了进去, 一进到里面,果然有一个女人正准备从窗户跳出去。 她倒是聪明,牧欢没有敲门就进来,引起了她的警惕。 看背影,正是在货郎家那晚的那个女人。 “你就是长生教的仙姑?” 牧欢喊了一声,这女人已经坐在了窗沿上,闻言回过头,看向牧欢。 虽然仍旧是蒙着面纱,挡住了半张脸,但牧欢画了她那么多张画像,早已把这双眼睛印在了心里。 “你是何人?竟敢惊扰本圣姑。”仙姑的声音飘忽不定,清晰的好似贴在牧欢耳边呢喃, “圣姑?哼,一会仙姑一会圣姑,你这级别升的倒是很快。” 仙姑仔细打量了一番牧欢,突然笑的眉眼弯弯:“原来是你,你竟追到了这里,倒是有些胆量,可惜你是抓不到我的。” 说完,她作势要跳下去,牧欢怕她逃了,急忙扑过去,这时,异变突生,从一旁半人高的一个柜子里,突然冲出个人, 这人是个清秀的年轻人,一身道士打扮, 手中拿着一把短剑,直直超牧欢刺过来。 牧欢急忙一个懒驴打滚儿躲开,还不等他爬起来,窗户上的仙姑也跳了下来, 柔软的身体仿佛无骨,手臂直往牧欢身上缠, 一双笔直的长腿,也仿佛鞭子一样朝牧欢的身上踢。 上一次被她踢中手腕,已经尝到了厉害,这回牧欢不敢硬碰, 躲着她的攻击,可另一个年轻道士,剑法也是相当凌厉,跟这女人配合的更是天衣无缝, 每每牧欢的重拳要击到仙姑身上,就会被突入的一剑给逼的收回拳头。 也多亏的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让牧欢的反应很快,躲过了数次被利剑穿透的下场。 三人不断的互相缠斗,惊动了楼下的妇人。 她跑上楼来查看,见楼上竟多出一个道人还有一个乞丐,吓的大声惊叫。 牧欢见状,知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可两人怎么会放他离开,仙姑突然飞起一脚,直踢牧欢胯下, 牧欢弯腰一躲,道士一剑冲上到下朝他的脖子砍了下来, 危机关头,牧欢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猛的扭腰翻了个身,两手朝上一把抓住了仙姑的手臂, 把她往身前一拉,而这时,那道士回剑又从下路攻击,牧欢双手在仙姑身上一压,把她当做了跳马, 身体借着力道向上一跳,双腿笔直分开呈一线从仙姑的头顶跃了过去, 仙姑被牧欢压的直接跪在了地上,那道士不敢继续挥剑,怕误伤了仙姑,再收招时,牧欢已经从仙姑头顶跳过来, 人还未落地,拳头就击在了道士脸上,把个年轻道士打的一头往旁边栽倒, 牧欢双脚落地一伸手把他拉回来,抱着他转了个圈,仙姑随后打来的一掌正好印在道士的胸口。 牧欢伸手抱住道士的头一扭,“咔嚓”一声,被扭断了脖子的道士,被牧欢一脚踢给了仙姑, 而他自己则冲出了房门,跟带着家丁冲上来的妇人撞了个正着。 牧欢蒙着面,这些人被他吓了一跳,但想到屋里有公子和小姐的贵客,装着胆子冲了上来。 这些个家丁奴仆,更加不是牧欢的对手,被牧欢三拳两脚踹到一旁, 听着底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牧欢一路冲到楼下,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院墙边,几乎飞似的攀过墙头,融入了夜色里。 闻讯赶来的杨莺和杨启,看着乱成一团的绣楼被惊的不行。 杨莺带着哥哥来到圣姑门前,轻轻一推发现房门从里面被闩上了。 “姐姐,我是莺儿,我听说刚刚进了贼,你还好吗?” “妹妹,我无事,只是被贼人扰了修行,现在要安静休息一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杨莺看看一旁的杨启,杨启一脸的不高兴, 他扔下朋友过来,却吃了闭门羹,这可是他杨家,到底谁是主?谁是客? 了解杨启的杨莺知道哥哥不高兴了,轻轻拽了拽杨启的衣袖,脸上写着哀求。 杨启冷哼一声下了楼,什么圣姑,不过是个神神秘秘的女人而已, 这样成日抛头露面的女人,又有几个好货? 杨莺又跟圣姑说了几句,说是明日来探望,便紧跟着哥哥下了楼。 第91章 人中龙凤杨二郎 两人在楼下询问了守楼的婆子,那婆子信誓旦旦的说她刚刚看到女贵客和一个乞丐还有一个道士在一起打斗。 之前冲上去的家丁,被打伤了好几个,询问了剩下的人,都说只是一个蒙面的乞丐冲了出来。 杨启摸了下巴,看了眼妹妹:“难道这圣姑屋里,还藏着一个道士?” ...... 牧欢从杨府逃出来,见没有人追来,便直接拿下蒙在脸上的布条,回到了破庙。 破庙里的乞丐还没睡,见了牧欢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一声“帮主”喊的是乱七八糟。 牧欢随意的摆摆手,走到了供台前坐下,黑蛮见牧欢气喘吁吁的样子,摘下腰上的葫芦递给了牧欢。 “师父,您喝水。” 牧欢点点头,道了句谢,抱着葫芦“咕嘟咕嘟”了大喝了几口。 看着庙里升着的火堆,还有搁在一旁缺了口的破锅里,剩下的一点汁水, 牧欢知道,老乞丐把他那碗油水足的“好菜”贡献出来,给大伙分了。 “咱们得搬走了。” 牧欢突然说了一句,他今晚被太多人看见了,那些人不会知道他是谁,但肯定会从城里的乞丐开始查。 不管是因为这些人对牧欢有用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牧欢不想连累他们。 “帮主,咱们去哪啊?” 虽说,这破庙也只是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可对于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来讲,这里跟家的意义是一样的。 牧欢想了想:“先去城外,之前老花子他们住的那个大宅子吧。” 二力站了出来:“帮主,那地方进城讨饭不方便。” “你想一辈子讨饭?”牧欢反问。 “我..我就是个要饭的,不讨饭,还能干啥。” “如果可以生活的更好,我猜,你们这些人,没有谁是真的喜欢当个叫花子吧?” “可咱们不是丐帮吗?”另一个乞丐小声问道。 牧欢笑了,笑完了他也没解释:“看看有什么要收拾,拿上东西,咱们现在就走,放心吧,不会让你们跟着我挨饿。” 牧欢从草窝里翻出自己的包袱,老乞丐也起来把他的碗和盘子拿上了。 黑蛮他们也就一个喝水的葫芦和棍子,小毛驴子不知从哪弄了一床小被子,脏兮兮的破烂的不成样子,抱在怀里。 “捡的?” 小毛驴子点点头。 “扔了吧,怪脏的。” 小毛驴子斜眼撇了一眼牧欢,小被子抱得紧紧的,根本不听。 牧欢见状也不管他,大伙都收拾好了,就带着一群乞丐悄悄的离开了小城。 另一边,夜深之后。 杨府后院的绣楼上,仙姑扛了死道士的尸体,悄悄的下了楼。 她给尸体绑上了大石头,扔进了杨府后院的井里。 然后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绣楼上。 那个牧欢找来了,很是出乎她的预料。 更让她意外的是,牧欢的功夫,竟比她想的要厉害。 难道上一次在凤濮镇,这小子根本没有尽全力? 按理来说,遇到了这样难缠的人,她应当尽快离开才是。 可教主给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总不能被一个小子给撵的无法传教。 杨家是一块肥肉,她不咬下一口,决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离开。 今日刚刚交过手,想来那个牧欢短时间内不会再来, 仙姑收拾好了房间,看着道士留下的短剑,心里暗暗盘算... 天亮之后,杨启在美人怀中醒来, 昨晚他从后院离开后,跟来安的几个公子又一起豪饮了半夜,宁家的公子还带了自己府上的一名长相艳丽的婢女送给他。 这婢女果真的娇艳的如同三月桃花,身上的肌肤也细腻雪白, 只可惜早已不是处子之身。 昨夜他借着酒兴,加上这婢女被训练的颇有技巧,倒也让他尽兴的享受了一晚, 如今酒醒了,看着眼前的一片白腻,就觉得有些厌恶了。 对宁二也起了间隙:“哼,玩过的女人送来我这,当我杨启是什么人?” 见身边这婢女还睡的香甜,杨启烦躁之心顿起,也不顾昨夜才一同共赴巫山,抬脚就把她踹到了地上。 被生生摔醒的婢女吓的不轻,光着身子爬在地上不知发生了何事。 “来人,把她扔出去,” 门外的小厮闻言进了屋,看了眼婢女,脸上不敢有什么表情,眼里却都泛了亮光。 “等等,”杨启在自家丫鬟的服饰下穿好了衣衫:“把他扔到宁家门口。” “是,二公子。” “公子?公子饶命啊。”两个小厮拉住婢女往外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婢女大声讨饶。 可根本无人理会她,等到院里清净了下来,杨启也洗漱好了。 “公子,小姐过来了。” 门外仆人禀报之后,杨莺带着笑意走了进来:“哥哥,圣姑请你过去呢。” “哼,什么圣姑,妹妹你也太抬举他们了,不过一些江湖骗子。” “哥哥,可不要这么说,昨晚是事出有因,难道妹妹之前跟你讲的话你都不记得了?为了回京都,哥哥你就忍耐一下吧。” 杨启闻言,只好跟着杨莺去了绣楼。 一进到一楼的厅堂,就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坐在桌前, 桌子上,摆着几样做工精致的早点,可杨启一眼望去,再看不到旁的,眼前只有一双如盈盈秋水般的双眼,深情的看着他。 “久闻杨府有二郎俊朗不凡,今日得见,才知世人愚钝。” “嗯?”杨启和杨莺都楞了,这话是说他不俊朗? 仙姑轻轻起身,窈窕的让女人都侧目的身材,自然也瞬间将杨启给吸引住了。 “二公子乃人中龙凤,岂能用俊朗不凡来形容?” 仙姑的声音,仿佛像是贴着他的耳朵在低声呢喃,杨启的呼吸,不自觉的粗重了几分。 “圣姑,果真是仙人之姿,只不过,为何要蒙着脸呢,难道,是觉得我杨启,也不配见一见圣姑的真容?” “自然不是,只不过,我自入教之后,就对着长生老祖发过誓言,唯有助我得道之人,才可以见我面容,而这个人,也必定是我将来的夫君。” 一声夫君,叫的人心儿乱颤。 杨启咽了咽口水,干笑道:“也不知,将来何人能有这天大的福气。” 仙姑轻笑一声:“凡夫俗子自然是不行,想要做我的夫君,首先~” 她走到杨启跟前,如深潭一般的目光直视杨启的双眼:“首先,他必须是人中龙凤。” 第92章 有书卷气的乞丐 杨启的呼吸猛然停住,眼前的这个女人,太会撩拨人了。 他伸手想要揽住这个人间尤物,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圣姑已经脚下一动,轻飘飘的转了个身。 杨启尴尬的收回手,妹妹在一旁,他也要脸,没法有再做什么。 “既然圣姑认为我是人中龙凤,总也该赐了名字让我知道吧?” “入老祖座下之前,奴家闺名玉姬。这一桌饭食,乃是玉姬自老祖处所学来的养身方子,公子不妨尝尝。” 玉姬说完,上了楼梯, 佳人已离去,杨启还站在那痴痴的看着楼梯口。 “二哥,二哥。” 杨莺带着笑意叫醒杨启:“圣姑的风姿如何?” “想来,国主的皇宫内,也没有这等尤物。”杨启眯着眼,说了一句。 回身看向桌上的一桌早饭, 碧玉珍珠似的米粥,金银边的白玉卷子,碧绿的青菜拿煲了许久的鸡汤煨了, 还有几样连杨启都看不出是什么做的小菜,摆了满桌。 “今天倒是沾了二哥的光,这一桌可是花多少银子都吃不到的呢。” “哦?不过是一桌饭食,值当你这样?” 杨莺给二哥盛了一碗米粥:“哥哥你尝了就知道,这一桌饭食,可是圣姑施过仙法的。” 杨启对杨莺的说法嗤之以鼻,什么仙法,他今天见到了这个圣姑,没因为昨晚的事翻脸,完全是因为这女人吸引住他了。 凭他杨启的眼光,这个玉姬,绝对是个能让任何男人都**蚀骨无法抗拒的女人。 妹妹说的没错,他回京都的事还真要落在这长生教上,不过,不是靠什么长生老祖,而是这位圣姑玉姬。 杨启想着好事,舀了一勺米粥送进了口里,舌头触碰到食物时,他飘飞的思绪瞬间都回笼了。 全部的触感,仿佛都聚集到了舌尖上。 又舀了一勺:“嗯?这粥...” 杨莺优雅的用帕子沾了粘嘴角:“二哥不妨,都尝一遍。” 这一回,不用杨莺给他布菜,杨启自己每一道小菜和面食尝了, 身前的饭桌,不多时便空了,每一盘里的东西都不多,杨启竟有些意犹未尽。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饭菜?” 杨莺只吃了小半碗的粥,和一个玉卷,其余的,她没有抢过杨启。 “我都说了,这是圣姑施过仙法的饭菜,怎么能一样?” 杨启心中有些怀疑,难道妹妹说的是真的? 可再好吃,也不过是普通的食物,若真有仙法,怎么不变出些龙肝凤髓出来呢? 当然,这种话,他只在心中想想。 吃过了饭,仙姑也没有再下楼,杨莺说仙姑今天跟二哥的缘分到此,杨启只好回了前院。 待杨启走后,杨莺却是让身边丫鬟守着楼下,自己上了楼,进了屋子。 “姐姐,我二哥把那一桌的食物都吃光了。” 圣姑玉姬依然薄纱覆面,只留出洁白如玉的额头和一双勾魂的眼睛。 “莺儿妹妹,昨夜来的贼人,是我们长生教的敌人,之前在凤濮镇,我好容易找到了三个生辰八字合适的童子,就是被他给救走了。” “啊?那人竟然是追着姐姐来的?” 玉姬点头:“我见他昨夜易容成了乞丐,想来也是混在这城中乞丐其中。” “姐姐放心,妹妹这就让人去找,那人可有什么特征?” 玉姬陷入沉思,她之所以能那么快认出牧欢来,除了在凤濮镇时,为了报复,她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外,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牧欢看人的眼神,很纯粹。 他看他的娘子,是纯粹的爱意,这种眼神,多年前,她曾在她母亲看向父亲时感受过。 不过她却是不怎么相信,男人会一辈子对一个女人一心一意。 还有昨晚牧欢看向她的眼神,也纯粹的让人能一眼看清里面的恨意。 玉姬从铜镜中看向身后的杨莺:“也没什么特别,你只看乞丐中最有书卷气的那个人,便是了。” 杨府的家丁满街抓乞丐的时候,牧欢已经换了一身新袍子,搬了桌子在来安城热闹的街道上继续摆摊作画了。 有了昨日的口口相传,今日来找牧欢画像的人更多。 但他从杨府拿的纸已经不多了,而来安这地方,因为没有书院,连一间卖文房四宝的店都没有。 偶有两家能找到纸张,都是品相极差的麻纸,用炭笔画像根本不行。 一上午时间,剩下的那些纸就用光了, 这期间,他看见杨府的家丁满街的溜达,还有一个过来凑了个热闹抽空花了张像。 牧欢借机搭话,这些家丁也不是很清楚,只说昨夜府里进了贼。 幸好昨夜庙里的那些乞丐就转移了,今天也没有让他们在废宅里等, 而是让他们带着锦娘的画像,到河边去找,约定了天黑之后在废宅见面。 赚了大概两百个钱,牧欢收了摊子,破桌子也没拿,只带了一兜子沉甸甸的铜板离开了小城。 出了城,他也到了河边,远远的,看见前面有几个身影在来回走动,像是丐帮的兄弟在搜寻。 望着湍急的河流,其实牧欢知道,没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些什么,这河虽然不算宽,但水很深,水流又急。 已经这些天了,要么锦娘已经被冲去汇入了运河,要么,就是她早已被人救上岸,好好的活在这世间。 “帮主,您来了。”老乞丐带着小毛驴子走了过来。 “嗯,怎么样了?” 老乞丐摇摇头:“这地方,附近只有来安,往前头那些个村子,都不靠着河岸,他们去村里问了,没人在附近瞧见过尸体,也没有看到过陌生女人。” 见牧欢不说话,老乞丐安慰道:“帮主,没看到也是好事,说不定,帮主夫人已经平安离开了。” 牧欢笑着点点头:“老花子,这来安城里的人你大多都见过吧。” 老乞丐呵呵的笑:“没有十分也有九分。” “我是从凤濮镇那边过来的,您老去另外那个出城口坐着,带着小毛驴子,有生人或者马车出城路过,就让小毛驴子来杨府外找我。” “不过,你们两个得先换身衣裳,现在杨府在到处抓乞丐呢。” 第93章 小毛驴的好日子 让老乞丐跟小驴子在城外找地方躲起来,牧欢再一次进了城。 新的成衣太贵,牧欢只好去买了两身粗布旧衣。 来到城外,把衣裳给了这一老一少:“换上吧,收拾好了,咱们进城。” “哎。”老乞丐接过衣裳,伸手摸了两下,把一套稍小些的给了小毛驴子。 “换上吧。” 小毛驴子接过衣裳,闷头转过身,跑到了一旁的树后去换了。 老乞丐就没那么多讲究,脱掉身上破烂的衣裳,露出了黑黝黝的一身老皮。 牧欢帮老乞丐系好了腰上的绑带,又从老花子脱下来的破衣裳上面撕了一根布条下来, 替他拢好像野草一样荒乱的花白头发,仔细的挽成了一个发髻,用布条绑在头上。 穿戴立正了,牧欢看了看,拿了老乞丐装水的葫芦,倒了水,给老乞丐洗了手和脸。 老乞丐被这样一收拾,立刻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 收拾好了老乞丐,小毛驴子还没过来。 牧欢走了过去,还没到树下,就听到了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他悄悄伸头,发现小毛驴子抱着他买的那身衣裳,脸埋在衣裳里在偷偷的哭呢。 牧欢静静看了会,放轻脚步退走,一直退出好几米远,才喊了一声:“小毛驴儿,你好了没有?” “哦,好,好了。”还带着鼻音的回答有些慌乱,牧欢仿佛听不出来一样:“那我去那边等你了。” 回到老乞丐身边,老乞丐正低头摸着衣裳:“谢谢你了,帮主。” “其实我叫牧欢。” “呵呵,我知道,你之前在庙里说的,都不是真的,黑蛮他们也知道。” 牧欢尴尬的笑笑:“看来我不太擅长撒谎。” “是什么人不要紧,总归你不会害我们。” 跟老乞丐说话,牧欢很是轻松,总觉得,老乞丐仿佛什么都知道。 也许,这就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一生累积的看人的本领。 小毛驴子终于穿好了“新”衣裳,可脱下来的已经成了碎布条的旧衣裳还抱在怀里。 “以前的衣裳,扔了吧。” 小毛驴子闻言,低头看看,有些舍不得:“那我穿的这件,你不再要回去了么?” “呵呵,就是给你买的,给你了,就是你的了,我不要。” 有了牧欢的保证,小毛驴子才把手里的一卷破布扔到了一旁。 “来,你也洗洗脸和手。” 牧欢给他拿着葫芦倒水,小毛驴子自己伸手拘着水,洗干净了手脸。 没有梳子,牧欢只能用手指代替,把小毛驴子的头发都抓到了一起,脏兮兮的头发上,也不知沾了什么,束好头发之后,牧欢的手都黑了。 不过,露出了脸的小毛驴子,模样竟然意外的秀气。 “原来你是个长的这么可爱的小男孩。” 牧欢笑夸了一句,夸的小毛驴子不好意思的低头,拿脚指头扣地上的泥。 牧欢一瞧,拍了拍脑门,忘记给他买双鞋了。 “走吧,先进城。” 牧欢走在前头,小毛驴子扶着老乞丐走跟在后面,看起来,就像是祖孙三代人一起出行。 进了城,牧欢又领了两人去了旧衣行,淘了两双鞋,小毛驴子不舍得穿,非要抱着走,牧欢也就由着他了。 买完了鞋,牧欢又买了六个包子,一人两个分着吃了,然后路过一家糖果子店, 还花了十个钱,给小毛驴子买了两块饴糖。 将两人送到了城门口,牧欢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老乞丐领着小毛驴子,走到一旁不挡路的地方,坐了下来。 看着小毛驴子握着糖块,小脸激动的红彤彤,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驴子啊,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牧欢走在来安城的街道上,还能看到在街上到处巡视的杨府家丁。 看来一时半会儿,丐帮的那些兄弟们都进不了城, 可他跟老乞丐他们三人,根本就不行。 摸了摸身上的钱,给老乞丐和小驴子买了衣裳,就没有剩下多少了, 远远不够给外面那十几个人都换衣裳乔装。 牧欢走到杨府附近,看着眼前的豪宅,没办法,只能当一回梁上君子了。 这座杨府跟长生教勾结,便是偷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更何况,他可是读书人,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牧欢左右看看,正准备避开正门,从侧面翻进去,就见正门处有了动静。 一顶小轿从里面抬了出来,瞧着轿子旁跟着的丫鬟,妇人,牧欢收回了脚。 能从大门乘轿子出来的,不是贵客就是这杨府的主人。 而且随侍都是女子,就连抬轿子的,都是四个粗壮的仆妇,轿子里面的人,八成也是个女人。 想了想,牧欢跟了上去,远远的缀在后头。 离开杨府,穿过街道,到了另一座大宅门口,轿子停下了。 丫鬟上了台阶,往里面递了一张帖子, 不多时,里面出来一个穿淡绿长裙的少女,带着两个丫鬟,迎到了轿子跟前。 “哟,到底是京都来的贵小姐,就是规矩足呢,瞧瞧这连抬轿的都是婆子,比对之下,我们这小城里长大的,倒像是乡下的粗鄙丫头了。” “家中规矩严,一小便习惯了的,妹妹怎么还挑了姐姐理?” 丫鬟打起轿帘,杨莺被搀扶着下了轿子。 两个小姐互相见了礼,一同进了大门。 牧欢认出的轿子里出来的那个女子,正是昨晚戴着凤头钗的那个人。 他看了看这栋府邸,大门上面挂着宁府的牌匾。 宁府不似杨府独占一偶,而是在热闹的街市旁,四周都有人迹, 牧欢转了一圈,宁府比杨府占地要小的多,好容易在靠近后院的一个角门那里,才找到机会翻了进去。 一落地,不远处就传来了人声, 牧欢急忙趴进了花圃里,听到两个女子说着话从他身边路过。 等到没人了,牧欢悄悄抬头,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前院的方向摸去, 可刚行了没几步,又有人过来了。 这宁府也不知怎么搞的,明明宅院比杨府小的许多,但伺候的仆人家丁却不少, 来来回回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躲躲藏藏的,牧欢摸到一排靠着院墙的厢房,看见不少仆人都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厢房外还晾晒着不少的仆人衣裳。 牧欢趁人不注意,偷偷拽走了其中一件,然后躲到了厢房后面... 第94章 入宁府偷听传教 杨莺跟着宁府的小姐来到了会客的厅堂坐下, 宁府小姐让人送了香茶过来,挥手赶走了下人丫鬟。 “我听说,姐姐拒绝了我二哥的提亲呢。” 宁府的小姐,叫做宁荌荌,自小被宠惯了,因此说话向来比较直接。 她这样毫不掩饰的表达了不满,杨莺只能苦笑。 “妹妹快人快语,那我也便实话实说了,贵兄,人品厚重,俊朗不凡,只是我的心思始终在京都。” 宁荌荌轻笑一声:“原来是看不上我们这乡下地方。” 杨莺毫不在意宁荌荌的态度,她今日来,可不是来置气的。 “妹妹,我知你生气,可姐姐我也有不得已。” 杨莺起身,走到宁荌荌身边:“我很喜欢妹妹,若有可能也想将来跟妹妹成为一家人,只是...哎,你体谅姐姐一次吧。” 说着,杨莺自手上取下一个手镯,给宁荌荌戴了上去。 “你这是做什么?”宁荌荌没曾想杨莺会送她礼物, 抬起手臂一瞧,这是一只白玉手镯,玉质晶莹,触手温润。 宁荌荌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怎么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手镯?” “这算什么?姐姐还有更好的给妹妹。” “是什么?” “妹妹可听说过长生教?” 宁荌荌摇头:“什么长生教?” “既然妹妹没有听过,那姐姐我就细细说给你听...” 牧欢换了家丁的衣裳,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他朝着前院方向走,想要去找杨家来的那个女眷,可刚过了一道月亮门,就见前面过来一群人, 左右看看,无处可躲,牧欢只好走到角落去低头站着。 一个身穿长袍的年轻公子,脚步匆匆的带着几个小厮走了过来, 走到牧欢身边,竟朝他比划了一下:“你也跟来。” 牧欢无奈只好跟在人群里,发现这公子领着人绕了半圈,路上遇到的家丁小厮全都被他叫走了, 人越聚越多,这一会,贵公子身后已经跟了二十多个人。 牧欢跟在人群里,越走越慢,最后磨到了队伍的最后边,然后趁前面人不注意,一头钻进了一处小院。 等这群人走远了,他才发现,这是个小花园。 还有一个婢女打扮的人正在浇花,见牧欢突然跑进来,还偷偷摸摸的往外瞧,她便疑惑的看着。 牧欢身上穿着粗使家丁的衣裳,脚上的鞋是他自己的,已经露了脚趾。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婢女以为他是外院的仆人,好心提醒了一句:“被管事看到,要罚你了,你赶紧走吧。” 牧欢听到这婢女说话,便知道这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多谢姑娘提醒,我刚刚入府,不熟悉路,现在不知该往哪走?” “你要去哪?我来指给你。” 这婢女果然好心肠,放下手里浇水的瓢,走到了牧欢跟前。 牧欢想了想,说道:“府里来了女客,小姐让我去给客人的轿夫送些水,我送完了找不回去了。” 婢女看了看牧欢,微微诧异这府中还有这样清秀白净的粗使仆从, 看他年纪也不算大,想来也是刚进了大宅有些慌乱。 “若是小姐的客人,都会在前边知春院里,呐,你顺着这里出去,过了两个院门,再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左边的院门出去就是啦。” “多谢姑娘。”牧欢连连道谢,也不再耽误时间,小跑着走了。 府里的奴仆之间都是姐儿哥儿的叫,还头一回有人这么文绉绉的叫她姑娘,婢女朝牧欢跑走的方向看了会,笑着回去继续浇花。 牧欢按照婢女告诉他的路线,果然找到了知春院, 院门口有两个仆妇守着,牧欢从门外路过,瞧见里面是间前后通透的大屋,有院里的花树挡着,也看不清里面的人。 但杨家的那个女眷,应该是还没有离开。 牧欢沿着院墙走,走到了侧面,故技重施,翻进院内, 贴着大屋背后,一点点挪到了一扇大窗下。 听到里面有两个女子在说话。 “姐姐,你真的学会了仙法?” “这只是小法术而已,圣姑如今,就在我杨家府上,妹妹若是想学,可以去让圣姑见见。” 宁荌荌有些动心,看着眼前的一小碗碎冰,上面浇了牛乳和切碎的果子肉,就变成了一碗消暑解渴的美味, 在这炎热的夏天,简直是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这碗碎冰,是刚刚杨莺用仙法变出来的,由不得她不信, 她可是眼睁睁的瞧着一碗水,结成了冰。 宁荌荌眼神复杂的看着杨莺,难怪她不愿意嫁给自己的哥哥,她已经是神仙了。 杨莺看宁荌荌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由得用帕子捂了嘴笑:“妹妹可别以为我是什么仙人,这只是一种小法术,入了长生教,追求的是长生大道。” “我真的也能学吗?” “长生教仁爱众生,普天之下,皆是兄弟姐妹,只要妹妹你信奉长生老祖,圣姑自然愿意教你仙法。” “我为何独独来找妹妹你?正是因为,我觉得妹妹你有灵气,将来必定不凡。” 杨莺走到宁荌荌身前,牵起她的手:“好妹妹,姐姐和你说句贴心的话。妹妹将来最好的归宿,不也只是在这来安城里,寻个平凡的公子。” “就算做了当家主母,也是成日的守在后宅,相夫教子。” 宁荌荌有些迷茫:“女子不都是如此吗?” 杨莺轻轻摸摸宁荌荌的脸:“好妹妹,你这般容貌,怎么能便宜了凡夫俗子?” 牧欢蹲在屋后窗沿下,听的好笑,这杨府的小姐,也真是个推销的人才。 这个长生教也是有本事,找的都是些巧言善辩的女子,也不知是怎么拉拢的这些人才? 只是,他没法伸头去看,不知道杨家小姐给这安家小姐表演了什么,让她这么轻易相信了世上有仙法。 当初,她们对马嫂子,就是用能治好孩子病来骗她,对锦娘,就是用锦娘对自己的在乎来骗她, 现在,这个安家小姐,却不知有什么弱点,让人利用了。 今日跟了这一遭,也不算是没有所获,至少,看起来长生教想要打来安城这几个富户的主意, 短时间,应该不会走。 牧欢陷入深思,那个仙姑的功夫不在他之下,又藏在杨府,一有动静就会惊动旁人。 想到那晚被他杀了的道士,她身边不知还有多少同伙,他要怎么才能把她抓住呢? 第95章 牧字玉佩麒麟纹 就在牧欢藏在窗外听杨莺忽悠宁荌荌的时候, 杨府后院的绣楼上,也来了一位客人。 这人不是从正门进来的,而是不请自来,跟牧欢一样,偷偷摸摸的上了二楼。 只不过,他的藏匿功夫,要好过牧欢数倍, 大白天的,楼下伺候的婆子,还有府里的家丁,丝毫没有察觉到动静,这个人已经从楼外攀到了二楼廊上。 “你来的正巧,许土死了。” “什么?” 来人是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也是一身道袍,唇上的一抹胡须,修剪的整整齐齐, 这人生的眉眼端正,面皮白净,很有一股子仙风道骨的韵味。 “我已经把他的尸体扔进了杨家的水井里。” “哼,该不会是你杀了他吧?” 玉姬微微侧目:“玉玄子,你若再说这种话,咱们就到老祖跟前去辩上一辩。” “哼”玉玄子不再作声。 “杀他的人,是一个叫做牧欢的穷书生。” “穷还能读书?” 玉姬面纱之下露出一个笑容:“你是传教之人,什么没见过,穷书生而已,也值得吃惊。” “许土一直跟你在一起,他死了,你为什么没事?” “谁知道呢,你的弟子不中用,你来问我?” “你!”玉玄子气的连形象都快维持不住,只是这玉姬是教主信重之人,他也要退让三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玉姬惹了玉玄子跳脚,又来哄他。 “老祖不是说过,咱们都是亲人,不要自相残杀,你来的正好,那牧欢是个麻烦,咱们要想在这来安城里传教,得先解决了他才行。” 玉玄子强迫自己平心静气:“一个穷书生你都对付不了?” “他可不是一般的书生,功夫比我也不差。” “哦?”玉玄子听到这,顿时有些兴趣:“你得了老祖的真传,能跟你不相上下的人不多,江湖上有真本事的帮派就那么几个,这牧欢出自谁家?” 玉姬微微皱眉:“他的招式又快又狠,很是强横,腿上功夫也了得,我倒是没有瞧出他练的是哪一派的功夫。” 玉玄子见多识广,闻言想了想:“你这样说倒有些像洱池山天武派的。” “但是我也查过他,只是出身凤濮镇旁的一个小村子,在这之前,他都没有离开过凤濮镇。” 两人陷入沉思,也是想不明白,因为洱池山上那位,从未下过山,更不可能跑到偏远小镇去收一个弟子。 玉玄子想了想:“他人在何处,我先去会会他。” 玉姬摇摇头:“昨夜他乔装成了一个乞丐,今日我让杨家派人去找,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那我如何去找?他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玉姬摇摇头:“他一路追着我来,想来是想寻回我从他娘子那里骗来的东西,我料他还会出现,不如你再留两个人给我,下一次叫他有来无回。” 圣姑玉姬并不知道锦娘会跳河,她只见这牧欢出现,知道那酒没有毒死他,便以为他是来追回东西,顺便替他自己报仇,毕竟那些首饰价值不菲。 玉玄子有些好奇:“你到底拿了他什么东西?” 玉姬也没想藏着,拿出一块玉佩,正是牧欢父亲留下的那块刻着牧字的玉佩。 “最贵重的是一支凤钗,我给了杨府的小姐,那也是个妙人,咱们老祖麾下,又要多一名仙姑了。” 玉姬说完,没听到回应,扭头一看,玉玄子拿着那块玉佩,看着上面的麒麟兽和牧字一脸的惊恐。 “怎的了?” 玉玄子的冷汗都从鬓角淌了下来,喃喃念着:“牧欢,你说他也姓牧?” “是啊,你见过这玉佩?难不成有什么大来历?” 玉玄子加入长生教之前,也是江湖上很有名望的一个武者, 他曾有自己的道观,也曾在武安江畔开教立派,门下弟子众多。 在江湖上的声望一时无两。 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一夜之间道观化为乌有,玉玄子也销声匿迹, 等到长生教建立,他竟成了长生老祖身边一员大将, 玉姬虽跟他因为抢功劳的事有些争锋相对,但论江湖见识,她是自认不如玉玄子。 玉玄子稳了稳心神,把玉佩仿佛烫手山芋一样还给玉姬。 “你说的这个牧欢,多大年纪。” “看上去,还不到弱冠之年。” 玉玄子微微皱眉:“年纪对不上啊。” 他犹豫片刻,终于做了决定:“我留下。” 有了玉玄子跟她联手,玉姬当然更有把握留下牧欢,因此,点头同意了。 杨莺跟宁荌荌约好,明日在杨府设宴,到时,带她去见圣姑。 牧欢在窗外听到两人离开厅堂往外去了,他也悄悄翻出了知春院。 正准备离开,谁知又撞上几个家丁,见了他拉了就走。 一路被拉着来到了靠近宁府角落的一处小院, 牧欢发现,这里聚满了人,里面一个穿戴富贵的公子,正是先前把他叫走的那个人。 牧欢被挤到了里面,这才看明白,原来这公子找了这么多的人来,是为了抬东西。 他在这院子里,做了一个巨大的,装饰豪华的马车厢,结果做完之后,发现抬不出去了。 想要把这车厢给抬走,不光要拆了小院的院墙,还得拆了府里的院墙。 当初他只是不断的拿了材料在这里做,没曾想越做越大,也没有考虑好做好之后的事。 牧欢瞧着,二十几个人上前抬这个特殊的车厢,使了半天劲,这车厢纹丝不动。 可这些人已经把车厢给围住了,再加人也没地方上手了。 贵公子急的直跳脚,牧欢一脸的疑惑,一个木车厢怎么会这么沉。 等到贵公子想要先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拿拿,牧欢伸头往里一瞅,好家伙,里面简直是博物馆。 原来不是这些家丁没力气,而是不敢使力气, 万一不小心摇晃了,打了里面任何一样都赔不起啊。 一样一样的古玩珍品从里面被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安全的地方。 这一次,车厢被抬起来了,可问题又来了,车厢比院门宽的多, 这些家丁也举不了那么高,只有拆了车厢或者拆了院门。 贵公子的贴身小厮提醒自己的主子,就算拆了这小院的门,外面的大门也同样不够宽。 最后权衡利弊,公子舍不得拆了他亲手做的马车厢,于是大手一挥,集体拆墙。 第96章 再探杨府借金银 牧欢看的暗暗发笑,这宁府的公子,指定是有点什么毛病。 他还很忙,没时间在这里假扮家丁,趁都去找工具拆墙的时候,牧欢又悄悄溜了。 之后一路遇到无数个仆人,婢女,若有询问的,牧欢就说公子让他去找东西, 就这么顺着原路,牧欢摸回了家丁住的厢房,在房后找到了他藏着的衣裳。 迅速把家丁的衣裳脱了下来,换上了自己的长袍,牧欢来不及重新绑了头发,匆匆的翻墙离开了。 这宁府,简直比杨府还要危险,因为人实在太多了, 也不知道宁府有多少个主子,竟然需要这么多下人伺候。 从宁府出来,杨莺的马车早已走的没影了。 牧欢去了趟城口,老乞丐他们还在那里,询问了一声,知道没什么事发生, “你们晚上回城外的废宅等我。”交代了几句,牧欢去了杨府门外。 此时已经是下晌了,他决定,再进杨府去一次,“借”些财物,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拿住那个仙姑。 杨府似乎每天都在宴请客人,饭时前,又是几顶轿子落在了府外大门口。 趁着前院接待客人,牧欢从侧面进了杨府。 因为上次进府,惊动了府里人,所以杨府的守卫,增加了一些, 但大多都在玉姬住的绣楼和公子小姐的住处附近。 旁的地方,却是没有多少人守着。 牧欢有过上次“借纸”的经验,很顺利的摸到那间放着很多古玩的房间。 可这一回,这间房竟然上了锁。 古代的这种大锁,比前世的锁要简单的多,可惜他身上没什么工具, 只好趁四下无人时,把窗破了个洞,然后伸手进去拿掉木闩,从窗而入。 古董玉器不好出手,牧欢只翻看小件,在一个小柜子里,找到了一小袋金叶片,跟一盒珍珠放在一个匣子里。 牧欢只拿了金片,又在另外一个放着几块玉佩的盒子里,找到了两只鱼型的吊坠, 因为是纯金打造的,牧欢也收进了怀里。 这间屋里没有银子,剩下的,也没什么可拿,牧欢悄悄从窗户退出去,窗上那个大洞,却是恢复不了。 他一路摸着,又去了上回偷听到长生教消息的那个书房。 这一回,牧欢没有拿纸笔,翻找了一通,仍旧没有可以直接花用的银子,只在书桌边上的一个盒子里,发现了一把镶嵌了宝石的匕首。 拿起来对着桌角削了一下,没有想象的锋利,但他现在缺的就是武器,于是把匕首别在了腰间。 书房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牧欢很快离开。 他一直没有找到杨家放银子的库房,估计找到了那里应该也是守卫森严。 此时天色已暗,杨府里的下人,点燃了一盏盏灯笼。 牧欢望着绣楼的方向,有心去探一探,却莫名的感到心慌,有一种危机感萦绕心头。 最终,他还是决定,等到明日, 明日杨府小姐宴请宁府的小姐,到时那仙姑露面,身边应该不会带太多帮手。 牧欢趁着夜色准备离开杨府,路过厨房时,进去顺走了几只已经装盘准备上桌的烧鸡... 废宅里,小毛驴子摸着身上新换的衣裳,爱不释手。 怕弄脏衣裳,也不随便往地上坐了,而是把地面打扫干净,又找了一块干净的木板垫在身下。 之前被黑蛮杀死的那二十几个尸体,因为天热,已经有了很重的臭味。 二力他们来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在废宅后院,刨了一个大坑,把这二十几个兄弟给埋了。 不管他心里高不高兴,黑蛮是帮主的徒弟,他没法翻脸,除非他不想跟着帮主混。 这两天二力也想了很多,他们这一群正值壮年的汉子,落得乞讨为生,也是因为都不是胆大之人。 以前被压迫惯了,顶多也只敢欺负欺负比自己更弱的人。 现在,帮主愿意接管他们,其实让二力很是轻松,这个帮主年轻,又有能力赚钱, 最重要的是他有功夫,还愿意教他们。 只要他们学会了功夫,以后如果能做个武者,最差也可以找个小世家过着吃喝不愁的日子。 一众乞丐把废宅收拾干净,还给牧欢用木板搭了一个简单的床留作休息。 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围着火堆等候。 牧欢手里拎着几只鸡,怀里揣的鼓鼓囊囊的回来了。 废宅里的乞丐们,眼睛齐刷刷的落在了那些焦黄的烤鸡上。 “黑蛮,拿去给大家伙分了吧。” 黑蛮大声应了,为牧欢一进门就点他的名字,叫他做事感到高兴。 花猪也站起来帮忙,牧欢从地上拿起一个不知是谁的水葫芦,倒了些水洗了手,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开始摆弄他从杨府“拿”出来的东西。 “老花子,你看看这个,有地方给熔吗?” 牧欢把金鱼吊坠掏出来,扔给了老乞丐。 老乞丐接了,拿手摩挲了一下,还挺沉,两块成色这么好的金子在手,他眼里也没有丝毫的贪婪之色。 “帮主,老花子认识一个铁匠,不过,怕是要匀给他一些封住他的口。” 牧欢点点头,这东西来路不正,封口也是应该的,不过,什么人的口才最紧呢? 杨府若要查,一个铁匠是不敢隐瞒的。 “那就算了。”为了两块金子杀人没必要,牧欢拿过吊坠,拿出匕首,找了块平整的石块,把金鱼吊坠给切成了小碎块。 拿布包了碎金子,给了老乞丐:“明日,您老人家辛苦,带着小驴子给大家买一身像样的衣裳换了。” 牧欢接过黑蛮递过来的一只鸡腿咬了一口:“明日我要进杨府去,你们换好了衣裳,把脸都洗干净,别让人看出来是乞丐。” “我进府之后,你们分散在杨府周围,帮我盯着从杨府离开的人。” 众人点头应是,黑蛮蹲到牧欢身旁:“师父,有危险吗?让我陪你进去吧。” “我一个人可以。” 黑蛮有狠劲,但他对上仙姑那样的人,根本没有自保力能力。 “师父,那你什么时候教我打狗棍法?我学会了,就可以帮你了。” 第97章 站军姿的叫花子 牧欢尴尬的笑笑,什么打狗棍法?他哪会? “黑蛮,习武不是一天两日就可以练成的,基本功一定要扎实。” 黑蛮和一众围拢过来的乞丐们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师父,那你先教我们基本功吧。” “练功可是一件很苦的事,既然你们要学,开始之后,就不能喊苦喊累。” “帮主,我们什么苦都能吃,” “对,帮主,咱们可是叫花子,还有比咱们苦的?” 牧欢见这群人这么认真,他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好,大家把东西吃完,就开始吧。” 一群人分食了几只鸡,恨不得连骨头都不剩一根,吃完了还不停的吸着手指。 看着这群骨瘦如柴的男人们,牧欢叹了口气,吃不饱连多走几步都没力气,又哪能习武。 “老花子,明天去换了钱,多买些吃的,以后一天吃三顿饭,大家先把身体养结实了,没有好的体能,学什么都白费。” 牧欢又从摸出两片金叶子,给了老乞丐:“这个你收好,留作应急用。” “帮主,刚才的那些已经够了,你怎么这么信任我一个老叫花子呀?” 牧欢笑笑没说什么,他本就不算是能言善辩之人,也不会说好听的收买人心。 等到大家都准备好了,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时,牧欢宣布了第一个训练项目,站军姿。 大晚上的,又没什么条件,首先要改的就是这群人散漫的性子。 牧欢也不会什么功夫,他的本领,都是刻苦训练加实战出来的结果。 所以,牧欢打算,把这群人按照前世军队里的方法来训练,纪律,体能,反应,再教些军体拳,格斗散打, 先把他们练成一支服从性高,机动性强的作战小队。 一群高矮不等的男人站成一排,牧欢挨个调整他们的姿势, “三挺三收一睁一顶,大家要牢记这动作要领。” 这些懒散惯了的乞丐,站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人支撑不住软了膝盖。 牧欢拿过黑蛮的那根黑色棍子,见到谁偷懒,就狠狠抽上一棍,废宅里顿时鬼哭狼嚎。 “头要正,颈要直...花猪,身体微向前倾,不是叫你撅屁股....” 勉勉强强熬了一个时辰,除了黑蛮一直动作标准咬牙坚持到了最后,其余的人都被抽了好多次,一群大男人几乎是哭着站够了时间。 小毛驴子倒是让牧欢刮目相看,他也跟着站了小半个时辰,实在熬不住了才放弃。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先休息吧,今天黑蛮表现的最好,老花子,明天记得给黑蛮加个肉包子。” 牧欢夸了黑蛮,还给了奖励,让那些没有坚持的人都下定了决心明日定要坚持住。 走到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床”前,牧欢枕着包袱躺到了床上, 其余那些乞丐都龇牙咧嘴,僵硬着腿脚在地上慢慢活动着,然后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休息。 唯有黑蛮还板板正正的站立着。 “师父都叫休息了,快过来吧。”花猪坐到了草堆上,朝黑蛮招了招手。 黑蛮涨红了脸,瞧了眼已经闭上眼睛的牧欢,小声说道:“别吵吵,快来扶我一把,我动不了了。” 花猪嘿嘿直笑:“那你明天的肉包子得分我一半。” 许是这一个时辰的站姿把这些个人给累惨了,这一夜,废宅里的呼噜声,响的震天。 牧欢天还未亮就醒了,坐起来揉了揉脸,看着地上睡的乱七八糟的乞丐,垫着脚走了出去。 绕着废宅跑了几圈,热了热身,牧欢把人都叫醒,一群人来到了城口外。 “老花子,毛驴子先跟我进去,你们在这儿等着,一会换了衣裳再进城。” 牧欢嘱咐了一句,带着老乞丐和毛驴子进了城。 还是那家旧衣铺子,这回听说牧欢他们要十几套,老板高兴的带着两人打开了后面的库房。 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味道飘了出来,满屋的破衣裳成堆的堆在木板子上, 老板大手一挥,让他们自己进去随便挑。 能把衣裳都卖了的人,都是穷的快解不开锅的人,这些旧衣服的质量也就可想而知。 昨天给老乞丐和小毛驴子挑的是店铺明面上摆的样品,算是好的,可这里的就一言难尽了, 也就比那些乞丐身上的囫囵些。 牧欢瞅了半天,实在是挑不出像样的,把铺子里摆样的三五件拿了,又去了成衣铺子瞧新的衣裳去。 这个世界的成衣铺子,大多都是定做,不会做出很多件衣裳摆在那里卖, 普通人家的女人大多都会做衣裳,一般只买了布匹回去,世家大族里自己养着绣娘,根本不会穿外面的普通衣裳, 而一些富户土财主,也都有成衣铺子里的裁缝上门去给量体裁衣。 牧欢领着老乞丐和小毛驴子,走了一圈,才买了十来套。 “你们先把这些给他们送去,能进来几个算几个,我先去杨府,按昨晚的计划行事。” 牧欢看看天色,不再耽搁,转身朝杨府走去。 宁府的马车到达前门的时候,牧欢已经进了杨府,因此,他没有看到, 宁家小姐是坐着一辆非常夸张的超级大马车来的。 这马车车厢大的好像一座屋子,屋子下面是一个架子固定,架子分别搭在两辆马车上面。 这辆奇特又夸张的大马车,吸引了一路的人跟着观看。 宁荌荌红着脸,踩着仆人搭好的梯子,颤颤悠悠的提着裙子走下了马车。 随后,这辆超级大车的制造者宁彬彬也摇着纸扇顺着宽梯子走了下去。 这宁彬彬正是牧欢之前看到的那个被怀疑有点什么毛病的贵公子。 兄妹两个进了杨府,杨府的下人可就为难了, 这么大辆车,也没法赶到后院去,最后跟车夫一起想了个办法, 把车赶到后院墙边,卸了马牵走喂草去了,还安排了一个家丁站在边上看着这辆巨大的车厢。 牧欢此时已经摸到了绣楼附近,因为今日杨家小姐设宴,请的也不止宁家一家,大部分仆人都去前面帮忙了。 躲在一棵树后,趴在草丛里,看到绣楼里的那个妇人还在,而二楼的门紧闭着, 想来,那个仙姑还没有到前院去。 耐心等了一会,晌午之前,杨莺的丫鬟来请人,牧欢看见蒙着面纱的仙姑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一个人从楼上下来, 连底下守门的那个妇人都没带,跟着来请她的丫鬟往前院去了。 牧欢稳了稳气息,从怀里摸出一块布巾蒙住了脸,沿着墙边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第98章 杨府截杀三人斗 玉姬跟着丫鬟穿过一处小花园,再往前出了二门,就是前院了。 眼瞧着就要踏进那道月亮门里,身后一阵疾风袭来。 玉姬柔软的身体仿佛无骨朝一旁软倒下去,躲过了牧欢打来的一块石头, 那石头直直的砸在了前面小丫鬟的后脑勺上, 小丫鬟连叫都没叫,就被砸晕了。 玉姬回头,牧欢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上来,她飞起一脚,想要逼退牧欢, 不想牧欢一把将她的脚夹在腋下,身体猛然旋转,玉姬不想被扭断脚踝,只能飞身而起,身体顺着牧欢的力道旋转, 身上的白色长裙跟着飞舞起来,遮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玉姬身体腾空,另一条玉腿借着裙摆的阻挡,猛然踹向牧欢的头,牧欢只能松手后仰, 他的腰可不如玉姬的软,这一个下腰后仰,就起不来了,直接摔在了地上,随后,玉姬当头一脚已经踩了过来, 逼得牧欢只能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 甫一交手,看似繁琐其实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牧欢还没起身,玉姬又攻了上来,这两人,一个想带走对方,另一个则是想留下对方。 牧欢对玉姬,可没有一丁点的怜香惜玉,他架臂挡住玉姬一击,回手拉住她发髻,薅着头发下压,抬腿就是一个膝击, 玉姬急忙收手在面门一挡,这才免了被膝盖撞的满脸开花的下场,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打女人的男人,她心中有气,干脆也豁了出去,玉手如蛇打向牧欢脐下三寸...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招招都往对方要害处攻击, 牧欢这身体还属于少年时期,正在生长发育,前几年几乎一直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因此身体素质很差, 在体能上甚至不如眼前这个仙姑,若不是他的格斗擒拿招式已经深刻到了灵魂里,靠着前世经验来的反应, 他还真就应付不了这个女人。 此时,两人也仅仅是打了个平手,牧欢的招式快准狠,而玉姬的招式则更偏重于柔术,牧欢硬,她就软,两人倒是真的相生相克,短时间内谁也拿不下谁, 正在牧欢准备豁出去挨上两下,给这仙姑来一个重伤害时, 头顶一暗,一个道人不知何时竟摸到了两人身边,而牧欢全然没有发觉, 等他看到了人,想退走时,却被玉姬给缠住, 感觉到头顶传来的压力,牧欢退不得,只能猛然低头向前冲去,竟是直直的撞进了玉姬怀里, 牧欢和玉姬的身高差不多,他弯腰低头像头牛似的,正好撞在了玉姬的胸口, 仿佛撞上了一堵水墙,牧欢的脑袋还随着波涛荡了荡,竟然有些舒服, 可玉姬就难受了,忍不住痛叫出声, 牧欢撞过去就一把抱住了玉姬的腰,把她猛的像身后一扯,拿她做了挡箭牌。 玉玄子潜行功夫了得,他潜到近处,暗暗看了一会,见跟玉姬缠斗的少年,使的不是他害怕的那门功夫, 心下稍安,于是猛然趁着两人打斗偷袭牧欢, 结果发现,这小子竟然反应如此之快,竟扯了玉姬来挡住他的一招, 玉玄子只能收手,在空中一个扭身落到了一旁,随后一掌从旁打向牧欢。 牧欢跟玉姬彻底缠到了一起,他明白这是两人给自己做了圈套,今日若不能甩开这玉姬,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身边的中年道士在牧欢看来,比玉姬的威胁要大, 果然人外有人,出了凤濮镇才几天,竟然就遇到了真正的江湖武者。 容不得牧欢多想,玉姬多了一个帮手,牧欢的处境就急转直下, 两人围攻之下,牧欢很快就受了伤,他明白今日是拿不下这仙姑了,拼着胸前挨了玉玄子一掌, 借着力道翻滚着出了月亮门外,进了杨府前院,身后玉玄子紧跟而上, 宽大的道袍带起疾风阵阵,玉玄子又一掌朝还未起身的牧欢背心打去, 牧欢突然翻身举拳迎上,一道寒光闪过, “啊~”玉玄子痛叫一声,手掌竟是被牧欢用匕首给刺穿了。 牧欢抽出匕首,趁玉玄子受伤又冲了上去,玉玄子捏住手掌伤口急忙后退, 这时,玉姬迎了上来想要抵挡牧欢,不想牧欢的目标其实正是她。 只见牧欢身子一转,猛的一挥手中匕首,玉姬躲闪不急,只微微仰头,脸上的挂着面纱的细绳瞬间断裂, 露出真容的玉姬,倾国倾城,可惜在牧欢眼中都没有区别,他抬脚蹬在了她大腿内侧, 玉姬被踹倒在地,牧欢一刀当头刺下去,眼看锦娘的大仇得报, 斜里间一柄长剑刺了过来,牧欢只来得及避开要害,利刃刺破了腰间的皮肤,瞬间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裳。 牧欢飞快的转身避开长剑,手中匕首当做飞刀朝玉玄子飞去, 把匕首扔出去之后,牧欢再不看脚下的玉姬,果断冲进了前院,身影在几排房屋间闪了几闪就不见了。 玉玄子也没追,他扶起玉姬,玉姬的脸上带着痛苦,看向牧欢逃走的方向咬牙切齿。 今日,她跟玉玄子联手竟然都没有留下他,还让他伤了自己。 玉玄子看到玉姬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晃神, 连这等老道都对她的容貌痴迷,可恨这牧欢竟然这般痛下杀手。 玉姬捡了地上的面纱重新覆在脸上:“扶我回去。” 她此时发丝,衣衫皆凌乱不堪,雪白的衣裙上全是脚印和污渍, 而且被牧欢撞着的胸口此时闷闷的透不过气,大腿也被踹的腿骨似乎都要裂了。 玉玄子将长剑藏回宽大的道袍内,扶了玉姬往绣楼走去... 过了一会,在前院等候杨莺,迟迟不见圣姑过来,又派人来请, 这才发现了地上那个昏迷的小丫鬟,还有几滴已经变成暗色的血迹。 杨莺心中担忧,亲自来到后院绣楼,圣姑并未见她,只说是突然得老祖感召,要闭门修炼, 见宁小姐她们的事,往后推推。 杨莺嘴上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府上丫鬟昏迷,地上还有血迹, 定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里面的圣姑已经受伤了。 不过,杨莺是不会揭穿玉姬的谎言,相反的,还愿意帮她来拉拢这来安城里的富人, 因为就算是利用,也都是互相的,各取所需罢了。 “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修行了,那些个小姐公子,妹妹自会替姐姐说明。” 第99章 超级马车藏踪迹 宁荌荌有些不满,自己这般郑重过来拜见,竟吃了闭门羹。 杨莺虽是跟她好生解释了,可宁荌荌没有见识过那个圣姑,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相信。 只觉得是那个圣姑在摆架子。 宁家虽不如杨家在京都的势大,可宁荌荌却是家中小辈中唯一的一个女孩,自幼受尽宠爱, 她对杨莺给她展现的法术向往,并不是她有什么所求,而是觉得好玩而已, 因此,不管杨莺怎么解释,宁荌荌都不愿意在这里待了,加上之前杨莺拒绝了她二哥的求亲, 宁荌荌对杨莺一直有间隙,不管她怎么解释,人家没看上自家哥哥是事实,好在,她哥宁彬彬也是个心大的,今天还乐意陪她来赴宴。 她打发了身边丫鬟去找哥哥一道回府,结果丫鬟回来说宁彬彬跟几个公子哥喝上了不肯走。 宁荌荌暗骂哥哥没志气,跺着脚不管他,自己让人备车要回府。 杨莺见挽留不住,只好亲自送她出门, 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宁彬彬亲手做的那辆超级豪华大马车才被赶了过来。 急着走的宁荌荌也懒的骂车夫,踩着梯子往车上爬,进了车厢里,就迫不及待的让车夫赶车回府。 她的丫鬟还没来得及上梯子,马车就动了,只好跟在高大的车厢旁走着回去。 宁荌荌越想越气,走到了座位旁一屁股坐下去,伸手去摸茶壶,突然视线扫到了矮几下面铺着的薄毯,上面落着几滴殷红的血迹。 她的视线顺着血迹慢慢移动,竟然一路到了自己身下。 宁荌荌慢慢站了起来,这大的夸张的车厢,站起来也不觉低矮, 她转身盯着座位,慢慢伸手抓住了铺着软软坐垫的木板,猛的往上一掀, 一个穿着长袍,身上带着血迹,蒙着面的男人正侧身躺在座位下的空格里。 宁荌荌瞪大了眼睛,吓的刚要大叫出声,牧欢就撑着身体扑了出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咚”两人重重的摔在了车厢里,宁荌荌被摔的眼泪都出来了。 可此时马车已经行到了热闹的街道上,这短暂的声响,并没有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牧欢死死的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叫出声,贴近了宁荌荌的耳朵小声说道:“你别吵,等会离开了人多的地方我就走,绝不伤害你。” 宁荌荌一个大家闺秀,就算平日里,再任性,也从未试过跟一个陌生男人这般亲密, 虽然有一层布隔着,可牧欢贴的太近,说话的气息依然清晰的喷在她的耳廓上,刺激的宁荌荌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羞愤的想要推开牧欢,可牧欢怕她惊动了外面的人,死死的捂着她不放,整个身体都压在宁荌荌身上。 “你若是不肯帮我,我就只能打晕了你。” 宁荌荌一听,立刻老实了,要是被打晕了,万一这个人对她做了什么,那就真的全完了。 宁荌荌流着泪轻轻点头,示意牧欢她会听话,牧欢这才放松了一些,但也没有马上放开她。 牧欢看了眼这似曾相识的车厢,心里大概知道这女孩是谁了。 他刚刚乱冲一气,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只看见外面墙边有一个大车厢,大的都要比院墙高了,就趁看守不注意上了车厢顶,从窗户钻了进来。 不想还不等他稍稍休息一会,这车就动了,他只能寻了个地方藏起来, 好在,这个车厢足够大,连柜子都有两个,藏人的地方也多, 只不过,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血滴在了地上。 “让车夫寻个人少的地方,你若是敢乱喊,我绝对能在外人进来前扭断你的脖子。” 宁荌荌心想,她家就在闹市上,哪里有人少的地方? 见牧欢慢慢松开手,宁荌荌盯着牧欢的眼睛,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敢杀自己, 于是,宁荌荌只好按照牧欢说的去做:“我不回府了,带我去城外转转。” 喊完,她瞧着牧欢没有不满,心下稍安。 马车很快调转了车头,跟车的小丫鬟一听要出城,就想上车来坐着, 可小姐没发话,她又不能自己上,只好在外面问了一句:“小姐,要不要奴婢进去伺候?” “不用了。”宁荌荌急忙回了一句。 牧欢见状,慢慢从她身上爬了起来,捂住了伤口,靠着座位坐在车厢的地板上。 宁荌荌也急忙爬起来,不敢乱动,就老实坐在地上。 牧欢不说话,她就盯着牧欢瞧。 可牧欢蒙着半张脸,只露出高耸的鼻梁和一双眼睛,看着年纪应该不大。 来安城里的富户,家里的公子她都跟着哥哥见过,眼前这个人也是一身长袍,可衣料又很粗糙。 又看了眼牧欢身上的伤,宁荌荌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这个人是个江湖侠客? 她也爱看武侠话本子,也曾幻想自己有一天能结识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侠, 但,大侠不可能穿一件长袍,长袍都是像她哥哥那样上过书院的人才穿。 牧欢靠近车窗,将帘子挑开一道缝隙朝外看,马车是朝着出城的方向,而且,是老乞丐他们守着的那个城口。 如果黑蛮他们听了自己的话,那么现在,这辆离开杨府的车,应该会有丐帮的兄弟在跟着。 放下帘子,牧欢看着宁荌荌低声说道:“出了城,让丫鬟到前面去,我离开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宁荌荌急忙点头,牧欢还不忘威胁一句:“我知道你是宁家的小姐,不要有小心思,否则我一定会去找你。” 宁荌荌听了,忍不住嘀咕一句:“谁有小心思了,我巴不得你快点走。” 说完,又怕这人生气过来杀了自己,宁荌荌赶紧闭了嘴。 很快出了城口,马车停了下来,宁荌荌喊了丫鬟上来,牧欢趁丫鬟在爬梯子,从马车窗翻了出去。 落下时脚下一软险些跪倒,他捂着受伤的腰部飞快的跑进了路边的野林子里。 而车厢里的宁荌荌,等丫鬟上来后,终于有了些胆气,掀了帘子往外看,只看见一片树林, 那人早已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呀,小姐,你身上怎么有血?” 宁荌荌低头,看到一团刺目的血迹印在她的衣裙上,没好气的说道:“你来问我?你是小姐还我是小姐?扣你半个月月银。” 丫鬟委屈的不行,可又不敢辩解,低着头悄悄抹泪.... 第100章 出其不意回马枪 一直等到那辆夸张的大马车进了城,牧欢才从林子里出来。 远远的,看见打扮一新的花猪从城口出来,牧欢扯下蒙面布巾招了招手,身体一阵摇晃。 “帮主,你受伤了!”花猪走到近前,看清牧欢的模样,赶紧搀扶住他。 “一点皮外伤,先送我回去。” 花猪闻言,一把将牧欢背起来朝着废宅跑去,明明牧欢伤的不那么重,被花猪这一路狂颠,腰间的伤口似乎又裂了几分,也不知什么时候,竟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人已经躺在了废宅的木板床上,身上的长衫不见了, 腰上被划出来的伤口,涂了一层墨绿色的膏状物品, “帮主,你醒了啊。”花猪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过来, 牧欢瞧见,他嘴角边沾了一团墨绿色的污渍,莫名的跟他腰上敷着的东西很像, “这是什么?”牧欢指了指伤口。 “哦,这是俺在外面采的草药,可灵了,抹上就不流血了,就是太苦了。” 花猪皱着眉头抿了抿嘴...牧欢忍不住笑了:“谢谢。” “帮主你太客气了,俺还煮了汤,你喝点吧。” 牧欢慢慢坐起来,瞧见花猪端着的破碗里,飘着厚厚的一层蛋花。 “哪来的蛋?” “俺进林子掏的鸟窝..” 牧欢心里有些感动,端了碗慢慢的喝了几口。 “兄弟们还在城里?” 花猪点点头:“爷让俺跟小毛驴子先回来照顾你,其他人还搁城里呢。” 牧欢点点头,没在屋里看见小毛驴子,他也没问,应该是待不住跑出去玩了。 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蛋花汤,牧欢觉得流出去的那些血似乎也得到了补充。 花猪见牧欢无事,回城去继续替他监视杨府,废宅里,只留了小毛驴子照应。 牧欢躺到床上,心情有些沉重,长生教的高手还真是不少,凭他一人,别说报仇,只怕一不小心连自己都会搭进去。 幸好还有丐帮的兄弟们帮他监视着对方的动静,至少不会让他失去他们的踪迹。 两次打草惊蛇,反成了对方诱捕自己的陷阱。 牧欢搓了搓额头,想要给锦娘报仇的心情很是迫切,可长生教也算是给了他当头一击,让他更清醒的看清这个世界。 这世上,真的有武功,而这些功夫,也不是前世那些武术表演。 在凤濮镇的时候,其实牧欢并没有怎么看的起这个世界的人, 那些所谓的武者,在牧欢看来也只是个笑话, 就算后来他见到了魏苍,感觉到那个男人的恐怖,可魏苍没有真的跟他交手,所以牧欢对武者的认知也没有多深。 但长生教的这两个人,让牧欢对于这个充满武侠韵味的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武器...远程...杀伤力....” 牧欢低声念叨着:“敌众我寡,正面不敌,不如游击...” 想到这里,他起身转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衣裳,喊了两声,小毛驴子从外面进来。 “小驴子,你看见我衣裳了么?” “我洗了,还没干。” 牧欢楞了下,回过神笑了笑:“没事,我还有一件。” 翻出包袱,取出了另外一件崭新的长衫, 牧欢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从新长衫的下摆撕下一条来将伤口缠紧。 “你要去哪?”小毛驴子见了牧欢的动作,急忙询问:“爷说你这伤要躺着养几天才能长好。” “我还得进城一趟,这点伤不碍事,回头我自己去医馆包扎一下。” 牧欢缠好了伤口,穿戴整齐,让小毛驴子帮他倒了些水,洗了手脸,又拢起了头发。 过了一会,一个有些单薄,白白净净的书生从废宅里走了出来... 宁荌荌回到府里,进了自己的院子,换下了那件染了血的裙子,让婢女打了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泡在水里,宁荌荌回想起刚刚被那个陌生的书生打扮的人抱住的感觉,仿佛耳边还有人在吹气, 宁荌荌打了个哆嗦,赶紧从水里钻出来,擦干了身体换上了舒适的衣衫钻进了被窝。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她觉得安全了一些,明明不想去回忆,可偏偏满脑子都是马车里的那一幕。 “臭书生,叫本小姐再看到你,一定饶不了你。” 宁彬彬喝到天落黑才回来,一打听自家小妹竟然睡了, 这么早就睡下了,可不像她,宁彬彬担心是今日没有陪小妹回府惹她生气了, 急忙回到自己院子里,找出一个他闲来无事做的花灯来到妹妹的院里谢罪。 “妹妹,你是不是生二哥的气了?” “妹妹,你开门呀,二哥还有好东西送给你,我做了一个大花灯,现在正是好看的时候,你快出来看吧。” 宁荌荌听见二哥在门外喊,用被子蒙住了头... 杨府那边,玉玄子留下一盒活血药膏就离开了, 他料想那个牧欢刚刚受了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而他的手掌被匕首穿透,急需治疗。 玉姬待玉玄子走后,关好门窗,脱掉了弄脏的衣裙,露出了如玉的肌肤, 站在一面半人高的铜镜前,玉姬看到自己身上两块醒目的淤青, 位置又是那般尴尬的地方,气的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净手取了玉玄子留下的药膏细细涂抹,玉姬忍痛怒骂:“该死的牧欢。” 等揉开了药膏,玉姬也疼的出了一身的香汗。 拿了块帕子,打湿了,擦了擦身上,玉姬取了另一套衣裙,还不等换上,就听到窗户有响动, 她扭头一看,正好看见牧欢撞破了窗户冲了进来,顿时大惊失色,她怎么都想不到受伤的牧欢会杀个回马枪, 玉姬惊慌之下,就要朝门外冲去,可她此时身上只穿着一层薄纱做成的亵衣,开门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了? 这片刻的犹豫,牧欢已经进了屋, 扬手一把从厨房顺来的面粉,整个全都打在玉姬脸上。 玉姬双眼被迷,心下有了惧意,一身的功夫只使出了半成,不到片刻就被牧欢打中腹部,又被扯了头发拉起来狠狠的把她摔到了墙上。 玉姬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摔碎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满脸的面粉混着血迹,狼狈的再看不出半点美人的风姿。 “牧欢...”从来没有感觉到死亡离的这么近的玉姬,惊慌的爬起来后退着,一直退到了墙面。 “东西我都还给你,咳咳..你要什么都我都可以给你,求你绕我一命。” 牧欢冷笑一声,眼神里全是悲痛,捏紧了双拳:“好啊,你把锦娘还给我,我就放过你。。” 第101章 杀仙姑为妻报仇 玉姬有些迷茫,锦娘?他娘子?那个相信自己相公被邪祟附身的蠢女人? “她怎么了?” “锦娘被你骗了之后,跳河自尽了,今日,我就要拿你的命给我娘子报仇!” 牧欢听到楼下传来的声响,知道这女人是在拖延时间,他上前两步当头朝玉姬的脑袋踹去, 玉姬却突然歪倒一旁躲过了这致命的一脚,在地上滚了两圈,朝门外逃去。 牧欢哪肯叫她逃了,紧随其后,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掐住了玉姬的脖子。 此时杨府的家丁已经将整个绣楼给围住了,还有一些人上了楼梯却不敢靠前,只手里挥舞着棍棒,不断的呵斥牧欢让他放人。 杨莺和杨启,闻讯赶来时,就看见夕阳的余晖下,一个半身染血,穿着长袍的少年书生, 挟持了一身狼狈,只穿着小衣的圣姑,站在二楼的走廊上。 “哪里来的小贼,敢在杨府撒野,快点放了圣姑,否则我杨家与你势不两立。” 杨启瞧着圣姑那婀娜的身段,这样的一个尤物,脸上都被打的没了人形,实在是暴殄天物。 他还想着怎么把圣姑送去京都献给福王,福王也是喜好美色,说不定就原谅了他,允许他回京都。 结果现在,他回京之路恐怕又遥遥无期了,毕竟,再寻摸一个这样的美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这,杨启对牧欢简直恨的牙痒痒,大声呵斥:“听到没有,你这个贱民,还不快快放开圣姑,难道是想去大牢里尝尝滋味吗?来人,快去报官来把这个私闯杨府的贱民给拿下。” 杨莺用帕子捂着嘴,害怕的看着楼上的情形,却没有像哥哥一样出声。 牧欢看了眼四周,大概有四五十个家丁,武器都是棍棒,好在,没有刀枪那种利刃,更没有弓箭这种远程的武器。 他腰间的伤口刚刚打斗的时候又抻开了,此时血已经染透了衣裳,这可是锦娘做的最后一件新衣了。 “牧欢,你放了我,我请老祖施法,复活你娘子,我说的是真的,老祖法力无边,一定能...额...” 玉姬的话没有说完,嘴角就流出了血沫子,牧欢用尽全力,捏碎了她的喉骨。 “去下面给那些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人赎罪吧。” 牧欢说完,心中满是快意,将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神色的玉姬,从楼上扔了下去。 “啊~”看着摔在自己眼前,死状极惨的圣姑,杨莺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杨启大声叫骂着,指挥着府中小厮家丁抓住牧欢。 而牧欢则像是一头孤狼,冲进了人群当中...... 黑蛮找到了二力,刚刚花猪来告诉他,师父又去了杨府。 他身上还有伤,黑蛮放心不下,找了二力,叫了些兄弟们,沿着杨府大宅四周转悠, 围着杨府转悠了两圈,在靠近后院的地方,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的喧闹声,似乎有人在打斗。 黑蛮踩着花猪的肩膀趴在墙头上,大宅门里庭院深深,即便听见了声音也看不到人。 他干脆爬了上去,站在墙头上,这一回,果然看的远了。 “师父!”一群穿着杨府家丁衣裳的人群中,混入了一个穿着青袍的人,黑蛮便一眼看见了牧欢。 他瞧出牧欢在跟这一群人打斗,好汉架不住狼多,牧欢已经满脸是血但还没有倒下, 他夺下一根不知谁的棍棒,专挑敌人的头脸打, 连续放倒了十几个人,他的身上和头上也挨了几棍子。 脑瓜子嗡嗡直响,牧欢一边打一边朝离的最近的后门冲。 这些个家丁虽都没有功夫,在主家当下人至少不用挨饿,普通男子的气力还是有的。 牧欢这般勇猛,他们也怕疼怕死,瞧见那么多人被牧欢打破了脑袋,敲断了胳膊和腿,都吓的只围着跟着不敢上。 但杨启岂能放过牧欢,扬言谁敢不上,就打死扔出府,谁把牧欢拿下,就赏百两白银。 重罚高赏,这些个家丁被逼无奈只能豁出命去,牧欢竟被缠的一时脱不开身。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冲了过来,黑蛮那根黑棍堪比铁棍,被抽中的人无不嚎叫着揉搓着被抽中的地方。 花猪临时找不到什么武器,捡了几个石块往人群里砸。 有了这两个人帮忙,牧欢顿时轻松不少, 他几棍打退家丁,拉了黑蛮和花猪就朝院门跑去。 三个人边退边打,到了门边,花猪跑去打开了门,跑到门外喊了一嗓子, 二力带着外面的丐帮兄弟,听到后都冲了过来, 牧欢和黑蛮跟着冲了出去, 杨府的家丁还能站起来的,举着棍棒冲出门外,就见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 齐刷刷的朝他们砸过来一堆石块。 顿时杨府后门惨叫声一片,那些个家丁被砸的头破血流。 扔完了石头,丐帮的兄弟就分散着跑了,现在他们不是乞丐打扮,随便往哪个热闹的地方一藏, 谁也找不出他们来。 黑蛮架着牧欢一路狂奔,花猪和二力殿后。 几人刚刚冲到城外,来安城内的官府就得了杨家的指使,派了带刀的官差过来拿人。 废宅里有老乞丐他们,大伙回去了,那地方容易被包围。 牧欢没把他们往废宅带去,而是冲向了城外的野树林子。 几个人一直跑到了林子深处,才寻了个平坦的地方,稍作休息。 “师父,你没事吧?”黑蛮瞧着牧欢半边身子都染红了,很是担心。 “没事。”牧欢喘着粗气感受了一下,最严重的还是腰间那道剑伤, 其他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花猪跑出去查看动静,过了一会带着一脸喜气回来了。 “那些官差没追上都回城了,俺在林子边看着他们回去的。” 牧欢点点头:“咱们在这歇会,你们回去一个人,去叫大伙小心点,杨家不会善罢甘休,实在不行,咱们就先离开这儿。” 杀了仙姑,锦娘的仇就算是报了, 至于跟杨家结下的梁子,能躲就躲,没必要连累旁人。 但他走之前,还得去拿回锦娘的凤钗和他爹唯一留下的那块玉佩。 “我回去,把爷和小驴子带过来。花猪,二力你们留下照顾师父。” 第102章 患难时期见真心 花猪点头应是,黑蛮走后,二力想了想,跟牧欢说他去趟城里,通知兄弟们撤回来。 “先别都过来,容易引人注意,二力,你也进城,跟兄弟们一起守在杨府和官府附近,万一他们有什么动作,咱们也能提早知道,但是你们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不要被人发现。” 二力点头匆匆离去,牧欢放松下来,顿时觉得身体一阵虚脱,坐到了地上,靠着一棵树闭目休息。 花猪放轻了脚步,在周围捡些干细的枝叶,不多时便搭了一个窝,等他忙活完,回头看牧欢,他已经睡过去了。 轻手轻脚的把牧欢抱到了窝里,花猪又快步去不远的地方采了那种可以止血的草叶子, 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苦的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解开牧欢的长袍,把嚼烂的草叶子按到了伤口上,牧欢在睡梦中微微皱了眉。 敷完了草叶子,花猪坐在一旁咧着嘴吐着口水, 看着牧欢这才发现,这个师父,其实看起来也比小毛驴子大不了几岁。 解开衣衫,露出的上身也单薄的能看到一排排的骨头。 只是他有真本事,平日里说话办事,给人的感觉也成熟,并没有像小毛驴子那般,行事还带着孩子气和别扭, 因此不知不觉,就让人忘记了他的年纪,把他当做平辈。 想想黑蛮,自从认了师父,那是真的对师父恭恭敬敬, 哪有徒弟比师父老那么多的,花猪自己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一阵脚步声传来,花猪警惕的站起身,原本睡着的牧欢也睁开了眼睛, 直到看见了小毛驴子,他放松心神又瞬间睡了过去。 自从锦娘跳河之后,牧欢就一直紧绷着自己,今天,仙姑终于死了,他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加上这一天的折腾,流了那么多的血,只觉得这一躺下,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 老乞丐跟着黑蛮走到了牧欢跟前,见牧欢休息,也就没有交谈什么, 自己找了地方席地而坐,他们都是乞丐,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日子,早就习以为常。 小毛驴子怀里抱着牧欢的包袱,里面有晾干的那件衣裳,还有代表牧欢身份的户籍和一袋金叶子。 户籍这个东西,说重要也很重要,将来若是想要在城里安家落户,是必定要有的, 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像小毛驴子,黑蛮他们这些乞丐,没人有户籍这个东西。 其实,户籍更多的,代表的是家,是一个人在这世上的根... 夜里,不知睡了多久,牧欢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被挪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周围点了两三团的篝火,花猪光着膀子,蹲在火堆边往火里填着草,烧出了有点熏人的味道。 牧欢微微动了动,感觉自己脚下有人,他低头一看,是小毛驴子趴在自己脚边,抱着他的包袱在睡觉, 而他身上,盖着一件衣服,正是花猪的。 老乞丐在不远的地方,低头打着瞌睡,不见黑蛮。 “花猪,”牧欢轻声唤了一句,花猪立刻丢掉手里的草束走过来。 “师父,你醒了,饿了吧?” 牧欢摇摇头,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很沉不听使唤。 花猪把牧欢扶起来一点,拿过在火堆边烤着的葫芦,里面的水也不知烤了多久,喝进嘴里,还是温的。 牧欢喝了半葫芦的水,才觉得有了些精神。 以他之前在野外生存的经验,牧欢知道自己八成是失血过多,引起的身体虚弱。 感受了一下腰上的伤口,隐隐有些胀痛,便是有些发炎,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师父,你别担心,黑蛮进城去买药了。” 牧欢点点头,又要了些水喝,然后躺下继续睡,这个时候,既然有人照顾他,那么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多休息,恢复体力。 不知又睡了多久,感觉有人扶起他给他喝什么,入口苦的让牧欢不得不睁开眼睛。 “师父你醒了,医馆的药果然有用,刚喝进嘴里,你就醒了。” 牧欢对黑蛮的话有些无语,他明明是被苦醒的。 看了看天,竟然已经大亮了,许是昨夜花猪烧的那些草有驱赶蚊虫的作用, 在野外睡了一夜,身上竟然没有被虫子咬上一口, 安稳的睡了一宿,现在感觉头脑清醒多了,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些气力。 “你几时回来的?城里没事吧?” 黑蛮点头:“杨家派了很多人在城里搜人,官府也有官差在城门口搜,我早就抓完药了,等官差回去了,我才找机会出来。” “二力他们呢?” “他们没事,我早上出城的时候,看见他了,他说他们继续在城里盯着。” 牧欢点点头:“那你给他们送点钱去,在城里吃喝都要钱,现在你们也不是乞丐了。” “我知道了师父,你安心歇着吧,医馆的老头说,这药你喝上两副,就啥事都没有了。” “好,放心吧,我没事。” 小毛驴子见他们说完了话,牧欢还不住的抿着嘴皱着眉,犹豫半天,从兜里摸出一块饴糖。 “这是,你上回给我买的,你吃了吧,这个甜。” 一块小小的饴糖,已经变了颜色,牧欢还没吃,就已经觉得连心里都跟着发甜了。 “谢谢你了,等我伤好了,进城再给你买。” 牧欢没拒绝小毛驴子的好意,笑着拿过那颗脏兮兮的糖就扔进了嘴里。 小毛驴子见了,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看牧欢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亲热。 老乞丐身上的金粒子还没有花完,他给黑蛮两颗碎金子,黑蛮就走了, 离开时,说是给二力他们送完钱,再买些吃食回来。 结果,牧欢他们几个,一直等到天快晌了,黑蛮也没有回来。 花猪正准备说,他要不要进城去看看,牧欢突然爬起来叫大家走。 老乞丐人老成精,立刻明白了,拉着小毛驴子选了一个方向就钻进了野林子,往另一个方向穿。 他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城外这一片,也早都摸清了。 花猪扶着牧欢跟在老乞丐身后,脸上难得的带着紧张。 “师父,是出事了吗?” 牧欢面色有些严肃,他跟这些人虽然相识时间也不算长, 但他们每个人的性格都很明显,黑蛮办事最为牢靠, 只是给二力送个钱,再买些吃食,定然不会去了这么久还没回。 第103章 财欲迷眼二力叛 话说黑蛮带了钱进了城,这个时候,城口的墙上,已经贴了通缉告示。 黑蛮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便跟着看热闹的百姓一起挤在告示前面,听旁边的一个官差念上面的字。 原来,这上面写的是杨府进了贼,杀了人,抢了宝物,谁若是抓到了贼人,杨府重重有赏,若是有知情不报的,抓到之后,跟贼人同罪。 黑蛮默默退走,还好,这些人不知道师父的长相,没有画了画像出来。 他往杨府那边去,准备找二力, 正巧,看见二力从杨府后门那边过来。 黑蛮朝他挥手招呼他过来,二力脸上顿时一僵,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 “师父怕你们没钱吃饭,叫我给你们送钱呢,怎么样?杨家有什么动静?” 二力拉着黑蛮靠到了墙边:“杨府现在到处抓帮主呢,你们还在林子里?千万别回废宅子。” “嗯,我知道,”黑蛮从身上取了一粒碎金子:“你先跟兄弟们在这盯着,我得买些吃食回去,街上都贴告示了,你们小心着些。” “黑蛮,有个兄弟昨天跑的时候崴了脚,你把他也背回去吧。” “好,在哪呢?”黑蛮不疑有他,跟着二力往杨府后门那边走。 刚一转过墙头,二力手下十几个人,就一拥而上,把黑蛮给摁住了。 “二力,你做什么?”黑蛮的头被死死的压在地上,他脑门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你背叛帮主!” “什么帮主?不过是拿了咱们这一群叫花子帮他办事罢了,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你也乐意伺候。” 黑蛮瞪着眼睛,可惜他被压住,看不到头顶的二力:“帮主对你们这么好,你们忘恩负义。” “什么叫好?给几顿饭吃,给买这么一身旧衣裳,就是好?” 二力蹲在黑蛮头顶,伸手拍他的脑袋,低声:“杨府的管事刚刚已经跟我说了,只要我把那小子给送来,就给一百两银子,还让我们回去给杨家种田。” “你这个王八蛋!老子要宰了你。”黑蛮拼了命的挣扎,但他再怎么使劲,也没办法挣脱十几个人。 “哼,你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二力去敲了杨府后门,跟家丁说了几句,过了片刻,又出来一个管事。 “这人就是那个萧峰的徒弟,若是放跑了,他一定会去给萧峰通风报信。” 牧欢撒的谎,二力当了真,真以为他叫萧峰,上杨府去报信,结果杨启和杨莺现在也以为牧欢叫做萧峰。 “好,你做的不错,等抓到了萧峰,杨家一定重重有赏。” 二力咧嘴点头哈腰的笑着:“咱们以前都是给主家种田的,就是不给赏钱,也是应该。” “嗯,你挺懂事,”管家点点头:“放心吧,好处少不了你。” 管家说完,吩咐了家丁去找官差, 整个来安城,一共二十个官差,除却在官府当值的,剩下的都跟着来了。 黑蛮怒骂二力不止,被堵了嘴狠狠揍了一顿,然后押去了官府大牢。 二力则带着他的兄弟,还有官差和杨府家丁,浩浩荡荡的出了城,直奔野林子里去。 结果,他们扑了个空,林子里没有找到牧欢他们的踪迹, 在附近搜寻,最后搜到了牧欢他们昨夜露宿的地方, 也只发现了花猪给牧欢搭的那个窝,还有几堆篝火的痕迹... “黑蛮可能出事了。”牧欢低声念了一句。 花猪和小毛驴子顿时紧张起来。 “师父,俺去找他。” 花猪起身要走,牧欢一把拉住了他。 “现在还不知道城里是什么情况,你这样回去,恐怕也会出事。” “那,那俺们也不能不管他啊。” “当然要管,这事也是因我而起,我去。” 花猪虽然担心黑蛮,但他更知道若是黑蛮晓得他叫师父去冒险,定然会怪他。 于是花猪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师父,你这身子可不能再折腾了。” “我没什么大碍,花猪,把你的衣裳换给我。” 牧欢动手脱了身上染血的长袍,看了看还未愈合的伤口,咬了咬牙,将长袍撕成了一条条, 又跟花猪要了些那种止血的草药,按在伤口上,然后一道一道的,将伤口缠的紧紧的。 花猪见牧欢缠完伤口盯着他,只好脱了自己的衣裳。 牧欢换上之后,又把头发挽成像花猪那样的发髻,顶在脑袋上, 然后拿了两片金叶子,剩下的,给了老乞丐。 “老花子,花猪,小驴子,你们三个在这藏好,我去找了黑蛮,就来跟你们汇合。” 顿了顿,牧欢又说道:“若是到明日早上,我们还没有回来,你们就走,找个新的地方,用包袱里的钱买处小院,或是置办两亩田地,好好过日子。” 花猪一把抓住牧欢:“不行,师父你不能去,要去,要去也带俺一起。” “我只是去查看一下,不跟杨府的人和官差交手,若事不可为,我就回来找你们,咱们再从长计议。” 听到牧欢说只是去查看一下,花猪才放了手。 “帮主,如果黑蛮救不出来了,或是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勉强,保重自己。”老乞丐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是难过,黑蛮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牧欢点头,看了眼小嘴抿的紧紧的小毛驴子,笑了笑:“回来给你带糖。” 牧欢离去后,花猪张望了好一会,回头看向老乞丐:“爷,你说他们会没事吧?黑蛮到底咋了?” 老乞丐叹了口气:“八成是二力那伙人反水了。” “这群王八。”花猪狠狠锤了下拳头。 小毛驴子也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发了誓,要是黑蛮哥和帮主回不来了,他一定要去杀了二力。 牧欢绕了一大圈,从河边转到了另一边进了城,这个时候,正是日落之前,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了。 他的脸灰扑扑的,穿着花猪的衣裳,半点也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杨府和官府贴的告示,到处都是,看到杨府给出的赏银,牧欢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在城里绕了一圈,路过铁器铺子的时候,买了一把镰刀,路过杂货铺子,又买了一个背篓,一捆麻绳。 镰刀别在腰上,背篓里装着绳子,牧欢就像是一个出城砍柴归来的少年, 不动声色的路过了官府,又走到了杨府外... 第104章 杀二力快意恩仇 “大管事,您看,兄弟们忙了一天,饭还没吃,这眼瞧着天也黑了,还没个住处。” 二力搓着手,一脸的谦卑。 “怎么,我跟着白跑一趟,还得管你们吃住?” “大管事,我真没撒谎,昨天那个萧峰真的就藏在野林子里,还有那个废宅,就是平日他们藏身之处。” 没有抓到人,二力心里也害怕,萧峰是有真功夫的,打狗棒法他亲眼所见,若是想要报复...... “大管事,咱们不是抓到了黑蛮吗?他是萧峰的徒弟,他一定知道萧峰藏在哪,那萧峰受伤不轻,应该跑不远,好好审问定能问出来。” “还用你教我如何做事吗?” 大管事不耐烦的挥挥手:“进了大牢,多硬的嘴也能给他敲开,行了,你走吧,等到抓了萧峰,赏银少不了你的。” 杨府后门关上了,二力站在外头,一个铜板都没要出来。 “二力,咱们咋办?” “之前帮主一天管咱三顿饭,现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二力瞪了眼睛:“咋,你们现在后悔了?之前听到杨府给一百两,你们不是都同意吗?” 身旁几人都不说话了,低着头揪着衣角。 二力看得心中来气,点头哈腰装孙子都指着他,若有不好的也怨他。 “饿就自己想法子去讨,都看着我干什么?吃了两天饱饭,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把几个兄弟撵走,二力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一百两赏银,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可能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就算不回去给杨家种地,自己也能买上几亩地。 再说了,他把黑蛮弄进了大牢,也算是给那二十多个兄弟报了仇。 二力低着头贴着杨家的后院墙慢慢往外走,心里给自己的背叛找了一个理由, 然后开始思索萧峰和老乞丐他们能藏在什么地方。 昨天他跟花猪,黑蛮来帮萧峰逃走,到了野林子里,二力注意到他浑身是血, 再加上之前他就有伤在身,所以二力猜测他应该没办法跑太远。 正寻思着要不要跟杨府的人说,架了马车往远处追一追,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危机感。 二力抬头,眼前站着一个身穿普通短褂,背着竹篓拿着镰刀的少年。 “萧峰,帮,帮主...” 二力转身要逃,突然肩膀一阵剧痛,他张嘴要喊,牧欢已经抓着他头发狠狠往墙上一撞, 二力顿时被撞懵了,脑袋“嗡嗡”的,耳朵里也一阵刺耳的鸣声,顿时眼前一黑,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牧欢把二力拖到了附近一个角落里,镰刀尖钩者二力刚刚被刺伤的肩膀, “黑蛮呢?” 二力迷瞪了好一会儿,牧欢手里加了点力气, 镰刀尖再次刺进了二力的肩膀。 “啊~”二力的痛呼声被牧欢给捂住。 “我问你,黑蛮呢?” “帮主,帮主你饶了我吧……我一时糊涂,都是他们非要贪那些银子..啊~” 二力又一声惨叫,镰刀已经刺进去一寸,疼的他浑身哆嗦。 “你信不信,我马上卸掉你一条肩膀?” “我,我信,”二力的汗珠子跟眼泪一块流了出来:“黑蛮在官府大牢,帮主,你绕我一命,” “我就是个叫花子,你把我当成个屁,求求你,别杀我。” 牧欢握着镰刀把,深吸一口气:“一个团队最怕的就是内鬼,是我瞎了眼,把你们当成了可以信任的兄弟。” “帮主,我知道错了,你别杀我,我帮你把黑蛮救出来....嗬嗬~” 二力猛然睁大眼睛,捂住了喉咙,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捂不住如同泉涌般的鲜血。 “有些事情你做了选择,就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牧欢拿着染血的镰刀退开了些,没有让二力的血染到自己身上。 二力的尸体他也没有管,这个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外面没有多少人,这个隐蔽的角落, 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 牧欢把镰刀擦干净,放进了身后的背篓里,然后朝官府方向走去。 爹娘留下的东西,毕竟是死物,他得先把黑蛮给救出来。 在一家还没有收摊的面摊,牧欢要了一碗肉汤面,慢慢的吃着。 见面摊附近没其他人,牧欢打听道:“大爷,跟您问点事。” “什么事呀?你问吧?” “咱们官府大牢在什么地方啊?我哥哥跟人打架被抓进去了,我想去看看他。” 煮面的大爷闻言,露出愁容:“哎呀,被抓到牢里可就麻烦了。” 他走到牧欢旁边坐下:“大牢倒是不远,城中间城主府衙后面有一处院子,那就是了,不过进去了,想出来可就难了。” 牧欢摇头:“那我能去探监吗?” 煮面的大爷看了看牧欢的穿戴,摇摇头:“没有几两银子,门都进不去,你还不如把银子给了官差,叫他们少给你哥哥吃些苦头。” 牧欢点点头,连连道谢,放了几文钱就要离开, 谁知卖面的大爷怎么也不要:“哎,惹了官司,这银子就跟填无底洞一样,花钱的地方多了,拿着吧。” 牧欢也未拒绝这大爷的好心,再次谢过后,背着竹篓朝城中衙门走去。 到了来安城大牢外,天都已经黑了。 牧欢瞧着,这一处的院子,墙比普通宅子高了许多,大门口,有两个带刀的官差守着, 大门两侧,挂着两个白皮大灯笼,上面写着来安大牢。 配着夜色,整个大牢门口,一派肃穆森严,普通百姓,就算是白日里,也都绕着这里走。 牧欢观察了一会,没靠近大门。 而是远远的绕着转了一圈。 这大牢只有一个正门,整个院子,还不如杨家一半大。 院墙很高,但对牧欢来说,不算什么事,就是不知,里面是什么样, 劫狱这种事,风险太大了,毕竟,这里不是杨府,这里的官差,可是有兵器的, 他只有一把镰刀,根本不顶事。 一直绕到在外看守的官差都打了瞌睡,牧欢才寻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攀上了墙头。 院里跟牧欢想的不一样,并不是一排排的房屋,而是一个个露天的木牢。 几处长杆上,插着火把,院中央,摆着一张木桌,几个官差围坐着喝茶,看样子也是值夜的。 牧欢下了墙头,腰上的伤口一撅一撅的疼,他用手压了会,还好,没感觉有血渗出来。 这监牢不大,但不太好行动,不管他从哪个方向进去,都很容易被桌上的几个人看到。 而那些牢笼里,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黑蛮被关在哪一间。 牧欢贴着墙,搓了搓脸很是疲惫,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月光很足,偶尔有几片阴云,还有风...? 第105章 杨莺的新引荐人 杨莺病了,昨天受了惊吓之后,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就起不来床了。 满脑子都是玉姬惨死在她眼前,还有绣楼上,那个蒙着脸穿着长袍的怪人。 杨莺把玉姬请到杨府,说是想借长生教的势力替杨启想办法回京都。 其实,是杨莺想要借助长生教的势力脱离杨家。 现在玉姬死了,她也不得不继续在杨家当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 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送上门的机会。 像她这样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丁点利益,而被家族毫不犹豫的送出去。 她杨莺,自问比嫡出的大姐聪慧百倍,如何愿意这般被摆布。 在床上愣着神,玉姬惨死已是事实,但她杨莺不能就这般放弃。 “小姐。”贴身丫鬟拿了一个盒子过来。 “这是从绣楼收拾出来的东西,都是圣姑留下的。” 杨莺撑着身体坐起来,打开盒子,发现里面都是些金银珠宝。 她翻了翻,没什么稀奇珍贵的,都还不如之前玉姬送她的那支凤钗。 不过,这些金银珠宝,也价值不菲了,杨莺让丫鬟把她的那支凤钗拿来,一并装了进去。 “拿去收好了,别让公子知道。”这丫鬟陪她一同长大,也是信得过的人。 丫鬟把盒子藏好,见天色暗了,点了蜡烛用灯罩罩好,屋内顿时柔和起来。 “哥哥呢?” “城主大人请宴,二公子出府了。” “昨日那人还没抓到,二哥这时候,实在不应该出去。” 丫鬟不好议论,闭口不言。 “罢了,我总归是管不到他,你去帮我拿些吃的来,我有些饿了。” 等丫鬟离开,杨莺叹气,又躺回了床上。 不多时,只听有人进了屋子,杨莺以为是丫鬟回来了,睁眼一瞧,竟是一个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 被陌生人闯进闺房,杨莺大惊,张口欲喊,只听道人说了句:“吾乃长生教传教**,玉玄子。” “长生教?”杨莺把叫声生生咽了回去,努力抚平情绪,坐直身体,拿被子遮住了身体。 玉玄子见状转过身去:“突然闯入,还请小姐见谅。” 杨莺脸红红的,急忙起身拉过搭在床边架子上的衣裳往身上穿。 这时,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是丫鬟回来了。 杨莺急忙出声:“小环,你别进来,去院外守着,我要休息了,别叫人进来打扰我,东西等我睡起来再吃。” 丫鬟虽不知小姐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想要得主子的信任和满意,服从是最基本的一点, 因此,丫鬟小环领命而去。 玉玄子背对了杨莺,见杨莺不用自己教,就知道怎么做,果然也是个心思灵活的人。 “道长,可以转过身了。” 玉玄子转身,杨莺已经穿戴整齐,头发没有梳起,但也理顺了垂在一侧, “道长请坐吧。” 刚刚穿戴时,杨莺心里已经百转千回,这人也是长生教的,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玉玄子走到凳子旁,轻轻一扬道袍下摆,坐了下去。 “今日贸然来访,实属无奈,听闻我教中圣姑惨死贵府,不知,她的尸身在何处?” 杨莺微微低头:“圣姑的法身,安置在偏院厢房,我带道长过去吧。” 杨莺的用词很是得玉玄子满意,他点点头跟着杨莺出了房间。 守在院门处的丫鬟,看到从小姐房间里走出一个道人,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杨莺撇了她一眼,小丫鬟立刻低下头去假装看不见。 两人去了偏院,玉玄子看着躺在棺木里的玉姬,掀开了她身上盖着的白布, 那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此时只剩下了恐怖,一双美目睁着,却已无光芒, 玉玄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伸手摸上了玉姬的脖子,摸到了被捏碎的喉骨。 杨莺在一旁,悄悄打量着这道人的表情, 可惜行走江湖多年的玉玄子,早已喜怒不形于色,杨莺什么也看不出来。 “道长可要带走圣姑?我可以吩咐家丁帮圣姑抬棺。” “不必了,小姐可否仔细跟我说说昨日的情形。” 玉姬死了,玉玄子心中并不好受,这样一个美人,教主当初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去培养, 如今她死了,跟她在同一处传教的自己,必然会受到教主训斥, 若只是训斥还算是轻松,就只怕教主日后对自己起了间隙。 杨莺只挑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来说,玉玄子听的终于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他以为那个人受了伤,至少当天不会再来,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一会,玉姬就死了。 昨日他还跟玉姬说暂时无事,玉玄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比被刺穿的掌心还要痛。 看过了尸身,后续的事玉玄子就不打算管了,一个死人再没有半点价值。 他跟杨莺索要玉姬留下的东西,杨莺微微犹豫,倒不是舍不得那些财物,而是她想另有所求。 “道长,圣姑出事前,曾允诺带我入教侍奉老祖,如今我...” 玉玄子打量了一眼杨莺:“老祖慈爱众生,你有这个心,我也可以代为引荐。” 杨莺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那就多谢道长了,圣姑的遗物,的确是被我收起来了,请道长移步。” 杨莺的姿态放的很低,就如同她当初对玉姬的态度一样。 引着玉玄子回到她的房间,让丫鬟找出之前的木盒,杨莺连同之前圣姑给她的凤钗都一并给了玉玄子。 玉玄子打开盒子,在一堆金银珠宝中,翻出了最不起眼的那块玉佩。 在玉玄子心中,玉姬,就是因为这玉佩才会丧命,因此,他现在心里十分纠结,要不要将这玉佩带走。 这东西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但知道这代表什么的玉玄子,还是紧紧把它抓在手里。 杨莺有些诧异,满盒珍宝,玉玄子竟是想要那块看起来成色都不怎么好的玉佩。 “其他这些珠宝,等仙姑见到老祖,当做供奉盛上去,老祖知你诚心,说不定会传你一套功法。” 杨莺秀目一亮,知道玉玄子这是在抬举她,教她怎么做, 顿时盈盈一礼:“莺儿多谢道长指点,道长的恩德,杨莺必定铭记于心。” 玉玄子微微点头,这个杨莺,可比玉姬懂事多了。 第106章 闯大牢放火劫狱 “外面天色已暗,不如道长留下用些晚膳,莺儿让下人打扫出房间,道长就留在杨府休息?” 玉玄子摇摇头:“我另有去处,待我要离开来安城时,过来接你去拜见老祖。” 杨莺闻言,突然跪下:“道长,莺儿虽出身世族,可却出身卑微,来去皆由不得自己。” 玉玄子这才明白,这个杨莺如此迫切加入长生教,原来是为了脱离家族。 不过玉玄子并不在意:“只要你相信老祖,老祖定会助你。” 这句话,圣姑玉姬也曾经对杨莺说过,杨莺得了话,也没细问如何助她,只恭敬的磕头致谢。 玉玄子扶起杨莺,拿了那玉佩便走了。 杨莺收好剩余的东西,打发身边丫鬟找人去处理了圣姑的尸体。 而此时去了一趟城主府赴宴的杨启,在师爷的陪伴下,来到了城内大牢。 门外的守卫官差见了城主的令牌,打开了大门, 杨启跟着师爷,一路来到了院里的一处木牢笼外。 “把他拖出来。” 两个官差,打开了牢笼的锁链,把躺在地上的黑蛮给拖了出来。 黑蛮白日被送进来之后,就受了刑,但他始终没有说出牧欢的位置。 此时,黑蛮被折腾的浑身都没了好肉,刚刚半是昏迷半是昏睡,就又被人拖出来,挂到了院内的架子上。 此时正值夏季,大牢里的气味很是难闻,杨启嫌弃的后退了几步, “臭要饭的,识相的就快点说那个萧峰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你说出来,本公子就放了你,还赏你几两银子。” 黑蛮被绑在用刑的架子上,低垂着头,仿佛听不到一样。 “敬酒不吃吃罚酒,杨公子,您到一旁稍稍坐坐,我来帮您问。” 说话的,是这里的牢头,他心硬手狠,被他拷问过的犯人,十死九残,就没有全乎的。 白日里他让手下给黑蛮走了一遍流程,可黑蛮看着瘦,却挺能抗,硬是没怎么叫唤,实在守不住,就直接昏死过去。 杨启闻言,走到了院子中央的桌边,小厮替他搬了板凳坐下,又给他泡了一壶茶。 牢头开始对黑蛮用刑,左不过就是鞭挞,一顿沾了水的鞭子下去,黑蛮身上都没了好皮肉,也是不招。 又拿了铁梳子,这玩意,平日极少动用,毕竟在这种小地方,也没有说太过穷凶极恶的人。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杨家是一定要一个消息,如果他们这里审不出来, 杨家不高兴了,城主老爷也一样会不高兴, 上官不愉,他们这些做官差小吏的,日后哪有好果子吃? 铁梳子贴上了黑蛮的大腿,黑蛮的身体抖了一下。 牢头知道他怕,引诱他说话:“你只要说,你们那个丐帮帮主萧峰藏在哪,就不用受这个罪。” 黑蛮嘴唇哆嗦着,他就是个乞丐,连自己的爹娘是谁也不知道, 流民似的浪迹到来安,认识了老乞丐,认了他做爷,就一块搭伴乞讨了。 他骨架子生的粗大,就算是吃不饱,穿不暖,他也比别人都高出一头, 以前有个算命的老道说,他是个练武的苗子,将来,会有个贵人来拉他一把,他往后的日子就好了。 爷说了,师父就是贵人,爷说的话,从来没有不对的。 黑蛮咬紧了牙,死就死了吧,他要是英雄好汉,就不该因为怕死出卖师父。 牢头见黑蛮犹豫挣扎半晌,最后竟然闭目不严,心里微微有些发凉, 这小子是想豁出这条命了,他不要命没关系,自己还想要前程呢。 牢头眼中一狠,黑蛮惨叫出声,只一下,那带着尖的铁梳子,就将黑蛮大腿上的肉,梳成了肉丝... 不似人声的惨叫,在黑夜中盘旋在大牢的上空, 牢笼里关押的其他犯人,全都抱紧了自己,捂住了耳朵瑟瑟发抖。 第二梳还没落下,大牢院内,官差们更衣休息,还有存放粮食的小库房和灶房,全都着了起来。 夜里起了风,火势连的很快,那一排房屋,全都被火焰吞噬了, 火苗子,窜出了几米高。 值守的官差们一瞧都急了,他们换下的衣裳,还有银钱之类的东西,都在屋里。 几个官差急忙去打水救火,牢头也心急自己的财物,白日里有来探监的,收的银钱可都在屋里, 但师爷和杨府公子还在这里,他不能扔下不管。 牢笼里的犯人瞧见火势那么大,还有往这边连的可能,都吓的嗷嗷直喊救命。 一时间,整座大牢乱成一团。 牧欢身上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官差服,扔掉了已经倒空的装着灯油的木桶,猫着腰贴着墙在暗影里朝另一边跑去。 在所有官差都去救火的空隙里,他一边跑一边用一根拨灯芯用的小木棍捅开了一个个牢笼的简易大锁。 “火要烧过来了,都去大门口那里躲着。” 一边开,牧欢一边用刚好牢笼里的人能听到的声音叫他们往大门那边跑。 牧欢穿着官差的衣裳,这些犯人没想到他是来劫狱的,生怕跑慢了会受刑,能跑的动的,都争先恐后的往大门跑。 要跑到大门,最快的办法就是穿过院中央,直线跑过去。 杨启和师爷,还有唯一没去救火,却忧心忡忡的牢头,惊讶的看着一群衣不蔽体的囚犯,从牢笼里朝这边冲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快滚回牢里去!” 牢头看着已经跑到他近前的犯人大声呵斥,但见这一会已经跑出来好几十个,乱哄哄的他喊这一声也没什么用, 伸手一摸腰上,才发现腰刀刚刚要给黑蛮用刑的时候,被摘到了桌子上, 牢头刚转身准备去拿刀,砍杀几个恐吓一下这些犯人,就觉得背心一痛, 像是什么刺穿了他的背,他扭头,只看见一身跟他一样的官差服。 师爷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官差杀了牢头,他察觉到出了事,急忙拉着吓傻了的杨启往外跑, 救火的那些官差也听到了犯人越狱出逃的动静,顾不得再抢救财物,纷纷朝院子中间跑过来。 牧欢一镰刀杀了牢头,回身给黑蛮打开了锁链, 失去禁锢的黑蛮仿佛一具尸体,直直的倒了下来。 第107章 逃出生天梦锦娘 牧欢来不及去细看他怎么样了,背起黑蛮,用绑着镰刀的麻绳将两人绑在了一起,然后混入了朝大门冲去的囚犯当中。 一边跑,牧欢一边喊:“留在这里也是死,大伙一起冲出去吧。” 从屋舍那边过来的官差也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大声呵斥让犯人们回去。 乱哄哄的一片,犯人们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听谁的,只能跟着大部分的人继续往大门跑。 大门口的守卫此时见这些人要冲大门,已经拔出了腰刀,呵斥着过来的犯人, 先跑到门口的犯人被砍翻了两个, 跟在后面的就有些发懵? 怎么到处都是官差,一会叫跑,一会叫回,还有直接杀人的? 这时已经跑到前头的牧欢又大声叫喊:“这些官差乱杀人,跟他们拼了,冲出去啊,冲出去有活路。” 他扬起手中大刀,借着冲刺的力道,狠狠一轮,一颗人头飞上了高空, 从断颈喷出的血仿佛喷泉一样,将冲到附近的犯人浇了满头满脸。 这一幕,在灯笼和不远处火光的照耀下,吓傻了不知多少人。 砍死一个,牧欢刀锋不停的捅穿了另一个官差的身体,背着黑蛮打开大门冲出了大牢。 大牢外还有两个守卫,早已听到门内的动静,刚刚还跟里面喊过话, 突然大门打开,冲出来一个穿着跟他们同样衣裳的官差, 二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牧欢两刀收了性命。 杨启的马车停在一旁,牧欢手起刀落,砍断了绳套, 他背着比他高不少的黑蛮,爬了几次才爬到马背上,一溜烟歪歪扭扭的跑了。 来安大牢的大门敞开着,跟着冲到门口的犯人也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劫狱了, 这样好的机会,能逃的也都趁机逃了出来。 趁着黑灯瞎火,往各个巷子和隐蔽的地方钻,那些追出来的官差找也无处找...... 前世偶然骑过几次马的经验,算是帮了牧欢一个大忙, 一匹马驮着两个人,歪歪斜斜的,总算是坚持着冲到了野林子外围。 再往里,就连月光都照不进去,伸手不见五指,马都不肯往里行。 牧欢背着黑蛮,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好容易解开了慌乱时打的死结, 将黑蛮扛到了马背上,牧欢几乎虚脱,草草将麻绳在马上绕了一圈,然后牵在手里, 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林子深处去,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去找老乞丐他们。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牧欢一路用手中的腰刀探路,也免不了摔了好几跤, 人都如此难行,马匹更是不硬拽着不肯走, 正当牧欢也一阵阵感到头脑眩晕时,前面传来阵阵响动。 “是师父吗?” 花猪的声音,让牧欢松了口气:“花猪,我们在这。” 牧欢回应了一声,不多时,林子里就亮起了火光,他这才看见,不光是花猪,还有老乞丐和小毛驴子,都躲在附近。 花猪点燃一个火把,瞧到牧欢身上的衣裳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状况,急忙跑过来查看黑蛮。 见黑蛮昏迷不醒,花猪急的直摇晃他。 “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牧欢把麻绳交给花猪, 花猪拽着马,借着火光找平坦的地方走,小毛驴子跑过来扶住了牧欢。 牧欢咧嘴道了谢,也不逞能,把刀给了老乞丐拿着,一行人进了深处。 怕官差会追来,几个人找了个地方,先检查了黑蛮, 全身几乎没有好肉,大腿更是血肉一片模糊。 牧欢从小毛驴子背着的包袱里翻出了他的长袍,这是最后一件完整的衣裳了,此时,变作了布条,包着花猪提前准备好的止血草药,绑在了黑蛮身上。 黑蛮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牧欢也就没敢停歇,一路穿林而过,直到天快亮,才找到一个斜坡处停了下来。 “过了这座斜土坡,前面有几个村子,再往前,过了河,就属于原海府的地界了。” 牧欢看看黑蛮,情况不容乐观:“咱们继续往前走吧,最好能找个大夫给黑蛮治一下外伤。” 老乞丐点点头,虽说他年纪大了,走了这一夜也十分疲乏,可救黑蛮的命最要紧, 更何况,他们三人都看的出,牧欢也是在咬牙硬撑。 最后,牧欢让小毛驴子去牵马扶着黑蛮,花猪背上了老乞丐,他则跟在马的另一侧。 几人翻过小坡,眼前就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小溪对面,一座座村落隐在林子里。 这条小溪,让牧欢想起了牧家村后山坡的那条溪流,对锦娘的思念,又溢满了心头。 几人沿着溪流走,走到天光大亮,牧欢越发的觉得头重脚轻,日头升起之后,水面泛着亮光,晃的他眼睛都模糊了。 拽紧了马身上的绳子,将身体的重量靠上去,机械的跟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前方好像好像有一座石桥,石桥附近有些人影在晃动。 小毛驴子隔着马脖子,看出了牧欢的不对劲,他叫了几声,牧欢有些迟钝的转头看他,却也不回应。 牧欢这边,眼前出现了重影,好几个小毛驴子出在他眼前,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 然后又有谁围了过来,似乎是花猪,在摇着他,让他越发的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似飞了起来, 紧接着,牧欢便看到了蓝色的天空,在眼前划过... “欢哥儿,我对不起你,也无颜见公公和婆婆,欢哥儿,我走了...” 牧欢看着锦娘跨过了桥栏,他拼命的喊着,可锦娘也都不肯回头看他, 而他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一样,在原地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更靠近锦娘。 “锦娘,不要跳,” “锦娘不要跳,我原谅你,爹娘也会原谅你,你不要跳...” 锦娘似乎听见了牧欢的祈求,她回头看了看牧欢,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欢哥儿,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我们欢哥儿,要做大官哩。” 说完,锦娘转过身,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转瞬间就消失在了滚滚急流中。 “不要!” “锦娘~锦娘~” “砰”的一声,牧欢好似挣脱了束缚。 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滚到了地上,身上缠着一条薄被, 而这里也不是什么石桥,只是一间普通的小屋子。 原来,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 第108章 不甘命运的杨莺 稍稍清醒了会头脑,牧欢站了起来,把薄被扔到了床上, 想来,刚刚做梦的时候,就是这玩意缠住了自己。 他低头看看,自己只穿了一条裤子,腰上缠了几圈白布条,伤口被好好的处理过了。 这屋里简陋的,跟自己在凤濮镇里的家差不多,他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鞋, 脏兮兮的鞋面上,竟被人缝了两块补丁,包住了磨破的鞋头。 牧欢的眼睛瞬间湿润了,是锦娘,锦娘从前,就这样帮他补过鞋, 牧欢抱着鞋,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一出屋子,是一处陌生的小院,小院里有座石磨,上面晒着干豆荚。 没有看到人,牧欢撒腿往院外跑,院外,便是一片长满绿苗的稻田, 花猪坐在田埂上,看着马吃田边的野草,看见牧欢赤着上身,光着脚跑出来,吓的急忙爬起来。 “师父,你怎么了?” 牧欢有些回不过神,他的心砰砰直跳:“花猪,锦娘呢?” “师父,谁是锦娘?”花猪只知道师娘跳河失踪了,却不知师娘的名字。 牧欢张了张嘴,远远的瞧见小毛驴子跟一个女孩从另一头田地里走过来。 牧欢激动的迎了上去:“锦娘,锦娘你没事...” 跑到近前,才发现,这只是一个跟锦娘一样穿着朴实的女孩,看年纪也跟锦娘差不多。 “你醒了?”女孩见牧欢赤着上身,有些面红,微微低头又瞧见他怀里抱着自己给他补的鞋, 更加害羞:“我见你的鞋子磨破了,就帮你补了一下,有些丑,你别嫌弃。” 牧欢一听,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充斥心头:“这是你帮我补的?” 女孩点头,牧欢僵硬着笑了笑:“多谢你了。” 说完,便拿着鞋回去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花猪,害羞的少女和若有所思的小毛驴子。 晌午的时候,老乞丐跟一个布衣少年回来了,原来两人之前一同去了附近集市, 买了些外伤药和衣裳。 这少年就是他们现在借住这家的主人,姓方,而那个女孩则是他的姐姐。 这里是甘沟村,离来安城隔着一条小溪,一道土坡还有一大片野林子。 花猪说在牧欢昏迷的时候,去坡上查看过,没有人找过来,他们可以暂时在这里再养上两天。 牧欢点点头,去另一个屋里看了黑蛮,他身上涂的花花绿绿全是草药,睡的呼声连天。 知道黑蛮没事,牧欢安了心, 可他还得找机会再去一趟来安城,把爹娘留下的遗物给拿回来。 至于锦娘,牧欢不知道,那个梦代表什么。 是锦娘真的死了,托梦给自己了吗? 他揉揉脑袋,不愿意去承认这个事实。 ...... 来安城里,从昨夜一直闹到了现在, 满街都是官府的人,陆陆续续的抓到了十来个昨夜趁乱逃走的囚犯。 在搜寻的时候,二力的尸体,也被人发现了,就死在离杨府不远的地方。 那十几个散落在城里的丐帮弟子,得知昨夜有人闯了大牢救走黑蛮, 第一时间就想到是帮主进城,杀了二力,劫了大牢。 这些人害怕帮主会像对付二力一样,把他们这些背叛的人全都杀掉,吓的全都四散逃逸, 没人敢去跟杨府要什么赏银,可他们既无银钱,又无户籍,最后的结果也只能再次沦为乞丐。 杨启也是快天亮才回了府, 昨夜大牢着火,一排屋舍全都烧没了,造成的损失暂且不提, 最严重的是死了四个官差,整个大牢里的犯人全跑了。 城主震怒,赶到大牢外查看时,对他颇有微词, 言语之间的意思,是怪他往牢里塞了那个乞丐,所以才引来这一劫。 杨启听的心里有气,明明是来安城主治理不严,区区一个人就能混入大牢把人成功劫走。 回到府里,杨启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杨府二公子当的甚是窝囊, 若是大哥回来,父亲怎么也会安排几个武者保护,哪能像他,被人随意就杀到了家中也奈何不得。 想到这,杨启突然愣住,昨夜冒充官差劫走了黑蛮的那个人,跟那日在绣楼上,当着他的面杀了玉姬的蒙面人... 是同一个人! 杨启正想的入神,杨莺过来了, 看见杨启失神的样子,唤了两声:“二哥,你想什么呢?” 杨启回过神,一脸后怕:“妹妹,昨夜大牢被劫,我看见杀玉姬的那个人了。” “啊~”杨莺惊呼,那个人简直是她的噩梦。 “他昨夜劫走了囚犯,放了火,还杀了四个官差。” 杨莺听杨启说完,感觉背后发凉:“二哥,他怎么这般厉害?万一什么时候再跑到咱们府中来怎么办?” 这也是杨启担心的:“哎,父亲真是狠心,一个武者都不派来保护我。” 兄妹两个相对无言,都是不被家族待见的人,世家贵族中,亲情最为单薄, 杨启要不是嫡出,在京都惹了福王这样的人,恐怕早就会被赶出家门,任其自生自灭。 “二哥,事到如今,我们也指望不上旁人了,不如,就借助长生教来保护咱们?” “长生教?”杨启皱眉:“能顶什么用,那圣姑玉姬不是已经死了吗?我看也没多厉害。” “二哥,圣姑毕竟是女子,长生教的高手,可是不计其数。” 杨启还是摇头:“你少跟那些江湖上的人往来,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杨家的小姐,代表了杨家的脸面,将来婚配,也能替家里出一份力,你若是跟江湖上的人有了拉扯,被传了什么难听的话,丢的是我们杨家的人。” 训斥完妹妹,杨启站了起来,往内室走去:“行了,我也乏了,你回自己院吧。” 杨莺看着进了里面休息的杨启,一张俏脸再也看不到之前的柔软, 她起身带着丫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呆坐桌边发着呆。 自己处处替杨启着想,在他心里,却还是没有把她当成妹妹。 她只是一个将来可以替杨家换取好处的棋子而已。 “小环,拿了府里的帖子,去给宁家,于家,还有城主府下帖子,后天我在府中设宴,请几位小姐过来赏花。” 道长不知何时就要走了,虽他没有吩咐她做什么,但之前圣姑让她拉拢其他家的小姐入教,这件事一定对长生教很重要, 所以,杨莺决定,继续这样做,早日让道长看到她的本事,帮她脱离杨家。 第109章 真的只是借衣裳 黑蛮醒来,看见牧欢坐在他床脚发呆。 “师父。” “嗯?你醒了。” 黑蛮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师父把我救出来。” “你都叫我师父了,我哪能不管你?”牧欢露出个笑容:“再说,你也是受了我的连累。” “师父,你可别这样说,为了师父,就算死了,黑蛮也不后悔。” 黑蛮的话,让牧欢很感动,曾几何时,他身边也有这样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的战友。 两人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花猪探头进来,瞧见黑蛮醒来,高兴的去叫老乞丐和小毛驴子。 几个人聚在了黑蛮屋里,方家的姐弟,很懂事的没有过来打扰。 “来安城,以后你们可能回不去了,虽然他们也未必认得你们,但我怕二力手下的那些个人,会去告密。” 老乞丐只是眯着眼坐在一旁不出声,黑蛮赶紧表态:“师父,那又不是我们家,能不能回去也没所谓,以后,师父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花猪一向是跟着黑蛮的,闻言赶紧点头:“对,俺们以后就跟着师父你了。” 经过这次的事,牧欢也说不出分道扬镳的话,而且,他其实也不喜欢当个独行侠, 有兄弟在身边的日子才踏实。 转头看向老乞丐和小毛驴子,老乞丐呵呵的笑:“帮主要是不嫌弃我这个老花子拖累,我就跟着你们。”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以后,咱们这队伍里,还需要您老来当指路明灯。” 牧欢的话,让老乞丐笑的露出缺了好几颗牙的牙床。 “你们以后也不必叫我帮主了,叫我牧欢就行。” 花猪和黑蛮同时一愣:“师父,你不是叫萧峰吗?” 牧欢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是骗你们,真抱歉。” “师父,你不用给我们道歉,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都是我黑蛮认定的师父。” 花猪仿佛是黑蛮的复读机:“对,俺认定你当俺们师父。” 小毛驴子突然插了一句:“那我以后能叫你牧欢哥么?” 不知为什么,小毛驴子从没想过要认牧欢当师父。 “当然能了。”牧欢伸手揉了揉小毛驴子的脑袋。 “咱们在这里休息一天,明日,我偷偷回一趟来安,等我回来以后,咱们就走。” “师父,你还回去干什么?”黑蛮想起来,奈何他被包成了粽子,活动不便。 “我爹娘留下些遗物,当初我娘子被长生教欺骗的时候,这些东西落在了那个仙姑手里,” 牧欢提起锦娘,心里一阵的难受:“那仙姑被我杀死在杨府,那些东西也遗落在那,所以,我得去找找看。” 见黑蛮和花猪紧张,牧欢轻轻拍拍黑蛮的腿:“你们放心,若事不可为,我也不会勉强,毕竟是死物,我不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牧欢这样说了,几人也知道劝不了,而且是父母遗物,在这个年代,就是豁出命去找,也不会被人笑话,反而会赞一声孝顺。 说定了之后的事,牧欢就让花猪和小毛驴子开始站军姿,站够了时辰,又教了他们几式军体拳的招式。 黑蛮躺在床上干着急,也没法跟着练,牧欢安慰他,等他好了之后,慢慢教他。 几个人的身体素质都很差,想要养好身板,打好基本功,需要大量的时间, 而牧欢会的那些招式,反而正适合他们这样的人临时自保。 黑蛮住的房间太窄小,花猪和小毛驴子跟牧欢去了院里熟练招式。 另一间房里,姐弟两个坐在床前,偷偷的看着。 “兴安,这就是武功吗?” 叫做兴安的少年点点头,把窗户拉紧,唯一可以看到外面的缝隙,也就没了。 “怎么不看了?”方兴蓉奇怪的看向弟弟:“你不是一直想做个武者吗?外面那个人,他会武功。” 方兴安摇摇头:“爹说过,偷师是大忌。” 方兴蓉咬了咬唇:“要不,你去拜他做个师父?” 方兴安不说话了,坐在那里垂着眼睛,搓着手上的老茧。 “你是不是看人家跟你一样大,觉得拜师父丢脸了?可我听另外那个大哥,也管他叫师父呢,人家年纪比你可大。” “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想学功夫了。” 方兴蓉叹了口气:“兴安,他们不会在咱家住太久,下一回,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屋内陷入沉寂,姐弟两个相对无言。 第二日,牧欢换了老乞丐买来的外伤药,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将伤口缠上, 刚准备换上老乞丐给他买的粗布衣裳,突然想起他这样进来安城,也太不安全了。 那晚去救黑蛮,虽是天黑,可也难保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而且二力的那些个兄弟,也有可能看到他,牧欢停下了动作开始思索,怎么能不叫旁人认出来呢? 扮做乞丐是行不通了,来安城里,如今已经没了乞丐。 方家没有铜镜,牧欢打了盆水,借着水中的倒影,打量自己, 前世,伪装术也是训练项目之一,改变形象,对牧欢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手边没有什么能用的上的东西。 不出意外,来安城现在进出一定查的很严,简单的化个妆恐怕也不行。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方兴蓉用木盆端了几件衣服出来,打算去溪边洗。 牧欢看到她,视线在她身上快速扫过,然后露出个笑意,朝这位朴实的姑娘招了招手。 “什么?这不行。” 听到牧欢的要求,方婉容脸都红透了。 “姑娘,江湖救急,事后必有重谢。” “哎呀,就是不行,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不会有人知道的,就一次...” “呀,你先别脱,我的衣裳...” 砍柴回来的方兴安看见院里放着洗衣裳的木盆,走到存放柴火的小屋外,竟然听到了这样断断续续的对话。 他顿时怒火冲天,一把扔掉背上的柴火,抽出柴刀一脚踹开了门:“淫贼,枉我姐姐好心收留你们。” 方兴安踹开门,一刀朝牧欢砍去,方兴蓉惊叫一声:“弟弟不要。” 她已经想到牧欢血溅当场的模样,吓的捂住了眼睛, 预想中的惨叫没有出现,偷偷睁开眼,瞧见牧欢侧身躲过了这一刀,还伸手握住了方兴安的手腕。 “兴安,你干什么呀?” “姐姐,这淫贼想欺负你,让我杀了他。” 方兴蓉跺了跺脚:“你胡说什么呢,牧小哥只是想跟我借一件衣裳。” 牧欢也一脸苦笑:“小兄弟,你误会了。” “谁是你小兄弟。”方兴安怒容未消,用力挣脱了自己手,还不相信的又问了一句, “姐,他真的没有欺负你?” “哎呀,没有,你,你乱想什么?”方兴蓉捂着脸跑出去了。 方兴安见状,冷哼一声,也出去了,留下了一脸无奈的牧欢。 不过,当他看到方兴蓉遗落在这的衣裳,又重新高兴起来。 第110章 躲懒卖乖的村姑 腰刀没带,马也没骑,牧欢只跟方兴蓉借了一个小篮子挎着。 花猪把他送过小溪,送到了土坡上,还一直边笑边偷看。 “......”牧欢有些无语,明明是看着他化妆打扮的,怎么到现在还没适应。 临进野林子前,牧欢交代道:“我今天未必能回来,最迟...” 牧欢有些犹豫:“最迟三天,如果我没回来,你带着黑蛮和爷他们先离开。” 昨天几人确定了今后要绑在一起生活,牧欢也跟着黑蛮他们,管老乞丐叫做爷了。 “师父,你可一定得回来啊,你不回来,俺这心里不踏实。” 花猪收回了偷偷摸摸的目光,严肃起来。 牧欢笑着点头:“提前跟你约定了,是怕有个万一,花猪你记着,三天,我不回来,你就带着爷他们先往原海府那边去,我如果有什么事耽误了,也好有个方向去寻你们。” 花猪重重点头:“师父你放心,俺记住了,要是你迟了,俺们就在原海府等你,一直等你。” “好。” 牧欢拍拍花猪的肩膀,转头钻进了林子里... 晌午,日头正晒的时候, 来安城门口,两个挎着腰刀的官差,扯开了领口,用手扇着风,蔫头耷脑的躲在阴凉的墙根下面。 这个时间也没什么人进出了,两人都放松了警惕, 昏昏欲睡间,瞧见城外走来一个身材高挑少女,一身粗布衣裳,拐着个小篮子,脚步轻快。 少女像是走了很远的路,饱满的额头上都是亮晶晶的细汗, 几缕散落下来的发丝,湿湿的贴在两颊。 走的近了,才看清篮子里放了些野林子里随处可见的野菜。 两个官差眯着眼,猥琐的在少女纤细的小腰和修长的腿上打量了两圈,看着少女进了城,也没上前拦查。 少女进了城,先在茶铺子里,花了两文钱,喝了一大壶凉茶, 好容易去了暑气,脸蛋还是红扑扑的。 她找了个角落坐着,像是在歇脚,可眼神却一直看向斜对面的杨府侧门。 杨家的下人出门办事,都是走的侧门,牧欢乔装成的少女,在茶铺里坐了一个时辰, 就亲眼看见了那侧门开开合合的来回进出了四五波人。 牧欢其实没有什么好主意,他看见杨家小姐戴过那支凤钗,所以,只能从她身上着手。 但这几次下来,杨府定然也是戒备森严,想要不惊动人也是不可能的。 现在不管是杨府,还是城内,此时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 杨小姐就住在这,也不会跑,牧欢决定尽量还是稳妥些。 坐在茶铺里,牧欢听到几个人闲谈,说是逃跑的那些个犯人,还有好几个没有抓着的, 现在连探监都不被允许了,而且大牢正在改建,听说要把犯人都关到屋子里去。 牧欢静静的听着,他虽暂时没什么好主意能不惊动旁人接近杨家小姐, 但他也不着急,摸了两个钱又要了一壶茶,继续坐着。 一直坐到下晌,坐的茶铺里的人都换了好几波,坐的茶铺老板频频看他, 还跟自家洗茶碗的婆娘嘀咕了几次:“也不知是谁家的丫头,不回去帮家里干活,跑到这里来躲懒。” 牧欢最后架不住茶铺夫妇的眼神,只好提着一篮子打了蔫的野菜离开了。 溜溜达达的在杨府外围转悠,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从侧面出来,脸上不怎么高兴。 这妇人,牧欢一下午的功夫,看见她进出三次了。 想了想,牧欢靠了上去:“大姐。” 妇人回头,见是一个又瘦又高的丫头:“你这丫头,家里长辈没教你怎么叫人吗?我家孩子都比你大了,你叫我大姐?” 牧欢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哎呀,您是骗我呢吧,瞧着就像我哥新娶的小嫂子一样年轻。” 妇人听牧欢夸她年轻,原本的火气也就没了,谁不爱听这样的话呢。 “你这孩子,倒是还挺实诚,你喊我什么事呀?” “大姐,我从乡下来的,看着这座大宅可真气派呀,您是这家的吧?” 妇人佯装生气,却还是给牧欢解释了:“这孩子,怎么还叫大姐?这是杨家,家里大老爷在京都做大官呢,我呀,就是在这里厨房帮忙的。” 似乎是牧欢看她的眼神太过崇拜,妇人轻轻抬手摸了摸手上的一枚金戒指:“但是厨房里的事,也都归我管。” “大姐,您可真有本事啊,我要是也能在这样的大宅子里干活就好了。” 听牧欢这样讲,妇人就没那么热情了:“想啥呢,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能进?行了行了,没见识过,在这看会就走吧,我还赶着去采买呢。” 牧欢笑眯眯的拐着小篮子跟着这妇人身边走:“我也没啥事,您买东西我帮您拎着。” 妇人警惕的看向牧欢:“你这小丫头到底想干啥?杨家可不是你这乡下丫头能攀上的。” “大姐,我就是想看看这样的大户人家,都吃啥。”牧欢不好意思的低头,扭了扭身子。 “行吧,那你就跟着看吧。”出来采买,又不是啥保密的东西,妇人也不在意。 牧欢闻言,一副高兴的模样,主动帮她拎着篮子。 跟着妇人走到闹市,妇人直接奔向一个卖活鸡的摊位。 “哟,刘婆子你又来啦?一下午三只鸡都吃光啦?” 被人叫了一路的大姐,现在听到这声刘婆子可真是刺耳。 “怎么,有生意不爱做?不爱做我买旁家的。” “哈哈,天热这么大火气?” 卖鸡的赶紧给抓了只母鸡,装到了笼子里。 牧欢懂事的接了过来,提在手里, 妇人心里舒服了点,这小丫头年岁不大,真是伶俐。 “大姐,这么热的天,这鸡怎么做好吃呀?” 妇人付了钱,白了一眼卖鸡的男子,转身就带了愁容。 “还能怎么做?要么炖,要么烤,非要吃鸡,结果怎么做都说油,凭白折腾。” 牧欢一听,低头瞅瞅鸡笼子:“我家里夏天倒是总吃鸡呢,不过做的是白切鸡,配了蘸料,爽口的很。” “啥叫白切鸡呀?” 牧欢惊讶道:“大姐,你不会做白切鸡呀?” 第111章 进杨府做白切鸡 牧欢提着鸡笼子跟着妇人进了杨府,正是该准备晚饭的时候了。 这鸡也不是之前妇人买的母鸡,而是被牧欢拿回去换了只嫩公鸡。 妇人领着他直接去了厨房,路上千叮咛万嘱咐的:“你帮我做了这道菜,你就赶紧走,被人发现了可要连累我跟着吃排头。” “大姐你放心吧,我也不知道咋了,见着您就觉得亲切,肯定不会连累您挨说。” 两人到了厨房,这妇人还真是个厨房的小管事,十分有架子的朝厨房里的几个妇人训斥了几句, 叫她们赶紧把旁的菜做了, 然后领着牧欢到了旁边的一个有单独锅灶的小隔间。 “你就在这儿做,我瞧瞧你说的那道菜是怎么做的,要是做的不好,这鸡的钱你可得赔给我。” “大姐你就放心吧,这是我家传的一道菜,保管您尝了,以后就不想吃别的了。” “哟,那要是主子们吃的好,我得了赏,下回见着你,也给你这野丫头买朵花戴戴。” 妇人觉得跟牧欢聊天心情十分愉快,她看着牧欢动作麻利的杀鸡,烧水,拔毛,是个干活的好手, 在一旁跟他聊了起来:“你叫啥名字呀?今年多大了?” “我叫,春花,马上就满十六了。”牧欢头也不抬,随便编了个名字。 “十六了啊,好许人家了。”妇人在一旁打量着牧欢, 这姑娘性格真是不错,也机灵懂事,就是吧,个子可不矮,大手大脚的。 再仔细看看,妇人嫌弃的摇摇头,这小腰细的,一看就不好生养,而且都十六了,胸口还是平平的, 将来生了孩子,怕是都没奶水来喂。 本想着介绍给自家那个侄子,可仔细看完牧欢,妇人就剩下嫌弃了。 小脸生的倒是不错,白白净净的,比一般的丫头鼻梁都高,小嘴红彤彤的,也好看, 可说起话来,还是个公鸭嗓。 “哎,”妇人替牧欢叹了口气,这样的丫头真是可惜了了。 妇人一边可惜,一边不忘记看牧欢怎么做这白切鸡, 倒也不是很难,在加了调料的滚水里来回的烫,又闷煮了半个时辰,然后又要了凉水来冰着, 抹了香油,抹的外皮黄黄的,切成了匀称的块状,又要了野蒜调了蘸汁。 “这就好了?”妇人有些怀疑,这样做出来的鸡能好吃么? 牧欢捡了一小块,沾了汁给她尝,这妇人混迹厨房这么久,立马就吃出了不一样的味儿。 “这鸡做的真嫩,可不就是热天吃的好菜。” “丫头,你还真是有点本事。” 牧欢低头笑笑:“大姐快给送去吧,我也走了。” 牧欢的懂事让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她从煲汤的料里抓了两把干枣和莲子,包了给牧欢。 “好丫头,拿去当个零嘴吃吧,你知道路吧,我就不送你了。” 小姐和公子的胃口这两天都不太好,妇人急着送去好拿了赏钱。 牧欢连连点头:“大姐你忙着,我记得路,这就走了。” 把莲子和干枣放进小蓝里,牧欢笑眯眯的出了厨房,往侧门那边去了。 刘姓妇人望了两眼,赶紧拿了食盒把白切鸡给装好,亲自送去了前面院子。 妇人出门后,牧欢在拐角露出身形,跟在后面悄悄的缀着。 一路上,果然到处都是巡视的家丁仆人。 牧欢把那干枣和莲子的包打开,敞着放在蓝里,大摇大摆的穿过一重重的院门。 一直看着那妇人进了后宅的一处小院,才停住了脚步。 这地方还是府中后宅,八成是那位杨小姐的住处了。 牧欢走到院墙旁,把莲子和枣干抓了一把扬了出去, 然后就弯着腰提着小篮子一颗一颗的捡,来往两波家丁看见了,也没在意,以为是干活的粗使丫鬟。 杨莺面对满桌子的食物,有些恹恹,天气太热,她又心情烦闷,根本用不下饭。 刚准备叫丫鬟把饭菜撤下去,就听小环进来说,厨房的刘婆子来了, 说了新学了一道菜,想献给小姐尝尝。 杨莺没什么兴趣,但刘婆子已经打点好了小环,而小环也觉得小姐最近都消瘦了, 也想着让她吃好些,就好言劝了两句。 杨莺无奈叫了刘婆子进来,看她打开的食盒里,拿出来一盘鸡,当下就皱了眉头, 大热天,吃这样的东西,太过油腻了。 “小姐,这可是老婆子新得的好菜,这时节吃了最是爽口,您尝尝吧。” 杨莺看着白白的鸡肉,哪里有胃口,小环见状赶紧夹了一块,沾了酱汁送到她跟前。 杨莺尝了一口,果真是没那么油腻,肉还煮的十分的鲜嫩。 “做成了凉菜果真不同,刘婆子你有心了,明日我请几位小姐过府相聚,这道菜,你多做些。” “哎哟,小姐您喜欢,老婆子我什么都值了。” 杨莺笑了笑,让小环赏了刘婆子几两碎银,喜的她欢天喜地的保证明天定会好好做一桌好席面。 刘婆子走后,杨莺又吃了两口,就叫丫鬟撤了桌子。 如今她明白杨启就算是回了京都,也不会帮她,所以她也不再去讨好杨启, 只专心帮长生教做事。 明日那几个小姐过来,自己总要有些稀奇的东西来引了她们的兴趣才是, 杨莺打发了小环出去门口看着,自己进了里间,在床头的小柜子里摸出盒子, 里面有一包之前圣姑给她的灰白色的东西,这东西,放到了水里,就能使水快速的结成冰。 可惜,圣姑死了,这东西的份量,也只够再用一次。 杨莺让丫鬟偷偷出去找过,但没有买到,现在看来,她也只有一次机会来震慑住几位小姐, 总得想个看起来更让人惊讶的法子才是。 杨莺坐在床边,把东西重新放回盒子里, 一转头,就见一个村姑打扮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此时天快黑了,屋里有些暗,杨莺被突然出现的牧欢给吓了一跳。 不等她叫喊,牧欢已经捂住了她的嘴,搂着她滚进了床里,然后一巴掌砍晕了杨莺。 杨莺昏迷之后,牧欢从床上爬起来,拿过那个木盒打开一瞧:“嗯?硝石?” 一小包硝石,当成了宝贝装在盒子里。 牧欢把盒子丢在床上,开始在杨莺的房间里翻找。 最后,在梳妆台旁边的一口箱子里,找到了凤钗和其他几样首饰,却唯独不见那块刻了牧字的玉佩。 第112章 跟杨莺同室而居 牧欢把整个房间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那块玉佩, 捏了捏鼻根,他只好随手拿过一件搭在床边的白色衣裳,撕成了布条把杨莺的手脚给绑了起来, 然后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 杨莺被生生痛醒了,一睁眼,嘴巴就被人给捂住了。 “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喊叫,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问清楚了,我就放了你。” 牧欢说完,静静等着杨莺想明白。 好在,杨莺是个惜命的,很快就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她一脸惊恐的慢慢点头。 牧欢这才慢慢松开手,同时小声说道:“你如果敢喊,我就立刻扒光你,让进来的人都欣赏你的身体。” 这句话,比威胁要杀了她,还让人害怕。 杨莺小声回道:“这位姑娘,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牧欢挑了挑眉头,自己的伪装还真是成功。 他拿出那支凤钗,杨莺看到之后,眼中更加惊恐:“你到底是谁?” “我问你,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是长生教的圣姑给我的。”杨莺倒也干脆,她是不会为了这些东西让自己受苦,所以很痛快就说了实话。 “嗯,”牧欢点点头:“只有这几件吗?” “是,都在这里了。” “嘶~”裙摆被牧欢给撕开了一道,杨莺惊叫,又被牧欢捂住了嘴。 “小姐?您怎么了?” 牧欢使了个眼色,杨莺点点头,等牧欢松开手,她朝门外喊了一声:“没事,我想休息了,你们无事不要来打扰我。” “是,小姐。” 杨莺的行为很古怪,但小环已经习惯了,想起那日从小姐房中走出来的道人,小环有些担忧。 不过她只是个下人,没法多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杨莺祈求道。 牧欢摇头:“你还有一次机会。” 牧欢的手捏住了杨莺的脖子:“你不说,我就只能杀了你,然后自己慢慢去找。” 大热天,杨莺只觉的一股寒意袭来,她脑中突然出现了圣姑惨死眼前那一幕, 想到这,杨莺微微仰头对上牧欢的眼睛,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是他,是他...那个长袍蒙面的人。 “有一个道长,来拿走了一块玉佩。”杨莺立马全交代了出来,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人,真的会毫不留情杀了她。 “那道人在哪?”牧欢已经知道了是谁,那日有过一次交手,刺了他一剑的道人。 杨莺摇头:“我不知道。”说完又怕牧欢觉得她没用了会灭口,杨莺急忙补充道:“那道长随时会来找我。” 杨莺的心思牧欢看出来了,不过他不反感这女人的识趣,这样省了他许多力气。 “那我在这里等他,你给我安排个身份,让我留在你身边。” “什么?”杨莺怎么敢把这么危险的人放在身边,直摇头。 牧欢不说话了,直接掐住她脖子:“那我只能先杀了你,再想办法找他。” 杨莺只觉得一阵窒息感,喉骨传来疼痛,她急忙拍打着牧欢的手臂:“不,我,我答应。” 牧欢很痛快就松开了她,也不怕她喊叫招来人,把凤钗,耳环,头饰,这些属于他的东西都从盒子里捡了出来。 左右看看,想起刚刚翻过的箱子里有布,去拽了一块正方形的,绣了好看花纹的绸布出来,铺在床上,将首饰包了起来。 这绸布还有两根绳子,包好之后还能缠上,倒是很方便。 牧欢将包好的收拾,塞进了胸口,胸口顿时鼓鼓囊囊的。 杨莺看着牧欢的动作,又羞又气,他竟然拿自己的肚兜当包袱来用。 这样贴身的东西被他塞进怀里,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威胁? 若自己不听话,他就把自己的肚兜拿出来,那上面还绣了她的名,一个莺字 ...越想越觉得这个人果真卑鄙,竟然用这种手段如此威胁一个闺中女子。 可现在杨莺也不敢反抗,还要跟一个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同室而居。 屋里越来越暗了,牧欢也不点灯,直接把杨莺推倒在床里面,他也翻身躺了上去。 杨莺怕的浑身发抖,小声说道:“我帮你留在杨府等道长,你不得,不得对我无礼,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帮你。” 牧欢随手从她的裙子上撕下一块,用力塞进了杨莺嘴里,她手绑在身后,也不怕她能拽出来。 “你放心,我有娘子,对你也没兴趣,现在闭嘴睡觉。” 放下床上的幔帐,牧欢很快就睡着了。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枕在牧欢的脑袋下面,杨莺歪躺着,虽然姿势很累,但见这个人真的没有对她有非分只想,稍稍安下心来。 不过跟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她还是没那么心大敢睡觉, 此时杨莺只盼着,道长快点到来,最好在这个人发现之前,就能杀了他。 天气炎热,挡着纱帐,杨莺只觉得身边这人就像一只大火炉散发着热气,烤的她汗流浃背。 偏偏她还动不了,嘴巴被撑的生疼,手臂背在身后也压的生疼, 杨莺不时的蠕动一下,折腾了大半夜,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才合上了眼睛。 睡了不知多久,杨莺突然惊醒,发现外面已经亮了, 自己嘴巴里的布团已经被拿出来了,手脚也被解开了。 一切就好像是梦一样。 她急忙掀开纱帐,看到那个坐在桌前的身影,心顿时凉了下去,原来不是做梦。 “小姐,您醒了吗?” 小环在门外喊了一句,往日这个时辰,小姐早就起床了。 杨莺看了看牧欢,见他没反应,就回了一句:“醒了,把东西放门口,你去摆饭吧。” 小环应了声是,想来小姐昨天晚上没吃饭,一定是饿了。 牧欢走到门边,示意杨莺开门拿了水盆进来。 牧欢毫不客气的用杨莺端进来的水洗了把脸,还用了杨莺漱口用的青盐和小茶壶。 杨莺只能干看着,心里仿佛有一把小刀子,把牧欢给戳了无数个洞。 等牧欢洗漱完,杨莺出声说道:“我今日宴请了城中大户家的小姐们,若是不出屋子,定然会引起怀疑。” 她想要劝牧欢留在房间里,只要离这个人远一些,到了安全的距离,她就敢大声喊人来拿下他。 可牧欢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露出一口刚刚清洗了一遍的白牙:“你只管请你的客,不必管我。” 第113章 新贴身丫鬟牧欢 牧欢这样,杨莺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突然记起,绣着自己名字的肚兜还在他怀里,若是那东西流落到了外面去... 这个时代的女子,私人物品的保存很是谨慎,就算是不要了,也不敢随便扔掉,就怕被人拿去做文章, 到时真的会跳进河里也洗不清,偏偏这世间,对女子极为不公, 只要被家中长辈,哪怕是被她那个二哥知道,恐怕都会为了杨家的名声,不问对错,把她给处置了。 杨莺要是不在乎这些,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偷偷逃走, 可她偏要借助长生教,就是想要一个有实力的靠山,让她能安全的脱离杨家,而不用受到任何的惩罚。 最重要的是,京都的杨府里,还有一个生了她却不能让她喊一声母亲的女人要指望她。 杨莺的纠结都写在了脸上,但牧欢知道,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大家小姐,可不如她的表情这般简单。 “我没有兴趣害你,我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但如果你敢耍弄什么小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牧欢说完,让杨莺给他找一套丫鬟的衣裳来穿。 要跟在杨莺身边,只有扮做丫鬟才不惹眼。 杨莺让小环送了一套衣裳,过了一会,小环惊讶的发现小姐的房里又多出来一个人, 这一回,是个女人,穿着自己刚刚送进去的衣裳,但小环一眼就知道,这人不是杨府的丫鬟。 杨莺不会给小环解释,就像上一次道长突然从她房间里出来一样。 她带着牧欢到了前面厅中用饭,原以为杨启不会这个时间过来,没想到却碰个正着。 杨启对后宅的事不清楚,因此他只是多看了两眼比其他丫鬟高出一些的牧欢,就低头吃饭了。 饭桌上,杨启再次说起回京都的事,杨莺因为牧欢在身后,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像以往那般安慰他, 因此,杨启很是有些不高兴,没用几口早饭便甩了脸走了。 等杨启走了,牧欢揉了揉饥饿的肚子,在小环惊恐的目光下,旁若无人的坐到了餐桌上,开始了风卷残云。 晌午前,赴宴的小姐们都乘坐小轿或者马车来到了杨府。 待客的地方是一处花厅,在杨府的一处荷花池旁,伴着开的娇艳的荷花,清风徐徐吹动花厅四周的薄纱, 布置的很是有意境。 杨莺本想借今日的机会,用圣姑教她的仙法震慑一下这群后宅小姐们,再劝说她们信奉长生教, 可牧欢在一旁盯着,杨莺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那盒硝石,都没有带过来。 精心准备的宴会,在吃过了一桌丰盛的午饭后,就草草散场了。 杨莺知道,她今日的表现,再想跟这些个小姐们亲近,就有些难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希望道长早些来,好把跟在她身边的人给赶走,最好是杀掉。 杨莺的心愿,很快就实现了, 玉玄子在晌午后,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刻过来了。 这个时间,整个杨府的下人都被晒的昏昏欲睡。 值守巡逻的家丁,也都无精打采的躲在墙根或者屋旁的阴影下。 玉玄子的隐匿功夫很好,他像牧欢一样,从屋后进到了院里,没惊动任何人。 杨莺因为昨夜没睡好,这个时间,困的她顾不得害怕身旁的牧欢,头一点一点的坐在床边打着瞌睡。 牧欢坐在桌边,感觉背后一阵轻风袭来,他没躲,微微歪了一下头,感觉到后颈一痛,顺势就趴在了桌子上。 玉玄子整理了一下道袍,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道长。” 杨莺看了看牧欢:“他...” 话还未出口,就见趴在桌上的牧欢,放在桌上的手,竖起了食指。 杨莺心里“咯噔”一下,他是装晕,口中想要求道长相救的杨莺,立刻闭上了嘴巴。 玉玄子以为她担心丫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小姐放心,你的丫鬟只是昏过去了,稍后自会醒来。” “道长,真是武功高强..”杨莺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玉玄子露出微笑:“杨小姐,是否还有入教侍奉老祖之心?” 杨莺点头:“杨莺之心从未改变。” “好,既然如此,杨小姐再帮教主做一件事,我便可以带引荐小姐入教。” “是何事?”虽然还有个牧欢在这,但杨莺也是不想错过机会。 “教主需要三名纯阴之命的童子,我在来安城多方查探,已经寻到了一个适合的,杨小姐只需将这名童子献给长生老祖,老祖自会帮你实现心愿。” “纯阴之命?”杨莺有些不懂。 “便是八字天干全阴之命。” “可道长您上次不是说,只要我把那些珠宝献给老祖就行了吗?” 玉玄子微微一笑:“那只是让你加入长生教的条件,难道杨小姐就无所求吗?” 玉玄子跟玉姬两人,一个负责装神弄鬼糊弄人,一个仗着会一套隐匿的功夫,负责探查消息,收集情报。 因此,玉姬在给那些个妇人洗脑的时候,才会对这些人家中的事了如指掌。 玉玄子当然,对杨府也有所了解,杨莺想脱离杨府,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杨小姐帮老祖寻到童子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去拜见老祖了。” 杨莺有些激动,甚至都忘了趴在桌上装死的牧欢。 “道长已经想到办法了?” 她要离开杨家,决不能连累娘亲,至于之后无法享受杨家带来的富贵,她也不在乎了。 这富贵也享不了多久。 “老祖法力无边,助你达成心愿,不过小事一桩。” 杨莺缓了缓呼吸:“那童子在何处?我只是一个困于后宅的女子,如何帮道长?” 玉玄子笑了笑:“这童子是宁府偏房所出的一个庶子,名唤宁彦,小姐与宁府应该是有些交情。” 杨莺皱眉,宁府?宁荌荌的庶弟? “道长武功高深,想要带走一个小童,怕是比我要容易的多。” 玉玄子一脸的高深莫测:“杨小姐,这也是长生老祖对你的考验,小姐是否值得长生教相助,全看小姐的心诚不诚了。” 第114章 打造兵器三棱刺 玉玄子与杨莺约定三日后再见,就又从后窗离开了。 牧欢起身揉了揉被敲痛的后颈:“这个长生教,并非好的归宿,他们坑蒙拐骗,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你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不该跟这些邪教之人搅合在一起。” 杨莺低头不语,牧欢见状也未多说,直接从后窗追了出去。 屋内安静了下来,杨莺放松了身体。 牧欢说的话,杨莺很清楚,她并非像其他人那般被玉姬洗脑,相信什么长生和仙法。 从始至终,她都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只是想要借助这个长生教,不连累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杨家... 牧欢跟着玉玄子前后离开杨府,出去的时候,怕跟丢了人,并未隐藏身形, 杨府的家丁只见一个丫鬟,以极快的速度,翻过几重院墙冲出了府外,惊的久久不能回神。 玉玄子出了杨府,脚下未停,穿街过巷,进了一处偏僻的小院。 小院里有两个年轻的道人,在杀鸡拔毛,看到玉玄子回来了, 都起身恭敬的喊了声师父。 “孩子呢?” “在屋里睡着呢。”其中一个弟子回答道。 玉玄子点点头,有些不放心,进屋去了看了一眼。 屋里简陋的一张木架子床上,躺着两个三岁左右的小童,睡的正香。 从昏暗的房间走出来,玉玄子交代了一声:“一定要照看好,若总是哭闹,便给他们喝点药,只要回内教的时候还活着就行。” 两个子弟齐齐应是,一个洗净了手,给玉玄子搬来座椅,又给他烧水沏茶,另一个继续收拾杀好的鸡。 牧欢隐藏在墙头外面,听着院里的谈话,眯起了眼睛。 他只是想拿回玉佩,但现在这里有两个被偷的孩子,他不能不管。 前世科技那般发达,信息传播那样快,每年还有无数个丢失了孩子的父母为之肝肠寸断,苦苦寻觅。 在这个世界,与亲人失散后,想要再见更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孩子落在这些人手里,只怕最后都会没了命。 牧欢遇到了,怎么能坐视不理? 但院里的这个道人,武功比玉姬要高的多,牧欢单独对上他一个人都没有把握,现在他还有两个帮手在。 牧欢沉思片刻,悄悄退去,这道人既然跟杨家小姐约定了时间,三天内,应该不会离开。 但他得想个法子,拿回玉佩的同时,把孩子也救出来。 牧欢悄悄离开,路过铁器铺子的时候,他进去了看了一下, 外面的铁器铺子只有使用下等铁的资格,因此,只能打造一些简单的农具出来, 这些农具,也大多都只能用个两三年,也无法收集用来冶炼质量更好的铁锭来打造武器。 上好的铁矿,打造武器的资格,都是被皇族严格把控的。 因此,只有经过官府考核过的武者,才能申请携带兵器,这些兵器,也只有世家大族有能力拿出来。 赤手空拳,牧欢根本没有把握能打赢那几个道士。 他一路回到了杨府,从侧门进去,一身杨府丫鬟的打扮,也无人拦他。 就这么走到了杨莺的院里,小环来不及通报,牧欢就径直进了屋,仿佛回自己家一样。 杨莺吓了一跳,没想到牧欢又回来了。 牧欢也未理他,翻箱倒柜的,找出了昨日在杨莺这里看到的硝石。 “这东西你还有吗?” 杨莺摇头:“这是圣姑给我的,只有这点了。” “我需要兵器,你们府中都有什么兵器?” 杨莺继续摇头,牧欢冷了脸:“莫非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是,我是陪二哥受罚回来,家中并未派武者保护我们,没有武者,就不会配备兵器。” “可是我之前,在你们府上,看到过一柄很精美的匕首。” 杨莺恍然:“那是只是用来装饰的,若是..若是你想要,我可以再找来几把。” “多找些来。” 杨莺不敢不从,吩咐小环去库房寻些匕首来把玩,牧欢听到库房,干脆让杨莺带他亲自去挑。 三人来到另一处院子,这里的守卫多了不少, 但小姐亲自来开库房,也没人敢盘问,毕竟这府里,如今除了二公子,就只有这一位小姐, 就算是庶出,也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管的。 杨府的这间库房,里面存放着不少在普通百姓看来做梦都得不到的好东西, 但在牧欢眼中,也不过是些好的布匹,摆件,装饰品,家具之类的。 牧欢在里面转了一圈,找到了两把花里胡哨的宝剑,一柄跟之前那柄差不多,镶嵌了宝石的匕首。 其他的,牧欢也不怎么感兴趣了。 拿了这三样东西,回了杨莺的小院,牧欢把剑鞘和匕首把上的宝石都给砸掉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手柄。 匕首的大小很适合随身携带,上次要不是有一把匕首,他可能也无法逼退那个道士。 但这两把宝剑很不实用,牧欢把它们用布包起来,然后把寻回的首饰和那盒硝石都一起打包被在了身上。 “杨小姐,”牧欢临走前,看向这个看起来很温婉的贵小姐, “长生教里的人,都是些冷血无情的人,你依靠他们,才是把自己送入虎口,要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杨小姐,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为了一己之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否则,老天饶你,我也不会饶你。” 牧欢郑重的对杨莺说完,就再次离开了杨府,这一回,他找到了那个拿走他东西的道士,就没必要继续藏在杨府了。 离开杨府之后,牧欢寻了一处铁匠铺,拿出那两把长剑,还有两片金叶子。 看在钱的份上,这位打铁的大汉,称病关了大门,悄悄的把牧欢带来的长剑给熔了, 牧欢不会用剑,而且这两把剑是摆设,连剑锋都没开, 实际上精通各种枪械的他,对冷兵器都不怎么会用, 这不是武术表演,耍个好看的花架子就行,思及那道士,应该就是个用剑的高手。 最后,牧欢决定让铁匠把这两把由上好的百炼钢打造的没开锋的好剑给打成两把三棱刺。 两把军刺用不完这些百炼钢,牧欢沉思片刻,决定用这些跟铁匠换了一些普通的铁壳... 第115章 杀道士解救孩童 杨府,杨莺自牧欢走后,就一直坐在房间里发呆。 牧欢的话,既是警告,又是威胁,如果她帮长生教去骗了宁府的小公子出来, 牧欢就不会放过她。 杨莺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做。 “小姐,二公子过来了。” 小环惊醒杨莺,她这才发现,天色都暗了。 屋内点亮了灯,杨启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妹妹,京都来信了。”杨启脸上有些喜气:“咱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杨莺好奇的接过信笺,还没看完,就听杨启说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哥哥这一次全靠你了。” 杨莺定睛一看,原来信中写的是,让杨启送杨莺回去,家中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 对方是一位侍郎家庶出的三公子,信中说明了,嫁过去是正妻,只不过是,续弦。 杨启没看出妹妹的不高兴:“妹妹,你还说父亲不疼你?你看看,嫁过去你就当自己的家,而且,妹夫可也是有官职在身,正七品编修,” “妹夫才三十五,等你嫁过去了,叫父亲再使使力,往上升两级也不是不可能。” 杨启越说越兴奋:“妹妹你真是好命,妹夫虽然也是庶出,但我听说他家里子嗣单薄,所以,庶子也很得重视。” 杨启的嘴巴一张一合,全都挑着好的来说,就怕杨莺不肯。 杨莺听的心里发寒,她看的这张信里,也只说了是去续弦,什么三十五,正七品之类的,是半分也未提。 杨莺明白了,定是家中来信,不止这一封,还有一封是单独给杨启的。 “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呢?难道你对这亲事不满意?” “哥哥说的是,我一个庶出,能寻到这样的人家,真是好命,只是哥哥,我们何时动身呢?” 杨启闻言,又高兴起来:“尽快回去吧,你过去是做正妻的,总得准备些嫁妆。” 杨莺抬手将散下来的发丝别到而后:“来安城虽小,但住了这么些日子,还真舍不得呢,二哥不若再允我几天,让妹妹跟才结识的姐妹们道个别,毕竟走了,就再也见不着了。” 杨莺乖巧,杨启也就同意,总不差这几日。 “那你早些准备,妹夫家里的老夫人,说是身子不爽利,想早点看你们成婚呢,咱们也不好多耽搁,尽快回去定下日子才是。” 杨莺拽紧了手中的帕子,呵,原来还是为了冲喜。 “我知道了,天不早了,二哥早点回去歇着吧。” 杨启走后,杨莺扑在被子上无声的哭泣,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夫婿也就罢了, 现在还要把她嫁给一个年纪差不多能做她父亲的鳏夫去给他家的老太太冲喜。 最害怕的事到底还是来了,而且来在了杨莺犹豫不决的节骨眼上。 她立刻就有了选择,她要离开杨家,无论是谁也好,叫她做什么也好, 害了旁人,总好过自己受委屈,至于那个杀了圣姑的少年对他的警告, 对比要嫁给那样的人,杨莺宁愿死...... 牧欢并不知晓,原本已经被他说动摇了的杨莺,会被一封催嫁的信,给坚定了走上歪路的决心。 他在铁匠铺里待了一宿,铁匠家的婆娘三番五次的过来, 不是送水,就是送吃的,要不然就躲在一旁偷看,弄的牧欢莫名其妙, 等他准备自己动手帮忙时,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换下女装。 牧欢急忙开口说明自己是个男人,拍了拍硬邦邦的胸口,铁匠的婆娘才相信, 虽然觉得牧欢男扮女装可能有些不正常,但终于可以安心回去睡觉了。 跟铁匠忙活了一夜,两人终于做好牧欢要的东西。 两把锋利的三棱刺,虽然因为工艺落后的原因外表看上去并不好看,但牧欢相信, 它们的杀伤力,绝对不容小觑。 剩余的百炼钢,换了些劣质的铁砂,木炭,还有打的薄薄的包成了椭圆状的铁皮。 铁匠很是憨厚,认为牧欢换的这些东西,都是些不要的边角料,根本不值银子, 而且牧欢剩下的那块百炼钢,是他们平日难得见到的好东西,也值不少, 硬是把金叶子还给了牧欢一片。 还让自家的婆娘做了饭菜,招待牧欢吃了一顿。 吃饱喝足,将两把军刺用布包好,连同其他东西一并打成了一个包袱,被在了肩上。 离开了铁匠铺,牧欢看了看天,明天他恐怕赶不回甘沟村了, 幸好提前已经跟花猪他们约定好等待的地点,牧欢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背着东西,牧欢来到了玉玄子他们藏身的地方, 他们果然还在这里,两个年轻道士在院里打坐,像是在练什么功夫, 屋里不时有小孩子哭声传出来。 牧欢不知道那个中年道士在不在屋里,他在附近绕了一圈,探查好地形, 就寻了这小院屋后墙角藏了起来。 玉玄子寻的这处地方,位置极为偏僻,附近只有一个收城内恭桶的老汉住在这。 因此,孩子偶尔的哭闹,并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牧欢在墙外听了一会,只有那两个年轻道人在院里,屋里两个孩童的哭声都很微弱,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快晌午的时候,那两个年轻道士进屋给孩子喂水和吃食, 发现两个孩子便溺到了床上,不免又是一顿喝骂。 原想着等玉玄子那个道士回来,一块收拾了,可牧欢听着里面的声响,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解**上的包裹,取出两把军刺,然后重新包好,提着包裹翻进墙内, 将包裹小心的放在墙边,牧欢握着刺刀贴着房根绕到了前院, 两个道士还在屋里打骂孩子,牧欢想了想,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块,从敞开的门扔了进去。 响声惊动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出来查看,刚一露头就被牧欢一刺刀从下颚穿进了脑子。 半点叫声都没发出来,就抖着几**体倒了下去。 牧欢顾不得喷出来的血迹,把人拖到了一旁门后。 然后又踹了一脚门,引出了另一个...... 两个年轻道士的反应能力,比那日在杨府,藏在那个仙姑衣柜里的那个年轻道士,要差的多。 很轻松的解决掉两个人之后,牧欢把尸体拖进灶房,然后进屋查看。 两个只有两三岁大的小童,坐在脏兮兮的床铺上,一人手里抱着一小块粗饼子,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十分可怜。 “乖,叔叔来救你们了。” 牧欢露出和善的笑意,慢慢靠近,怕吓到两个孩子,谁知,他一身女子打扮,两个小童见了,都伸出手要抱抱, 口中还含糊的喊着:“娘。” 牧欢哭笑不得:“我不是你们娘,叔叔这就带你们去找娘。” 第116章 长生老祖抢功劳 牧欢去外面墙根捡回自己的包袱,把三棱刺都装了进去, 然后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孩子,快速离开了这座小院。 两个小孩年纪都太小,连自己的娘都分不清,牧欢也没办法问出他们家住在哪里, 带着他们慢慢找也不是办法,最后,牧欢看看自己一身脏,还带着几丝血迹的衣裙, 抱着孩童去了趟成衣店,买了一身像样的裙子,跟店家借了水,重新洗干净手脸,梳理了长发。 之前的丫鬟发式,是他逼着杨莺帮他梳的,这一回,他就跟店家要了根布条,将头发拢在脑后随意系了一下。 也得亏他如今这身体年岁还轻,若是再过个几年,恐怕怎么扮也不像个姑娘了。 打扮妥当,牧欢继续背了包袱,抱着两个孩子出了门,直奔城主府去。 来安城的城主府,就是官府。 一栋占地很大的建筑,前边是办公审案的,后边住着城主大人一家,再斜后方不远处,就是之前被牧欢搅和了一通的来安大牢。 牧欢带着孩子过来,没法说真话,只能说是在街上捡的,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走丢了。 官差对这样的事兴致不大,反而对焕然一新的牧欢很有兴趣,直问他是谁家的姑娘。 牧欢随意编了个姓名和地址,把孩子放在官府就走了。 两个小童在身后一声声的喊着娘,喊的牧欢眼泪都快掉了。 他能怎么办?来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能一家家去找吗? 他还得去找那道士拿回玉佩,还得去找花猪他们,然后一起去找锦娘。 “呜呜呜啊啊娘~”牧欢听着孩子的哭声,走远了才回头, 远远的看见官差就把孩子放在台阶上晒着,也不给弄到里面去。 两个小孩坐在那里,还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哭喊。 牧欢闭了会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身体已经往府衙门口去了。 “两位大哥,天这么热,孩子会晒坏的。” “放这了,谁丢了孩子自己来寻就看见了,嘿嘿,小姑娘,你这么紧张,这两个小娃,该不会是你生的吧?” “哈哈,就是,你看他们还喊你娘呢?” 牧欢又不是真的女子,怎么会在乎被两个龌龊的古代男人给**几句。 他压住热天晒出来的火气,放缓了声音,柔声细语, “两位官大哥,我还未成亲呢,你们莫要坏了我的名声,这两个小娃这般可爱,家中人一定急坏了,看两位大哥的年岁,想必早已成亲了吧?家中的孩童,定然也是如此可爱。” 两个官差一想自家的孩子,确实心底就软了些。 把孩子给抱到了大门底下,有门楼子遮挡,还算阴凉。 “姑娘,你就算把他们放这也没用,这年头养不起扔出来的有的是,到晚上谁能抱回家啊?还是得扔街上。” 牧欢皱眉:“大哥,你看他们衣裳虽然脏了点,但穷人家的孩子,哪能穿这么囫囵的衣裳?” “总之,我们就给看到下晌落衙,到时候没人来找,我们也没法管了。” 牧欢看着俩孩子在地上爬来爬去的玩,那粗饼子掉地上,抓起来就塞嘴里吃,吃两口又扔地上... 这个世界落后的不止文化和见识,还有人心啊。 没人会体谅旁人的心情,富人也不会对穷人有仁善之心。 牧欢叹了口气,一手抱一个,转身走了。 身后两个官差还是嬉笑着:“我就说是这小娘子生的,看看,舍不得了吧。” 牧欢充耳不闻,走远了,寻了一处客栈,要了一桶热水,给两个小娃洗干净,又要了几样饭菜,喂了他们吃。 两个小孩倒也没有再哭闹了,只是一直扒着牧欢喊娘。 牧欢有些发愁,他不能一直带着这两个孩子, 那个拿了他玉佩的中年道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去,到时有了防备,若是跑了,自己上哪找呢? 但叫他不管这两个孩子,任他们自生自灭,牧欢也做不出来。 让客栈伙计帮忙去买了一打最便宜的白纸,削了一根炭笔,牧欢又作了起了画。 用了大半个时辰,画了数张两个孩童的画像。 看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日头没有那么毒了,街面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牧欢背上包袱,轻松抱起两个小孩离开了客栈, 在闹市中间,人最多的地方开始发画像。 “大姐,这俩孩子找不到家了,您看看认识吗?” “大爷你看看认识这俩孩子吗?不认识?没关系,这画像给您,您拿回去帮我问问旁人。” “啊?没听说谁家丢了孩子?没事,这画像...” “不不不,我不是卖画的......” 最后,牧欢手中只留了两张,剩下的全部发完,问了无数个人,问的嗓子都快哑了, 也没有人认识这两个小孩,更没人听说哪里丢了孩子。 而经过这一下午,牧欢也发觉出这俩孩子,好像除了叫娘,也不会说别的。 按说,两三岁了,至少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吧? 牧欢蹲在俩孩子跟前,愁道:“两个小东西,你们家到底在哪啊?” 在原地又等了一会,牧欢见天色暗了,只能先带他们去客栈住一宿,明天继续找。 刚抱起孩子,就听一个女人大声叫喊:“二宝,二宝是你吗?” 牧欢回头,眼看着一个年轻妇人冲了过来,跑的头发都散了,冲到近前,一把抱住了牧欢怀里其中的一个小孩。 “二宝呀,娘可算找到你了。” 牧欢松开了手,年轻妇人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不停的搂着亲着,满脸都是眼泪, 牧欢看了下,小孩没认生,也搂住她叫着娘,应该是没错的。 “这位大姐,这是你的孩子吗?” 年轻妇人激动过后,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抱着孩子给牧欢跪下了。 “姑娘,谢谢你,太谢谢你了,我可怎么报答你才好呀。” “不用谢,大姐,你快起来吧。” 找到了一个孩子的家人,牧欢心里也高兴,摸了摸小孩的头:“原来你也叫二宝啊。” “大姐,天儿不早了,快点回去吧,以后可把孩子看好了。” 妇人连连点头,哭道:“都怪我,给老祖上香的时候,把孩子放在一旁,结果转身就不见了。” 牧欢皱眉:“大姐,你的孩子就是被长生教的人给偷走了,你可别再信奉什么老祖了,那都是些拐带孩子的江湖骗子。” “啊?怎么可能,我可是亲眼看见道士施展仙法,姑娘,你莫要乱说,小心老祖责罚。” 年轻妇人有些不高兴牧欢说长生教不好,不过牧欢帮她找回孩子,她也不好立刻翻脸, 脸上有些挂不住的草草道谢,抱着孩子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姑娘,我看你也是善心的才好意给你说,长生老祖可灵了,我就是给老祖磕头上香,求老祖保佑我儿回来,你看,这不就把二宝找到了吗?你可莫要再胡说得罪神仙了。” 这句话可把牧欢气坏了,气的他胸口一阵阵的疼,又不能对一个普通女人怎么样,只能看她抱着孩子走远了。 “哎,这些无知愚昧的女人啊。” 牧欢低头看看怀中另一个小孩:“二宝找到娘了,你娘又在哪呢?你娘可别也是信了长生教吧?” ...... 第117章 借机会联手对敌 玉玄子穿一身整洁的道袍,头戴一顶白玉小冠,胡须修剪的整整齐齐,手拿一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雪白拂尘, 正站在一户看起来还算富裕的人家门口,跟一个穿着长裙抱着孩子的妇人低声说话。 “道长,我听了你的话,回去试了试,我那婆母果真没有再闹了,整晚都安安稳稳的,谢天谢地,我总算能好好睡一觉了。” 玉玄子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伸手轻轻抚了抚妇人怀中那孩童的脑袋, “贵公子命格贵重,他日必成大器,贫道也只是提前结一个善缘。” 听了玉玄子的话,妇人高兴极了,摸出了一个小银袋子塞给了玉玄子, 玉玄子推辞,架不住妇人太过热情,只好收下。 “道长,您说我婆母以后都不会折腾我了吧?” “你按我说的,把长生老祖的神像,供奉在她的床头,老祖法力无边,日夜教化,她自然便会慈善起来。” 跟妇人聊过之后,玉玄子告诉这个妇人,他明日在城外河边,要开坛做法, 她是老祖信众,可以带着孩子前去祈福,不过只能她和孩子两人,若是有外人在,老祖不会现法身。 妇人满口答应了,高兴的回家去准备明天要拿的贡品。 玉玄子一本正经的离开了,心中却是冷笑,明日到了城外,这妇人就成了待宰的牛羊。 至于那个杨家的小姐,玉玄子倒是有法子让她假死,还没有人能看的出来, 就像当初的玉姬一样,老祖替她取了个名字,传了她一套功法,和一些仙术, 她便自此逍遥,何处都可去的。 但杨莺的资质比玉姬差多了,教中的圣姑,普通女子如何能担任。 就看她能不能把宁家的小公子给偷出来了,若是能,那还证明她有些本事, 玉玄子也愿意帮她,若是不行,那便罢了,阴年阴月之说,只是胡扯, 老祖只要身体康健,生的漂亮的男童即可,至于是什么时辰生的,并不重要。 明日不管杨家的小姐有没有偷到那个孩子,他都得走了。 他们这样的人,是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的,因为他们行事时可能会偶尔得罪了一些难缠的人, 比如那个牧欢,玉玄子微微叹气,想不到,玉姬竟然折在这种地方。 天色已晚,玉玄子准备回那处小院,让弟子们收拾一下,带着两个孩子明日早点出城,先到前面去寻个落脚的地方等他。 来安城的闹市,此时街上也几乎无人了, 两侧的铺子,有些小伙计借着灯笼的光亮将门板一片片的封上。 玉玄子享受着夜色带来的阵阵凉爽之意,脚步轻快的穿过街道。 此时,一个束着高发,身后背一把长刀的年轻男子,看到了他,转身跟了上去。 玉玄子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一回头,看清来人,顿时吓的也顾不上什么形象, 甩着拂尘,撩起道袍撒腿就跑。 “玉玄子,你这个恶贼,还我母亲命来!” 玉玄子听的头大,这个唐武,真是阴魂不散。 原以为这么久了,早已甩掉了他,没想到,又被他追到了这里。 玉玄子倒也不是怕他,只不过,这小子的刀法太过难缠, 不如引回小院,让两个徒弟来相助自己,一次把他给解决掉。 这般一前一后,唐武紧紧跟着玉玄子,背后的大刀已经抽出来了,提在手上,一边追一边叫骂。 两人很快就跑到了玉玄子暂时藏身的小院, 玉玄子冲进院内,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屋内没有点灯,玉玄子心中一凉,察觉到了不对。 “徒儿出来。”他大喊一声,屋内静悄悄一片。 此时唐武已经追到了院里,一柄大刀当头砍下。 玉玄子宽大的袖子一撩,“叮”一声,竟是挡住了这一刀, 唐武回身后撤,又是两刀劈出,玉玄子也抽出了袖中藏着的宝剑, 一刀一剑击在一起,乒乒乓乓的在院内打斗起来, 两人交手过几次,对对方武功路数都很熟悉,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玉玄子到底经验丰富,他闯荡江湖的时候,这唐武还是小童。 他一手使剑,另一手还抓着那柄拂尘, 长剑被挡住的时候,他便用拂尘往唐武面门上抽。 而对方的大刀,显然重量不轻,单手根本轮不起来, 拖的越久,对唐武越是不利, 唐武大喝一声,用尽全力使出了一套家传刀法, 这套刀法共有七十二式,将刀法中的扫、劈、拨、削、掠、奈、斩、突,施展到极致。 只可惜以他目前的体力,只能挥出其中二十六式,却是比上次他追杀玉玄子时,又多了两式。 这二十六式,也逼的玉玄子只能闪避,如果他能练成七十二式,将玉玄子斩于刀下也非难事。 眼看唐武挥动了二十六式之后动作慢了许多,气息也乱了起来,玉玄子冷笑一声, 趁机提剑上前,以拂尘击打其面门,手中长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男子, 这时年轻男子已经力竭,来不及挥刀挡开,肋下一痛, 活命的念头让他猛然往另一边滚去, 大刀落地,发出“铛”的一声,玉玄子快步欺上,连刺几下, 年轻男子只能打着滚的躲开,即便这样,不多时也已身中数剑,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就在这时,夜色中一颗石头朝玉玄子的头飞了过来, 玉玄子即便在打斗中也能耳听八方,急忙闪身躲避,一回头,一个好似身穿长裙的女子已经冲进了院里。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但天已落黑,玉玄子也只能看清是个女子,却没看出来是牧欢所扮。 他只见这女子手中拿的也不知是什么兵器,在夜中闪着两点寒光,朝他胸口刺来。 玉玄子脚下连退数步,险险避开, 牧欢的攻击十分迅猛,腿脚踢来十分有力,两把三棱刺在手中根本不讲什么招式,只用各种最刁钻的角度往要害戳。 玉玄子一边还手躲避,一边隐隐觉的这女子的打法有些熟悉。 此时,受了伤的唐武,原本以为自己此次死定了, 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姑娘缠住了玉玄子,他咬牙爬起来,抓起掉在地上的大刀, 也朝玉玄子攻去。 单独对上哪个,都不是玉玄子的对手,但牧欢和唐武联手,玉玄子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几招下来,玉玄子被牧欢的猛攻打的是措手不及,唐武追了玉玄子几个城都没能报了仇, 如今机会便在眼前,他如何能放弃,原本力竭的身体突然涌出无限力量, 大喝一声,将家传刀法又使出几式, 玉玄子分心架剑,牧欢趁机贴身而上,一刺刀捅进了玉玄子的腰腹。 第118章 玉玄子命丧来安 玉玄子行走江湖多年,也是个果决的,他知道自己再不走,今日就要栽到这里, 将手中长剑朝唐武掷去,另一只手上的拂尘,当头朝牧欢打去。 牧欢和唐武若不后退必然受伤,牧欢握着三棱刺的手一转,玉玄子惨叫一声,身形猛退,强行将刺刀抽出, 趁两人后退之际,用尽全力趁机逃出院外, 几个纵身,就消失在黑夜当中, 牧欢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把刺刀就要去追,院外响起了孩童的哭声, 拿着大刀的唐武,也力竭倒地。 牧欢无奈,只能先去把放在外面的孩子给抱进来,然后塞给了趟在地上的唐武。 “帮我看一下孩子。” 说完,牧欢就追着玉玄子去了。 唐武力竭的躺在地上,感觉身上受到剑伤的地方在不断的流血, 他怀里的小童害怕的大声哭泣,在他受伤的身体上抓来爬去, 痛的唐武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先回来救我啊,我快死了啊~喂~把孩子抱走啊~” 牧欢肯定是听不到了,他追着玉玄子跑出很远,惊讶于玉玄子竟然还有力气跑。 他的这两把刺刀,是模仿56式三棱刺打造出来的, 这种三棱次最出名的就是它的杀伤力,它捅出的伤口号称“不可缝合”。 别说在这种落后的地方,就是在前世,被刺中了,也是片刻不能耽搁必须马上送医院,否则也神仙难救。 可玉玄子拖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竟然都快跑出城了,牧欢也是佩服的不行。 月光下,前面的身影开始有了些摇晃, 牧欢见状,干脆放慢速度,喘匀呼吸,他知道,玉玄子活不了了。 即便没有捅在他的要害上,但光是流血,也能流死他。 一前一后出了城,在城外宽敞的平地上,玉玄子终于跑不动了,摔在了地上。 他徒劳的捂着伤口,可那伤口里涌出的鲜血, 无论如何也捂不住,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全都涌了出来,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他竟然要死了,这是玉玄子从未想过的事,竟然死在了两个无名小卒的手里。 牧欢走到玉玄子身边时,已经调整好了呼吸,他蹲下去,伸手在玉玄子伸手摸索着, 最后从他的怀兜里,摸出了那块麒麟玉佩。 “是..你..”玉玄子嗬嗬的喘着,感觉自己的魂魄都随着血流出了身体。 在这一刻,他脑中十分清明,视线似乎都清楚了。 牧欢摸了玉佩,起身要走,被玉玄子一把抓住了手腕:“你是谁...” “我是牧欢。” “牧云..在哪..” 从玉玄子断断续续的话中,牧欢听出了他想问什么,但是牧云? 牧云是谁? 牧欢并不知道,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 玉玄子的手没了力气抓住牧欢,软软的垂了下去,牧欢也没有给他补上一刀, 因为没有必要了。 “你不是信奉你们的长生老祖吗?他不是有仙法吗?你就在这里等着,看你们的老祖会不会来救你。” 牧欢说完不在管他,拿着玉佩转身进了城。 玉玄子眼前出现一片亮光,看到了多年以前,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也是一派之首,门下弟子众多, 但一切都瞬间消散,那个戴着这块玉佩的男人,仅仅因为他无意间看见了马车里的人, 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就将他的门派一夜之间铲除。 若不是长生教主伸出援手,他早已跟那个道观一同葬身火海。 意识消失之前,玉玄子心中升起无尽悔意,若是他不起贪念,没有带走这块玉佩, 没有觊觎这块玉佩所代表的力量,是否就不会有今日之劫? 没有人听到玉玄子的心声,长生教主也没有机会第二次救他性命, 这个在江湖中也曾名震一时,在长生教中替长生老祖招揽了无数信众的功臣, 就这样憋屈的死在了来安这座小城的城外, 尸体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才被赶着驴车,拉着满满一车屎尿送去村子的老者发现... 牧欢回到城内,飞快的跑回那个小院, 远远的就听见孩子的哭声,他冲进院子,急忙抱起小孩,小孩到了熟悉的怀抱, 用力往他怀里钻,含糊的喊着娘,小身子哭的一抖一抖,可怜的让牧欢也不那么计较被人当成了娘。 地上的唐武,已经昏迷了, 牧欢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天色已晚,大家身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迹,也不方便去敲客栈的门, 牧欢把屋里的两具已经僵硬了的尸体给拖到了院子,把唐武拖到了屋里床上, 然后哄睡了哭累的孩子,把孩子放到他身边,拿了唐武的大刀去了院子, 把大刀当做的铁锹,挖了个深坑,把两个年轻道士的尸体给埋了。 做完这一切,牧欢也累的不行,在屋里摸到了油灯,点燃之后,检查了唐武的伤势, 没伤到要害,牧欢见他没什么大碍,手边也没有药和干净的布给他包扎,就没管他, 枕着自己的包袱搂着孩子躺在旁边也睡着了。 第二日早上,唐武从昏迷中醒来,口渴难耐,浑身疼痛。 他睁开眼睛,看到破旧的屋顶,有些愣神,扭过头,一个穿着长裙,头发散乱着的姑娘睡在他身边。 天气太热,这姑娘的裙子因为睡姿都掀到了大腿上, 唐武只觉得心跳加速,扭过头不敢再看。 这时,脚下似乎有什么在动,唐武忍着身上的疼,抬头往下瞧,竟然还有一个小孩睡在脚下。 牧欢察觉到身边的动静,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唐武那张红到了耳根的脸。 “唔~”打了哈欠,牧欢揉了揉眼坐起来:“你醒了?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伤口感染发烧了吧?” 牧欢伸手摸了摸唐武的头脸,唐武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这可是第一次,跟一个姑娘这么亲近,还伸手摸他,唐武心跳越发剧烈, 在牧欢惊恐的眼神中,唐武流出了两管鼻血又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武悠悠醒来,发觉自己身上的血迹和汗渍已经被人清洁干净,伤口也都被包扎好了, 他记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个姑娘,可此时屋内空无一人。 唐武挣扎着起身,下了床走出了房间, 看见院子里,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跟一个两三岁的小童, 坐在小板凳上啃包子。 “你醒了,饿了吧?我给你留了包子。” 牧欢往灶房比了比,唐武充耳不闻,目光在院子里左右巡视, “咦?救我的那位姑娘呢?” 第119章 七十二式寒光刃 看着摆在眼前的长裙,唐武还是不能相信, 之前睡在自己身边的姑娘,是眼前的这个少年乔装的。 牧欢塞给他一只肉包子:“吃吧,你身上的伤流了不少血,还有今天早上你还流鼻血了,快补补。” 听到此处,唐武才算是信了,一脸悲愤的咬起了包子。 “现在你也没事了,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和那个道士打起来?” “你说玉玄子啊,”唐武严肃起来:“哼,我追了他好几个地方,可惜,还是没有能杀了他。” “他已经死了。” 牧欢的话让唐武惊讶的瞪大眼睛:“你昨晚追到他,把他杀了?” “嗯,被我的刺刀刺中,就没有活着的可能,我看着他流干了血才离开的。” 唐武呆愣半晌,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把牧欢身边的小孩,吓的一激灵,也跟着哭了起来。 牧欢无奈的抱起孩子哄了几声:“你吓到孩子了。” 唐武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泪:“对不住了小兄弟,杀母仇人死了,我这心里终于痛快了。” “杀母仇人?” 唐武悲痛点头,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虽不是出身世家,但祖上是做生意的,早年积累了些财富,家里过的也很是富足。 到了他父亲那辈,迷恋武学,到处花重金收购武功秘籍,家产都被父亲挥霍无几, 但还真被他收到了一本残破的刀谱。 “这刀谱共有七十二式,我父亲日夜苦练,最后竟然真被他练成了。” 唐武陷入回忆:“因为练成了厉害的刀法,父亲被各个世家招揽,最后,卓灵古城的卓家,用一把寒光断水刃,招揽到了我父亲。” 说到这里,唐武急忙站起来:“我刀呢?” 牧欢挠挠头,朝墙边一指:“是那个么?” 唐武一瞧,他宝贝似的大刀,脏兮兮的被扔在墙边地上。 看到唐武不顾身上的伤,冲过去抚摸擦拭大刀,牧欢有些不好意思, “昨晚我没找到铁锹,所以,咳,借用了一下。” 唐武急忙看向刀刃,还好,完好无缺。 “这便是那把抽刀断水...” “是寒光断水刃。”唐武不满的纠正了一下。 “哦,寒光断水刃,果然好刀。”牧欢砸砸嘴,夸了一句,唐武脸上好看了些。 抱着大刀走回来,唐武龇牙咧嘴抽着气,忍着身上的疼痛坐了下去。 “哎,我们唐家,因为这把刀和刀谱,一时间风头无两,可也是因为这些东西,被其他的武者觊觎,惹来的麻烦。” 牧欢点点头表示理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唐武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继续说道:“我唐家之前也只是商人,到了我父亲,连经商都不做了,家中没有实力,” “而世家招揽武者,是为了给他们效力,又怎么会反过来帮我父亲。” “经历过几次被人上门挑战,我父亲不堪其扰,当着众人的面毁了那本刀谱。” “但父亲的做法,非但没有结束这一切,反而因为他毁了一本绝世秘籍,遭到了武者们的联手攻击,” 沉默许久,唐武没有说他父亲是如何被杀死的:“我父亲死后,当时我年纪尚小,大家都以为我不会知道,所以,跟母亲也算过了一段安稳且贫苦的日子。” “卓家不再照顾我们母子的生活,收回了给我们的房子,但这把刀,却没有要回去。” 唐武爱惜的抚摸着横在膝上的大刀。 “其实,你早就把那本秘籍给背下来了吧?”牧欢轻声问道。 唐武苦笑点头:“七十二式刀法,就像刻在了我骨头里,永远不会忘记,但我如今已经二十有四,却始终使不出全套刀法,我比我父亲的资质差的太远。” “我心中埋着仇恨,想要练成刀法,将那时逼迫我父亲的人一个个的杀掉,所以我日日夜夜偷偷练习,却忽略了含辛茹苦独自养大我的母亲。” “她只希望我早日娶妻生子,不想我练什么刀法,走上我父亲的旧路。” “但我之前被仇恨迷了眼,什么都不肯听。” “母亲见我如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日夜求神拜佛,希望让上天来改变我。” 听到求神拜佛,牧欢似乎知道了唐武跟玉玄子的仇是如何结的了。 “三年前,我母亲认识了在卓灵古城摆摊算命的玉玄子...” “他让我母亲请了一尊神像回去供奉,说什么长生老祖,能感化我,让我不再痴迷武学。” “那一段日子,我的确时常感到身体疲乏,连刀都提不起,因此在家里老实歇息了几日,母亲只当是老祖显灵,更加虔诚。” “但她爱我至深,喜悦过后,终于发现了我的不正常,请了大夫回来诊治,发现我是中了一种慢性毒。” 牧欢抱着孩子,听的微微皱眉,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一种同样的套路到底害了多少人? 唐武的一切生活起居皆是唐母亲手照顾,因此儿子中毒,她却没事,立即就想到了那尊供奉在儿子床头的神像。 砸开之后,里面果然藏着一种会散发出淡淡气味,而人长时间闻着这种味道,就会慢慢中毒的一种毒草制成的粉末。 唐母气愤不过,前去寻找玉玄子讨要说法,等唐武找到母亲时,她的尸体都凉了半日了。 是被人推倒撞到了石头上... “我从卓灵古城,一路追着玉玄子,已经快三年了,他终于死了...呜呜...” 唐武捂着脸,大哭起来,牧欢怀里刚刚安静下来的孩童,也又被他给吓哭了。 牧欢叹着气,一手拍着怀里的小的,另只手伸出去,拍了拍唐武的肩头。 “长生教害人不浅,这种邪教绝不应该继续存在世上,否则,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像你我这样,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 “你我尚算有能力为自己的亲人报仇雪恨,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当如何?” 唐武哭够了,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小兄弟,你也是被长生教害死了母亲么?” 牧欢噎了一下:“那倒不是,我娘子被他们害的跳了河,如今下落不明。” 说完这句话,唐武没动静了,看了牧欢半天,又看看他怀里的小童,突然把头扭了过去。 “我就该听我娘的话,早点成亲,你才这般年纪,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是气人。” 第120章 牧欢是个读书人 牧欢被这个唐武逗的哈哈大笑,觉得他真是个有趣的人。 “这不是我孩子,这是我从长生教手里救出来的,就在这个院子,还有一个小孩,已经找到家了。” 牧欢把他的事讲了一遍,听的唐武也是咬牙切齿, “牧小兄弟,你竟然把那个妖女也杀了,真是好样的,你这么本事,弟妹也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担心,一定会寻到她的。” 牧欢微微点头,希望吧,已经这么久了,其实他已经不抱太大希望。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两人已算相识,牧欢见唐武也已经无碍,可以自理,便想要离开了。 唐武微微一愣,自母亲死后,他便再不想报什么杀父之仇了。 江湖仇杀,冤冤相报何时了,只是玉玄子如今已死,他竟没有了目标,顿觉茫然。 “牧兄弟,那你呢?” “叫我牧欢就行了,我还是继续找我娘子啊,先帮这孩子找到家,然后我就顺着城外的河流往原海府那边去,若有可能,遇到长生教的人,还是得为民除害。” “好一个为民除害,牧欢,我跟你一起如何?” “你跟我一起?” 唐武点头:“你说的对,这个长生教一日不除,不知又会害多少人,我跟你一起,咱们一块铲除这个邪教!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牧欢深吸一口气,看着唐武认真的神色,重重点头:“好,所谓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今后你我兄弟,便踏遍江湖,以铲除邪教为首任。” 牧欢伸出手,唐武激动的满面通红,重重的拍了上去,两人掌心相对,紧紧相扣,算是正式结盟。 “唐大哥,你身上的伤还是到医馆重新包扎一下吧,然后咱们再去帮这孩子找家。” 唐武点头:“昨日多谢你了,要不然,我定然会被玉玄子给杀了。” “呵呵,既然打算一路同行,唐大哥你就别这么客气了。” “好,好兄弟。” 唐武扶着刀站起来,将大刀重新背在身上,牧欢把首饰包好,看到那块玉佩,被玉玄子弄了跟红绳拴着,想了想,将之挂到了脖子上,塞进了衣服里。 玉玄子旁的东西都没拿,独独拿走了这块玉佩,让牧欢心生疑惑, 当初的魏苍,也专门给他送回了玉佩,这让牧欢不得不对这块看似很普通的玉佩上了心。 剩下的东西,连同三棱刺,都包了起来,背在背上,一手抱着小童,一手扶着唐武出了小院。 城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过牧欢的画像,这两日,官差早已不再巡城, 牧欢恢复了男装打扮,走在街上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他们先找了家医馆,让大夫重新给唐武上了药,天气炎热,伤口只薄薄缠了一层包着药。 看到唐武身上的剑伤,和他背着的大刀,医馆里的百姓和伙计,都自觉的靠到了边上。 牧欢看在眼里,心里对武者这个存在有了另一层感受。 “唐大哥,你也去官府考核过吗?” 离开医馆,牧欢忍不住出声询问。 “没有,我又不打算去给世家卖命,何必去官府登记?” “可我听人说,没有经过官府记录和考核的武者,是不能携带武器的。” 唐武呵呵笑着,总算在牧欢跟前有了一种长辈大哥的感觉:“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也不看看,是什么人才去守那个规矩。” 他得意的挺了挺胸膛:“真正的江湖侠客,谁会把官府当回事?” 牧欢听的讶然,的确是自己见识少了。 唐武摆够了大哥的架子,又怕牧欢年少轻狂,将来吃了亏,接着靠近牧欢小声说道:“不过,兄弟你可别明着跟官府干啊,那样你准吃亏。” 牧欢乖乖点头,唐武又伸手拍拍牧欢肩膀:“以后你什么不懂就问我,我可是老江湖了。” 两人走到一家卖灯笼的铺子,牧欢在这买了几张糊灯笼的白纸, 然后拉着唐武,抱着小孩找了一个阴凉的茶铺子,让唐武看着小孩,他开始画起了素描。 唐武只见牧欢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孩童的模样, 再过片刻,眉眼也画出来了,看着看着,唐武突然反应过来,两手捧起小童的脸, 看看孩子,又探头看看牧欢的画,然后又看看孩子... 直到孩子开始挣扎,他才惊叹出声:“兄弟,你这是神技啊,你这,这也画的太像了。” 唐武的咋呼声,引来了其他几个喝茶的客人, 不多时,牧欢身边就聚了一群人看他作画。 称赞声络绎不绝,甚至有一个歇脚的行商,愿意出五两银子来买他的这张画。 “不好意思啊各位,小子不是卖画的,而是想给这个幼童寻家。” 牧欢画好之后,站起来两手作揖,左右行了一圈礼:“这幼童是我在街上捡到的,已经几天了还未见有人来寻他,各位大哥,大伯,若有认得这孩子的,还请告知小子一声。” 周围人一听,也都认真打量起唐武身边的孩子,越看越觉得,真是跟画上的一模一样。 可惜的是,这里的人没有人认识这个孩子。 说来这个年纪的小童,大多也都生的很像,不是最亲近之人,还真就难以记住。 牧欢叹气,只好作罢,朝周围人感谢一番,托他们帮着问问这城里有谁家丢了孩子。 等牧欢把画放到一旁,又去找茶铺老板借了水净手回来坐下喝茶时, 一直安静照顾孩子的唐武,开始时不时的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来看牧欢。 “唐大哥,你这又是怎么了?干嘛这种眼神看我?” 唐武纠结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莫不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吧?” 牧欢失笑:“你见哪个公子,是我这身打扮的?” 唐武挠挠头:“我觉得也是,可你,你身上,你刚刚...” 他整理了好半天,才捋顺了自己想说的话:“你刚刚那番模样,很像那些读了很多书的世家公子们。” “嗯,唐大哥你若这样说,也不错,我的确是个读书人,不过,我是个穷书生,可不是什么世家公子。” 第121章 幼无所靠小豆子 唐武以为牧欢哄骗他:“书生哪有穷的?你莫要开玩笑,当初我家道中落,都被退了学...” 之前牧欢只说他娘子受了长生教的蒙骗,一时想不开跳河,也并未说他们原来的生活。 见唐武不信,牧欢只好说了自己的出身。 “我就是从山里村子出来的穷小子,有幸遇到了贵人,让我进书院读了一段日子的书罢了。” 记起从前,那般平凡又温馨的日子,竟是没有享受多久,当真是遗憾。 “昨日我在街上发了不少的画像,一直无人来找,看来,咱们要辛苦些了,干脆主动去寻吧。” 唐武摸摸小童的脑袋:“能帮他寻到爹娘,也算功德一件。” 两人结了帐,顶着日头在城内挨片的询问,一直到天黑,走了能有半个城, 倒也不用每户都问,大概敲开一家的门,附近几户谁家有小娃娃的便能知晓了。 天黑后,牧欢寻了个客栈,跟唐武带着孩子住了下来。 明日早点出去,一天便能将整个城都问遍了,想来,很快就可以送小家伙回家了。 思及此处,牧欢竟有些不舍,给小娃娃好生洗了个澡,玩闹了一会,两个大男人便搂着这个小娃娃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牧欢和唐武帮孩子穿戴好,一同吃了早饭就离开了客栈, 然后开始从昨日没有找过的地方挨家的打听询问。 一直快到晌午,牧欢和唐武走到一处小巷子,瞧见其中一家正在办丧事, 进进出出的很多人,于是,牧欢就叫住其中一个大婶询问了一下, 结果这大婶定睛一瞧,突然抱了孩子大哭:“豆子呀,你怎么才回来呀~” 院里的人呼呼啦啦的跑出来,瞧见了孩子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牧欢和唐武被挤到了一旁,眼看着孩子被他们抱了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跟进去,瞧见了一个简陋的灵堂,一副薄薄的棺木, 那大婶把孩子抱到棺木跟前,抹着泪的喊:“豆子娘呀,你看看你,就不能再多等两日吗?这不是,豆子回来了。” 院里的人都跟着说,牧欢听着也渐渐理顺了事情经过。 院里这死了的女人,就是这小孩的亲娘, 孩子丢了,她寻了几日没寻到,一时想不开就上吊了。 牧欢前日救了孩子出来帮他寻家,她刚好便是前日上吊的,今日停棺三日,马上要下葬了,孩子却回来了。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人间悲剧。 也怪不得豆子娘绝望,玉玄子他们把这孩子拐走有一段时间了。 而且,这家里,只有这娘俩相依为命,院里的这些个人,竟然都是邻居, 来帮着这位可怜的女人安排后事。 几个年长的邻居,跟牧欢和唐武聊了几句,大家都知道了事情经过, 邻居们很感激牧欢和唐武把孩子送回来, 只是,豆子娘已经死了,这孩子成了孤儿, 都是普通百姓,尤其是住在这种拥挤的小巷子里,没有谁家的日子好过。 大家伙可以帮忙办身后事,却没有人愿意收养豆子。 尤其是,通过几个妇人的诉说,牧欢知道这豆子,可能比普通孩子要愚笨些。 也难怪,这孩子三岁多了,还什么都不会说,只会含糊的喊娘。 看着扶着棺木哭的小豆子,牧欢知道,他若是就此把孩子扔下,可能,他以后就会沦落成这来安城里的乞丐。 这还是运气好,在他能靠自己活下来的情况下。 “兄弟,怎么办?” 唐武也没了主意,他只知道,若是带着这个小孩,可就是等于带着一个大累赘。 他们还得去行走江湖铲除邪教,怎么能养个这么小的孩子? “官府对孤儿和独居老人,就没有什么安排吗?” 牧欢隐约记得,前世他看过的史书上,好似从先秦时期开始,历朝历代都有政令为失去父母亲人的孤儿提供基本生活保障, 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朝廷是否也有这样的政令。 唐武想了想:“有倒是有,不过,那种地方,孩子去了将来也没什么好归宿。” “哦?怎么说?” “那就是个打着官府旗号的牙行罢了,从小把那些孩子当下人训练,长大了,就卖给各个世家去当家奴,倒是比外面的牙行卖的下人还贵些,银子都归朝廷所有。” 原来如此,牧欢有些发愁,那小豆子怎么办? 牧欢寻了这附近年长的老者,想让他帮忙给小豆子寻个好人家收养, 牧欢愿意出些银钱,来当做小豆子的生活费,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愿意。 只因为小豆子的智力,似乎低于常人,照顾一个这样的孩子,所费心力是难以想象的。 这些邻里也算厚道,没人有想要骗了牧欢的银钱,佯装收养,等他们走后再扔了孩子的恶毒心思。 带小豆子祭拜了母亲,牧欢跟唐武又带着孩子走了。 两人回到街上,茫然不知去何处。 “兄弟,你不会想要带着他吧?” 牧欢摇头:“跟着咱们也不是什么好归宿,想法先寻个愿意收养他的人家吧。” “相熟的邻居都不愿意,旁的人更不会有人愿意了,谁让这是个小傻子?” 唐武嘴上说着小傻子,却是伸手揉着小豆子嫩嫩的脸蛋,脸上也带着心疼和忧愁。 这时,前头街上突然跑过来一群家丁把他们团团围住, 唐武见这一群人来势汹汹,伸手就握住了刀把,随时准备抽出大刀。 牧欢抱着孩子冷静的站在原地,心里却有些忐忑,难道是被人认出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家丁们围住了两人,也不说话,但都面色不善。 “就是他们,你们看他们怀里抱的那个小孩,一定是贵府上的小公子。” 家丁身后,又跑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布衣的百姓,陪在一个身穿华服的贵公子身边走了过来。 牧欢看了眼这公子,觉得好生眼熟。 直到这公子走近了,盯着他怀里的小豆子愁眉苦脸的瞧, 牧欢才猛然记起了他,这不是那个做出一个超级大车厢,还拆了自家院墙的宁府公子吗? 第122章 帮宁府找小公子 宁彬彬皱着眉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小豆子, 叹气着摇头:“这个不是啊。” 他话音还未落,宁荌荌带着几个丫鬟小厮过来了。 小豆子见这么多人围着他,盯着他看,吓的哭了起来,直往牧欢怀里钻。 牧欢轻轻的抚着小豆子后背,看向宁家的两兄妹。 “怎么?贵府的小公子丢了?” 宁荌荌眼睛一瞪:“你怎么知道?说,是不是你偷了我弟弟?” 宁彬彬赶紧拽了拽妹妹:“这孩子不是五弟,姨娘说老五脖子上有颗小黑痣呢,这个小孩我刚才看了,没有。”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彦儿,不过,二哥你看他们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抱着个孩子,这么奇怪,说不定就是偷孩子的。” 唐武大喝一声:“呔” 把宁家兄妹连同牧欢和孩子都吓了一跳。 “哪来的刁蛮傻小姐,我看你们才是鬼鬼祟祟。” 宁荌荌两手一掐腰:“喊什么喊,做贼心虚了吧。” 唐武“唰”就把大刀从背后抽出来,一片银光惊的一圈人都后退了几步。 牧欢赶紧伸手拦住唐武,宁荌荌也被哥哥给拦住了:“妹妹,你可别乱说话。” 江湖上有些习武之人很是鲁莽,万一惹怒了这个拿刀的,把他们给砍了可怎么好? “我们两个不是偷孩子的,而是帮这孩子找家的,不信,你们可以去前面问问,我们已经在这两天了,寻了好多户人家询问。” 说完,牧欢看向宁荌荌:“如果你想找回你弟弟,应该去杨府看看。” 宁彬彬赶紧拱手:“这位少侠,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府中也丢了一个这般大的孩童,都是误会。” 宁府的这位公子,倒是比之前牧欢见过的任何一位公子都谦和有礼, 牧欢点点头表示无妨,看向宁荌荌,发觉她脸色已经变了,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丢孩子那日,你可见过杨府小姐?” 宁荌荌有些不置信,就算她不喜欢杨莺,也不会想到杨莺会做出偷孩子这种事,她可是杨府的小姐啊。 但,这个人说的不错,杨莺上门拜访,说是要回京都了,给自己和哥哥弟弟都准备了礼物。 可不就是那日,彦儿过来拿完礼物不久,就不见了。 但杨莺是自己看着她出门去的,她什么时候抱走了彦儿? “还犹豫?想找回你们弟弟,现在马上去杨府找杨莺,最好,派人守住了杨府前后门。” 宁荌荌有些回不过神的,听着牧欢的指示带人往杨府跑去, 宁彬彬不知怎么回事,见妹妹果真听话的去了杨府,他匆匆对牧欢他们说声抱歉,也带着一群家丁跑了。 唐武有些摸不着头脑:“牧欢,你怎么知道他们家的孩子在杨府?” “哎,那个杨小姐之前一心想要加入长生教,我亲耳听到玉玄子让她去偷宁府的孩子,若是偷到了,就引荐她入教。” “什么?还有这种糊涂人?” 唐武一脸不置信:“一个大家小姐不做,好好的入什么教啊?” “这世上也并非只有穷人才有所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吧,长生教就是利用这些人的弱点,来抓住人心,聚集教众。” 牧欢叹了一句,抱着小豆子跟了上去:“咱们跟过去看看吧。” 唐武把大刀重新背到背上,无所谓的跟着牧欢往杨府去了。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宁彬彬和宁荌荌兄妹两个正在杨府门口闹呢。 杨启不在府中,杨莺迟迟不肯出来。 宁荌荌的脾气急躁,指了家丁就要往里冲,宁彬彬就在一旁拉着不让, 杨家在京都还是有些实力,不是他们宁家可比,他到底比妹妹行事多了些顾忌。 牧欢摇摇头,拉了唐武去了后宅, 发现宁荌荌倒也听话,安排了人在后门守着。 牧欢把孩子塞给了唐武:“我进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吧?”唐武不太放心。 “放心吧,这里我熟...”牧欢说完,后退几步,一个助冲“蹬蹬蹬”就从墙头翻了进去。 唐武看的目瞪口呆,这翻墙他也行,但可做不到这么利索,看来这个小兄弟的功夫真的很不错啊。 牧欢进了杨府,直接闯进了杨莺住的小院,发现杨莺并不在这, 她的那个贴身丫鬟,名叫小环的姑娘,穿着杨莺的衣裳,梳着杨莺的发式坐在窗口。 外面来请示的丫鬟家丁,都以为是小姐在屋内,却又不出声,也不敢往里闯。 牧欢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杨莺跑了,怕是去找玉玄子了。 牧欢翻出墙头,不顾身后一墙之隔的混乱,拉着唐武往外跑,跑到正门叫上了宁家姐弟。 “别闹了,杨莺跑了,赶紧派人找。” 宁荌荌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没必要骗你,你若想找回弟弟就听我的,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这似曾相识的语气,宁荌荌盯着牧欢的眉眼瞧,突然瞪圆了眼睛:“你,是你!” “你是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抓我,还是去找你弟弟,自己选吧。” 牧欢拉了唐武就走,宁荌荌站在那面色连连变换, 她认出了牧欢就是那日,受了伤藏在她马车里的那个蒙着面,穿着长袍的人。 宁荌荌捏紧了拳头,宁彬彬瞧的一头雾水:“妹妹,你认识那个人?” “我...不认识。”宁荌荌跺了跺脚,当日没留下他,现在说出来,总会让人乱想,她名声还要的。 “哥,咱们听他的,赶紧派人去找杨莺和彦儿,他说杨莺没在府里,那就是没在府里了。” 宁彬彬更糊涂了,不认识的人怎么能这么相信他的话? 不过,看妹妹已经领人走了, 宁彬彬只好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盯着,带着剩下的人去找杨莺了。 城内一波,城外一波,最终还真在城外不远的地方找到了杨莺和宁彦。 杨莺穿了一身普通农家姑娘的衣裳,领着同样被换了一身普通衣裳的宁府小公子, 在城外河边坐着等玉玄子。 这里还聚集了好几个听了玉玄子的话,来这边等待供奉的信民。 看着包围了这一处的宁府众人,杨莺心如死灰, 当在人群中看到了抱着一个小童,跟唐武一起跟着来看热闹的牧欢时, 杨莺的情绪终于激动了起来:“我与你究竟有何仇怨,你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坏我的事?” 第123章 想要习武的少年 杨莺知道自己走不了,突然冲了上去,失态的朝牧欢扬起了拳头。 牧欢手里抱着孩子,只能转个身,杨莺的小拳头落在了背上,软绵绵的跟捶背似的。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我只是不想受人摆布,不想嫁给那个鳏夫。” 杨莺抓着牧欢摇了几下,发觉打不疼他,蹲在地上捂脸痛哭。 唐武在一边瞧着,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这么个娇小姐,他真怕一不小心给碰坏了。 “杨莺,想改变命运,有很多办法,你这般聪慧,为什么偏要选择这样一条路,害人终会害己。” 牧欢见状叹了口气,没想到她还是选择相信玉玄子,干出这种事。 宁荌荌火爆的性子,也难得的没有马上冲出来, 她抱起自家小弟,查看了一下,弟弟没有受伤,这才走到杨莺跟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原来你家里要把你嫁给鳏夫呀?那也是你自找的,真是活该。” 宁彬彬走过来,悄悄拽拽妹妹,示意她不要这样。 宁荌荌冷哼了一句:“杨莺,你觉得我二哥配不上你,这一回,你家里给你配的人,定然是能配的上你了。” 宁荌荌毫不掩饰幸灾乐祸,谁让杨莺看不上她哥呢? 杨莺闻言,抬头看了眼一脸和善的宁彬彬,复又低头哭泣:“宁妹妹,是姐姐做错了。” “哼,别以为一句做错了就行了,这件事,我们宁家不会就此罢休。” 杨莺脸色惨白:“妹妹是想逼死我么?” “你真是好不要脸,明明是你犯下过错,便是你受到什么惩罚也是你应得的,为何说是我逼死你?” 宁彬彬这时也站在妹妹这边:“杨小姐,还请慎言,今日之事,我并未找官府插手,已经是我们宁家宽容了,虽然令尊不在来安,但这件事我会跟令兄要一个说法。” 宁彬彬就是在家里,也很少有这般严肃硬气的时候,宁荌荌见自家二哥该出头的时候没含糊,没再惯着杨莺,心里也去了些火气。 之后的事情,是宁家和杨家的事了,牧欢碰了碰唐武,两个人悄悄走了。 等到宁荌荌发现牧欢不见了,心中也不知是该感谢他帮着找到了弟弟,还是该气他那日藏在马车里吓唬她。 仔细想来,他并没有伤害她,那日也是为了藏身离开杨府吧。 “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一会穿长袍做书生打扮,一会又穿的像个乡下小子,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宁荌荌心情复杂,看向四周,最终还是没有派家丁去寻找。 牧欢和唐武回到了来安城,看看小豆子,有些发愁,这孩子该怎么办呢? 来安城里,他并不认识可以托付小豆子的人。 “我还有几个朋友,之前在附近的甘沟村里等我,现在有可能去了原海府,要不然,咱们先去甘沟村看看他们还在不在。” “那这小豆子呢?” “先带着吧,以后遇到了好人家再寄养。” 唐武瞅瞅有些呆头呆脑,却总喜欢缠着牧欢的小豆子,哈哈笑道:“反正你是他娘,你说了算。” 牧欢僵了僵,已经教了好几遍叫叔叔或者叫哥哥,这小豆子偏偏只会喊娘,还只喊他娘... 两人买了些干粮,牧欢专门给小豆子买了些软和的点心,就出了城。 走出一段距离,要进野林子前,牧欢回头看了看这个小城,心中有些感慨,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不少,就像是过了很久一样... 进了林子,行了半天的路,牧欢找了一处平整的地方暂时休息。 唐武虽是习武之人,但身上几处剑伤还没愈合,动的多了,伤口就容易裂开。 牧欢看看自己腰间之前受的伤,因为一直在活动,愈合的并不平整, 想来也是会留下一条疤痕,这年头没有缝合技术,是真不行。 一个伤,一个幼,牧欢带着他们来到甘沟村的时候,已经是下晌了。 来到了方家,看到了方兴蓉在院子里扒豆子,一问果然花猪,黑蛮他们已经走了。 还给牧欢留了话,说是到了原海府,在府城等他。 天色不早,此时再赶路,就只能露宿野外, 牧欢跟方兴蓉商量了一下,在她家里借住一晚,方兴蓉点头同意了。 天黑前,方兴安回来了,今天意外的有了收获,在林子里捡了一窝野鸡蛋。 牧欢掏出银钱,想要买下来煮给小豆子吃, 方兴安却坚持不肯要钱,而是闷头去把野鸡蛋煮熟了端给了牧欢。 见唐武身上有伤,还拿出之前黑蛮用剩下的外伤药给唐武。 晚饭是简单的杂粮饭加拌野菜芽,方兴蓉抱着小豆子给他喂饭, 牧欢就趁机问她,村里有没有没孩子,想要收养个孩子的人家。 方兴蓉想了想,还真就有,不过人家要不要,还不清楚。 “你们若不急着走,明日我去问问。” 牧欢点头,连声道谢。 方兴蓉看看闷头吃饭的弟弟,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询问:“你还收徒弟么?我弟弟他也想跟你学武功。” 方兴安停了扒饭的动作,竖着耳朵听。 牧欢明白了,是方兴安想跟他学武功,自己不好意思问。 “可明日我们就要离开了。” 说完,又想到,黑蛮他们这几日也多亏这对姐弟照顾, 于是笑道:“我其实并不会什么武功,只会一些锻炼身体的方法,如果你想学,今晚我可以教你几招,以后你自己慢慢练习。” 方兴安想了想,点点头,对牧欢道谢。 方兴蓉却沉默了,不过,饭桌上,也并未再多说什么。 唐武一边吃饭,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姐弟两人在纠结。 吃过晚饭,牧欢在灶房里,教了方兴安一些平日里锻炼力量和反应的训练项目,还有一些动作要领,大概给他讲解了一番, 又让他自己试着做了几遍,方兴安很是兴奋,记的很认真。 这个跟牧欢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是个很沉静的性子,平日里话不多, 但牧欢还是看得出,他很喜欢学这些东西,或者可以说,这是个非常向往能习武的少年。 在大昭国,被各种武侠故事荼毒,向往武学和江湖的少年,实在太多了。 第124章 小豆子的好归宿 练了一个时辰,牧欢回屋休息了。 方兴安打了水在院子里随便冲了冲身上的汗气,一进屋就发现姐姐在等他。 “兴安,要不然,你明日跟他们走吧。” 方兴安自己拿了布巾子擦着身上的水珠子,方兴蓉见状,拿过来帮他擦够不到的后背。 “一辈子留在这,将来就真的变成农夫了。” 方兴安不说话,低着头,发梢上往下滴着水珠。 “我知道你舍不得姐姐,可姐姐早晚都要嫁人的,你走了,我就寻个忠厚老实的人嫁了,在这里过安稳日子,相夫教子,你有什么可担心呢?” 滴到地上的水珠多了几滴,方兴安沉默着,倔强着。 好半晌,他才低声说道:“姐,你让我想想。” 第二日,方兴蓉一早就出门了。 去了村里一户人家询问。 这户人家,夫妻两个成亲好几年了,一直也没有孩子。 方兴蓉跟这家的年轻妇人,经常一块干活,关系还算不错,因此,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事情说了。 妇人有些心动,让方兴蓉先回去,她跟家中男人商量一下。 方兴蓉便约了她晌午前,若是想要,就去她家里看看孩子。 回到家,跟牧欢说了,牧欢仔细跟方兴蓉打听了对方夫妇的人品,在村里的名声, 得知夫妻是本分人,也早已分家出来单独过日子,妇人也很柔顺,不泼辣,这才点头,同意等到晌午。 小豆子生的很是可爱,虎头虎脑,眼睛很大,要不是他长的好,也不会成为长生教的目标。 只是这孩子无论语言还是动作都微微有些迟钝,但牧欢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比旁人说话晚,不见得就是智力问题。 至少,从五官面相上看,小豆子也不像痴傻之人。 小孩子的发丝,柔柔软软,牧欢给他扎了一个朝天辫,细细的一条顶在头上,多了几分顽皮。 都说小孩子能感受到谁最喜欢他,牧欢的不舍,让小豆子一早上都黏在牧欢身上, 含含糊糊的喊着娘,小手抓着牧欢的衣襟不放,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每次这个时候,唐武都会在一旁嘿嘿的偷着乐,撺掇牧欢再换上女装。 晌午前,方家院门外,来了一男一女, 穿着粗布衣裳,甚至那男子的裤子上还补了两块补丁, 瞧着家境不是很好,但好在,两人的衣裳都很整洁,也不像是懒惰之人。 小豆子的模样,立即让这对夫妻的眼睛放了光, 年轻妇人试着抱过小豆子,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两把,高兴的合不拢嘴,看样是很喜欢的。 男人要矜持一点,但也频频去看。 其实两人早就有了收养孩子的想法,因为男人刚成亲不久出去城里干活的时候, 不小心受了伤,那之后,看了许多大夫,都被告知于子嗣上怕是无望。 村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实情,连双方的家人也都不知道, 大家都以为是这妇人不能生,平日里让这妇人凭白受了许多委屈, 但她要维护自己丈夫的脸面,也不能说出实情,倒也让男人对她心怀愧疚。 要说往常,这村里有的人家生的孩子多,想要送人,他们也动过心思, 但一直没有合适的,离的这么近,也怕养大了人家回去找亲娘, 所以一直犹豫着,现在,小豆子孤儿的身世,又生的这般好看,岂不是正合适? 男人从身上摸搜半天,才摸出一串钱来, 大概有一钱银子那么多,想要给牧欢, 牧欢哪里能要,摆了摆手:“我不是卖孩子的,只希望你们收养了小豆子,能把他当亲生的一样。” 男人赶紧点头:“小兄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对小豆子好。” 妇人也连连点头,把小豆子抱的紧紧的。 小豆子似乎察觉到了要跟牧欢分开,突然大哭起来, 朝牧欢伸手要抱,牧欢忍了又忍,还是狠心没有抱他。 只是捏了他的小手:“以后他们就是你的爹娘了,小豆子你要听你爹娘的话,长大了好好孝敬他们。” 牧欢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再回到这里, 但如果有机会路过,他一定会来看看小豆子过的好不好。 摸了摸小豆子的头,牧欢反而从身上掏出几两碎银给了他们。 “能相遇,都是缘分,我认这孩子做个干亲,今后闲来无事,偶尔回来看看孩子,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他也不知自己何时能找到锦娘,这句话也只是让这对夫妇知道,小豆子并非送给他们之后就没有人管。 事事都怕万一,牧欢没有看透人心的本事,只能这样说,让他们多少有些顾忌, 将来就算是不喜欢小豆子了,或者有了其他孩子,也能记着小豆子还有亲人惦记。 小豆子被抱走,他哭的很厉害,幼小的身体趴在新爹爹身上,挣扎的朝牧欢伸手, 嘴里竟第一次非常清晰的喊出了“娘~抱~” 牧欢这心里,难受的不行,他扭头就钻进了屋里,关紧了房门。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唐武哎了一声,去敲屋门,过了片刻,牧欢眼圈微红的开了门。 “嘿嘿,你不是吧,躲起来哭啊?还真把自己当成那个小毛头的娘了。” 牧欢只是一下舍不得,也担心小豆子的未来。 他前世是个连女孩手都没牵过的单身狗,并不知道为人父是什么感觉, 是小豆子在短短几天内,就让他体会到了。 可惜,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还要寻找锦娘的下落,顺便还要铲除长生教, 根本无法好好照顾小豆子,只能把他送人。 唐武见牧欢不接话,也不再笑他, 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哎,其实小豆子遇见了你,也是他命好,我这一路过来,在路上遇见了多少个因为养不起,生下来就被扔掉的孩子?” “以后咱们有机会,再回来看他。” 牧欢点点头,他本来也不是多愁善感之人,难受也就一阵,还得继续前行。 小豆子的事办妥,没了顾虑,牧欢跟唐武带好自己的东西,也准备告辞了。 这时,方兴蓉突然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方兴安来到牧欢跟前:“两位少侠,你们带上我弟弟吧。” “啥?”牧欢和唐武都有些傻眼,刚送走一个小的,怎么又来一个大的? 第125章 头门古镇第一关 “方姑娘,我们还有要事要去办,实在不方便。” 牧欢拒绝了,他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武功高手,也没想着要开宗立派, 怎么一个个的,都要拜他为师? 方兴安停牧欢这样说,脸上有些挂不住,挣脱了姐姐的手。 “你们走吧。”语气很是有些不好。 唐武轻哼一声,抱着刀当先走出去,牧欢朝方家姐弟抱拳道谢,然后也出了门。 方兴蓉想要再求几句,被弟弟扯着袖子拽进了屋里。 “姐,我不跟他们走,你别再说了。” 方兴蓉伸头看着牧欢他们已经出院子了,着急道:“兴安,你就真想一辈子待在这村里,当个打不着猎物的猎户?” “姐,咱家就剩你和我了,我走了,你一个人咋过。” “我都说了,我找个人嫁了..” “我不信,要嫁你早就嫁了。”方兴安打断了姐姐的话。 “你还记得那个杜泉吗?” 方兴蓉身子一抖,脸上有一瞬间的失神。 “当初你为了照顾我,没有跟他走,现在,我也不能就这么扔下你。” 方兴蓉泪珠滚滚,一把抱住了弟弟。 “傻弟弟,他不是良人呀,他连你都容不下,我怎么能跟他走?” “总之,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方兴安语气坚定。 方兴蓉一边哭,一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姐姐陪你去拜师。” 方兴安愣神,方兴蓉已经擦干了眼泪:“快点收拾东西吧,咱们也没有田地,就这几间房子,将来若是在外面不好,还能回来住。” 看到姐姐已经开始收拾衣裳,查点家中银钱了, 方兴安才相信姐姐是认真的:“姐,你怎么就知道那个牧欢是真有能耐呢?他也就跟我差不多大,昨晚他教我的,也不像是武功。” “姐不知道,”方兴蓉一边摇头,一边说:“如果他不行,咱们就去其他地方,不是有很多门派也收弟子么,姐陪你去拜师。” “你要是进了哪个门派学本事,姐就在那附近,寻个住处陪着你。” 方兴安被姐姐说的心动,可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姐姐突然的强势,傻傻的楞在那里。 “还不快收拾东西?等会人家都走远了。” ... 方家姐弟的决定,牧欢他们并不知道。 前去原海府的路,他们也很陌生。 最后,牧欢带着唐武,两个人翻过土坡,穿过野林子,找到了那条卷走了锦娘的河, 决定沿着这条河,一路去往原海府。 两人一路走到了天黑,也没有遇到可以住宿的地方。 只好在河滩边,寻了个干燥平整的地方,升了一堆的篝火。 两条巴掌大的鱼,穿在棍子上烤出了焦香的味道, 就着之前买的干粮,一人分了一条尝鲜。 吃过东西,牧欢做了几个简单的睡前的训练,唐武抱着刀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你这是干啥?这能练什么?” “这叫俯卧撑,主要锻炼上肢、腰部及腹部的肌肉,尤其是呼...胸肌。” 做完三组,每组二十个的牧欢,喘着粗气,拍了拍胸脯。 他现在的体力还差得远,做这些就已经是极限了,要缓好久才行。 以前,他可是拿过全队第一的。 唐武不屑的撇撇嘴:“这么简单,能练出什么?” “简单?呵呵,你来啊?” “来就来。” 唐武宝贝似的把大刀轻轻放在一旁,然后学了牧欢的样子,趴在地上,做了起来。 看着唐武那忽上忽下,撅的老高的屁股, 牧欢嘲笑一声:“你这不叫俯卧撑,你这叫,产前运动。” 他走到唐武身边,纠正了他的姿势,让他继续, 唐武身上还有伤,只做了七八个,就不行了。 “这只是最普通的练习,以后当你适应了,还可以做负重,击掌,全掌式,拳式,指式。” “你是用刀的,做这个练习能提高你手臂力量,以后每天跟我一起练。” 唐武是真正的习武之人,虽然他的刀法,是自己练的没有人指点, 但牧欢的这套动作,有没有效用,他做了几次,还是能感受的到。 听到牧欢说教他一起练,唐武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你家传的功夫吧?就这么教给我?” “这不算什么功夫,只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技能。”牧欢毫不在意,又做了几组其他简单的训练, 就准备睡下了。 唐武扭扭捏捏了半天:“牧欢,要是你想学我这套刀法,我也可以教你几招。” 已经躺下的牧欢,听了好笑:“我不想学,谢谢你了。” “哎?你怎么能不想学呢?你知不知道,当初有多少人想抢这套刀法?” 牧欢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哈欠,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越这样,唐武反而越想教他了。 “虽然我这套刀法,是我父亲用命才保住的,但谁让咱俩是兄弟呢?我决定,收你为徒,教你了。” “呼~”轻微的鼾声响起,唐武爬过去瞅瞅,牧欢竟然睡了,不由得有些挫败。 之后的几天,牧欢每天带着唐武跑步前行,俯卧撑,蛙跳,一边赶路,一边锻炼。 唐武身上的剑伤还没好利索,他只做牧欢做的一半量,即便这样,也每天浑身酸疼着入睡。 “牧欢,我教你刀法吧,你不用给我当徒弟,谁让咱俩是兄弟呢?” 唐武絮絮叨叨的念了一路,要把刀法教给牧欢已经快成执念了, 牧欢感觉耳朵都磨起茧子了,就这么墨迹了大半个月,眼前出现了一座小镇,河流绕过这座城池又继续朝远方延续。 牧欢和唐武进城打听了一下,这地方叫做头门古镇,是进入原海府的第一道关口。 这大半个月,几乎都是在野外露宿,两个人都没有换洗的衣裳,早已浑身脏兮兮的像乞丐一样了。 牧欢身上的银钱,当初留给了老花子他们一半,剩下的,在来安和这一路也花用的差不多了。 唐武除了一把宝刀,穷的连半个铜板都没有,这一路,都是蹭牧欢的吃喝。 清点了一**上的银钱,也仅仅只够两顿饭的。 挠了挠头,牧欢看着唐武的那把寒光断水刃挑了挑眉。 吓的唐武急忙后退几步:“死我也不会当了我的宝刀,你想都别想。” “没人要卖你的刀,”牧欢咧嘴直乐:“我就想让你卖个艺。” 第126章 唐大侠街头卖艺 “走过路过的大哥大姐们,看过来咯。” 牧欢突然站在街中间大喊起来,看到街市上的行人都注意到了这边, 牧欢双手抱拳,高声喊道:“山在西来水在东,海水涛涛南北通,人走江湖交朋友,走到四方都相逢...” 之前在茶馆说书的经验,让牧欢念起开场词来是抑扬顿挫,十分引人。 “今日我兄弟两个初到贵宝地,因身已无盘缠,故在此卖艺,” “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江湖人称大昭第一刀,唐霸天唐大侠,” “接下来,就由唐大侠,为各位表演一套唐家刀法,望各位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啦!先谢过大家了!” 唐武哪见过这种阵势,他虽自诩江湖人,可却不是杂耍人。 堂堂武者,怎么能为了几个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给这些平头百姓施展武功? 武功是用来比斗,杀敌的,在这耍刀法,那不成了戏子了? 还什么大昭第一刀?唐霸天?唐武涨红了脸,和牧欢待在一块这么久,他还不知道牧欢竟然这么能胡说。 牧欢喊完了回头一瞧他不动,眉毛一挑:“来啊?都等着呢。” “哦~”也不知为何,唐武竟说不出拒绝的话,乖乖的抽出他的寒光断水刃, 轻轻一挥,寒光一片,惊的聚过来的百姓都退后几步, 大家对武者还是有敬畏之心的,这也是头一次,一个武者给他们表演武功。 在这个只能听听武侠故事的世界,大部分武者学了武艺,无不是卖于世家贵族, 百姓们见的最多的,也只是在斗场里还没有拿到正式武者封号的好斗之人而已。 真正的武者,对普通百姓,也是存了轻视之心,平日里,甚少有什么接触。 这就让大家只知道,真正的武功,都会话本子上的那些武功,却没什么机会能见到真正的武功。 唐武耍起刀法来,人就严肃认真了,很是像样, 只见寒光上下飞舞,大刀扫过带动的风声,发出呼啸之音, 七十二式刀法,唐武只练到了二十六式, 可今日在街头,他却使出了二十八式还尚有余力,只短短大半个月,他竟有了如此大的进步。 见唐武耍完了刀法,牧欢赶紧转圈讨赏钱, 这年头的百姓,还是很淳朴的,虽然兜里没有钱,但一个铜板也还拿得出来。 没人想着白看,毕竟,这是武者啊,真正的,热乎乎的,活着的武功高手...总也还值一个钱吧? 一圈下来,牧欢捧了几十个铜板,乐呵的拉着还沉浸在自己武力提升喜悦中的唐武走了。 两人先去了包子铺,要了五个肉包子。 牧欢塞给唐武三个:“这些钱是你出力赚的,多分你一个。” 唐武闻到了包子味,上嘴就咬了一口,吞下了一口才回过味来:“不对劲啊,你怎么能让我在街上卖艺?” “卖艺怎么了?” 唐武有些生气,三两口把包子吃完:“我可是武者,我练的是绝世刀法,我这把刀,乃是神兵利刃,寒光断水...” “包子好吃吗?”牧欢突然插了一句。 “啊?好吃啊。”唐武没明白,看着牧欢慢条斯理的吃手上的包子,觉得还有点饿。 “嗯...下次还想吃吗?” 唐武点点头,牧欢慢慢的把手上的包子吃完,拍拍手,抹了抹嘴:“走了。” 让唐武卖艺,赚的太少了,牧欢拿着卖艺的钱,去买了两张最便宜的白纸,跟卖木炭的,要了一小块炭, 拿唐武的大刀削出个尖来,然后满镇子转,找到了一家卖话本子的书行,坐在人家门口开始画了起来。 这一次,牧欢画的十分细致,线条阴影,小心勾勒, 不多时,一个温婉的女子形象,便落于纸上,仿佛真人立于眼前。 牧欢画的仔细,足足画了半个时辰, 这期间,书行的伙计,掌柜,来书行买书的公子,卖稿子的小厮,都被牧欢的画给吸引住了。 从未见过的画技,让所有人都感到惊奇,震撼, “竟然还有这样的画,真的只是用一根木炭画出来的?” “这画中女子的眼神,如此温柔,就像是在看我一样,难道是仙女吗?” “分明是这位小兄弟画的真。” “连发丝都画的好似真的一样...” 众人将牧欢团团围住,等他画完了画抬起头,周围却一片寂静。 见牧欢站了起来,书行掌柜急忙拦住:“小兄弟,你的这幅画,卖多少银子?” 书行掌柜一开口,旁边的人也都纷纷追着询问。 牧欢垂眼看着画:“你们能出多少银子?” “本公子出五两。”一个带着小厮的公子,两眼放光的看着画上的女子。 “我出六两。” “我出十两!谁敢跟我争!”唐武在一旁大声喊了一句。 那名公子一看唐武背着大刀,有些犹豫,但武者也不敢随意在大街上无辜打他。 “本公子出,出十五两!” 十五两,对这名公子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毕竟这买画的银子,可不能回去跟老爹报账。 牧欢不做声,继续等,书行掌柜犹豫半晌,叹了口气:“我也只能出到十五两了。” 这银子,他拿不出来,只能从店里挪用, 但这幅画,若是买下了,他能得的利益,可不止这些,因此,掌柜的也敢试上一试。 “本公子,本公子...” 他的小厮在一旁偷偷拉了拉他,身上的银子,再喊可就不够了。 而其他几位一开始有心买画的人,也都因为囊中羞涩, 这画一开头就被喊出这么高价,让许多人只能感叹果然是珍品难得。 唐武跃跃欲试,还想喊一嗓子,一瞧牧欢给他使眼色呢,赶紧乖乖闭了嘴。 牧欢看向那位公子:“您把画买回去,准备如何处置?” 公子兴奋的盯着画:“自然好好珍藏,细细欣赏了。” 牧欢又问掌柜的同样的问题,掌柜的倒也实话实说:“我准备将这幅画挂在店中,用来招揽客人。” 牧欢点点头,把画递给了掌柜的。 公子不干了,拉住牧欢:“都出十五两,你凭什么要卖给他?” “我乐意呀?” 牧欢耸耸肩,甩掉贵公子的手,接过了掌柜的递来的沉甸甸的一袋子银子, 低头查点了一下,看了眼唐武,挤开人群,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第127章 方家姐弟的遭遇 牧欢得了银子,两人从头到脚一人买了一身新衣裳, 又去客栈开了一间房,好好的洗了个澡,总算是收拾出个人样了。 “你画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啃着一条鸡腿,唐武吃的满嘴流油。 “我娘子。” “啪嗒”鸡腿掉到了身前的盘子里。 唐武抹了一把嘴:“你不是吧,你把你娘子的画像给卖了,这不是,这不是随意让别的男人亵渎了吗?” “那又如何?只是一张画而已。” 牧欢叹了口气:“就是让许多人都看到才好啊,这样,若是哪一天有人看见了画中的人,就会告诉她,让她知道我在找她。” “难怪,你卖给了书行掌柜,让他挂在店里。” 唐武看看身前的鸡腿,突然觉得没了什么食欲。 “这回有盘缠了,歇一天,明天继续赶路吧。” 唐武点点头... 第二日,牧欢和唐武继续上路, 方兴蓉姐弟两人,也在当天天黑前赶到了头门古镇。 他们比牧欢和唐武晚走了两天,但却是直接奔着原海府方向来的, 没有像牧欢他们那样,沿着河走绕了路, 要不是方兴蓉走的慢,兴许,这姐弟两个早就赶到牧欢他们前头去了。 这样一来,竟算的上是擦肩而过了。 走到这里,两人的盘缠也不多了。 方家姐弟没有什么来银子快的本事,两人抱着包袱,背着背篓,站在街头愁眉不展。 要不是把家里的米粮都带上了,只怕还走不了这么远。 “姐,我打听了,到原海府,咱们这样走着去,还得十几天呢。” “还得十几天啊?” 方兴蓉有些发愁:“咱们就算坚持到了那,也不一定能马上找到他们呀?” “姐,咱们不必非要找他们,要是遇到其他武者,或者门派,也可以拜师啊。” “可是...”方兴蓉下意识就觉得,那个叫牧欢的人,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姐,这段日子你也累了,咱们先在这里休息几天,我去想法子赚点盘缠。” “你能有什么法子呢?” 方兴安难得的笑笑:“姐,要是连饭都吃不上,那咱们也别出来闯江湖了,干脆回村里的得了。” 方兴蓉见弟弟的样子,知道自己支持他出来拜师学艺,他心里是高兴的,也就不再说什么。 自己只有这一个弟弟相依为命,他要做什么,都由着他好了。 姐弟想省钱,没有住客栈,而是在街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凑合了一夜。 天亮之后,两姐弟就先开始找活干。 都是能吃苦的人,很快,弟弟方兴安在一家货栈找到了扛货物的活, 一个半人高的大麻袋,一百多斤,从牛车或马车上扛到货栈的仓库去,一袋能换一个铜板。 这样死卖力气的活,竟是极受欢迎的,因为扛一袋就给一袋的钱, 穷人两个铜板就能活一天,便是咬着牙也能扛上两袋子,挣得就是续命钱。 一天下来,方兴安算是扛的多的,但人多货少,也只不过赚得十几个铜板而已。十六七岁的年纪,在一众中年男子中也很是显眼。 一直把所有的货物都搬进仓库,拿到了十几个铜板,方兴安到了跟姐姐约定的地方, 看见方兴蓉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瞧见方兴安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方兴蓉急忙拿出一块帕子,给他擦汗, 又把一个荷叶包递给了他。 “是肉包子。”方兴安打开一看,高兴的笑了:“哪来的?姐。” “我今天找到一个帮酒楼洗菜洗碗的活,这是前面客人剩下的,不过,没动过呢,是干净的。” 怕弟弟嫌弃,方兴蓉急忙解释。 “没事,”方兴安咬了一口:“真香,姐你吃了吗?” “酒楼里供吃的呢,你快吃吧。” 姐弟两个找了个墙角坐了下来,方兴安把十几个铜板掏出来给了姐姐。 “货栈的活也不是每天都有,我明日再去找找其他的活干,咱们干十十几天,攒些盘缠再走。” 方兴安三两口吃了包子,抹了把嘴一脸满足。 方兴蓉点头:“那我就继续在那酒楼里干活,那的管事很好,一天供两顿吃的,前面客人剩下的东西,也让我拿。” 晚上,两人仍旧在街边拐角的地方,捡了些破木板搭了个小棚子。 酒楼本来可以让方兴蓉晚上住在里面,但她不放心弟弟自己露宿街头。 好在,夏天不冷,只不过少不得被虫蚁叮咬。 这样如此过了几日,有一天方兴安回到他们越加像样的小棚子, 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姐姐回来。 他找到了方兴蓉做工的那家酒楼,酒楼的伙计一开始说不知道, 后来听说他是方兴蓉的弟弟,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方兴安立马就看出了蹊跷,心急之下,一把将伙计给薅到一旁,举着拳头逼问, 却是得知,姐姐被酒楼老板的公子给带走了。 “那个公子为什么带走我姐姐?我姐姐被他带到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掌柜的阻拦了,但是没用。” 方兴安放开了伙计,冲进了酒楼,找到了正在写写画画的掌柜。 “我姐姐呢?” “你是方姑娘的弟弟吧,你先别着急...” 方兴安哪里会不急?他一把掀了桌子,揪起掌柜的衣领怒吼一声:“我姐在哪!” ...... 镇子里头有一条宽阔的巷子,里面住的,都是这镇里比较富裕的人家。 一座座比普通宅院大上许多,但却因为商人身份,不能把门阶抬高,只能一个个的卯足了劲, 把大门做的又宽又大,倒也显得很是气派。 方兴安一身粗布衣裳,冲进了一栋有着朱红色大门的宅院, 门口的仆人来不及阻拦,就被他冲撞到了一边。 但这种大户人家,大院里都是一层套一层的小院,方兴安找不到姐姐, 不多时,就被一拥而上的家丁给按在了地上。 “姐!方兴蓉,你在不在这里啊,姐,我是兴安啊。” 方兴安的脸被按在地上,他拼了命的大喊,喊声惊动了府里的主人, 一个麻杆似的,眼下泛青的年轻公子,散乱着衣袍从里面晃悠了出来。 旁边的一个小厮,靠在公子耳边说了几句, 这麻杆似的公子慢条斯理的系着腰带:“既然是来找姐姐的,那就把他姐姐还给他吧。” 第128章 方兴安报仇雪恨 贴身小厮朝几个家丁使使眼色,两个人进了身后的屋子,不多时, 衣衫不整的方兴蓉被抬了出来, “姐!” 家丁们放开了方兴安,方兴安冲了过去,到近前才发现,姐姐好像已经没了气息。 “姐?” 在灯笼的亮光下,方兴蓉脸色惨白,几乎身无寸缕,破旧的衣裳被扯成碎布挂在身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头顶,身上遍布深深浅浅的伤痕, 她的手里握着一根玉簪子,玉簪子尖锐的那一端,插在心口的位置... “噗通”一声,方兴安跪了下去,他张着嘴,喉咙却好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两手也好似抽了筋似的,用了十分的力气,才控制住伸手去握住了方兴蓉紧握玉簪的手。 这只手,已经没了温度,方兴蓉已经断气了,但握着玉簪的手,却怎么都掰不开。 方兴安一边掰,一边泪流滚滚,终于,压抑到了一处的情绪,冲开了被封住的喉咙... “姐!!” “啊~~~~” 一声凄厉的叫喊,让整座府里的人都听到了。 方兴安趴在姐姐冰凉的尸身上嚎啕大哭, 此时他心中的悔恨,自责,说不出的各种情绪全都纠缠在一起。 方兴安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哭的几乎昏厥,但他的手,摸到那根同样冰凉,质地上好的玉簪时, 他的眼睛红了... 方兴安脱掉了自己的破褂子,将衣裳盖在了姐姐身上。 然后把方兴蓉胸口的玉簪子给拔了下来,冲向了一旁看热闹似的麻杆公子。 只可惜,他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很快就被几名家丁给制住了,挨了一顿拳打脚踢,被人踩着头压在地上。 “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啊~” 方兴安挣扎着,不甘而绝望的嚎叫着。 “行了行了,你也别喊了,” 小厮拿来一把靠椅,让自家公子坐了上去,一旁还过来两个丫鬟, 来给他把松散的发髻重新盘好,那根玉簪子被方兴蓉拔了去寻了短见, 他也不会再用了,又换了一支青玉的。 “你姐姐又不是我杀的,她自己抢了我的簪子寻死,与我何干?” “呵呵,”麻杆公子笑了一声,喝了一口茶, “本公子只是跟她在屋内说话,她突然就发了失心疯抢了玉簪子自尽了,这种事,衙门都不会管...” “不过,本公子瞧你们可怜,这根簪子也不要你赔了,来呀,再赏他十两银子,让他拿去姐姐下葬吧。” 一旁小厮连连拍着马屁:“公子您可真是个大善人。” 大善人,呵...一小块银锭子,扔到了方兴安眼前, 家丁们松开他,他立刻抓了银子,麻杆公子嘲笑一声,却不防方兴安突然就把银子砸了过去, 银锭子砸在了麻杆公子的脑门上,疼的他哎哟的直叫:“狗一样的东西,竟敢打我?把他给我乱棒打出去,打死了正好姐弟俩一块埋。” 数根棍棒敲下,方兴安很快就被打的口鼻冒血,面无人样,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等他倒在血泊里,再也不动时,麻杆公子他们都以为他死了。 便让府中的人拿来一卷草席,将方兴蓉,方兴安两姐弟卷在了一处, 拖到了木板车上,运出了府去。 木轮车趁着夜色穿过巷子和街道,血迹顺着草席在地上淌了一路... 古镇外头三里路,一片野林子边上一处乱葬岗,无主的尸骨都被扔在此处, 活人的气息和车轮的声响,惊动了此处寻食的野狗, 这些个食人骨的畜生,在黑夜中瞪着猩红色的眼睛,盯着众人从车上卸下的新鲜食物。 家丁们都看的打怵,匆匆将草席子扔下车,连忙回转。 等到家丁们推着车走了,两只野狗慢慢靠近了草席子, 刚准备把头伸进去看看,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从草席子卷里伸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截同样被血染红的玉簪。 野狗们被惊的退去,乱葬岗又恢复寂静。 过了一会,被惊走的野狗忍不住诱惑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一只狗张口咬住了从草席子里伸出的那只手, 往外一拽,一个几乎没了人样的身形跟着滚了出来, 两手往野狗的脖子上一抱,野狗发出惊慌的叫声,这叫声非但没有引来同伴的帮忙, 反而将附近的这些个几乎没有见过活人的畜生们都吓跑了。 方兴安勒着野狗的脖子,手里断了小半截的玉簪子狠狠的捅进了野狗的脖子, 野狗挣扎着,爪子抓烂了他的手臂,大腿,但方兴安好似不知疼一般,狠狠的用玉簪子戳着野狗。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身下的狗死透了, 他才晃晃悠悠的摸索着爬到了姐姐身边,徒手挖了一个坑,将方兴蓉埋了进去。 “姐,你就睁着眼睛看,我就算是,变成了鬼,也一定会替你报仇。” 夜幕降临,荧荧鬼火,四处飘动, 乱坟岗一片寂静无声,连老鸦都不往这个位置飞。 头门古镇里,许多人家,也已经熄灭油灯,慢慢陷入睡梦。 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在半夜进了古镇,直奔货栈而去。 方兴安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断了半截的玉簪子,一步一步的挪向货栈, 白日里,他刚刚给货栈卸了几十坛的松油, 他还知道,这些个松油,就摆着货栈库房边上的院子里。 报仇雪恨的信念,让方兴安拖着血痕累累的身体,硬是从货栈偷出了七八坛的松油。 然后一点点的抱到了那座有着朱红色大门的大宅子门前。 在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头门古镇那一条富户们居住的巷子里, 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古镇,被大火吞噬的宅院里, 沉浸在各种梦境中的众人也终于被熏醒,发现外面的大火,无论是主子还是仆人, 都惊慌着向外逃窜,在这个时候,人命,似乎也不再分贵贱... 方兴安满身漆黑,放火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也让自己被烈火灼伤。 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也感觉不到痛。 听着这座宅子里的仇人在绝望痛苦中哀嚎,他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提着最后一罐子油,方兴安举着火把,迎着往外冲的下人们逆向而行。 在半路上,遇见了被两个小厮护着麻杆公子。 这个身影,化成了灰他都不会忘记。 随着慌乱的众人朝着大门逃窜的麻杆公子,只见一个黑影当头砸了下来, “啪”的一声脆响,麻杆公子被一股子怪味,又有些粘稠的液体洒满了全身。 他抹了一把脸抬头一看,一支火把打着旋的飞了过来... 第129章 原海府府城重聚 烧着的松油,黏在身上,无论怎么拍打都没用,麻杆公子很快就真的被烧成了麻杆, 方兴安看着他在火中惨叫,哀嚎,直到没了声息,那身体还在火焰中不停扭曲着, 他便咧开嘴,无声的大笑.... 一场大火,死伤无数,纵火的方兴安,最终也没能逃脱, 被赶来的官差,抓了个正着。 他也并未想逃,替姐姐报了仇,他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渴望。 官差在失火的刘府家丁的引领下,找到方兴安的时候,他正在拿着那支断了的玉簪子, 两眼通红的将还冒着烟的麻杆公子挫骨扬灰... 这一件案子,在幸存的刘府下人口中,终于真相大白。 但方兴安纵火故意杀人,即便有缘由,也是罪无可恕。 更何况,刘家的公子死了也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他有错在先,方兴安也逃不了被斩首的命运。 镇里的属官,判了方兴安斩刑却无权执行,只能将方兴安暂时关押大牢。 十三天之后,连同其他犯了重罪的犯人,一同送往原海府府城, 在那里,他们将由原海府城主发令处斩... 另一边,牧欢跟唐武终于到了原海府。 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座山,在这个平原之上,这一座山,是那么的突兀。 依着这座山,原海府府城,就建立在洱池山下。 原海府府城,是牧欢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到的第一座真正的大城。 这座城就像旁边的洱池山一样,高大,威严,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城门也正规了许多,不似之前路上遇到的其他小城,只留了个口子,就算作是城口。 府城的城门,甚至让牧欢想起前世的天下第一关。 高大的门楼上,有府兵手持长枪来回巡视,这也是牧欢第一次,真正的见到了大昭的兵。 以往那些个地方,就连来安那种城,平日治安也都只有官差。 入城很是顺利,城楼上的府兵只是维护秩序的,并不禁止外来人入城。 不过,百姓们都自觉地走在门洞的两侧,贴着墙根, 留出中间宽敞的路,给来来往往的那些世家贵族们过马车。 这样的大城,武者很多,无论是真正的江湖人,还是斗场中被世家招揽了去的, 携带兵器在街上乱晃的不在少数。 因此,牧欢跟唐武,一个腰上别着两把三棱刺刀,另一个身后背着寒光断水大砍刀, 走进人群中,也就不怎么显眼。 “师父!”牧欢刚进了城门,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这座大城, 黑蛮从街边冲了过来:“师父,我可终于等到你了。” “哈哈,黑蛮,你全好了?” 牧欢也很高兴,他之前还愁到哪去找老花子他们, 想不到,他们竟然在城门口等自己。 黑蛮拍了拍胸口:“那点皮外伤,早就好利索了,师父,我在这都等了你快一个月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准备去来安找你了。” 等到了牧欢,黑蛮兴奋的说个不停, 说完一转眼,才发现师父身边还有一个人, 这人背着一把大刀,头发束的高高的,一副脸上写着我是江湖人的表情。 “黑蛮,这是唐武,是你们离开后,我在来安认识的朋友,以后跟咱们在一块住。” 铲除长生教之类的话,也不好在大街上说, 黑蛮连连点头:“师父的朋友,就是我黑蛮的朋友。” 唐武看着这个无论是身高还是年纪,都比牧欢大了不少的黝黑汉子, 扬了扬下巴:“我是你师父的大哥,你不该叫我师伯么?” 黑蛮抿了抿嘴,看看牧欢,憋了口气, 叫牧欢师父他叫的顺口也甘心,可叫这么一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小子叫师伯, 黑蛮叫不出来,干脆拉着牧欢往里头走,不搭理唐武。 “师父,爷租了个小屋,我带你去。” 牧欢憋着笑,回头看看唐武,招了招手,跟着黑蛮走了。 穿过了几条热闹繁华的街道,离城门越来越远, 渐渐的,周围的环境也变的不同,让人有一种从城市走到农村的错觉。 高大宏伟的建筑越来越少,一排排低矮的木屋,茅草屋出现在眼前, 气味,也越发的难闻了。 走的近了才发现,这些房屋前后,竟都是一条条的污水沟。 牧欢回头看看,以为自己这就出了府城, 可不远处的繁华告诉他,这还是在城中。 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大杂院,牧欢很是惊讶,在这样繁华的大城, 老花子是如何找到这么一处地方? 这地方,简直跟凤濮镇他住过的那个大杂院一模一样。 “爷,小毛驴子,你们看谁来了?” 黑蛮一进大杂院,就大嗓门的喊了起来。 靠近里面角落的一间茅草屋里,小毛驴子从里面跑了出来。 看到牧欢,两只眼睛就亮了起来。 看着,比之前在来安的时候要干净了不少,不过,别扭的性子还没改, 脑袋晃了晃,也没张口喊出什么。 老花子拄着棍从里面出来了,笑呵呵的,露出了光秃秃的牙床。 “你可算回来了,这几个孩子,天天都念叨你。” “有些事情耽搁了,也不认识路,饶了好大一圈。” 说起赶路,牧欢也是挺无奈,他不认得路,而唐武竟然是个路痴, 让他去问个路,回来之后就自告奋勇要带路,结果越带越远。 幸好,后来远远的就能瞧见那座洱池山了,要不是牧欢发现,越走离那山越远, 两人还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去。 总之这一路上,真是一言难尽。 给老花子介绍了唐武,然后就跟着进了屋。 这座茅草屋有两间,里屋一铺木头板子搭的床,床占了半间屋子,不算小, 但现在加上牧欢和唐武,一共六个人,还是睡不开。 而且这位置环境,不见阳光,屋里很是有股潮气。 “爷,我看这城足够大,这里不远就是运河主流了。” 说到这里,牧欢停顿了好久,如果锦娘没有被人救上来,怕是早已被冲进了运河。 从她跳河到如今,一个多月了,过来的这一路,他也沿路打听, 没有人从河边救过什么女子。 之前走过的村镇,他也留下了画像,但都一无所获。 深呼吸了一口,牧欢继续说道:“爷,我打算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这里人这么多,说不定,就有我娘子的消息。” 第130章 牧欢的美好愿望 老花子点头:“没错,我们前些日子也把这城里给熟悉了一遍,往这府城来的行商也多,打听点什么事,都便利。” 唐武拿手肘捅了捅牧欢:“长生教怎么办?” “长生教的事,咱们总不能大张旗鼓的查,叫他们有了防备,平日多留心吧,如果听到有消息,咱们就去看看。” 听牧欢这样说,唐武点点头。 “对了,花猪呢?” 老花子呵呵笑着:“花猪去做工了,黑蛮也是,他们两个换着去城门口等你。” 黑蛮在身后笑,越发觉得他跟牧欢师父才有缘分,就在他等的时候,就把师父给等到了。 “师父,你之前说不叫我们做乞丐了,我们都听你的话了。” 老乞丐连连点头:“上次你留的银钱,还有许多,这几日,花猪和黑蛮找到了活,我们也有钱买吃的。” 牧欢见他们身上还是之前那一套旧衣裳,都破烂了,微微皱眉。 “给你们的,就是叫你们花用,我身上也还有呢,咱们先去找找房子换个住处吧,这地方住不下。” 牧欢回来了,这里的主心骨就成了他,他说怎么做,没人会反对。 唐武在一旁听着,惊讶于这几个乞丐出身的人对牧欢的信任, 不过细想这一路,他似乎也不知不觉的,将牧欢当成了最信任的人,就连死死守着的那一套刀法, 也非要教给牧欢不可,人家还不稀罕学,让唐武很是有些挫败。 没有什么好收拾,几个人就身上这一身,加上两个破碗,几个装水的葫芦,还是要饭的那一套装备。 牧欢揉了揉一直在旁边不做声的小毛驴子脑袋:“好像长了点,怎么头发还是散着的?不热么?” 小毛驴子低着头,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别扭,头发挡着脸,多日不见,牧欢觉得他又跟自己生分了一些。 黑蛮扶着老花子,小毛驴子抱着一个破包袱,唐武背着刀,跟在牧欢身后,几个人离开了这个杂乱的大院。 “花猪在哪做工呢?咱们先去找他吧。” “师父,您跟我来。” 黑蛮带路,一行人出了这边的贫民区,又进到了繁华的大街, 拐过了一条遍地酒楼的街道,在一处正在施工的大宅子后面,找到了一身泥浆的花猪。 “师父!您回来啦?” 花猪看见牧欢,也兴奋的不行,不过,一旁有个小管事在看着, 他只能摆摆手:“师父,俺得先把这个活干完。” 牧欢点点头,看了看花猪的活,是在打泥浆准备来建夯土墙。 这个落后的时空,可没有什么搅拌机,全程靠人工。 所以,花猪脏的像个泥人一样。 “花猪,你先忙,我跟爷他们去寻个新的住处,等找好了,再过来告诉你。” 牧欢跟花猪说了一声,见花猪点头应了,就带着几个人走了, 看的出,花猪的活很累,他问了黑蛮,这样干一天,给十五个钱。 “晌午还给两个饼子,那俩饼子,也得两三个钱呢。” 黑蛮似乎对花猪的活很满意,觉得给的不少, 牧欢却有些唏嘘,无论多么繁华的地方,最底层的劳动力,永远是最低廉的。 牧欢身上,还有七八两银子,这一路,他跟唐武也没有怎么省着吃喝,他的身体正在发育,一定得养好了才行。 在这样的世界,身体是最重要的武器,身体素质不行,练了什么武功也都白费。 这也是,为何前世他那个世界都说穷文富武,想要习武,不光要花钱找专业的师父, 各种消耗,补充身体的营养,也是一比不小的支出。 这个道理,放在眼前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个世界的观念被扭曲了。 让有条件有体力习武的富贵之人去读书,让穷的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去做武侠江湖梦。 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富人依靠学文和见识积累更多的财富, 而穷人则永无出头之日,就算有人天赋异禀,或是有了什么机缘练成了武功, 到最后,也应该逃不过给世家贵族卖命。 这个世界,好似一切都是为了世家贵族而建立。 至于皇族,就像是一位藏在帘后的贵客, 稍不注意,就会忽视了这位客人,因为皇族在民间的影响,几乎完全被世家取代。 牧欢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越了解这个世界,越觉得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 府城居,大不易。 这里想要租一栋像样点的宅院,一年要十几两到几十两不等。 买的话,更是寸土寸金的价格。 牧欢这几两银子,根本不够干什么的。 至于说回去住那种茅草房,牧欢看了看老态龙钟的老花子,和瘦弱的小毛驴子, 就是为了这一老一小,他也不能在这上面省钱。 几个人大概的转了一圈,选了几条适合租住的街道,牧欢打听了价格, 最后,在稍稍偏僻,但周围环境还算干净的一条街道后面, 租了一间独门小院,院里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 只不过,那厢房年久失修,几乎住不得人了,只能放些杂物。 这样一栋小院,一年要十三两银子,牧欢拿出说书的架势,跟房主磨了小半个时辰, 总算是磨的对方答应了先让他们租半年,还给抹了些零头,只收了六两银子。 签了契约,付了银子,几个人终于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黑蛮去找花猪,告诉他新家的地址, 唐武帮着小毛驴子去打扫屋子,牧欢扶着老花子在院子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晒太阳。 “爷,咱们在这儿先待半年,半年要是找不到锦娘...咱就再往下走走。” “好啊,牧欢你拿主意就行了,我们这些人,都是你的拖累。” 见牧欢不赞同的要开口,老花子呵呵的笑着打断了他, “我老花子一辈子在街上要饭,见的人太多了,牧欢,你是个热心肠的人,将来我要是不在了,你受累,至少给小毛驴子还有花猪找个家。” 老花子没提黑蛮,是因为黑蛮那个人,一根筋, 他既然叫牧欢师父,这辈子,一定是跟定牧欢的。 “爷,咱们现在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远了,” 牧欢轻声道:“等我找到了锦娘,咱们就寻个安稳地方,好好过上一辈子...” 第131章 古武和现代格斗 收拾好院子,采买了些被褥和日常用品,熟悉了附近的街道,店铺, 泥人似的花猪跟着黑蛮回来了。 打了水在院子里从头到脚的洗刷干净,花猪换上了一条青色的大裤衩。 牧欢怎么瞧那条裤衩怎么眼熟,仔细看看,竟然是他原来的那两件长袍改的。 “嘿嘿,师父,俺看小驴子把你的长袍都洗干净了,上面都破了,俺寻思你也不能穿了,就给改了裤子。” 花猪不好意思的扭着身子,牧欢哭笑不得:“嗯,你穿的挺好看。” “真的啊?”花猪臭美的转了两圈:“师父,长袍就是用料多,俺改了两条呢,那条俺就穿了一回,要不还给你吧?” 牧欢急忙摆摆手:“不用了,你留着穿。” 他原以为那两件破了长袍早就丢了,牧欢还有些心疼,没想到竟成了花猪的裤衩... 这样也挺好,就是...对着这青色大裤衩去思念锦娘,总有些怪怪的感觉。 花猪干了一天的活,也精神十足,牧欢他们在外面买了不少的肉食,还给老花子打了二两酒。 这一餐,吃的众人心满意足。 不过,吃饭的人多了,牧欢也不会让他们再像之前那样,一天啃一两只饼子来续命。 这银钱就要多赚一些了。 晚上黑蛮和花猪一边做体能训练,一边两眼放光的看着牧欢和唐武切磋。 这段日子在路上,唐武就一直跟着牧欢练体能,效果是显著的,如今他的刀法,可以连贯使出三十招了, 但三十招似乎是个分水岭,这之后的进步就没这么明显了。 于是,他又想要知道牧欢的功夫到底如何,提出跟他切磋。 两人起初只是比试拳脚,这方面是唐武的弱项,被牧欢压着打,连头都抬不起来。 后面唐武不服气,非要比试兵刃,牧欢也想知道,这个世界的武功刀法,到底有多厉害, 于是,便用两把三棱刺跟唐武比试了一次。 这一次,牧欢很快败北,因为他不敢刺伤唐武,心有顾忌, 出招就犹豫了许多,被唐武的大刀逼的只能躲闪退避。 虽然牧欢认为,若是生死相向,他未必会输,但也不得不承认, 唐武的这一套刀法,真的很有独到之处, 出刀的速度,变换的方向,一招接一招,都让人措手不及。 也难怪这套刀法,连贯的招式越多,威力越强。 只不过这刀法在牧欢看来,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也有不足的地方, 比如,很多时候,过于追求招式好看,而使得招式复杂。 可以直劈一刀的地方,非要挽个刀花。 唐武的这柄大刀,牧欢提了几下,估摸着得有十斤左右, 这个重量,倒是比牧欢之前预计的要轻,但老这么把力气浪费在无用的动作上, 也难怪对体力的需求极大。 而且这把寒光断水刃,看上去太大了,背在身上像半扇门板子, 唐武每次抡这把刀,牧欢都替他累的慌.... 一路走来,切磋了许多次,唐武的进步很大,牧欢也一样。 从一开始被唐武眼花缭乱的招式给打懵了,到后面能挡住他的招, 再到现在,牧欢摸清了他的招式套路,用两柄三棱刺就能逼得唐武只能用门板似的大刀格挡, “铛铛铛~”兵器击在一处,发出脆响, 黑蛮和花猪看的热血沸腾,只不过,黑蛮看的是他师父的招式,又快又准。 而花猪被唐武威风凛凛的刀法,给看的满眼羡慕。 两人最后平手,但唐武知道,要是生死斗,只怕他现在身上早已多出几个血窟窿。 “真痛快。”牧欢笑着收了刺刀,抹了把头上的汗。 “再过几日,我就不是你对手了。”唐武也喘着粗气,手臂微微酸胀。 牧欢摇摇头:“你的臂力还是差点,明早起来多练几组,晚上也跟黑蛮他们一起把体能训练全做一遍。” 唐武半开玩笑的说道:“牧欢,你把你的本事都教给我们了,就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我都说了,我这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只是一些体能训练而已,再说了,咱们不是兄弟吗?” “当然是兄弟了。”唐武很是激动。 他就没见过牧欢这样的人,别人都是敝帚自珍, 就像他父亲那样,宁愿毁了刀谱也不会拿出来给别人学去, 可牧欢却是:只要你想学,我就教你。 正是因为牧欢的无私,把自己练的招式都教给他了, 唐武就觉得很不好意思:“既然是兄弟,那我把我的刀法教你,你可不许再拒绝了。” 牧欢哈哈笑:“我倒不是不爱学,就是感觉我不太适合使刀。” 两人休息了一阵,黑蛮和花猪还在练体能,牧欢准备给他们养实了身体,再教他们一些拳法动作, 尤其是黑蛮,那么大的骨架,瘦的格外吓人。 但他们自己找的那些工作,也还得叫他们继续做, 不为赚多少钱,只是不能像以前那般,做个成天无所事事,只会伸手的乞丐。 几个人练的满身汗,把院里其中一间厢房,弄成了冲凉的地方。 “师父,您这是什么呀?这么大一块玉牌。” 冲澡的时候,花猪看见牧欢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有些好奇。 “这就是块玉佩,我爹留下的遗物,应该是挂腰上的,我怕弄丢了,就挂脖子上了。” 牧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着说道。 黑蛮也跟着瞧:“原来我在来安讨饭的时候,看那些个公子们,腰上都有玉佩。” 花猪恍然大悟:“那师父的爹一定是个公子。” 花猪有些傻气的话,惹得牧欢和黑蛮跟着笑。 唐武却若有所思,普通人谁会买块玉佩挂着? 不过,牧欢跟他说过出身,就是个乡下小子,而且这玉佩,看上去,确实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所刻。 洗掉了一身臭汗,天也暗的看不清了, 两个屋子早早就收拾出来了,牧欢跟唐武住了其中一间,另外几个人都跑去挤在另一间。 牧欢叫了几次,让过来一个人,他们都说能睡开,其实是叫想牧欢睡的宽敞些。 最后实在无法,也只能依着他们了, 牧欢心里合计着,明日再买张床回来,或者,把厢房修理修理,这样大家都能住的宽敞些。 睡到半夜,许是之前出了太多汗,牧欢渴的醒了过来, 摸着黑踩了鞋子,去灶房里找水喝。 结果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一个硬物,撞的膝盖生疼。 他伸手一摸,是个木板,上面还有个人。 “谁?”显然这个人,也被牧欢给惊醒了。 “小毛驴子?” 第132章 素描画无人问津 点燃油灯,果然是小毛驴子,他在灶房中央,用两条凳子加一块破门板, 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床,也没铺什么,就枕着包袱在这睡。 “怎么睡到这儿来了?是那屋太挤了吧?” 牧欢瞧瞧连褥子都没有,得多硌得慌? 伸手就要拉他起来:“上我那屋睡吧,我们那屋还能住下一个人。” 小毛驴子摇摇头,又躺下了:“不用,我要饭的时候,都直接睡地上。”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现在已经不是小乞丐了,” 牧欢喝了一瓢凉水,喝的肚子咕噜的响。 “赶紧起来,到我那屋里睡去,在这睡晚上谁出来又撞到你了。” 牧欢打着哈欠进了屋,给小毛驴子留了门。 不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进了屋。 牧欢把睡成死猪一样的唐武推到了里面,然后小声问:“你睡觉老实吗?要不要睡中间?” 小毛驴子摇摇头,才发现屋里黑的看不见,急忙小声说:“我睡外边。” 牧欢也没谦让,直接爬上床中间躺了,不一会,感觉身边躺下个人,知道是小毛驴子,便又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牧欢早起晨练。 发现小毛驴子比他起的更早,已经做上饭了。 一大锅的面糊糊,里面还有些菜叶子,看着不怎么样,吃起来味道竟然还行。 牧欢上里屋踹起了唐武,两人洗漱过后一人喝了一大碗,就溜溜达达的出门了。 唐武已经被牧欢带出了早上晨跑的习惯,这一回不用赶路,两人就在府城里转,权当熟悉地形。 随着日头高高升起,府城也逐渐的热闹起来, 繁华的街道上,甚至都有些拥挤。 身上的银钱不多了,牧欢看了几条街,决定在街上摆摊卖画, 一来可以赚些银子,而来,也能方便寻找锦娘。 回到了租住的小院,黑蛮和花猪已经出去做工了, 牧欢在家里寻摸了两条板凳,没合适的桌子,便用昨晚小毛驴子睡觉的那块门板子, 做了一张简易的,然后遍寻家中,一块像样的布料都没有,全是破烂衣裳,想要做一块招牌幡子都做不成。 只能先让唐武帮他搬了板凳和桌子,两人选了一条闹市,寻了个位置就摆上了摊。 纸张是之前包袱里剩下的两张,炭笔倒是有,这摊位也是简陋的不行。 唐武背着大刀站在牧欢身侧,像个保镖一样,楞是把这简陋的摊位,给提升了些档次。 同时,也起到了招牌的作用, 往来路人看到一个带兵器的武者,跟木头桩子似的站那, 都好奇的往这边看,倒是顺便能瞧见正在作画的牧欢。 那画上,画的还是锦娘,这一路也不知画过多少次,画技也愈发精湛了。 一炷香过后,一张表情生动的女子画像,便画好了,周围看到的人,都惊叹不已。 有人询问这女子是谁,牧欢便不厌其烦的跟他们说这是他娘子锦娘,还有锦娘的年龄,身高等特征, 并拜托周围人帮忙他留意相似的女子。 府城的人就是多,但意外的,想买画的人却并不多。 大多数人,在一旁细细的看,看够了,听了个八卦,也就走了。 连问价的人都很少。 这让牧欢跟唐武都很疑惑,以往在其他地方,可没有这么冷淡的时候, 牧欢的画都被抢着要,看这里的人应该比之前的那些小镇子,小城的人更有钱才对, 为何没有人买呢? 后来,一个从头看到尾的老汉,好心告诉他, “小哥儿,你来错地方啦,这条街上,都是些粗人,你的画想卖个好价钱,应当去前面那条荣津街。” “那条街上,都是有学问的公子们常去的地方,你画的这般好,定能卖个好价钱。” 牧欢赶紧道谢,又开玩笑似的说道:“老伯,可我瞧着这条街上的人,也都不像是没银子的呀?怎么连问价的都没有呢?” “呵呵,有银子又如何?便是有些做了买卖赚了些银钱,那不也还是大字不识几个?” 老汉一脸苦笑:“你们应当是外乡来的吧?哎,时日久了便知道了。” 老汉似乎也不好多说,见牧欢就两张纸,也不画了,背着手走了。 走了几步又好心提醒:“小哥儿,你可莫要穿这样一身衣裳去荣津街写写画画呀。” 牧欢一头雾水,看看唐武,他更不明白。 干脆两人收了摊子,打听了一下荣津街,然后一个抱着凳子,一个抱着桌子过去了。 荣津街比之前牧欢去的那几条街要更宽敞些,两侧的店铺,多是卖书和文房四宝,又或是古玩字画的。 就算是酒楼,茶楼,也不似之前那些地方,吵吵嚷嚷, 而是飘着一些清曲小调。 这些个装饰风雅的店铺,楼子外,有不少的马车小轿,一群群穿着体面的奴仆小厮, 护着自家的主子,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的逛。 也有不少带着兵器的人,多是担当了护卫的角色, 看着唐武背后的大刀,各个都打起了精神,脸上满是防备。 而牧欢这样穿着普通的粗布小褂的人,反倒没人注意他,只当是哪个铺子里干苦力的伙计。 这条街倒也不是没有像牧欢和唐武这样的平民行走, 只不过,顶多都是路过,不会有平民在这里逛店铺或是吃饭喝茶。 让唐武在街边看着桌椅,牧欢拿着没有卖出去的锦娘的画像, 踏上了一家字画行门前的台阶,想要进去询问他们收不收画。 结果门都没进去,就被伙计给轰出来了:“什么人也都敢往咱们店里进了?” “我是来卖画的。”牧欢倒是好脾气的解释了一句, 可小伙计仍旧挡着门:“赶紧走,我这里往来的都是贵人,冲撞了你担待的起吗?” 牧欢也不气,之前在凤濮镇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看人低的伙计。 “我是替我家公子来的,这幅画,你好好看看,当真是不收吗?” 伙计听牧欢这样一说,仔细看看了画,他在字画行做伙计,见的多了眼光还是有些, 牧欢的素描画尽管只有黑白色,但在一众水墨丹青中,依旧是那么的显眼。 第133章 只认衣裳不认人 伙计也没有见过这样逼真的人物画像,他看看牧欢,更加坚信这画不是他这样的人能画的出来。 喊来了掌柜,掌柜见了画,震惊之余,连连询问牧欢, “你主子是哪个府中的公子?这画技可称一声宗师也不为过啊。” 牧欢神秘的笑了笑:“我家公子的名号不方便透漏。” 掌柜的思索片刻,一脸了然,有许多公子在书画成名前,都是不愿意暴露的。 “那,这画,令公子的这幅画作,打算卖多少银钱?” 这样的画,他还从未收过,也不清楚应该给出一个什么价位。 而且,许多大家公子,根本就不在乎钱,只不过想要以这种方式,展示自己的作品而已。 果然,牧欢露出些不高兴:“我家公子,哪里会看这点小钱,但规矩在这,你便...” 牧欢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想多少适合:“你便随意付个三五十两,权当润笔了,不过,可千万莫要透漏我家公子的消息。” “是是是,”掌柜心想,谁知道你家公子是谁呢? 这价钱倒也合理,虽然牧欢穿的不怎么样, 但门外还站着一个武者护卫,一个小仆出来卖画都有人护卫, 想来背后的主子,也不是普通世家子弟。 掌柜的为了交好,给牧欢拿了一枚五十两的银元宝。 这是真正的银元宝,牧欢还是第一次见着,但他连眼神都没落上去,直接收了起来。 掌柜的又给了他一小块碎银,约摸有二两左右:“我们集雅斋可是老字号,在府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日后贵府公子有了新作,小哥儿别忘了我们。” 牧欢轻飘飘的收了碎银:“要不是知道你们家的实力,我们公子也不会选这,这画,你可得好好装裱。” “这是自然。” 牧欢收好了银两,仰着下巴走出了店铺,路过一头雾水的唐武身边,朝他使了个眼色。 唐武这一路跟牧欢配合多了,也就没有开口问, 但也没有忘记那破桌椅,扛着抱着跟着牧欢走了。 掌柜的跟伙计站在一处,看着牧欢他们远去,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五十两买了这幅画,无论如何是不亏的。 牧欢跟唐武离开了这条街,唐武才急着问:“画卖出去了?” 牧欢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大银元宝:“瞧瞧。” “卖了这么多?”唐武一直在店外,牧欢在里面说了什么他不知道。 只看到前面小伙计还一脸不屑的要赶他,后面掌柜的出来了,竟十分客气的样子。 “嗯,”牧欢收好银子:“咱们今天多买些好吃的,犒劳一下。” 唐武舔了舔嘴唇:“买酒么?” “买!” 把简易的小木桌和凳子,先送回了院, 牧欢领了成天跟老花子窝在家里的小毛驴子一块出来。 三个人买了一大包的肉食,白面的馒头,还有两条大鱼。 买完了吃食,路过一家成衣店,牧欢想起今天在荣津街的事,知道这世界想要办点什么事,还是外表光鲜容易些, 于是便进了店中,询问有没有长袍卖。 结果还真有,不过,却不是以前锦娘给他做的那种, 而是用上好的月白色薄料缝制的,上面还用银线绣了暗纹。 这袍子,让牧欢想起了柳明轩,也不知那家伙,如何了,有没有坚持锻炼。 “这衣裳多少钱?” “十两。” 牧欢听了直咋舌,十两?买一件衣裳? 他们租的那座小院,一年也不过十三两银子。 “这可是上好的云锦...哎,小叫花子滚远点,摸脏了你赔得起吗?” 一边跟着仔细打量长袍的小毛驴子,被店老板吓了一跳,赶紧逃出了店铺。 “叫喊什么?不就是十两吗?” 牧欢拍出那锭银元宝:“你以为我们买不起?” 店老板见他真能掏出银钱来,立马改了脸色:“呵呵,那我给您把衣裳包起来?” “等等,你态度不好,吓着我弟弟,我不买了。” 牧欢冷哼一声,扭头出了门:“小毛驴子,走,咱们去另一家买。” 唐武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冷冷的撇了一眼店老板。 “哎,小兄弟,别急着走啊,刚刚我也不是故意的,令弟这披头散发的也太像乞丐了,要不然我再给你便宜些。” 这件袍子,已经挂了一年多了,正经的公子哥看不上这种衣裳的做工, 可普通人谁没事买件长袍穿?就这么挂下去,可就全赔手里了,当初他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竟收了这么一件袍子。 牧欢看看门外跟唐武站在一块的小毛驴子:“五两我就买了。” “五两?那不行。”老板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料子可是云锦啊,刺绣用的银钱也要几两银子了。” 牧欢呵呵两声,作势要走。 “这样吧,九两,小哥儿你想买长袍,除了我这,你还真就买不着了,我这也只有这么一件。” 牧欢沉思片刻:“九两也行,不过,你得再送我两套衣裳,也不用什么云锦,就那种普通的细布衣裳就行。” 店老板咬了咬牙:“行,你们挑吧。” 过了半刻钟,牧欢三人从店铺出来了,身上又多了两三个包袱...... 大包小包的拎回院里,一行人吃了个肚腹溜圆。 小毛驴子也被逼着换上了那身新买的细布衣裳,牧欢把他拉到自己身前, 帮他把头发都梳到脑后束在一起,大家伙这才看清,小毛驴子竟然生的很好看, 只是常年在街头乞讨,脸上的皮肤皴的深一块浅一块,洗都洗不出来, 不过,要是细养了出来,一定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哥儿。 大家打趣了一会小驴子,十二三岁的孩子,最是别扭的时候,被笑的饭都没吃好, 最后跟花猪抢了半只鸡,跑进了屋里。 吃饱喝足,一夜好眠, 第二日,牧欢换上了崭新的月白长袍,重新束了书生发髻, 然后穿上新买的千层底的薄靴,这样一打扮,便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小公子。 唐武也换了一身利落的短打,腰身束的紧紧的,背着大刀,十分帅气。 两人站在一处,就像是一个小公子带着一个精悍的武者护卫。 穿的这样隆重,黑蛮和花猪还以为师父要去办什么大事, 结果看两人又搬了破桌子和凳子离开了小院, 竟然还是去街上摆摊卖画。 第134章 始信人间别离苦 江明月应了朋友的约,从山上下来,骑马一路行到了荣津街。 不远处不知聚着什么热闹,围了一圈的人, 江明月也没什么凑热闹的心思,把马扔在茶楼门口,自有小二过来牵去后院喂草料。 他则带着随身小厮进了茶楼,直奔二楼的一间包间。 “明月公子来了,琪琪姑娘,现在可以弹一曲了吧?” 这包间里,坐着两个穿绿配白的公子哥,还有一位面如芙蓉的俏丽姑娘。 “邬琪琪见过明月公子。” 邬琪琪穿着一身薄纱,内里丝质的小衣都若隐若现,穿着可谓是露骨至极。 她婷婷袅袅的起身朝江明月屈膝,一双美目,自江明月入室之后,便黏在他身上,再也挪不开。 作为原海府第一美男子,江明月对这样的目光,早已免疫, 即便这个邬琪琪乃是如今府城中炙手可热的花魁,他也没什么兴趣。 随意摆了摆手,寻了个靠窗子的位置坐下,“唰”的打开纸扇,摇了起来。 “天气这般炎热,你们送了帖子上山,便是叫我来喝茶听曲的?” 贴身小厮替他倒满一杯凉茶,自袖袋里又掏出一把小扇子,站在江明月身后轻轻的扇着风。 “自然不是,不过,今日沾了你的光,难得请到了琪琪姑娘,也是我等有耳福不是?” 另一位公子也拍手称是:“琪琪姑娘,明月已至,便为我等奏上一曲吧?” 邬琪琪在偌大的府城,数间红楼之中能脱颖而出,也不光是靠着这一副人比花娇的外貌, 还有她的一手琵琶也弹的极好,有颜值又有才艺,自然而然就比其他姑娘多了几分优势。 江明月对她的无视,她也不在意,从一旁的小丫鬟手中接过琵琶,离开圆桌,坐到了包间的角落。 “不知几位公子,想要听首什么曲子?” 其中绿袍公子笑道:“自然要听欢快的。” 另一个白色衣裳的公子不赞同的摇头:“已经这般热了,还是听些凉快的。” 绿袍公子大笑:“我竟不知,琪琪姑娘还有这个本事,能让咱们听凉快了,那好,就来一首凉快些的吧。” 江明月也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邬琪琪,这让她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心中拿定了主意,要好好的弹一首,若能得了明月公子的青眼,她这花魁,便又多了几分资本。 “铛~”两个公子瞬间安静下来,连江明月也抬起了头, 一阵优美的曲调,彷如玉珠走盘,又舒缓如绵绵细雨,在邬琪琪青葱似的玉指间洒漏出来... 茶楼外,正专心作画的牧欢,陡然停笔, 他转头回望,是从身后的茶楼中传来的曲子,是琵琶。 曲声幽幽,如泣如诉。 这是一首略带悲凉的曲子,牧欢不知这首曲子叫什么?但却听进了心里。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曲子便停了,牧欢回神,继续作画。 画中的锦娘,望向他的目光,似乎也被这首曲子给感染了,仿佛要淌出泪来。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许是被这一首琵琶曲触动心弦,牧欢不同以往只画了画像, 竟又在下方空白处,用手中的炭笔,写下了这一句诗... 此时茶楼上的包间里,邬琪琪一曲作罢,起身行礼, 两位公子齐齐抚掌,要她再来一曲。 邬琪琪却是看向了江明月,想要瞧着他的意思。 尽管自己招来的美人,总是看着江明月的脸色,两位公子也没有丝毫不满。 好似本该如此一样。 江明月点点头,赞了一句:“琪琪姑娘的技艺,越发精湛了。” 没有开口再要她弹奏,邬琪琪也就收了琵琶,交给了一旁的小丫鬟。 “能得明月公子一声赞,琪琪实在三生有幸,不知可否,以茶代酒,同公子饮一杯?” 江明月微微皱眉,两个好友在此,他也不愿扫兴,端了茶杯就饮了一口。 然后便不再同这位府城第一花魁说话,而是看向两个好友。 “到底有什么得趣的东西,快些拿出来吧,我近日可是不太爽快。” 至于如何不爽快,有邬琪琪在,他也不愿多说。 绿袍公子嘻嘻笑着,招手让小厮拿出一张画卷, 看着粗糙的纸张,江明月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待纸张打开,一个细眉细眼的公子出现在纸上。 江明月下意识的就向后仰去, 而后瞪大眼睛,看了看绿袍公子,又靠近仔细的瞧了画, “这到底是何人所作?简直把你给画活了。” 江明月问完,不等好友回答,他便伸出手指,在画上轻轻抹了一下, 看到手指上沾染的黑色痕迹,一向爱干净的他难得的没有立即擦掉, 而是仔细看了半晌:“这是木炭?” 绿袍公子看向白衣公子,两人齐笑:“怎样?这一回,换做明月你吃惊了吧?” 江明月出身世家,又拜师洱池山, 一身学识和武艺都不低,他细看了会,便发现了这幅画的奥妙。 “原来利用炭色画出了阴影,明暗对立,看着便栩栩如生,果真妙极。” 江明月频频看向好友和画,当真是一模一样,仿佛比照镜子还要清晰。 “你到底是寻了哪位大家替你画像?这样一幅画作,怕是润资不菲吧?” 绿袍公子笑着:“你来时没有看到么,就在楼下街上,那个摆摊的小子,这幅画像,只不过十两银子。” 江明月微微皱眉:“摆摊?” 这个词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太过陌生。 再说这条街上,何时出现摆摊卖艺的人了? “我倒真是稀奇了,前年范经赋不是放出话来,府城平民若有胆敢染指书画,一律打了出去么?” “嘿嘿,明月兄你不知道,还是位穿月白长袍的学子呢,只是瞧着年岁不大。” “这可有趣。”江明月说着话就起了身:“我去瞧瞧。” 学子出来摆摊,要范经赋知道了,岂不是比平民读书还让他生气? 江明月一向是不把那范经赋放在眼里,巴不得他出丑。 那个愚人说什么贱民若也碰纸笔,岂不是辱了他们这些出身大族的学子。 这话原本跟江明月没什么关系,可他还私下同别人说过,江明月一个大家公子, 不去读书科考,反而入了江湖帮派,学什么武功,凭白也丢了世族的脸。 粗俗不堪的武夫,不配与他为伍。 正是这一句话,惹了江明月的厌烦。 不过两人都是出身大昭八大世家之一,身份显贵,轻易也不能因为一句话动干戈, 反而表面还得客气客气,只不过,私下有没有给对方使绊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听闻竟有公子摆摊,江明月下意识就觉得,这要是被范经赋知道了, 还不得把脸都气歪了? 第135章 给第一美男画像 “咦?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画好,诗句也好,这位公子,这首诗可是已经做完的?能否吟出来让我等鉴赏一番?” 牧欢的摊子前,围着两位年轻公子,带着几个随身伺候的小厮仆人, 就把这这里围得满满当当。 这两人看他作画看了半天,得知他可以替人画像,便一人画了一副, 而后就不走了,在这里把他的摊子都围住了,旁人都进不来,耽误他少赚了许多银子。 此时还想要牧欢补全诗句,他自然拒绝了。 当然,他前世又不是文学大家,记得几句经典已然算是不错了, 刚刚也是一时有感,现在,画卖不出去,他哪有心情作诗? 见牧欢摇头,并且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两个年轻公子还一脸的疑惑:“怎么就不画了呢?” 牧欢拱拱手,收好画纸,左右却没看到唐武, 想来是闲不住,一个人跑去打探长生教的消息了。 牧欢看看天色,快要晌午了,腹中饥饿不说,这日头也明晃晃的照的人发晕。 见他果真不画了,两个公子也看累了,带着自己的小厮仆人,进了附近的酒楼吃喝去了。 牧欢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东西,正打量哪里可以阴凉,能让他暂时遮阳, 就瞧见,酒楼里走下来一群人。 这群人里头,还有之前在他这里画了像的两位公子。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被簇拥在中间前头的一个穿着浅粉长衫的俊美公子。 这位公子走在一众人之间,当真是鹤立鸡群。 只见他生的面如银月,眉目如画,手中折扇轻摇,一袭淡粉色的长衫衬得肤如白玉,真是风度翩翩, 以前牧欢觉得凤濮镇的柳明轩生的就不错,昨天他发现小毛驴子也很有一种花美男的潜力, 而现在这位走到他摊位前的公子,让牧欢由衷的发出一声感慨, 原来美这个字,真的可以用来形容一个男人。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江明月拿起桌上锦娘的画像,目光落在纸上,看了许久。 “这女子是谁?” “是在下的娘子。”牧欢站了起来。 看着画中女子的双眼,江明月低叹一声:“可惜了。” 牧欢微微皱眉,可惜了? 江明月这才移开目光,仔细看了看牧欢。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公子?” 牧欢这个年纪的公子,府城中叫的上名号的,江明月几乎都见过。 看他一身衣裳不像是大家族出来的,说不定,是哪个府中庶子, 做出这样有损身份之事,也能是那些上不得台面,又挂着庶公子身份的人了。 “在下牧欢,并非府城之人。” “哦?姓牧?” 江明月在脑子里转了一遍,随即摇摇头, 大昭八大贵族,十大世家,没有姓牧的。 看来,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家族出来的,底蕴不丰,难怪会落魄至此。 “你的画技不错,不过纸笔太过廉价,” 江明月扭头吩咐自己的小厮,去取些上好的白鹿纸过来。 “一会画纸取来了,你就为本公子画上一副。” 牧欢点头,有生意当然要做了,尤其是这位贵公子,一副不差钱的样子。 “那公子请坐吧。” “在这?”江明月皱眉看了看一旁的木凳,粗糙的木质,纹路中肮脏的令人作呕。 而且就这么在日头下晒着,江明月也不愿受这个罪。 “本公子岂能当街让你画,去茶楼吧。” 说完也不等牧欢同不同意,已经转身回去了。 两个穿绿配白的公子,一直在旁边陪着,江明月问话时也未多话, 此时见江明月回去,也如同他的跟班一样跟着回去了。 牧欢看了看他的这些东西,怕扔在街中央,一会再丢了, 便抱了桌椅放在了一旁店铺侧面的墙边, 把一小叠早上刚买的劣质白纸,跟几根用布头包着的炭笔,卷在了一处, 夹在腋下,跟在一群人身后,进了茶楼。 一进到茶楼,就是一阵清凉。 这个时候虽是没有空调风扇,可这茶楼设计的前后通透, 有屋顶遮阳,又时不时的有阵阵穿堂风袭来,坐在这里喝上一壶凉茶, 倒是享受又爽快。 跟着上了二楼的包间,仆人小厮们大多都留在门外。 只留了三两个贴身的在里面伺候。 牧欢进去后,发现屋内还有一位年轻姑娘,穿的很是清凉,在这样的古代,这种打扮可谓是大胆至极。 这姑娘的脸蛋生的饱满漂亮,不过牧欢通过她的穿着,大概也猜到了她的身份,并不多看。 见三个公子自顾自的坐下饮茶,无人理他, 牧欢也不拘谨,自己寻了角落的凳子坐了,等着纸送过来,替这些公子哥画了画,就离开。 “明月兄,已是晌午了,不如,让人从了饭菜过来,在此用了午膳吧。” 江明月点点头,这天气,他也懒得再换地方。 “前头林家新开的五味斋,生意火的不得了,咱们今日也尝尝他家的菜到底有何不同吧?” “是京城的五味斋,在咱们府城也开分号了?” “是啊,林家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我听说,宫里那位...” “行了,赶紧让小厮去叫席吧。”江明月把茶杯一搁,两个人就不再往下说了, 转而嘻嘻哈哈的说起别个。 江明月的小厮满头汗的回来了,在门口喘匀了气,擦干了汗珠子,才敢敲门进来。 送上一沓带着淡淡香气的纸张。 “你可以替本公子画像了,画的好,本公子重重有赏。” 牧欢点点头,起身瞧瞧,屋里就正中那张圆桌, 他总不能在端着纸画,于是,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凳子上, 取了一根削好的炭笔,走到了江明月的对面坐下,铺好纸,抬眼仔细看了江明月半晌, 开始低头作画。 邬琪琪也坐在下位,就在牧欢旁边,她好奇的偏了身子观看,越看,越是惊讶。 不由得也多看了牧欢两眼。 这个位置,刚好看到牧欢的侧颜,棱角分明, 虽无江明月那般俊美,却很是有一种男儿该有的硬朗之气。 第136章 还有其他穿越者 “琪琪姑娘,饭菜还要一会才能送来,不如,你再为大家弹奏一曲吧。” 邬琪琪收回目光,浅浅一笑:“既然公子想听,琪琪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只是不知,几位公子,想要听个什么曲子,还是要凉快的吗?” 绿袍,白衣的两位公子都哈哈大笑,江明月悠闲的坐着,摇着纸扇,维持着他俊美的形象,生怕牧欢给他画的丑了。 牧欢也全神投入,并未听到旁边人在聊什么。 不多时,阵阵琵琶声入耳,牧欢停笔,微微转头看向邬琪琪, 原来,之前在外面听到的那首曲子,是她弹的... 这一次,曲调欢快了许多,当真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听着这般优美的琵琶曲,牧欢也画的更快了。 只是他的画还未画完,小厮们已经送来了五味斋的饭菜。 片刻间,桌上就摆满了丰盛的美食, 低头作画的牧欢,鼻间突然闻到了几股香气,这味道既陌生又熟悉。 抬起头,牧欢的眼睛落在了几盘菜肴之上,顿时楞在那里,甚至忘了继续画画。 这是..炒菜??这些菜,竟让他产生了很亲切的感觉。 放在他近前的是一盘肉片炒菘菜,闻着还有一股酸味,这不就是前世的醋溜白菜? 不远处,还有一道鱼,青瓷大碗装着的,里面的鱼片儿片的薄薄的,上面似乎是浇了热油,还洒了些像是花椒一样的颗粒。 这该不会是...水煮鱼吧? 再看中间那盘,红红的,散着光泽,切成四方小块,下面用翠绿的小青菜打底的,莫不会是红烧肉吧? 牧欢愣愣的盯着饭桌,有些回不过神,这些菜,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啊? 他脑中原主的记忆,加上这一路行来,可是从未见过哪个古人会做这样的菜,这些不都是前世常吃的家常菜么? 只不过,很多东西因为这个时代没有,而用了其他的调料替代, 但牧欢不会认错,这种做法,明显就是出自现代人之手... 牧欢心里突然彷如擂鼓,在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会不会是跟他一同牺牲的战友? 看这些菜式,都是熟悉的,应该是跟他来自同样的年代和世界吧? 牧欢手里捏着炭笔,眼睛盯着满桌菜肴久久不动。 他的失态,让包间内的几人以为他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美味佳肴, 这幅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几人暗暗发笑。 江明月见他半天都不再画了,微微皱眉。 不过他眼神落在牧欢身前的那张纸上,看到上面已经初现形状, 想着若是他不能专心,定会把自己画的很丑陋, 于是就挥挥手:“先用饭吧,用过了饭,再画也不迟。” 小厮们洗了白布帕子,伺候几人擦手,连牧欢都得了一条。 他心不在焉的随手把画纸放到一旁的凳子上,擦干净手,准备开始用饭, 心里却是乱成了一团。 江明月的小厮见了急忙帮着捧了起来,这可是公子的画像,放在凳子上也太不妥当了。 江明月没怎么在意,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这般不堪, 他示意可以开席,众人便都起筷。 牧欢尝了口离他最近的醋溜白菜,哎,果然是这个味儿,这个世界的菘菜,更加的原生态,口感也更加爽脆清甜。 又尝了水煮鱼,原来那一粒粒的暗色东西不是花椒,而是茱萸, 辣味不同于前世的辣椒,但也有了那种火辣麻爽的感觉。 红烧肉,咦? 一块肥而不腻的肉块塞进嘴里,牧欢挑眉,竟然烧的不是猪肉,是羊肉。 “唔,这羊肉炖的可真好,入口即化。” 还有一道鸡,里面放了蘑菇,还有些什么配菜, 这味道...牧欢细细尝着,轻笑了出来,原来是黄焖鸡的做法。 牧欢的表情倒是让江明月的两个朋友觉得十分有趣,有人竟然因为吃饭高兴成了这样。 小厮每样给江明月夹出一些在小盘子里,他尝了尝,又是酸的,又是甜的,还有的让嘴巴都麻酥酥的, 这样多变的味道,让饮食一向清淡的江明月不喜,他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另外两个公子,倒是很欢快的猜起了下道菜是什么味道。 邬琪琪却是这里最淡定的,因为五味斋开业不久,她早已经跟着府城的这些个公子们,把里面的菜尝了个遍。 见江明月放下了筷子,她便也拿了帕子擦擦嘴,然后起身亲手给江明月斟茶。 别人都吃的不多,唯独牧欢没客气,吃饱之后,他的心情也平复了。 既然他可以穿越到这里,为什么别人不可以? 同时,牧欢也想明白了,这个人用前世的家常菜来做生意, 想来也是个想要好好生活,求安稳的人,牧欢不准备去打扰他。 因为就算是找到了这个人,他又能说什么呢? 无论他前世是谁,这一世,他们都成了另外一个人, 新的人生有了新的牵绊,彼此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饭菜撤了下去,江明月破天荒的,让人给牧欢也上了一壶茶。 牧欢道谢后,继续作画,这一次,他认真多了。 牧欢的心静了,江明月端坐着,心里却是在想门派内的事。 师父年岁已告,这帮主之位,差不多就要定出个人选来了。 最近,师兄们之间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 江明月心气很高,他不在乎将来天武派的帮主是不是自己, 他只是不愿意,屈于任何人之下。 无论是哪个师兄,出身都十分低微,如何有资格让他听命。 还有家中,这些年虽并未制止他习武,但总归将来不会放他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江湖人吧。 邬琪琪一首弹完,瞧见几人都不做声,似乎都在看这位少年公子作画, 又似乎在出神的想着事情,于是,又续弹一首似风似云般清淡的小调... 宽阔的包间内,就连那两位一直嬉笑没有个正形的公子哥, 也都眼中思绪满溢,想必各有各的烦恼忧愁, 此时真正心无杂念的,竟只有专心作画的牧欢一人。 第137章 府城意外遇教众 唐武陪牧欢出来摆摊,站着实在无聊,见牧欢那里围着人, 知道他一时半会也画不完,于是便自己离开了,想要到处逛逛,晌午再回来寻他。 一路走到了府城中心,穿过无数繁华的街道,看到一座高大宏伟的建筑,耸立在此。 “城主府?” 这便是原海府府城的朝廷机构了,正门两侧,两座高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 台阶上方,腰间悬刀,穿皂衣戴幞头的官差,目不斜视,一脸严肃的站立两侧。 唐武没过多在官府门前停留,他背着大刀,走到了一侧,这里有官府张贴告示的木牌。 此时,一个小吏刚刚张贴了一张长榜,正在木牌下给来往百姓念着上面的告示。 唐武幼时家中还算富裕,因此他是念过几年书的,告示也基本看的明白。 挤进了围观的人群,唐武仰头去瞧,原来是官府准备明日午时,在前方十字路口,处决一批犯人。 这个时代,官府是鼓励百姓去看斩首的,一是起震慑作用,二是为了劝人向善,莫要违法。 而百姓们平日里的生活也无聊的很,砍头这么刺激的事情,自然都在口口相传,准备明日拖家带口的去瞧。 尤其大昭十分崇尚武力,这种血腥残忍的事情,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竟没有多少人,觉得可怕。 唐武看完了告示,上面说,明日要处斩的人犯一共有七名,其中还有一个女子。 这告示上面写了人犯的名字,唐武并不认识,也就不太感兴趣。 他刚想走,突然瞧见人群中,还有其他携带武器的人。 作为武者,天生就会对其他武者产生警惕之心,唐武瞧了几眼,一人使枪,一人双刀,还有一人腰间挂着一柄长剑,一卷鞭子。 对面三人,显眼也注意到了唐武,他背上的那把大刀,实在是太显眼了。 不过,几个人都默契的彼此保持了距离,轻易不会招惹对方。 但唐武仍旧看出来他们三人,是一伙的,因此,唐武决定离开。 见他离开,那三人也放松了神情,藏在人群中,交谈起来。 唐武走出几步,隐约听到了一句老祖,他回头,那几人又在说别的。 被长生教害过的唐武,对这样的词汇最是敏感,心里有了怀疑,也就留了心, 走到一侧的胡同里,藏了身形,暗暗的盯住了这三个人。 三个武者,看过了告示,也离开了告示榜下。 唐武在身后远远的跟着他们,看见他们选了一个离明日刑场很近的客栈住下了。 唐武稍稍等了一会才跟进去,跟客栈伙计打听刚刚三个带兵器的武者住在哪个房间, 伙计瞧他也背着兵器,便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就给指了方向。 唐武顺着一侧的楼梯上去,寻到了拐角的一间客房。 他见左右无人,悄悄竖起耳朵,贴在了门上。 “老祖的意思,明日那两位坛主,是一定得救出来的。” “怎么救?你也看到了,这的鹰爪孙可不是小地方可比,之前在路上那么好的机会不救,明日众目睽睽,难道去劫法场么?” “难道你想违抗老祖的命令么?” 屋内有一阵的沉默,其中一人沉吟道:“若是只救两个人,倒也不是没办法,官府想要杀鸡儆猴,那些个百姓,或许可以利用一二。” “可惜了那小娘皮,自从圣姑死后...什么人!” 唐武听的入神,不察竟没发现伙计上了楼,外面的声响,立即让屋内三人警惕起来, 迅速冲了出来,只见一个背着大刀的背影冲下了楼。 带长枪那人一把抓住倚在门边的铜杆长枪,追了出去,剩下二人也紧随其后。 唐武知晓自己不是三人的对手,出了客栈,便朝着热闹的街道上钻, 又穿了两个巷子,跑的气喘吁吁,发现身后无人追来,还以为甩掉了, 谁知他一出巷子,一杆长枪从侧面刺来,唐武仓皇后退,仍旧是被刺破了大臂上的皮肉。 唐武来不及看自己的伤,反手抽出大刀,一刀劈在了随后如同灵蛇而上的枪杆上。 “铛”的一声,两相交接,刀刃在枪杆上砍出了火星。 唐武贴着枪杆切了过去,拉近两人距离,随后便是推刺,横削,回扎一连套刀法, 逼的枪者连连后退,来不及收回长枪。 这时,另外两人也到了,唐武见状,挑刀一劈,逼退身前人,回首便跑, 这一回他也不绕巷子了,直接脚尖在墙面一点,飞身跃进了身边宅子院内, 三人跟着跳进去,就被主家给发现了,只能仓促逃走。 明日还要去救人,此时不宜过多惹事。 只是,到底是没有抓到唐武。 回到客栈,三人关好门窗,这一回他们小心的听了听门外,确定无人,才说起话来。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 使枪的那人说道:“这人的刀法好生厉害,我竟一招也出不得,若不是你们及时赶来,恐怕我就要栽在这儿了。” 使剑那人面色严肃:“刀法我未瞧清楚,不过,他翻墙的本事却是高。” “这人会不会是官府...?” “不会,我瞧着也是江湖客,只是不知,为何要来探查咱们。” “那明日?” “......” 使剑那人是三人中的老大,他皱眉叹气:“莫忘了老祖的手段,明日这法场,还是得劫。” 唐武一路飞奔,确定甩掉了那三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回了小院。 小毛驴子和老乞丐在院子里翻土,准备种些容易长的野蒜青苗, 瞧见唐武半条胳膊都被血染透了,急忙过来查看他。 “我没事,受了点皮外伤,家里还有外伤药么,帮我包一下就行了。” “还有。” 小毛驴子急忙跑进屋去,解开他的包袱,从里面翻出剩下的小半包止血药, 老乞丐让唐武脱了衣裳,光着半边膀子,把药粉糊了上去,然后,用小毛驴子找出来的干净布条,给缠了一道。 “出了什么事?牧欢呢?” 小毛驴子也紧张的看着唐武,他染血而归,牧欢却没有一同回来,难免叫人胡思乱想。 “他没事,应该还在街上卖画,我自己去逛街,遇到了三个武者,不小心打起来了。” 第138章 平民不得碰文墨 唐武没跟一老一少说长生教和他去偷听的事, 这种事,还得牧欢回来,跟他商量。 看了看天色,早已过了晌午了,唐武一拍脑袋:“他还不知道我上哪去了,别是还傻乎乎在荣津街上等我吧?” 瞧唐武半身血的样子,小毛驴子从屋里拿出了鞋套在脚上:“我去找牧大哥吧。” “你知道路么?可别走丢了哇,府城这么大,你要是丢了我们可没处找。” 小毛驴子冷冷的斜着眼看了唐武一眼:“我没长嘴么,不知道我还不会问?” 说完就走出了院子。 唐武苦笑不得:“这毛小子,脾气倒是大。” 老乞丐在一旁呵呵的笑:“进屋去歇歇吧,等花猪他们回来,我让他给你煮点汤,补补血。” “哎。”唐武拎着刀进了屋,却没躺下休息, 随手摸了把不知老乞丐从哪捡来的半把蒲扇,给自己扇着风。 脑子里,却在合计今日这事。 那三个人定是长生教无疑了,明日要被砍头的人里面,也有他们的人。 他们明日要去劫法场,自己要不要去搅和搅和呢? 最好,让这三个也被朝廷给抓起来,一块砍了头... 小毛驴子出了门,一路打听着来到了荣津街。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小毛驴子,站在街口,却不怎么敢往里进。 这条街上,铺的都是平整的石板,好像比他睡觉的床板都干净。 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因为平日里舍不得穿,都放在床底下,所以还算干净。 但他刚刚走的匆忙,之前光着脚跟爷翻土,也没有洗脚就套上了鞋子, 露在外面的脚脖子上,都是黑泥。 前面街上,全都是衣衫华贵之人,连他们身边的奴仆,穿的衣裳看起来都那么的好, 小毛驴子被牧欢告诫,以后不要把自己当做叫花子,要重新开始过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小毛驴子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当叫花子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卑。 牧欢仍在茶楼,替江明月画好一张细致到极致的画像后, 那位叫做邬琪琪的花魁,也委婉的表达,想要牧欢帮她也画一幅。 只不过,她求的是江明月。 江明月的两个朋友见美人哀求,也都跟着起哄,邬琪琪借机倚姣作媚,倒是哄得江明月得趣, 便又替邬琪琪买牧欢的一张画。 牧欢画的好,江明月也不吝啬,正准备要让小厮多赏他一些银钱,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生的略微粗壮,脸上起了一片红疙瘩,穿一身月白长袍的人,带着几个小厮闯了进来。 “原来是江公子在这,我还当是谁?” 来人瞧见江明月,一脸的不屑,对江明月的两个好友,更是无视。 江明月坐在凳子上,冷笑一声:“范经赋,贸然闯进本公子的包间,是想寻事么?” 范经赋眯了眯眼,到底对江明月心有顾忌, “哼,算是本公子失礼了,范某是来寻这个冒充公子的贱民。” 牧欢见闯进来的人,指着他说话,竟是来找他麻烦的?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平民竟然敢穿学子长袍,冒充贵族?” 牧欢站了起来,拱拱手:“这位公子,请问大昭哪一条律法,是不准平民着长衫的?” 范经赋哼了一声:“虽然没有律法明言,但月白长衫只有书院学子才穿,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你一个不通文墨的贱民,穿成这样,定是心怀不轨。” 牧欢微微皱眉,但为了不惹麻烦还是解释了一句:“在下正是凤濮镇书院学子,于陶于教员,乃是在下的老师,我如何穿不得?” “你说你是便是?凤濮镇?那是什么地方,你随意编排就想让本公子相信?” 这便是故意找茬了,牧欢挺直身板:“那你待如何?” “本公子早已有言在先,平民贱子不得碰文墨,可我听说你竟然当街作画贩卖,这就是辱了我等读书人,便是打杀了你又如何?” 范经赋后退一步,让开房门,指使身后的两个武者护卫:“把他拖出去,当街扒掉长衫,扔出府城。” “我看谁敢?”江明月听了一会,终于是站了起来。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牧欢,这目光像是重新认识了牧欢一样, “范经赋,这是本公子的包间,你在这里拿了本公子的客人,未免也太不把我江明月放在眼里了。” “江明月,难道你要包庇这种贱民?” 江明月合起扇子摇了摇:“范公子,虽说你父亲是这原海府的城主,可你也多少看上几页大昭律法吧,不是你说谁有罪,谁就有罪。” 绿袍,白衫两位公子,在一旁听的偷笑,邬琪琪身份卑微,不敢造次,低头躲在一旁。 牧欢却是松开了拳头,原来这个找茬的人,竟然是城主的公子。 大家都在府城里,这样贸然得罪他,没有益处。 “江明月,你是要跟我作对了?” 范经赋怒视江明月,他若不同意拿人,单凭自己身后这几个武者,也都不是江明月一个人的对手。 看着江明月那张俊美的脸庞,范经赋心中更加愤恨,为何,同为大族公子, 偏偏自己生的这般丑陋?他却因为一张脸,就能得到所有人的赞扬? 江明月看了看牧欢,刚刚凤濮镇几个字,让他想到了之前师兄苟大双跟他说过的那个人。 只是,他有些不相信会有这般巧合。 “范公子,气大伤身,本公子只是瞧着他画技不错,请了他上来作画,既然,范公子你也有事寻他,大可等他出了这屋子,再说。” 牧欢微微扭头,江明月态度的转变,简直太明显了。 范经赋见江明月给了他台阶,也就顺着下了:“好,是范某无礼了,这就出去。” 说完他看向牧欢:“在这府城,还没有本公子找不到的人,你若不想多吃苦头,就速速下楼来,当街磕头认错。” 范经赋带着人下了茶楼,在门口等着牧欢, 包间里,江明月让小厮给了牧欢一张百两银票,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牧欢并未说什么,收了银票,整理好衣衫就离开了包间,竟是毫无惧色。 第139章 各有各的小心思 “明月兄,就这样让他走了?” 绿袍公子奇道:“我还以为明月兄很欣赏这个小子,那范经赋不过是仗着他父亲在城作威作福,明月兄你又不惧他。” 江明月靠在了窗口,在这里正好能看的到街道上的情形。 仍旧刺目的阳光,让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先看看再说,这个姓牧的小子,怕是个有趣的人呢。” 牧欢下了楼,茶楼门口已经被范经赋带的人给围起来了。 他刚来府城不久,并不知道这个范公子,为何对平民有这么大的恶意。 走出茶楼,牧欢在门口站定,一袭月白长衫,脸上还有少年的稚嫩清秀,面对围堵他的一群人,却没有丝毫畏惧。 这条街上,往来皆富贵,不少人都认得范经赋, 瞧见他带人围住茶楼,知道有了热闹,都纷纷围观。 偏偏范经赋今日也穿了一身月白长衫,他生的五大三粗,满脸疙瘩,常常被嘲笑就算穿了长袍也不像贵族世家子, 因此,跟人如青松的牧欢站到一处,不可避免的又被比较了。 几声低低的笑声穿到了范经赋耳朵了,他不必听旁人说了什么,便也猜的出来,又是有人在嘲笑他的外表。 就算他是城主之子,也封不住所有人的口。 不过,江家在大昭举足轻重,他奈何不得,这样一个命如蝼蚁的平民,他还奈何不得吗? 想到这,范经赋脸上表情更是阴沉:“把这个冒充贵族的贱民抓起来,扒了衣裳,拴上绳索,沿街示众。” 他的话音落,身后的两名武者就走上前来, 见牧欢身侧单薄文质彬彬的样子,连武器都没拿出来,伸手朝牧欢抓去。 预想中的情形没有出现,牧欢抬手扭身,飞起两脚,便将两个武者给踹了回去。 这一幕,让周围人群有一瞬间的愣神。 范经赋握紧了拳头:“想不到,你还会些功夫。” 他一挥手,身后几个武者纷纷抽出刀剑。 见到要动真家伙了,看热闹的众人都退的远远的,怕受牵连。 牧欢出来卖画,并未带刺刀出来,而唐武又不知去了何处,见到几人举兵器冲了过来, 他回身冲进茶楼,抓起一条凳子抡了上去。 下面打的乒乒乓乓,楼上的江明月看的清清楚楚。 牧欢起先用凳子挡住了两把砍来的刀,随后一顿拳脚,夺下其中一人的刀,场面顿时反转。 看的出,牧欢的刀耍的没什么路数,他似乎不太精通刀法, 不过,范经赋带来的那些个所谓武者,也都是些没什么本事的莽汉而已。 也不会什么武功招式,虽然人多,却不禁打。 不多时,就被牧欢给放倒了四五个。 剩下的,都是些家丁奴仆了,更是不堪,要不是不敢弃了主子私逃,这会早就该没影了。 牧欢初到府城,并不想得罪当地的官府和世族。 因此,他试探出对方都是花架子之后,没有下狠手,砍到对方身上的都是刀背,倒也没有闹出人命来。 除了地上哀嚎或昏迷的几个武者,剩下的人,都围着范经赋退的远远的。 牧欢提着刀往前走了几步,范经赋那一群人吓的往后退了几步。 见状,牧欢停住脚步:“这位范公子,在下刚才说过了,是凤濮镇书院的学子,所以,也有穿长衫的资格。并非冒充学子,此事,你去一封信询问便能知晓。 在下初到府城,一直遵守府城的规矩,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公子?” 范经赋抓人不成,脸上挂不住:“本公子说你有罪,你便有罪,你竟敢还手打了本公子的人,今日你别想活着离开。” 牧欢握紧了刀把,目光冷了下来,和解不了,真是无妄之灾。 众人看到他的表情,都以为他要拼命了,暗暗紧张起来。 哪成想,牧欢没有冲动杀出去,而是目光在四处扫了一圈,感受身后吹来的一阵凉风, 突然转身冲向了茶楼后堂,这茶楼前后通透,牧欢冲出去之后,直奔对面,飞似的翻过了墙头就不见了。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打斗,没想到,他竟然逃了... 江明月走出包间,站在楼上,隔着护栏笑出了声。 若是猜的不错,这个姓牧的小子,便是在凤濮镇一招打败了苟大双的那个山野村夫。 他刚刚没有帮牧欢,就是因为猜到了他的身份, 苟大双虽然不争气,但也是天武派的弟子,是他江明月的师兄。 被一个山野村夫教训了,他也觉得颜面无光, 今日,终是见到了人,却跟他想象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若不是牧欢提到凤濮镇,江明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就是那个人。 那文质彬彬的模样,比起一般的世族弟子都更像个样子。 就算之前在用膳时,有些失态,但不得不说,他的吃相也不算难看。 没有常年的习惯养成,又如何会这样? 江明月对牧欢的身份有些好奇,他真的是师兄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乡下小子, 得了贵人青眼,被举荐进书院的吗? 仅仅如此吗? 若是刚刚牧欢杀了出去,无论结果,他也无法继续在府城立足。 江明月根本不会插手,只会眼睁睁看着范经赋用权势欺压一个穷书生。 但牧欢逃了,看着范经赋一脸发愣的神情,江明月觉得,他还可以再接触接触这个牧欢, 好像是个很有趣的人。 而且刚刚牧欢的那几招拳脚,也让江明月有了想试一试的心思。 范经赋觉得自己被一个平民给戏耍了,气的下令让手下在全府城搜寻。 挤在人群里的小毛驴子,急忙冲了出去,往租住的小院里跑。 茶楼上,江明月他们见范经赋带人散开走了,没了热闹看,觉得无趣, 也带着小厮离开了。 邬琪琪是乘坐轿子过来的,她跟在三位公子身后,临出门前看到了角落的凳子上, 刚刚那个少年公子遗落下的纸张。 缓步走到近前,打开一瞧,是一张年轻女子的画像, 这女子梳了妇人的发式,五官只能算作清秀,但一双眼睛,仿佛含着千言万语, 正一脸温婉的看着正在看画的人。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邬琪琪低声念着画像下方的那一行字体特殊的字迹,再看着这张连发丝都细微可见,足以看出用心的画像,不由得痴了。 第140章 江湖好汉只怕针 牧欢直线一路跑酷,很快就跑出了荣津街的范围。 那把被牧欢夺来的大刀,也不知主人姓甚名谁,大刀打造的实在太具特色。 跑路的时候,牧欢顺手就丢进了一丛草堆里。 见无人追上,牧欢绕了几圈回到了租住的小院。 老花子见他一个人回来很是吃惊:“小毛驴子寻你去了,你们没有遇上?” 牧欢惊讶:“他去哪里寻我?” 这时唐武也听到动静,从屋内出来,牧欢瞧见他打着赤膊,左大臂上包着的布条,渗出了血迹, 急忙询问:“你怎么受伤了?到底出了何事?” “哎,一两句说不清楚,先去看看小驴子吧,他说能找到你,别是真走丢了。” “他去荣津街寻我?”牧欢有些担心,荣津街现在到处抓他,小毛驴子可别一头撞了进去。 转身出了院子,还没等出巷子,就瞧见小毛驴子提着鞋子,跑的飞快。 人回来了,牧欢安了心。 一行人又回到院里,关好院门,牧欢跟老花子和唐武他们说了今日的事。 “我看,那城主府的公子,也不是只针对我,应该是我作画卖艺,不知触了他哪根弦。” “哎呀,得罪了城主府,恐这府城再无我们容身之地了。” 老花子很是担忧,城主对他来说,那真算作一个天一个泥地里了。 他们这种人,怎么得罪的起呢? “咱们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 牧欢安抚住老花子:“爷,也先不要太过担心,大不了我之后不卖画了,换一身衣裳,谁又能认出我来?” 不过,老花子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为了防止被人给包围了,牧欢起身进屋, 换上了之前的那身短衫,解了整齐的发髻,随意将长发束在脑后, 将袖子和裤脚卷了卷,就变成了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小子。 他把两把三棱刺藏在衣服里,走出了院子:“我出去打探打探情况,顺便,把黑蛮和花猪找回来。 小驴子跟我去吧,他跑的快,有什么不对劲的能回来告诉你们, 唐武,你跟爷在家,觉得不对,就带爷先走。” 唐武点点头,目送牧欢跟小驴子出了院子,从里面锁上了院门。 牧欢领着小毛驴子走在一块,就像是哥哥领着弟弟,一点也不起眼。 两人先是往荣津街的方向走,这一路上,并没有遇上搜人的。 快到的时候,倒是看到了几个官差在到处打听,甚至有一个人问到了牧欢。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穿月白长袍的书生,大概就像你这般年纪的。” 小毛驴子紧张的僵在原地,牧欢拉着他的手,老实的摇摇头。 见这两兄弟呆头呆脑,官差觉得也问不出什么,就去寻下一处了。 牧欢领着小毛驴子穿过了荣津街,进了一家档次没那么高的点心铺子, 给小毛驴子买了几块桂花糖,喜的小毛驴子舍不得吃,一个劲的闻糖的香味,也忘了害怕。 去了黑蛮和花猪干活的地方,牧欢一喊,两人就跟着走了。 监工的管事在后面气的直喊:“你们两个今天的工钱不想要了吗?” 几人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师父,你要带俺们去哪呀?”花猪一边走,一边拍着身上的泥。 “咱们买些吃的先回家。”牧欢回了一句,一路走,一路看着四处的情况。 黑蛮看着师父换回了旧布衣裳,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脸上板的紧紧的。 “放松些,无事。” 绕了一大圈,买了些食物,这一路,偶尔会看到几队人,到处打听询问。 不过,大多都在荣津街附近。 这原海府还是太大了,即便是城主,想要全部搜查一遍也是需要耗费许多时间。 更何况,一个城主,也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把所有的人力都派出来抓他。 牧欢估计,那个城主公子,再有权势,他能动用的人手也有限。 到了他们租住的小院,果然这附近没有半点动静,看样子,要搜到这边还早。 晚上吃饭的时候,牧欢让唐武仔细说了他遇到的事, 原海府这么大一座城,以长生教的办事风格,不可能在这里没有人传教。 只是想不到,他们还真敢跟朝廷对着干,竟然想要劫法场。 “牧欢,如今你得罪了城主府的公子,要不,咱们先放过这几个长生教的人,等以后寻了机会再收拾他们。” 唐武非常想去搞事情,可他也不能叫牧欢去冒险。 舔了舔嘴唇,到底是心痒难耐:“要不然,明日我自己去,有机会,我就阴他们一次,嘿嘿嘿...” 小毛驴子扭过头去,不愿看唐武的傻样, 黑蛮是只听师父的指令,花猪倒是跟着唐武一起“嘿嘿嘿”,竟也有想去看热闹的心思。 “还是我同你一起去吧,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不过,你的伤没事么?” 牧欢还是有些担心,他起身看了看唐武的伤,血口子很长,而且因为是枪头划的,并不像刀剑伤口那般平整,皮肉都翻出来了。 上一回受伤,牧欢就想着,这个时代没有缝合技术,更没有胶布,想要养好外伤只能静卧, 实在是很不方便。 也幸好,这里的止血草药,似乎带有消炎作用,倒是轻易不会让伤口感染。 牧欢思索一番,见日头还未落尽,起身离开了小院。 他一路到了闹市,古人作息较早,尽管没有宵禁,但天一落黑几乎都早早回家了。 牧欢赶在其中一间杂货铺子上门板的时候,进去买了几根最细的银针,还有一团细细的银丝线和一些细麻布。 这一丁点东西,竟然花了近五两银子。 买完这些,牧欢又去医馆买了些止血消炎的药粉。 回到小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牧欢让小毛驴子点了所有的灯,拿到房间,然后烧了滚开的水,煮了银针和一小段银丝线。 裁好了细麻布,备好了止血药。 “你怕疼么?” 牧欢做好了准备工作,抬头却瞧见光着膀子的唐武的脑门上亮晶晶的一层汗。 听到牧欢询问,唐武摇摇头:“江湖好汉怎么能怕疼,我就是...我就是怕针.....” 第141章 古代的行刑法场 不怕刀,不怕枪,却怕一根小小的绣花针, 唐武的回答让牧欢哭笑不得。 “你别怕,不会比被人砍一刀还疼,我技术很好,很快就能结束。” 牧欢没有说假话,前世这种外伤缝合,也属于野外作战急救训练的一种。 只不过,没有前世那么完善的工具和药品。 但一个小小的皮肉缝合,对牧欢来说不算什么事,之前要不是既没银子又赶时间, 他早就给自己缝下这穿越第一针了。 唐武还是害怕,看着牧欢把银针用火烤了,又弯成了一个弧度, 那闪亮的针尖,就像是要往他眼珠子里戳一样。 牧欢穿好了线,发现唐武那汗淌的都成流了。 摇摇头,牧欢让小毛驴子去那跟布条来,干脆把唐武眼睛给蒙上了, 然后让小毛驴子按着他的肩膀,不叫他乱动,开始了给外伤缝合。 牧欢的手很稳,缝的也很认真,唐武的这处外伤,伤口很不规则, 若是不缝合,将来留疤是其次,在这么热的夏天,定要遭不少的罪。 也只用了五针,便把狰狞的皮肉连在了一起。 没有消毒药,直接将药粉洒在伤口上,然后用透气性不错的细麻布缠了两道。 解开了唐武眼睛上蒙着的布,唐武扭头看看,平整的伤口上闪着银光。 “这就好了?” 牧欢洗了洗手,把针线仔细用布包好收起来:“好了,等伤口愈合之后,再把银线抽出来就行了,怎么样,我都说了不疼吧。”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唐武看着被缝好的伤口惊叹不已:“牧欢,你怎么想的,竟然想到把伤口像缝衣服那样给缝起来。” 他活动了一下手臂:“嘿,这样就不怕再裂开了。” “伤口愈合前,你还是少用你那条胳膊吧。” 收拾好东西,牧欢打了个哈欠:“早些睡吧,明天不是要去法场吗?” 小毛驴子两眼亮晶晶的,牧欢会的东西太多了, 早先因为挨了牧欢踹,对他有种抵触情绪,如今也全都没有了, 现在的小毛驴子自己都不知道,他看牧欢的眼神满是崇拜。 见牧欢依旧脱衣服睡觉了,小毛驴子也没管唐武,直接吹灭了油灯爬上了床。 除了开始那晚他别扭的睡不着,今天倒是自在多了。 唐武不满的嘟囔了几句,也摸着黑爬到了床上... 第二日,天边刚刚露出青白色,牧欢就睡醒了,被两人挤到了中间,热的汗流浃背。 他摸了摸唐武,同样满身的汗,好在体温正常。 轻轻绕过小驴子,牧欢踩着布鞋出了里屋,发现老花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睡醒的, 正坐在院里的小凳子上纳凉,摇着一把破蒲扇驱赶蚊虫。 “爷,你怎么起的这么早?”牧欢轻声问道。 老花子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动静转过身,见是牧欢呵呵笑了, “人老了,就没那么多的觉了。” 牧欢拉一块小木墩坐到了老花子跟前:“反正也是闲着没事,白日里你跟小驴子也出去逛逛,在家里多闷得慌。” “呵呵,我怕见着人多啊,就想伸手要,几十年的毛病改不掉了。” 老花子自嘲一笑:“这几个孩子,自从跟了你,可比以前好多了,牧欢呀,老花子我得谢谢你。” “爷,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老花子露出光秃秃的牙床,伸手拍了拍牧欢的肩膀。 牧欢这才发现,老爷子最后那两颗牙,不知什么时候都掉光了。 清晨太阳升起,牧欢跟唐武两人,带上了武器,稍作伪装,就准备去法场了。 花猪他们也想去看,牧欢有些犹豫, “今日法场必定会出事,我怕你们到时会受了牵连。而且,我跟唐大哥或许会掺和一脚,若有什么变故,场面混乱,怕来不及寻你们。” “师父,我们不靠前,就在远处看着。”黑蛮不是想看热闹,他是怕师父有危险。 花猪,小毛驴子闻言都跟着点头。 “那好吧,你们一定要自己当心,尽量离远些,如果看到乱了,赶紧跑的越远越好,免得受牵连, 我跟唐武要是离开法场,第一时间会赶回家。” 几个人说好,牧欢便跟着唐武离开了小院... 今日要处斩犯人,十字路口中央早早的便搭了一个木台子。 上面设了一个发令台,是给城主大人坐的位置。 木台子附近方圆十米的范围都被清空了,有衙役抬了木栏,间隔着围挡。 牧欢他们到的时候,离午时还有许久,可围栏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的百姓。 寻了一个离砍头台最近的地方,牧欢和唐武装作普通围观百姓, 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静静等待。 为了不那么显眼,唐武的大刀,用粗布缠了,搁在背篓里,露出一大半。 牧欢的三棱刺倒是很好隐藏,别在腰上,用衣服盖住就是了。 唐武的目光左右巡视,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悄悄的碰了碰牧欢。 “对面那个留了小胡子的男人,就是其中一个。” 唐武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未看那人,但牧欢随着唐武的话扫过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才是。 习武之人的气质,自是与普通百姓不同。 牧欢只是很平常的扫过去,并未把视线一直落在那人身上。 唐武看了一圈,只看到了这一个,也就是说,还有两人,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 牧欢也左右张望,没有看到黑蛮,花猪他们,想来是听了他的话,没有挤到前边来。 一直等到离午时尚有一个时辰的时候, 从城主府方向,浩浩荡荡的过来一群人,是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府兵。 前面打头的,是六个穿皂衣戴幞头的官差,举着回避,肃静的大牌子。 后面一队二十人府兵,前十人手持长枪,后十人腰悬长刀。 再往后,是一顶朱红篷的六人抬的轿子。 牧欢跟唐武看着这支队伍,进入了法场。 轿子在木台旁停下,前后共百名府兵护卫,分列四方,十分威风。 一位身穿黑底绣金丝罩衫的中年男子,一脸威严的从轿中走出,这便是原海府府城城主范文山了。 范文山出了轿子,在身边亲兵的护卫下,登上了木台。 第142章 法场意外见故人 发令台便是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搭了遮阳的篷子, 桌上摆着一端涂红的令牌,还有代表身份,有直接处决犯人权限的御赐金锏。 牧欢看到,那个要捉拿他的城主府公子,范经赋也来了。 他身边围着几个公子,仿佛是他的跟班,站在发令台旁的围栏内。 牧欢心想,他这个城主府之子的特权也不是很高,围观个砍头,也只比普通百姓站的更近了些, 同样连个板凳都没有。 待城主坐下,歇息片刻,见时辰差不多了,下令带人犯前来。 不多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只见又有一队府兵,护卫着几辆囚车,缓缓的靠近法场。 唐武看向那个长生教的人,发现,那天用枪伤了他的人也出现了,两个人正在交头接耳。 “那个人使一杆铜枪,我这手臂,就是被他所伤,只是今日,他竟然没有带武器过来。” “长枪还是太扎眼了,他们想救人,肯定会藏的越隐蔽越好。” 牧欢跟唐武说话间,有一文士模样的人,拿着一卷告示,站在木台前方,大声宣读。 先是表明今日之事,已呈禀上天,择今日午时问斩等等一长溜拗口的文言文,听的周围大字不识的百姓们一头雾水... 而后,便开始带人犯上刑台了。 带上去一个,那文士便大声宣读这人的姓名,祖籍,所犯何罪等等。 这里大家都能听懂了,也都有了兴趣,各个都聚精会神的听这些人到底做了什么事。 前两人,是因为诱骗孩童,被其家人察觉,恼怒之下二人将孩童一家灭门, 后被邻居围堵,抓捕归案。 牧欢和唐武一听,对视一眼,这二人,必定是长生教无疑了。 第三人,是一女子,名叫唐玉玲。 这女子一被带上木台,台下众人顿时一片惊叹。 “太美了,这么一个美人儿要被砍了头,也太可惜了些。” “哎,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 “便是府城的花魁,怕是也没有这般美貌。” 众人议论纷纷,引得牧欢也多看了两眼,虽身穿囚服,发丝简单束在身后, 但一张俏脸未施粉黛,也白嫩细腻的如同玉脂,身段更是妖娆,连粗糙的囚服,也难掩身姿。 这样一个女人,让牧欢眯起双眼,脑中浮现出那个同样风姿卓越,妖娆妩媚的仙姑玉姬。 这个唐玉玲所犯之事,就有些意思了。 她是以一个富商小妾的身份突然出现的,不过几日,这富商便死了, 死后她被富商的一位富商好友买走,这位好友也是同样命运,将她娶回家后便无故身亡。 富商家里正妻说她是妖精,要放火烧了她,结果,行刑当日,她已经被绑在了柱子上, 那位正妻却死在了自己房中,浑身如火烧。 虽无切实证据证明人是这唐玉玲所杀,但所有人的死都与她有关。 一时间,传言四起,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迷信之说, 不是说她是山野精怪化身,便是说她是灾祸,又或者克夫之类... 如今她被判斩首,完全是因为那些捕风捉影之事,加上两户富商家中联手要杀了她,又怕她真的邪门, 所以,让官府的刀来斩她的头。 就在众人目光都被唐玉玲给吸引的时候,文士又念了下一个人犯。 “方兴安?” 牧欢听到这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 他的目光落在被押送上木台的瘦弱少年,那散乱的发丝下,露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他...”牧欢张了张嘴,一旁的唐武也瞪大眼睛:“怎么是这个小子?他不是在来安城那边吗?” 牧欢微微皱眉,听着文士念方兴安的罪状,故意纵火,致使十余人丧命... 纵火,故意杀人?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虽说跟方家姐弟接触时间不算长,借住也是付了银子, 但这姐弟二人,也确实是在牧欢他们最落魄狼狈的时候,帮了大忙。 而且,方家姐弟也不像是坏人,尤其是姐姐方兴蓉,很是温顺贤惠,跟锦娘十分相似, 牧欢在恍惚中,曾经误将她认成是锦娘。 这样的女孩,与之相依为命的弟弟,也不该是恶徒。 “牧欢,这...咱们管不管?” 牧欢抿了抿嘴,虽然不知道这方兴安是否被冤枉,但这样眼看着他被处斩... “管。” 听牧欢这样说,唐武立即伸手去摸他的大刀,被牧欢一把给按住,小声问道:“你干嘛?” “劫法场救他呀。” 牧欢无语:“你是不是傻?这么多人看着,你冲上去还能有好?” 唐武收回手挠挠脑门:“那咋救?” “等等吧。”牧欢看向对面,长生教的那两个人不见了:“等会见机行事,趁乱行动。” 宣读完了方兴安的罪状,后面又带上来三个人, 虽是不同罪状,但也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之后,便是一排人犯跪在木台前方,前方便是边缘,等会行刑时,砍下的头颅便会掉下去。 等到那个时候,就会放百姓进来,接断颈血。 这个世界的人,深信断颈后喷出来的第一股血,还带着死者的最后一丝阳气, 是最能强身的灵药,习武之人用来当做药引,同补药一同服下,于强身健体有奇效。 听到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偷偷拿出随身带的碗或小坛子,准备冲进去抢血, 牧欢便无奈摇头,这个世界的普通百姓,平日连饭都吃不饱还妄想习武,为了强健体魄,竟连这种事都相信,真的是痴迷武学到了疯魔的地步, 但牧欢怎么会给他们抢血的机会,今日无论长生教来不来劫法场,他都要想办法救下方兴安。 此时,文士念完全部告示,按照惯例,会在现场询问,是否有犯人家属在场, 若是有,可以来给他送最后一餐断头饭,见最后一面。 牧欢瞧见唐武说的那两个长生教的人,一人提了一个食盒挤到前面, 显然,之前他们身边还藏有同伙,才能这么快送上食盒。 木台在行刑前并不是随意就能靠近,两人被围栏旁的府兵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上和食盒,见没有违禁物品,才放了他们进去。 牧欢见状,抽出自己的两根三棱刺递给了唐武, 见一旁有一老汉腰上挂着饮水的葫芦,便花了几个钱买了过来。 “你在这等着,我上去见见方兴安。” 第143章 长生教行动开始 牧欢此举有些冒险,因为木台一旁,还站着范经赋那个满脸青春痘的城主府公子。 他提着水葫芦走到围栏间隔的地方,说是台上人犯的朋友,想送他最后一程。 府兵仔细搜了牧欢的身,连水葫芦也拔开塞子眯着眼往里瞧。 查过牧欢身上既无兵器又无药粉,这才放了他进去。 范经赋被太阳晒的有些烦躁,他摇着纸扇,听着周围几个其他小家族的公子阿谀奉承, 心里其实很是不高兴。 不过,看着木台前方人犯中那道婀娜身姿,心里又十分纠结。 对这个叫唐玉玲的女犯,范经赋很是眼馋,但想到那些传闻,又怕她真是个克男人的寡妇命。 牧欢进了法场,上了木台,范经赋只是撇了一眼,见是个粗布衣裳的穷小子,也就没了兴趣, 眼神继续盯着唐玉玲的背影。 方兴安垂着头,烈日当空,一日一夜未进水米的他,嘴唇干裂到流血。 不是狱卒不给他饭吃,而是他不想吃。 自从杀了那个直到被判了死刑,才知道他姓刘的麻杆公子, 给姐姐报了仇之后,方兴安就再无一丝求生的意志了。 从被抓进大牢,一共只提审了他两次,每一次,他都对给他定的罪责供认不讳。 对放火杀人也没有任何辩解,更没有提到姐姐方兴蓉。 人已经死了,仇也已经报了,他也很清楚,无论他有没有理由,官府只会偏向刘家。 既然难免一死,又何必让姐姐再在那些人口中受一回辱? 被判了斩立决还不算,刘家买通了狱卒,和牢里的犯人, 这些日子,他每日都遭受毒打虐待, 只是方兴安已经心死,也不知反抗,如今身体已是虚弱的不行,只等今日这一刀来了解这一生。 正闭目等死,突然一丝清凉触碰了干裂到疼痛的嘴唇。 方兴安睁眼,死水一般的眸子泛起一丝波澜:“竟然是你。” 牧欢蹲在他跟前,才看清楚,方兴安露在囚衣外的皮肤上,到处都是伤痕累累。 “喝点水吧。” 牧欢听着他沙哑的声音,看着他暗淡的眼神,心下叹息, 方兴安的年纪,在前世也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而已,竟然就要被砍头。 “时间有限,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你姐姐呢?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牧欢扶着方兴安,贴近了他给他喂水,低声快速的询问了一句。 “姐姐死了,我杀那些人,是替姐姐报了仇。” 短短一句,让牧欢有一瞬间的呆滞。 方兴蓉,那样一个温婉贤惠的女孩,死了吗? “你...”牧欢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难道,越是好女孩,命越薄? “谢谢你来送我。”方兴安露出一个笑容。 他以往也是很少笑的,至少,在牧欢借住在他们家中的时候, 就知道这个男孩,有着自己的倔强,这份倔强带着一点可爱的别扭。 就像,他明明很想跟牧欢学功夫,却别扭的开不了口, 等姐姐帮他说了,明明也是高兴,很期待,却因为牧欢的略微犹豫,仿佛伤了自尊心。 这样别扭的少年,脸上露出这样的笑意,让牧欢一下子就明白, 他一心求死,不想活了。 “兴安,你听我说,等会这里会乱起来,你记住盯着我,我会趁机救你走。” 原本牧欢还有些犹豫,但这一刻,他却无论如何都想要救方兴安, 就算是为了那个有着跟锦娘相同气质的女孩方兴蓉,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唯一的弟弟死在眼前。 “牧欢,原本以为我被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斩首,不会有认识的人呢,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你不要费力气救我了,我想去找姐姐...” “如果是为你姐姐,你更要好好活下去,她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有事。” 牧欢看了看木台两侧,府兵已经过来准备要驱赶他们离开了。 “兴安,等会记得看我,听我话。” 牧欢拎着水葫芦被府兵看着下了木台,走到了围栏外面。 一直在方兴安身边的女人犯唐玉玲,看了眼其他几个人犯的家属,尤其在那两个长生教的人身上,目光多落了一会。 而后,又抬头看了一眼方兴安,视线,最后落在了围栏外跟唐武窃窃私语的牧欢身上。 她离方兴安很近,尽管两人刚刚说话的声音很小,可也全被她给听到了。 一会,那个同样年岁不大的布衣少年,真的有能力,救出身边的这个小子吗? 家属离开行刑的范围内,七个光着上身,包着头巾,身体壮实的刽子手, 提着鬼头大刀,上了木台,每人一个,在人犯身后站定,等待城主下令。 范文山看了看天色,一旁的幕僚文士示意他时辰已到。 范文山点点头,眼神在一圈百姓身上扫过,而后整了整衣衫, 刚抬手,那手指还未碰到身前木桶里的令牌。 就听到正前方人群后传来一声声的惊叫,还有轰隆声。 范文山眯了眯眼,手定在原处。 牧欢跟唐武站在最靠近围栏的地方,听到响动,知道是长生教的行动开始了。 只不过,他们站在平地,而围观的百姓太多,根本看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如同潮水,拼了命的往不同方向侧挤去,场面乱成一锅粥。 一些年老年幼,体质瘦弱的人,不小心被挤倒,就会瞬间被人群淹没。 骚乱越来越大,牧欢跟唐武两个人,被挤到了围栏上,不出片刻,整片围栏倒塌, 借此机会,牧欢跟唐武跟其他百姓一同冲到了木台子两侧躲避受了惊吓的人群。 围栏处的那些上百名府兵,在成千上万的人群中,连个水花都没落下, 就被这些百姓,给冲破了防线。 牧欢借机爬上木台,站在高处这才看的清楚。 原来,是几头发了疯的牛,骡子,还有驴,马,身后拉着燃着熊熊大火的木板车,从不同的方向冲进了人群。 原来如此,这些急于躲避冲撞,慌不择路的百姓,成了替长生教开路的先锋兵。 唐武也爬上了木台边缘,把包着布的大刀抓在手里,就要往方兴安那边爬, 被牧欢一把拉住,木台上护卫城主的府兵丝毫未动,让牧欢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再等等!” 第144章 官府设下的陷阱 百姓们被挤到了木台下方,那些个牲口疯狂的在人群中冲撞,想要甩掉身后的大火。 眼看着,木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一伸手就能摸到人犯的手脚, 可除了在台子下面的府兵之外,木台上的府兵依旧冷眼旁观。 此时整个法场周围,死伤的百姓已经超过几百人,大多数都是被人给踩踏至死, 场面很是惨烈,就在这时围在木台子下方的百姓中,跳出几个人布巾遮面的人,朝人犯身后的刽子手冲了过去。 这些人身上都携带着短刃,藏匿十分方便, 那些刽子手挥舞鬼头大刀,与之战在了一处。 牧欢跟唐武躲在木台边缘角落,看到那些人是为了救前面两个犯了灭门案的男子, 其他人犯,都跪在原地瑟瑟发抖,刀剑在他们头顶不时发出碰撞,很是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误伤。 而这时,木台上的府兵终于动了,纷纷抽刀冲了过去。 知道再等不得了,牧欢跟唐武分工,唐武去挡住府兵和长生教的人,牧欢去救方兴安。 等他一得手,唐武就直接撤退。 两人为了不被通缉,也撕了身上的衣服,把脸给蒙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然后唐武露出大刀当先冲了上去。 牧欢持双刺也猫腰冲到了木台前方。 见木台上也打斗起来,普通百姓赶紧远离,朝其他地方逃窜,这一处顿时空旷了片刻。 牧欢冲到了方兴安身边,一刀割断了他身上五花大绑的绳索,拉了他的衣领就往旁边拽。 突然一旁唯一的一名女人犯,一头撞到了牧欢身上:“带我走!” 唐玉玲一双美目紧盯牧欢,即便牧欢蒙了面,她有心之下也还是能轻易认出来。 长生教那几人,根本就没打算救她,为了活命,她也只能求助这个少年。 牧欢肩膀一晃,推开唐玉玲拉过方兴安就走,根本不理会。 唐武在一旁替他们阻挡府兵,已经处处惊险,他如何还能再带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唐玉玲见牧欢不救她,顿时着急,这可是她唯一的一次逃生机会了。 “范文山早有准备,你们逃不掉的。”唐玉玲心急之下脱口而出。 牧欢回头,没看她,看向木台上端坐的范文山,他手里整拿着一道令牌把玩, 眼中很是阴沉,却无急事,而他的儿子范经赋已经被安全的带到他身边,其他那些公子却不知去向, 想来没有人管他们,已经被挤散了。 见牧欢回头,唐玉玲继续道:“你带我走,我有办法让你们安全出城。” 唐武一人对敌几个府兵绰绰有余,可他偏偏还要去给长生教捣乱。 见长生教带了那两名人犯想要离开,他的大刀就砍了过去, 被他这样一搅和,明明可以早早退走的长生教众人,慢慢被府兵包围。 而府兵也一头雾水,不知这耍大刀的究竟是跟谁一伙的,怎么谁都打? 此时,牧欢听到不同于台下混乱的百姓的声音,他眯着双目朝远处望去, 是军队,一大批军队从四个方向朝这边跑来。 “走!” 牧欢大喝一声,一手夹着方兴安,一手抬刀,唐玉玲机灵的转身,刺刀挑断她身上的绳索,她自由了。 唐武听到牧欢的声音,几刀轮出去,打退了围上来的府兵,就要后撤。 但他故意搅局致使其余长生教信徒陷入险境,而他的大刀也被那日发现他偷听的三人给认出来了。 这三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丢下要救的人犯,冲了过来,其余人挡住了府兵,跟唐武战在了一处。 唐武不是这三人联合的对手,险象环生,边打边朝牧欢离去的方向退,但一时也脱身不得。 台下发了疯的牲口,有的已经冲出人群去了别处,有的被烧死,还有的被府兵给刺杀当场。 幸存的百姓被血腥刺激的恢复了些理智,不再朝法场中央冲击,而是向外逃向了安全的地方。 留下一地死尸和偶尔哀嚎却起不来身的人。 方兴安满怀死意,可也知道牧欢这是豁出性命来救他。 他不敢挣扎给他惹麻烦,踉踉跄跄的被牧欢半拖着跟着跑。 四条主街上都有军队过来,牧欢带着他冲进了一条窄巷子,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那个叫唐玉玲的女人也跟上来了。 有一堆士兵发现了身穿囚服的方兴安和唐玉玲,跟着追进了窄巷子。 牧欢不知道唐武能不能逃脱,他眼下得先把方兴安藏好,否则就很容易全军覆没。 至于那个女人,牧欢只给她解开了禁锢就并未再管她。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牧欢正打算让方兴安自己先跑,他回去阻拦追兵, 突然从巷子口推过来一辆大板车,上面架满了柴火。 “师父,过来这边。” 黑蛮从车后露出头,牧欢急忙拉着方兴安跑过去,瞧见花猪和小驴子也在。 他将方兴安推到车后:“你们带他先走,我回去帮唐大哥。” 唐玉玲紧跟方兴安一同过去,牧欢也没说什么。 花猪掏出火折子递给牧欢:“师父给,浇了油了。” 牧欢点头,接过这辆大车,回头冲向赶来的士兵, 快到近前时,他用力将木车推过去,然后点燃了火折子扔上去。 “轰”的一声,火苗窜的比两旁的房子还高。 追兵被挡住,一时半会过不来。 牧欢不在看,转身从黑蛮他们离去的方向离开了巷子,却没有回小院, 而是绕回法场,果然唐武还是被那三人给绊住了,此时那几波军队已经赶到了法场,将其团团围住。 牧欢惊恐的发现,其中一队士兵,竟然带着弓箭。 这世界,官府对武者无法有效控制,但在武器方面,却在尽量管制。 像这种弓箭,几乎不会在江湖出现,弩箭,更是除了军队,不允许任何人使用, 就连世家也不被允许,私藏弩箭形同造反。 这支军队士兵超过五千,身穿带扣皮甲,头戴皮革制成的头盔,无论令行禁止还是衣着打扮, 很明显不是驻扎城内的府兵。 看着一排排弓箭手占据地形搭弓上箭,箭尖闪着寒光,藏在一旁的牧欢,心跟着提了起来。 第145章 城主府隐藏高手 唐武暗暗心慌,他也发现自己被包围了,一边向边缘退,一边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 还好,牧欢他们好些已经逃出去了。 这三个长生教的人见自己的兄弟们正在被朝廷的士兵围杀,就连要救的那两个人,也死了一个。 气的都快疯了,明明计划很完美,在官府反应过来之前,他们绝对能逃出去, 偏偏被这么一个不分场合寻仇的愣头青给搅了局。 老祖的任务没有完成,这三人心中夹杂着恐惧和怒火,全发泄在唐武身上。 “我们走不了,你也别想走,大家一起死吧。” 三人招式武功相辅相成,一人持剑角度刁钻,一人挥刀趁机攻击,另一人一杆长枪,封住唐武退路。 逼的唐武怒吼连连,幸好他刀法精妙,一时也未败下阵来, 只不过,他的刀法需要体力,适合速战速决,撑不了多久。 “是弓箭!”一人看到冲到前排的弓箭手,吓的魂飞魄散, 若这些弓箭朝他们射来,还不得被穿成刺猬。 当下再没有胆量跟唐武同归于尽了,弃了他纷纷逃窜,寻找掩蔽的地方。 唐武也瞧见了,急忙朝一旁逃去。 “放箭!” 只见带队的一名将领,大手一挥,上百只箭矢飞向半空,闪电般分别朝木台上几人飞去。 唐武一跃而起,跳下木台,窜进了围堵他的士兵中, 大刀被唐武舞动的如同银色锦缎,期间片片血花飞溅, 朝他射来的箭矢,也射中了围堵在这一侧的士兵, 见误伤自己人,弓箭手也不敢再放箭,明明是利器竟然意外的失去效用。 只是,唐武也陷入了无数士兵的包围中,就算他武功再好,也难以脱身。 而木台上,两人朝其他长生教徒冲去,拿长枪的那人,为了掩护两个兄长, 一枪朝城主范文山射了过去,一旁的范经赋吓的尖叫一身连连后退, 范文山瞧见儿子这般没有出息的样子,冷哼一声,却是稳坐如山。 这时,范文山身前的几名身穿普通府兵兵服的护卫,齐齐上前挡在范文山身前。 其中一人伸出手,手上竟然戴着一副金丝手套, 他一把抓住被投掷过来的长枪,反手一扔,长枪原路而回,比来时更快, “唰”的一声就将扔出这杆枪的那人穿透。 “老三!” 另外两个长生教徒看到,目次欲裂,这城主身边,竟然藏着这样的武功高手。 当下悲痛之余,更不敢久留,使兵器击飞了箭矢,顾不得其他教众和那位仅剩的坛主,冲进了围堵的士兵群中。 端坐高台的范文山挥了挥手:“抓回来,死活不论。” 身前几个武者乔装的府兵,回首行礼,纷纷跃了出去。 在场中,包括之前跟唐武缠斗的那两个人,在城主府武者的手下,连十招都没到,就被击杀。 尸体被一具具的拖回到了木台上方。 与此同时,牧欢见唐武杀到自己这边,也从暗处现身杀了过去,两相合力,终于让唐武脱困,冲出了包围。 两人不敢多待,没了命似的跑。 身后跟着一群士兵追赶,十余个弓箭手也跟着冲过来一边追一边放箭。 好在唐武跟牧欢一样,身形动作灵活,翻墙爬院如履平地。 两人不敢直线在巷子里冲,只能上房,进院的逃。 那个戴金丝手套的武者,瞧见了牧欢和唐武逃窜的身影,当下便追了过来,剩余的人还在继续绞杀法场中被包围的长生教徒。 牧欢跟唐武跑出了几条街才甩掉了追兵。 两人回到小院,黑蛮他们已经带着方兴安回来了,让人惊讶的是,那个叫唐玉玲的女子竟然也在。 “你已经自由了,为何还不走?” 牧欢微微皱眉,下意识觉得,这女子并不是普通人,不想跟她有过多牵扯。 “你救了我,我自然要留下,以便还你的恩情。” “不必了,现在还并非安全的时候,还是各走各的。” 牧欢拉了老花子和黑蛮到一旁:“不对劲,今日法场的事,官府早有准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千士兵,还有弓箭手,我怕这次真的惹麻烦了。” 唐玉玲耳朵很灵,她听牧欢说话,接话道:“那是元石殿的守卫军,军中的将领,是范文山的妹夫,所以他能借来几千士兵帮他也不稀奇。” 牧欢不知道元石殿在哪,也不清楚大昭军中的关系。 尽管有着原主过去十多年的记忆,可原主也是个最远只去过凤濮镇的穷书生。 都说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偏偏他只翻来覆去读过两本启蒙书,对这世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尽管如此,牧欢也不打算留这样一个女人在他的队伍里。 “黑蛮,花猪,小毛驴子,马上收拾东西,咱们走。” 正规军都调过来了,只怕全城戒严也不远了。 这一次官府应该是针对长生教才采取的措施,而自己跟唐武却一头闯了进去,沾惹了一身臊。 看着坐在一旁低头不语的方兴安, 牧欢叹息,这也就是命吧,就算没有长生教这个因,今日在法场看见方兴安,他也不会不管。 没理会他们,牧欢也进屋收拾自己的东西,家传的那些贵重首饰都塞进了小毛驴子的包袱:“我的家当都交给你了。” 小毛驴子把包袱抱的紧紧的,用力点头:“牧大哥,我一定帮你看好。” 牧欢失笑:“要是遇到危险,还是命重要,记住了吗?” 小毛驴子点点头,手却没有放松的抱着东西。 唐武没什么家当,全身只有那把大刀是属于他的。 老花子知道事情严重,拉了牧欢:“我年岁大了,跟着也是拖累,你带他们走,别管我。” “这怎么行,您放心,我背也把您背出去。” “牧欢,”老花子摇摇头:“我一个老叫花子,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 牧欢见状,不再浪费时间:“花猪,你什么都别拿,把爷背好了。” 花猪“哎”了一声,把东西塞给黑蛮,过来就背起了老花子:“爷,你啥都别管,有俺们呢。” 见大伙收拾妥当,牧欢拉了方兴安,叮嘱唐武留意四周,听着点动静,便带着一群人就出了小院, 唐玉玲跟在他们身后,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惊讶,这群人中,年纪只比那个最小的小毛驴子大不了多少的牧欢, 竟然是这一群人里头的主心骨。 第146章 劫法场只是开始 走出不远,牧欢回头发现唐玉玲仍然跟着他们, 这女人的容貌太过显眼,有她在,很容易暴露, 牧欢刚要开口赶她走,看到她身上的囚服,再看看身边的方兴安,猛地拍了拍脑袋。 真是有些慌乱了,穿这身衣裳出去晃,不是等着被抓么? 身边黑蛮,花猪,唐武他们这几个憨憨,也没一个提醒一下他的。 牧欢还有一套月白长袍在小毛驴子那里,花猪他们几个,倒是凑了两套破旧的布衣, 方兴安默默接过衣服,进了小院,换上了衣服。 花猪好心把他的旧衣服给了唐玉玲,可唐玉玲嫌弃的摆手摇头。 美目落在小毛驴子身上,想要那一身月白长袍,小毛驴子这个时候也弄明白这女人是自己跟来的, 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要脸。” 唐玉玲这样的女人,根本不会被小毛驴子这样一个孩子给气到,她笑吟吟的看着牧欢:“我穿了那个,就走。” 牧欢转头,拿起那件长袍扔给了她,小驴子心疼的直瞪唐玉玲。 见方兴安已经换好衣服,牧欢便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唐玉玲果然没再跟着牧欢他们,看着他们走出了巷子,这才转身离开。 牧欢带着老花子他们往城外的方向去,远远的,就看见一队府兵,在城门口挨个盘查。 那边有方兴安的画像,而且他身上还有在狱中留下的伤,根本就瞒不住。 “牧,牧师父。” 一行人很自然的拐进了一处巷子里,方兴安想了想,还是叫了牧欢一声。 原本他想叫牧大哥,一张口发现眼前这张脸比自己还要显得轻,于是别扭的改了口。 想着牧欢之前也教过他几招,叫声师父也不为过。 “怎么了?”牧欢回头,见方兴安脸色很差,以为他身体受伤太多,安抚道:“是身上难受么?先忍忍,我先看看咱们有没有机会出城。” “不是,”方兴安摇头:“牧师父,把我交出去吧,这样你们才不会受牵连。” “说什么傻话呢,要是怕牵连,就不会费力救你了。” 牧欢搓了搓脸,虽是要救方兴安,可他不能把老花子他们都搭进去。 远远的,他瞧见城门边已经开始张贴通缉告示了,这效率也当真是快。 而且,不止城门口有人盘查,街面上,也不时有士兵巡逻。 牧欢拉着几人往里面退了退,那些士兵暂时只是搜索主街道,估计最晚明天开始,就会封城扫荡小巷了。 眼下,还未封闭城门,实在是个好机会。 可牧欢想到今日见到的那个一脸阴沉的城主,也不知,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陷阱。 思来想去,牧欢决定让老花子他们先离开。 就算最后出不去了,这么大个城,他想要寻个地方藏身应该不难, 若是带的人太多,反而不那么容易隐匿了。 “黑蛮,花猪。” “师父。”黑蛮和花猪急忙凑过来。 “黑蛮你先带着小毛驴子出城,花猪,你扶着爷,跟在黑蛮他们后面,分两拨走。” “那师父你呢。” “城门口有兴安的画像,就算乔装了,一搜身他也会露馅,我跟他晚些再寻机会出城。” 黑蛮摇头:“上一回就把你给丢下了,这回,我要跟师父你一起,我不走。” 黑蛮不走,花猪就不会走,花猪都不走,老花子更不会走,老花子不走,小毛驴子就更不用说了。 好么,一个不走就要留一群。 “黑蛮,师父的话你都不听了?你们在这里,只会给我添麻烦。” 牧欢搜遍身上,除了那张百两银票,剩下的散碎银两,他全都给了黑蛮。 “趁现在快走,凭我跟唐大哥的功夫,想留下我们也难,你们出了城,先去运河边寻个地方安顿下来,等我们出了城,就去那边找你们。” 黑蛮捏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功夫也不是一两日就能练出来的。 被牧欢推走,黑蛮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的练师父教他的招式,那些个训练项目,以后翻倍来做。 牧欢跟唐武偷偷向外张望,看见小驴子不停回头,赶紧摆手叫他不要看。 黑蛮他们出城很顺利,毕竟,想要查出来今日那些个劫法场的人具体情况,还是很需要时间的。 等他们查到,老花子他们出了城,也连累不到。 见他们出了城,牧欢没了后顾之忧,之所以没让唐武也走,是因为,这家伙是一定不会扔下他的大刀。 他今日在法场出尽了风头,带着那把刀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出城? “现在就剩咱们三个了,既然出不了城,就得先寻个地方藏起来,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牧欢他们刚离开不久,之前在城主身边护卫的,戴金丝手套的那个武者,就寻到了这个地方。 他手里拿着方兴安换下来的囚服,走到这处巷子口,站在之前牧欢站着的地方, 发现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城门。 这人想了想,慢慢蹲下,仔细查看着地上浅淡又凌乱的痕迹, 没用太多时间,竟真被他给猜出来,这伙人里,有人出了城。 他走到城门口,掏出一块城主府的令牌,在守城的府兵眼前一晃, 立即有一个当值的小领队过来参见。 “今日出城的人当中,可有携带兵器者?” “无一人携带兵器。” “可有受伤之人?” “仅一老翁扭伤脚踝,一少年前几日砍柴不慎崩伤眼睛。” “你确定?” “属下确定,每一位出城之人,都严格搜寻了全身,包括车轿,也都奉命检查。” “嗯,”金丝手套的武者不在询问,转身回了城内,又走回之前牧欢他们停留的那一个地方, 待了许久,选了一个方向继续追,竟真的是牧欢他们离去的方向... 牧欢三人不敢去街面上,一路在各个小巷子里穿行。 偶尔遇到官兵,就躲进角落,或者翻进谁家的院墙后面。 也不知穿过了多少条偏僻的巷子,竟让他们寻到一处荒废的小院。 没有院门,连房子都塌了一半。 虽残破,总也算是有了片瓦遮身。 方兴安的身体很是虚弱,折腾了这大半天,已经快要连眼皮都睁不开。 急需要食物和外伤药。 牧欢让唐武跟方兴安藏在这废屋里,不要生火,只管闭眼休息, 他一个人悄悄摸了出去... 第147章 藏身处惊现高手 牧欢三人不敢去街面上,一路在各个小巷子里穿行。 偶尔遇到官兵,就躲进角落,或者翻进谁家的院墙后面。 也不知穿过了多少条偏僻的巷子,竟让他们寻到一处荒废的小院。 没有院门,连房子都塌了一半。 虽残破,总也算是有了片瓦遮身。 方兴安的身体很是虚弱,折腾了这大半天,已经是连腿都迈不动了, 急需要食物和外伤药。 牧欢让唐武跟方兴安藏在这废屋里,不要生火和说话,只管闭眼休息, 他一个人悄悄摸了出去... 之前在法场,他跟唐武都蒙了面,穿着又不如何特别,应该是不会有人能认出他来。 牧欢全身戒备的迎向一队搜寻过来的士兵,果然是看了他一眼就从他身边过去了。 放下心来的牧欢,先去了一家钱庄将身上的那张百两银票给兑换成了散银子, 然后没有半点耽搁,买了几个没什么特别气味的馒头饼子,又买了两只装水的葫芦,寻了街边商家用的一口井灌满。 想要去医馆买些配制好的外伤药,却发现有士兵正在盘问购买伤药的人。 牧欢微微沉思,离开了医馆,转头去了另一家收药材的铺子,瞧见这里也有府兵来询问, 便没有开口要治伤的药,而是询问有没有硫磺。 原本只是随意问问,结果还真有,只不过,卖的有些小贵。 牧欢买了些硫磺就离开了,这期间,他瞧见有人采了草药过来贩卖,心里有了注意。 在药材铺子外不远的地方,寻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一边摆弄着铁壳子做着秘密武器,一边等上门买药材的。 过了一会,果然有穿的破烂的半大孩子,背着小篓子来卖草药。 牧欢喊了那孩子过来,看了看他的背篓,都是附近容易采到的药材,其中,就有花猪认得的那种可以嚼烂了敷外伤的草药。 这些药卖进药铺也卖不了多少银子,牧欢多给了这孩子一些钱,让他答应保密,买了他整背篓的草药... 回到他们藏身的那个废弃的小院时,天已经暗了。 牧欢没有买照明的东西,把食物分给唐武,然后借着一点余晖,用干净的布沾了水,帮方兴安擦干净身上, 然后挑出他唯一认识的那种草药,扔进嘴里嚼,瞬间被苦的差点吐出来。 好容易嚼烂了,给方兴安涂了伤处,牧欢觉得自己的舌头都麻了,漱口几遍,除了苦再感觉不到其他的味道。 想着花猪不止一次的嚼这种草药给他涂伤,牧欢心里就说不出的感动。 弄好了方兴安的伤,牧欢洗干净手,拿了一个馒头给他,玩笑道:“吃吧,吃完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也好有力气逃。” 方兴安手里抓着白面馒头,也不吃,不多时,全被眼泪给打湿了。 “我姐,就是为了让我能吃到白面的馒头和包子,才会去那里做工...” 在方兴安的哽咽声中,牧欢和唐武,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真是混账,方家兄弟,你那火放的好,只是杀的少了,叫我说,那酒楼里的人也该死,看着你姐被带走也没人管没人报官。” 唐武激动拍着大腿骂,那模样,恨不得马上扛起大刀杀过去。 牧欢沉默半晌:“早知你们会跟来,当初就等你们一起走了。” 若是跟着他们,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牧欢不得不感叹,天意弄人。 方兴安心中悔恨更浓,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他的固执,瞧牧欢年纪与他相仿,不愿低头拜师,也不相信他就比自己厉害那么多。 方兴安还不知道自尊心这个词,若是他懂,便会明白,在有些事情上,多余的自尊心只会让自己错失许多机会。 “兴安,你可还有其他的亲人?”牧欢出声询问。 方兴安摇摇头:“我父母早亡,我是姐姐一手带大,就算还有其他的亲人,我也不知道在哪,更没有见过。” “哎,既然如此,那方家只剩你一人,你更要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我感觉自己如今,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方兴安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牧欢也看得出,他就是对方兴蓉的死,太过自责。 这种感觉,牧欢也能理解,就像,他跟锦娘。 锦娘说是他的妻子,其实也跟姐姐一样,照顾他,带大他。 因为牧欢本不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因此,在知道锦娘毒杀他的理由时,心中也曾一度怨恨她。 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牧欢心中,只剩下了往昔间,跟锦娘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回忆, 他不是原本的牧欢,这让他有些遗憾,但幸运的是锦娘和他,都把彼此的第一次交给了对方。 因为他没有让锦娘有安全感,她才会对自己有怀疑,这是牧欢这些日子以来想明白的事。 想明白之后,心里就只剩下了自责,自责自己想要在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重新开始人生, 却没有带上锦娘一起,他忘了,穿越这种事对他来说是新生, 那么他对于锦娘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新人”? 是他没有顾及到锦娘的感受... 牧欢想再开口劝慰方兴安,唐武却在一旁插言道:“小兄弟,你听我的。等你养好身体,咱们就杀回去,这回有我帮你,保管你不会再被官府抓到。” 听着唐武的话,牧欢苦笑不得,刚要叫唐武不要胡说, 就听一声冷哼:“那便让在下见识见识,你有多大的能耐。” 牧欢汗毛一竖,急忙扑倒了方兴安,在他们滚出去的同时,身后倒了半截的土墙也轰然倒塌, 只差一点点,就会被墙土给砸到,就算是这样,他们三个人也被倒塌的土墙给弄的灰头土脸。 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牧欢把方兴安拉到身后,抽出三棱刺, 唐武也抓着一直没松手的大刀立起了身子,当看到土墙后面,只有一个穿着府兵衣裳的人时, 唐武大大松了一口气,一个府兵,没多大的战力。 他大喝一声就冲了过去,牧欢持双刺缓缓靠近,准备在一旁伺机出手。 结果,唐武去的快回来的更快,牧欢只见这名府兵伸出手,一只闪着金光的手掌架住了唐武劈下去的刀, 另一只手闪电般的拍在了唐武的胸口,将唐武打的倒退而回。 第148章 满脸开花巧杀敌 牧欢急忙扶住连连后退的唐武,刚问了一句有没有事,唐武就吐了一口血。 这是个高手,牧欢的目光落在他的金丝手套上,心下有些沉重,幸好,只有一个人。 “怎么样?” 不敢移开目光,牧欢只能轻声询问, “没事,咳...”唐武在一旁捂着胸口,脸上都是痛苦神色, 不过看向对面的这个府兵,眼中也带着惊恐, 他全力劈下去的一刀,竟然被人用一只手就架住了。 “点子扎手,咳咳,风紧扯呼...” 牧欢实在忍不住了,踹了唐武一脚,这家伙实在有搞笑天赋,只不过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对面这人,这一会看他们两个的眼神,带着猫戏耗子的戏谑。 看来对自己很是有信心。 “唐大哥,你带兴安先走。”牧欢伸手一推,把唐武推到身后。 “我不走,我唐武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唐武说完拖着大刀就要上前, 被牧欢给拦住了:“我先拖住他,随后就能赶上,快走。” 听到两人的话,戴金丝手套的武者轻笑出声,拦住他?真是笑话。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早点抓了这几个好回去复命。 “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掉。” 当下,身穿府兵衣裳的武者大步朝牧欢他们这边冲来,也不在给他们时间研究谁先走了。 牧欢一把将唐武推到身后,大喊一声:“跑。” 随即,回头一刺刀刺向对面武者, 方兴安知道自己留在这只能是拖累,他先走了,牧欢说不定还有机会逃走, 于是,拉着已经受了伤的唐武朝院外跑。 唐武不想走,但牧欢随即喊了一句:“去你偷听消息的地方等我。” 偷听消息,长生教?那间客栈? 这一段日子的形影不离,两人很是形成了一股默契,牧欢一喊,唐武也就知道他叫自己去哪。 抓紧了大刀,唐武咬着牙抓住方兴安快速跑了,心中却是想,若是等不来牧欢,他就去劫城主府,劫大牢...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出所料的,牧欢的刺刀仍旧被那只手给抓住了,就连锋利的刀剑都刺不进去。 武者故技重施,一手抓住牧欢的兵器,另一只手朝牧欢拍来, 牧欢急忙闪身,另一只手的三菱刺直朝他眼窝刺去, 趁对方晃头躲避,牧欢一个三连踢加后旋踢,逼得戴手套的武者不得不松手后退, 轻咦一声,重新打量了一下牧欢:“有点意思。” 牧欢不敢放松,他微微回头,瞧见唐武他们已经跑的没影了,心下稍安。 “你以为他们跑的掉么?等我杀了你,再去抓那两只小虫子。” 来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即便唐武他们跑了,也一点没有担心。 牧欢不说话,再次主动攻了上去,想要拖住这人,让唐武他们跑的更远些, 跆拳道踢腿,泰拳肘击,军中格斗术等等一切有效的制敌招式, 被牧欢灵活运用的炉火纯青,配着他手中随时如同毒蛇般不断从各个刁钻角度刺来的三棱刺刀, 金手套武者,竟然一时拿不下牧欢。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丝毫没有把牧欢放在眼里,因为,他还没出全力... “咯吱~”几声酸牙的声响,两把三棱刺都被抓住了, 牧欢瞪大眼睛,果断放手,却是来不及,对方的动作快的让他来不及退后,就感觉胸口被一股巨力给击中,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招,击在身上的力道却如同海潮一般,一股连一股的传到身体里。 牧欢倒飞出去,撞在了一截土墙上,落下时,只觉得胸口的骨头仿佛都断了,呼吸都带着刺人的疼痛。一口血控制不住的溢满了口腔。 “铛~铛~”两根三棱刺互相敲击的声音,让牧欢抬起头。 对方把玩着他的兵器,很是有兴趣的样子:“你师父是谁?” 见牧欢不吭声,他也不生气:“你的武功路数,似乎很杂,跟江湖上任何一家都不相同,你说不出你师父是谁,难道你的这些个招式,是偷师来的?” 牧欢有些粗重的喘息着,他慢慢的坐了起来,手摸进了垂到腰后的小包袱里面。 “这一对兵器,造型也十分古怪,可有名称?” “有。” 牧欢咧嘴一笑,满口白牙已经被血染红:“你既然感兴趣,我就告诉..你。” 他从地上爬起来,夜色已经暗到快要看不清人脸。 喘匀了呼吸,牧欢说道:“我的兵器叫做,满脸开花!” 话音未落,一道火光闪过,金丝手套的武者,显然察觉到了危险,几步冲上前来, 牧欢此时已经点燃了之前做好的一个铁壳子,可对方动作太快,他还来不及扔出去, 就又挨了一掌,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 再次摔落前,牧欢用尽全力把手里冒着火星子的铁壳子朝对方扔去。 许是对自己的金丝手套太有信心了,他竟然抓住了如同流星一样的铁壳子, 刚想说一句这暗器也不过如此,就听“砰”的一声... 声响不算大,但被炸开的铁壳子碎片成了最锋利的暗器, “唰,唰,唰”整个小院沉寂下来, 戴着金丝手套的武者,身影在黑暗中如同一尊雕像,久久未动, 牧欢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努力的想要爬起来,可只觉得天地旋转,终于垂下头晕了过去。 在牧欢晕过去之后,那名武者高手,才“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一丝生息... 黑夜包围了整个天地,这一处偏僻的废弃小院,更是如同鬼居。 半个时辰之后,一道窈窕的身影,提着一盏灯笼,驱散了这里的黑暗。 来人竟是穿着牧欢那身月白长袍,将头发束起,打扮成了一个俊美公子的唐玉玲。 “咦?” 唐玉玲蹲在武者高手身边,看到他竟死不瞑目,脸上,脖颈上,身上,到处都是血窟窿。 戴着金丝手套的一只手掌,也少了半只。 看过了这人,她又走到了牧欢跟前,探了探鼻息,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了,露出了笑意。 “我可真是小瞧了你呀,你竟然杀的了铁掌鲁奉,不过,想来用不了多久,范文山拉拢的其他武者就会寻到这里来,到时候你可就死定了。” 第149章 是什么杀了鲁奉 天微微亮了,僻静的小院里,来了两个跟铁掌鲁奉一样穿着府兵衣裳的人。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普通府兵。 此时,两人看着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鲁奉,面带惊愕。 在附近搜寻一圈,没有寻到丝毫线索,杀了鲁奉的人,恐怕不止一个, 否则,怎么会把痕迹消除的这般干净? 两人对视一眼,选择先将鲁奉的尸体带回去,交给城主大人。 范文山接到禀报,来到前院时,鲁奉的尸体已经摆在了院子里, 仵作正在验尸,从尸体上的几处血洞里,取出不少的铁片。 周围站着五个昨日护卫在范文山身前的武者,他们跟鲁奉一同被城主招揽到麾下,都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 鲁奉是他们这几人当中,武功最好的一个,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在暗器之下? “有何发现?”范文山的脸色很是阴沉,他出身大族,饱读诗书,从未习过武,可见了这样的血腥,没有半点胆怯。 伸手拿起一片从尸体里取出的破铁片,仔细端详,却发现,只是最次等的铁打造的而已。 “回禀城主大人,此人正是被这些铁片贯穿身体各处而死,致命伤是胸口和咽喉这两处,而手掌,似乎是被巨力扯裂,并有烧灼的痕迹。” 范文山闻言,去看鲁奉的手掌,果然如同仵作所言。 这鲁奉便是靠着一双铁掌而闻名江湖,当初,他便是用这一双金丝手套,招揽到了鲁奉。 得了这一双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手套之后,鲁奉如虎添翼,再加上他还擅长追踪之术, 因此,深的范文山的重用,这城主府的武者,几乎都交由他来统领。 想不到,这一次,却正是栽在了这个本领上。 “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暗器?”双手套残破成了这样,实在让人心惊。 几个武者互相看看,纷纷摇头。 “城主大人,江湖上,能同时打出这么多暗器,并且每一发都有此等力道的高手,属下等并未见过。” 另一武者道:“以暗器闻名江湖,莫不是偃城顾家?” “顾家擅使金钱镖,而且,便是他们也不可能同时发出这么多枚暗器。” 看着仵作从尸身上取下来的一小堆铁片,众人沉默。 “那手掌又是怎么回事?伤口如此奇怪,为何又放火灼烧?” “我好像知道。”众人扭头,就连范文山也看了过去,是武者中武力最弱的时娄。 这人武功并不如何高明,他曾是个盗贼,偶然习得半本步法秘笈,登顶上房十分灵便。 落到了范文山手中之后,范文山瞧见他有这个本事,就留在身边使唤。 但其他武者却很是看不起他,平日里一同当差却甚少与他交往。 见众人都看向他,时娄有些紧张:“我曾经在一处道观偷看道士炼丹,那日,丹炉不知为何突然爆开,那道士当场身亡,我记得,他身上的伤就跟鲁大侠一样,没有完好平整的伤口,而且还发黑。” 怕人不相信,时娄撸起衣袖:“我这手臂上的疤,就是当日偷看时被飞溅过来的东西打伤的,因为那丹炉一直烧着的,所以碎片十分炙热,一下就将手臂上的肉都给烫伤了。” “一派胡言。”一个武者怒斥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用丹炉杀了鲁大哥?” 时娄赶紧缩到一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鲁大侠身上的伤,跟那个道士的很像。” “好了好了。”范文山摆摆手:“人已经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追究起来也无用,尽早抓到那些人才是正经。” “是。”剩余的五名武者齐齐领命。 让人把鲁奉抬了下去,挥手让这几人出去办事, 范文山走进了前院内堂,让下人打了水,仔仔细细的净了手。 然后坐到主位上,端起下人刚刚送上的凉茶,饮了一口。 “公子呢?” 忆起昨日范经赋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范文山心里就很是恼怒。 他堂堂城主的儿子,竟是那般不中用的废物,众目睽睽之下,简直是丢尽了他的脸。 昨日回来就想找机会训斥一番,结果审问那些个案犯一直忙到现在。 “回城主,公子带人出去抓人了,说是要帮城主您分忧。” “哼,他会有这个心?”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没人会比他更清楚。 八成是带着人不知又去哪个窑子里鬼混了。 都说虎父无犬子,想他范文山,虽有家族的扶持,但他自己当年也十分刻苦用功,才能坐得如今这个举足轻重的位置,成为一城之主。 想不到生了一个儿子,竟如此不堪。 尤其范经赋的容貌,半分都不像他,完全随了他母亲,丑陋不堪。 当年若不是为了帮家族巩固势力,他也不会忍着恶心娶了宋家的丑女。 不愿再去想那对母子,可他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子,也不能不管, 范文山挥挥手:“让人去寻了公子回来,这几日外面不太平,还有不少贼人没有抓到,让他回来之后,不要再出府。” 城主府的人领命出来寻找范经赋,可范公子此时,正在城东的一处小湖上泛舟。 两层高的楼船,布置的十分精细,处处都透着一股子金钱的味道。 范经赋摇着纸扇,穿一身白衣立在船头,若是身材瘦些还好,偏偏他生的五大三粗, 无论如何也扮不出翩翩公子的韵味。 “公子,琪琪姑娘来了。” 小厮走过来禀报,范经赋整理了一下衣衫,缓缓转身。 一张被太阳晒的冒油的丑脸凹凸不平,看的邬琪琪差点吐了出来。 可她是这原海府的花魁,心中再厌烦,脸上略带惊喜和害羞的表情,也拿捏的十分到位。 “范公子有礼。” 美人婷婷袅袅的行礼,范经赋看的赏心悦目,拱手回礼:“琪琪姑娘,多日未见,姑娘越发的好看了。” 邬琪琪拿着帕子掩口轻笑:“怎的就多日未见了?前日不是还在茶楼里见了范公子一回?” 范经赋听她提前日,就冷哼一声,明显是不太高兴。 那个冒充家族子弟的穷小子,还没有抓到,要不是发生了法场被劫的事,无法动用城主府的力量, 只怕如今,他早已把那个敢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贱民给处置了。 第150章 叹缘分两女相救 邬琪琪也是会看眼色的人,见状走到范经赋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今日公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琪琪还未打扮好呢。” “姑娘天生丽质,便是不梳洗也是极美。” 邬琪琪害羞低头,拉着范经赋进了一层船室,让他在铺了细麻布织的毯子上坐下, 有小丫鬟端了一张小几过来放在他身边,又端来香茶和香炉, 这间船室立即满室馨香,邬琪琪坐在对面,亲手给范经赋斟上一杯香茶。 “许久不曾听姑娘弹奏了,不知今日可有得了新曲子?本公子刚好做了一首词,所以早早来送与姑娘。” 邬琪琪满面欢喜:“若是公子的词,便是旧曲子也能唱出新意。” 对邬琪琪的称赞范经赋很是受用,他自怀中掏出一卷上好的纸,不想这一小会的功夫,竟被汗给打湿了一半。 邬琪琪仿佛未看到一样,展开了轻声念了出来, “身化啼鸟莫争春,浪透多情望原海。惊郎微谢各劳劳,独压红叶众知名。” 邬琪琪心中仿佛有一万个小人,边咆哮着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诗词,边将这张沾了汗臭的纸撕的稀巴烂, 而外表看上去,她却是像被感动了一眼,一脸的崇拜之色看向范经赋。 范经赋一脸得意:“如何,这一首词,是我冥思苦想多日,专门为琪琪姑娘所作。” 邬琪琪起身屈膝:“得公子如此厚爱,琪琪三生有幸,不若,这便用公子词,为您奏上一曲吧。” 小丫鬟送来琵琶,搬来圆凳,邬琪琪微微侧身,抱琴而坐, 玉指轻拨,几声脆音渺渺,琵琶声伴着邬琪琪清脆的嗓音,穿透了楼船隔间的木板,飘到了二层的一间船室。 “琪琪这丫头,忍耐的功夫倒是越发精湛了,这样的烂词也能唱的这样情深意切。” 唐玉玲依靠在窗边,窗户只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顺着这缝隙,倒有些湖面上的凉风透进来。 牧欢睡在一侧的床上,胸前印着两道清晰的掌印,腰间搭着一条带着香气的薄被。 闻言慢慢睁开了眼睛。 “哟,醒了啊?”唐玉玲坐到床边,笑吟吟的看着牧欢,目光落在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佩上。 听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琵琶声,牧欢有一阵的迷茫:“这是哪?” “我们在一艘楼船上,这里是我好姐妹的安身之地,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 牧欢看向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唐玉玲身上:“是你救了我。” “铁掌鲁奉是你靠自己的本事杀的,我只是把你拖回来,算是报了你这一衫之恩。” 唐玉玲指了指身上的月白长衫。 牧欢微微一笑,这算不算是意外结了善缘,若不救这女人,他怕是杀了那个人,也无力藏身。 瞧着牧欢精神不济,而楼下又来了麻烦的人,唐玉玲抬手把薄被给牧欢往身上盖了盖, “你再睡一会吧,稍晚些我想法子寻个大夫来给你治伤。” 牧欢伸手拉住要起身的唐玉玲:“我还有两个兄弟...” “你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管旁人吧。” 牧欢终究是体力不支,无奈只能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又陷入沉睡。 唐玉玲走出了房间,停在楼梯处,听着底下传来的调笑声,微微叹气。 这府城查的是越来越严,想要轻易出城是不能了。 都怪长生教的那些蠢货,被抓的几人,怕是已经把什么都招了。 如今,她想要离开,或许只能借助楼下这个范公子了... 范经赋在楼船上待了半个多时辰,就被府中的家丁寻到了, 他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依依不舍的乘坐着小船回到了岸上。 邬琪琪送走了范经赋,转身进了船室,已是满脸都写着厌烦, 吩咐了小丫鬟打了泡着花瓣的水来,仔细的搓洗了几遍刚刚被摸过的手。 也幸好,这范经赋自视是君子,处处比着明月公子, 若不然,以他的身份,想要用强的话,她还真是无可奈何。 缓缓走上楼梯,瞧见唐玉玲正在发呆,轻手轻脚走上前,抬手挑起唐玉玲的下巴, “哟,这是谁家的小公子,真是俊俏,让姐姐来尝一口。” 说完,就“叭”的一声,亲到了脸上。 “本公子的便宜也敢占,看我怎么罚你。” 唐玉玲回过神,两女嬉闹成一团,闹的发钗都散了才抹了抹笑出的泪痕摆着手歇气。 “哎,不跟你闹了。” 两人手拉手进了里屋,瞧见牧欢仍在昏睡,唐玉玲记起正事, “你可有熟识的大夫,口风紧的,请来给他瞧瞧,挨了鲁奉两掌,怕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邬琪琪跪坐到床边,撑着下巴瞧:“玉玲姐姐,你说这人的缘分呐,当真是奇妙,前日我才刚见过他,今日,他便躺到了我的床上。” 唐玉玲没好气的撇了一眼邬琪琪:“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不知晓的还以为你同他一道睡着呢。” 两女又是一阵大笑,丝毫不顾忌正在休息的牧欢。 可即便这般吵闹,牧欢也未再醒来,让唐玉玲又是一阵担忧,催促着邬琪琪寻大夫来。 “姐姐,你倒是紧张这小哥儿。” “莫要胡说,救命之恩岂能不报?若不是有他,你姐姐我昨日便已身首异处了。” 听唐玉玲如此说,邬琪琪总算是严肃了些:“大夫我倒是认得几个,不过,都信不过,万一有人透漏了风声,岂不是也要连累你我?” “这可如何是好?” “你既说他是内伤,不如我们寻些治内伤的药来,自己给他医。” “可如今外面的医馆也被严查,你可是有主意了?” 邬琪琪看了眼牧欢:“有倒是有,不过,我这亏可吃大了,他又不醒,并不知情,那岂不是让我白白付出?” “好啊,你是变着法子跟我讨赏呢。说吧,你这小丫头又想要什么了?可先说好,姐姐我如今孑然一身,这袍子还是借他的呢。” 邬琪琪笑了笑:“我先去试着想想法子,回头等他醒了,我自己跟他讨要,哪能叫姐姐你吃亏呢。” 说罢,她也不再耽搁,下楼去写了一张印着花印的帖子,让自己身边的小丫鬟,拿了帖子去洱池山天武派在城内开的镖局... 第151章 真诚憨厚苟大双 把帖子送了出去,邬琪琪让人把船行到湖中央,在船头挂上了一盏粉红色的花灯。 这代表船内有贵客,不便招待新的客人。 暂时不必担心有人打扰,可这船并不是邬琪琪的,而是她所在的花楼里的花船。 因邬琪琪乃是花魁,便暂时借给她用,方便招待那些不愿去花楼里失了身份的贵公子们。 “过几日这船便要还回去了,到时候他可怎么办?” 邬琪琪一边同唐玉玲说话,一边好奇的拉过牧欢脖子上的红绳:“这是什么呀?咦?” 看清了玉佩,邬琪琪笑的前仰后合:“人家的玉佩都是挂在腰带上,这人怎么挂脖子上了?” 牧欢隐约的听见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在耳边,贴的很近,很吵, 他想睁开眼,但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加糟糕,有一种意识苏醒,但身体却疲乏的动也动不了的感觉。 牧欢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唐武那个性子,要是迟迟不见自己去汇合,只怕是要做出什么傻事来了... 被牧欢记挂的唐武,情况也不是很好,他昨日也同样挨了一掌,此时胸口痛的连快一点走几步都很难。 方兴安被他弄成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守在那客栈对面,等着牧欢, 而他则寻了个地方把大刀埋了下去,然后也扯烂了衣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步幅蹒跚的回到了昨晚的那座荒废的小院。 地上,有一滩血迹,对面还有一些飞溅的血痕, 只剩下了打斗的痕迹,那个突然出现的府兵高手,和牧欢都不见了...... 天武派开在府城内的镖局,坐落在城中地点繁华的位置。 邬琪琪身边的小丫头,怯怯的站在镖局门外,看着院内赤着上身的健壮汉子们,又羞又怕,不敢抬头。 不多时,出来一个身材壮硕,肌肉扎实的大汉,走到门口,看了看小丫头,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是和善的恐怖笑容。 “是琪琪姑娘让你来寻我的?”苟大双很是高兴,花魁给他送帖子,这是多有面子的事? 刚刚镖局里的兄弟,可都羡慕的不行。 小丫头怯怯的点头:“我家姑娘说,许久不见公子了,想请公子湖上泛舟,不知道,苟公子有没有空。” 苟大双嘿嘿笑着:“可别叫啥公子,什么苟公子听着就别扭,叫我苟大侠。” “是,苟大侠。” “那个,你家姑娘叫我啥时候去呀?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小丫头瞧着这苟大双虽然生的吓人,但人好像很是憨厚,也就没那么怕了:“那您现在就跟我去吧?” “哎,走吧。”苟大双抹了把脑门的汗,瞧着小丫头不动,奇怪道:“怎的了?” 小丫头指了指他光着的上身:“您就这样去呀?” “啊,那你等我一会。”苟大双回身跑进了院里,沉重的脚步声轰隆轰隆的, 小丫头突然觉得,这大个子竟然有点有趣。 过了好一会,才见苟大双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头发也绑立整了,手里还拎着两个用细绳绑着的纸包。 “幸亏你提醒我了,要不然我就空手去见姑娘了,这是我师父赏我的点心,你家姑娘爱吃甜的不?” 小丫头点点头,引着苟大双往湖边去:“爱吃。” 说完,就见旁边伸过来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手掌上,放着一个小些的纸包:“你也爱吃吧,这个给你。” 小丫头伸出小手抓起纸包,在苟大双手上显得那么小的纸包,放在她手上,就大的要用两手去捧, 打开一瞧,里面又有桂花糖,又有甜糕,还有蜜枣,显然是从那些点心里一样拿了一块出来。 她抬头瞧了眼苟大双,知道姑娘寻这人来是有事要用到他, 若不然,平日里这样的鲁莽武夫,根本登不了姑娘的船, 可小丫头却觉着,这样的粗鲁汉子,也未必就比那些个身上带着香味的公子差。 领着苟大双到了湖边,自有小船把他们送去湖中心的楼船上。 苟大双这大块头,差点压翻了小船,唬的小丫头刚刚对他的好感全没了, 战战兢兢的不敢跟他同船,让船夫先送了他过去再回来接自己。 苟大双一个劲的不好意思,给小丫头道歉,满脸兴奋的乘船到了湖中心, 顺着绳梯上了楼船,邬琪琪已经等在一楼的船室了。 “苟大哥,怎么来的这样快,外面这大日头可晒热了吧?” 对待不同的人,邬琪琪有不同的面孔,这就是她的厉害之处。 苟大双抹了把脑门:“还成,我们这些习武的,哪天不是这么晒着,没那么娇贵。” 他走到船室,把礼物给了邬琪琪,然后自己寻了地方坐下,乐呵呵的看着她,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些点心,想着你可能爱吃,” 说完他怕邬琪琪嫌弃,急忙又道:“我听说这是什么斋的点心,从京城传过来的,贵人都爱吃。真的,这是我师弟江明月送给我师父的,然后我师父嫌太甜又给我了,正好你找我,我就给你带来了。” “噗呲~”邬琪琪捂嘴笑了起来:“那便谢谢苟大哥了,下回,可别这么客气,还带东西来了。” 苟大双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我下回还能来啊?” 邬琪琪大笑起来,连连点头:“能来,怎么就来不得了?” 两人对坐说了会话,邬琪琪问他要不要听曲,苟大双却摇摇头。 “人人都来找你弹曲儿,你定是很累,就像我一样,我天天练武,其实也有些厌烦。再说了,我一个粗人,哪懂听。” 苟大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能叫我过来说说话,我就高兴了。” 听到苟大双这样说,邬琪琪就转而跟他聊起了武林中的事,从名门大派,聊到兵器,最后聊到了伤药。 苟大双说他们帮派就有自己独特的疗伤神药,可不是外面那些医馆能比的, 邬琪琪很有兴致的连连追问,苟大双一脸憨厚的朝她笑笑:“你这么有兴趣,刚好我那还有师父赏的两瓶,回头我给你送过来。” 事就这么顺利的办妥了,顺利的让邬琪琪有些不敢置信。 她留苟大双在船上用饭,想要试试苟大双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可苟大双说他下午还得回去镖局帮着训练镖师, 再三推辞后,乘了小船离开。 第152章 码头意外见师娘 要说跟苟大双,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还是邬琪琪陪明月公子他们时遇到的。 那一回,苟大双见了邬琪琪,惊为天人,那高大的身体,在邬琪琪面前羞涩的像只小鹌鹑, 惹笑了不少的人,却也惹怒了江明月,觉得他给自己丢了人。 这两次打交道,苟大双给邬琪琪的印象,都是憨厚老实,待人真诚的。 所以,邬琪琪对自己刚刚有一瞬间的疑心,也很是摸不清头脑。 不过,事情办妥,只管等着便是,若这苟大双真的瞧出了什么, 大不了,就把楼上那位,直接丢进湖里,毁灭证据。 这些想着,邬琪琪捂嘴偷笑,让小丫头去整治了饭菜,送去跟唐玉玲一块吃了。 苟大双的动作很快,回去就取了药送到了湖边,让小船送过去,他本人却没有过去。 还细心的跟送药的人说明这些药是如何用的。 唐玉玲在二层的窗前,透过缝隙看向湖边, 药已经送上船,那苟大双还在那里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他怕是已经知道,你船上藏了人。” 邬琪琪惊讶道:“哎呀,这可怎么办?快把他给丢进湖里吧?” 说这,她作势就要拉牧欢,被唐玉玲一把拍掉了手。 “我也是通缉要犯,难不成,你也把我丢进湖中?” “嘻嘻,姐姐如此美人,人家怎么舍得。” 笑闹一会,唐玉玲拿了药给牧欢用上, 然后正色对邬琪琪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这里也早晚会被注意到。范文山手下的那些个武者,可不是好对付的。” “往来城门都被严查,姐姐可想好脱身之计了。” “这还得靠你呀。” 邬琪琪眼珠一转,就知道唐玉玲的主意了,她皱眉道:“那城主府的公子,还不如苟大双,真真是叫人恶心。” 不过,帮唐玉玲离开府城,也是紧要之事:“姐姐,你还要带他一道走么?” 唐玉玲看向牧欢,沉吟片刻:“他若跟我走,我便带他,谁让我欠了人情呢?” 两姐妹合计商量如何离开府城的时候,老花子和黑蛮他们,终于到了运河码头。 原海府的码头,在整个大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码头。 码头边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花猪扶着老花子,几个人走到了一侧,看着不减原海府般热闹的码头,一时有些震撼。 有两艘三层多高的楼船,在旁边小船的映衬下,简直就是庞然大物。 看的他们几人目瞪口呆,不自觉的就走到了最近处, 站在近处观看,更加让人震撼。 “爷,那船可真大啊。”花猪舔了舔嘴:“俺啥时候能坐上那么大的船?” 小毛驴子抱着包袱,也两眼发光的瞧着,只有黑蛮,看了两眼之后,就看向了其他地方。 师父叫他们在运河边上等,可其他地方都是泥泞的河滩,芦苇丛, 只有码头这里可以留人,不过,都是些商户在这里建了简易的库房,哪有可以住人的地方呢? 老花子看出了黑蛮的担忧,轻轻咳了两声:“咱们叫花子,在哪都能活下去。” 老花子的话,让黑蛮眼前一亮。 要是继续做乞丐,在这码头上长期停留,也不显得突兀了。 “爷,你跟小驴子扮成花子,找地方歇着,我跟花猪去做工。” 黑蛮指了指从船上往库房里背货的苦力:“咱们总不能老是靠师父养活。” 老花子很欣慰的点点头:“你安排的很好。” 两人正说话,花猪在前头大呼小叫的喊了起来:“师娘,是师娘啊,蛮子你快看。” 黑蛮一听,也顾不得训花猪,急忙跑到岸边,顺着花猪的手指看去, 在码头边的一艘大船上,船舷边站着一个女人, 因为这里离大船还稍稍有些距离,那女人又站的高,黑蛮看的并不真切。 “花猪,你看准了,真是师娘?” 师父一路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师娘,若是真的找到了,那师父该多高兴。 花猪连连点头:“俺不会看错,师父画的跟真人似的,俺早就记住了,是师娘呢。” 黑蛮一拍大腿,就冲了下去,那大船没靠实岸边,中间架着长长的板桥,此时运送完了东西, 板桥也慢慢的被船工给拖了回去。 黑蛮只能站在泥滩边朝上面大喊:“师娘,师娘~” 喊了两声发觉不对,师娘怎么会认识他呢,于是他又大喊:“牧锦娘~锦娘~你听见了吗?牧欢在找你~” 花猪在码头的台阶上,也跟着大喊:“师娘,俺是花猪啊,俺师父是牧欢,师娘,你看看俺啊~” 许是码头人太多,太多吵杂,又或者船离的有些远,在上面的锦娘听不到, 只见大船慢慢离开码头时,她便进到里面去了。 黑蛮急了,冲到河边跳进了水里,可他忘了自己的水性并不好,而这是运河,水流湍急。 幸好刚才他大喊大叫的,惹了不少人看他,这会见他掉水里了,旁边小船上的人,把他救了上来。 花猪和小驴子飞奔过去,帮着把黑蛮给拖上了岸。 “师娘...咳咳...” “行了,别喊了,船都走了...”小毛驴子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三人垂头丧气的回到老花子身边,黑蛮像只落汤鸡,全身滴着水,他也不在意, 只是有些焦急道:“这可怎么办?跟师娘错过了。” “黑蛮,去打听打听,那艘船是去哪的?” 老花子说了一句,黑蛮花猪立刻跑去跟人打听,过了一会,两人得了消息回来, “爷,那是商号的货船,各个码头都停,到了青运城,换了货再一路回来,就在这河上来回走呢。” “那俺们就在这等着这船下回来吗?”花猪问了一句。 黑蛮摇头:“那怎么行,万一师娘在别的地方下船了呢?” “那要咋办呀?” 老花子沉吟片刻:“你们坐船去追,我在这等着牧欢,追到了,你们把人带回来,要是追到青运城也没找到,那你们再想法子回来。” “我们都走了,留爷你一个人可不放心,要不然我一个人去吧,花猪,小驴子,你们跟爷在这儿等师父。” 第153章 真叫花子假乞丐 黑蛮跟花猪分头去找船,最后,有一艘同样去青运城的货船,答应带黑蛮一程, 不过他要帮着船上干活,还没有工钱,只给些吃的。 黑蛮着急去追师娘,连连点头答应。 好生交代了花猪跟小毛驴子,一定要照顾好爷,等着师父,不可随意离开这里。 最后,又给老花子重重磕了几个头,才登上了船。 这个时代,一次远行代表着无数个未知的可能, 黑蛮不知道自己此行,能不能帮师父找回师娘,也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回来。 老花子年岁大了,黑蛮最怕的其实还是再见不到爷一面。 老花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花猪打听过了,从这里到青运城,就算是不在路上停靠, 顺风顺水,最快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他这把老骨头,有多少日子可等呢。 但他支持黑蛮去追牧欢的娘子,因为他们几个,才是将来能陪伴着一路走下去的人。 老花子一辈子没有田没有地,更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有的,只是一双看人的眼睛。 他一辈子遇到过不少的弃儿,靠着乞讨,从自己嘴里省口吃的,也养活了不少, 可最后留在他身边的,就这么几个。 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给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给他们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牧欢这个人,看似平常,可老花子只觉得,黑蛮,花猪,小驴子他们, 要是想改了这低贱如泥的命,最后还是得靠他。 黑蛮在船边,离码头越来越远,他一直摆手到看不见岸边的那几个小黑点,才满脸泪痕的扭过头。 老花子三人也遥遥相望,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艘船。 “蛮子从来没坐过船。” 花猪喃喃自语:“俺也没坐过。” 老花子佝偻着身子,带着小毛驴子慢慢的走向码头上唯一的茶寮旁,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开始了重操旧业。 自这一天开始,码头上,多了一老一小两个花子。 还有一个有点憨气的汉子,每天在码头扛货,换了钱或者吃的,总去分给那两个花子... 府城里,也多了两个叫花子,一个是唐武,一个是方兴安。 此时,唐武的情况并不好, 他们等了两天没有等到牧欢,唐武就着急了,撇下方兴安跑去城主府打探, 结果,被城主府的几个武者发现,追了半座城。 唐武之前被鲁奉打的那一掌,也受了伤,还未好,就这般拼了命的逃了几个时辰, 虽然最后成功甩开了那几个武者,可也牵扯着伤势加重, 如今已经是连起身都难了。 “牧欢可能被抓了。” 看着对面的客栈,唐武咳了几声:“方兴安,你走吧,我跟牧欢都不行了,你自己想办法逃命吧。” “我不走,都是我连累了你们,我这就去给你找药。” “别费事了,”唐武指了指头顶,在他们两人身后的墙上,还贴着一张方兴安还有那个唐玉玲的通缉画像。 只不过,方兴安跟唐武两人现在是又脏又臭,衣裳也撕成了布条,没人会想到他们就是通缉犯。 “而且我这是内伤,医馆的药没什么用。” 唐武难受的闭上眼睛,方兴安握紧拳头:“唐大哥,你在这等着我,我去给你找药。” 说完,不等唐武拦他,就快步跑开了。 唐武如今是没有气力去追他了,也无法再照顾他,只能任由他离开。 方兴安一路低着头,拐进了一条巷子,寻了个没人的地方,蹲下痛哭。 他如今只觉得自己活着就是在害人,还没从方兴蓉的死中解脱出来, 现在又害了牧欢和唐武。 再是早熟,他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时钻了牛角尖,竟让他对自己生了深深的怨恨... 牧欢再一次醒来,觉得自己舒服了许多。 只是略微一动,胸口还是疼的喘不过气来,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八成是内脏有轻微的损伤, 以人力两掌就能打出这样的力道,虽然应该是有那双材质特殊的手套加成, 但也不能不承认,这个世界的武学,当真是恐怖。 此时这间船室里没有点灯,也没有人,但脚下隔着地板,似乎隐约有丝竹之音传了上来。 牧欢捂住了嘴,忍住了想咳的感觉,慢慢的坐了起来。 这两天,他醒来几次,也弄清楚了自己身处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唐玉玲的姐妹,竟然是那一日画过像的邬琪琪。 他起身下床,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远远的看到岸边的一些小楼里,挂着红红的灯笼。 这一片是府城的烟花之地,最是人多眼杂, 也幸好邬琪琪是花魁,花魁这个称号,让她得了许多的便利, 比如,她可以选自己想要接待的客人登船。 若无意外,此时楼下的客人,应该还是那位城主府公子吧。 两个女人的计划他也知道,想要利用范经赋离开府城。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主意,只是,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唐玉玲想要带他一起出城,说是那日在法场说过,想要出城得靠她。 但牧欢却不能走,因为他知道,唐武跟方兴安,一定还在城里。 门外响起脚步声,牧欢闪身躲到了门后,捂住了嘴压下了胸口的痒意。 一个窈窕的身影,举着一盏油灯进了房间,瞧见床上空着,吓了一跳, 再回头,发现牧欢站在门后。 唐玉玲拍拍胸口,小声说道:“你想吓死人呀?” “我以为是...” “行了,小心些是对的,快过来坐着吧,伤都没好利索,逞什么能呢?” 将油灯放到桌上,唐玉玲伸手扶了牧欢坐到床上, 这两日,她倒是对牧欢照顾的很是细致,让牧欢感激之余也有些起疑。 “我已经好多了,这两日多谢你照顾。” 唐玉玲闻言露了个笑脸,精致小巧的五官,被油灯微微有些昏黄的光亮照着,很是柔美。 “怎么,想走了?” 牧欢点头:“我若再不走,怕我的朋友会做出什么莽撞之事。” 唐玉玲没说什么,从床底拿出牧欢的东西, 一个脏兮兮的包袱里面,还放着几个拳头大小,塞了黑火药的铁壳子, 两根三棱刺刀也完好无损,还有他之前身上剩下的几十两银子... 第154章 江湖总有见面时 楼下的喧闹一直过了半夜,邬琪琪多饮了几杯,两颊红红艳若桃花。 好容易把那个范经赋给糊弄走了,邬琪琪也疲乏的爬回了楼上。 “咦?你们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意欲何为呀?” 醉猫似的邬琪琪晃着身子挤进了屋,一下扑到牧欢身边:“今儿个精神可足呢,都这个时辰了,还未睡。” “这两日多谢姑娘照顾,我准备天一亮就离开。” “要走了?”邬琪琪看了眼坐在另一边不说话的唐玉玲。 “走了也好,我正愁如何把你们两个大活人弄出去呢。” 瞧见唐玉玲瞪了自己一眼,邬琪琪捂嘴偷笑:“不过,你光是道谢就行了?” 牧欢拱手,神情严肃:“两位姑娘对牧欢有救命之恩,只要不违侠义之道,而我又做的到,有何吩咐,在所不辞。” 邬琪琪嬉笑着看向唐玉玲:“姐姐,他也太狡猾了些。” 唐玉玲低笑:“反正是你想讨要好处,莫说与我听。” “好,那你别眼馋。”邬琪琪扭着身子摇摇晃晃的起身,在这间不算宽敞的小屋中翻找了一通, 最后翻出两幅画卷,其中一副打开了给唐玉玲瞧,画上正是邬琪琪。 “这...”虽是夜色已深,屋内只留一盏油灯,但正是这样,才显得这画上的人仿佛活了一样。 她听邬琪琪说过跟牧欢相识的经过,知道牧欢会作画,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神技。 另一幅画卷,邬琪琪给了牧欢:“喏,这是你的。” 牧欢打开,正是那日落在包间里的锦娘的画像。 上面,还有牧欢第一次一时有感题得诗。 “这女子是你什么人?能让你如此思念?” 牧欢手指轻轻拂过,看着画中的锦娘,语中满是惆怅:“这是内人锦娘。” 唐玉玲不知何时也凑到了牧欢身侧,跟邬琪琪一左一右的看着牧欢手中的画像。 “你也不用如何报答本姑娘了,喏,我的画像下面,也要一首诗,要完整的。” 邬琪琪见气氛有些沉寂,嬉笑着把自己的画像,放在了锦娘画像的上面。 牧欢有些为难,他哪里会作诗?叫他剽窃几首还差不多。 “姑娘,其实之前这一句,也是因为当日,在茶楼外,无意间听到姑娘你弹的琵琶曲,才有感而发,如今,我是真的没有这个本事,可以作的出来。” “哟,姐姐,你瞧瞧,这人真是不肯吃亏,我要他作诗,他便要我弹曲。” 牧欢急忙摆手:“不是,我...” 唐玉玲舒展了身体,歪着身子靠在床边:“那你便弹一曲罢,也好入眠。” 邬琪琪许是喝多了,大半夜的吵起了刚刚睡下的小丫头,拿了琵琶过来, 坐下之后,沉吟片刻,手指轻拨,竟是一首悲泣之曲。 期期艾艾,如诉如泣,趁着满岸的红灯,仿若湖中有一孤寂了千年的幽魂,在轻轻吟唱... 琴音不知何时消,邬琪琪只记得自己似乎弹了一夜,如今眼睛还未睁开,便觉得手指痛的紧。 浑身也酸痛的不愿意睁开眼,可楼下传来的声响,似乎也该起了。 一睁眼,对面挂着一副画像,不是之前茶楼那张,而是一张新的, 画中她怀抱琵琶,面带醉意,发钗微乱, 这幅画,只有上半身,却逼真的很,把昨夜她的醉态全都画了出来。 画像下方有一行苍劲有力,棱角分明的稀奇字体。 邬琪琪靠近了细瞧,只见上面写道:落花狼藉酒阑珊,笙歌醉梦间。佩声悄,晚妆残,凭谁整翠鬟? 看的痴了,直到小丫头来敲门,邬琪琪才惊醒自己已泪流满面。 抹了脸,她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之前牧欢住的床上,而姐姐跟牧欢两人都不在,牧欢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他走了,没有道别,这一画一词,便是他的谢礼... 小舟靠近岸边,一身男装,又将皮肤涂的蜡黄的唐玉玲当先下船,扶了牧欢上了岸。 “你真的不跟我一同走?” 邬琪琪昨夜已经跟城主府的公子约定,这几日便要出城野游,正是离开的好机会。 牧欢摇摇头,他穿一身粗布小厮的衣裳,脸色发白,短短两三日,还不足以让他养好伤, 但唐武的冒失性子,让牧欢始终担忧。 “唐姑娘,多谢你了。”牧欢拱手行礼。 唐玉玲见他一本正经,好笑道:“你救了我一次,我也帮你一回,咱们算是两清了?” 牧欢点头,唐玉玲又笑:“两清也好,此一别恐再难相见,正该无牵无绊。” “来日方长。”牧欢笑笑,复又微微点头,继而转身离去、 唐玉玲站在岸边,并未再远送,只是低声轻叹:“来日方长,可能江湖再见?” ...... 牧欢背着就包袱,头戴小帽,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仆,离开了烟花之地,来到了跟唐武他们约定的地方。 他在客栈外张望一番,没有找到唐武跟方兴安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着急。 进了客栈询问,也没有两兄弟入住。 偌大的原海府城,牧欢竟一时不知从何处开始寻找。 街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通缉画像。 当日法场之中,成功逃跑的人犯,只有方兴安和唐玉玲。 那些长生教徒,除了几个被杀,其余一个也没跑成, 至于牧欢和唐武,他相信,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长相,只要唐武藏好那把夸张的大刀。 但现在这两人去了哪里呢? 牧欢在客栈附近徘徊,最后,走到了客栈对面,这里贴着通缉画像,正对着客栈。 牧欢的视线落在墙角下,有半只破碗扔在这里。 他扶着墙蹲下,在最下面一排的墙上,有一排划痕,正是用这破碗的边缘刻的。 牧欢思索了片刻,起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一座被乞丐占据的土地庙里,方兴安给昏睡的唐武,喂了一口水, 正准备再出去讨点钱和吃的,大门处进来了一个人。 他抬头一瞧,顿时满脸泪痕, 因为还有其他几个乞丐窝在角落,方兴安不敢大声,只咬着嘴唇把一张脸抹成了花面。 牧欢快步走到唐武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体温,又拉开了破衣裳看了看他胸前的伤, 解下了身后的包袱,拿出两女给他弄到的伤药,外敷一些,内服一些。 一番折腾,唐武睁开了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是牧欢之后,咧嘴笑了:“天不绝人。” 牧欢也笑:“绝不了你唐大侠,还等着跟你一道行侠仗义呢。” 第155章 城主公子的车队 城主府,这几日府中重犯大牢的审问就没有停歇过, 越来越多的口供摆在范文山的桌案上。 从劫法场的那几个人口中慢慢吐出来的信息,让范文山看的暗暗心惊。 这个长生教,不同于任何一个江湖门派,他们既拉拢武者,又招揽百姓, 无论男女老幼,都收为信徒。 利用所谓的仙法,让这些信徒对长生教死心塌地,甘愿付出所有钱财。 范文山只看这些口供,就明白了,长生教真正的教徒只是那些武者,或是有独特之处的人, 他们频频游走百姓之间,只是为了聚集财富。 而且,教中等级严明,所谓的长生老祖,据说是个神仙人物,即便是那些武者,也都深信不疑。 “哼,神仙?” 坐到范文山这个位置,自然不是那些愚民可比。 不过,这也看出的出来,那个什么长生老祖的野心可不小。 只不过,这位长生老祖神龙见首不见尾, 抓住的这几个长生教徒,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想要抓到这个人,怕是会很不容易。 范文山放下一份口供,又拿起另一份, 劫走方兴安和唐玉玲的人,不是长生教的,那日劫法场,竟然是互不相识的两伙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黄雀也让人抢了口食。” 他以为自己调了士兵入城,抓几个贼人还不是绰绰有余,没想到,倒让别人给捡了便宜。 “府君。” 那日法场上宣读告示的文士走了进来:“府君大人,如今城内已搜索过半,还未发现那几名逃脱的人犯。” “难道他们还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范文山微微有些不满。 “长生教呢?这上面可清清楚楚的写着,他们自年初就入了府城,两个坛主在这里不知收了多少教众,难道一个都没抓到么?” 文士低叹:“抓到的都是些普通百姓,问也问不出什么,而且,不少人家的钱财已经被骗干净了,只在家中搜出不少的神像。” 文士也很头疼,因为受骗的多是妇道人家,偷偷把家里的银钱献给了长生教, 等到官府去查,家中男人才知晓辛辛苦苦攒下的银钱都没了,然后夫妇间就会因为这事打起来。 府兵们因为拉架,被抓伤了好几个。 府城的牢房再宽敞,也装不下那么多的人,现在,城内简直是乱成了团。 那些个知晓自己上当受骗的百姓,已经在城主府外面席地而坐,请城主大人给他们讨公道。 这件事,文士就没跟范文山说,说了又有何用? 城主也不会真的出去安抚那些百姓。 “长生教肯定不止来劫法场的那几个人,这件事一定要严查, 另外,那两个逃脱的人犯还有劫走他们的贼人,藏的这般严实,定是有人包庇,若是查到包庇者,按同罪处理...” 文士领了城主的命令,对府城的搜寻更加严格了,如今这原海府,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就连城主府的公子也是一样。 范经赋站在城门口,一巴掌扇飞了一个府兵的头盔:“你连本公子的车队都要搜?” “公子,这是城主大人亲自下的命令,任何人出城都要严查。” 府兵只能唯唯诺诺的回着话。 “任何人,不包括本公子,这整个原海府都是我范家的,你敢搜我?” 他回头,瞧见邬琪琪掀了一角帘子,伸头张望, 觉得不能在美人面前失了颜面,于是挺了胸脯:“今日本公子就亲自带着车队出城,我看谁敢搜?” 说罢,他走到车队前方,后面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跟在身后。 值守的府兵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拦也不是,不拦又怕出了岔子恐人头不保。 这时候,闻讯而来的中年文士总算在范经赋走出城门前赶了过来, “公子,城主说了,如今贼人还未抓捕归案,您还是不要出府的好。” “行了行了,贼人被你们困在城里,我去城外玩还不行么?” 范经赋一甩袖子,不过是他父亲的幕僚而已,小家族出来的文士,也想管他的事? “既然公子一定要出去,那就让在下搜一下车队。” “葛贤,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公子会包庇那些逃犯?” “在下不敢,只怕公子被有心之人利用。” 车厢里的邬琪琪,竖耳倾听,外面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得,拽紧了手中帕子。 最后,葛贤到底让人搜了马车,就连邬琪琪,都被请下车来,仔细检查了车厢里面,有无藏人。 邬琪琪伸手拉住了范经赋的袖子,一脸的委屈:“公子,奴虽出身红尘,可也,未曾被这般多的人围着瞧,真是羞死人了。” 邬琪琪拿手帕捂着脸,害羞的躲在范经赋身后。 她说的也没错,各个花楼的花魁,那都是当大家小姐一般养着的,进出有奴仆,出入有车轿, 这般下车站在城门口,大庭广众的被府兵围着,可不就是第一回? 邬琪琪还未得手,范经赋正是端着的时候,哪能让美人这般失望,当下,连骂带踹, 也不顾什么大家公子的形象了,把护在他周围的府兵统统赶走,然后送了邬琪琪上了马车。 葛贤见马车里确实没有藏人,那个青楼女子也只带了一个小丫鬟在身侧,也就没再阻拦。 这车队**有三辆带车厢的马车,一辆木板车。 另外两辆里坐着厨子,婆子,还有青楼里的乐师, 最后那辆木板车上,放着炉子,食材,瓜果,还有两只被绑着的活羊羔。 正是一副要出去踏青赏景准备,至于跟车的,是几个唯唯诺诺的小厮奴仆,还有范经赋带的几个护卫武者。 葛贤亲自查看,并无不妥。 范经赋冷哼一声,命令车队启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城门口。 这一趟,文士葛贤深知惹了公子不喜,不过,却也有些好处,那便是周围众人都亲眼看到了, 就连城主府公子出城,都要下车接受搜查,其余人,更加不可能躲得过。 这一幕,被一身乞丐打扮的牧欢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唐玉玲就在那些仆人当中,只是她伪装的很好,有前面范经赋吸引着众人目光, 对那些走在外面的仆人,只会粗粗扫上一眼。 见唐玉玲出了城,牧欢拿着一个破碗,继续在城门口转悠... 第156章 天气太热上火了 转悠了大半天,总算是等到了府兵换班,牧欢站在角落轻声数着数, 数到257,这班才换完,期间还有互相打闹说笑的,纪律很是散漫。 看完了城门口换班,牧欢又走远了一些,寻了个空旷的地方,看着城头上面的巡逻兵, 能看到墙后面露头的,一队似乎是五个人,这里只能看到附近一段城头,要走完整圈,需要一些时间。 而牧欢还不知道,一次有几队人在上面巡逻。 待到快要晌午,牧欢才离开,摸出了几个铜板,准备买些食物拿回去给唐武和方兴安。 寻思着唐武的伤还没有好,牧欢特意走到了包子摊前,准备买些肉包子,这玩意总比馒头有点营养, 可他还不等开口,就被包子铺的老板给赶到了一旁。 牧欢本来正在掏钱,被人推搡了一下,几个铜板全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旁边一只大手,手上放着一个铜板,伸了过来:“给。” “多谢。”牧欢道谢抬头,竟是苟大双! 他猛的低下头,抓起那个钱扭头就走。 “哎你..”苟大双也认出他来了,急忙从后面追了上来。 伸手在牧欢肩膀一拍,当他的手碰到牧欢的时候,心里已经喊了声不好, “啪”手腕果然又被扣住了,苟大双突然想起在凤濮镇的那次,急忙想要开口求饶,却已经来不及, 身体一阵失重,苟大双就仰面朝天了,摔的地上尘烟四起。 可这一回,牧欢没有扭他的胳膊,把他给撂倒就跑了。 苟大双反应也快,爬起来就追了上去,这一回苟大双在心里叮嘱自己,千万不要再拍牧欢的肩膀。 只要不拍,他还有机会跟牧欢交上几手。 牧欢听着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就一阵头疼,怎么在这里遇到了苟大双? 他难道是因为挑战自己不成,被摔了一下专门跑来报仇的么? 牧欢在人群中快速穿梭,见甩不掉苟大双,他又钻了小巷, 苟大双在后面追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前头的牧欢停下了脚步,在一条窄巷子里回过头。 “你想如何?” 苟大双见他不跑了,高兴的比划起来:“我要挑战你。” 牧欢叹了口气:“你为何一定要挑战我,上回我已经跟你说了,我是个读书人。” 苟大双讶然,伸手指了指牧欢,这一身叫花子的扮相,读书人? 牧欢低头瞅瞅自己,也不尴尬,咳了两声说道:“这只是副业,你不用介意,总之,我不是武者,你别跟着我了。” 上次人家确实是这么说的,苟大双回来之后,没少被师父教训,他如今也想通了许多, 柳家那边见他没有主动回去,也没有来信催他,可能也是不差他这一个普通武者, 他不回去,柳家也省了一份月银钱。 但是,苟大双瞧着牧欢依旧显得很瘦弱的身体,还是不太甘心:“就,就一回,咱们就打一回,不管输赢,我以后不缠着你了,行不?” “好吧。”牧欢瞧瞧四下无人,了结了苟大双的事也好,免得他总跟着自己,万一发现了方兴安就遭了。 牧欢缓缓喘匀呼吸,他伤的比唐武还重,好在前两天有人悉心照料,恢复的还算好。 可惜那些药只够一个人的,他给了唐武,所以迟迟还未能痊愈。 苟大双见牧欢答应了,高兴了撸起袖子:“小兄弟,我可来了。” 穿着布鞋的大脚,踩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声响, 苟大双斗大的拳头,当头朝牧欢打去,牧欢不敢硬接,急忙避开。 他还记得当时看苟大双跟冯七的比斗,这苟大双,耐揍的很, 牧欢想要速战速决,只能出其不意。 他躲过了几招攻击,趁苟大双来不及回拳,侧身从他腋下钻过, 同时,一手肘撞向苟大双的侧肋,一击成功,牧欢刚好绕到他身后, 伸手一抓苟大双束成马尾,垂在脑后的头发,拉的他只能向后仰头, 牧欢趁机曲起膝盖顶上了他的腰眼儿,这一下要是撞实诚了,怕也是会让苟大双立刻失去战力。 苟大双危机时刻反应也快了些,他一个矮身旋转,发辫在牧欢手里拧了个麻花, 人就转了个身,大手挡住了牧欢的膝击,牧欢松手,借力跳起,又用手肘撞向苟大双头心... 牧欢用上了泰拳的打法,泰拳的特点是无招无式,没有套路。 需要长期训练形成条件反射的动作,所以拆招还击快,准,狠。 奈何,对上苟大双这样的人,正面攻击是无效的, 只有击中他的弱点要害,才有可能一击制敌。 而苟大双已经学聪明了,他动作不灵敏,躲不过牧欢的攻击,干脆就护住自己的要害, 再寻机还手,原本以为自己得挨一顿好揍,可渐渐的,他察觉到牧欢的攻击,似乎减弱了许多, 他趁机一手挡住了牧欢的攻击,另一只手直拳打了过去, 牧欢回手抵挡,却没挡住,整个人倒退出去, 直接撞到了身后的院墙上,“噗”的喷出了一口血... 苟大双楞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力道,一拳把牧欢打的吐血? “我..你...哎呀,你这怎么回事?” 牧欢捂住了胸口,摆了摆手,好容易过去了那一股子岔气般的疼,才开了口, “没事..”牧欢直起了腰,吐了两口血水:“最近天热上火...” “上火了?”苟大双呆呆的站在原地, “继续吧。”牧欢喘了口粗气,又摆了个起手式。 苟大双眨巴眨巴眼:“要不然,今天就先算了吧,你那个,你身体不适,我赢了也胜之不武。” 牧欢心里松了口气,对苟大双却有些欣赏,这人品性真不错。 “那就多谢苟大哥了。” 牧欢抱了个拳,转身要走,苟大双却喊住了他:“我现在住在天武镖局,你要是想来接受挑战了,就来镖局找我。” 牧欢点点头,苟大双又喊:“我看你现在都变成乞丐了,你要不要上我那去吃饭啊?” “不用了,谢谢你了苟大哥,等天气凉快点,我再去找你比斗。” 听牧欢这样说,苟大双也不好意思再喊了,只能呆呆的站着看牧欢脚步飞快的走出巷子... 第157章 可以出城的机会 牧欢走的没影了,苟大双才挺直了身子,揉了揉刚刚被拽的生疼的头皮。 眉头有些微微皱起,他怀疑牧欢身上有伤,刚刚那情形想来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苟大双的眼睛里,闪着跟他憨厚外表截然不同的灵动,在无人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的不同, 想起邬琪琪拐着弯的跟他要疗伤药,苟大双轻轻笑了笑。 活动了几**体,被击中的一些地方,皮肉还是疼的。 师父早早便说过,他苟大双这一生在武功上,成就有限,天赋如此,强求也无用。 唯一比旁人强的,就是他生了一副壮实的身板。 所以,他是几个师兄弟中,最没有野心的人, 如今连加入的那个小家族,都放弃自己了,他便更加无欲无求了。 无所求的人,最是轻松, 所以牧欢他是不是去劫过法场,是不是官府通缉的要犯, 邬琪琪又到底跟他有没有关联,这些,他都不在乎。 他只是觉得邬琪琪好看,那眼睛看人就像是带了小勾子一样,勾的人心痒痒,叫他喜欢, 所以,苟大双也愿意让美人儿高兴。 还有牧欢,苟大双只是觉得,牧欢有些与众不同, 两次的接触,他发现牧欢的招式都很实用,很适合像他这样没有习武天赋的人,说不定也是另一条出路。 只可惜的是,照这样看,牧欢怕是伤好了就会离开这里,也不会来找他了。 叹了口气,苟大双又恢复了憨厚的样子,辨别了一下方向,回镖局去了... 牧欢出了巷子,听到身后没有脚步声跟来,才彻底放松。 揉了揉胸口,牧欢看到对面街道,一队府兵正在盘问商贩,就连挑着担子卖烧饼的老头都没有放过。 看样子,他们乞丐的身份,也躲不了多久,迟早会被想到。 提前掏出了几个钱,这一回牧欢没有去买包子,怕惹人生疑,他只买了三个最粗的干饼子, 然后一路乞讨着,往破庙的方向去。 他尽量穿街走巷,减少自己在街面上露脸的次数, 这样转着转着,走到一户人家院外,竟闻到了一股子烧香纸的味道。 牧欢起初并没在意,但这股子味道,竟然在这一条巷子里,几乎每一家都有。 他停下了脚步,静静听了会,慢慢靠近了其中一户人家。 “仙师啊,这可是我最后一点银子了,老祖真的能让我儿回来?” “自然,你的诚心老祖已经知道了,明日这个时候,你在家中等候,到时自有结果。” 两人的对话,牧欢听的一清二楚,想不到如今风声这般紧,长生教还敢出来骗人。 过了不多时,一个老妇千恩万谢的送出来一位年轻男子,这男子穿着一身道袍,做道士打扮。 老妇送了他出来,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又去到了下一家。 牧欢一直跟着,短短一个时辰,道士已经走了五六家,身上的褡裢越来越鼓,想来这一趟,也是收获颇丰。 走出了这家巷子,年轻道士竟然还在路上站了会,替人算了两个命... 他算命,牧欢就在一旁乞丐,等他继续走了,牧欢也不远不近的跟着。 最后,这年轻道士,进了一户从外面看起来很是殷实的人家。 牧欢本以为他又是来这里传教骗钱,可在墙外细听了一会,这里竟然是长生教在原海府的一个窝点。 “出城的引子我都办好了,明日晌午正好是我那兄弟当值,其他的值守的人也都打点过了。” “城主府又下了禁令,马上就要查户籍路引,若是没有这两样,都得去府衙问话。” “嗯,你做的不错,将来在老祖跟前,定会给你记一大功。” “明日都换了伙计的衣裳,跟着商队出去,银子刚好也一并送出去。” “那咱们的兵器?” “都什么时候了,先出了城再说吧。” 这些人聚在宅子后院的小凉亭里,牧欢翻了墙进去,听的一清二楚。 长生教明日要出城,那么,他何不也借一借他们的力量? 不再迟疑,牧欢记好了这栋宅子的位置,悄悄离开。 回破庙的路上,有人施舍了牧欢一碗剩菜,两个有些糊了饼子,他也照单全收了, 一回破庙,剩菜的味道就吸引了破庙里的那些乞丐们。 原海府的乞丐窝不少,但并没有拉帮结派的,是真真正正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牧欢每次看到他们,就会想起老花子,黑蛮,花猪和小毛驴子。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运河边上等他。 年轻一些的,都出去乞讨了,留在庙里的,都是些年老,或有病不能动的。 看着一双双眼睛盯着他手上的食物,牧欢把多余的都分给了他们, 只留了自己买的三个粗饼子,分给了唐武,和方兴安。 唐武用了药之后,好很多了,如今精神还不错,只是牧欢说了,叫他早早养好身体,准备出城, 因此,他倒也很听话的留在破庙休息。 方兴安也被牧欢安排留下照顾唐武,不轻易出去露面。 “我今日去看了看城口的守卫,想要趁机冲出去,不太可能。” 牧欢靠坐在边上,在外面走了这么久,又跟苟大双打了一场,如今很是疲乏。 他看了眼对面分食那些食物的乞丐,靠近了唐武小声说道:“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长生教的人,发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明日晌午,他们会出城,我们不如也去凑凑热闹。” “明日?”唐武一听,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那我去把我刀挖出来。” 牧欢一把将唐武给拉回来:“你那刀不能带。” 唐武一听,有些着急,声都有些高了:“那怎么行?” 喊完了发觉自己声音太大,看了看对面,又坐下来,贴着牧欢小声道:“那可是宝刀,是我爹留给我的,我不能丢了。” “现在出城查的很严,那把刀那么大,根本没法藏。” 唐武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刀在人在。” 说完,他又可怜兮兮的抓着牧欢:“牧欢,你办法多,你帮帮我吧,我真的不能把寒光断水刃给扔了啊。” 唐武急的不行,牧欢有些头疼,他又不是魔术师,还能把刀给变没了么? “官府查的越来越严,错过这次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出去,这样,咱们先出城,等过了这一阵,府城不再严查的时候,再回来取刀,如何?” 第158章 劫了长生教的道 唐武咬牙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他也知道,那把刀太显眼,也无处可藏,很容易就会被搜出来, 到时就会连累他们几个出不了城。 这还是其次,跟牧欢他们的命相比,刀毕竟是死物。 牧欢拍拍唐武的肩膀:“你的刀,藏的地方安全么?你放心,以后我会陪你回来取刀。” “嗯,安全,除了我,谁也找不到!” “好,”牧欢笑笑,看向安静在一旁的方兴安:“咱们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成败就看明日了。” 第二日,牧欢背着包袱,带着唐武和方兴安早早来到长生教的窝点, 这一排都是府城里商人住的地方,相对来说都比较富裕, 牧欢他们绕到后院,昨日那长生教的人就是从这里进去,似乎也是住在后面。 趁周围无人的时候,牧欢攀上墙头,跳进院里,打开了后门,放了唐武和方兴安进去。 没有刀的唐武,武力下降了一半,但那也比从未习过武的方兴安强上不少。 牧欢让方兴安藏在后门附近把风,他跟唐武搜了一下后院,发现了两辆装了货物,还没有套上马匹的板车。 两人又朝最近的那一排屋子靠近,在外面就听到了里面的人声,似乎是在吃饭。 “别喝了,等会还得出城,都警醒些。” “怕什么,有钱老板替咱们打点,还怕出不去么?官府又没有咱们的画像。” “还是小心些的好...你昨夜怎么摸去了前院,险些被他家里的人看到。” 又是那个有些猖狂的声音,牧欢听出正是昨日他跟踪的那个年轻道人说道:“看到有如何,咱们可是仙师,就算看中了他的妻女,他也得乖乖献上来..” “好了,越说越不像样子,现在还用的到他,你注意些态度。” 牧欢跟唐武两人猫在窗根底下,夏季都开着窗户,屋内酒菜的味道和说话声,清晰的飘了出来。 牧欢听着里面的动静,应该是有三个人,一个年轻道人,一个说教他的,还有一个,似乎一直在吃东西。 轻轻碰了碰唐武,牧欢指了指里面,然后比了个手势,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铁壳子。 他不清楚对方的身手,不敢贸然跟你唐武杀进去,于是决定先给他们来一发狠的。 唐武点点头,弯腰绕到了另一扇窗户底下,顺手抱了个小花盆在手里。 牧欢伸出手指,数了个一二三,唐武抓起花盆就扔了进去,屋内的三人被响声吓了一跳, 纷纷看向唐武那边,牧欢引燃了铁壳子,趁三个人被唐武引去了注意力,把铁壳子扔了进去。 “砰”的一声,屋内响起几声痛叫,牧欢起身一跃,提着两根三棱刺便跳了进去, 自制的开花土炸弹,因为铁匠给的劣质铁而威力倍增。 轻易就把铁壳子炸的四分五裂到处飞溅,屋内的三个人在如此近距离下都来不及闪避纷纷中招, 就算没有击中要害,也几乎失去了战力,牧欢手持三棱刺几下就收了三个人的性命。 这时候,这间宅子的主人,听到了响动,来到了后院,看到了屋外蹲着的叫花子,刚要训斥, 就被唐武冲过去给敲晕了。 牧欢让方兴安去守着通往前院的门,这宅子前院,似乎还有这商人的妻室居住,万一惊动了,总不好连妇孺都杀光。 方兴安去看了一眼,回来说前面安了一道小门,已经锁上了,看样子,这个商人也是背着家人信了长生教。 把钱姓商人给绑在了椅子上,三具死去的长生教徒尸体,被牧欢摆在他对面。 唐武见都搞定了,好奇的去翻看牧欢的包袱,那里面还剩下两枚铁壳子。 “这玩意怎么这么厉害,刚刚把我都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打雷了。” 牧欢笑笑,这种东西,终究是外物,偶然应急可以,对上真正的高手有了防备,一脚就踢飞了。 看了看满桌的美味佳肴,都被崩进了碎片不能再吃,唐武可惜的咂咂嘴,这几日的乞丐当的,可把他的肚子委屈坏了。 “接下来怎么办?” 牧欢指了指昏迷的商人:“咱们还得靠他啊,就是不知道他配不配合。” “嘿,这还不简单,不听话就往死里打。”唐武撸了袖子,就准备把绑在椅子上的商人给抽醒。 牧欢拦了一下:“你把他脸打坏了,等会怎么带咱们出城?” 他左右看看,捡了桌上的一个酒壶,摇了摇里面还有半壶酒, 拿了盖子就浇到了商人脸上。 富态的钱茂被浇醒了,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睁眼,就看见三位天师浑身是血的歪靠在对面, 钱茂吓的“嗷”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牧欢赶紧去探他的鼻息,这要是给吓死了就麻烦了。 幸好,还有气... 按着人中掐了一阵,钱茂幽幽转醒,这一回,他看见一个年轻的小叫花子,在自己对面笑的一脸和气。 “钱老板?” 钱茂愣愣的点头,就听对方说道:“那三位天师已经升天了,我们三个是接替他们来度化你的。” ..... 晌午十分,日头最毒的时候,除了那些没有选择的,没人会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来走动。 城门洞子底下的士兵还好,站在阴凉里,偶尔还能感受到一丝凉爽风, 城门楼子上面巡视的士兵可就惨了,站在高处感受着炙热,还要来回走动,脚下的砖石都被烤的烫人。 所有人都热的打蔫的时候,从城里过来三辆马车,马车上插着一杆商号的小旗子。 城门口的一个小领队,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站了起来。 钱茂穿着一身葛纱料子的凉快衣裳,从前头的马车里下来, 他身材有些发福,下车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一个小仆细心的搀扶他下了马车。 “你可真会挑个时候,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顶着这么大的日头出去。” “呵呵,”钱茂额头上的汗珠子,仿佛下雨一般, 他选这个时辰,还不是为了避开城主府的人过来巡查,为了仙师?可现在为他人作嫁衣裳...他看了眼身旁的小仆, 旁边小仆立刻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他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把路引的条子给拿了出来。 “嗯,我们检查一下货,最近上边看的严,老钱,你别急哈。” “哎,好好。” 第159章 闯城门上洱池山 钱茂不停的攥着拳头,有些肥胖的身体不停的晃动,仿佛很是着急的模样。 城门口的士兵都是提前打过招呼,收了他好处的,因此,随意检查了一番拉货的两辆车, 又在几个跟车的伙计脸上看了看,没有通缉画像上的人,就没有过于仔细搜查。 掀开前头坐人的马车一瞧,里面还有一个长的普通,皮肤微黑的少女,见有人掀帘子,急忙挡住半边脸。 “原来车里还藏了一个美人。”府兵领队调笑着,似乎对钱茂的急切也有了理解。 逃犯中也有一个女子,但那叫唐玉玲的女子就连画像都美的动人,显然不是马车中的这一个小家碧玉。 “这位小娘子,请下车来吧。” 府城公子带了花魁出城,也得下车,更别说一个普通商人,就算是得了他的好处,该有的流程也不能省略了, 以免过后被人捅了上去不好交代,如今正是严厉的时候。 车内的少女下了车,一对高耸的胸脯鼓鼓胀胀,看的人眼晕, 虽是长的一般般,但就冲这身材,府兵们也理解了钱老板的品味。 脸上带着男人都懂的神色,检查完了马车厢内,也就放了钱茂的商队出城。 牧欢扮做小仆,跟在马车旁边,唐武扮做伙计,跟在后车, 车厢里陪着钱老板坐着的姑娘,则是方兴安。 他的画像贴满了街道,只能出此下策,才不会让人把他往逃犯身上去想。 眼看就要走出城门洞了,自外面竟然又来了一个车队,正好将钱茂的车队堵在了门洞里。 “哎呀,这么多的冰?” “**快~” 这车队运的全是巨大的冰块,在这炎炎夏日,正午十分,看着就让人觉得凉爽。 也不知是没看到门洞里有人要外出,还是故意的,也一头挤了进来,竟是丝毫不让。 府城门洞够宽,也容不下两辆车并排走,更何况,对方拉着满满的冰块,已是到了承受的极限。 摇摇晃晃的,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 “兵爷,通融通融,这天冰块化的快,让我们先过去吧。” 对面下来一个满脸精明的男子,不动声色的递给领队的府兵一个小袋子。 “你们真有能耐啊,这么热的天,竟然能弄来这么多冰?” “哈哈,这算啥。”男子一脸得意,指了指车上的标记:“咱们林家,要没有这点能耐,怎么能伺候好国主呢?” “哎哟,瞧几位兵爷大热天的多遭罪,快,给卸下几块冰来。” 几个伙计应了声,开始卸冰,正是将出城口给堵住了。 方兴安伸头看牧欢,牧欢压下焦急,示意钱茂下车。 钱茂被方兴安给扶下马车,来到前面,焦急道:“能不能让我先过去,我这急着去送货。” 林家的那位男子挑挑眉:“哟,这不是钱老板么?什么货还要钱老板你亲自去送啊?” 钱茂不敢多说,偷偷看了一眼牧欢,又好脸赔笑:“林管事,通融一下吧。” “行了行了,我给兵爷卸两块冰就走,你这货又不会化,还能比我的急?你可知道化掉一块我们林家损失多少?” 见府兵们都去帮着卸冰了,根本不理他,钱茂也没了办法,频频看向牧欢。 只能等等了,这时候强行出去,反而惹眼。 一行人往后退了退让开了路,等对面林家的车卸完冰,带着一股凉气从身边路过时, 钱茂似乎被这股凉气给激的清醒过来,他看着从身边路过的冰车,还有周围的府兵, 知道自己送这三个贼人出城之后,怕是就没有命了。 尽管,扮成了仆人的那个年轻人一再保证不会杀他,出了城就放他回去, 可那三位仙师的死,让钱茂对这几个人充满恐惧。 可以离开了,牧欢让钱茂上马车,方兴安扮成的少女,也掀开帘子,准备拉他上车。 钱茂突然一用力,把方兴安给拽了下来,牧欢一把接住头朝下摔下来的方兴安,就见钱茂朝对面跑去, 口中大声呼喊:“他们是逃犯~兵爷救我啊~” 糟了,牧欢来不及去抓钱茂,拉着方兴安就朝城外冲去。 唐武跟牧欢配合默契,见状从后车冲过来,钱茂仓皇逃跑,正跟他撞上, 被唐武一拳打到了肚子上,然后一把抓住钱茂的头发把他拉到身前当成人质。 钱茂被打的直不起身子,头皮又被拉扯的只能跟着唐武往城外的方向退, 他心里知道这回要是不能逃,就必死无疑,恐慌的直喊:“救我,兵爷救我~” 府兵们大声呵斥着围了过来,领队急忙让人去外头报信,自己则敲响了身上的一面小锣。 锣声传出去,城墙上的府兵收到讯号,开始往下跑,牧欢知道,若是不能快些冲出去,等城墙上的兵下来,他们就插翅难逃了。 从腰间摸出一个铁壳子,牧欢快速点了火朝后头扔了过去, 林家的冰车还没全过去,牧欢的铁壳子正扔在马车前头,爆炸炸伤了周围人的同时,也惊的马匹慌乱往后逃, 可车上的冰块太多,摇晃之下,马车竟横着翻倒,冰块滑落一地,将门洞子一端给堵住了。 这一端的几个府兵已经提刀冲了过来,牧欢推开方兴安,迎面一把锋利的刀当头朝牧欢脑袋砍下, 牧欢身体一偏,直接飞起一脚踹掉了对方的刀, 连续两个旋踢将一名府兵踹飞,然后捡起刀跟另外几个杀在了一起。 唐武拖着钱茂靠了过来,牧欢将手中的刀扔给了唐武, 抓住刀把的瞬间,唐武就一刀割了钱茂的喉,这该死的胖子,此时已经没了任何作用, 还害的他们深陷危机。 杀了钱茂,唐武将他的尸体踢向朝他冲来的府兵, 有了兵器在手,唐武杀向这些府兵绰绰有余,身后的堵住城门的冰块很快就会被挪开, 牧欢跟唐武杀光了这边的几个府兵拉了方兴安就朝城外猛跑。 可惜马车都在另一头,他们如今只能靠两条腿来争取时间。 府城是有马匹的,牧欢知道这样跑下去,早晚会被追上。 他边拉着方兴安没命的跑,边朝四周看去,府城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便是有几片林子,也都面积不大, 最后,牧欢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那唯一一座巍峨的高山上。 “唐大哥,上洱池山!” 第160章 时娄的特殊技能 望山跑死马,更会跑死没马的人。 明明觉得大山就在眼前,却跑断了气也还没有跑到山脚下。 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原海府的府兵,动作也算迅速, 这一会功夫不但调来了马匹,还已经追了上来。 牧欢回头瞧见身后尘土如同浓烟,便知人数还不少, 恐怕他们跑不到山上就要被追上, “你们先上去,呼呼”牧欢摸出最后一枚铁壳子,一手持火折子,停下了脚步。 唐武没犹豫,跟方兴安继续往山上跑, 牧欢等到追来的骑兵到了他的投掷距离前,点燃了铁壳子,朝他们扔了过去, 然后,看也不看,朝唐武他们追去。 “轰~” “唏律律~” 数匹马被响声惊吓,掀翻了身上的府兵, 本就不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骑兵,一时间,马儿们除了受伤倒地的,就是被惊吓的到处乱窜的,都不再听使唤了。 而被马甩到地上,摔的骨折的,和被铁碎片崩伤的府兵,也有好几个, 追来的队伍顿时乱了套,倒是给牧欢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 呼哧带喘的,好容易跑到了山脚下,三人又累又渴,也不敢停下, 只能先上山,上了山,就不能骑马了,至少,他们还有机会甩掉追兵。 洱池山是一座石山,以山顶的一个天然水池而得名, 这石山很大,牧欢他们上山的这一面全是光秃秃的山石,只有侧面还有一些绿荫。 从山脚看上去,仿佛高不见顶,给人一种很大的压力。 受伤的府兵留在了山下,剩下的弃了马继续往上爬,城主府已经下了命令,一定要抓住这几个人。 随后还会有援兵过来,但他们这几个却是不能把人给跟丢了。 就这样一前一后两拨人,从山脚爬到半山腰,各个都累的连话都说不出,到了最后,几乎都成了龟速。 顶着烈日,没有遮挡的在石山上爬,这滋味简直痛苦的要死。 方兴安已经累的不行了,唐武也说什么都不想再动了, 只剩下了牧欢,还靠着意志力在苦苦支撑,拖死狗似的拖着他们两个人。 后面的几个府兵,带着水葫芦,不时的还能补充一些水分, 可牧欢他们却是什么都没有,身上黏糊糊的,喉咙和嘴巴却干的冒火。 又向上爬了一段距离,三人实在是爬不动了。 “我不行了...”唐武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方兴安也直摆手, 牧欢也拖不动他们,只能扶着膝盖,剧烈的喘息着,看下下坡那几个府兵。 “咳咳咳,呕~”剧烈运动过后,牧欢甚至有了想要呕吐的感觉。 “你们跑,我等着,”唐武喘着粗气坐起来,握紧了抢来的刀:“我抢两个水葫芦,再追你们。” 牧欢摇头,看着下面追上来的府兵,好像是五个,若是他跟唐武联手,应该没问题。 “兴安,继续往上爬,我跟唐大哥收拾了这几个府兵。” 方兴安知道自己留下只能拖累,虽然心里不舒服,可也听话的咬牙继续往上爬。 而牧欢和唐武,就坐在原地,恢复着体力,看着下面的几个府兵,慢慢靠上来。 此时牧欢无比庆幸,这些府兵没有配置弓箭,否则他们也没有胆量等。 底下的五个府兵,见其中两个竟然没有逃,呵斥着爬了上来,叫他们投降, 唐武已经缓匀了气,一跃从地上蹦起,举着刀,借着高势的压力,当头朝其中一人劈去。 那府兵手持长枪举头一挡,竟没有挡住,被一道断了枪杆劈开了半个脑袋, 牧欢也自高处蹦下,直接在半空中就一个膝击撞的其中一个府兵口鼻窜血,连叫都没叫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剩下三个,唐武持刀杀了两个,剩下的一个,被牧欢给踢下了山。 从附近的三具尸体上,只找到了两个水葫芦,其中一个,只剩一口水了。 牧欢把那一口水喝了,唐武也喝了另一个葫芦里的水,留下一半准备给方兴安。 这时,山下又传来声音,牧欢跟唐武朝下面看去,顿时吓的魂都快飞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下面又上来一队府兵,竟然带着弓箭。 “快跑。”眼看着方兴安才没爬出多远,牧欢,唐武急忙追了上去, “往侧面跑。”侧面有一片密林,牧欢拽着方兴安朝密林跑去,唐武紧随其后。 底下那一队府兵,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 “哼,以为进了林子,弓箭就没用了?” 来的这一队府兵中,前面几个,竟然是城主身边的武者。 “时娄,你跑的快,先追上去把他们绊住。” 身材瘦小的时娄不敢不听,脚下生风一般,即便是难行的石山坡上,也很快就甩开了几个人。 “嘁,他也就这点逃命的本事了。” 时娄的顺从并没有得到另外几个武者的满意,他们一如既往的瞧不起他。 觉得他只是狗屎运得了一本秘籍,却不知,时娄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本事,是与生俱来的, 那就是他的听力异于常人,背后这些人对他的轻视和嘲笑,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不过,在城主手下当差,总好过之前他当盗贼,现在走出去,除了这几个武者,旁人也是要称他一声时爷, 时娄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脚下加速朝牧欢他们逃跑的地方追去。 后面的几个武者,带着几个会射箭的府兵不紧不慢的跟着。 抓几个小毛贼而已,这些人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困难。 另一边,牧欢他们刚刚冲进了密林,就听到身后有人追来, 回头一看,是一个身材瘦小,穿着府兵衣裳的人, 在山石间如履平地的朝自己这边冲过来。 武者,这个念头在牧欢心头,他不禁想起那个戴着金手套的男人。 “快走,”牧欢推了把方兴安:“朝里面跑。” 牧欢也不知这片密林有多大,但一直往上跑,应该用不多时间又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唐武在牧欢推方兴安的时候,就举刀迎向了时娄, 时娄灵活的躲闪到一边,他只有这么半套步法,让他跑的比常人快了许多, 与跟人较量的功夫上却是极差,但他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丢石子。 一小袋子石子从腰上拽下来,也不跟唐武动手,只在周围乱窜, 唐武砍了一阵发觉不对,退到了牧欢身边,那时娄也不靠前。 两人试着继续往里跑,偏偏他又追上来,手里的小石头朝两人劈头盖脸的砸。 唐武不小心被砸到了后脑勺,气的回头追他,他又脚下飞快的在林子里窜来窜去的跑。 牧欢眯着眼睛瞧,再这样耽搁下去,后面的追兵就要到了... 第161章 打着打着内讧了 趁唐武追着时娄,牧欢收集了地上的石子,绕到一侧, 在时娄又一次躲避唐武的攻击,向一侧窜的时候,牧欢一颗石子打了过去, 时娄急忙闪避,朝另一侧躲去,反应也算灵活,可这密林之中,到处都是树, 一边要躲唐武,一边要躲牧欢,还要防备自己撞到树上, 时娄的速度就受到了限制,唐武见状,之前砍不到他的憋屈都不见了, 大笑一声,使出了家传刀法,连续出刀二十几招,几次险些就将时娄给活劈了, 惊吓的时娄慌了心神,被牧欢的石子儿一打,转头撞到了树上,撞的是头晕眼花。 牧欢窜过去,一把把他给揪了起来, 时娄没什么功夫,唯一的特长就是跑的快,这回落到了牧欢手里,再也挣扎不得。 唐武想要给他补上一刀,被牧欢拦了拦:“先留着,兴许有用。” 两人提着瘦小的时娄,也不费什么劲,急急朝林子里边跑,想去追方兴安。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利箭从身后如同闪电一般射来, 牧欢心头猛然颤动,他不知这箭射向谁,拎着时娄猛的扑向唐武,利箭擦着三人的头顶射中了前方的一棵大树。 三人急忙起身,唐武横刀在前,牧欢拉着时娄爬起来就闪到了树后,然后才探头,发现有四个穿府兵衣裳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这是四个武者,牧欢一眼就看出来,这四个人不是普通府兵,跟他手里的这个人一样, 唐武也退到树后,因为这四人当中,有一人拿了弓箭。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 射箭那人冷笑嘲讽,其余几人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走了过来,根本不把牧欢和唐武放在眼里。 牧欢一把将时娄拉到身前,推到树外,沉声道:“你们的同伴在我手里,想要他...” 话音未落,对面又一箭射来,目标正是牧欢身前的时娄。 这一刻仿佛定格一般,时娄的一双小眼睛,第一次睁的那么大, 他没有想到,要杀他的竟是自己人,共事这么久,他们竟然一点情分都不讲,二话不说就要杀他。 时娄心中凄凉,闭眼等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猛的一扯,不由自主的歪倒一旁, 那支箭,擦着他的右胳膊,带出了一捧血花。 时娄睁开眼,原来自己被身边这个小仆打扮的逃犯给拽到了树后。 “你为什么救我?我已经没用了。”时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就算他得到了秘籍,学了武功,有了本事, 在他们眼里,他也还是一个小偷,一个蝼蚁... 牧欢心里也直喊晦气,今日真是出师不利,两个人质,一个突然反水自己找死,一个没有任何作为挡箭牌的价值。 他刚刚拉了一把时娄,完全是下意识动作,此时看到时娄可怜的表情,又说不出什么继续打击他的话。 唐武在另一棵树后直瞪眼,牧欢明白他是在问自己怎么办? 那四个人,每个看起来都不太好对付,而且,对方之中有一个远程射手。 之前牧欢怕搜查的时候出麻烦,没有把三棱刺刀带出来,两个铁壳子,因为外表看不出是什么,反而容易藏。 如今,他什么兵器都没有,只有手心里还握着的一颗小石子。 看看小石子,牧欢的眼睛扫到了时娄的腰上,那上面还挂着两三个小袋子。 揪下来一个,果然里面装满了圆圆的鹅卵石。 牧欢给唐武看了手上的石子,两人在树后同时点头,牧欢伸出手指,比了个一二三, 唐武在看到三根手指的时候,猛的从树后闪出去,拿弓箭的人果然立刻搭箭射向唐武, “噹”的一声,箭矢击在唐武的刀面上,力道很足,但好在,他本人没有受伤, 在唐武闪出去吸引了弓箭手的时候,牧欢也跳出来,几颗小石子打了出去,其中两人立即朝牧欢攻了过来。 时娄被扔在原地,没人理他了。 他羡慕的看着牧欢和唐武,不用说话就这么有默契, 这才是真正的同伴啊,一个眼神就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两方人都抱了同样的心思,牧欢想要先引开三人,让唐武找机会把弓箭手给剁了。 对方也是这个心思,不过,他们认为,使用弓箭的那人可以对付的了唐武, 而对付牧欢根本不需要三个人... 牧欢没想到只引来了两个人,另一个人好整以暇的竟也去追唐武去了,看样子是准备速战速决。 这就要遭,唐武绝对打不赢两个武者联手。 正当牧欢冒着危险带着两个武者追过去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时娄竟然跳出来,朝落单的那个武者跑了过去。 那武者还以为他趁机逃回来,停下脚步嘴里嘲笑道:“真是没用的东西,小命倒是看的紧。” 时娄一脸惊慌的往他身边去,到了近前突然加速,撞上了这名还在笑的武者,手速飞快的抽出了他手上提着的刀, 回手一划,薄薄的府兵衣裳挡不住锋利的刀,飞溅出的鲜血直到落地,那名武者的脸上还带着不置信...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也太过意外,以至于追着牧欢的两个武者都楞在了原地。 牧欢也没想明白他们怎么就自己人内斗了,不过,他却没有发愣,而是抓住机会速度飞快的甩开了他们, 直奔那名弓箭手而去。 弓手听到声音,回头就朝牧欢射箭,牧欢一个野驴打滚滚到了树后,唐武又回头朝他冲来, 等那弓箭手转身去比量唐武,牧欢又冲出去,同时几颗小石子砸了过去, 弓箭手被两面夹击,见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飞快的朝另一侧飞退, 而这时那两人也反应过来,怒骂连连:“时娄,你想死!” 两人的兵器,一人为鞭,一人为剑,不知为何没有去支援那个拿弓箭的,反而同时朝时娄攻去。 时娄出其不意杀了一个,拎着那把刀用尽了最快的速度甩开了两人,朝牧欢那边冲去。 牧欢暗暗防备,却见时娄并没有靠近,而是将刀扔给了他,然后身子一扭,脚下飞快的钻进了另一边的树后。 第162章 时娄做出的选择 牧欢接了刀,也顾不得许多,有了兵器在手,虽用的不灵活,好歹也比石子儿强。 他当下就勇敢的冲了上去,这弓箭玩的再好,也得上箭拉弦,牧欢跟唐武两人配合着,竟真的很快近了身, 还不等他们高兴,牧欢突然汗毛炸起,只见这武者将弓朝他砸了过来,自怀中摸出一个竹筒对着距离更近的唐武, 牧欢脱口而出:“小心~” 而唐武也跟他配合默契,闻言都不过脑子立刻转身朝回扑,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那竹筒里飞出数根银闪闪的针,这般近的距离全都射进了唐武的屁股里.... 眼瞧着唐武“哇哇”的痛叫几声,扑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牧欢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刀就甩了过去, 那人的竹筒似乎只能用一次,见状丢了竹筒避开了飞来的刀,还不等他站直身体, 牧欢已经冲了上来,直接就是直拳,勾拳两拳击在对方脸上,然后一跃蹦到了对方身上,狠狠一手肘怼在了头顶正心。 这一套下来对方就已经失去战力了,可牧欢还是“咔嚓”一声扭断了他的脖子, 然后跑到了唐武身边,颤巍巍的伸手,还没等探到他的鼻尖就听到一阵呼噜声。 没死,貌似那针上涂的是迷药... 虚惊一场,牧欢安心之后,转头看见那个身材瘦小的武者,被自己的同伴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 在树林子里疯狂的到处逃窜,这速度,比之前绕他跟唐武都要快。 牧欢想了想,许是刚刚他的同伴对他射的那一箭让他决心反水,不管因为什么,他不抓住这机会才是傻。 想到这,牧欢抓起唐武掉落的刀,起身朝那两个武者迎了过去。 时娄马上就要没力气了,突然瞧见那个挟持了他又救了他一命的小仆,竟然执刀来帮他, 顿时来了精神,手里的小石子连连扔出去,打的其中一个拿剑的武者“嗷嗷”直叫,却始终追不上他。 牧欢瞧他选了对手,自己就冲向了另一个拿长鞭的人..... 方兴安一路飞奔,也不知跑了多久,突然停了下来。 他呼呼的喘着气,扶着膝盖往回望,林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唐大哥,牧欢,还没有跟上来。 他们是被缠住了吗?还是.... 方兴安觉得自己很没用,除了连累朋友,什么忙都帮不上。 一遇到危险,就第一个逃跑。 “呵,我还要这样窝囊多久?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是得到了最厉害的武功秘籍,也不会练成高手。” 方兴安低头看看,腰上挂着之前牧欢让他跑时塞给他的水葫芦,方兴安拿下来摇了摇,只剩下几口的样子。 他一口气把水喝完,葫芦扔在地上,咬着牙,忍着两腿的酸胀站直了身体,转身往回跑。 ...... “啪”薄薄的衣裳料子顿时裂开,里面的皮肉就如同衣服一样,被抽的裂开。 此时的牧欢,全身上下鞭痕累累,不过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因为此时,他终于抓住了鞭子,对面的武者拽了一下没有拽回,不得已只能松手, 失去了长鞭的武者此时也变得不过如此,几招过后,最终被牧欢一刀穿透... 时娄此时被一柄长剑钉在了一棵树上,剑从肩胛骨下方穿透,一时还死不了,却要承受无比的痛苦。 他不再挣扎,挣扎只会让自己更低贱。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敢背叛城主大人,我这就拿了你的头回去,找仵作老头做成夜壶。” 时娄半垂着小眼睛,既无力,也不想跟他说什么。 他们本来就一直没有把他当做同等的伙伴来看,共事的时候每日只把他当做一个笑柄, 活着的时候都得不到尊重,死后是变成夜壶还是扔到粪坑,又有什么区别? 他闭目等死,只听“噗”的一声,仍然只有那一半身子在疼,那这声音...? 时娄睁开眼,刚刚说要把他的头做夜壶的武者,瞪着眼睛,他的胸前冒出一把刀尖,在缓缓的滴着血。 “噗,砰”刀拔出身体的声音和尸体摔落的声音,让时娄愣愣的看着穿着小仆衣裳的年轻人。 四个武者,都死了,树上钉着的,是第五个。 他刚刚也算帮了一个大忙,牧欢想了想,伸手拔出了剑。 “啊~”时娄痛叫一声,剑被抽出身体的时候,他也跟着摔落。 牧欢替他拔了剑,就没再管他,唐武还不知怎样,牧欢急匆匆的跑过去, 这家伙睡的呼噜震天响,却怎么摇晃都不醒。 牧欢摸了摸他的屁股,针尾巴都摸不到,应该是全进到肉里了,没办法,只能先把他背走, 去找了方兴安,然后一起找个地方养伤。 把唐武拉起来,背到背上,一用力不但没背起来,反而把牧欢也给压趴下了。 这时,牧欢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趴在地上扭头,是原海府的府兵们追上来了, 这些人各个都拿着弓箭,竟然是十来个弓箭手。 牧欢急忙抱着唐武,在被府兵们发现之前滚到了树后,藏到树后才发现,刀还仍在远处。 不过,拿了刀也无济于事,他再快,也快不过十来个弓手齐射, 看样子,今天是要交代到这里了。 “大人?” 府兵们看到几个武者大人全都死了,只剩下了时娄,似乎还受了重伤,急忙跑到他身边。 时娄微微侧头,看向树后藏着的牧欢和唐武, 这个时候,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两个逃犯就得束手就擒,否则就是死, 而其他那几个人都死了,这功劳也就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时娄的内心,天人交战,在府兵的搀扶下,他慢慢起身。 看到那些府兵去收敛那四个人的尸体,时娄终于下定了决心, 回去又如何,立功又如何,城主还会招揽更多的武者,到时,他仍然是最不被重视的那一个。 虽说在城主府效力,他可以穿好的吃好的,可他觉得,真没有他当小贼时,行走江湖那般逍遥快活。 “几位大人的尸体,不必带回去了,就在这里挖一个深坑埋了吧。” 第163章 山间石路遇怪人 府兵们一听有些犹豫,时娄沉声道:“我虽在城主府武者当中地位卑微,可你们别忘了,如今他们几个都已经死了,在城主招揽到其他武者大人之前,我才是最得用的。” 听到这话,府兵们赶紧应了是,放下了手里的弓箭,在不远处寻了个平整的地方开始挖土坑。 放下弓箭的普通府兵,就像是一群小羊,时娄和牧欢几乎是同时捡起地上的兵器冲了过去, 不过片刻功夫,就斩杀殆尽。 “牧哥,唐大哥。” 方兴安跑到跟前,瞧见唐武趴在地上,和遍地的死尸,还以为唐武也死了, 又见牧欢身边站着一个拿着剑,穿着府兵衣服的人, 方兴安急忙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冲向了时娄, 他穿着长裙,跑动间胸前两团鼓胀上下乱颤,看的时娄定在了原地。 方兴安跑到近前,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狠狠的朝时娄劈去,眼看时娄就要丧命当场,牧欢抬手提刀,挡住了方兴安的刀。 “牧哥?你...” “他刚刚救了我们。” 方兴安有些怀疑:“可他是官府的人。” 牧欢看了看时娄,拉着方兴安朝唐武走了过去。 “你回来了正好,我就不用背着这死猪一样的家伙找你了,咱们快点找个能休息的地方把这家伙弄醒吧。” 方兴安回头看看时娄,他还站在原地,瘦小的身影显得很是孤寂。 他如今自己要靠牧欢他们帮助,哪有闲心去细想别人,看牧欢的态度,也是不想有过多牵扯,于是收回目光, 又见牧欢浑身是血印子,便主动背起了唐武。 “你刚刚跑了多远,有没有找到路?” 方兴安摇头:“我不放心你们,还没出林子就回来了。” 牧欢笑了,有些欣慰,虽然他知道方兴安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可他有这个心, 自己就算没白救他。 “走吧,咱们继续往林子里走,我怕山下还有府兵。” “好,牧哥,你放手吧,我来背唐大哥就行,你歇一会。” 方兴安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开始管牧欢叫哥了,虽然,他可能没自己年岁大。 方兴安也不打算问牧欢是哪年哪月生的,就只当自己比他小,反正,也是一直被他照顾。 牧欢他们渐渐走远了,时娄扔掉了剑,环顾四周,都是尸体。 尸体他不害怕,可是,只剩他一个活人了,真是寂寞。 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阵的风,带来了一丝清凉,也把牧欢他们说话的声音吹了过来。 时娄想了想,捂着受伤的肩膀,慢慢的跟了上去。 ......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了这一片密林, 林子外是仍旧是山石嶙峋,却在这之间,出现了一条人为修建的阶梯石路。 “这里有人居住?” 牧欢和方兴安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们背着唐武来到石阶前沿着石路往上爬,一直爬了将近百余阶还望不到顶, 两人实在是没了力气,将睡的人事不知的唐武,放到地上,两人坐下歇着气。 “牧哥,呼呼~你看。” 方兴安往下方抬抬下巴,牧欢看过去,原来是那个反水帮了他们的武者,慢慢跟了上来。 见他们不走了,他也不走了,保持着十多米的距离。 “嗒嗒嗒..”头顶传来脚步声,牧欢警觉的站了起来,瞧见从石阶上方下来一个人。 看到牧欢几个人的样子,也楞在了那。 几人谁都没先说话,互相看着,终于,上面那人先开了口。 “你们也是要去天武派挑战的吗?” 天武派?牧欢在城内听过这个帮派名字,只是没想到,天武派就在这座山上。 江湖门派,会收留他们几个吗? 牧欢摇摇头:“我们只是路过,这位兄弟,来天武派挑战的人多吗?” 这人仿佛是个自来熟,见牧欢跟他搭话了,立刻往下走了两步, “嘿,这你可就问对人了,我平均一个月来三回,每回待三天,所以我当然知道,这天武派呀,除了我,没人来。” “哦...”牧欢瞧了一眼这人的打扮,下意识的就觉得不能跟他多说。 “那谢谢你了,兄弟。”牧欢道谢后,不再跟他说话,想等他走了再说, 可这人竟然走到他们旁边坐下了,还摘了一个水葫芦开始灌水:“你们这是怎么弄的啊?在哪打架打成了这样?” 说着,他又伸脖子去看时娄:“哎呀,兄弟,你那血还一直淌呢,再不止血你就死了,来来来,我这里正好有疗伤药。” 说着,他在身上一顿翻找,只是他身上的东西太多, 一把长枪,一把长剑,腰间挂了一排的小布袋,翻找了许久,才翻出一包药粉,扔给了时娄。 时娄也不确定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过,他此时正是迷茫的时候,生生死死对他都没有什么意义,也不怕别人害他。 捡了纸包,倒出药粉就按在了伤口上,疼的龇牙咧嘴。 “嘿嘿嘿,你这表情够有意思的,哎你这伤也不少啊,不过我就那一包药了,没事,我看你这些伤不致命,晚点用药也死不了。” 这还没完,看完牧欢他又去看唐武,好奇道:“你们这朋友睡的真死,这么说话都吵不醒。” 话音未落,他突然弯腰在唐武耳边大喊一声:“喂~~” 牧欢和方兴安被他吓了一跳,就见这人喊完之后自己“咕咕咕”的在那乐,笑的像只老母鸡。 牧欢开始怀疑,这个人的脑子是否正常。 方兴安显然也感觉不对劲,悄悄往牧欢身边靠了靠。 正当牧欢准备把唐武背起来继续走的时候,这个怪人突然说了一句:“他是不是中了暗器啊? 牧欢停下了动作:“你看的出来? “那当然了,我季时天自幼行走江湖,若是连他中了什么招都看不出来,还怎么混?” 话说的很是洒脱硬气,可他一身褴褛,脚上的鞋都露出了脚趾, 要不是身上的兵器不少,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得了失心疯的叫花子。 “他中的是机关筒,里面能射出来银针,针里有细眼,填了能让人昏睡不醒的迷药,要是不取出针,他能睡个几天,直接就饿死了。” “这什么迷药,这里厉害?”牧欢讶然,还以为顶多睡个一两天,睡好几天就算不饿死人也睡傻了吧? 而且,如果是这般大剂量的迷药,必然是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季大哥,你可知怎么能解这种暗器上的迷药?” “我说了啊,把针取出来,再用凉水浇他几遍就醒了。” 牧欢微微皱眉,点了点头。 季时天见他只是点头,也不动手,催促道:“你取啊?” 牧欢摇头:“也没有工具,这怎么取?针都射进肉里面去了,没有露头。” “这有何难?拿嘴吸出来就是了,我示范给你看,我有经验,来,你告诉我他哪里中了暗器?” 牧欢见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忍着笑指了指唐武的屁股:“全打这儿了。” 第164章 让人意外的巧合 季时天眨巴眨巴眼,盯着唐武的屁股看了好久, 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帮他吸暗器,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 帮不上忙,岂不是很没面子? “上面天武派里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救你兄弟,不是我季时天不讲义气,真不是我不敢吸哈,你们几个也伤这么重是吧,不行,得快点上山,先救你们要紧。” 季时天一边说着,竟然把长枪递给了方兴安,一把将唐武拽起来背在了背上, “姑娘你帮我拿着枪,扶着你哥,我帮你们背他上山。”他竟也没瞧出方兴安是个假姑娘,急匆匆的背着唐武往上走。 牧欢跟方兴安瞧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都笑出了声。 “牧哥,走吧。” 有人帮他们背着唐武更好,牧欢跟方兴安也是累的不行,互相搀扶着继续往石阶上爬,拿着季时天的长枪当拐棍。 这石阶又高又陡,仿佛直通天际,牧欢爬的缺氧,回头往下一瞧,那个生的瘦小的武者,竟然也跟着往上爬。 不知又爬了多久,仿佛是一个时辰,又或者两个时辰,似乎爬过了几百阶石阶, 爬的人从身体到脑子全都麻木了,终于,牧欢机械式伸出的手抓了个空,他抬眼一看,眼前不再是无穷无尽的石阶了, 入目一块宽阔平整的平台,还有一座座仿佛跟大山融为一体的屋舍。 爬到了平台上,牧欢慢慢的站了起来,近处是一排木屋仿佛墙壁,深处是石殿,回头看见的是几乎触手可及的蓝天和白云。 这里,就像是一个仙境,一个世外桃源... 只可惜,这种美好的让牧欢暂时忘记了疲累的意境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破坏掉了。 不远处的一座刻着天武派的石门前,唐武躺在一旁呼呼大睡, 季时天扯着脖子,像只斗鸡,在跟两个穿着布坎肩,扎着裤脚的男子争吵。 “我都说了,我这回不是来捣乱的,呸,我什么时候捣乱过?我是来求救的,大家都是江湖之人,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季时天,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放狗了啊。” “嘿,你还放狗,给我当下酒菜吗?真以为我季时天的霸金...哎我枪呢?” 季时天转了一圈,没找到他的枪,回头扶上了他的剑:“哼,真以为我清风剑是浪得虚名?你今天就算放一群狗,我也不走。” 牧欢瞧见对方脸色的神色,就知道这个季时天肯定没少来。 他回头往下望了一眼,方兴安正在用龟速往上爬,以他的年纪,算是不错的毅力了,更远的地方,石阶上还有一个黑点, 应该是那个人吧,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也跟的上。 拖着灌了铅似的腿,牧欢走到了石门下,朝两个男子抱拳行礼:“在下,牧欢,我兄弟中了暗器昏迷不醒,特意上山来求救,还望两位少侠能进去禀报一声,帮忙询问一下,是否可以容留我们在这里暂时休整?” 两个男子见了牧欢一身褴褛,身上血痕片片,这伤一瞧就是鞭子抽出来的,所以也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节。 “对不住了,这里是天武派宗门,外人不得随意入内,禀报就不必了,我们师父早有交代。” 牧欢闻言,一阵失望,好不容易爬了这么高上来,结果门都进不去。 硬闯什么的,就更不要想了,已经惹了官府,难道嫌命长,再招惹一个江湖门派么? 季时天也是好不容易把人背上来,见这俩守门的当真不让进,有些急了:“你们天武派不是大帮派么,难道见死不救?还有没有江湖道义了,你们不让我们进去,我就不走了。” 季时天一屁股坐到了石门下面,一副无赖样子,嘴里还叫嚣着要跟他们的师兄们比试。 牧欢叹了口气,慢慢往石阶边走,这里不容人,就下山吧。 “哎,你不是江明月?你出来的正好,来跟我比试比试,让我季时天见识一下你们天武派的功夫,要是我赢了,你们就得收我入门。” 江明月带着一个小厮,从里面走出来,先是瞧见季时天,好看的眉头轻轻一皱:“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走了吗?” 原来这季时天还是有规律的来,每次在这里待两天,身上的食物吃光了,他就下山了。 明明之前有弟子说他走了的,师父交代过,别跟他打照面,也别跟他比斗,似乎是跟他有些渊源。 “咦?你怎么知道我之前走了。” 不等江明月回答,季时天立刻说道:“哎你也别管我怎么又来了,我这次是正事,你看看,我朋友中了机关筒,不取出银针不行,都是江湖儿女,江明月,帮帮忙吧。大不了我下次晚几天再过来...” 江明月扶额,眼睛却没看地上的唐武,而是看向了石阶边的那个身影。 牧欢也看到了江明月,脸上带着错愕,回过神后,急忙行礼:“原来是江公子。” 这个贵公子竟然在这里,看样子,地位还不低。 他听到季时天刚刚说的话,所以也看向江明月,对他能帮忙却不抱太大希望。 这样的富贵公子,应该是不会多管闲事,况且上次在茶楼,他明显是那种更愿意看热闹的人。 江明月看向牧欢,眼中带着玩味:“地上昏迷的这是你朋友?” 牧欢点头:“后面还有。” “我可以带你们进去疗伤,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公子请说。” “我更喜欢旁人叫我明月公子,”江明月唰的打开折扇,摇了几下发现山上风已经很大了,又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 “咳,你只要答应,养好伤之后,跟我和我师兄两人,各自比斗一场。” 牧欢对这个要求有些疑惑,拱手道:“在下武功平平...” “行了,你就别谦虚了,武功平平能打赢我师兄?”江明月以为牧欢故意嘲讽他们天武派,冷哼一声。 “令师兄是?” “我师兄叫苟大双,在凤濮镇,他挑战过你一次,据说一招落败,哼,等你养好伤,跟他打一场,再同我打一场, 我倒要好好讨教一下你的功夫,看看到底是他太弱了,还是你真有本事?” 牧欢张了张嘴:“苟大双是你师兄?” 第165章 超级毒舌江明月 惊讶过后,牧欢突然想起,那日府城内遇到苟大双,他的确是说他在天武镖局住。 天武镖局,原来是天武派开的... 比斗就比斗吧,如今有人收留他们,先给唐武取出银针才是实际。 牧欢点头:“我答应你。” 江明月也很痛快,立即叫身边的小厮,回去收拾一个单独的院落出来给牧欢他们几个住。 牧欢在天武派的石门前等了一会,方兴安终于抓着长枪,提着裙子爬上来了。 “哎呀,原来我的霸金枪在姑娘你这样里啊,这一路可辛苦你帮我拿了,快擦擦汗吧。” 季时天从也不知从他身上的哪个袋子里摸出一块散发着异味的手帕要给方兴安用,被方兴安嫌弃的将他的手打到一边。 姑娘?江明月望过去,一眼看见方兴安险些被丑死,不过他见过的姑娘不计其数,仔细瞧了两眼就发现了端倪, 一脸好笑的看着季时天围在那边献殷勤。 “你离我远点,我不是姑娘。”方兴安一脸恶心的退后两步,同为男人,他能不知道季时天打的什么心思? “是是是,你不是姑娘,你是小姐。爬了这么久的山,小姐口渴了吧?我这还有水,来,别客气,尽管喝。” 季时天把水葫芦送过去,方兴安板着脸避开:“你这人,是真瞎。” 说完,方兴安突然把手伸到怀里,掏出两个大馒头:“礼尚往来,你要请我喝水?我请你吃馒头。” 季时天定在原地,表情有一丝龟裂,他有些不敢相信,可这馒头...那鼓胀... 想明白之后,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季时天,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水葫芦也不要了,馒头也不接,捂着脸蹲到石门边上。 牧欢由着他们去闹,自己走到石阶边向下看,那个瘦小的武者似乎走不动了,趴在石阶上好久未动。 记起他说自己已经没用了的时候,那种被抛弃了的眼神,其实还是挺让牧欢触动。 想了想,牧欢下了石阶,来到了时娄跟前,发现他正侧着脸,看石阶外的景色。 肩膀上被长剑洞穿的伤口,可能是季时天给的药粉还算有效果,已经不再流血了,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流的血太多,他整个人,似乎更瘦小干瘪了。 牧欢弯腰把他拉起来,背在了背上,慢慢朝上爬去,时娄收回飘散的心神, 感受着身下并未比他壮实多少,却比他年轻许多的脊背,眼泪悄悄的顺着眼角往下淌,打湿了牧欢的衣裳,跟他的汗水混在了一起。 他放慢了呼吸,不敢抽一抽鼻子,怕身下这个一开始是敌人,却处处让他意外的年轻人知道他哭了。 等到牧欢爬上石阶,上面的人除了不明所以的季时天,全都有些疑惑。 方兴安不明白,牧欢为何要救官府的人,江明月也挑了挑漂亮的眉毛:“你还真是交友广阔,连城主大人身边的武者都是你的朋友?” 显然,江明月是认识时娄的。 时娄闻言,从牧欢背上下来,摇晃了几下,一把扯掉了身上的府兵服甩在地上:“明月公子认错人了,在下是盗贼时娄,并非城主身边的武者。” “哈哈,有意思。”只要是江明月觉得有趣,才不会在乎他们是什么身份, 所以,他都没问牧欢怎么会弄成这样,跑到这里来, 淡笑两声,他当先转身进了石门带路:“既然人都齐了,那就进去吧。” 一行人跟着江明月进了石门,踩在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往深处走。 一座座木屋分立两侧,偶尔能见到几个穿坎肩的男子进进出出, 又行了一段距离,上了几阶石阶,眼前又是一个小一些的广场,全都铺着平整的青石板。 广场正中,有一座石殿,上面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上书:天武殿。 殿前广场上,有十来个年轻男子在练功,见到江明月带着一群人进来,走过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男子大概三十岁左右,赤着上身,身上肌肉鼓胀,充满力量。 因为之前在练功,出了一层汗,被阳光一晃,像是涂了油脂一样。 “江师弟,这些是什么人?” “哦,是我的几个江湖朋友,受了些伤,过来休养几日。” 男子闻言,脸上立刻冷了下来:“胡闹,你当帮派是什么地方,是客栈吗?可以随意带人进来?” “大师兄,你若是看不惯,大可去师父面前告我的状,莫要在我眼前摆师兄的谱。” 原来这就是天武派的大师兄,牧欢在一旁瞧着,江明月不知排行第几,不过似乎一点也不敬重他的师兄。 “你,江明月,你太放肆了,仗着师父宠爱,就不把我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 “是啊,大师兄你日日算计怎么讨好师父,可师父还是喜欢我,你说气不气?” 这句话可真是戳了这位大师兄的心窝子,牧欢瞧他拳头都握起来了,不过倒也没有直接动手, “江明月,你不过是仗着出身江家,若是没有这个身份,你以为谁会高看你一眼?你别忘了,这是天武派,咱们是江湖人, 少拿那副世家公子的模样,成天穿着长衫,带着小厮到处晃,丢尽了我们天武派的脸!” 这番话说的如此直白,不远处偷偷关注这边动静的帮派弟子,听后脸上都变了颜色,生怕江明月跟大师兄打起来。 谁知江明月半分不生气,反而风度翩翩的摆弄着纸扇,斜着眼瞅着大师兄, “师兄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仗着师父宠爱,仗着我出身世家大族,若是离开了天武派,我可怎么办呀?只能回去继承万贯家财,又或者去一趟京都等着被发配到某一小城去做个城主...” 江明月微微皱眉,似乎很是苦恼:“哎呀,那样的日子可真是无聊,不像大师兄你,你只能好好的小心的不让自己犯错,争取坐上师父的位置,将来才不会被赶走,否则的话,啧啧,师兄你离开了帮派,恐怕只能去挑粪为生了。” “江明月!”大师兄的养气功夫显然远不如江明月,气的大喝一声,举起拳头:“今日我作为师兄,定要好好教训你。” 江明月后退两步,并不与他对招:“我还有客人,没空跟你比试,而且你也不是我的对手,给自己留些颜面吧。” 第166章 牧欢火罐取银针 江明月潇洒转身,朝牧欢他们招招手,带着几个人走了。 牧欢回头,那大师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看得出他在极力隐忍,他身后那些新入门的弟子,全都在看他的热闹。 这个江明月,嘴也够毒的,看样子他在天武派,地位很是特殊,否则又怎么能这般无法无天? 偷偷跟进来季时天此时一脸崇拜的跟在江明月身边,看着他啧啧称奇, “你也太厉害了吧,你可真能说啊,你看你把你师兄给气的,他都肿了,江明月,你怎么这么有能耐啊?你教教我吧?我这人吧,就是嘴笨,我从小就不会说话.....” “闭嘴,再说话我就把你赶出去。” 江明月刚刚面对大师兄一副云淡风轻,此时却被季时天烦的暴躁起来。 季时天一听这话,果然乖乖闭上嘴巴。 一行人来到一个小院,江明月的小厮,已经收拾好了。 先将唐武送到了屋内,江明月又让小厮取来了不少的外伤药。 “门派内没有大夫,不过药却是足的,缺什么你就吩咐我的小厮去取。” 江明月看了看着几个人,光着身子的,衣衫褴褛的,颇为嫌弃,又吩咐了小厮去给他们准备衣服。 “行了,你们先住着吧,无事不要乱走,在这小院里我说了算,到了外面,别人打杀了,我可就管不着了。” 牧欢点点头,认真道谢,刚刚看江明月跟他的师兄,便也知道他跟其他同门关系不好, 牧欢不会出去自找麻烦:“多谢你了江公子,我们不会乱走,养好伤就走。” “嗯,你莫要忘记与我的约定就好。” 江明月背着手走了,留下的他的小厮在这里帮忙。 牧欢给时娄分了些药,让方兴安帮他包扎伤口, 然后去看了唐武,扒了裤子,发现他整个屁股都肿胀了起来,一丁点都摸不到那针。 季时天也跟着进来,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笑:“这不是你兄弟么,为兄弟,牺牲点算什么,你要再不帮他,他就会这么睡死过去。” 牧欢怎么可能会用嘴去吸,莫说不雅,人嘴巴的吸力恐怕也没这么大。 见房间内有蜡烛,牧欢点亮几根,摆在旁边,光亮将唐武的屁股照的清晰无比。 牧欢靠近仔细查看,还好,能看到银针留下的小红点,这样就能确定银针的位置了。 在上山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要怎么把银针取出来,当下,便去请江明月的小厮,寻了两个不透气的小罐子过来。 寻了半天,只找到几个小酒坛子,大概巴掌大小,洗净擦干,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季时天好奇的看着牧欢的动作,包扎后的时娄和方兴安也围了过来, 大家看着牧欢跟小厮要了几张易燃的纸,撕成条点燃后扔进了小罐子里,然后扣在了唐武的屁股上。 没错,牧欢在给唐武拔罐,利用罐子里产生的负压吸力,将银针拔出来。 拔了两个罐子,等了几分钟,牧欢将罐子取下来,唐武的屁股上,留下两个圆圆的,泛着紫红色的圈。 在圈的中心位置,还有一点亮闪闪的东西在发着光。 “成了。”只要能吸出银针的头就行了,牧欢伸手捏着针拔了出来,一滴血瞬间就从针眼里涌出来。 一根,两根,足足了用了一个时辰,才将唐武屁股上的银针全部取干净, 因为拔罐拔的太多,现在唐武的屁股整个都是紫红色,比原来足足大了一倍,他还睡的人事不知。 季时天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时娄和方兴安却很崇拜的看着牧欢,为他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而感到敬佩。 笑够了的季时天还记得正事:“这样就成了,最迟明早差不多就醒了。” 牧欢点点头,刚刚专注的拔罐找针,精神集中还不觉得什么,此时一放松,顿时觉得头晕眼花。 “没事就好,大家也都去休息吧。” 牧欢站起来,想要去给自己洗漱一下换身衣服,没曾想一起身眼前就一黑,一头栽到了地上...... “这是曲左县,在这里休息一天,要下船的,明日辰时前回来,过期不候。” 黑蛮一身黝黑,穿着一件粗布坎肩,听着船上管事的话点点头,快步冲下船。 他已经看见前面他一直追的那艘商船也停靠在这岸边。 下船后,黑蛮直接跑到那边,拉住了一个人询问:“兄弟,你是这艘船上的吗?” “是啊,你有啥事?” “太好了,我想问问,你们船上是不是有个女的,年岁不大,叫锦娘。” “锦娘?”被问到的大汉挠挠头,一旁的另外一个人推推他:“好像是咱们老大之前救上来的那女的。” 黑蛮两眼放光:“她人呢?在船上吗?大哥,能不能帮我叫一下她。” “哦,那个女人啊,昨天咱们到这之后她就下船了好像。” “嗯,老大说去送她,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哎,都误了开船的时辰了,二憨,你要不再去找找,一会管事又要发火了...” 下船了?黑蛮有些无措:“那她是不回船上了吗?” “对啊,咱们行船的,老带个女人怎么行?” 离开码头,黑蛮在街上一边走,一边打听,同时,他心里也很疑惑, 师娘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去找师父?跑到这种地方来? 曲左县,虽是个县,可连码头都有,就知晓这县城不会太小,到哪里去找呢? 黑蛮苦苦寻找锦娘的时候,锦娘正在一处卖布匹的店铺后院里面。 她身边站着一个相貌端正的汉子,穿着粗布短打,身板很是强壮,正在跟布行的老板说话。 这汉子名叫刘石,是专门在船上做苦力的,他手下有一批兄弟,跟着商船上货卸货, 走一趟,也能赚不少银钱, 不过这活需要常年离家,所以他也没有时间回家娶妻生子,已经三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 锦娘是他带着兄弟们回运河前,无意间在河里救上来的。 当时看锦娘的模样,大伙都说救不活了,可刘石还是坚持带锦娘去寻了大夫,到底是抢回来一条命。 之后锦娘大病一场,也是这刘石将她带上船,一边干活一边悉心照料, 每到一处码头,就会去帮她请大夫,抓好药, 几乎将这一趟跑船赚的银钱都花在了锦娘的身上,结果这锦娘好了,却说她要走了... 第167章 黑蛮失望见锦娘 刘石知道后,也只能答应,想到这曲左县有个熟人在做生意,便带了锦娘来这儿安顿, 昨日便下了船,可那朋友的店铺换了地方,两人找了一天,不得已夜里在客栈住了一夜,直到今日才见到人。 跟掌柜谈好让锦娘在这里帮忙做工,晚上可以住在铺子后面的院里, 将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刘石就要走了。 把锦娘叫到一旁,刘石终于鼓起勇气道:“锦娘,你跟了我吧。” “刘大哥?”锦娘万万没想到刘石会如此直白, 锦娘被救后,大病一场,一直昏昏沉沉, 治好以后,心中也只是日日夜夜思念着牧欢,却又自责的不敢回去见他, 等到她察觉到刘石似乎对她有些太过热情,她立即就提出了离开。 原以为这次分开,她在这里做工,存下银钱还给刘石,就算是了解了之间的恩情, 彼此再无牵扯,没想到,刘石竟当面这样说了出来。 “锦娘,我知道,我年岁比你大很多,可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刘石是个糙汉子,常年在码头干活,在船上风吹日晒,皮肤黝黑又粗糙,但人长的很是端正耐看。 他带着一群兄弟,肯吃苦,每次都能找到好活,在运河上也很是有些名声,各个大商号的船,都愿意雇他们去干活。 所以,每年能赚到的银两,也很是可观。 刘石从把锦娘救上来就看上她了,只是瞧着锦娘一直郁郁寡欢,所以不敢开口,也不敢询问她的过往。 如今他一走,再回来至少要几个月,刘石觉得,再不说怕就没机会了, 锦娘急忙摆手:“刘大哥,我已经嫁过人了,我有相公。” 刘石楞了楞,他心里其实已经有预感,锦娘这个年岁,就是已经生过孩子也是应该, 可他见锦娘从未提过她家里的事,也从来没有想要回家,就以为她可能是丧夫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 “锦娘,就算你嫁过人,我也...我也不嫌弃你。”刘石咬着牙说了这句话,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不,刘大哥,我心中只有我相公一个人,这辈子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是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相公的事,” 锦娘正色认真道:“我之所以不回去,是因为我之前,信了旁人的话,害了我相公的性命,所以也不想独活了,又自知没有颜面跟他同葬,所以跳了河,想着便是做成个孤魂野鬼也是我该得的报应...” “可刘大哥你救了我,我也得感谢你,虽然我依然还有求死之心,不过你放心,我定会先报了恩,至少,你为我花费的那些银钱,我得还你。” 刘石见锦娘提起他相公时流露出的伤心,知道他没有半分机会了,心里很是难受了一阵子。 不过,他当初救了锦娘,也不是为了携恩图报,只是心里很是可惜,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想一块过日子的女人, 结果...哎... “锦娘妹子,你就当我没说那些话,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刘石到底是常在外面走动的,心胸也算宽阔:“还有你说什么还了我的恩情就去寻死,那可不行,我费了多大功夫救你,可不是你还我些银钱就行了。” “妹子,老天爷让我把你救了,那就说明你还没到死的时候,你好好活着,也许以后还有好日子等你呢。” 刘石憨厚一笑:“船上肯定等急了,我先走了,日后船回来路过这码头,我来看你。” 刘石说完,又去跟他的朋友说了一声,拜托他照顾锦娘,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离开了布行,刘石闷头走在街上,其实他心里也并未完全放弃, 锦娘相公死了,或许过上个一两年,她就忘了呢,自己常在运河上跑船,一年总能来个一两回, 说不定,以后她就愿意了呢? 刘石一边往码头赶,一边决定再等下一次来再试试,他就不信自己打动不了锦娘。 黑蛮也在街上到处逛,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只能这样碰运气。 刘石跟他擦肩而过,正好遇见船上来找他的人。 “老大,管事的都问三回了,说再不走要扣钱了。” “这不是来了么?催啥催,下个码头咱们动作快点,不就赶回来了么。” 刘石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们往回走。 “那女的呢?叫啥锦娘的,老大,你真叫她就这么走了啊?” “哪能呢,咱们不是急着走么,等跑船回来,我再来看她。” 在兄弟跟前,刘石不好意思说锦娘给他拒绝了,毕竟在船上他那么殷勤,大伙也都看出苗头来了。 “嘿,老大这是准备在这儿安家了?我啥时候也能从河里捡个媳妇儿呀?” “就是,老大,下回咱们到这儿来,下了船是不是就可以喝喜酒啦?”另一个人笑道。 刘石不愿多说,催促着:“不是着急么,赶紧走吧。” “站住!”黑蛮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脸凶相的盯着刘石:“你刚才说的女人,是叫锦娘?” “哎?这不是刚才打听事的黑大个么?对了,他刚才就在问锦娘的事,难道是咱们新嫂子的亲戚?” 黑蛮一听,他们管师娘叫什么新嫂子,扬起拳头就抡了上去。 “哎哟,你怎么打人?” “打人?你们敢欺我师娘,我今天跟你们拼了。” ..... “锦娘啊,你先熟悉熟悉咱家的货,这边的是贱料子,看看也没啥,柜台里边的都贵着呢,可不能让客人随便摸,若是刮起了一根丝,就不值钱了。” “哎,掌柜的您放心,我一定小心看着。” 锦娘闻言赶紧看看自己的手,她的手也粗,可别自己给刮坏了。 “你是锦娘么?”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店外响起,锦娘扭头一瞧,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店铺门口,站着个又高又瘦,骨架很大的男人,皮肤比刘石还黑。 这倒也没什么,让锦娘害怕的是,这人鼻青脸肿,身上衣服都撕烂了,像是刚刚打了一架。 见锦娘转头,也不说话,黑蛮脸色沉沉的又问了一句:“你是锦娘么?” 这人不是船上的人,却认识她? 锦娘被黑蛮的眼神看的害怕,向后退了两步:“你是谁?” “你认识牧欢吧?” 第168章 误会解除回府城 一声牧欢,锦娘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你认识欢哥儿?” 黑蛮忍着气没吭声,只直直的盯着锦娘, 刚刚他听到那几人说锦娘跟了跑船的,黑蛮忍不住冲上去打了一架, 可惜,对方人多,他并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被人揍了一顿。 此时看着锦娘,黑蛮心里真替师父不值,师父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竟然在这里跟别人安了家? “你是欢哥儿生前好友吗?只是我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你?” 锦娘抹了一把眼泪,觉得在店铺里哭哭啼啼的不好看, 就跟老板说了一声,出了铺子。 “生前?我师父活得好好的,没死呢。” 黑蛮气愤道:“就算是我师父果真不在了,你也当为我师父守节,你这女人,怎么能这么快就找了下家了?” 锦娘仿佛听到一声霹雳在头顶炸响,她一把抓住黑蛮:“你说什么?欢哥儿没死?” “我师父福大命大,当然不会死,可是他为了找你,一路过来吃了多少苦?你,你竟然跟了别人。” 黑蛮甩开锦娘的手,她要不是个女人,他真想狠狠给她一巴掌。 “欢哥儿没死...他没死?他出来寻我?” 锦娘泪流满面,又哭又笑,耳中只听到牧欢没有死的消息,黑蛮误会的事她却未听到。 “他没死,我没有杀了自己的相公...”锦娘蹲在地上,乍一听这个消息,心中郁结顿时通畅,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已。 店铺的老板闻声出来看,见一个脏兮兮的黑大个一脸凶相站在锦娘跟前,而锦娘在那哭的凄惨, 以为是这人欺负了锦娘,回店里拿了量衣裳的木尺出来:“锦娘,出了什么事了?这个人欺负你了?” 店老板是刘石的熟识,受了刘石的委托要照顾锦娘,见到眼下情形,立刻护在了她身前。 锦娘被拉起来才回过神,急忙拦住老板:“是误会,他没欺负我,他是我相公的朋友。” 店铺老板一听,面色怪异,想了想,还是替刘石说了几句:“锦娘啊,刘石这人不错,你已经离开家了,就莫要再想着以前的相公了。” 他不清楚这锦娘怎么会跟刘石在一起,但见刘石送了她过来,要说没有关系,谁相信呢? “你放屁。”黑蛮一听,又冲上来要打人。 锦娘急忙拉住他,连连跟店铺老板道歉,然后将黑蛮拉到了一旁侧面。 “你,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你能跟我说说我相公,欢哥儿的事吗?他现在好吗?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黑蛮对锦娘有怨气,不过,到底还记得她是师娘,不情不愿的跟锦娘说了牧欢的事。 牧欢在凤濮镇出来的事,黑蛮听他说过,后面发生的事,有些虽未亲眼所见,但大多他也都知道,或多或少的参与了些。 “师娘,我师父其实一直以为你死了,可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从来也没放弃找你, 而且,为了给你报仇,他一直追查长生教,为了杀当初骗了你的那个仙姑,师父差点命丧来安城。” 黑蛮气愤道:“可你呢?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去寻师父,就算你以为师父死了,也不能...哼,真是不守妇道。” 锦娘摇头:“黑蛮,我没有对不起欢哥儿,是刘石大哥把我从河里救上来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现在相信刘大哥的话了,他说是老天爷不叫我死,原来,是因为欢哥儿还在..” 锦娘面带笑容,可一双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还在不停流泪, 似乎要把这一段日子内心的煎熬痛苦,全都流出去。 “欢哥儿他真的不怪我?不气我?他真的在找我?” 锦娘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做了那样的蠢事,便是被休了也是应当,相公真的还愿意跟她在一块过? 黑蛮怀疑道:“你真的跟那个跑船的没什么?可我之前在街上,听到他跟旁人说你同意的,等他下次回来就安家。” 锦娘连连摇头:“黑蛮,我发誓真的没有,刘大哥他,他之前是提过,可我已经告诉他我有相公了,我留下,只是为了偿还他的恩情。” 黑蛮看看锦娘,也想不明白该不该相信她, 不过,她是师娘,不管师父介不介意,他总得把人带回去,让师父决定。 “那你跟我回去吧,我走的时候,师父还被困在府城,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欢哥儿被困住了?他出了什么事?” 黑蛮摇头:“一两句也说不明白,反正咱们不能耽搁了,赶紧回去。” “可是...”锦娘是很想马上见到牧欢,可这样一走了之似乎又太过无义。 “刘石大哥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花了很多的银子给我治病,我原本打算在这里做工,赚了银子还给他再离开,如今...这可怎么办?” 锦娘不知如何是好,黑蛮急道:“等你赚够银子要什么时候?你要报恩,大可等见了师父之后再回来。” “对,你说的没错,咱们这就走,” 锦娘慌慌张张的走出几步,又觉得忘了什么事,回头看见布行的铺子,突然拍了拍脑袋:“黑蛮,我跟这儿的老板说一声。” 她跑回铺子,黑蛮走到门外等她,不多时,就见老板跟着她出来,嘴里还在念叨:“你真要走?可刘石他...” “老板,多谢你收留我,如今我相公在找我,我得先回去了,若是你见到刘大哥,跟他说,锦娘没有忘记他的救命之恩,等我见了相公,我们一定会再来相报。” 锦娘给布行老板行了个礼,急匆匆的跟着黑蛮走了。 店铺老板要看着铺子,而且刘石这时候一定都走了,去了码头也追不上,他没办法拴住锦娘不叫他走, 只能暗暗替刘石可惜,觉得他白白浪费了情谊。 两人回到码头,黑蛮乘坐的商船还在,但他已经找到了师娘,就不会继续跟船走了, 在码头打听了好久,才找到了一艘往回返的渔船,可人家一见锦娘,连连摇头,不肯带女人上船。 可这里又没有去原海府的客船,走陆路的话,黑蛮又不知道路,而且听说会绕远多走很久。 第169章 灭长生再添一员 两人在码头愁眉不展,黑蛮的衣裳打架都扯坏了,头发散乱着,黝黑的脸上清晰可见几团乌青,真是一身狼狈, 他习惯性的坐到地上,突然一个路过的人把他当做乞丐,扔了一个钱在地上,黑蛮瞧着这钱,突然有了主意。 “师娘,你还不知道吧,师父还当过咱丐帮帮主呢。” 锦娘惊讶的瞪大眼睛,脑中浮现出牧欢穿着长袍,文质彬彬的模样,很难把他跟乞丐牵扯到一块。 “要不然,师娘你也试试吧?”自从认识了牧欢,黑蛮已经十分熟练如何伪装了。 “我?”锦娘不知怎么做,黑蛮已经转身往回走:“先给你弄身衣服去。” 两人又回到街上,黑蛮身上有些散钱,挑着便宜的买了一身粗布衣裳,让锦娘寻了个隐蔽的地方换了, 换好出来,就变成了一个清秀的小哥儿,不过.... 黑蛮看着锦娘露出的白净脖颈,微微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师娘,你这样不行,太干净了,你把头发散下来些,把,把脖子挡挡。” 又折腾了一会,两人再回到码头,就变成了一高一矮都很黑的两兄弟。 黑蛮在船上干过活,他又像个能出力的模样,很快就寻到了愿意免费搭他们,但要帮着干活的船。 两人上了船,朝着原海府的方向驶去,锦娘站在船头,想着很快就能跟相公相见,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另一边,洱池山天武派内, 牧欢他们已经在这里休息了四五天了,老老实实的待在江明月的小院里养伤。 那日他突然昏倒把方兴安吓的不轻,连江明月都惊动了, 寻了帮派里一个懂点医术的师兄过来帮忙看,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身体太虚弱导致。 听着师兄的话,江明月微微触眉,虚弱? 于是大手一挥,让小厮下山采买了大量的补品,一日三顿的给牧欢补。 美名其曰,不想之后比斗,有人说他江明月占人便宜,欺负一个身体孱弱之人。 牧欢听了苦笑不得,不过也没浪费江明月一番心意, 转醒后很为自己肿胀的屁股担忧的唐武,也跟着好好的补了一场。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牧欢端了一碗参汤,送去给了时娄。 这几人当中,他跟唐武都属于皮外伤,只有时娄的伤最重。 时娄接过汤低声道谢,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跟着这一群人爬到了天武派来。 时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之前我是个偷儿,偷了一个小世家不小心被住到了,城主没判我的罪,还重用了我。” 时娄一阵恍惚,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的命运终于改变了,遇到了赏识自己的人。 他对城主很是感激,所以城主安排的事他都会尽全力去做到最好。 只不过,因为他的实力最低微,平日也很少有用到他的地方,慢慢的就沦为武者里面跑腿的角色。 日日被那些人当做下人呼来喝去,他在城主府,越来越不自在。 原海府城主范文山是个不同的人,他招揽武者,并不是只看武功高低, 而是喜欢招揽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人。 比如之前被牧欢炸死的铁掌鲁奉,还有那个会射箭还擅长用暗器的人, “你们的运气很不错,那日是他们轻视了你们,若是谨慎对待,你们未必逃的了。” 时娄说的很是客气,但牧欢心里清楚,这一次他们能杀了四个武者,逃出追杀, 如何只是运气?如果时娄不是临阵倒戈,如果自己没有救下时娄的性命,而是让他被自己同伴射死, 可能当日结局都会不同。 “牧欢,我能加入你们么?” 时娄有些紧张:“我也没有什么本事,除了小偷小摸,就是跑的快。” “你年岁比我长许多,我叫你时大哥吧,时大哥,你都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就要加入?” “干什么都行。” 时娄是真不介意,他原本也不算什么正派人物,跟着一群通缉犯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觉得,牧欢这个队伍,待着很舒服,他们之间没有谁瞧不起谁,都是真心实意的互相帮助。 时娄羡慕这样的感情,也想要拥有,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要他。 牧欢也有自己的考量,其实他觉得,时娄的本事很厉害。 他脚上的速度加上手上的速度,利用好了,简直是神器,不过他要走的路,可能还要很远,也很危险。 “时大哥,你知道长生教吗?” 时娄点头:“这一次你们劫法场,另一批人就是长生教的人。” 牧欢点头:“在这之前,你有听说过这个门派吗?” “哎,”时娄竟叹了口气,这话,他跟城主都没说过:“其实,我几年前就知道长生教了。” “当时,有一个叫做董逸仙的人,说要带我入教。我当时本来同意了,但是跟他去传教的时候,发现他...” 见牧欢听的认真,时娄干咳两声继续说道:“发现他竟然借着传教为由,欺辱了那户人家的新娶的儿媳,之后那小娘子把事情告诉了家人,董逸仙便说是那小娘子邪祟上身才会胡言乱语。” “后来呢?”牧欢听到邪祟二字,就恨的牙根都痒痒。 “后来,那户人家,把儿媳绑起来烧死了...” 牧欢呼吸一顿,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时娄再次叹息:“那小娘子在火中的惨叫声,我用了好久才忘掉,自那之后,我便偷偷趁夜离开了。” 牧欢沉默许久,把自己的事情跟时娄说了一遍:“时大哥,你当日能及时离开,说明你还是有良知的,有一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可咱们不能等老天来收拾他们。” “你是说?”时娄抬头直视牧欢。 “人生一世,总得活的有些意义,就算没有我娘子被长生教害了这件事,看到他们造下的孽,也该替天行道。” 牧欢站了起来,朝时娄抱拳行礼:“时大哥,牧欢请你加入我们,此后彼此为兄弟,一同剿灭长生教。” 时娄急忙也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不知是该行礼还是该扶下牧欢:“哎,我本来就是想加入,就怕你们嫌弃我是个偷儿。” “英雄不问出处,时大哥以前是做什么的,又有什么关系,你瞧我,原来还是一个穷书生,现如今,不也一样拿的起刀,斩的了敌人的头?” 第170章 天武派石台比斗 时娄被牧欢说的有些热血沸腾:“牧兄弟,你只要不嫌弃我没用,我愿意跟你们一块去杀长生教。” 时娄想的很明白,他武功不行,生的又瘦小难看,孤家寡人一个在这世上实在无趣。 之前他们还不相识,牧欢就能救他,上了天武派,也把他背上了石阶,而不是冷漠的留他在那等死, 也是那个时候,时娄才觉得自己没有被抛弃。 这几日,他虽并未怎么跟他们说话,而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牧欢的这个队伍,大家在一起相处的真是很轻松。 而他还知道,他们跟从刑场救出来的方兴安,也仅仅是打过一次交道,在方家借住过而已。 只是这样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他们就能为了他去劫法场。 这才是江湖侠义吧? 时娄的心里,突然寻到了人生的目标,那就是跟着牧欢他们一起,做些有意义的事。 经过几日休养,牧欢身上的外伤已经全好了,之前的內伤,也在江明月好吃好喝的招待之下,完全康复。 唐武除了第二天醒来后,发现屁股肿的老高,怕被人嘲笑,在屋里藏了一天, 等消肿后,就又开始生龙活虎的嘚瑟了,而且跟季时天两人因为性格方面迅速的成为了十分要好的朋友。 要不是牧欢时时刻刻的盯着,两人早就跑出去跟人家天武派的弟子比斗去了。 这一日,牧欢让江明月的小厮去请他过来,如今他身体完全康复,答应江明月的事也该兑现了。 刚好,接到江明月口信的苟大双,也回到了帮派。 在小院里,苟大双看到牧欢,憨厚大笑:“我叫你去镖局找我,你竟寻到帮里来了。” 牧欢也笑,坦诚说道:“当时我急着出城,答应去镖局找你,其实是诓骗你。哎,人果然不能失信,老天都看不下去,把我送到了这里,非得叫咱们再比试一场。” “哈哈哈,江师弟给我传讯,我还不信,哎,这江湖也太小了些。”牧欢坦诚,苟大双也不生气。 江明月摇着纸扇从小院外进来,看见苟大双傻乎乎的模样就有些来气:“行了,叙旧完了吧?走吧,地方我都寻好了。” 江明月有些急,是因为这几日师父就要回来了,牧欢就算没养好,他也得催催了。 虽然师父够宠他,可他也得知好赖。 牧欢叫上了唐武,季时天,时娄,方兴安,跟着江明月师和苟大双两人出了小院。 在石殿的侧面,这里有一个小石台,应该是平日里天武派用来切磋比斗的地方。 尽管江明月没有大肆宣扬,可在门派内人多眼杂,他们这一群人的动静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天武派的大师兄,跟江明月最不对付,闻讯带着几个师弟赶了过来。 见牧欢站到了石台上,跟苟大双还有江明月有说有笑,顿时大喝一声, “你们这是把天武派当做什么地方了?擂台只有本门弟子可以上,那小子快给我滚下来。” 牧欢愕然,扭头看向江明月:“若是你们门派规矩不允许,那咱们换个地方也可以。” 江明月那是自小便被众星捧月的存在,怎么会如此被人呵斥,又乖乖听话? “莫要同他说话,免得失了身份。” 一句话,气的大师兄要吐血:“江明月,我是天武派的大师兄,你眼中可有长幼之别?” “苟师兄,你们快点比吧,若是谁被干扰了,那也说明功夫练的不到家。” 江明月下了石台,对大师兄的话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他的小厮给他搬来一把带靠背的椅子,不一会,还搬来一个小几, 然后变着戏法似的,没多久,就摆了些果子,茶水。 吃喝都有了,小厮又唰的从腰后面摸出一把比江明月拿的折扇,大上两三倍的扇子, 打开了站后两步,轻轻的摇着。 对比其他人在日头下干站着,不知有多舒爽。 大师兄见没人搭理他,脸上下不来,站在台下,看向江明月的目光带了阴毒,只是江明月还未察觉到。 反而在石台上的牧欢和苟大双却看的明明白白,这是真的结了死仇。 “苟大哥,要不咱们回院里,或是去门派外那个平台也可以。” 苟大双看了看江明月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心下不知如何想,脸上却憨实的仿佛看不懂。 “就在这挺好,反正,你打我也就一两招的事,我准备好了。” 说完,苟大双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惹的牧欢发笑:“苟大哥,咱们点到为止,开始吧。” 苟大双点点头,两人认真起来,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算计着如何报复的大师兄安静了下来,江明月也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 只见石台上,两人一触即分,牧欢去的快退的也快,一击击中苟大双,却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赤手空拳,其实牧欢是占优势的,他精通各种散打,格斗术,拳击, 但对手是苟大双,就有些难缠,因为这个人太抗揍了... 防御力惊人,即便他不如牧欢灵活,但他只要死守要害,牧欢的拳脚对他就没什么伤害。 两人的体型,也相差悬殊。 在台下的众人只见牧欢挥拳踢腿,动作又快又干脆,看的惊叹连连。 他们学的武功,无不是讲究一招一式,动作要做到位, 可牧欢的打法不同,他可以快速跃起朝苟大双脑袋直直砸出一拳, 却在看到他抬手臂格挡时,打出去的拳头可以突然收回,然后在半空中扭腰旋转连踢出三脚, 这种对动作身体的掌控,让人叹服。 江明月也看的目中异彩连连,他原以为苟大双夸大了牧欢的能耐,却未想到,这个牧欢,果然让他惊喜。 只是,他又略微沉思,自己对上牧欢的话,能对他的变招反应的过来吗? 毕竟,他可没有苟大双那般壮实的身体。 此时,天武派的弟子们,都围聚在石台周围,看着牧欢跟苟大双的比斗看的津津有味。 谁也没注意到,一个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身材魁梧,腰板笔直的老者,从平台那边过来, 站在人群后面,也跟着看的津津有味。 这老者便是天武派的掌门,武战。 第171章 江明月对战唐武 武战看着石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弟子,苟大双。 另一个,却是个年轻陌生的少年人。 看样子,他的徒弟苟大双,一直在挨揍,要不是身板壮实,恐怕早就被打趴下了。 武战微微摇头,目光落在牧欢身上,这少年的身手很是不错, 唯一的缺点,便是力气不够,招式完全没有发挥出全部该有的力道。 看了看牧欢瘦弱的身体,武战心下了然, 能吃下苦习武的,大多都是家境贫苦出身,这样的孩子,身体底子都差, 像台上这个少年,这般年纪,能练成这样,已经可以算是天纵之才了,老天爷也是赏他这口饭吃的。 他众多弟子,除却江明月,大多都没有这个天赋。 一来是不够聪慧,虽说习武练的是身体,可若头脑愚笨,也是练不出的。 二来,便是身体了,没有好的身体,再高强的武功也发挥不出足够的威力。 甚至,会因为长期强行练武,对身体造成无法恢复的损伤。 而江明月之所以入门最晚,却把功夫练的远超他的师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出身高贵, 从小便精心养出来的身体,远不是那些连饭都吃饱没几年的师兄们能比的。 比斗进行了将近半个时辰,苟大双终于被牧欢找到了破绽, 用了一招别臂绊腿,类似摔跤的动作,狠狠的把苟大双给惯倒在地,好半天没爬起来。 分出胜负,牧欢也停了手,伸手拉了一把苟大双。 这一回苟大双输了,江明月却没有生气。 “牧欢,你刚跟我苟师兄比斗完,现在我再来跟你比试,若是赢了,未免胜之不武,不如你歇息一日,明日我们再比?” 牧欢刚想说休息个把时辰就好,只听人群后面有人说道:“我看你们就不必再比试了,明月,你也不是这小兄弟的对手。” “师父。” “见过师父..” 人群分开一条路,从后面走过来一个老者。 众弟子纷纷行礼,江明月也赶紧站起来,面上带笑,殷勤的给武战打着扇子:“师父,您怎么回的这么快呀?” “哼,”武战轻轻点了点江明月饱满如玉的额头:“若是我再不回,这洱池山怕就成了你江明月的后花园了。” 江明月知晓师父跟他开玩笑,他嬉笑着,嘴里说着哪能呢?这样的话, 手上却拉了师父把牧欢指给他看,转移话题:“师父您瞧,我就是遇见个有趣的人,带回来比试比试。” 苟大双瞧见师父来了,也不知师父看了多久,他当着师父的面输了,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对不起师父的栽培。 走到武战跟前,只憨憨的笑,叫了声师父,便等着训话,结果武战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未说他。 牧欢听到,这就是天武派的掌门,急忙下了石台,拱手行礼:“晚辈牧欢,拜见老先生。” “我行走江湖多年,有人叫我武大侠,有人叫我武掌门,也有人干脆叫我老家伙,倒是第一次有人喊我老先生。” 武战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看你行礼也不像个跑江湖的,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来的,师承何人呐?” 牧欢站直身体:“晚辈姓牧,单名一个欢字,从凤濮镇那边过来,晚辈没有师父。” “哦?没有师父?这就奇了。那你一身武艺,难道是天授?” 牧欢傻笑:“老先生这样说,也算是吧。” “哈哈哈...” 武战没有继续问,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他的这些个徒弟一样, 很多都是他一手带大,但很多时候,他也不能完全看透。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武战看向牧欢身后的那几个,当看到季时天时,他笑的更大声:“你这小子,怎么也混进来了?” 季时天嘿嘿直笑:“我是跟牧欢一起的,武大侠,你可不能只留他们,把我赶出去啊。” 武战摆摆手:“随你吧。” 唐武,方兴安和时娄三人,也赶紧跟武战行礼。 天武派的掌门,在江湖上绝对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除了属于初出茅庐的方兴安和牧欢, 唐武和时娄一早就听过这个名字,是个在江湖上成名很久的一位武林老前辈了。 唐武一脸崇拜的看着武战:“武前辈,晚辈久仰您大名了,我叫唐武。” 武战看了看唐武,点点头,这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师父,您回来的正好,明日我跟着牧欢比试一场如何?” 师父虽然说他不是牧欢对手,但江明月怎么会服?他比苟大双可灵活多了,不会在原地站着挨揍。 武战摇摇头:“你们两个就不用比试了,明月,你擅使剑,让你赤手空拳,你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比较兵器,这位牧少侠恐也不是十分擅长,你们之间的比斗,无论如何,都不公平。” 牧欢抱拳:“老先生果然慧眼,晚辈确实不擅长兵器。” 江明月有些泄气,他忙活一场,竟没有机会上场? “既然明月公子你擅长兵器,不如跟我唐大哥比较一番?” 江明月看向唐武,有些不屑:“他?” 唐武立即挺了挺胸:“怎么?你瞧不起我?要不是我的寒光断水刃没带在身上,哼我让你们一块上。” “好胆!” “猖狂至极” 天武派的弟子们不乐意了,还一块上? 一块上了怕是踩都能把你踩成肉泥... “你既然如此有信心,好啊,那咱们就来比试比试,去拿我的剑来。” 江明月吩咐了小厮去取剑,然后就上了石台。 武战也不阻止,反而让大弟子去给唐武选一把好些的刀来。 不多时,剑和刀都送来了。 江明月的剑,外表看上去很朴实,剑鞘只是一截木头,跟他华丽的外表及其不相配。 而刀,则看上去就名贵多了。 唐武抽出刀来,比划了两下:“好刀,可惜比我的寒光断水刃差了点。” 江明月冷哼一声,抽出朴实的剑鞘。 石台下众人,只觉得眼前猛然亮的晃眼。 “此乃太合剑,皇族赐予我江家的宝物,今日我用太合剑来对付你,算是占了你的便宜,你可以先攻三招。” 唐武瞪大了眼睛:“让我三招?我怕你就没机会出剑了。” 第172章 掌门临别赠秘籍 江明月一撩长衫:“狂妄,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刀法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唐武嘿嘿一笑,举刀劈上前, 江明月连连闪躲,他大意了。 这家伙的刀法,用上了就停不下来啊...一招,两招,三招,四招... 一式接一式,江明月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要稍稍停顿,绝对会被这个一打起架来就变成了抡刀机器的唐武给剁了。 “原来是卓灵唐家的后人。”武战念了一句, 当年唐武的父亲,练成残本刀法之后,名声崛起的特别快, 只可惜,陨落的也快。 “牧少侠,你看,我徒儿明月跟你的朋友,谁能赢呢?” 牧欢看的认真,江明月虽然被唐武绵延不断的刀法逼得一直在闪避,连剑都出不了, 可用不多久,唐武招式用尽,力气用竭,那时江明月还有余力,胜败已然可知。 于是回答道:“贵派明月公子,技高一筹。” “呵呵,”武战摇摇头,牧欢都看明白的事,他怎么能看不出来,但也并未说什么。 “此战胜负已分,这里日头太过,牧少侠随我去内堂坐坐吧。” “是,老先生叫我牧欢就行了。” 跟方兴安说了一声,一会唐武下来,别让他犯浑,又让季时天和时娄帮忙看着,叫他们先回小院去等他。 方兴安点头,季时天拍着胸脯保证,但他越是一本正经,牧欢反而不敢信他,于是,又叮嘱了兴安和时娄一番。 武战带着牧欢进到了大广场上的石殿里面。 石殿里装饰古朴,八根石柱有序排列,撑起了巨大的石顶。 在这样没有机械,全靠人力的原始世界,这样宏伟的建筑,让人心生震撼。 “坐吧,这里阴凉多了。” 大殿一侧,隔了一个小间,里面有巨大的树根雕刻的桌凳,上面摆着茶壶茶杯之类的东西, 看样子,是平日里武战休息饮茶的地方。 他也没有让弟子进来伺候,亲自洗手,点燃泥炉,取了一旁小缸里的水来煮茶。 牧欢恭敬的坐到对面,静静看着。 武战一边煮茶,一边偷偷打量牧欢, 这少年也就十六七岁年纪,说大不算大,说小,在普通百姓家里,也能顶门立户了。 但见他坐姿端正,便是凳子的高矮不适,脊背也挺的笔直,两手放在膝盖上。 “别紧张,只是闲聊。” 牧欢点头称是,武战轻笑,继续煮茶:“令尊是做什么的?” 牧欢想了想:“是个农夫。” “哦?可老夫瞧你,家教甚严呐。” 牧欢楞了楞,微微放松了些坐姿:“可能是自幼便学着那些贵公子的做派,只读书识字的缘故吧。” “你自幼就读过书?” “是,父母希望我能靠读书光宗耀祖。” 武战摇摇头:“除却正经世家贵族,这条路行不通。” “是啊。”牧欢感叹,当真是不易。 “我很好奇,你的功夫从何而来,你放心,老夫这些年,武功秘籍也收集了许多,并不是觊觎你的功法。” “老先生,晚辈并不是担心这个,只不过,老先生您应该也看的出来,晚辈并无什么招式。” 牧欢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晚辈只是会打架而已,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我出招够快,打的地方够狠,也能弥补我身体和招式的不足吧。” 他只能这样说了,否则要是编出个什么师父来,还要再编个什么武功秘籍来, 一个谎言往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牧欢干脆直接让谎言终结。 武战却没想到牧欢在骗他,当然他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带着两世记忆为人的, 此时他一脸惊讶:“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细细在嘴里反复念叨这句话,成名多年的江湖老前辈,竟然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 瞧见老先生因为自己一句话在愣神,牧欢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挠挠下巴,这装的有些大了... “小小年纪,有这番见识,说一句武学奇才也不为过。” 武战有了些明悟,对牧欢越发欣赏,牧欢只能厚着脸皮装乖巧。 “我天武派,在江湖中也是排的上号的帮派,牧欢,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这话,便是要收牧欢入门派了。 只是牧欢却不能停留在这里,他站起身,恭敬朝武战行了一礼。 “老先生厚爱,牧欢感激不尽,只不过,牧欢还要要事要办。” 武战似乎预料到他不会留下,但他确实觉得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于是和蔼问道:“无妨,你有什么事情,若是麻烦,也可以跟我说,我武战在江湖上还算有几分薄面。” “多谢老先生。”牧欢再次道谢:“老先生,牧欢还要去寻妻,她落水失踪,下落不明。” “哦?你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成亲了。” 武战很是惊讶,像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通常都不会早早娶妻生子, 而他武战,年轻时就是一个武痴,不通俗事,等到年老,脾性也变的自然随意了些, 但年岁已经大了,也就不去想那些。 “是,我娘子自幼便到了我家,一同长大,情分非常,所以,牧欢定要寻到她,无论生死。” “好,江湖人行事洒脱,重情重义,你对你发妻的痴情,相信也会有个结果,你稍等我片刻。” 武战知晓留不住牧欢,便出了小间,不多时,拿了一本薄薄的册子回来。 “你身体单薄,这是你的弱点,这一本是我天武派弟子炼体的秘籍,你带着,平日里多加习练。” “这怎么可以,我并非天武派弟子...”牧欢不敢接,这是武功秘籍,不是说每一本都很珍贵么? “无妨,老夫同你一见如故,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招式武功,只能做强身健体之用,而且效果嘛,也因人而异。” 牧欢听武战这样说,才小心的收下,连连道谢。 “老先生,此次牧欢跟朋友们,多亏天武派的帮助,这份恩情,牧欢铭记于心。” 一派之主,牧欢也不相信武战会不知道他们怎么上的山, 而这位老帮主,非但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疏远,反而还赠予他秘籍,牧欢心中再次感叹自己的好运,遇见好人了。 武战听牧欢这样说,哈哈大笑:“你虽未正式在江湖闻名,但以你的身手,假以时日,江湖必定有你一席之地, 至于皇族和官府,一向跟咱们江湖人泾渭分明,日后尽量不要触及对方底线,便无事的。” 第173章 方兴安选择留下 跟天武派的掌门聊了一会,牧欢拿着小册子起身告辞了。 离开石殿,炙热的阳光又重新照在身上,从阴凉走到温暖,身体竟觉得十分舒服。 石台那边的比斗似乎已经结束了,因为牧欢看到天武派的大师兄又带着一些弟子在石殿前练功。 看到牧欢出来站在门口,他立即收了功夫,不在教,生怕牧欢学去。 牧欢看的好笑,这份心胸,武战老先生怕是不会把掌门的位置交给这种人。 他无意跟这位师兄结怨,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朝之前住的地方走去。 而大师兄却看到了他手中的册子,眼里神色莫名... 回到独院,江明月他们竟然也在,唐武一脸晦气的坐在院子里, 嘴里念叨着是他的刀不行,不然定不会输, 还一个劲的叫江明月等他,等他找回了刀再来比。 牧欢在门外就听见,季时天跟在旁边起哄,一边说江明月胜之不武,赢在武器上, 一边又说江明月卑鄙,等唐武没劲了才出招, 进了院子,见了牧欢,季时天急忙把嘴巴闭上了,唐武还是愤愤不平。 牧欢看江明月一脸得意,坐在一旁,打着扇子,喝着茶, 根本就不生气,反而因为赢了,笑嘻嘻的看着唐武生气。 时娄毕竟年岁大些,跟兴安两人坐在一旁也不出声。 “比完了?”牧欢假装没听到,唐武一听他问,急忙跑到跟前要告状, “我知道了,你如果宝刀在手,一定能赢。” 牧欢拍拍唐武肩膀,唐武觉得感受到了安慰,横着眼看了眼江明月。 “明月公子,答应的事也算是完成了,这段时日多谢照顾,明日一早,我们便走了。” “本公子可没照顾你们,只不过觉得你们若是伤着,赢了也不作数,如今看来,到底是山野村夫,全盛时候也不过如此。” 江明月高傲的仰着脖子,牧欢笑着点头称是,不管如何,他们是受了恩惠的。 “比斗完了,你们要走便走吧,不过你这感激也太不值钱,你还得帮我画副画才能下山。” 这对牧欢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明月公子想画什么?” “上次你帮我画的画像不错,你今日见过我师父了,可能画下来?” 牧欢回忆了一下:“可以。” “那好,我等会让人给你送纸笔,对了,你还是要用炭笔?” 牧欢点头,江明月就没有多待,摇着扇子离开了。 “牧欢,我今天尽力了。” 唐武对输了比斗很是郁闷,觉得牧欢推荐他,他却丢了人。 “我知道,要是你的刀在,今日就说不定了,别急,明早咱们下山后,打探下府城的情况,看看能不能趁机把刀拿回来。” 牧欢安慰了一下唐武,其实他输了更好,否则不高兴的就该是江明月了,毕竟江明月帮了他们大忙,他们才能这么安心舒服的养伤。 “刚刚掌门跟我聊,想要留咱们在这儿,加入天武派,我是一定要下山去寻我娘子的,但是你们可以选择。” 牧欢相信,他们这几个人,若是有人下留下,帮主一定会收, 所以,他便把武战想要留他,说成了想要留他们。 “我跟你走,当初咱们说好的,一起消灭长生教,你还得陪我去拿刀呢。” 唐武优先表态,第二个表态的,竟然是一直很少插话的时娄:“我说过,牧兄弟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跟着你。” 牧欢点头,看向方兴安,一旁的季时天却犹犹豫豫的:“我留下他们也不会要我,要不是跟你们一块,我连门都进不来。” 说道这,牧欢也好奇:“季大哥,我一直想问,你是怎么得罪天武派了,他们连大门都不让你进?” “嗨,我哪有那个本事能得罪天武派,那不早就让人给扔山下去了,我就是想拜师来着,他们不收,然后我就自学成才,练就一身武功,过来挑战他们...” 季时天这一说就没完没了,吹嘘自己如何练成枪法,剑法,最后还左右看看偷偷摸摸的说道:“告诉你们,其实,我还会暗器,这是保命的暗招,轻易不会告诉旁人。” 小院里众人一头黑线,这一下就告诉了几个人?确定这是要保密的事? “季大哥,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季时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那个,跟唐兄弟一见如故,是吧?” 季时天拿肩膀碰了碰唐武,唐武“啊?”了一声,然后看季时天直冲他眨眼,又“嗯”了一声。 牧欢好笑道:“那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季时天急忙点头:“行么?” “行倒是行,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准备干什么去,可能会有危险。” “嗨,我季时天堂堂一代大侠,武功比洱池山还高,我会怕危险?你没见武老头都不敢开门接我的挑战么...” 季时天又开始了无限自吹自擂,唐武听着不服,也开始吹嘘起他闯江湖追杀长生教的事, 两人又聚在一处叽里呱啦的聊的不亦乐乎。 牧欢扶额,带着这家伙真的没问题么?他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呢? 之后便是方兴安了,方兴安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沉思。 这几人当中,最没用的可能就是他了。 他跟着牧欢,只会给牧欢添麻烦,起不了任何作用。 “牧哥,我能留下么?” 方兴安的话,让唐武先沉不住气了:“方家小子,你啥意思,我们废这么大劲救你,你现在要退出?” “不是,我不是...”方兴安急忙摆手。 “牧哥,唐大哥,我不会武功,跟你们在一起,除了给你们添负担,没有任何用,我想留在这里学武功,等我学成了,就去找你们。” 方兴安抿着嘴,看向牧欢:“到时候,我也能帮上忙,而不是遇到危险,要你们挡着让我先跑。” 牧欢点头:“这样也好,如今你还被官府通缉,留在天武派,只要不下山就没事。” 他拍了拍方兴安的肩膀:“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想着练好功夫去帮我们,我们救你,也不是为了让你回报什么。” “牧哥。”方兴安眼圈微红:“谢谢你。” 第174章 下山再见老乞丐 第二日,牧欢带着一行人先去石殿拜别了武战老前辈,跟老前辈说兴安的事, 武战果然很痛快的就答应留下兴安。 然后又将昨夜画好的画像交给了江明月,顺便跟他和苟大双辞行。 江明月打开画像看了看,很是满意,朝身边的小厮一挥手:“画的真不错,等师父寿辰作为贺礼最是相当,赏他两百两。” 语气跟赏下人也差不多,时娄偷偷看牧欢,寻思着他会生气, 结果最先跳出来的是唐武:“你个小白脸说什么呢?你当咱们牧欢是什么人?能稀罕你这点臭钱?” 哪知牧欢一听急了,薅着他衣领就把他拽了回来,一把将小厮掏出来的银票给抢到手里了。 “谢谢明月公子的赏了,明月公子,苟大哥,我们这就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江湖再见。” 牧欢收了银票,拱手行礼,在石殿前的广场辞别江明月和苟大双, 带着一行人下了山。 要说唯一遗憾的,可能就是没有去亲眼见一见传言中的洱池。 已经麻烦人家颇多了,牧欢也没好意思开口。 “牧欢,你干嘛要他的银票啊,那小白脸仗着自己有银子,瞧不起人。” 牧欢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被瞧不起又不会少块肉。” 其实,江明月那人,只是嘴硬心软罢了,之前送补品也是,这回送银票也是, 是知道他们几个身上没钱。 “话不能这么说啊,堂堂侠客岂能如此受辱?” “我觉得唐兄弟说的对,咱们将来那都是要名震江湖的人,不能失了志气。”季时天插嘴道。 “好,唐大侠,季大侠,稍后你们自己去寻银子吃饭。” 牧欢看了眼时娄,两人大笑起来,快步下了山。 季时天还在那里梗着脖子嘴硬:“不吃就不吃,我们一代大侠,有的是办法...” 唐武这才听出来味儿了,好似不太对,他挠挠头甩开季时天跟上了牧欢和时娄, “哎,唐兄弟?你等等我。” 下山的路,因为有这两个活宝在,感觉走的很是轻快。 到了山脚下,牧欢提议,让季时天进府城去听听消息,最后去府城码头等他们汇合。 季时天拍着胸脯保证,这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 “对了,要不要我去帮你把大刀带出来?” 唐武有些犹豫,显然很是心动。 “来,告诉我你把刀埋哪了?我去帮你拿,不就是府兵么?一群饭桶,有我季时天出马,哪个敢拦?” 季时天又开始吹牛,唐武一听,打消了让他去取刀的念头, 他被抓起来不要紧,他的刀不能丢... 送走季时天,牧欢带着唐武和时娄沿着山脚下的林子贴着府城外面走。 府城码头。 花猪他们在这里好多天了,跟这里的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老乞丐最近身体越来越差,花猪借了一间仓库边的小木屋,让老乞丐进去休息。 他每日扛货赚的钱,全都变成了请大夫看诊的医药费。 小毛驴子起初也是跟着乞讨,但这里毕竟是码头,赶船的没那功夫搭理他一个小乞丐, 长待的都是出苦力扛大包的,谁也不能天天施舍他, 干脆,他小小年纪也跟着花猪去扛货,这样也能多赚些。 牧欢当初留下的银子,分了黑蛮一半,他们手里还有, 可他跟花猪谁也不敢轻易动用, 因为他们听人说,有时候年岁大的人,要是不好了,得弄类似人参什么的好药吊着续命。 那东西,可贵着呢。 花猪跟小毛驴子说,一定得把这给爷救命的钱,给留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从乞丐变成了苦力的人,每日都心中惶惶, 黑蛮不知追没追上师娘,又不知哪年哪月回来, 或者往坏了想,一路上可能发生的事那么多,也不知黑蛮还能不能回来。 又想着牧欢,前一阵子听说有人犯逃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牧欢和唐大哥他们, 如果是他们,为什么现在还不来码头跟他们汇合呢? 两人搬了一天的货,期间晌午时候,小毛驴子把商行发的粗饼子送回小木屋, 瞧见老乞丐坐在屋外晒太阳,精神还不错, 心里微微安稳许多。 “爷,吃饭了。” 小毛驴子把饼子给了老乞丐,又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打开了里面是一小块鸡肉。 “管事的今天去府城里买了只烤鸡,分了我一小块,爷你吃。” 老乞丐笑道:“牙都掉没了,哪还咬得动,你吃了吧。” 小毛驴子看了看老乞丐光秃秃的嘴,心里很是酸涩。 “傻孩子,人老了可不就这样,你见的少,是因为也没几个像爷活了这么大年纪的,爷知足了。” 祖孙两个一同用了简单的午餐,小毛驴子就继续回去干活了。 老乞丐等到下晌,太阳没那么足了,拿着倚在门边的木棍,拄着走到了府城通往码头的路口那里坐着。 花猪他们在岸边能等黑蛮,他就来这里等牧欢,日复一日。 从府城往这边走的路上,没有等老乞丐要等的人, 却从他身后的林子里,钻出来一群人。 “爷?你怎么在这?” 牧欢一脸惊喜,他没想到,一出林子,竟然看见老乞丐坐在路边。 老乞丐颤巍巍的站起来,转身回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牧欢他们许久:“你们怎么从后边过来了。” “哈哈,我们绕了一圈。”唐武大笑。 老乞丐点点头,恍然大悟:“前阵子有从城里出来的人说,有人逃出去了,是你们吧。” 牧欢几步上前,扶住了老乞丐,发现这一段时日,老乞丐越发苍老了。 “是啊,爷,我们上了洱池山躲了一阵子,对了黑蛮,花猪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啊?” 老乞丐见到牧欢高兴,把着他的手臂:“花猪跟小毛驴子在码头帮人扛货,黑蛮呀,看见锦娘了,坐船去追了。” 老乞丐话音刚落,牧欢就定在了原地,他瞪着眼睛,声音有些颤抖:“你说,黑蛮看见,看见锦娘了?” “是啊,牧欢啊,你娘子还活着,她没死呢,不过花猪和黑蛮看见她的时候,她在货船上,船也开走了。 黑蛮怕又失了踪迹,就一个人坐船去追了。” 老乞丐抬头看看天,嘴里嘀咕着:“听说那船,是要去青运城,很远的地方,黑蛮也不知道追没追上。” 第175章 夫妻重聚原海府 “黑蛮,下个码头,就到府城了吧?” 锦娘扮成了一个黑小子,站在船头,就快要到地方了, 她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嗯,师娘,前面就是了,我刚刚问过船上的人了,再有半天功夫,天黑前就能到了。” 黑蛮心里也很是愉快,这一趟出来,还算是比较顺利, 原本都打算好一直追到青运城,没想到在曲左县就让他找到了人, 而且是真的师娘,没有认错人。 “嘿嘿,还是师父画的好,要不然,我跟花猪哪能认出你来呢?” 锦娘也柔柔的笑了,这几日她跟黑蛮也熟悉了,知道这个黑大个,是个实在的好人。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相信黑蛮口中的牧欢,竟然有那么厉害。 跟她原来一同生活十几年的欢哥儿,简直就不像是在说同一个人。 想到这儿,锦娘急忙止住自己胡乱的心思, 怎么又能怀疑欢哥儿呢?难道这一次的教训,还不足够? 抛开莫名的心绪,锦娘带着重逢的期待,慢慢靠近府城码头。 而此时码头上,牧欢一行人扶着老乞丐来到了他们暂居的小木屋。 又在码头上寻到了比他们早到的季时天。 没了方兴安,这些人其实就不怕露面了。 除了时娄要注意些,不被城主府的人看到就好。 他们回到小木屋,天色就有些暗了。 花猪跟小毛驴子不多时也满身汗水的回来了, 见到牧欢和唐武,又是一阵的欢呼激动。 小小的木屋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 反正也是夏天,都是一群爷们,也不怕蛇虫鼠蚁,就在屋外的空地上,升了堆小小的篝火。 买了些食物,一群人借着火光凑合吃了一顿晚饭。 这一顿饭也让季时天,时娄他们跟花猪,小毛驴子熟识了起来。 尤其是季时天,熟识之后又开始胡乱说话,一个劲的嘲笑花猪跟小毛驴子的名字。 到最后唐武都看不下去,出手按着季时天,让花猪跟小毛驴子把他好一顿摧残。 几个人打闹着,险些滚进火堆里。 牧欢跟时娄陪着老乞丐坐着,看着那四个不稳重的家伙玩闹。 “爷!花猪,小驴子!” 远处传来一声喊,花猪和小毛驴子迅速安静下来:“是黑蛮!黑蛮回来了。” 花猪急忙爬起来,看向不远处的暗影:“黑蛮,是你吗?” 黑蛮听见了花猪的声音,带着锦娘朝着火光方向跑去。 夜里就算有船停靠,也不会卸货,通常会在岸边等到天亮。 码头上的仓库全都锁了,只留了一些看守的人,此时除了几盏不那么亮的灯笼,正是黑漆漆的一片。 老乞丐靠路边的木屋,前面燃起的那一小堆火苗,驱散了黑暗。 让跟在黑蛮身后的锦娘,一眼就看见了光亮中的牧欢。 一边跑,一边模糊了视线,到了近处,两人面面相对,锦娘竟看不清牧欢的模样,眼泪抹去了,掉落了,仍不停涌出来。 牧欢发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尽管锦娘扮成了男人,可牧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伸手把锦娘搂进怀里,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才相信这突然而来的惊喜,不是梦,不是一场空, 他的娘子,他的锦娘,终于回来了。 锦娘也哭的说不出话,感受到牧欢激动的身体都在发抖,她对自己被救后没有马上回来而后悔。 季时天不明所以,一脸痴呆的看着牧欢抱着跑过来的一个小哥儿,两人紧紧相拥。 这画面,让他全是打了个哆嗦。 唐武他们起先也是糊涂,可看到黑蛮,也联想到了,这个瘦瘦的小子,八成就是牧欢的娘子假扮的。 看到牧欢的表现,也更加坚定了心里的判断。 “喂,那个牧欢怎么回事?他怎么跟个小个子搂搂抱抱的,真是太恶心了。” 季时天凑近唐武,搓着胳膊,大热天起了一身鸡皮。 唐武刚想解释说那是牧欢的娘子,可看到季时天的表情,眼珠子一转, 坏笑道:“嘿嘿,你没发现,咱们这队伍里,全是男人吗?” 季时天呼吸一顿,他看着这一群,高矮不同,老幼都有的队伍,咽了口口水。 “难怪...难怪...”季时天一脸惊恐,突然跑到了牧欢旁边,唐武都没拉住。 “牧欢,咳,打扰一下,我那啥,我想起来还有事没办,我就先走了哈。” 牧欢满脸泪痕,闻言抬手抹了一把:“季大哥,这天都黑了,你要去哪?” 季时天尴尬的笑笑:“我嘿嘿,我就先回洱池山上去。” “为什么这么急?”牧欢疑惑:“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这就是我娘子,锦娘。” 说完又对锦娘道:“我出来寻你,结交到了这么多好兄弟,一路上多亏他们帮扶。” 锦娘闻言抹了抹小花脸,赶紧朝几个人见礼:“锦娘见过各位叔叔伯伯,多谢几位对欢哥儿的照顾。” 锦娘这一开口说话,季时天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原来,原来牧兄弟的娘子,是,是女的啊?” “噗...”唐武忍不住笑出声,花猪他们也都大笑起来,这都说的是什么话? 季时天这么一打岔,牧欢跟锦娘刚才的激动心情也平复了些。 牧欢拉着锦娘的手,来到老乞丐身前:“锦娘,这是咱爷。” “爷。”锦娘乖巧的行礼,把老乞丐乐的嘴都合不上,露出了光秃秃的牙床。 一群人重新坐下,听黑蛮讲怎么追到的锦娘,不过,那个刘石的事,黑蛮藏了个心眼,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牧欢也把他们的事说了一遍,锦娘听到牧欢他们受伤,心疼的一直看着他连眼都不眨。 “欢哥儿..”锦娘抓住牧欢的手:“咱们回凤濮镇,回家吧?” 锦娘的话说完,大伙都看向了牧欢。 是啊,他找到了娘子,是不是就不会再继续闯荡江湖了? 季时天话多,嘴快,想说什么,却被唐武一把捂住了嘴。 这个时候,他没有跟季时天一起闹,反而看着牧欢,等他做决定。 老乞丐依然笑眯眯的,黑蛮,花猪,小毛驴子,唐武,时娄,季时天,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 手里握着另一半的手,身边坐着的全是兄弟朋友。 这一路上,不知不觉,竟然认识了这么多的朋友。 牧欢缓缓吐出一口气,抓紧锦娘的手,柔声笑道:“还不行,我还得跟这些兄弟们一起去剿灭长生教呢。” 第176章 全员集合第一夜 唐武一拍巴掌:“这才是好兄弟嘛。” 季时天也跟着傻乐,张嘴又开始胡咧咧:“就是,别听女人的,回老家干啥,咱们要过刀头舔血的日子,那才爽快。” 牧欢扶额,果然锦娘听到什么刀头舔血,心头就是一跳, 幸好,老乞丐人老成精,他叫了一声小毛驴子:“把替你牧哥看管的东西拿过来吧。” 小毛驴子今晚特别的安静,只是坐在一旁,火光照在他清秀的小脸上,一明一暗。 此时,听到爷的吩咐,他心中不太情愿,可也还是起身进了木屋,取了一个包袱出来, 没有给锦娘,而是给了牧欢:“牧哥,你让我保管的东西,我都给你看的好好的,一点都没有坏。” “好,谢谢你了,小驴子。” 牧欢接过东西,递给了锦娘:“你看看,咱们的传家宝都找回来了。” 锦娘闻言,赶紧打开包袱,发现这层脏兮兮的布里面还有一层,再打开还有一层... 小毛驴子难得的不好意思:“我怕弄脏了..” 等到全部打开,里面正是牧欢的娘留下的那几样首饰,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生辉。 “对了,还有这个,爹的玉佩也找回来了,我怕弄丢就挂脖子上了,也重新给你收着吧。” 牧欢说完要摘,锦娘急忙按住他的手,有些难过的说道:“我哪里收的住,以后这些东西,还是欢哥儿你来保管吧。” 牧欢见状也就停了手,安慰道:“都是身外之物,你人没事,能平安回到我身边,就是最圆满的事了。” 锦娘感动的紧紧抓着牧欢的手,两人差点就忘了周围还有一圈人在围观。 “咳咳,天也不早了,锦娘进屋去休息吧,咱们这些爷们,就在外面凑合一宿。” “爷,这怎么行,也该是您进去休息。” 老乞丐呵呵笑着,摆摆手:“我一个老叫花子,还真就觉得在屋外面,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更舒坦些。” 一群男的,就锦娘一个女的,让她跟着睡外面也确实不便。 于是,牧欢把她送进了木屋,点燃了油灯。 “坐了那么久的船,累了吧?” 让锦娘和衣在临时搭的简陋的木板床上躺下,牧欢坐在床边陪着她。 “快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 外面兄弟们都在,他也跟锦娘睡进来,就过分了。 毕竟前世的狗粮没少吃,他很能体会那种感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牧欢觉得自己很道德。 “欢哥儿,你看看你,”锦娘坐起来,摸着牧欢身上的粗布坎肩,和即使在晚上,也能看得出黑了不少的皮肤。 “欢哥儿,咱们回家吧,你继续回书院念书。” 锦娘又要流泪:“之前都是我不好,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信旁人说什么,欢哥儿,我险些害了你性命,就更不能毁了你的前程。” “你已经杀了那个仙姑了,就不要再跟他们去走江湖,也不要去找长生教报仇了好不好?我们回家,我做工,种田,供你读书,伺候你一辈子,好不好?” 牧欢知道,这一次的事,会成为锦娘一辈子的阴影。 最好的结果,就是陪她回凤濮镇,过回平静的日子,过几年再生上几个孩子,也就慢慢忘却了。 可如今他耳中还能听到外面那些人在小声说话,这些人都是因为他才聚在了一起。 他跟唐武,时娄他们说的话,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牧欢摇摇头,也不光是因为这个。 “锦娘,死了一个仙姑,还有其他的圣姑,仙长,长生教一日不除,这世上就不知要多出多少人被害的家破人亡。” “可是江湖上有那么多大侠,让他们去行侠仗义吧,欢哥儿,你自小便身体弱,哪里能去跟人拼杀呢?你这双手,应该是拿书拿笔才是。” 锦娘还是害怕,什么刀头舔血,她看到牧欢流一滴血都要心慌,又怎么能让他去杀人。 万一,万一他被人给杀了...锦娘不敢想,好不容易他们才重聚。 “锦娘,你别担心,你看...” 牧欢从身上掏出武战老先生送他的小册子:“这是天武派的掌门送我的武功秘籍,是很厉害的功夫,只要你相公练成了,天下无敌。” 锦娘不懂什么武功秘籍,她疑惑的问道:“真的那么厉害?” “当然了,其实我从家里出来不久,就遇到了唐大哥,他也在教我刀法,所以你相公如今也算的上是一个高手了。” 牧欢用力把锦娘抱住:“好了,你别担心,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做什么事情都会小心的。” 锦娘怎么可能不担心,即便牧欢真的学会了武功,她也不想他在外面打打杀杀。 “可是我跟婆婆发过誓,一定要让你读书..” “那就武功也学,书也读,咱们全面发展怎么样?” “这...好是好,可...哎呀,欢哥儿,外面还有人呢。” ...... “唉...”时娄挪了挪屁股,离小木屋远了一点,有时候,耳朵太灵,也不是什么好事。 过了不一会,牧欢出来了。 门口坐了这么多人,他也不可能真那么变态,做些什么。 出来之后,季时天贱贱的一脸坏笑,挤到牧欢旁边:“都说小别胜新婚,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你年纪轻轻就... 我认识一个道长,他会炼一种叫做补元丹的药,保管你吃了之后,生龙活虎,一柱....” 牧欢瞧他越说越不像话,伸手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推到了一旁。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把城里的情况说说。” 季时天见问正事了,一本正经的坐好:“城里人很多,哎呀,我也老长时间没进城了,查的这么严?把我的枪,剑都看了一遍,还要登记, 拿纸写下我的户籍,兵器样子,什么都要记下来,你瞧我这几个小袋子,都叫他们给扯坏了....” 牧欢叹了口气:“你在城里见到兴安的画像了吗?” “见了,还有你的,唐武的,我瞧着应该是你俩,没名字,画的也不像,哎对了对了,还有一个女人犯,长的那个好看呀, 哎哟喂,画像都那么美,那人得好看成什么模样?岂不是跟仙女一样了?啧啧,要是我能遇上就好了...” 第177章 替师不平的黑蛮 季时天说起来就没完,而且越说越跑偏,牧欢干脆坐到老乞丐跟前去。 那日他们闯城门,看见的也不止一两个,只不过这里的人没有他的水平能画那么像而已。 不过,之后也还是得小心些,画不出来,不见得认不出来。 “爷,”牧欢想了想:“爷,明天你带锦娘进城去吧,租个小院,你们先住下。” 牧欢考虑过了,虽然原海府进城出城难,但正因为这样,这里如今反而比其他地方更安全。 恐怕原海府城主如今这般严查,就连长生教也难以渗透到这里来了。 他明白锦娘的担心,可他无法跟锦娘说什么舍小家为大家, 人都是自私的,但锦娘的那一点自私是因为爱他。 他不能把锦娘带在身边,这样以后他若想有什么行动,必然畏首畏尾,又要惹的锦娘跟着担惊受怕。 还有爷,身上的暮气越发的重了。 爷也不能跟着他们到处折腾,如今有锦娘在身边,生活上也定然比他们这群男人照顾的更细心, 说不定,爷还能多活几年。 让他们住进城里,就是因为,城里什么都有,看大夫也方便许多,总比住到村子里要好的多。 老乞丐点头:“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年岁大了,腿脚也不成了,跟着你们是拖累。” “不过,牧欢啊,锦娘你也不带吗?你们才刚刚团聚。” 牧欢笑笑:“我们也不是马上走,总得先把你们安顿好,而且,锦娘既然回来了,那我打算暂时先在周围转转。” 之前,他跟唐武是顺着河走,主要是为了寻锦娘的消息,顺便若是遇到长生教,再解决。 现在,锦娘回来了,这里也到了运河,而他继续在外面的意义,只剩下消灭长生教这一件事。 “咱们之前走的是一条直线,现在,咱们就先把这附近方圆十里清理一遍吧?” 唐武点头:“对,先别走远了,寻着机会我还回来拿刀呢...” 唐武,时娄他们都没有意义,季时天似乎成了唐武的跟班, 因为他那张嘴太碎,只有唐武爱搭理他。 “黑蛮,花猪,趁这段时间,我也好好教你们一些功夫。” 说起来,黑蛮和花猪,拜师这么久了,他除了几样训练项目,还没教过他们什么。 “谢谢师父。”两人闻言,都高兴的连连点头。 小毛驴子情绪有些低落,似乎牧欢的计划里面根本没有他。 但他是个别扭的小孩,只自己低头生气,也不张嘴问。 “小毛驴子,你就跟爷和你锦娘嫂子一起进城去住吧?” “我也要学功夫。” 牧欢楞了楞,他一直不肯跟花猪他们一样叫自己师父,还以为他不愿意学。 “是不是,不拜师就不能学?” “哈哈,当然可以学,那好,你也跟你黑蛮哥他们一起。不过,吃不了苦可不行。” 小毛驴子满意了,想笑又不好意思:“吃苦算什么。” 一群人围坐篝火旁,低声说话,不知不觉,夜已深了。 老花子,小驴子他们靠在小屋外面眯着眼打瞌睡, 季时天跟唐武两人头碰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不时发出贱兮兮的笑... 时娄安静的往火堆里添着柴火,偶尔也眯一会眼睛。 只有黑蛮,这一晚上,动来动去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牧欢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走到屋后远一点的地方,放了个水然后准备回去睡觉, 一转身瞧见身后有个黑影,吓了一跳:“黑蛮?” “嗯,师父,是我。” “呼,你也来方便啊?下回出点声啊,吓我一跳。” “好,不是,师父,我有事跟你说。” 牧欢就觉得黑蛮今晚很是奇怪,走到他跟前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黑蛮又开始犹豫,纠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声谢谢。” 牧欢拍拍黑蛮的手臂:“谢谢你帮我找回锦娘,黑蛮,你是我跟锦娘永远的恩人。” “不,师父,这是徒弟应该做的。”黑蛮闻言,急忙摆着手。 “哪有什么应该的,黑蛮,这个情我牧欢永远都会记着,谢谢你。” 牧欢是真的很感激黑蛮,若不是他果断去追,在这个通讯如此落后的世界,他真不知道要哪年才能跟锦娘重逢。 黑蛮感受的到牧欢的喜悦,正因为这样,一直让他纠结的话,便更说不出口了。 “好了,黑蛮,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里离小木屋已经有点距离了,黑漆漆的夜色,让黑蛮有些压抑, 说了,师父肯定会特别的难受,不说,黑蛮又觉得对不起师父。 “我...师父,我找到师娘的时候,她跟一个叫刘石的男人在一起,那男人是跑船的苦力...” 黑蛮没有添油加醋,他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全都说了。 但正因为他亲耳听到刘石跟他的兄弟说的那些话,所以心里才会有隔阂。 牧欢静静的在听,这边没有灯笼,也没有火光,黑蛮看不出师父的表情, 只是等他说完了,师父没有说话,就有些担心师父是不是接受不了。 “师父,你没事吧?” “嗯?没事。”牧欢摇摇头:“黑蛮,我相信锦娘,就像她跟你说的,她把那个刘石,只当做恩人。” “那为什么那个刘石跟他的兄弟说那种话,承认了下一次回去就安家..” “呵呵,”牧欢笑了笑:“男人嘛,都要面子,你要是跟一个女子求亲被拒绝了,回头花猪他们就问你,你能实话说吗?” 黑蛮感觉脸皮在发烧,跟女子求亲?他一个要饭的,哪想过这种事哟? “师父,我怎么可能...” “哈哈,怎么就不可能?黑蛮,你二十好几了吧?以后遇到合适的好姑娘,肯定是要娶妻生子啊。” “师父,我就是一个要饭的,就是女花子,也不会再找个花子。” “早就跟你们说了,以后你们都不再是乞丐了,你看,我不在的时候,你去帮我追锦娘的时候,花猪和小驴子,也没有只靠乞讨为生呀?” 牧欢认真道:“虽然很苦很累,但只要勤快,就不怕不能赚来一口饭吃。” 黑蛮点头:“师父,我记住你说的话了。” 第178章 灵虎宫前血战夜 师徒两个聊过之后,就一起回到了小木屋前寻了个空处坐下,准备休息了。 “小驴子呢?” 牧欢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问了一声,说是小驴子去方便了,牧欢便没有再问。 过了片刻,果然那小家伙慢悠悠的回来了,靠在老乞丐身边闭着眼睡觉。 牧欢也依着木板墙,闭上了眼睛。 黑蛮的话在他心里盘旋,他心里当然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过,不是因为不信任锦娘, 他跟锦娘一同长大,知道她不是那种女人,就算自己死了,她也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 不舒服是因为那个叫做刘石的男人,竟然想泡他牧欢的老婆? 这辈子最好叫别叫他见着,否则他非得狠揍一顿才行... 牧欢他们围着一小堆渐渐熄灭的篝火,陷入了沉睡, 而正在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漠城,靠近武安江附近,一处叫做灵虎宫的江湖门派遗址, 此时却遍地血污,数名黑衣人团团围住一个戴着斗笠,拿着断刀的男人, 若此时牧欢在此,定然能认得出,这男人,就是曾经在凤濮镇,杀了猴五,给他送回过玉佩的魏苍。 “魏苍,你可真是牧家的一条好狗!” 黑衣人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看到被魏苍斩杀的十余名手下,满脸怒色。 “跟你的主子一样,不识时务,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呵呵呵呵,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今晚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句话,让魏苍抬起头,斗笠下的双眼,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中年男子跟魏苍都没有去看来人是谁, 只是一个脸上挂着得意与嘲笑,一个满面失望。 “哎,魏苍,牧家从离开这灵虎宫时,就已经完了,何况,主子已经死了,你保着小主子又有什么用?你这是会把自己都给搭进去。” 来人,是跟魏苍差不多年纪的人,他断了一臂,一只空空的袖管,随风飘动。 在他讲话劝说魏苍的时候,魏苍就盯着那只袖子瞧。 “你我多年好友,曾是主子的左右臂膀,我的忠心不比你少,但主子死了,我们就没有必要再继续效忠了。 魏苍,你说出小主子的下落,顾长老已经答应,不会伤害他性命,只要,他把灵虎宫的令牌交出来,以后保他过一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 “滴..哒...”断刀上的血,一滴滴的往下淌, 偌大的广场,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黑衣人, 都是死伤在魏苍手里的这把断刀上。 剩下的这些,即便人数再多,他也没有什么惧意。 只不过,听到了这些话,他却生出了深深的倦意。 “你的胳膊,不疼了吧?” 魏苍声音很轻,但却让断臂之人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你还记得吧?那年也是这样的夜晚,福王调动兵马将灵虎宫围住,你那条手臂,就是那时候失去的。” 魏苍正视来人:“你一直是我魏苍,除了主子以外最敬佩的人了,你当时可以为了主子,为了灵虎宫去死,现在却想让小主子去死。” 魏苍轻笑摇头:“你别急着否认,你明知道,什么不伤他性命的那种话,完全是在放狗屁,你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断臂人被魏苍问的有些羞愧,仅剩的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我为灵虎宫付出了那么多,足够了,现在我想为自己,我问心无愧。” “好,你问你的心,我魏苍此生也按自己的心意做事,你了解我,才会带着他顾云飞在这里设下埋伏,多说无益,动手吧。” 断刀轻抬,那断臂男子眼中闪过哀痛,后退一步。 叫做顾云飞的中年男人,狠厉的出声:“不知好歹,今天就成全你,让你跟这座腐朽的大殿一起化成灰。上,杀了他。” 一声令下,围住魏苍的十几名黑衣人齐齐冲上, 四周火把的照耀下,刀光剑影,不断闪烁,不时一声声惨叫从人群中传出,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也不断惨死在刀下。 “这些年,他功夫又涨进了,看样子,你主子当年还是偏爱他多一些。” 顾云飞看着自己的手下不断减少,也不心疼,还有闲心思挑拨。 “那是自然,主子知道,若只有一人永远不会背叛牧家,那必定是魏苍。” 这句话说完,断臂男惨然一笑,弯腰捡起地上一具尸体的长剑:“不过,我虽失去一臂,却也不差。” 说完,他便提剑冲向了魏苍... “铛”刀剑磕在了一处,两个曾经的至交好友,终于正式对立。 “叮叮当当”连续数招,两人边打边向灵虎宫宫殿的位置移去, 场中剩余的几个黑衣人跟魏苍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想要追上去,被顾云飞给喊住了。 “同门兄弟自相残杀,多么有趣?可惜,牧云你是看不到这一幕了。” 魏苍跟断臂男从广场中央一直打到宫殿的石阶前, 高大的宫殿在黑暗中就像是一只巨兽,正冷漠的看着殿前两个可笑的蝼蚁。 “叮~”随手捡来的剑被魏苍的断刀一刀削去了一半,刀锋没有停留,直接划过断臂男的脖子。 整个世界安静了... 断臂男子张着嘴,伸出手一掌拍在魏苍胸前,只不过,这一掌已经用不上任何力量。 魏苍捂着被拍中的胸口,看着曾经的挚友缓缓跪在身前,眼中逐渐失去光芒。 他的眼睛里也迅速涌出了泪光。 不过,看着反应过来的顾云飞,和得了命令冲过来的黑衣人, 魏苍果断提刀转身,跃上石阶,穿过粗大的石柱,冲向大殿侧面,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跑到近前的顾云飞怒骂一声,低头看看已经死透了的断臂男, 不知道他是故意放走魏苍,还是真的技不如人, “走吧。”顾云飞慢慢退后,这座灵虎宫,即便已经荒废多年, 可他现在站到近前,仍旧觉得压抑,这大殿里,似乎藏着妖魔鬼怪,刻进骨子里的恐惧,即便多年也无法消散。 顾云飞带着手下走了,留下一地尸体,慢慢融于黑暗之中。 大殿石阶前,断臂男双膝跪地,朝着大殿的方向,睁着双眼仿佛在看着前方... 第179章 牙行偶遇牧贞芳 魏苍绕过灵虎宫钻进了荒草丛生的密林中,很快,就离开了灵虎宫的范围内。 发现身后没有人追来,魏苍寻了个隐蔽的地方,没有握刀的那只手掌张开,手心上放着一截小小细细的竹管。 这是他们以前用来传讯的方式,因十分细小,可以藏于各处而不易被发现。 断臂男子断气前拍在魏苍胸口的那一掌,就是把这个东西给了他。 天还未亮,但也已经距离黎明不远了。 这个时候,反而是最黑的时候。 魏苍摸出一个火折子,寻了点枯叶树枝,燃起一小堆火,从小竹管里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纸卷。 展开来,上面是米粒大小的字迹。 “黎阳宗已同福王勾结,叶某愧对,以死谢罪。” 魏苍看完,直接将竹管和纸卷全都扔进火中,几乎是在瞬间就化为了灰烬。 短短两句话,把什么都交代清楚了。 黎阳宗跟牧云是私仇,而福王,就一言难尽了,魏苍总觉得,这对牧欢来说祸大于福。 这件事,是他错了,本是想着跟他分享主子有后的喜悦, 万万没想到,曾经比他还忠心的叶荣,会把小主子的消息告诉顾云飞。 魏苍血洗牧家村,离开凤濮镇,就是不想打扰牧欢平静的生活,不想他重新卷入漩涡。 如今福王也卷进来了,牧欢怕是藏不了多久。 想到此处,魏苍决定,回去找牧欢,能躲就带着他躲,躲不了,至少还能保护他。 至于叶荣,如此举动,魏苍知道他也许是因为某些原因迫不得已,但无论如何,背叛已是事实, 去了下面,跟主子谢罪也好。 短暂闭目休息,黎明来临时,魏苍骑了一匹快马,离开了漠城。 ...... 牧欢乔装了一下,扮成了一个打柴的,跟锦娘,老乞丐,小毛驴子,前后脚进了城。 这城中果然跟季时天说的一样,还贴了通缉他跟唐武的画像, 不过,这画像画的,他便是站在旁边,也没人认得出他,更何况,他还微微伪装了一下。 今日主要任务是先在城中租个小院暂且住下,然后,牧欢要去一趟天武派的镖局。 唐武的那把刀,被天天念叨的简直快要成了他的心病了, 要是一个人还容易些,那么夸张的家伙,到底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城? 大昭这个地方,一城之主,有着对管辖内绝对的生杀大权,照这个架势,原海府想重新解禁,恐怕还需要很久很久。 除非,范文山马上死掉,政权变动时期,城中混乱,才有机会带唐武的刀出城。 可说实在的,在牧欢看来,范文山这位城主,做的没有任何毛病。 这城中治安比其他地方都有规矩,百姓生活也算安定,没有发生什么剥削克扣,民不聊生的事件, 在这个个人政权至上的世界,他范文山也算是个好官。 而且方兴安那件事,就算他有缘由,也的确是杀害了好几条人命。 放在前世,他的这种报仇方式,最低也是十年以上或无期。 说到底,牧欢也是因为这是一个侠义情感高于法律的世界,他才会冒险去劫法场。 让他为了一把刀杀了一个还算尽职尽责的城主,无论从哪方面,他都做不到。 所以,牧欢最后还是想到了天武派。 在这个地方,有不低于范文山的势力,也只有天武派了。 他打算去寻苟大双他们问问,有没有办法,若是也为难,那就回头劝唐武再等等。 “爷,咱们先寻个地方吃了晌午,然后你找地儿歇着,我跟锦娘去看房子。” 老乞丐点点头:“可能是这段日子啊,过的太舒坦了,这老胳膊老腿,越发的不好用了,要是换做以往,不出去要饭就得饿肚子,那逼着也得出去走啊。” “呵呵,爷,那等院子租好了,您再种上几垄小菜,要不然,养点鸡啊狗啊的也成。” 几个人在街边的面摊子前寻了桌子坐下了。 牧欢一人要了一碗面,这府城里的面,可不比凤濮镇实惠, 一大碗汤里没几根面皮,反而价钱还比凤濮镇里贵上一文,不过这汤却是真用的老鸡汤,鲜香的很。 “欢哥儿,我吃不完,分些给你。” 锦娘见这汤面里没有多少面,把自己的碗推过去,夹了一大半给牧欢。 牧欢也没推辞,笑呵呵的都吃了,看的锦娘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两人小别重聚,感情正浓,却把一旁的小毛驴子看的没了胃口。 吃过了午饭,牧欢左右看看,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处茶棚子。 这茶棚子里也有说书先生,花上几个钱买壶茶,就能进棚子里坐着听书,又有故事听,又有茶水还能遮阳, 又花不了几个钱,真是个夏日里不错的消遣去处。 牧欢买了一大壶凉茶,让小毛驴子,陪着爷在这里听书,他跟锦娘去寻住处。 小毛驴子虽然不太愿意,但总不能把爷给丢下了,只好乖乖点头。 牧欢安顿好这一老一少,就带着锦娘走了。 两人在贴满他通缉画像的街头漫步,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跟人打听了一处牙行,牧欢进去询问了一下府城的房价,发现这里租房的价钱还好,跟来安也差不多太多, 但要买的话,那就太贵了, 他怀里有从江明月那里得来的二百两,怕是也买不了多大的院子。 爷和锦娘他们,怕是短期内也不方便离开,干脆就租个宽敞些的,人住的也舒服些。 锦娘陪着牧欢,跟牙行的人正在说话,准备多选几处,下晌就一道去看房。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串人,是人牙子送来了一串奴隶。 在大昭,没有户籍,又无家可归的人,最后不是沦为乞丐,就是变成流民,然后被人抓起来当奴隶卖了。 这样的奴隶是最下等的,比自己卖身成奴还要低贱,随意打死了也不会有家人追究。 而且这种奴隶,也入不了高门大户,只是些商人,或者小富之家买回去干粗活。 牧欢扭头看了一眼破破烂烂,被绳子像拴牲口一样奴隶,又回过头继续选要看的房子。 锦娘没见过这阵势,多看了几眼,却突然从奴隶里冲出来一个女子惊喜激动的大叫, “锦娘,你是锦娘婶子吗?锦娘婶子,我是牧贞芳呀。” 第180章 买了侄女租院子 牧贞芳?这名字有些耳熟, 牧欢闻言转过头,眼前这女子年岁不算大,披头散发,赤着脚,浑身没挂几块布,露出的皮肤,又黑又粗, 还好似被人打过一样,一条条的红痕随着她的挣扎显露出来。 锦娘捂住了嘴,她当然记得牧贞芳是谁,是牧大春家的闺女。 “你是贞芳?你怎么会在这?” 锦娘并不知道牧家村已经没了,瞧见牧贞芳此时的惨状,吓的不清。 听见锦娘接了话,牧贞芳激动的哭了起来:“婶子,你快救救我吧,我快被人给打死了。” 锦娘拽着牧欢,不知如何是好。 牧欢叹了口气,他也想起来这女孩了,虽然很惨,可他不想多管闲事的。 但锦娘已经承认了身份,他没法不管了。 “大哥,你们这奴隶怎么卖的,那女的是以前老家同个村里的,要是行的话,您给便宜些,我们也当给自己积德。” “呵呵,好说,你们能遇着也是有缘,” 人牙子看牧欢一身粗布衣裳,身后还背着一捆柴,身边的女人也穿很破旧,这俩人看起来就不像有钱的样子。 不过,他带人进来之前,看到这俩人在看房子,就算是租,那兜里多少也有俩钱儿, 跟买卖房子的中人对视一眼,两个干这行的人都是成了精的人,一下就心里有数了。 “小哥儿,你也是实在人,这女奴,你给十两银子领走,奴籍我帮你落。” 十两...牧欢微微皱眉,他没有买过奴隶,并不知道市场价是多少,但两人刚才神色互动,牧欢却是敏锐的留意到了。 要说这俩人没有把他当羊宰,那也是不可能。 锦娘显然也是被这个价格给吓到了,十两银子呀,能吃几年了。 可牧贞芳也不能不救呀? “欢哥儿...” 牧贞芳猛然扭头看向锦娘旁边的黑小子,刚才猛然见到认识的人,只顾着求救,也没注意, 这一会听到锦娘的这一声欢哥儿,顿时定在原地。 牧贞芳瞪着眼睛,是了,虽然,他黑了很多,也变了很多,可仔细看了,眉眼可不就是大爷爷家的欢哥儿。 “小叔叔,我是芳啊,小叔叔,你看在我爹的份上,你救救我吧,小叔叔。” 牧贞芳一边求救,一边流泪,这一路她从凤濮镇那边被卖了无数次,吃了多少非人的苦, 在这一刻,终于化成了崩溃大哭。 人牙子见牧欢还在犹豫,抓起鞭子就抽了上去:“闭嘴。吵到客人就打死你。” “啊,”锦娘看到牧贞芳被抽的躺到地上,急忙拉着牧欢:“欢哥儿,救救她吧。” 牧贞芳的爹,是牧欢的堂兄,他们还是亲戚,真的没办法见死不救。 “唉,”牧欢走过去,抓住了人牙子的手:“大哥,您别忙着打,打坏了,可就更卖不上钱了。” “呵呵,小哥儿想好了?也不是我狮子大开口,这可是个囫囵的小丫头,你看看这小脸长的也端正,我拾掇拾掇卖楼子里,也能卖十两不是?” 牧欢摆摆手:“大哥,莫要胡说,这是我同族侄女,这样吧,我给您六两银子,也不要您办奴籍。” “那不行。”一下砍掉了四两,人牙子怎么肯干? “大哥,我们夫妇今日是来租院子的,您问问您行里的那位大哥,我下晌要看的多呢,您要是要的多了,这丫头是族亲,我不能不管,可我银子不够,也就不能租院子了。” 买卖房屋的那个牙人一听,这可不行,他的买卖,怎么能被自己人给搅和黄了? 两人到一旁去嘀咕商量了,牧贞芳凄惨的躺在地上大哭,锦娘想过去扶她,被牧欢给拉住了:“等会。” 过了一小会,人牙子回来了,脸上不怎么高兴:“这样吧,你再给加点,加二两。” “五两银子。” “啥?”人牙子楞了:“你刚才还出六两。” 牧欢点头:“嗯,我突然想起个事儿来。既然我是她叔叔,她可就不算是流民了啊,你们绑架良家女子当做奴隶卖,可是犯法的。” “你,你放屁,老子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 “那我不管,”牧欢摇头:“反正,我在你们牙行看见了我侄女,大哥,我还急着看院子,五两,当做你把我侄女送回来的辛苦钱,要不行,咱们就官府见。” “你...你..”人牙子气的直想抡拳头:“五两就五两,拿银子吧。” 他也不是就怕了牧欢这么一个黑小子,不过干他们这行的,本来就不被官府待见。 真要搅闹起来,就算是有人,那不也得花钱打点,得不偿失。 牧欢要是一两不给,那他憋着气也不能被人给这么踩在头上, 牧欢还愿意给五两,这可是好大一个台阶了。 人钱两清,交了银子,牧贞芳就被解了绳子送到了锦娘他们跟前。 什么奴籍,契书的也用不着,省了不少的事。 “谢谢小叔叔,小婶婶,呜呜呜...” 得救之后,牧贞芳害怕的心思去了,但别的情绪却涌上心头,一时难过的不能自已, 拽着自己到处走光的破衣裳,捂着脸哭的悲泣至极。 锦娘心善,心疼的跟着抹泪,悄悄在一旁安慰:“好了,已经没事了。” 牧欢心中叹息,想问问她怎么会被人抓了当奴隶,又卖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瞧见她近乎**,只好卸下柴,脱了身上的粗布褂子, 没直接给牧贞芳披上,而是给了锦娘,让她给。 锦娘瞧着牧欢眼睛看向别处,知道他守礼,也是防着自己不高兴,心下暖意融融的接过衣裳, 可又一眼瞧见牧欢露出的肚腹上,靠近侧腰的地方,一条狰狞的疤痕,顿时心疼的要命。 也耽误了不少时间,牧欢拎着一捆柴,跟中人出去看选好的院子, 锦娘带着牧贞芳留在这满是奴隶的牙行也不合适,只好也跟着一块去了。 路上,牧欢瞧着自己这三人实在有些狼狈,路过成衣铺子想要买几件衣裳。 可一打听,那价格让锦娘拼命拽着牧欢往外走。 牧贞芳情绪平复了一些,也跟着劝道:“小叔叔,贞芳也会针线,等有了住处,买了布自己裁,能省不少呢。” 锦娘赞同的点头:“就是,我俩一块做,很快的。” 第181章 夫妻小别胜新婚 牧欢只好点头,看了两三处院子,就定了下来。 这院子离主街稍稍远了些,地脚有些偏,房屋也年久失修,但还能住人。 唯一优点就是地方大,能住人的屋子有四间。 三间正屋,一间厢房,院子也够大,还带一口井。 租金跟他在来安租的那小院差不多,贵了二两左右,牧欢也能接受。 痛快的定下来,让锦娘跟牧贞芳留在这,牧欢自己跟着中人去立字据,交银子。 都办好之后吗,又去茶棚子,接了老乞丐和小毛驴子一道回了家。 “爷,这是老家村里的,粘带些亲戚,之前遇见了,就帮了把,暂时跟咱们住一起。” 老乞丐瞧着穿着牧欢衣裳的牧贞芳,一眼就瞧出来咋回事了, 也没多嘴去问,只连连说好,还让锦娘跟牧贞芳先挑屋子。 唐武,时娄和季时天他们几个,去附近的村镇里了,约好了两天后在码头汇合。 到时牧欢也跟他们去周边探查长生教的痕迹,平日里,这院子,多数只有老乞丐和锦娘他们住。 锦娘跟牧贞芳选了一间屋子,老乞丐跟小毛驴子选了一间,剩下那一间正屋, 就留着牧欢他们平日回来住。 “那这被褥可得多买几套了,如今咱们人也多,正好我在这呢,缺什么我帮你们都置办齐了。” “你可别买现成,太贵了,干脆咱们一道去吧,选些布料回来自己做。” 虽不是自己的家,可多了这么多人热热闹闹的,锦娘也高兴, 牧欢点头应了:“那爷您先歇着,我们出去买东西,小毛驴子,你在家陪爷吧,把灰尘扫扫。” 小毛驴子点点头,也没说话。 牧贞芳这一身,还真不适合乱走,于是也留下来帮小毛驴子打扫屋子。 小毛驴子带着的包袱里,有两件旧衣裳,也不管合不合身,牧欢翻出来一件套在身上,领着锦娘走了。 两人在街上到处逛,仿佛又回到了凤濮镇时,刚搬新家去采购的时候了。 锦娘心中有些触动,忍不住扭头看牧欢,竟然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不由得相视一笑。 牧欢忍不住伸手拉住了锦娘的小手,锦娘挣脱了几下也没甩开他,羞的低垂着头。 这年头,哪有男子跟女子牵着手在路上走呢?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锦娘不好意思,可牧欢却是把着锦娘的小手,乐的控制不住嘴角, 虽然他跟锦娘已经成亲了,夫妻之实也有了,可这种谈恋爱的感觉,还真是第一次感受的这么深刻。 在一家不小的布行里待了许久,因为买的太多,最后掌柜还大方的送了个背篓, 于是,牧欢背上背篓里装了三匹布,怀里包了两匹,锦娘提着贱价买来的两大包碎布头,俩人是再也拿不下任何东西了。 路上遇到个推板车的,一问送到家要十个钱,锦娘说什么也不干, 只好先把布料送回家,然后再出来采买其他的。 就这样仿佛蚂蚁搬家一样,直到夕阳西下,才算是买的差不多。 这一天只弄了要住的院子,镖局也来不及去了。 锦娘跟牧贞芳两个女人去灶房收拾了,收拾好了还得趁着有光亮的时候赶紧做饭。 正好有牧欢背了一路的柴,生火的也有了。 牧欢则带着小毛驴子,把厢房给收拾了, 买的大澡盆子放在里面,提几桶水进去就能当澡房。 除了老乞丐,其他人一直忙活到天黑,总算是能坐下吃顿饭了。 晚上吃的很简单,买来的几个饼子,就着熬的香喷喷的稀饭。 牧贞芳也不知饿了多久,吃饭的架势把牧欢都给吓到了,锦娘看了心酸,把自己的也分给了她。 吃了饭,老乞丐跟小驴子回屋去了。 牧欢在院里消食,又做了些运动,想要去找锦娘,发现她跟牧贞芳已经回屋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锦娘没回来的时候,他也不想什么, 如今回来,碰不着,牧欢这心里痒的睡不着。 就在窗外一圈一圈的跟驴拉磨一样的转悠个不停... “咳咳,锦娘啊,你出来一下。” 见屋里的锦娘实在不懂他的心,牧欢只好小声在窗外喊了一句。 “欢哥儿?你怎么还没回屋睡觉?” 锦娘已经躺下了,听见牧欢在外面叫他,只好又穿上衣裳,下了地。 牧贞芳躺在只铺了一层布单子的硬板床上,听到牧欢的声音,心里很是酸楚。 在村里小河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牧贞芳就相中了牧欢, 只可惜他辈分在那,家里又有童养媳。 原以为她落得这个地步,此生不会再有机会见了,想不到,竟是他救了她, 也看到了她这般不堪的样子。 牧贞芳的思绪回到了牧家村,可转眼那里就变成了一片尸山火海。 拉着一片布单子盖在身上,在这大热天里, 牧贞芳硬生生的冷的打着寒颤... “怎么了?”锦娘来到窗外,悄悄问牧欢。 “我有事找你,跟我来。” 拉着锦娘到了他的屋,牧欢心里直夸自己英明,要是租的院儿小了, 哪有这么多屋可以选? “什么事呀?”锦娘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认真的等着牧欢点亮一小盏油灯, 然后又暗搓搓的把屋门给插上了。 “锦娘,我好像病了。” “啊?”锦娘一听,连忙去摸牧欢的头脸:“怎的了?哪不舒服?嗯?欢哥儿你身上是有些热...” “不是这...”牧欢拉着锦娘的小手贴在身上,脑袋伸到锦娘耳边嘀咕道:“是这病了...” ...... 院子买的偏僻了,附近人家少,又是独门, 即便牧欢已经小心控制,可同住一个屋檐下,又怎么可能听不到一点声音? 情到浓处,锦娘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可被撞的破碎的声音,还是止不住的从指缝中露出来。 小毛驴子睡在老乞丐的脚下,幽幽的叹了口气,暴躁的翻了个身。 他想到昨晚,无意间听见黑蛮哥跟牧哥说的话, 心里对锦娘,就是一顿鄙夷和厌恶。 这明明就是个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女人,牧哥为啥还这么稀罕她呢? 第182章 给苟大双留书信 第二日,牧欢天刚亮就从屋里出来晨练,发现牧贞芳已经在灶房里开始忙活了。 “牧欢哥,你起的真早,我给你打水洗脸。” “按辈分,你该叫我叔。”牧欢摆摆手:“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去打水就行了。” 牧欢昨个回来就洗了澡,用炭灰抹黑的皮肤和加粗的眉毛,也都洗掉了,恢复了原来的相貌, 牧贞芳瞧他拎着昨日新买的木盆自己去了院里打水,心里酸酸涩涩的。 牧欢洗完了脸,在院里拉抻,蹦跳,练了不多时,大家几乎都起床了。 锦娘反而是最后一个出房间的,闹了大红脸急忙钻进灶房去帮忙弄早饭。 吃了早饭,牧欢决定去一趟天武派镖局,他上次应付苟大双,其实还不知镖局在哪。 弄了点灰,又把自己弄的脏兮兮黑乎乎的,才背着背篓离开了院子。 路上打听了几个人,才找到了地方。 天武派的镖局,也建的很是气派,位于原海府最繁华的街道上。 写着天武派三个字的大旗高高的立在大门旁,镖局大门敞开着,里面有一群武者在呼呼哈哈的练功。 要不是那么大的镖局招牌,还真会让人误会这里是武馆。 “你找人还是要运镖啊?” 大门口没有人看门,不过牧欢探头探脑的,很快就被院内的人给看见了。 出来一个身体相当壮实的汉子,看到牧欢瘦了吧唧的样子,眼里带着优越感。 这年头,想养成他这样的体格,也是得有些天赋的。 “我下找苟大双,他在这么?” 汉子好好瞧了瞧牧欢,找苟师兄的?竟然还直呼其名? “你是?” “哦,我是他朋友,要是他在,你能帮我叫一声么,就说姓牧的找他。” 虽然牧欢穿戴的不咋样,可他这语气也让出来问话的汉子不敢怠慢。 毕竟苟师兄那个人,交友也算广阔,什么人都有接触,万一真是他的朋友,自己要是得罪了,也不好。 “我们苟师兄回帮派了,要再过十几日才下山,你要是有事,可以留信给他。” 十几天啊,牧欢想了想,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虽然江明月可能会比苟大双来府城勤快些, 但那人办事全凭喜好,也是不如苟大双能给人信任的感觉。 “也好,可否借纸笔?” 汉子楞了楞,他说的信是口信,他们这些粗野人哪里识字? 见牧欢要写信,顿时更加觉得他高大上了,急忙跑回去,跟镖局账房要了纸笔过来。 牧欢道谢后,接了纸笔,左右看看,在门边插旗子的石台上,写了一封信。 信里只是说他十几日后来找苟大双,叫苟大双在镖局等他,有事相求。 落款就就写了欢字。 等牧欢走后,这汉子就拿着信进了镖局里面。 一群大汉围了过来:“是谁呀?” “来找苟师兄的。” “你手里拿的啥?” “哦,苟师兄的朋友给他写的信,啧啧,你们看,这字写的还挺好看的。” “给苟师兄的信?苟师兄认识字吗?” “......” 牧欢离开镖局,在街上转悠了一会,买了些吃的回了家。 十几天就十几天吧,他先出城去,等十几天后再回来。 到了家,锦娘跟牧贞芳正在院里缝被褥,这么一上午功夫,都已经缝出两套来了。 “热天盖的薄被简单,要是天冷了,还得续棉花,就做的慢了。” 锦娘起身拉着牧欢进屋:“我给你量量,觉着你又长了不少呢,再给你做两身衣裳入秋了穿。” 牧欢嘴里说着不用给他做,身体却老老实实的被锦娘牵着进屋。 这一量就量了半天,牧欢留了些银钱给锦娘,又跟她说了马上要走,过些日子再回来,叮嘱了她一些事, 想着又要分开十几天,忍不住又缠绵了一会, 等他精神焕发的从屋里出来,院里小毛驴子正在刨地。 “这么快就要种菜啊,我今天就出城了,家里只有你嫂子和爷他们,也不放心,你先待几天。” 小毛驴子还以为牧欢能带他走,这样一听就有些不高兴,不过牧欢说的也对,家里只剩女人和爷怎么行? “过十几日,我带花猪或者你黑蛮哥回来,咱们轮着在家里留个人。你这些日子要是有什么事就出城去码头找我们。” 小毛驴子点点头:“牧哥你放心吧,我能看好家里。” “乖。”牧欢拍拍小毛驴子瘦瘦的小肩膀,掏出一小包糖来。 “呐,给你买的。” 油纸包还没打开,就闻到了一股甜腻,是桂花糖。 小毛驴子抿抿嘴,有些别扭的推了推:“我又不是小娃娃,还吃什么糖?” 牧欢看他这别扭样子就好笑:“真不吃?那算了。” 说着,他假意要收起来,小毛驴子却一把抢了去:“买都买了,爷说不能糟蹋东西。” “哈哈。”牧欢伸手把小毛驴子的头发揉乱,看他恼怒的样子哈哈大笑。 “我走了之后,家里的活,你多帮帮你嫂子,银钱我给她了,你要买什么,就跟你嫂子要钱。” 听到牧欢又提锦娘,小毛驴子刚刚有些开心的心情瞬间又烦躁起来。 “牧哥,她不是好女人,你为什么不休了她?” 牧欢愣住:“你这说的什么话?” “前天晚上,黑蛮哥跟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牧哥,她配不上你,不是好女人。” 牧欢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明白,我相信你嫂子,她没有对不起我。” “我不小了,你别老把我当小娃娃。” “好好好,你是大人,以后这家里,还靠你当顶梁柱,行了吧?小东西。” 牧欢好笑的伸手又要去揉他的脑袋,被小毛驴子给躲开了。 “被别的男人碰过身体的女人,就该去浸猪笼,沉塘。” “小驴子,”牧欢终于沉了脸:“我把你当弟弟看待,这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回。” 牧欢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小毛驴子对锦娘的意见这么大? 就算是亲耳听到刘石胡扯的黑蛮,也没有这么过激。 小毛驴子见牧欢是真的生气了,抿着嘴不再说话,手里握着的糖,被他攥成了碎渣。 “跟爷说一声,我先走了。” 走了几步,牧欢叹了口气, 看来,他要早点让人回来换小驴子,这孩子没有对锦娘改观之前,他们不适合生活在一起。 第183章 不同的悲惨经历 牧欢离开之后,小毛驴子在院里站了好一会, 身后传来响动,他回头一看,是锦娘从屋里出来了, 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看见小毛驴子在院里,锦娘不好意思的笑笑:“小驴子,松地呢?我来帮你吧?” “哼。”小毛驴子冷哼一声,转身就回了屋。 老乞丐坐在床上靠着窗边,天热,开着窗户,刚刚院里的动静,他听的一清二楚。 小毛驴子进屋之后,就坐在床边,手里摆弄着牧欢给他的桂花糖,低头不语。 老乞丐看的叹气:“小驴子,你要是不能改,恐怕你在牧欢身边也留不多久了。” 倔强的小驴子闻言也还不说话,只不过眼泪却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傻孩子。” “我娘也是掉河里了,就被男人拉了一下胳膊拽上来,就要浸猪笼,她也掉河里,还跟一船的男人在一块那么久,凭什么,她不用去死?” 老乞丐忍不住抓了床边的棍子,抽了小毛驴子一棍。 “你娘死了是因为你爹不是人,你自己摸摸良心,你牧哥是那样没长心的人吗?” “小驴子啊,人呐各有各的苦,就看遇上的是什么人?” “爷带着你们讨饭,见过了那么多人,为啥就要你们跟着牧欢啊?” “你娘命苦,你那时候小,都还能记到现在,你心里不难受?难道你就想看别的女人跟你娘一样的命,你就高兴?” 小毛驴子闻言大哭:“我就觉得老天爷不公。” “傻孩子,不能说老天爷的不是...” 老乞丐坐到小毛驴子身边,伸手给他揉揉刚才被棍子抽的背。 这孩子,原来心里一直记着呢。 当年小驴子才几岁大,亲眼看着他娘被人装了笼子沉了河。 他捡到小驴子的时候,这孩子已经从家里跑出来一年多了,老乞丐养着他, 照顾他,知道他这个性子多少是对他娘的死有些受了刺激, 却不想他竟然扭曲成这样,要不是这一次他对锦娘的事反应过度,恐怕还发现不了, 等他真正长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他只是一个老叫花子,养孩子就只是给一口吃的让他们活着命就成, 现在看来,要是不能改正他,这孩子,就要养歪了。 锦娘被小毛驴子的态度弄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了他。 不过记起牧欢交代她的话,也就把小毛驴子当做了喜欢闹别扭的小孩子。 她瞧着门口的凳子上放着装针线的笸箩,牧贞芳却没在院里做活。 寻了一下,在牧欢住的屋里找到了她。 “贞芳?” “锦娘婶子。”牧贞芳回头:“缝好了一床被褥,我给放到小叔叔房里,下回他回来就有被子盖了。” “你干活可真麻利呀,”锦娘走到床边,看了几眼:“贞芳,你这针线做的可比我好多了。” 牧贞芳低头笑笑:“以往在家里也是常做这些活。” 锦娘闻言,拉着牧贞芳坐到床边:“贞芳,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奴隶,跑到原海府这么远的地方呢?” 牧贞芳闻言,浑身一哆嗦,眼泪“唰”的就落下来。 “你别急,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 锦娘急忙掏出一块小帕子替她擦眼泪,这话,其实也是牧欢叫她问的, 当初牧欢发现牧家村没了,所以好奇牧贞芳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又是怎么来到这,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到底有没有看到灭了整个村子的人呢? 牧欢没跟锦娘说牧家村的事,只让她问问牧贞芳的遭遇。 “婶子,我害怕。”牧贞芳此时心里对锦娘的那点嫉妒心思也全没了, 只把她当做唯一的亲人,扑到锦娘怀中寻求安慰:“牧家村没有了,全村的人都死光了,我好害怕呀,小婶婶。” “什么!”锦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你说什么,全村的人,都死了?” 牧贞芳边哭边点头:“全死了,我爹娘,我哥嫂,全都死了。”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一个男人,我看见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放火烧了村子,锦娘婶子,我太害怕了,藏在半山坡的树后面不敢出去...” 牧贞芳断断续续的说着,原来那几日她刚好去了姥娘家里, 出事那晚,她跟舅家的姑娘闹了别扭,就赌气连夜回家,可天黑路远,她一个小姑娘走到天快亮才回到村里。 正好看到了魏苍毁尸灭迹,幸亏她吓傻了,没敢进村子,藏在半山坡上, 否则她也会一同没命。 “你看见那个人了?” 牧贞芳点头:“他戴着斗笠,手里拿着一把刀,刀是断的,我看不清他的脸。” 锦娘听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感受到怀里牧贞芳浑身发抖,急忙岔开话题:“后来呢,你怎么没有去报官,还成了奴隶呢?” “呜呜呜~”说到这个,牧贞芳哭的更大声。 “我等那个人走了,就进了村子跑回家,看见,看见我家里人都...呜呜呜太吓人了,火又大,我来不及,我也不敢...” 直到现在,牧贞芳说起当日,依旧过于恐惧,连话都说的语无伦次起来, 锦娘却是听懂了,用力抚着她的背,给她安慰。 “别怕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也是命大,那么巧就没在家,躲过了一劫,老天叫你看见了那个凶手,早晚咱们能抓到他。” 牧贞芳紧紧搂着锦娘,她不敢想,不敢去想报仇,她就想早点把这恐怖的像噩梦的事全都忘掉。 “我被人当成疯子,抓起来,卖了好几个地方,因为我晚上老是做噩梦,梦见牧家村,老是喊叫,他们就打我。” 牧贞芳说到激动,揭开衣裳:“你看,小婶婶你看,他们拿鞭子抽我,拿棍子打我,呜呜呜,我好惨啊~”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我跟欢哥儿会保护你,贞芳,都过去了,以后你不用再害怕了。” 锦娘看见牧贞芳身上留下的一道道痕迹,也心疼的要命。 她以前在村里,除了上山挖菜,几乎不出门,跟这姑娘虽不太熟,可毕竟也是同村, 她又跟欢哥儿是同族,爱屋及乌,锦娘也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侄女。 安慰了好一阵,才让牧贞芳的心情平复下来。 “以后咱们就好好过日子,对了贞芳,你还有姥娘,舅舅,你要不要去投靠他们?” 锦娘想着,那到底才是她正经亲戚,也许她乐意去呢? 可牧贞芳却拼命摇头:“锦娘婶子,我不想回去,我舅母他们容不下我的,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给你跟小叔叔当下人,给你们干活。”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会把你当下人呢?你不想回去就不回,那就跟着你叔,咱们在一块。” 锦娘急忙安慰,牧贞芳这才破涕为笑:“谢谢婶子,我肯定会好好干活,把家里收拾好。” 第184章 抓了活鱼断了线 牧欢对家里的事没有太过在意, 牧贞芳毕竟是女的,这事让锦娘处理最合适,小毛驴子,他只当是听了黑蛮的话,对锦娘有了误会。 想着下次回去,好好跟他说明白也就行了。 家里还有老乞丐,他老人家明白事理,牧欢其实也不算太过担心锦娘跟小毛驴子的关系。 此时他已经有惊无险的过了城门的检查,背着在城里买的食物,出了城来到了码头。 远远的,就看见季时天抱着一杆长枪,**的站在岸边的一根栓绳柱上。 “怎么就你一个人?” 牧欢走到近前,抹了把汗,按月份已经入秋了,可感觉秋老虎比夏天还要厉害。 “你可算出来了,我还寻思你是不是让人给捉去了。” 季时天灵活的蹦下来:“走走走,唐武叫我一看见你就带你过去,路上说。” 两个人沿着运河边往另一个方向走,季时天话多,还没到地方牧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他们昨天去的第一个村子,就发现长生教的人了, 唐武他们还跟长生教的人打起来了,杀了一个老道士,活捉了一个小道士, 但是现在也出了点问题,那村子的人有不少好像都被洗脑了, 见他们杀了传教的人,甚至要跑去报官,他们总不能把村民也杀了, 幸好他们跑的快,现在押着那个小道士,藏在林子里呢。 牧欢点点头,长生教的人可以直接斩杀,可被洗脑的百姓,还真是不好解决。 你说他们愚蠢,又都是些可怜人。 牧欢跟着季时天两人来到一小片密林里,唐武,时娄,黑蛮,花猪,都在这了。 地上,还有一个被捆了手脚,堵了嘴的小道士。 “牧欢,你可来了,怎么样,城里现在查的不严了吧?我能去拿我的刀了吗?” 牧欢捂着脑门:“你的刀还不行,过十几日我去找天武派的人帮忙看看有没有办法。” 唐武听到拿不了刀,顿时泄了气,踢了一脚地上的小道士:“诺,你来问吧,这小子嘴硬的很。” “师父。”黑蛮,花猪乖巧的过来行礼。 “嗯,爷我都安顿好了,你们别担心,过几日跟我回去看看爷。” “哎。” 牧欢把食物拿出来:“你们先吃东西,我来看看这位小仙师。” 跟时娄点头,时娄也走到一旁去吃饭了。 牧欢把地上的小道士拖到一旁树荫下,寻了个位置坐下,才把他嘴里堵着的一团草叶子给拽出来。 东西一拿出来,小道士就拼命的吐着口水, 牧欢一瞧,里面还有止血的那个草药,苦死人的那个, 往花猪那边看去,果然那家伙在坏笑。 “你是长生教的人?” “呸,吾乃长生教仙师,得长生老祖真传仙法,不想被老祖怪罪,就速速放了我。” 牧欢点点头:“你见过你们长生老祖?” 小道士楞了一下。随即嘴硬道:“老祖乃天上神仙,我等凡人之躯怎可轻易得见?” “那他是怎么传你仙法的?” “只要你虔诚供奉,就一定能得到老祖保佑。” 牧欢看着小道士不说话了,看来,他们长生教内部,对于自己人的洗脑工作,做的也是够狠的。 要想先让别人相信,首先得自己相信。 这长生教的高层,也是深暗心理学的高手啊。 “你都会什么仙法?” “本仙师会点水为冰。” “哦,这我也会。”牧欢耸耸肩:“是不是提前得往水里放点啥啊?比如硝石什么的?” 小道士见鬼似的等着眼睛看着牧欢.... 牧欢笑眯眯说道:“我还会用醋在符纸上画个鬼脸,然后在火边一烤,鬼物就显形了。” “对了,我还会杀鬼呢。”牧欢笑道:“用姜黄水染过的纸剪成小人形状,再用沾了碱水的剑去砍,那小鬼就流血了,我说的对不对?” “你...你....” “还有什么把戏,你说来我听听,也许我都会呢。” 小道士不说话了,张着嘴,一脸的痴傻。 “其实你心里也明白,没有那些东西,是不会凭空让水结冰,让符纸显形,纸张流血的对不对?” 牧欢拍拍这年纪不大的小道士:“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加入的长生教,但你应该比那些村民更明白法力到底是什么?” “欺骗那些村民,会让你觉得自己很高高在上吗?” “等到他们发现被骗,日夜诅咒你们的时候,你有没有害怕会有报应?” 小道士被牧欢问的哑口无言,小脸煞白。 “多行不义必自毙,及早回头为时不晚,我见你年纪轻轻,应该也是入教不久,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想明白了你就叫我。” 牧欢起身去到黑蛮他们那边,拿了一个馒头在嘴里慢慢咬着。 一群人大吃大喝,被捆着手脚的小道士可怜兮兮的躺在树荫下, 脑子里乱成一片:为啥,他师父会的那些,这个黑小子都会啊? 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那些是骗人的把戏,这些东西,他怎么会知道呢? 如果自己不听他的,不悔改,他们就会像杀师父那样,把他杀了。 如果自己听他的劝呢?反正他什么都知道。 “咕噜噜~”旁边一群人吃东西的声音真馋人啊... “我想好了。” 等牧欢他们吃饱喝足,准备一刀杀了这个长生教徒的时候,小道士开口了。 “我刚入教两个月,我就是帮我师父准备东西,给水里偷偷加点药粉,我没干过别的坏事,大侠们饶我性命吧。” “你师父骗了不少人吧?” 小道士点点头:“我跟着他就走了两个村子,这是第二个,村里的银钱少,我们骗了些粮食,藏在前面义庄里。” “那些粮食,你们要运到哪去?” 小道士摇摇头:“师父说,就放那就行了,有人会去运的,叫我不要多问。” “那你现在带我们去那个义庄。” 牧欢给小道士解了绑,又给了他一个馒头:“走吧,边吃边带路。” 小道士抱着馒头,竟然掉了眼泪:“谢谢大侠。” 一行人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在一大片荒田旁,看到了一栋荒废阴森的大屋。 这群人胆子都大,虽是义庄也都大胆进了, 只可惜,里面除了几幅烂掉的棺材板,一粒粮食都没见着, 但现场确实有车轮的痕迹,还有不少脚印,似乎前阵子才来过人。 牧欢暗道可惜,这条摸去长生教大本营的线,又断了。 第185章 牧欢师父教武功 大伙都看向牧欢,等他决定下一步,好像不知不觉,他就成了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没人有过意见,似乎他身上就有一种很能让人信任的气质。 牧欢看向小道士,小道士顿时吓得跪倒在地。 这地方以前用来停尸的,阴森恐怖,正是杀人弃尸的好地方。 他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干啥的,没有帮他们找到师傅骗到的粮食,小道士只怕这些人觉得他无用了,一刀杀了他。 “我还有个师兄,他能独当一面了,师父就叫他去了前面临水镇。我师兄能言善辩,一定也存下了许多东西,我带你们去找,好汉们不要杀我。” 牧欢一脸和善,把他拉起来:“你这叫戴罪立功,我们当然不会杀你,那临水镇离这里远吗?” 季时天跳出来:“我知道在哪,今天肯定是走不到了,每天晌午前能到。” “那行,也别耽搁了,现在就走吧,夜里寻个地方凑合一宿就行了。” 都是些糙老爷们,也都或多或少有些功夫在身,便是露宿野外也没什么。 不过牧欢却是觉得,没个交通工具,属实很不方便。 一行人出了义庄,季时天在前面带路,牧欢问唐武和时娄:“现在买一匹马得多少银钱?” 唐武虽然独自闯荡江湖几年,可他一直是个穷人,马对他来说,就是个奢侈品,所以他不懂。 时娄在城主府倒是有一些见识:“若是普通拉车的马匹,也就几两到十几两左右,若是西京那边进贡来的马,那可就贵了。” “西京?”牧欢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嗯,在最西边,是咱们大昭的附属国,那边据说穷的吃土,没什么好东西,但养出的马却价值千金。” 时娄有点感叹:“范文山府里有一匹,前两年他进京,国主赏的。养在城主府里,比对儿子都亲。我也只远远看见过,真是神骏啊。” 牧欢点点头,前世蒙古,西域那边也是盛产好马,就不知道这个西京,类似哪一处? 黑蛮跟花猪在后面听着牧欢他们讲话,互看一眼,都有些惭愧。 因为牧欢原来弄来过一匹马,但后来他们带着爷离开甘沟村的时候,路上没拴好,夜里跑了。 这事黑蛮跟牧欢提过一嘴,牧欢摆手说不要紧就揭过去了。 今天听到牧欢提马,顿时心下有些羞愧,连马都看不好,实在是没用。 “你们谁会骑马?咱们还是得弄几匹马,以后赶路也方便。” 这一问,没人吱声了,这年头,人都吃不饱,普通人家谁会养马? 而他们这一群人里,也没有出身好的。 都没怎么接触过马,怎么可能会骑? “咳,要不弄辆马车也行,坐着舒服。” “咱们这,也就府城里头有个骡马市。”时娄出声道。 “那行,等去了临水镇,想法子回城去买两匹马。” 一行人边聊边赶路,时间过的也快。 入夜后,季时天领着他们找到了一处废村子过夜,看样子,他对这一片还真的很熟。 大昭国,因各种原因变成空村,荒村的地方很多,一到夜里,这样空无人烟的村子,显得的很是恐怖。 不过一群傻大胆也没什么怕的,找了一间尚算结实,没有倒塌的屋子,捡了些烂木板子升了火。 白天的食物还剩了几个干饼子,拿树枝穿了,在火上烤烤,每人分了一小块,随便垫吧了一下肚子。 牧欢借着火光,把武战给他的那本秘籍掏出来看, 这算是一本画册了,字不多,一页只有简单一行小字,细说了一下动作要领, 然后配上一副做着动作的小人插画。 这样的秘籍,也是大昭的特色,为了照顾那些不识字的人习武能看懂。 可画是死的,只跟着画上的动作做,又不知练多久,又不知该拿捏什么力道, 所以,同一本秘籍,不同人能练出不同的效果来。 还好,牧欢识字,他看着图配着注释,看的津津有味。 这本册子,武战说是炼体的,牧欢翻完之后,发现有些动作,跟前世的训练动作,竟有异曲同工之处。 细说起来,这就是一本,锻炼肌肉,让身体看起来很壮实的健身书... 而且,跟他前世的那些经过科学和无数人试验的专业成熟动作相比,这本书里的动作方法还略显稚嫩。 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那就是这本书里的动作,连贯起来,是一套可以在打斗中用来防守的动作。 牧欢脑子里突然想起苟大双,他便是防守多于主动出击的那一种, 招式里或多或少都有这本册子里的影子。 总的来说,这本小册子,很适合初级新手。 牧欢招招手,喊了黑蛮和花猪到身边。 “这本秘籍,是天武派掌门送给我的,我觉得里面的招式很适合你们两个练,今天开始,我教你们练这个。” 黑蛮和花猪一听可以学功夫了,高兴的直乐:“谢谢师父。” 三个人到了屋外宽敞地方,借着火光倒也能看清动作。 “无论习武还是锻炼,都是一件很枯燥很考验意志的事情,你们不要妄想一朝一夕可以练成高手,” 牧欢背手而立,面对黑蛮和花猪:“从今天开始,无论风雨,锻炼不能停。我要求你们完成的任务,每一天都不能落下,你们能做到吗?” “师父,能做到。”黑蛮很坚定的回答。 “俺也能做到,师父。”花猪也笑呵呵的回答,但显然并没有黑蛮那么认真。 “嗯,我准备用一年的时间来锻炼你们的身体,你们两个年级也不小了,骨骼已经定型,之后的训练可能会有些痛苦,但我不会手下留情。” 把话说明白之后,牧欢开始教他们小册子上的动作, 有些不科学容易造成身体损伤的地方,被他给改动了一些, 效果变的更明显,也不容易受伤。 黑蛮花猪在荒废的小院里开始了练习,唐武和季时天一开始还很有兴趣的看了一会, 可发现他们两个练的动作死板枯燥,看了几眼就去嘀咕别的去了, 只有时娄,瘦小的身体坐在门边悄悄的看。 “时大哥,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一起。” 牧欢瞧见了,就招呼他一声,时娄楞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偷看被发现。 “我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这又不是什么不传之秘。” 听到牧欢如此说,时娄心里感激,高高兴兴的也加入了其中。 第186章 各方齐聚原海府 就在牧欢他们夜训的时候,魏苍骑着快马,跑了一整天,来到了偃城外的一处大庄园。 庄园内,有仆人跑出来牵马,魏苍下马脚下不停的快速进了庄园, 然后熟门熟路的,穿过院子,小亭,竹林,最后来到了庄子里的一处小楼里。 进了小楼,他直接上了二楼,二楼有一位中年妇人,正在灯下绣花。 瞧见魏苍,脸上带了笑。 “给我弄些吃的。”魏苍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将断刀放在桌上,摘了斗笠, 然后自己抓起桌上的茶壶,也不往杯里倒,直接对着嘴狂饮。 妇人见状,咽下了嘴里想要询问的话,急忙放下针线下了楼。 不多时,便亲自端了一个木盘上来, 木盘里饭菜很是简单,一碗白米饭,加两个新做出来的小菜。 “我随便做了两个菜,要是不够吃我再去做些。” 魏苍没说话,也不挑食,抱起碗就开吃。 他跑了一天,马都跑废了,路上连口水都没有停下来喝过一口。 将木盘上的饭菜都吃光,妇人急忙又开口询问:“还要么?” 魏苍摇摇头,一抹嘴:“我得走了,短时间不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 魏苍看看妇人,张张嘴,似乎很犹豫要不要说。 可妇人却明白了,急忙走到魏苍身边:“你是不是寻到主子的消息了?” “是,你莫要问了,这几日福王那边可有人来找过你?” 妇人摇头,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福王也知道了?这可怎么办?” “没事的,你好好在这里住着,继续守着这庄子,或许还有见面的一天。” 魏苍的话说完,妇人就落了泪,还有见面的一天?她心中突然很是欣慰,连连点头。 “你需要我做什么?” 魏苍也没客气:“我的马不行了,给我换一匹好马,银钱也不多了。” “你等着。” 妇人起身又下楼去了,不多时,抱回一个盒子给了魏苍。 魏苍掀开盒盖,里面尽是金银财宝。 他拿了一摞金叶子,一摞银票,几根金条塞进了怀里, 剩下的便没动。 “我走了,你保重。”重新戴上斗笠,拿起刀,魏苍几乎没有停歇的下了楼。 妇人送他一路到庄园外,已经有仆人牵了两匹马在门口等候。 马上都挂了水囊和干粮,准备的很是充分。 “这是踏雪?” 魏苍看着其中的一匹白蹄黑马有些愣神。 “不是,踏雪已经老了,这是他的孩子。”妇人很是感性的说了一句。 魏苍心中触动,没说什么,点点头:“好好养着吧。” 他没有选这匹白蹄黑马,而是翻身上了另外一匹,疾驰而去。 妇人站在庄园门口,看着魏苍去的方向,心中既高兴,又担忧,这些年了,终于有消息了。 只是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主子... 魏苍一路疾驰,在天亮前终于赶到了码头, 他包下一艘停靠在码头的客船,直接调转船头往原海府的方向行去, 魏苍并不知道牧欢已经离开了凤濮镇,从这里去凤濮镇最快就是先坐船到原海府,然后骑马到凤濮... 在魏苍往原海府方向靠近的时候,还有另一批人,比他早一步靠岸, 到了原海府码头后,这批带着兵器的人,直接进了府城。 在城门口,直接出示了一个令牌,城门府兵见到令牌上刻着只有皇族才能用的符文, 吓的急忙放行不敢搜查。 进了府城之后,这群人直接闯进了城主府。 范文山正在后宅里训儿子。 范经赋上次带着花魁邬琪琪出城游玩,本是挺高兴的一件事,可偏偏出了意外, 邬琪琪带的一个生的瘦弱,脸色蜡黄的小厮,突然发了急症死了。 惹的美人直呼晦气,让人抬了扔到了远处, 那日也没了游玩的兴致。 死了人,范经赋也觉得晦气,只好应了邬琪琪的要求回了城, 可之后这些日子,每次他让人送信要去看望,邬琪琪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 一来二去,自那日出游什么便宜没占着,回来之后已经多少时日了,竟再一面也没见到邬琪琪。 范经赋耐性用尽了,一个小小青楼女子,就算是个花魁,也不过是个玩意儿, 竟敢不给他城主府公子的面子。 在那些狐朋狗友的挑唆之下,范经赋带了小厮硬闯了邬琪琪所在的青楼, 把那给闹了天翻地覆,结果邬琪琪早早得了信,从后门跑了。 这件事被范文山给知道了,让人把儿子抓回来,一顿臭骂。 刚教训了几句,门外家仆送了一块令牌进来, 范文山见了,让家仆请人进来,然后双眼一眯对儿子吼道:“你这个孽子,自回院子里反省,今后便在府中用功读书,不得再随意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范经赋不服,可又不敢顶撞,只好憋气回自己的院子。 出门正好遇见一群人进了后宅,他好奇是什么人能让父亲请到后宅来, 仔细打量几眼,发现竟全是带着兵器的武者, 而这些人,各个身强体壮,面容严肃,眼神凌厉的如同刀锋一样。 只其中一人侧眼瞧了范经赋一眼,就把这位城主府公子吓的两腿发软。 一群人进了屋,家仆立即把房门给关了起来。 范经赋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让小厮搀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心里还在合计,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武者? 就连他都看的出来,这些武者,远不是他们城主府里养的那些武者可比。 而房内直面这些人的范文山,感受更是深刻。 他双手抱拳,客气道:“几位远道而来,快请落座歇息。” 说完,吩咐下人赶紧上茶。 “范城主不必客气,在下等奉王爷之命,前来此处捉拿朝廷要犯。这是王爷的亲笔书信,请范城主过目。” 其中领头开口说话之人,身高八尺,身材健硕,手持一柄黑柄黑鞘的刀。 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封好的信笺,给了范文山、。 范文山急忙恭敬接过,这些是福王的人。 福王乃是当今国主的亲叔叔,手里还握着重权,身份尊贵无比。 他打开信笺,快速看了一遍,范文山面上没什么变化,将信笺折好收了起来。 “王爷的意思,范某已经明白了,几位需要范某做些什么?范某一定配合...” 第187章 临水镇摆摊算命 一个时辰之后,原海府府城,一群人骑着快马,拿着盖有范文山大印的批文,从城主府冲了出去, 出城之后,直奔凤濮镇的方向。 范文山等这群武者走了之后,把信笺又掏了出来看。 他身边的文士葛贤得了召唤来到屋内,瞧见城主眉头紧皱,便没有贸然吱声。 “你来看看这封信,福王大动干戈,派人持手令,一路穿城过府,要求当地执掌配合这些人行动。 说是抓一个朝廷要犯...” 范文山停了半晌,低声说道:“凤濮镇那个地方,能藏什么人呢?” 葛贤细细看了信笺,然后还给了范文山,思索片刻说道:“府君,怕只是个借口,若是朝廷要犯,应调动官兵才是,可这群人,都是江湖武者。” “江湖武者对付的自然也是江湖人...” “可凤濮镇那边并没有什么大帮派,就连咱们原海府,也只有一个天武派,江湖上,又有哪个独行侠,有这个本事让福王这般重视?” 葛贤听范文山这样说,倒是想起一桩陈年旧事。 “你也想到了?”范文山见葛贤的神情,就知道他想起什么,毕竟,当年那件事闹的太大, 整个皇族,官府,江湖,全都受了牵连。 “不可能,后来不是有消息说,人已经死了吗?” 葛贤沉思,慢慢说道:“府君,那人天纵奇才,胆大包天,若有什么变故,属下也不觉得奇怪。” 范文山摇摇头:“好了,咱们不要瞎猜了,注意些别被搅进其中就好了。留着精力,把那几个逃走的人犯都抓住才是正事。” “府君说的是,只不过,属下已经排查了全城,都没有人犯的踪迹,只怕,全都已经出城了。” “之前闯城门逃了三个,可还有那个唐玉玲呢?”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范文山估计做梦也想不到,唐玉玲早就被他儿子给带出城了。 ...... “大侠,我只知道我师兄在这里传教,具体他现在住哪我也不知道。” 小道士可怜兮兮的看着牧欢,他也看出来了,这群人里,只有这个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黑小子才是说了算的人。 “那你们平时如何联系呢?” “在街上摆摊看相,挂了幡子,师兄看到就会来了。” 牧欢点点头:“我有一个问题,你跟你师父他们,是真道士还是入了教之后,为了方便骗人假扮成了道士?” 不怪牧欢奇怪,这个长生教除了那个仙姑,其余的男人,几乎全是道士。 难道,这是个道教? “大侠,我们都是真的道士,入长生教之前,我跟师父是游方道士。” 季时天在一旁嗤笑一声:“什么游方道士,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打着道士幌子,以看相算命骗银钱的。你们怕是连经都没看过,算哪门子的道士?” 小道士被季时天说的脸上通红,低着头也不反驳。 牧欢大概了解了:“那长生教只收道士?” 小道士摇头,他新入教,其实了解的并不多,连总教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见状,牧欢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就让小道士准备东西,引他的师兄出来。 “你呢,把你师兄引出来,然后跟他说师父做法时失误把自己烧死了,你没地方去了,只能来投靠他。” 小道士不明所以,牧欢让黑蛮他们去寻张破桌椅来,又让唐武他们去做幡子,让时娄去寻个住处。 自己带着小道士在街口等,并教他怎么做。 “等你跟了你师兄,就帮他做事,看他把骗到的银钱和粮食都存在什么地方,打听来取这些东西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小道士这才明白,看了看牧欢,把他们当做了手段更高明的盗匪。 “那我知道了地方,怎么找你们呢?” 牧欢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小道士:“我会在一个你看不见的角落,无时无刻的盯着你们,所以你不必找我们,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知道。” 被牧欢看的打了个哆嗦的小道士急忙点头,按下了小心思:“我一定不会出卖各位大侠的。” “嗯,乖。”牧欢像对小驴子似的,摸了摸他的道髻。 唐武他们是第一个回来的,季时天的嘴,从老远就听见他在说话, 腰上又是剑又是一溜的小布袋,后背还背着一根长枪,这家伙不觉得沉不说,还有精力一直说个不停。 牧欢也是有些怀疑他也是天赋异禀的奇人,就这种旺盛精力真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两人拿着一根白布幡子,上面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牧欢问了小道士,幡子上要写什么?小道士说写的是:问卜算卦,但他不会写。 牧欢接过幡子,左右看看,身后不远有一间医馆。 “老先生,可否借笔墨一用?” 坐堂的老大夫瞧了牧欢一眼,一副乡下黑小子的模样:“你借笔墨干什么?你也会拿笔?” 一旁看诊的人闻言都笑:“怕是没有见过毛笔,想来开开眼哩。” 牧欢也不着恼,摸出银钱:“我买二两参片,顺便借笔墨一用。” 老大夫见状,也不好不借,让伙计去称参片,拿了写方子的笔给牧欢:“小心着点,别弄坏了。” 牧欢道谢,把白布幡子铺在桌上,沾了一下墨汁,提笔落下四个大字:问卜算卦。 这四个字,说不上惊艳众人,毕竟牧欢这身体前身虽勤奋,可缺衣少食,一支毛笔用的秃了毛也舍不得丢, 根本没有那个条件临摹什么好的字帖。 因此,牧欢的字,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胜在工整。 但即便是这样,以牧欢现在的扮相,这反差也让人惊掉大牙。 什么时候,一个乡下穷小子,也能提笔写字了? “多谢老先生了。”牧欢双手奉还毛笔,字写完,参片也称好好了,付了银钱,牧欢拎着幡子出了医馆, 留下一地惊讶的没反应过来的人... 牧欢没再搭理他们,只是记起了一件可惜的事,就是前身那么爱护的秃毛笔,终究是被他弄丢了, 而锦娘出事之前,还偶尔会涌出的不属于他的异样情绪,也许久没有再出现过了, 属于前身的痕迹,不知不觉已经完全消失了... 出门等了不多时,黑蛮和花猪回来了,两人一人提着破桌,一人提着长条凳子和几块烂砖, 垫吧垫吧缺腿的桌凳,立上幡子,这一个简陋的算命摊子,就算是摆好了。 第188章 管一窝的大家长 “你算命赚的银子都是你自己的,记住我说的话。” 牧欢叮嘱一声,小道士连连点头,老老实实的坐在摊位前。 牧欢的武功有多高,他不知道,但唐武和季时天的功夫他看到了, 他师父也算是半个武者,会些拳脚功夫,可没两下就被打死了, 那两个恶魔为了抢是谁先杀师父,还差点打起来,成了小道士心中永远的噩梦。 而且,这牧欢年纪轻轻,就是这几个人的师父,还教他们练武,可想而知,那肯定是比这些人都厉害的。 他知道,找到了师兄,就算说了实话,师兄也是打不过这些人的, 所以小道士为了保命,决定听牧欢的话,乖乖的帮他们银子和粮食放在什么地方。 牧欢带着唐武他们几个人,去了对面的茶摊子找了位置坐了,点了两大壶的凉茶。 刚喝了一壶,时娄顶着一头汗回来了。 牧欢把他叫进茶摊,给他倒了杯凉茶:“不急着说,歇口气。” 时娄点点头,他可真是热坏了,这么一会,他转遍了整个临水镇,也多亏的他腿脚快。 “咕嘟,咕嘟”连喝了两碗茶,时娄才解了暑气。 牧欢见他放了茶碗,等着他说,结果时娄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竟不知怎么说。 “我看的太多了,你想住啥样的,干脆你先问吧。” “哟哟把你牛的,这么一会子功夫,你能看几个院子啊?”季时天一脸看穿时娄吹牛的表情。 时娄毕竟在几人年纪中算大的,还算稳重,不跟他见识, 只是笑笑:“整个镇子都我逛遍了。” “真的假的?时哥,这么熟了,就别说大话了。”这回,唐武也不信了。 牧欢笑道:“咱们在这里呆不久,当然是越便宜越好,就一个要求,不能往人堆里扎,不方便说话办事。” 时娄点头,寻思了一会才开口:“要这么说的话,有两个地方合适。” 他指了一个方向:“前面有个客栈,人不多,里面有那种大屋,一铺大床,住一天一人五个钱。” 这不是大车店么?牧欢考虑了一下,他们这几个人,包个大屋也行,没几个钱,也省的买被褥了。 见牧欢没马上出声,时娄继续说道:“还有不花钱的地方,我看这镇里有不少空屋子呢,能凑合着住。” “这个好,师父,咱们去住不花钱的吧,五个钱都能吃一天了。” 花猪心疼的数着人头,这么些个人,那光住就得花多少钱呀? 黑蛮也点头:“要不,师父你们去住店,我跟花猪就不花那个钱了。” “对,俺们都是叫花子,睡哪都成。” 花猪心疼钱,黑蛮心疼他师父,这一群人,如今全靠牧欢养着,总也不是个事。 偏偏平日里老吵着要吃好的住好的唐武和季时天没有这个觉悟, 还在那里嘀咕这么便宜的客栈肯定不咋地,好几天没吃肉了之类的云云...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找间偏僻点的空屋子对付一下吧。” 牧欢看向街面上,正在摆摊的小道士,这会还真有个妇人找他算命,看那模样,还挺像回事的。 “时大哥,盯人的事,得拜托你了。” 时娄灵活,跑的快,而且他之前是梁上君子,跟踪,藏匿是一把好手。 牧欢还不清楚,时娄还有着恐怖敏锐的听力, 时娄闻言咧嘴笑了:“牧兄弟你放心,这就交给我。” 牧欢点头,跟时娄问了空屋子的方向,留了黑蛮跟时娄在这,自己带着其他人去寻住处了。 按着时娄指的方向,几个人还真找到了荒废的宅院。 这时代,医疗条件也差,各种疾病导致死亡的比例非常高, 有些人家人丁单薄,屋主死了,房子也就空着了。 这屋子,也就成了官府的,等什么时候有人想在这里建房了,再去官府买了房契。 但这样一个镇子,人口永远也拥挤不起来,这样的空屋子,废院子,就静静的等待自己慢慢腐朽成泥。 牧欢几人选了一间相对干净些的院落,他们也没什么忌讳,哪家百年还不死人呢? 附近不远也有邻居,但都大门紧闭不会多管闲事。 “我跟花猪两个去买些吃的,你们俩别乱走,收拾个晚上睡觉的地方,再弄点生火的来,找找附近水井在哪。” 不给唐武和季时天安排点活,还真不放心。 自从季时天来了之后,唐武也不缠着牧欢了,两人形影不离的,像亲兄弟似的。 牧欢甚至感觉到,唐武也被季时天给带的嘴碎了起来, 一天能念叨八百回他的刀... 领着花猪先去了街上,时娄和黑蛮还在茶铺子里, 那小道士没了生意,坐在街头被晒的像根打蔫的茄子... 留了花猪在这陪时娄,牧欢带着黑蛮去买了十斤瘦肉,让摊主给切成了小块, 然后去买了大瓦罐,调料之类的东西。 “师父,你买这些干啥呀?咱不是住荒屋么,还能做饭呀?” “正经做顿饭是不行,今晚我给你们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牧欢兴致勃勃的采买,买够了东西回到那处院子一瞧,唐武,季时天俩人一人拿一根木棍在那比划呢。 唐武使的刀法,季时天用的枪法,原来是切磋。 牧欢也没管他们,拉着黑蛮帮他生火,洗了大瓦罐,然后把肉,野蒜,还有今天他买的参片等几样材料一起放进去, 底下升了火开始炖...... “什么味儿这么香啊?”季时天使劲抽了抽鼻子,被唐武一棍子抽身上了也没反应, 转头朝院里一看,是那个大瓦罐散发出的香味。 这两个活宝也不打了,都聚了过来。 ...牧欢看了看天色,炖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了,他起身拿过一个小些的瓦罐,往里舀了满满一罐子。 “你们几个吃吧,我去找花猪和时哥。” 黑蛮急忙起身:“师父,我去送吧?” “不用,我顺便去替一会时大哥,你们别只吃肉啊,汤才是好东西,都喝了。” 牧欢话音一落,唐武和季时天就抢上了。 黑蛮老实巴交的站在一旁,这两位在他眼里也是武功高强的大侠,他也不敢上手去抢。 牧欢瞧了,抱着罐子走过去一人给了一脚:“给徒弟多留一些。” ...... 第189章 临水镇的传教人 小道士又渴又饿,他摆摊摆了一下午,倒也弄了几个钱, 可他知道,那群人就在对面盯着他,没有得到允许,他也不敢乱走。 正觉得头晕眼花的时候,一阵肉香气扑鼻而来。 小道士抬眼一瞧,是牧欢,顿时紧张的要站起来。 “坐好,” 牧欢坐到他对面:“给我看看手相。” 小道士听话的抓着他的手心瞧,就听牧欢说:“饿了就去买吃的,你若是太反常让你师兄发现端倪,就别怪我们心狠了。” “是,大侠,我听话,别杀我。” 牧欢满意点点头,摸出两个钱来给了他,然后抱着瓦罐进了对面的茶铺。 “师父,你带了啥呀,香死俺了。” 花猪鼻子灵,牧欢还没过来就闻着味儿了。 “饿了吧?”牧欢放下瓦罐,跟茶铺老板借了三个碗。 看在他们在这坐了一下午,也没白坐,要了好几壶的茶,茶摊老板倒也很痛快, 亲自送了三个大碗过来,还好奇的站一边看牧欢煮的什么吃食? 人参瘦肉汤,前世同住的一个战友,就喜欢喝这个。 不过牧欢做的这一份,却是少了很多药材,只放了点参片,但也足够让大家偶尔补补身体了。 给茶馆老板也倒了一碗尝鲜,这个世界的猪肉味道不太好,牧欢舍得放佐料,没了膻味,只剩下肉香。 吃饱喝足,牧欢让花猪带时娄回暂住的地方休息,他跟着小道士。 若是天黑了小道士离开,牧欢会沿路留下记号。 约定好后,时娄跟花猪带着空了的瓦罐回去了,牧欢坐在茶铺里继续盯。 天黑了,也没有人过来找小道士。 小道士总不能晚上还摆摊,他也不知道去哪,因为太年轻,找他算命看相的人也不多。 兜里就几个铜板,饿的受不了的小道士,买了两个馒头,跟店家要了一碗凉水,三两口就咽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然后就把桌椅拖到路边,坐在那发呆。 茶铺收摊了,牧欢走到了暗处,藏在角落里,嘴里叼着一根草棍,安静的等待。 盯梢这种事,应该不会有人比他还有耐性了。 直到街上空无一人,牧欢知道,今天没什么收获了。 天亮后,时娄来了,换了牧欢回去, 两人就这么一个看白天,一个看夜晚,一连盯了三天, 在街上风吹日晒的小道士,终于等到了他的师兄。 “阳舒?你怎么来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道人站在了小道士的算命摊前。 “师兄...呜呜呜~~”小道士一见师兄,仿佛见到了亲人,这几日所有的害怕,委屈都上来了,顿时痛哭流涕。 阳冰很有兄长的样子,走到小道士跟前伸手拍拍他的背:“好了,别哭了,跟师兄说,发生什么事了?师父呢?” “师父...哇....”一听师父,小道士阳舒哭的更凶:“师父,师父死了啊...” “什么!”阳冰猛的把扑到他身上哭的小师弟给拽下来:“师父怎么会死?” “是,是..”小道士刚要说,突然想起那群人在暗中盯着他, 顿时记起牧欢教他的话,磕磕巴巴的说道:“师父,师父抓油鬼,不小心把自己给烧死了...” 阳冰楞在原地,好半天没回过神,这怎么可能啊? 那些东西,师父可是比他还熟练,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可看小师弟的样子,伤心成这样,应该不是假的。 “师兄,师父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就来找你了。” “好吧,那你就跟着我好了。” 阳冰并没有问师父的遗体,这让小道士心里有些异样。 不过,他总算是不用在这里晒太阳了, “你还可以,能弄来这些东西摆摊,走吧,这些就别拿了,跟师兄去享受享受。” 小道士阳舒点点头,跟着阳冰走了。 时娄从暗中出来,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摸出炭笔, 不时的在路边的墙壁上,画上一个符号。 时娄跟着两个道士,一路跟到了一座大宅子跟前。 眼看着那个叫阳冰的道士,领了小道士从正门进去了,门口的家丁还很恭敬的样子。 时娄留下记号,绕到侧面轻轻松松的就翻进了院里。 虽说现在是白天,可时娄入宅子的本事,就连牧欢可能都比不上。 只见他瘦小的身子灵活的窜进了院子深处,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牧欢指点花猪和黑蛮练了一上午的功夫,然后休息片刻出去替班时娄。 走到街上,看到那个算命的摊子不见了,他心里一跳,知晓等到人了。 再看附近,也没有时娄和小道士的身影。 牧欢不动声色的在这一处转悠,不多时,就发现了时娄留下的记号, 跟着记号他很快也来到了大宅子跟前... 院子深处,阳冰在一个大屋内喝着凉茶,小道士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道袍出来了。 他摸着这身新道袍,料子滑溜溜的,就像刚才帮他更衣的小丫鬟一样。 小道士看着师兄,才知道原来师兄在镇子里面竟然这么享受。 “阳舒啊,既然师父不在了,那师兄我自然也有照顾你的责任,不过,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小道士低头:“师兄你有灵气,师父都常夸赞。” “嗯。”阳冰听小道士这样说,有些得意。 “这里的主人已经被我收为老祖使者了。” 小道士惊讶,这一个使者头衔,最少得三百两吧,师兄已经弄到这么多银钱了么? “你我是师兄弟,我自会照顾你,等我走了之后,这个地方就留给你。” “师兄你要走?”话一出口,小道士自己就反应过来了:“难道师兄你已经存够了?” 阳冰点头:“教中职位若不能晋升,你我一辈子要待在这种穷乡僻壤,等师兄升了坛主,回头接你去城里享福。” 小道士有些紧张,他不知道牧欢他们,现在有没有在附近,能不能听到他们说话, 有心想提醒师兄,又怕被知道,小道士一时纠结的说不出话。 阳冰只当师弟年岁小,刚死了师父怕分离,安慰道:“你放心,我走前会替你把这里安排好,你只要每个月把供奉送走就行了。” 第190章 割手滴水吓唬人 小道士的师父,从来不跟他说这些个,只把他当使唤人。 听闻师兄说送东西,小道士有些紧张:“师兄,东西送到哪,到时候,是谁来取这些东西呀?” 阳冰皱眉:“前两日我才刚送去一批供奉,等下次带你去自然就知道了。待我走前,会教你如何做的,急什么?” 小道士见师兄不耐烦,不敢再多问,怕他怀疑。 阳冰让府中的下人,准备了山珍海味,仿佛是他自己的府邸一样,好生招待了小道士。 藏在屋顶上的时娄,仿佛一条晒干的咸鱼,静静的爬在上面一动不动, 屋内的对话,被他听的清清楚楚。 牧欢站在宅子外面,时娄翻墙进去的地方, 过了一会,时娄从里面出来了,两人走远几步,时娄将听到的话告诉了牧欢。 见小道士的师兄对自己人还这么警惕,牧欢有些严肃,看来这个长生教,保密工作做的还真好。 “时大哥,咱们不能在这里待的太久。” “那你想?” “既然他现在不说,就直接把那人带走审问吧,供奉不是刚送去吗,说不定,还能抓到来取供奉的人。” 时娄点点头:“今晚我趁他们睡了,把他们药倒带走。” “也别等晚上了,咱们现在进去。” 牧欢跟时娄又一次进了宅子,时娄带着牧欢摸到了刚刚的那个大屋。 小道士跟他师兄正在用餐,身边还有生的水灵的小丫鬟贴身伺候, 一顿饭,吃的小道士面红耳赤,而他的师兄阳冰却似乎很是习惯这样, 一边被伺候着吃喝,一边还上下其手,也不知是吃饭还是吃人。 屋内放着阳冰用仙法变出来的冰块解暑,又要行这般龌龊事,门窗关得严实, 可牧欢跟时娄还能听的清清楚楚。 时娄摸到窗边,从他的小袋子里掏出一根小竹管,又摸出一个纸包,蹲在窗根底下捣鼓半天, 然后把窗纸捅了个窟窿,竹管伸了进去,也不知往里吹的什么,还冒烟。 牧欢看的好奇,这还真有迷烟这种东西啊? 时娄吹完了,赶紧摘**上的水葫芦给自己灌了一口,看样子,他碰了那迷药也是有影响。 现在不是研究迷药的时候,牧欢见时娄点头,听着屋里确实没了动静, 他立刻推门进了里面,发现屋里的几个人果然都跟死猪一样, 趴的趴,躺的躺,睡的人事不知,这药效还真是厉害。 牧欢直接拎起两个道士出了门,时娄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像喝醉了一样。 “你还行么?” “行。”话音刚落,时娄噗通一声躺到了地上。 牧欢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黑蛮带着不情愿的花猪在院里练功, 只要一有时间,黑蛮就勤练不止,几天的功夫旁的看不出来,只看他的毅力却是很不错。 唐武跟季时天两人说是出去打探长生教的消息,早走的没影了。 “黑蛮...” “师父?”听到牧欢的声音,黑蛮急忙跑出院子, 只见胡同口,师父推着一辆盖着草席子的板车,累的满头大汗。 “师父,你这是弄了什么东西回来?” 黑蛮急忙帮忙推车,把车弄进了院子,花猪上手一掀草席子吓的往后连退好几步。 等看清车上的人还有呼吸,这才拍拍胸口。 “师父,俺还以为你推了一车死人回来,吓死俺了。” 牧欢累的不想说话,坐到一旁呼呼喘着气。 “哎?这不是时大哥吗?他怎么也睡着了?” 一说这个,牧欢就有点来气,迷烟?真是笑话。 他废了多大劲才把这三个玩意儿给弄出来,还不被人发现? “他们中了迷烟了,这东西怎么解?” 黑蛮和花猪摇摇头,他们哪里接触过这些东西? “唐武和季时天呢?” 两人又同时摇头,牧欢叹了口气,有些心累。 “先把两个道士,分开绑了,等他们醒了,我有话问。” 这个活,黑蛮和花猪在行,很快,把两个道士捆的结结实实的绑在院里的木头架子上。 至于时娄,牧欢拿了他的水葫芦,拔了塞口往他脸上一倒,竟然真醒了。 不过人还是有些发飘,眼睛看人都是直的。 让黑蛮把时娄给背去休息,牧欢撕了阳冰的衣服,蒙住了他的眼睛,然后叫花猪打了两桶水,一瓢一瓢的往他头上浇。 至于小道士,就先没管他。 两桶水都浇完了,阳冰才彻底清醒过来, “是谁?竟敢如此对本仙师?” 阳冰很是惊恐,他身上的绳子勒的很紧,眼睛又被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你骗来的百姓供奉,放在什么地方?” 阳冰心里一惊,原来是冲着供奉来的,是谁?是知道长生教的强盗,还是跟他一样,是长生教内的人? 不怪他要多想,因为长生教有规矩,替老祖收集的供奉越多,在教中的地位越高。 所以,暗底下,也有人杀害同教抢夺供奉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师父会带他们到穷乡僻壤来传教, 那些个繁华点的地方,他们也守不住。 “你到底是谁?” 牧欢压低声音,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你如果想要活命,就乖乖的告诉我,你把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阳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探着说道:“你杀了我就什么都得不到,那地方,只有我清楚,而且,你怎么保证,我告诉你,你便不杀我了?” 牧欢舔了舔嘴唇,这个阳冰,确实跟小道士说的一样能言善辩, 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这份理智,也算难得。 “现在不是你讲条件的时候。” 阳冰听到这句话后,就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触碰到了他的肌肤。 然后,他的手腕一疼,好像有东西割破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你杀了我你什么也得不到!”阳冰惊恐的大叫。 “别怕,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牧欢拿刀在阳冰手腕上割了一个小口子,然后在他脚边放了个木盆。 “我现在用木盆,接着你伤口里流出的血,什么时候你说了,我就给你包扎伤口,如果你一直不说,那么等你的血流尽了,你也就死了。” 花猪不明所以的看着被绑着的道士,手腕上的那个小伤口,流了一小会血自己就止住了, 怎么可能会流血而亡,他想问问,瞧见牧欢使眼色,便闭上了嘴。 第191章 心理暗示审讯法 黑蛮弄好了时娄,也过来看热闹。 牧欢指了指水桶,花猪就懂事的又去打了一桶水。 然后两个人就看着牧欢拿了个水葫芦,把底割开,嘴儿塞了一小团草塞的严严实实,倒着挂在绑着阳冰手臂的木架子上。 舀了些水在里面,等了一会,就开始有水滴从葫芦嘴儿开始往下滴。 “嗒...嗒...嗒...” 院里没有人说话,静的可怕,阳冰被蒙着眼睛,听觉也被放大了许多。 水滴滴在木盆子里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 明明是白日,阳光照在他身上,可阳冰还是吓的浑身发抖:“这是什么声音?” “咦?你听见了啊?这是你的血啊,我用盆子帮你接着。” 牧欢寻了个地方坐下,低声道:“等什么时候没有滴血的声音了,那就是你身体里的血滴尽了,你就死了, 不过,我看你怎么也能挺上一两个时辰吧,你可以好好想想,是要死守那些财物,还是老实交代了呢?” 阳冰吓坏了,每听到一声水滴落在木盆里的声音,他就哆嗦一下。 牧欢也不逼他,安静的等着,花猪咧嘴偷笑,黑蛮看着吓坏了的道士若有所思。 渐渐的,盆底积了一层水,水滴低落的声音也变了... “哎呀,这一盆子的血,也不知道道长你身上的血能接几盆呢?” 阳冰也听到了,因为恐惧,他开始觉得头晕,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血腥味。 “我说,我说,快点给我止血,我不想死,快给我止血...” “你先说,说的快,就早点放你下来,说的慢,血流光了,你们的长生老祖来了也救不了你。” 阳冰此时听着水声越来越大,只感觉身体一阵阵的虚弱,也顾不得最后会落得个什么结果, 但这样等待死亡的滋味实在太过折磨人,所以,他把他知道的事,全说了。 牧欢想找的,是来取物资的人,但很神奇的是,阳冰竟然也不知道是谁把东西拿走了, 只说是,长生教的长老。 长老?护,法?仙姑,仙长,圣女,使者? 牧欢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个等级分明,规矩繁多,非常有组织性的一个教派。 一个江湖组织,这样大肆搜刮银钱和粮食,并且这些传教之人用的全是坑蒙拐骗, 害得信众凄惨无比,可以说是一次性的买卖,醒悟后绝不会再上当。 这样的一系列做法,让牧欢从中嗅出一丝阴谋来。 “你不知道取走东西的是谁,那你们是怎么联系的?对方又怎么知道,你放了东西在那?” 蒙着眼睛的阳冰心神全在水滴的声音上,身体虚的要不是有绳子绑着,早就瘫软了, “因为做了标记,看到标记,就会有人来。求求你,先给我止血吧,我快死了...” “好,你先告诉我,这一次你把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 “出了镇子往北走二里,一个凉亭里面,要是东西被取走了,凉亭子顶上就会画只鸟。” 牧欢点头,让黑蛮和花猪看着他,然后进了破屋里面,发现时娄已经清醒了,见了他不好意思的挠头。 “时大哥,没事了吧?” “没事了,刚才是不小心自己吸了点,害,瞧这事办的。” 牧欢笑:“没事就好,咱俩跑一趟吧,去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时娄赶紧起身,跟着牧欢离开了小院, 阳冰拼了命的大喊,让给他止血,痛哭流涕的哀求, 黑蛮和花猪没得到师父的话,哪敢给他松绑,怕吵来了附近的居民,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牧欢跟时娄出了门,辨别了一下方向,就撒开了腿跑。 他有意跟时娄比一下速度,结果发现,时娄迈腿的频率十分的快,而且不是直线, 脚尖在地上点一下,身体就向前窜,他的身体随着他跑动的动作摇摆, 这需要很强的平衡力和身体协调能力才可以做到, 牧欢全力冲刺,仍旧很快就被甩开了。 这样一路奔行,二里路很快就跑完了,这里是去往下一个城镇的主路, 路边的凉亭,已经好多年了,好像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在这里歇息。 牧欢进去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鸟的记号。 但他也没有找到任何财物,难道,那个道士骗自己? 想着阳冰的状态,应该说的是真话,可这样一个通透的凉亭,怎么藏东西? 时娄也围着凉亭转,他是翻找东西的好手,很快发现了端倪。 “牧欢,在这里。” 牧欢闻言急忙跑过去,发现在凉亭的另一面, 底座的石台子底下,有一堆干草被时娄用脚给扒拉开了, 露出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子。 牧欢伸手一拽,没拽动,底下还有一把大锁,锁在一块木板上。 时娄也是利落,旁边寻了块大石头,三两下砸开了锁, 铁链一拽,掀开了木板,底下竟然是一个地窖。 这入口不大,牧欢捡了根树枝子点了探进去,里面一袋一袋的,不知是什么。 “我下去看看。”时娄瘦小,很轻松就钻了进去, 不多会,时娄在下面出声:“有不少银子,剩下的都是粮食。” “时大哥,先上来吧。” 牧欢趴在地窖口伸手把时娄拉上来,两人蹲在两边互相看看,这么多,也拿不走啊。 “想来运这些东西,也不可能是一两个人,至少还得有辆车。” 时娄点头,表示明白牧欢的意思,然后就在那里一脸很兴奋的样子, “我在这儿盯着,要是来人运东西,我一路跟着他们,给你留记号。”时娄自告奋勇出主意,可牧欢却犹豫了。 这件事,的确时娄最合适,对方多少人,东西运到哪,也只有时娄有可能不会发现跟到目的地。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事,太多不确定性了,牧欢怕时娄有危险。 “这样,时大哥,我回去找唐武他们,然后来跟你汇合,人多一些,也安全些。如果我回来之前来人了,你万不可现身阻止,藏好,跟着他们,留下记号,我们很快就会赶上来。” 时娄天生一张略带猥琐的脸,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你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把事办好了。” 第192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牧欢跟时娄两人,把地窖口重新封好,那把锁砸坏了,就丢的远远的。 时娄退进了一旁的野林子里,藏在了树后,牧欢撒腿往镇子里面跑。 此时的他无比怀念手机,通讯器,卫星定位装置... 跑回了院里,唐武他们还没回来, 牧欢刚准备叫黑蛮他们一起去找找,可却发现那个叫阳冰的道士有些不对劲。 他走到近前一瞧,道士竟然死了。 黑蛮他们也发现了,花猪急忙摆手:“师父,俺们可没动他啊,就把他嘴给堵上了,他咋死了呢?” 牧欢往旁边一瞧,拍了拍脑门:“忘了让你们加水了。” 原来,水葫芦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滴完了。 滴水那么小的声音,黑蛮和花猪自然都不会太留意, 唯独被蒙着眼睛,堵住嘴巴的阳冰,全部心神都在那上面, 每滴落一滴,他便以为自己又流了一滴血, 等到水滴尽,阳冰以为自己的血流光了,便把自己给吓死了。 这是牧欢前世听说的一个国外的实验, 真实性他以前并未研究过,这次只是突发奇想,决定吓一吓这个道士, 至少这一招,在不知情和高度紧张害怕的情况下,是一定会对人的心理起到暗示作用。 但他阳冰真的死了,这还是让牧欢很意外。 “师父,怎么办?” “没关系,死就死了,你们把尸体掩埋,埋深一些。” 牧欢说完,打算出去找唐武他们,可耳边又想起滴水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绑在另一边的小道士阳舒, 紧紧闭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道袍下摆滴滴答答的淌着水, 散发着一股骚气,竟然是吓尿了。 “哈哈,原来是在装睡。” 花猪拉拉黑蛮,手指着小道士脚下的一滩水大笑。 小道士阳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睁开眼睛看向牧欢:“求求你们别杀我,呜呜,我什么都愿意做。” 牧欢微微犹豫,这小道士跟小毛驴子差不多年纪,可惜跟错了人。 他师父,师兄罪无可恕,他也是帮凶,虽罪不至死,但他亲眼目睹师父,师兄死在眼前, 为了避免日后出麻烦,给自己留敌人,牧欢狠下了心肠, 上前一步干净利落的扭断了小道士的脖子。 “一并埋了,弄好之后,你们就去...” 牧欢想了想,黑蛮跟花猪,去了也不顶什么事:“你们回府城码头,等小驴子去码头找你们,你们就跟他一道进城去住。” “师父,那你们呢?” “我找到唐大哥他们,就去跟时大哥汇合,等长生教来取物资的人,若是跟踪他们去老巢,可能一时半会就回不来,你们就安心在府城生活,我们办完事情就回去找你们。” 牧欢从身上掏出银钱给了黑蛮:“这些银子,足够你们生活一阵子,你们师娘那里,我还留了些,给爷补养身子,看大夫,不要心疼钱我会想办法。” 黑蛮点头:“那师父,你可一定要小心保重啊。” “放心吧,又不是我一个人,有时大哥他们在,没事的。” 交代了黑蛮和花猪几句,牧欢就转头离开了。 剩下两人跟两具尸体在院里,大白天的,看着也有些恐怖。 “黑蛮,其实我觉得,这个小道士也挺可怜的。” 花猪喏喏的说了一句,觉得牧欢有些心狠。 黑蛮看着小道士死了还带着害怕表情的脸,轻轻说了一句:“花猪,师父做事有他的道理,咱们做徒弟的,听命就是了,以后你莫要在说这种话,师父对咱们好就够了。” “嗯,黑蛮你说的也是,师父对俺们是好,炖的肉可香死俺了。” “行了,干活吧,就知道吃。” “嘿嘿,你吃的又不比俺少...” ...... 牧欢来到街道上,这临水镇虽不大,可要找那两个活宝,也得费些功夫, 原以为,他要走遍大街小巷,甚至还得喊几声, 可刚走到一处茶楼外面,就听到了季时天大呼小叫的声音。 牧欢进了茶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凳子上的季时天,正在跟茶楼中间木台子上说书的先生吵架。 “你个老不羞,那石猴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怎么连如来的一只手掌的打不过?还被压了五百年,真是胡说八道。” 台上的老者气的胡子打颤:“你这泼皮懂些什么?那是诸天神佛之主,岂是一只小小石猴能比?” “呸,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不会说下来我让我说。” 唐武在一旁看的哈哈笑,也不拉着季时天,由着他在茶楼闹, 原本茶楼掌柜也想让小厮出来劝,可季时天把长枪往地上一杵,这些个普通百姓也不敢真来跟武者较劲。 季时天得意洋洋,拿枪尖指着台上的老者:“你给小爷我重新说,就说石猴把如来揍了个满脸开花,哎哟。” 后脑勺被狠拍了一下,季时天回头怒吼:“哪个王八蛋敢拍你季爷爷...” 等看清身后的人,季时天嘿嘿笑着从凳子上下来了:“牧欢,你怎么来了。” 唐武憋着笑默默扭过头,牧欢没再看这两个二货,走到台子跟前,拱手行礼:“董老先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再见面。” 说书老先生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一时还没有认出来, 牧欢比了一下撩长袍的姿势,老先生才恍然“啊”了一声:“你是牧公子!” 牧欢点头微笑:“您老记起来了。”他看看茶楼这许多人,而董老先生又正在说书, 于是拱手:“老先生您先把这一段说完,等会空了,咱们再叙旧,跟您闹腾的那人是我的朋友,他这人就是性子赖皮,人心不坏,晚些我让他跟您道歉。” 董老先生见到牧欢,竟有些激动,他说了牧欢的西游记,被人给搅和的差点下不来台,这会又遇见了正主,心情真是上下起伏,难以自控。 牧欢来到唐武他们的桌边坐下,收了笑脸:“季大哥,唐大哥,咱们出来是做什么的,你们也清楚,若是觉得不想继续了,那便早早分道扬镳吧。” 这些时日,牧欢心里多少也有些来气,自从季时天加入之后,两人就像是放飞自我了, 啥事不管,只顾吃喝玩乐,既然如此,那不如让他们去过潇洒的日子去。 第193章 冥冥中自有注定 唐武一听,有些急了:“牧欢,你怎么说这话,咱们之前说好的一起去..” 还好,唐武还记得这话不能在这地方说,他小声靠近牧欢:“你现在想反悔了啊?” 牧欢叹气:“是我想反悔吗?我跟时大哥盯梢,追人,忙前忙后,你们在这干什么?嗯?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唐武被牧欢说的有些羞愧,低头不语。 季时天挠挠下巴:“牧欢,就是闹着玩的,我要真想欺负他,这小老头我一枪就拍趴下了。额,不过,牧欢,你认识这个说书的啊?嗨,早知道你认识我就不闹了,你别生气哈,咱们下次不来了...” “今日话说到这里,干脆就挑明了吧。” 牧欢严肃下来,两个活宝立刻老老实实的坐好。 “唐大哥,咱们是怎么相遇的,你应该也忘不了,你和我是因为什么离家在外漂泊,你是不是都忘了。 如果你觉得仇已经报了,那你大可回去,或者自己去行走江湖,过潇洒无拘无束的日子,不必继续跟我一起吃苦。” 唐武急的一把抓住牧欢胳膊:“牧欢,你别这样,咱们可是说好的,一定铲除那个教派,不叫更多人受骗受苦。” 说完,唐武瞪了眼季时天:“都怪他,他老勾搭我出来玩的。” 季时天顿时不干了:“嘿,好你个唐武,你自己不想来,我能拖着你来?” 两人露胳膊挽袖子,就要在茶楼里闹,牧欢“砰”的一声,拍的桌上的茶壶都震起来了。 “要打出去打,别在人家店铺里闹。” 前面台上,董老先生说完了书,下了台子,牧欢见了也站了起来:“你们去外面想想,今后要走要留。” 说完,牧欢去找董老先生,唐武和季时天不敢再闹,丢下茶钱出去了, 茶楼的小伙计赶紧去收了桌子,松了口气。 “牧公子,想不到,老夫还有再见你的一天。” “董老先生,您怎么会来到这里说书?” “哎,说来话长。”董老先生不亏是说了几十年书,把自己的遭遇说成了故事一样。 原来,他的独生女儿,意外结识了一个货郎,便死活非他不嫁, 起先董老先生是不同意的,可这几年过去了,闺女也没有改变心意,一等就等的年岁也大了, 不得已,只能让女儿嫁过来,而凤濮镇那边,因为牧欢在那里最先开始说西游记, 所以盗版是最多的,竞争对手多了,老先生赚不到什么银钱,干脆,就投奔唯一的女儿来了, 在这里继续做说书的营生,赚了银钱,也能给女儿补贴家用。 “这里还没有人说精怪异志,老夫也算独一份了,只是不想今日却遇到那种不讲理的。” “呵呵,董先生莫要跟他生气,他一个走江湖的粗人,哪里懂道理?” “对了,牧公子,你为何会变成这样,刚刚老夫险些认不出来了。” 说到这,董老先生记起他在凤濮镇听到的传闻,略带关心道:“你的事,凤濮镇里很多人都在传,你既在这里出现,那你的娘子?” 牧欢笑道:“已经寻到了,只是还有些其他事要办,所以,也没有马上回去。董先生,他乡偶遇,实乃幸事,可惜牧欢有事在身,不能跟老先生把酒言欢。” 董老先生也十分感慨:“我这把年纪,恐怕今后也没有机会回去了,能看见你,也算解了乡愁。” 两人又浅浅聊了几句,牧欢就拱手告辞了。 从董老先生那里得知,凤濮镇还是一切如故,牧欢心中也起了思乡情,毕竟,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醒来睁开眼睛,便是在那个地方。 唐武跟季时天在外面街上争吵,唐武怪季时天老拐带他玩,季时天也挺委屈。 见牧欢从里面出来,两人就都不说话了。 跟董老先生聊过之后,牧欢的心情也不再那么浮躁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对唐武他们说话太过,端正了一下态度,轻声说了句:“走吧。” 见牧欢不提要分道扬镳的话,唐武和季时天赶紧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 买了些方便存放的干粮,寻了口井打了几葫芦干净的水, 三个人往镇子外面去跟时娄汇合了。 凉亭里一个人都没有,牧欢他们没有进去,而是在不远处直接钻进了野林子。 在林子里走到了凉亭后面,时娄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 “时大哥,辛苦了,给,喝点水。” 牧欢递给时娄一个水葫芦,时娄道谢喝了几口。 “我盯着这半天,除了有两个过路的在歇脚,没有人去看那个地窖。” 牧欢点头:“那咱们就再等等,这回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能顺藤摸瓜,一定不能再断了。” 牧欢几个人安静的蛰伏在凉亭附近等着抓人的时候, 魏苍也到了原海府码头,一上岸,魏苍便马不停蹄的进城,准备穿过府城,走大路去凤濮镇。 可在城门,却因为他带兵器,被拦下来检查。 原海府,魏苍以前也来过几次,从没有一次查的这么严。 他询问了几句,得知了前阵子有人劫法场,人犯逃脱至今未能抓捕归案。 听着身边也在等候检查进城的百姓跟着议论,魏苍的眼睛落在了城门洞里,墙上贴着的那几张通缉画像。 不管是有名有姓的,还是没有姓名的,魏苍一个也不认识, 随意看了几眼,通过了检查也就进了府城。 寻了个客栈,马匹扔给小二喂草料,自己要了一桌饭菜,吃饱喝足,洗了个澡, 魏苍倒头便睡,睡了整两个时辰不多不少, 起身时外面天色已暗。 他却精神抖擞的戴好斗笠,拿起刀,从房间窗户跳了出去,一路借着夜色摸进了城主府。 范文山的书房,守卫森严。 可以魏苍的身手,还是没有惊动一个人,就潜了进去。 他用范文山放在桌案上的城主印,印了数张空白的信笺,然后又悄无声息的放回原位,离开了书房。 第二日天一亮,魏苍骑马出城,这一回,他掏出一张上面写着奉城主命出城公办的信笺, 守城府兵见上面还有城主府大印,便赶紧放行。 魏苍策马出城,跟正准备进城的黑蛮和花猪擦肩而过,只可惜,他们互相都不认得,魏苍注定要白跑一趟..... 第194章 陌生武者查牧欢 第一场秋雨来临的时候,凤濮镇里,来了一群带着兵器的武者。 他们手持官府的批文,衙门,书院,商铺,民居,随意擅闯, 在凤濮镇里,如入无人之境。 郭岳身为凤濮镇里的地头蛇,自然早早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吩咐自己手下兄弟,最近老实一些,等过了这一阵子的妖风再说。 而他自己,也整日猫在赌坊楼上,尽量不去外面晃荡。 可即便是这样,这一群人仍旧是找上了门。 “你是郭岳?”? 领头之人面容严肃,手中一把无鞘的刀明晃晃的泛着光。 “是,小人就是郭岳。” 郭岳点头哈腰,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是他年轻时候就练会的本事。 “你认识魏苍吗?” “魏苍。”郭岳当然认识,这么多年,他替人办事,出手最大方的,便是魏苍了。 只不过,郭岳不知该回答认识,或者不认识。 “唰”一幅人像画落在眼前,画中人头戴斗笠,手握断刀,不是郭岳又是谁? 郭岳见过牧欢的速写画像,与其相比,这幅画并不像牧欢的画,好似真人一样, 不过画这幅画的人,也是大家高手,将魏苍的特点,完全画了出来, 只要是认识他的,一眼便能瞧出这幅画,画的是魏苍。 郭岳看了了眼前几人,他的犹豫落进了来者眼中, “我们是官府的人,你若是知情不报,便以窝藏重犯同罪。” “官府又如何?我们还是...” 郭岳的小弟上前一步,怒斥一句,话未说完,其中一个武者便飞出一脚将人直接踹飞。 郭岳来不及抓住,人就撞破了木窗摔到楼下去了,再无一点生息。 外面街面上一阵喧哗,郭岳伸手一横,拦住了身后其他想要上前拼命的兄弟。 “大人,这人我见过。” “什么时候?” “大概刚入夏的时候,他是来这里寻人的。” 看清了形势,郭岳再没有半分犹豫,老老实实的把魏苍让他找人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他要寻的人,是一个中年贵公子打扮的人,说是有妻有仆从,并无画像,我帮着寻了几户富贵人家,都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郭岳低头笑笑:“小人对这镇里还是有些熟悉,他见连小人都寻不到,也就走了,不过人却是大方的很,给的酬劳银子也没有要回去。” 不知为何,郭岳却是没有说魏苍临走前,托他照顾牧欢的事, 牧欢已经离开这镇上了,他就权当自己已经忘了这么个人。 “很好。这是赏你的。” 领头的武者也扔给郭岳一个钱袋子。 郭岳接住,连连道谢,口中直呼:“谢谢大人赏赐。” 这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他们都走了,郭岳下了楼, 那个冲动的小兄弟已经断了气,摔破了脑袋,血流到满地都是。 周围围着郭岳的其他兄弟,大家眼中带着伤感和恐惧,看着他。 郭岳把刚得的赏银,扔给旁边人,也没有看袋子里面是多少钱, “送去给他家里人,好好安葬。” “老大,咱们就看着他们杀了咱们的人?” 郭岳摆摆手,他的这些兄弟,还是年轻,莽撞, 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人家想弄死这一个镇子的人,怕是也不费什么力气。 “想活命,就什么也别做,多听,少说话。” 回到赌坊楼上,郭岳站在破碎的窗前看着街道上的兄弟们在处理后事, 站了一个时辰,手下兄弟来说,那群人拿着魏苍的画像,满镇子询问, 魏苍去过什么地方,住在哪,吃的什么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郭岳紧紧邹着眉头,思索半晌,终于是出了赌坊, 沿着街道,就像往常一样,带着几个兄弟闲逛。 逛到了卖菜的那一条街,郭岳在卖梨的老大爷那里顺了几个梨,拿在手上啃, 一旁在卖肉的邹二因为牧欢也跟郭岳有些交情,见了他想打招呼, 可发现他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一时楞在那。 郭岳啃着梨,啃的汁水淋漓,走到肉摊,用沾满梨汁的手,胡乱的捏把案上的猪肉。 邹二微微皱眉,郭岳今天是抽什么疯?怎么来霍霍人了? 以往他只跟几家铺子收点保护费,今天怎么还来折腾起他们这些摆小摊的? “有人来问牧欢的事,就照实说。” 邹二听到郭岳含着梨渣的嘴巴里秃噜出来这么一句, 还没等他问清楚,就见郭岳抓起一块肉砸在了邹二身上:“你卖的这什么肉,都臭了。” 说完,还把沾满油的手,往邹二身上抹了抹:“赶紧滚回家去,老子再看你卖这臭肉,就砸了你这破摊子。” 闹了一通,郭岳便带着一群小弟耀武扬威的走了。 留下那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邹二看着郭岳的背影,面色严肃。 一旁卖梨的大爷以为邹二火了,急忙来劝:“邹二啊,忍忍吧,他们本来就是这么一伙人,今个儿不知是咋了心气不顺,可别惹事啊。” “哎。”邹二应了一声,起手开始收拾肉摊子。 “你不卖啦?天还早呢。” “不卖了,肉都给他摸臭了。”邹二利索的收拾了摊子回了家。 邹二媳妇正在喂鸡,见他回来的这么早还有些纳闷。 不等问话,就见邹二关紧了大门,把东西往院里一扔,然后拉着她就进了屋, 还把俩孩子给撵到了院里玩。 瞧着邹二这心急火燎,又关门又关窗的,邹二媳妇“忒”了一口。 “瞧你这出息,不就昨晚没让你弄么,今天买卖都不做了,还跑回家来,这还大白天呢,都俩孩子爹了,真不嫌臊。” 邹二楞了楞,反应过来后:“你这骚婆娘,成日里脑子里都想啥了?我是有事跟你说。” 他把媳妇拉到身前:“我跟你说正事,今天郭老大不知道咋了,突然来我摊子上闹。” 邹二媳妇知道自己误会了,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听说自家男人被地痞给闹了,顿时又泼辣起来, “郭岳?前阵子不还跟你称兄道弟么?咋的,牧兄弟走了,他翻脸了?真不是个东西,一个镇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来搅和咱们来了。” “行了,别吵吵了,”邹二低声喝了一句:“不过,他闹的时候说了一句要是有人来问牧欢的事,就叫咱照实话说?” 邹二搓了搓下巴:“是不是牧兄弟出啥事了啊?” 第195章 风雨欲来凤濮镇 “郭老大从来不搅和摆小摊的,今天这么反常,我觉得他是在防着谁。” 邹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一个卖猪肉的,消息自然不比郭岳灵通, 但他相信郭岳应该不会害自己:“媳妇,要是有人来问牧兄弟的事,你就实话实说吧。” 邹二媳妇听完,一屁股坐到床边:“他爹,我怎么觉得有点瘆得慌。” “别怕,应该没啥事。” 邹二也不能吓着自己媳妇,交代了几句见她多想,就安慰了一下。 平日里泼辣的媳妇,自从上次被长生教给骗了之后,这性子也是软了许多。 这会一副小女儿样,倒是真把个邹二看的心痒痒。 “也是怪了,你都给老子生俩崽子了,怎么还跟刚成亲那会一样?” 哪个女人不爱听这样的话,邹二媳妇闻言带着一丝欢喜,一丝羞意,白了邹二一眼。 这一眼可把邹二给撩着了,他望望窗外,俩皮小子在院里尿尿和泥玩呢, 门窗也关严实了,正好,也不管青天白日的,一把将媳妇按倒,就啃了上去...... 再说郭岳来警告了一声邹二,也是怕他们拎不清,帮着牧欢隐瞒,枉送性命。 这一群人不是来找魏苍,而是来打听魏苍要找的人,那就说明,他们也在找那个中年男人。 可联想到之前魏苍的反常举动,郭岳隐隐觉得,这事,似乎跟牧欢也有些关系。 他消息一向灵通,山里牧家村全村被屠杀的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人传说是村里进了土匪,可郭岳知道,他们这一片,即便是有那么一两股山匪, 也都是活不下去铤而走险的普通百姓, 没有那个本事,一夜之间把全村的人都杀光。 那个村子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穷村子,但那样一个穷地方,出了牧欢这么一个不普通的人。 一个活了十六年第一次离开村子的少年,既识字,又会武功,还有一手画像的神技。 便是郭岳知道的那些小世家的公子,也没有这般有才华。 回到了赌坊二楼,郭岳听到了手下兄弟偷偷探到的消息, 那群人,分成了几批,这小半天功夫,已经查到了许多,其中有一批人,已经去了书院和茶楼, 还有一批人,已经出了镇子,往牧家村去了。 果然是寻的人是牧欢! 这个念头刚起,又有兄弟跑上楼,说之前那个武者又回来了, 不等郭岳做什么反应,人已经上了楼, 守在楼梯口的兄弟,被领头那人轻飘飘两下扔下了楼梯。 郭岳站起身,恭敬的行礼:“大人前来,是还有什么话要问么?” 领头身高八尺的汉子,冷冷的看着郭岳:“该是你还有话要说吧,你是聪明人,机会只给你一次。” 郭岳心里“咯噔”一声,深吸口气:“魏苍让我寻人没有寻到,便要离开了,离开之前,他请我在酒楼吃饭,让我适当关照一下他在镇子的小兄弟牧欢。” “牧欢,他人在何处?” “大人您应该也听闻了,牧欢早已经离开这儿了,他的娘子落水失踪,他一路去寻人了。” 领头武者的确打听到了,此时听郭岳说的跟他听到的消息一样,冷哼一声:“魏苍有没有说牧欢是什么人?” 郭岳暗中攥紧拳头,小心斟酌:“只说是故人之后。” 屋内陷入沉寂,郭岳感觉到对方的眼神落在他脸上,冰冷的仿佛刺骨。 “你把牧欢的事,全都仔细说与我听,若是被我知晓,你还隐瞒了什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呼...”对方一开口,虽是威胁,可郭岳却深深的松了口气, 他有种直觉,他若是真知道牧欢是什么人,刚刚就会立即人头落地。 “是...” 郭岳不敢再有一丝隐瞒,把他知道的,牧欢在凤濮镇里的一切事情,包括跟长生教的恩怨,全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武者听的认真,跟着郭岳的话,时而眉头微皱,时而脸色阴沉,时而又有些疑惑。 想来,也是觉得牧欢身上,有他想不明白的怪异之处。 一个时辰之后,郭岳的面前出现了一副画像, 是根据刚才郭岳的描述画成了,画像的人是另外一个戴着半张面具的武者。 “你看看,这是牧欢吗?” 郭岳仔细看了,很像,熟识的人能认出来,于是点点头:“是他。” 郭岳配合的很好,也就捡了一条命,等这群人走后,他瘫坐在椅子上,手心里全是汗。 之后的几天,出乎郭岳预料,这群人打听清楚了牧欢的事,却并未立刻离开, 而是又在各个牧欢之前常去的地方,继续打听, 尽管答案都是相同的,可他们仍旧不厌其烦。 那副画像,在多个人的描述下,变得越来越逼真。 而牧欢曾经为了寻人,画的那几幅素描画,也被翻找出来。 查的这般仔细,自然不会落下牧欢的家。 这一日邹二媳妇见天气不错,来到牧欢家把他们家里的被褥拿出来晾晒, 正赶上这群武者上门。 邹二媳妇记得邹二交代的话,紧紧的搂着两个孩子, 这些人问什么,她便老实回答什么。 一个普通妇人,这些武者也没有过多为难,只是让她把平日里牧欢家里, 她知道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又在整个院子翻找了一通,寻了一件牧欢留在家里的旧衣服,拿着走了。 邹二媳妇领着大宝二宝,站在大门口,看着这群人高马大的武者风风火火的挨个闯进了这巷子里其他人家, 吓的赶紧回家关紧大门。 心里却是替牧欢捏了一把汗,这些人看着就不像好人,难道是牧欢的仇家吗? 这边查的这般严,镇里的大户柳家,自然不可能不去查。 即便柳家也跻身世家,但镇口外的庄子仍然被人强闯了。 柳明轩这些日子都没有去学院,而是在准备远行的东西,他就要去江凌进学,准备科考了。 庄子被人闯入,柳明轩首先让家丁护住了姐姐的独院,以免被惊扰。 然后迅速集结了家丁仆人赶到了前院。 “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我柳家别院。” 领头武者掏出一张批文:“我等奉原海府城主之令,来这里缉拿人犯牧欢。” “牧欢!”柳明轩突然听到牧欢的名字,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大怒, “我柳家没有人犯,你们快些滚出去。” 第196章 跟踪路上遇打劫 听到是原海府城主的人,柳明轩顿时没了底气, 他这凤濮镇的令官,可是管不了原海府的人,反而被人家压了几头。 可牧欢,怎么会是人犯,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柳家公子?我听闻,你在学院内,同牧欢相交甚好,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 “我要你详细说说牧欢的为人,喜好,他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要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柳明轩瞧见这几个人中,有人拿出了本子和造型奇怪的羽毛笔,在记录着什么。 他脖子一梗:“本公子凭什么跟你们说。” “唰”一道寒光在柳明轩眼前闪过,“噗通”一声,他身边的贴身小厮小金,脑袋突然从脖子上掉了下去。 这一幕,把别院里的人都吓坏了,顿时惊叫声四起, 柳明轩也吓的两股战战,这些人..这些人..竟然一言不合,就在他眼前杀了人。 “明轩!”柳清舒带着小银快步把弟弟向后拉了几步, 小银看着地上没了脑袋的小金吓的尖叫起来。 “唰”几个武者同时拔刀,柳清舒一把捂住了小银的嘴,装着胆子问道:“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 领头的武者赞赏了看了一眼柳清舒:“柳小姐,我们想知道关于牧欢的一切事。” 柳清舒看了眼吓傻的弟弟,虽是害怕到发抖,可仍旧向前一步站在他前面。 “我们与牧欢并不算熟识,只知道他出身低微,但为人刻苦好学,所以,便帮他进了书院读书...” 柳清舒把柳家跟牧欢的关系,说的清清楚楚。 这时候柳明轩终于缓过来了,可姐姐却死死掐着他的手不让他说话。 等柳清舒说完,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再要询问的,只说了声叨扰了,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这群人走后,柳清舒两腿发软跪倒在地,小金的尸体就在不远处,从断颈中喷出来的血流的到处都是... 凤濮镇风声鹤唳,被一群武者搅得没了往日的平静。 这段日子,几乎每天都有人死亡或流血。 总是有人分不清眼前厉害,又或是江湖话本子看的多了, 尤其是柳家在凤濮镇的斗场,那些成天混迹在此的人各个都是好勇斗狠之徒, 对前来问话的武者不屑一顾,甚至扬言要上台比斗, 可这些人最直接的回答就是拔刀。 杀的狠了,杀的怕了,整个凤濮镇战栗了。 而作为管理当地的衙门,因为看到了原海府城主的亲笔批文和印鉴,还有代表皇族的令牌, 在大白日里,也紧闭府衙大门不再管事。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一旬之后,这群人几乎问遍了全镇的人,才离开了凤濮镇。 郭岳的小弟藏在镇口,看着这群人出了镇子,往原海府的方向去了, 拼了命的往回跑,把这个消息散了出去。 整个凤濮镇的人,终于都松了一口气...... 柳家别院门口,几辆马车装满了各种用品, 柳明轩两眼通红站在车旁。 “明轩,到了江凌,可就不能在跟这里一样了,你要学着懂事了。” 柳清舒脸色苍白,那日她受了惊吓,直到夜里才发出来,病了好几天。 “以后万不可像今次这样,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你都要以礼相待。” 要不是她及时赶到,恐怕弟弟还要端着公子的架子,到时候,死的就不单单是小金了。 “姐,我知道了。” 柳明轩也算经一事长一智,心里后怕不已。 “姐,你说牧欢,真的犯了大罪么?那些人又到底是什么人?” 柳清舒摇摇头,脑中浮现出牧欢的模样,那般清正的眼神,他怎么可能是坏人? “这件事很不寻常,不是你我能过问的,明轩,此去江凌便是你一个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让姐姐担心。” 柳明轩一听,顿时伤感落泪,他几乎是姐姐一手带大,可现在就要分离了, 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姐弟两个依依不舍,可该走还是要走,柳清舒把柳明轩送上了车, 看着他的车队,在家仆和武者的护卫下朝远方行去,心中十分担忧。 他们柳家的武者,跟闯到凤濮镇的那群武者相比,完全是不同的层次。 柳家,还是底蕴太浅啊, 柳清舒只希望,弟弟能够长进,将来让柳家再上一步。 车队走远,柳清舒才落下泪来。 “小姐,你怎么不跟公子说定亲的事啊?” “他还是小孩子,跟他说了又有何用?” 柳清舒擦了擦泪,轻声说道:“我们也走吧,这个地方,以后再不回来了。” ....... 牧欢还不知道,自己在凤濮镇的事被人扒了个干净。 他此时带着唐武和季时天,远远的缀在乔装成商队的长生教徒后面,时娄跟的近些,一路都给他们留下了记号。 经过这一段时日,牧欢发现,这一个商队,车上全是空箱子,他们每到一处,就歇息两天,派人寻找藏东西的标记, 然后取了东西,装进箱子继续上路,所以整个商队,走的非常慢。 这也让牧欢心中十分沉重,因为这一路就没有一处是空手而归的。 可想而知,长生教的势力有多大。 牧欢没有时间每一个村镇都进去抓长生教的人, 因为只靠他们几个,根本杀不干净,只有紧跟着这车队,一直到他们的老巢去, 找到那个所谓的长生老祖,从源头掐断,才有可能让整个长生教覆灭。 所以,牧欢只能耐着性子,跟在后面。 已经半个多月了,原先答应的十天就回也是不可能了, 但想必花猪,黑蛮他们已经进了城,会把自己的消息带给锦娘他们,以免他们担心。 只是苟大双那里,他又得放一次鸽子了... 唐武和季时天,自从牧欢发火了一次之后,老实了这好多天。 牧欢问过季时天,他跟长生教又没有仇怨,何必跟着他们一路吃苦。 季时天扭扭捏捏半天,才说了实话,原来他没地方去,因为他嘴碎,也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然后,爹娘,亲戚也都死光了,无处投奔。 牧欢和唐武都听明白了,感情这家伙之前隔三差五爬那么高的山去天武派捣乱,纯属是闲的。 “我觉得吧,我跟唐兄弟还有牧兄弟你,咱们挺投缘的,我大小也是个高手,你们也能用的上,就别赶我走了吧?” 季时天可怜兮兮又有些好笑的哀求, 牧欢心里早就接受了他当伙伴,正准备开个玩笑逗逗他,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打斗声, 几人赶紧往前跑,就见时娄飞快的跑回来:“前面遇着强盗打劫,怎么办?帮还是不帮?” 第197章 狂热的长生教徒 “强盗?先过去看看。” 牧欢带着几人朝前方跑去,前面据说是一个叫小荒山的地方,要是有强盗, 八成就是小荒山上的。 这些运送物资的长生教徒是重要线索,不能有事, 不过牧欢也并未太过担心,一来当山匪强盗的,应该也不会太厉害, 真正的高手随便入了哪个世家也不至于出来打劫。 二来,虽说他们跟了这一路,这群长生教徒伪装的跟普通商队一样, 但押送接收这么多金银米粮,牧欢不信,车队当中没有真正的高手保护。 正好可以借此试探一下这群人的深浅。 时娄虽是跑的快,可之前怕被发现,牧欢他们距离商队也有一段距离, 这样一来一回,等几人到了能看到人的地方,只见商队里的人跟一群穿着各异, 拿着棍棒,石斧甚至赤手空拳的人早已经打上了。 这一群强盗,都是乌合之众,被商队里的护卫们一打就散了。 不过却有一人,手持长枪,十分厉害,一连杀了好几个护卫,然后被商队中一个穿着绸缎,做富商打扮的人给挡住了。 两人似乎都是领头之人,实力也旗鼓相当。 剩下的一群强盗跟商队护卫们打成一团,不多时就出现了死伤。 冒充富商的人看了心中暗暗焦急,这般下去可不行。 他从袖口抓出一把白色粉末扬了出去,逼退了强盗头子, 然后大喝一声:“长生老祖,赐我法身,不死不灭,永镇世魂!” 这一声之下,其余商队中人齐齐扯掉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了胸膛,双手猛拍胸口, 口中跟着大喊:“长生老祖,赐我法身,不死不灭,永镇世魂!” 喊完之后,这一群人的气势明显不同,各个眼中都开始泛红, 再次冲杀上去,竟比之前勇猛许多。 牧欢他们亲眼看见,一个护卫被对方一棍子戳进了眼睛里,还哇哇叫着,仿佛不知疼似的扑上去,掐死一个强盗才断气。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都好像不怕疼了一样?” 季时天瞪着眼睛喊,牧欢眉头紧皱,这一幕太熟悉了, 当初,偷了邹二哥家二宝的那个货郎也是如此, 喊了这口号之后,倒也不是杀不死,只不过被砍掉了一只手也好似没有感觉一样。 “难道那个长生老祖真的有法力啊?” 唐武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连他们这些人都开始动摇了,直面商队的那群强盗更是害怕, 无论把对方打成了什么样,只要还能动,对方就跟疯了似的猛扑上来, 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吓的那些强盗有了畏惧之心, 不过,这群人也好似被什么逼着一样,就算是害怕也不敢逃跑, 一个个拼了命似的往前冲。 这一幕,让牧欢皱起了眉头,这伙人,怎么看着也不像是强盗。 强盗为财,哪里会这样不要命? 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不多时两方人马全都死伤惨重。 尤其是那个用枪的强盗头子十分勇猛,他一边牵制住长生教的高手,一边趁机杀其他随行护卫。 那长生教高手连连怒吼,却也无法,拦不住强盗头子,他也开始杀其他强盗。 不多时,那些小喽啰几乎都死光了,只剩零星几个仿佛鬼上身一样的长生教徒还拖着残躯在那挣扎, 场面看着十分恐怖。 再这样下去,这车队可就走不了了。 那个长生教的高手是护送这些物资的领头人,他绝对不能死。 牧欢瞧着强盗头子越杀越猛,无奈只能冲了出去。 时娄,唐武他们也紧跟其后, 他们一加入,瞬间就打破了平衡,很快就制住了两个人。 那强盗头子见牧欢替长生教的人挡下致命一枪,以为他们也是一伙的, 可他的人已经死光了,赶来的这几个,武功都不低, 难道今日又要无功而返? 强盗头子面瘫似的脸终于有了愤怒不甘的表情,他大喝一声,使出一枪如同飞龙,朝牧欢刺去, 但自己却空门大开,竟是怒气之下想要跟牧欢同归于尽了。 牧欢哪里会为了长生教的人让自己陷入危险, 他急忙闪身躲避,不曾想这惊艳一枪竟是虚晃,枪头闪过一道残影后,竟刺进了长生教高手的身上。 这变故太快,长生教高手反应过来后只来得及偏了偏身体,躲过了要害,却仍旧被一枪给洞穿了。 趁对方长枪未收,牧欢飞起一脚朝强盗头子踢去, 唐武拿了季时天的长剑当刀使,跟季时天两人同时朝他攻去。 这强盗头子身子的确不错,他果断松开长枪,回身一把抓住了季时天的枪杆, 手上一抖就把季时天的枪给夺了过去,然后接住了唐武砍下来的剑锋。 他们三个打成一团,时娄在一旁掠阵, 牧欢急忙看向伪装成富商的长生教高手,只见长枪插在他的胸口, 因为他刚刚躲了一下,没有直接穿透心脏,所以还未马上断气, 可任由他这般下去,也撑不了多久。 “你可千万别死了啊。时大哥,止血药!” 时娄闻言就拽下腰上的一个小布袋,朝牧欢扔了过来。 牧欢接过布袋,一把拔出长枪,然后拿出药粉全洒在那血洞里, 脱了衣裳下来死死的按住了伤口。 但这是洞穿伤,即便没有伤到心脏,其他器官也已经受伤大出血了。 如此重伤之下,长生教高手竟然一点痛色都没有。 他冷静下来,看着牧欢救治自己竟说了句:“别费力气了,我活不了了,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牧欢停了手,不在做无用功:“你告诉我,这些东西要送去哪?” 长生教高手看出牧欢他们并不是长生教徒,闻言一笑:“老祖在哪,东西便送去哪。” 然后便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叨着:“长生老祖,赐我法身,不死不灭,永镇世魂!....” “你告诉我这商队要去哪,我能救你,保你不死。” “死有何怕?吾等死后自会得老祖召唤,重塑法身,永世不灭....” 说完这句话,这位长生教高手脸上浮现一丝疯狂的笑容,嘴角渗出大量血水,很快便断了气。 第198章 半路搅局的武者 牧欢狠狠锤了一下地,立即搜他的身,只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纸张,还有几包药粉药丸,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然后又起身去检查其他人,竟然都死的透透的,连抢救都没有必要了。 另一边唐武他们联手,已经把强盗头子给拿下了,但这强盗头子,脸上也毫无惧意。 “今日杀了这么多长生教的人,也够本了,要杀要剐,就动手吧!” 牧欢本来是真有气想杀了这强盗头子,可听了这话他却不能动手了。 “你知道这些人是长生教的?” 强盗头子见牧欢他们救人,现在又把他给制住了,并不想搭理,闭口不言,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 “呸你个傻子,我们也是找长生教报仇的,你坏了我们的事,知不知道?”唐武怒斥一声。 强盗头子闻言,睁开了眼睛:“你们也跟长生教有仇?那你们为何还想救他们?” 线索断了,牧欢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走到了马车旁,打开箱子,里面全是满满的金银铜钱。 “我们想跟着这些人去他们老巢里,抓那个长生老祖,结果被你这一搅和,人都死了,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他们要送去哪。” 强盗头子的目光从几人脸上略过,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知道。” 牧欢猛的回头:“你知道?” “嗯。” 牧欢重新打起精神,让唐武他们放开他。 “你不是强盗?” 对方摇摇头,走到死去的长生教高手身边,捡起了自己的长枪。 “在下王力,跟长生教有仇,所以在这里埋伏他们。” “王兄,我们几个也跟你一样,想要跟着这群人去到他们的老巢,抓住那个长生老祖,” 牧欢拱手:“既然王兄你知道他们老巢在哪,能否告知?” 王力摇头:“你们跟着他们也找不到那个长生老祖。” “为什么?” 这王力似乎不怎么爱说话,他捡了枪,只是摇头,就要离开。 “哎,你坏了我们的事,就这么走了?” 季时天也捡起自己的枪跳了过去,都是使枪的,刚刚让人那么轻易就夺去了武器,真是丢脸。 “你想怎样?” “咱们再较量一番,你要是输了,带我们去找长生教的老巢。” 牧欢在一旁听着,没有阻止季时天。 现在这些长生教徒都死了,也确实只能靠这个王力了。 “你不是我对手。”王力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季时天, 把季时天气的哇哇直叫,双手握枪就冲了上去。 “铛”几招之后,季时天的枪再次脱手,一柄闪亮的枪尖直指他的喉咙。 “我只杀长生教的人。” 王力收了枪,冷酷的转身,牧欢看见,他的手臂往下淌着血,之前的打斗,也并非一点伤没有受。 “王兄,长生教作恶多端,妖言惑众广收门徒,这样一点点的杀,不知何时能杀完。 在这期间,还不知又有多少人被害的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四个字,让王力停下了脚步。 牧欢见有戏,继续说道:“你我既然有相同的目标,何不一起合作,寻到长生教老巢,杀了那个长生老祖,这样岂不是更容易瓦解这个邪教?” 王力犹豫片刻,他回头看着满地死尸。 那些跟他一起来的,都是小荒山真正的山匪,在他的逼迫下帮他来拦路。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的确也双拳难敌四手。 “领头的叫做金钱使,他负责收取江凌以北这一片的供奉,送到江凌府。” 牧欢上前两步:“你可知具体地方,接头人是谁?” 王力摇头:“江凌只是暂时存放的地方,最后这些东西,会换成金锭,送去京城。” 牧欢没想到,王力竟然对长生教了解的这么清楚。 他高兴的走过去,想正式邀请王力加入他们当中, 却见这个面瘫似的用枪高手,直挺挺的倒下了...... 夜幕降临,小荒山脚下一处空旷之地,马匹被拴在一旁的林子里, 放着箱笼的木轮车围了一圈,牧欢几个人围坐在中间的篝火堆周围。 王力**一声,睁开眼睛,听到一旁说话的动静,扭头看去。 “哟,醒了啊,不是挺厉害的么?啧啧,原来都是装样子啊?” 季时天冷嘲热讽,王力面无表情的听着,慢慢的坐起身来, 发现身上受伤的地方,都被上了药,也用干净的布包扎好了。 “渴了吧,来喝点水。” 牧欢见他醒了,放下手中从那长生教高手身上摸出来的路引和批文, 提了一个铜壶,里面是烧开后凉温的水,倒了一大碗走到王力身边递给了他。 王力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被人照料,板着一张冷脸也不接。 牧欢笑了笑,抬手喝了一口,然后又把碗递过去:“没毒。” “我不是...谢谢。”王力想说不是害怕下毒,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轻声道谢后,接了碗几口就将水喝干了。 “还要么?” 王力摇头,坐在地上发愣。 牧欢放好大壶和碗,坐到他旁边。 时娄他们正在烤饼,还有肉脯,这些东西,都是商队的车上翻出来的。 烤好了一串,时娄递给牧欢,牧欢又给了王力:“吃吧,我见你身上有不少的伤,多吃点东西,补补体力。” 王力看着被塞到手里的,烤的热乎乎的饼和肉脯,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咱们边吃边说。” 牧欢瞧出了他的不自在,也假装看不见,从季时天手里抢了一块刚烤好的肉脯扔嘴里嚼。 “王兄,我听你之前说的那些,你好像对长生教十分了解。” 王力点点头,沉默半天才回了句:“嗯。” 牧欢也不介意:“我跟唐大哥也是,他追了长生教三年,不过我们一直没有什么头绪,只杀了几个长生教的传教人。” 见王力在听,牧欢继续说道:“这一路追查长生教,见了不少被他们害的百姓投告无门的百姓,所以我们决定,要杀到长生教老巢去,彻底铲除这个害人的帮派。王大哥,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吗?” “我...”王力手里捏着面饼,他独来独往惯了,从不知合作是什么。 就是那些今天陪他来送死的山贼,也是他用强硬手段胁迫的。 “这样吧,王大哥,你今晚好好想想,明早再决定,如果你想跟我们一起杀长生教的人,咱们就一道去江凌,如果你不想,明早你休息好了,就可以走了。” 季时天在一旁插话:“怎么能放他走?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都被他给搅和了。” 第199章 队伍又添一猛将 牧欢听了,并未说话,走到篝火边,跟时娄坐在一块烤起了饼。 王力垂眸,也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坏了别人的事。 “哎,老天真不公平,这种木头也能练成这么好的枪法,我这么机灵,竟然输了。” 唐武听的直笑:“季时天,你把你说话的功夫都拿去练武,你肯定将来比他厉害。” 牧欢和时娄听了也哈哈大笑,十分赞同唐武的话。 “对,人家王大哥,就没你这么多话,所以枪法才好。” 季时天不干了,站起来直蹦跶:“好啊,你们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这叫话多吗?我这是在说事实,再说了,他就会使枪,有什么厉害的,我还会使剑呢,我还擅长暗器,我今天是不想胜之不武,要不然,我一枪一剑...然后暗器偷袭...” “啊~”牧欢打了个哈欠:“睡觉吧,明天早点起。” 几个人倒头就睡,季时天说了一半,见大家都闭眼睡觉不听他说话,气的“哇哇”叫。 王力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张冷脸没什么表情,双眼却好似被篝火的光照的有了些温度。 他低头咬了一口饼,细细的嚼着,似乎跟他们合作,并非坏事。 总归他这辈子,除了杀长生教,也没有别的追求了,如果合作能杀的更多,也是不错。 第二日,牧欢睡醒后,发现王力已经穿戴好了,手里握着长枪,站在一辆马车边上。 牧欢见状心中便有数了,他没走,就是准备要留下来了。 几人重新把马套上车,然后就一起盯着牧欢看,等他拿主意下一步怎么走。 “清点一下这里有多少银子?” 牧欢发话,其余几个人动作飞快的跑去清点了。 王力还未习惯,但见别人都去忙,他也选了一辆车,开始查。 很快,大家就查完了所有车辆,粮食暂且不算,成箱的金银有两三箱,大约四五百两,剩下的箱子里,有银票,还有没来得及换的钱串子。 想来受骗的很多都是普通百姓,成锭的金银并不多。 可光这些个钱串子,合在一起也不少了。 “牧欢,这么多银子,咱们还给长生教那帮人送去?” 唐武一脸不愿意,季时天也点头:“凭什么啊,反正人都死光了,这些也是他们骗来的。” 牧欢想了想,掏出了昨天从那个金钱使身上翻找出来的路引,还有一封盖着江凌府官印的批文。 “王大哥,咱们有这些东西,到了江凌可以冒充长生教的人去跟接头人碰面吗?” 王力摇头,说了一句让牧欢惊讶的话:“这些东西,会送到江凌府府衙。” 唐武他们也惊呆了,就连一向话多的季时天也张着嘴巴。 江凌相当于前世的一个省,江凌府是省会,原海府相当于一个市,也归江凌府管辖。 只不过,这个世界一府城城主的权限很大, 除了一些等级制度上不能逾矩,平日原海府或其他府城,也属于自治管理。 但不可否认,江凌府府君的官职可比原海府还要大的多。 “长生教的源头,是朝廷?” 王力摇头表示不知。 牧欢心里有些沉重,到底这个长生教,是朝廷弄出来的,以另一种方式搜刮民脂民膏, 还是说,有朝廷的高官,也入了长生教。 两种不同的答案,所造成的结果将完全不同。 “王大哥,你知道是府衙的哪个人接头吗?” 王力摇头:“车队直接进的官府院内。” 江凌府府衙戒备森严,内中高手也是无数,便是王力这样的身手,也不能轻易闯进去。 牧欢长长叹了口气:“先找地方,将这些东西藏起来,只留下米粮,咱们扮做贩粮的,先入江凌府去看看。” 几人寻了一处偏僻野林子,将成箱的金银深埋进去,然后做了标记。 赶着马车走到下一处小镇买了几身像样的衣裳,扮做了小商人的模样, 也并未去找小镇里有没有长生教传教的人留下的财物,一行人准备妥当后,直接赶着马车前往江凌府。 ...... 另一头,魏苍到了凤濮镇,趁夜直接去了牧欢家的小巷里,发现牧欢家里空无一人。 他心中一惊,害怕牧欢已经被抓走或者被杀, 想了想,魏苍找到了郭岳。 又一次看到魏苍,郭岳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那一批武者才刚走没几天。 魏苍开门见山,直接问道:“牧欢呢?” “上次你走后,没过多久,他娘子信了长生教被骗,给他下了毒,然后自己想不开跳了河。” 郭岳无奈道:“事发突然,我也是没想到那个妇人这么蠢。” 毕竟收了魏苍的银子,要照顾一下牧欢,却没看住。 “继续说。”魏苍这一回,身上的杀气可比上一次要浓的多。 郭岳也知道厉害,赶紧说道:“牧欢觉得他娘子可能被冲走了,就离开镇子去寻人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知道牧欢离开了,魏苍松了口气,可又觉得,莫不是主子在天有灵, 知道要有今日这一遭,所以保佑了牧欢早早离开。 见魏苍要走,郭岳急忙叫住了他, “魏兄,有一群武者,拿着原海府的批文在这里搜查,询问了你和牧欢的事,问的很仔细,前几天刚走,去原海府的方向了,牧欢也是去的那个方向,他要寻他娘子,多半是顺着河走的。” 这一句,郭岳本可不说,不往自己身上招事。 魏苍领情,闻言转身抱拳:“多谢,若有再见之日,必当厚报。” 魏苍没有歇息,他已经落在了福王的人后面好几日了,无法再耽搁下去。 趁夜进的凤濮镇,又连夜离开,一人一马风风火火的沿着河往原海府的方向去了。 他一边飞奔,一边思索,到底去哪里寻牧欢,能抢先一步, 若是落到那群人手里,只怕牧欢小命不保。 顺着河走...顺着河,这条河一直汇入原海府那边的运河。 这么些日子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牧欢在半路寻到了他娘子的人或尸体, 可他并未回凤濮镇。 还有一种可能,他已经寻到了运河边,没寻到,继续往下走了。 魏苍一手握着刀柄,狠狠在马臀上拍了一下,直奔原海府府城而去。 只是疯狂赶路的魏苍怎么也想不到, 牧欢寻到了锦娘也没打算回凤濮镇,而是组团去替天行道杀长生教去了...... 第200章 牧欢的女人很傻 相比魏苍的紧迫,和牧欢他们日夜不停的赶路。 原海府府城里的生活,却十分安宁。 锦娘每日都要早早起来,做一大家子的早饭。 牧欢走前跟她说过,不要太省着吃,要把这些人的身体养好, 经历过这些事,锦娘也想开了一些,如今她知道自己已经管不了牧欢让他一心求学, 就不必再像之前那样,省吃俭用的供他读书了。 老花子这些时日,越发的没什么精神了。 锦娘早上煮了软烂的白米粥,还特意煮了几只鸡蛋。 她如今在院里养了几只鸡,鸡蛋存个三五天,就煮了大家一起吃。 早饭做好,大家伙陆陆续续的都起来了。 “锦娘婶子,哎呀,你怎么不叫我呢。” 牧贞芳睡眼朦胧的走出屋子,见锦娘一个人在灶房忙活,一脸的不好意思。 “又不是多累的活,我自己就行了。” 锦娘毫不在意,动作麻利的盛了米粥出来,还剥了一个水煮蛋放了进去。 “这是给爷的吧?我去送,婶子你歇着。” 牧贞芳洗了脸,梳了头,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然后抢着帮锦娘端饭。 送去给了老花子,又帮忙摆饭,然后去喊在外面练功的黑蛮,花猪和小毛驴子吃饭。 黑蛮和花猪带回了牧欢要去跟踪长生教的消息,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人是有消息,但锦娘的心依旧每天高高提着,生怕牧欢有什么危险。 已经入秋了,帮牧欢新做的长袍都已经做好了两件,要穿的人却迟迟还未归来。 吃过早饭,黑蛮跟花猪外出做工,花猪临走前突然跑到牧贞芳身边,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然后掉头就跑。 牧贞芳被花猪吓了一跳,低头一瞧,是早上锦娘分给大家的鸡蛋, 花猪没有吃,留给她了。 锦娘在一旁捂嘴轻笑,花猪的心思,院里人恐怕都看出来了。 牧贞芳却不怎么高兴,把那颗鸡蛋,嫌弃的放在了灶台边上。 “花猪挺能干的,你瞧那边儿堆的柴火,都是他天天下工去拾回来的,是个过日子的人。” 锦娘帮着花猪说了几句好话,她是很希望牧贞芳能跟花猪好,这样以后大家还是住在一块。 再说,牧贞芳比牧欢还大了一岁,早该说亲了, 她没亲人在身边,自己是做婶子的,也该为她打算打算。 锦娘想的很好,可牧贞芳却不高兴了:“婶子这是埋汰人呢,他一个叫花子,哪就好了?” “哎呀,他们早不是花子了。”锦娘拽了下牧贞芳:“你可别这样说。” 老乞丐和小驴子还在家呢,被听到就不好了。 “欢哥儿已经收了花猪和黑蛮做徒弟,怎么还能跟从前一样?你看他们现在不也是做工赚钱?” 听到锦娘提牧欢,牧贞芳不自觉的就拿了牧欢跟花猪比, 这样一来,心中对花猪更是厌恶。 “婶子喜欢婶子要好了,反正别把我跟他往一块来安排。” 甩了这句话,牧贞芳头一扭就进屋去了。 锦娘楞在原地,捏着刚洗好的碗筷半天未动。 小毛驴子从另一间屋里出来,把老乞丐用过的碗筷送到灶房, 他瞧了眼锦娘,小声哼了句:“真没用。” 这牧贞芳每天偷懒,等锦娘做好了饭才出来招呼人吃饭,好似这些活都是她做的一样, 偏偏锦娘还看不出来,今天被人这样顶撞,也不知还嘴,真是个蠢女人。 小毛驴子的话,让锦娘回过神,她叹了口气,继续洗起了碗筷。 瞧她这样,小毛驴子心里越发来气:“这是你家,你相公租的院儿,她也是你们花银子买回来的,下回她再这么跟你说话,你就撵了她出去。” 锦娘“噗呲”一声笑了,心里也没那么堵得慌了, “这怎么行呢,自家亲戚,磕磕绊绊几句,当不得真。” “哼。” 小毛驴子见锦娘这么软弱,心里老大不高兴,他觉着人太软弱,就是个被欺负的命。 锦娘见小毛驴子要走,赶紧叫住了他,把湿漉漉的手擦了擦,进屋去拿出一双新鞋来。 “来,你试试看,我照着你之前的鞋,放大了一点。” 小毛驴子愣愣的看着锦娘塞给自己的鞋,雪白的鞋帮,面是青色的。 “我给欢哥儿做长袍,还剩下的布给你做鞋面正好,你快试试。” 锦娘给小毛驴子拿来了小板凳,见他发愣,就把他按着坐下去,蹲下给他把旧鞋脱了,然后拿了新鞋给他往脚上套。 反应过来的小毛驴子脸红到了脖子根,赶紧抢了鞋自己穿。 新鞋真舒服啊... 小毛驴子站了起来,鞋子大小正合适,而且脚下面软软的,脚指头在里面动了动,可舒服了。 “嗯,还担心做小了,不挤吧?” 小毛驴子摇摇头,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还是第一回,有人给他亲手做了一双鞋。 “合适就行,好了,你去吧,等我抽空,再给你做件小褂儿。” 锦娘低头拿了他的旧鞋,一边说话一边看,寻思着看看能不能补补,两双换着穿。 小毛驴子看着锦娘的头顶,转身回了老乞丐的屋。 老乞丐一眼就瞧见了小毛驴子脚上的新鞋,呵呵的笑。 小毛驴子被笑的脸上发烧,也不说话,坐床边看着自己的脚。 这段日子,他没怎么给锦娘好脸色,可这个傻女人怎么还对他这么好呢? 想不明白,小毛驴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牧欢的婆娘,就是个傻的,难怪她会上当受骗,还被那个牧贞芳欺负。 既然她这么蠢,那以后还是对她好些吧,看在牧欢的份上.... 锦娘也不知道自己一双鞋就把一个对她别别扭扭的小孩给收买了。 她收拾好了灶房,拿了小毛驴子的旧鞋去院里洗了,准备晾干了之后给补补。 牧贞芳坐在屋里发呆,看到锦娘的笸箩里面,放着给牧欢做了一半的衣裳,不由的伸手拿了起来,细细的摸着。 她就算要嫁人,也不能嫁给花猪那种人,怎么也得像牧欢这样的才行。 能文,能武,还有能耐赚银子,又生的白白净净。 凭什么,锦娘的命就这么好? 她一个不知什么出身,也不知从哪买回来的童养媳,就能有个这么好的相公? 站在木窗前,看着在院里忙碌的锦娘,不知不觉间,嫉妒的情绪在牧贞芳心底滋生... 第201章 花猪黑蛮引魏苍 从凤濮镇往原海府的方向,这一路上的城,镇,村全都被扫荡了一遍。 来安城内,福王麾下的武者在这里停了三天。 其中十分擅长绘画的那名武者,拿着收集来的数张素描画像,备受打击。 他自问这一手画像的本领,给他的武者生涯也带来了许多便利, 但收集到的这些画,他自问是拍马也不及。 这些画像画的大多是姑娘,都是当初牧欢在这里摆摊卖出去的那些画,如今全都被找回来了, 可见这些武者的本事,同时,经过多人描述,这群人对于牧欢,也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印象。 彬彬有礼,一身书卷气,生的白净俊秀,看人的时候很目光很真... 这些个词语,全都出自那些花过十文钱让牧欢画像的姑娘口中。 领头的武者,去了一趟杨府,杨府的二公子和庶小姐已经回京了,这府邸暂时只有几个管事, 经过杨府下人的描述,那个叫做萧峰的人也落入了他们眼中。 潜入府邸,杀了长生教的人,然后又曾闯入城内大牢,劫走一名乞丐。 通过乞丐这线索,又查到了城内的丐帮, 当初跟着二力的那些个兄弟,有的藏在城内继续乞讨,也被揪了出来。 残刑之下,这群武者又拿到了关于萧峰的全部详细资料。 两相对照,他们确定了一件事,萧峰就是牧欢,他武功很高,会打狗棒法。 三天后,这一群人离开了来安城,继续往前走, 分出一名武者带着查到的资料还有牧欢的画像乘快马飞速赶往京城... 就在福王的人马慢慢朝原海府城靠近的同时,魏苍也在朝原海府赶去。 他并未进城去查牧欢的资料,而是从凤濮镇出来,就一路换马不换人的往原海府赶, 最后竟然超越了福王的那一队武者,提前到了原海府城。 只是,进城之后,魏苍也要花费时间来寻找牧欢的消息。 他不能去利用官府的力量,只能继续寻找当地的地头蛇帮忙, 可阴差阳错的,因为之前劫法场的事,范文山对城内管制甚严, 那些个地痞也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冒头,生怕触了城主大人的霉头。 魏苍仓促之下,又人生地不熟的,竟然一时找不到可用之人。 正当他在街头徘徊时,看见许多人都朝前方货栈跑去,魏苍略微思索也跟着过去, 原来是几个扛大包的苦力打起来了。 他看了几眼,正准备离开,就听人群你一阵惊呼, 回头一瞧,一个又黑又瘦的高个汉子,灵活的把另外一个人给摔在了地上。 一旁他的同伴,一个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人,也一下子撞进了对方的怀里,直接一拳从下往上砸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魏苍的手蓦然紧握,这不是当初跟牧欢第一次见面,他用过的招数么? 过了一会,货栈的掌柜出来,问清原因后,将黑汉子和花脸的汉子两人给赶走。 魏苍听的分明,这不是他们的错,但他们是新人,被欺生了。 没了热闹,人群逐渐散去,魏苍跟在两人身后,跟着他们左拐右扭的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 “呸,今天真是晦气,俺都扛了十包了,白干了。” 花脸汉子嘟嘟囔囔的念叨,那黑高个却不说话,只闷头走。 “黑蛮,你看俺们衣裳都扯坏了,回去师娘要问了咋办?” 黑蛮摆摆手:“师娘又不会骂你,你怕啥。” 两人一路进了一处院子,魏苍等他们进去后,来到院墙外面,听到里面有刚刚那两个人的声音, 还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问他们怎么弄成这样。 魏苍想了想,伸手敲门。 院内说话的声音停下了,过了一小会,院门打开,是之前的黑高个。 他看了眼魏苍的刀,略显紧张:“你找谁?” “我找牧欢。”魏苍抬起头,露出斗笠下的脸, 这一路日夜不停,风餐露宿,他满面憔悴,胡子拉碴,不过目光依然深邃。 听到找牧欢,黑蛮把着门的手又紧了些:“你是什么人?” 他没说不认识,也没说牧欢在不在,但魏苍却是心里踏实了一下,他找对了。 “我是他的旧识,你跟他说,三百两的玉佩,他便知道了。” 听魏苍如此说,黑蛮觉得他不是官府来抓师父的,但仍旧把着门不给他进。 “我师父不在家,你改日再来吧。” “原来你是他的徒弟,难怪你会他的招式。” 黑蛮眼睛一闪,是自己引了人来么?看来以后在外面,不可轻易打架给师父惹麻烦。 “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吗?我有非常要紧的事要寻他。” 黑蛮摇头,刚要说话,就听院内锦娘过来了:“黑蛮,是谁在门外呀?” 黑蛮皱了皱眉头:“是来找师父的。” 听说是找牧欢,锦娘走到大门前,看了看魏苍,并不认识。 “我相公不在家,这位大哥,您找他有事吗?” 魏苍好好打量了一下锦娘,这便是牧欢的娘子么? 见来人目光直视锦娘,盯着她猛看,黑蛮冷哼一声,身子一扭当在了锦娘身前。 魏苍回过神,露出一个抱歉的神情:“我能进去说么,事态紧急,关乎牧欢和你们的性命。” 魏苍进了院子,才发现,这里还住着好些人。 他见黑蛮关好了大门,沉声说道:“牧欢究竟在哪,现在有一群人正在寻他,想要他性命,我是来帮他的。” “要他性命?难道是官府的人?”锦娘惊呼。 “你们还惹了官府?” 黑蛮摇头:“师娘,你莫要听他胡说,我跟花猪天天在城内做工,也留意着官府的动静呢。” 关于牧欢的身世,即便这群人是牧欢的身边人,魏苍也不会跟他们说。 但福王的人不知何事就会赶来,自己这是运气好认出了黑蛮他们打架用的是牧欢的招式, 那些人查线索的速度,只会比自己更快。 “牧欢到底在不在府城?” 锦娘摇头:“我相公远行了,短时间不会回来。” “他去了哪里?”魏苍有些急切。 可他对于锦娘他们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因此,听到问牧欢,都闭口不言。 “罢了罢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们是牧欢的亲人,等那些人找到你们,也会有危险,现在立即收拾东西,跟我出城。” 第202章 到达江凌探官府 锦娘听了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小毛驴子也扶着老乞丐从屋内出来。 “这位大侠,您是牧欢的什么人?方便说说吗?您若是不说,我们怎么能相信你呢?” 魏苍见状,拱手朝老乞丐行礼:“老人家,我是牧欢父亲的故友,在凤濮镇,其实我也去过你们家里。” 后半句话,魏苍是对着锦娘说的:“当时牧欢说你身体不适,不肯跟我出去小聚,后来我有事便离开了。” 锦娘闻言,心下信了几分。 老乞丐点点头:“既然是牧欢父亲的故友,那么此次?” “此事说来话长,我无意间得知,牧欢父亲当年的仇敌,知道了牧欢的下落,想来对他不利......” 魏苍长话短说,大致说了是旧仇牵连到了牧欢, 老乞丐看人很准,魏苍眸光清正,不像歹人,而且看他似乎也不是普通人, 如果有歹意,就算黑蛮和花猪也未必能保命。 锦娘毕竟是个女子,听到这些事就没有了主意。她看向老乞丐,等着他来做主, 因为牧欢说过,他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就叫她听爷的话,爷毕竟这般年纪,见过的人和事也多。 “锦娘啊,去收拾一下吧,黑蛮,花猪,你们也把方便带的拿上,咱们跟这位大侠走。” 魏苍见状,终于松了口气,牧欢寻不到,但他知道,这些人落在他们手里,也落不得好。 魏苍总不能见死不救,否则日后怎么面对牧欢? 在魏苍的帮忙下,一大群人很快收拾好了东西, 锦娘紧紧的抱着牧家的传家宝,还有银钱,牧贞芳虽是一头雾水,也不得不大包小包帮着拿东西跟着大伙一起走。 一行人出了院子,队伍有老有弱,脚程根本不行。 魏苍直接带他们去了车马行,买了一辆马车,让老乞丐和两个女子坐进去, 让黑蛮花猪学着驾车,然后他骑马驮着小毛驴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出了城之后,问清了牧欢之前是在临水镇,魏苍就拉着这一大群人往临水镇去。 路上,魏苍让黑蛮他们详细给自己讲了牧欢离开凤濮镇的事, 知道他追着长生教去了,心里有些担忧。 长生教,连他也没有探清深浅的一个教派,教内能人异士不少, 牧欢此行,怕是也危险重重。 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偏偏,魏苍如今寻不到可以帮忙的人。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朝车厢内叫了锦娘几声:“你公婆留下的东西,可在你手中?” 锦娘点头:“都在呢。” 这人连遗物都知道,应该不是骗他们的,锦娘心中又信了魏苍一分。 “把那块麒麟玉佩给我。” 魏苍伸手,锦娘却摇头:“那玉佩,在欢哥儿身上呢。” “遭了...”魏苍眉头紧皱,稍微有些年纪的江湖人,谁不认得那块玉佩啊? 只希望牧欢能藏好那东西,不被有心人给看见。 另一边,牧欢他们伪装成的商队,走了一个半月,终于看到了江凌府的城墙。 这是一座比原海府还要久远的老城。 斑驳的城墙显现出了它曾经的宏伟辉煌,却因年久失修,在阵阵秋风中显得格外萧瑟。 因为身上有官府批文和商队专用的路引,牧欢他们进城并未遇到刁难。 进城之后,牧欢几人寻了一家客栈,好好休息了一阵。 这一路,牧欢跟王力也熟识了, 不过这个人,真的是很孤僻的一个人。 牧欢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大致弄清楚了他的身世。 原来这王力,是京都人,出身富贵,自幼随父习练家传枪法。 他父亲在京都护军中担任低阶武官,虽职位不高,却因使得一手好枪法,颇受上峰赏识。 大昭皇权稳固,附近都是弹丸小国,又无外敌,因此从军当兵也好,世家子出任武官也好,其实都是闲职。 王力的父亲不知何时,意外结识了一个长生教的人,还很快就入了教。 后面的事,王力不说牧欢也大概猜的到了。 长生教的洗脑功夫,十分厉害。 他们的传教使者,每个人都有顶级推销的口才。 王力父亲信了长生教后,散尽家财,还娶了一个据说是侍奉老祖的婢女为妾。 那女子入府之后,王家再无安宁。 不是今日井水变红,就是明日院中花草无故枯萎。 王力父亲听了小妾的话,说王力母亲命中带哀,是个晦气之人。 又暗指王力克父... 几番吵闹,王力父亲便要休妻,王母心灰意冷之下,吊死房中。 王力归家之后,只瞧见母亲冰凉的尸体,和不复从前的家, 他一气之下杀了那小妾,却被自己父亲重伤,不过王父到底念着是亲骨肉,没杀他,而是扔出家门。 后来,他听说父亲辞官变卖家产,投靠长生老祖去了... 牧欢听的连连吁叹,不幸各不相同,但却只有一个始作俑者,那便是长生教。 他们这一群人,除了时娄和季时天,都是跟长生教有仇的。 在客栈休息好之后,牧欢他们便开始行动了。 既然王力知道以前的供奉,都是进了江凌府府衙, 那么他们就要想办法进去查探。 可牧欢绕着整座江凌府府衙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可以潜入的地方。 这江陵府,竟是平日里也守卫森严,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了其中有猫腻。 时娄主动请缨,潜入府邸这种事,他最在行,牧欢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同意, 跟唐武他们分散在府衙外面接应。 后半夜,时娄穿一身黑衣,仿佛一只大猫上了墙头, 他轻飘飘的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落地后就朝着院内摸去。 王力只知东西运到这里,却不知具体情形, 时娄便准备先入内来查看一下地形,翻找一下书房之类的地方,看看有无记录信笺。 后半夜的府衙一片沉寂,正是人们睡的正熟的时候。 时娄潜进了前院办公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撬开了几把锁头进了屋内。 他没有点灯,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影影措措的能看到一些影子。 便是这点影子,也足够了。 时娄在几间屋内翻找一通,摸了几张公文似的纸张塞进怀里。 而后又悄悄潜入了后宅,来到了江凌府城主的起居之处... 第203章 露踪迹时娄受伤 “贼人哪里逃!” 寂静的深夜被一声暴喝打破,江陵城主府衙内院,瞬间骚乱。 藏身在外的牧欢,隐隐听到响动,猛的抬头,时娄被发现了。 府衙内被惊动的人越来越多,正在牧欢准备搞点动静帮时娄分散一下注意力的时候, 只见一道瘦小的身影从一侧墙头翻出,速度飞快的朝远处逃窜。 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人,也翻越了墙头,速度竟不在时娄之下。 牧欢一声口哨,藏在附近的唐武,王力,季时天都跟着他朝时娄那边追去。 几人速度很快,但时娄和前面追着他那人速度更快,很快就把他们甩开了些距离。 时娄是知道牧欢他们在外接应的,这般拼了命的跑远,应该是想要避开其他府中之人。 一路足足跑了一炷香的时间,牧欢他们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打斗声, 追上时娄的那名武者,不但速度很快,武功也很厉害,时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一拳砸中了胸口, 身子打横就飞了出去,狠狠摔落在地, 顿时连提气逃跑都做不到了,好在牧欢他们也赶来的及时, 王力一声爆喝,长枪如箭掷了过去,逼开了准备击杀时娄的那个官府武者。 牧欢趁机跻身而上挡在了时娄身前,跟躲开长枪继续攻上来的武者对上一拳。 “砰”的一声,牧欢只觉得手骨似乎碎裂了,对方的拳头硬的如同钢铁一般。 但好在他们来得及救下时娄,季时天捞起萎顿在地的时娄就跑,那武者还想追,却被牧欢,王力和唐武给缠住了。 单打独斗,牧欢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此人对手, 但三人联手,对方也险象环生,尤其是王力的枪法十分灵活,对方并无兵器在身, 又被牧欢和唐武在旁干扰,很快就被刺中两枪, 虽不致命,也叫他知道了厉害,当下起了退去的心思。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人马声,一片火把照的整条长街都亮了起来。 江凌府衙门的人追过来了。 “走。”牧欢大喝一声,飞身两脚踹开武者,转身就跑。 唐武配合默契,几乎跟牧欢同时转身,而王力长枪一出,逼退武者也跟了上去。 三人没命的在长街上跑,季时天已经不知把时娄带去了哪里。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凭着两条腿是跑不过马的,当下三人立即分头钻进了长街两侧的胡同里, 在各个商铺和民居间悄声逃窜。 江陵府很大,也很老旧,普通百姓的老房子,都是住过好几代人的, 巷子里杂乱不堪,堆满了各种杂物,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迷了路。 便是官府之人,在如此黑夜中也无法在这种地方寻到人。 喧闹一直持续到天亮,整个江陵府渐渐苏醒, 有些百姓住在附近,听到了夜里的动静,三五成群的讨论。 不多时,就见街头巷尾,贴了告示,说是府衙失窃,贼人已被击伤,如发现有医治内伤者,报官有赏。 江凌府往来者众多,这里是陆路通往京都的必经之地。 想要像原海府那样,封闭城门根本无法做到。 但昨夜那武者已经确定,被自己一拳砸中胸口的时娄必定重伤,所以,禀明了府君出了这么一则告示。 江凌府府衙后院,如同一方帝王的江达刚刚起床。 数名婢女依次端着衣衫鞋帽,玉器配饰矗立两侧, 由昨夜陪侍江达的妾室小心的伺候穿戴。 “昨夜丢了什么东西?” 江达闭着眼睛伸着胳膊享受着别人的服侍,口中询问一声。 这话却不是问身边人的,而是在门外,有一武者恭敬回话:“后宅小库房里丢了些金银,前衙丢了几份征收税务的公文...” “嗯?” 江达听出武者还有话没说,不满的哼了声。 “还有一份月初卓灵方向进贡的清单。” 江达睁开眼睛:“清单怎么会在前衙的公务房内?” “是江先生说最近太累,让李安帮忙清算的。” 其实之前也都是拿到前面去让属官帮忙清算,这江账房仗着自己是江家人,一向如此, 只是这一次倒霉,刚好被时娄把那张清单抽了去。 “真是混账,江流既然觉着做账房太累,那就让他好好歇着吧。” 门外的武者心中一颤,低头应是。 “昨夜没有抓到,之后也应该抓不到了,好好查查,来的是什么人?若是普通小贼拿了那东西也没用,我只怕是上面有人想对付我江家。” “是。” 武者领命退去,吩咐效命城主的其他武者,这段日子着重查查城里新来了什么武者。 其他的事,自有官差去搜寻查找。 牧欢几个人在之前居住的客栈碰头,时娄果然被那一拳打出了内伤, 他本就体弱,这一拳下去,被打的胸口都微微塌陷,已是伤了内脏。 可外面告示出的很快,此时牧欢他们也不敢去医馆看伤。 思索片刻,将时娄打扮成一个染病的老翁,让他睡在马车上, 继续挂着商队的旗号,趁手中盖着城主府大印的批文还有效,一行人快速出了城,离开了江凌府。 “咳咳....呼呼..” 听着马车内时娄不断传出的痛苦声音,一行人都很着急,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季时天也拼命赶着马车。 马车一路进了离得最近的一处乡镇,寻了一家医馆,找了大夫给时娄治伤。 但此地的大夫医术有限,只能暂时开些药稳固伤势,却是没有办法快速医好时娄。 而从这里回到原海府,最快也要一个多月,如此颠簸,时娄也经受不住。 众人都在看牧欢,牧欢用力搓了搓脑门:“离这里最近的有哪个大城?或者江湖门派?” 唐武和季时天还没走过这么远,都摇头表示不知, 王力思索片刻说了一句:“从武安江坐船去偃城,三五日可到,偃城有一江湖世家。” “坐船?”乘船就不怕颠簸了。 “那就去偃城。”只有大城里,才有医术好些的大夫,时娄这伤现在稳定住了, 可若是不好好医治,将来也一定会落下病根。 长生教之事不在一日,可聚集到他身边的伙伴们,牧欢不想任何一个人出事。 第204章 一张奇怪的清单 也不知江凌那边会不会有人追来,时娄从官府里带出来的东西,牧欢还没来得及看。 他们先是买了不少的药,只留了一辆马车拉着时娄,将其他几辆马车寄存在镇里的一处车马行, 给了些银子,车马行的老板十分乐意。 然后一行人绕到了江凌府另一侧来到了武安江边。 “唐大哥,你们去看看有没有大点的船,咱们包一艘。” 如今他们不缺银子,长生教的金钱使运送的那些银两,只把金银铜钱埋了,银票都在牧欢身上。 唐武点头飞快的去打听了,过了一会回来,一脸为难。 “牧欢,只有一艘楼船路过偃城,但咱们包不了。” 唐武指了指靠在岸边不远的一艘巨大的三层楼船:“上面有不少富贵之人,包船是不可能,马车也上不去。” 牧欢左右看看,附近根本没地方处理马车:“那便弃了这辆车,咱们上船。” 说完,牧欢把时娄背出来,季时天和王力帮忙提着药,唐武跑去付船资,船上只剩两间上等房, 一日要十两银子,牧欢点头,让唐武买了这两间上房,立即就有专门的小厮过来引路伺候。 此时船还未开,不少人在甲板上乘凉。 最底层的是普通的大舱房,只要几个铜板就可以有一席之地,跟一群人挤在一起。 普通百姓远行多是选这种。 牧欢他们穿着普通行商的衣裳,看着也不像是有钱人,可他们却上了二层的上等房。 三层也有房间,却不是花银子就能住的。 二层的上等房虽然只剩两间,住牧欢他们五个人却绰绰有余。 唐武跟季时天一间,王力受不了季时天的碎嘴子,选择跟牧欢和时娄一间。 这屋里隔了两间,外间还有一张矮榻,想来是给随行小厮住的。 将时娄放到床上,牧欢便让王力帮忙照看时娄,他提了药出去找伙计,看看能不能借个炉子熬药。 走出房间,对面正好也出来一个秀气的小公子,看见牧欢微微点头, 牧欢也点头示意,走出了舱房到甲板上去寻人, 那小公子看了看牧欢出来的房间,转身也跟着出去,直接上了楼梯去了三层。 因为牧欢住着上等房,伙计的态度很是不错,说是可以送去厨房熬,熬好了给他送来。 牧欢掏出两块碎银赏给了小伙计,乐得他更是殷勤。 药送去煎也要一阵子,牧欢站在二层,仔细打量这艘大船,比之前世的游轮也不差。 在这样落后的世界,让人震撼的奇迹真有不少, 他的思绪飘到了之前在茶楼吃到现代菜色的时候, 想着这世界不止他一个穿越人士,也就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了。 好在,至今为止,他还没有见到有什么现代化的武器出现在这个世界。 不过这些有些脱离了常规的武学也够让他头疼了, 时娄竟然被一拳打成了这样,可想而知那拳头的力道。 牧欢抬起右手,手背关节处红肿一片,这是昨天跟那个武者对拳后留下的。 当时牧欢以为自己的手骨折了,还好,骨头没事。 船身微微晃动了一下,牧欢看见下面甲板上,船员们收了长长的桥板,准备开船了。 他饶有兴致的看了会,原来仍旧是依靠船帆和人力, 两岸草棚子里出来一群群纤夫,把船拖着带动起来,再依靠风力行进。 等到船慢慢朝江心去了,从两侧又伸出无数长长的船桨帮着加速。 看了一会,牧欢收回向下的目光,转身回头,觉得头顶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向上看去,发现在三层的甲板上,也有人在那里向下看,竟是之前对面门出来的小公子。 偷看被发现,那小公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牧欢也点点头,回到了舱房内。 时娄的呼吸有些粗重,人很难受的样子,瞧他的症状,像是伤了肺。 好在不多时,有人敲门,是伙计端了熬好的汤药送过来。 牧欢再次道谢,让王力帮忙扶起时娄,喂了他喝下药汁, 这药汁里似乎有安眠的成分,时娄喝了便睡着了。 牧欢趁着这时间,掏出时娄昨夜冒着生命危险顺出来的东西看, 只是几张税收的公文,除了看的出江凌那一片苛捐杂税甚多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连续翻看几张,最下面夹着一张清单,只是罗列了一些地名和粮食名字, 不过,这记录方法却让牧欢认真起来。 牧欢起身拿着那张清单离开房间,来到了唐武和季时天的房间前敲响了门。 季时天嘴里咬着半个鸡腿开了门:“呜,牧欢你鼻子真好使,是不是闻到香味了跑过来。” 牧欢疑惑道:“你们哪里来的鸡吃?” “下面厨房顺来的,嘿嘿,凭我季时天的身手一只鸡有何难?” 季时天还在得意,被牧欢一巴掌拍到了后脑勺,打的鸡腿差点掉了, “又不是没银子用,想吃花银子买,别去偷。” 唐武在里面看的直乐,丝毫没耽误他吃鸡的速度。 “嘿嘿,知道了。” 季时天没当回事,跑进去跟唐武两人抢鸡。 瞧着这两个活宝,牧欢有些头疼,如今他们不能胡乱惹事,牧欢怕季时天惹麻烦,又叮嘱了唐武一声。 然后把清单给了唐武:“我记得你老家是卓灵的,你看看这清单上的地方,是那边吗?” 唐武把手上的油往身上一擦,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咦?这上面的几个地方,都是卓灵附近的村镇,没错,都是那片的。” 跟唐武确认了地方,牧欢看着这张清单陷入深思, 这上面,每一个地点后面,标注着黄米,白米,糙米还有数量, 看似记录的是粮食,可这数目有些奇怪。 糙米最多,其次是最金贵的白米,然后是黄米,要是税收,不可能只收些粮食, 而且,有的地方很多,有的地方很少, 牧欢又问了唐武几个村镇,差不多的地方,记录的数目却相差不少。 “你们卓灵的税收,也是归江凌府管?” “应该不是吧,卓灵也是个大城,自己便可以收了。” 牧欢微微皱眉:“那这张是什么?” 第205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 季时天没心没肺,吃的满嘴流油,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牧欢身边, 看了半天,那油乎乎的手指头在纸上黄米那里按了个印儿, “这字念黄啊?” 他跟唐武不一样,小时候一天书都没念过,弄了两本也不知道真假的秘籍, 靠着东问西问学了个半瓶水,又是剑法又是枪法,又是暗器, 实际上一样拿得出手的都没有。 他这一打岔,把牧欢的思绪给打断了,牧欢也知道他性格如此,叹了口气准备收了纸回去慢慢想, 可视线落在那个油点子上,又停顿下来, “对啊,这字念黄,黄米的黄,黄金的黄...” 季时天“噢”了一声,又看了两眼就上旁边继续啃他的鸡了, 牧欢却咧笑了:“你俩别抢了,咱们现在不缺银子,唐大哥,你去厨房再要些好菜,好好吃一顿。” 牧欢说完就走了,留下季时天抱着抢来的鸡舔了舔嘴, 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唐武:“他怎么了?是不是我又惹他生气了,他说的是反话吧?” 唐武寻思了一会:“不像,他让咱们吃,咱就吃呗,大不了猜错了就挨顿骂,小牧这个人吧,看着严肃,其实没啥,” 唐武一副我跟他熟的模样拍拍季时天:“你怎么还叫他一个小子给管着了,没看他还得叫我唐大哥么?吃,怕啥。” 季时天听了笑弯了眼:“那走啊,我瞧见下面老多好吃的了。” 唐武点点头,掏出些银子:“你会吃你去买,我看着东西。” 看着季时天兴高采烈的拿着钱下面买吃的了,唐武觉得他真是聪明,就算牧欢说的反话, 这吃食也是季时天去买的,跟他没关系。 两人只顾着逗小聪明,谁都没发现,他们心里已经不知不觉把牧欢当做了头领一般,竟生了一丝敬畏。 牧欢是真心叫他们去吃些好的,刚刚季时天打了茬却让他想到了另一层, 这些白米黄米,说不定只是个代号。 若是真的代表着黄金,白银,那这数目似乎也对的上。 跟他们半路截下的,原海府那一片的金钱使送往江凌府的财物,差不多。 一直到回到跟时娄他们的房间,牧欢还在思索,若真是他想的这样,这张单子,是卓灵古城运过来的供奉, 那是不是就说明,整个北方,不止原海府这一条线, 而是有数个金钱使在运送供奉到江凌府,王力说过,这些财物最终运送到京都,他便是顺着京都的线反追过来的。 这样的话,江凌府官府中隐藏的人物虽然必定职位不低, 但肯定不会是长生老祖,他们只要盯着从江凌府出去运往京都的那一条线就行了。 之前牧欢以为这一趟供奉被他们给截了,要不知等到什么时候,长生教另派金钱使才能继续追查, 所以急着去探江凌府里的东西。 现在好了,既然送供奉的队伍不止一个,他们还怕抓不到人,摸不到老巢么? 只不过,牧欢心里也很是沉重,整片江凌以北,以西,几乎全部落入长生教之手。 京都既然是老巢,难道说,整个大昭,都已经被长生教给覆盖了吗? 那他们这几个人,想要对付这般庞然大物,不亚于用鸡蛋去碰石头。 王力看着牧欢从进门,就拿着那张纸在坐在那发呆,知道他在想事情,也就没有打扰他, 时娄用过药后睡的很沉,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咚咚咚”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惊醒牧欢, 王力去开了门,是季时天端了两个木盘进来。 “嘿嘿,牧欢,你叫我去买吃的,你看,有鱼有肉有酒,我还给时娄要了一碗老参炖鸡,就是嘿嘿,花的银子有点多。” 牧欢点点头:“辛苦你了季大哥,你们那边有吗?没有就过来一起吃。” “有有有,我跟唐武你就别管了嘿嘿,你们吃哈,我过去了,有事招呼我们。” 季时天还惦记着买的酒呢,怕被唐武给喝光了,见牧欢真的没说他,乐呵的跑了回去。 牧欢看的好笑,明明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这性格却像孩子一样,比小毛驴子还不稳重。 想起小毛驴子,牧欢又开始想锦娘了, 自己这一走多月,也不知他们过的怎么样? 留的那些银钱,若是给爷吃药看病,也用不了多久,自己在这里倒是不缺银钱, 只怕他们又要过苦日子了,可自己这边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回去。 牧欢看着丰盛的饭菜,没了胃口,他招呼王力吃饭, 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饮了一口, 这里的酒度数很低,味道并不怎么好,此去偃城还要几天,在这船上, 他们只要不出去惹事,应该也可以暂时松口气。 不过牧欢也并未让自己松懈,时娄还伤着,他只饮了一小杯,剩下的都给了王力。 “王大哥,这酒比我之前在老家喝的醇多了,你尝尝。” 王力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时娄不爱说话是因为稳重,年岁又是他们几个中最大的, 而王力,则是真真正正不善于表达。 牧欢叫他喝酒,他便喝酒,叫他吃饭他便吃饭, 只是喝了两杯,竟然就面红耳赤起来。 “我还当只有我酒量不好,原来王大哥你也不能喝,那等会这壶酒别浪费了,给那两位送去。” 王力点点头,借着酒劲,竟也主动说起话来, “牧欢,就算找到长生老祖,想要杀他也很难。像我父亲那样的人都甘愿去做一名教众,你想那个长生教内,有多少高手?” 王力手指摩挲着小小的酒杯看向时娄:“我们连江凌府都进不去,在京都,想要探寻什么地方,更是难如登天。” “王哥,你是不是知道这些东西,最终到了什么人手里?” 王力摇头:“我的身份可去的地方并不多,当初我发现了线索,是看到之前跟那个女人有联系的长生教使者离京,才一路跟随他来到了这里。 但是牧欢,能在国主脚下做这些事情,想也知道必定是身居高位之人...” 牧欢拿出那张清单:“除了你截杀的这个金钱使,还有其他不知多少这样的使者在源源不断的运送财物,整个大昭似乎都掌握在这长生教手中。” 这是牧欢最心惊的地方,长生教的势力,似乎越查越不简单,已经超过了当初牧欢的想象。 “那你还要继续么?继续查下去,可能只会白白送命。”王力一脸严肃,双眼直视着牧欢。 牧欢笑了,替王力跟自己各斟了一杯酒,举杯看向王力,一字一顿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第206章 牧贞芳盗走财物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成则谓之勇,败之则愚至极。 可这世上,从来不缺这样看似愚蠢,如同飞蛾扑火一样前仆后继之人。 如同前世他的那些战友,明知道下一次任务,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任务, 但从未有一个人退缩过。 把每一次同亲朋好友的相聚,都当做这辈子的最后一次, 为的是让更多的人可以团聚,幸福的生活。 他们这样的人,愚蠢吗?不,因为他们心中自有另一种更崇高而无私的追求。 “万家灯火,总要有人负重前行。”牧欢举杯喝下,这一口,却格外的辛辣。 辣的他双眼都变的模糊,似乎看到了前世的那些战友,在对他招手。 王力看不到牧欢的内心,却也被这两句话,微微触动。 越是沉默寡言之人,其实他的内心越是丰富,微微思索一番,已能体会话中的舍身之意,不由得对牧欢的心怀大为敬佩。 他有些惭愧,抬手敬了牧欢一杯:“与牧兄弟相比,王某之前只想杀和那个女人有关之人以泄私愤,实在是心胸太过狭隘。 牧兄弟若不嫌弃,我王力日后,原为兄弟你马首是瞻,跟你一同铲除长生教。” 牧欢长出一口气,收回心神,微红的双眼带着笑意,同王力碰了一杯:“好,那我们以后便为战友,不灭长生誓不罢休。” “战友?”王力微微沉吟,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之后,僵硬的表情第一次露出的生动的笑意:“好一个战友,敬战友。” ...... 楼船沿着武安江,向偃城的方向行去, 出原海府城外的临水镇里,魏苍带着的老花子他们,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一间医馆内,老花子闭目躺在床上,诊断的大夫仔细把脉之后摇了摇头。 “年岁大了,就不能折腾了,寻个安稳地方静养,还能撑一段时日。” 魏苍微微皱眉:“我们马车行的慢些也不行吗?” 大夫摇头:“能活到这般大岁数,是福气,年轻人不要为了自己就不顾老人家的身体。” 老花子都七十了,在这个年代,的确是难得的长寿之人。 大夫把魏苍当做了老花子的儿子,把花猪黑蛮,锦娘他们当做了孙辈, 所以以为这一大家子为了赶路不顾老人死活,言语间就不那么客气了。 魏苍叹了口气,跟大夫道谢后,让开了一些调养身体的补药,就离开了医馆。 “既然老人家的身体不适合赶路,我便不能带你们去追牧欢了。” 魏苍思索片刻,这几日因为要照顾老人和女子,他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把锦娘叫到一旁,魏苍沉声道:“你是牧欢最亲近之人,若是落到他们手中绝没有好下场,我带你离开。” “可是爷他们?”锦娘听明白了,魏苍是要抛下其他人。 “我顾不得许多,你只说要不要同我一起走。” 锦娘回头看看众人,犹豫之后摇摇头:“魏大侠,你带上我也是拖累,我跟爷他们在一起,寻个地方躲起来,这样魏大侠你也可以快些追上欢哥儿,告诉他有危险。” 听了锦娘的话,魏苍倒是对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妇人有些刮目相看。 “好,你放心,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你相公性命。” 魏苍走到黑蛮他们跟前:“你们不要留在镇子里,去外面寻个村子隐居,等老人家的身体好转些,你们再慢慢向偃城去。” 原本魏苍打算随意抛下他们,但锦娘的懂事却让魏苍改了主意,决定再多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到了偃城,在南边有一座大庄园,你们找一位姓宋的姑姑,只说是我魏苍的朋友即可,万不可提牧欢的名字,她自会照应你们。” 说完,魏苍又看向锦娘:“牧欢爹娘留下的东西,藏好,不可让外人看到,若是没把握,就寻个隐蔽的地方埋了。” 锦娘点点头,只觉得心里莫名的慌乱。 以往多年的认知似乎都在被慢慢打破,有什么真相就要揭开, 至少现在,她再蠢也知道,公公婆婆并非普通农户了。 “魏大侠,你一定要保护好我相公。” 魏苍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金叶子给了锦娘, 看了眼黑蛮他们,牵了马朝牧欢之前跟黑蛮他们说过的凉亭方向跑去。 剩下锦娘他们一行人,互相看了看。 “师娘,你别担心,我跟花猪会保护好你。” 花猪也拼命点头:“师娘,俺们一定保护好你。” 锦娘笑了,她也想跟魏苍去寻牧欢,可这些也是牧欢在乎的人,她当初也是答应了,要照顾好爷他们。 “咱们走吧,先找地方让爷好好缓缓。” 锦娘发话,黑蛮和花猪他们急忙去驾车,却发现只有小毛驴子在陪着爷,那个牧贞芳不见了。 “小驴子,牧姑娘呢?”花猪最是在意牧贞芳,刚刚都在忙活爷,谁也没注意牧贞芳。 “从医馆出来我就没见她。” 小驴子摇摇头,爷突然昏迷不醒,他一直在照顾,没有注意那个怀女人。 “哎呀,这可怎么好,咱们马上就要走了。” 锦娘急的团团转,在马车附近到处找,还跟街上的商贩打听,可没有人注意。 黑蛮跟花猪也在镇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最后不得不去找了锦娘:“师娘,不能耽误了,咱们先走吧,等安顿好了爷,我再回来找她。” 花猪对牧贞芳有好感,不想把她抛下,急的直转圈:“师娘,黑蛮,你们走吧,俺在这里找牧姑娘。” “花猪,你找到了她上哪找我们?”黑蛮不满花猪竟然不跟他一起行动了。 “可等会牧姑娘回来站不见俺们怎么办?她一个孤女子...” “你们别说了,那女人偷了东西走了。” 小毛驴子突然从马车里钻出来,一脸怒色:“嫂子的包袱没有了。” 锦娘一听,急忙冲到马车旁,爬进车厢,一把掀开了坐垫下面,果然空空如也。 公婆留下的东西,还有之前剩下的银两,再一次丢了。 锦娘跌坐在车厢内,心里想着刚刚魏大侠还叮嘱她,东西别让外人看到,若是留不住就埋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被当做自己人的贞芳竟然偷拿了她的东西。 第207章 大昭第一掌权者 牧贞芳抱着锦娘放贵重东西的小包袱,藏在一家店铺里面。 她给了小伙计一把钱,叫他不要出声自己在这里, 小伙计当然乐意,于是牧贞芳就眼看着锦娘他们满大街的找她。 但他心里一点也不敢动,尤其是那个花猪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看着那张花脸,牧贞芳就觉得恶心。 还有那个叫做魏苍的男人,牧贞芳自第一眼见他,就只觉得他有些眼熟, 可怎么都想不起,昨夜里老叫花子突然病了, 那个男人点了篝火在火堆旁的身影,突然就刺激到了她的记忆, 牧家村燃起大火那天,她在半山坡上,远远看到的身影,竟跟这个男人慢慢重合。 虽然,当时离的有些远,她并不能肯定魏苍就是屠了全村的那个人, 但因为魏苍勾起了她的回忆,所以,她看到魏苍,就觉得恐惧。 这几日她也大概弄清楚了,有人要杀牧欢和跟他有关的人, 牧贞芳想着,自己刚刚逃出虎口, 虽说是牧欢他们救了自己,可她也不想再一次落到个凄惨下场。 她心里对牧欢有些爱慕之意,但到底从未得到过回应, 有锦娘在,又隔着辈分,她也没有什么机会, 既然如此,又何必跟他们一起送死? 今日趁着大家都在忙活那个老叫花子,牧贞芳终于下定决心, 偷了锦娘藏钱的包袱悄悄地跑了。 “师娘,她拿了东西,就是知道咱们在找她也肯定会藏起来,咱们走吧。” “可是,我婆婆留下的东西都在那包袱里面啊。” 锦娘狠狠锤着自己的腿,她怎么就这么没用,几次三番也看不好东西。 “师娘,你别急,咱们先走,回头我再来抓那个女人。” 黑蛮说完,示意花猪上车,可花猪一脸失魂落魄,比丢了重要东西的锦娘都难过。 贞芳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姑娘呢? 师父,师娘可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亲人,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黑蛮叹了口气,拉了花猪坐上车,又叮嘱了小毛驴子,照看下爷和师娘, 就赶着马车离开了镇子。 牧贞芳偷偷看着马车离开,她才从暗处出来, 寻了一个角落,打开了包袱,惊讶的发现,里面不但有不少银两,还有一套首饰。 牧贞芳一个乡下丫头,哪里见过这么好看华贵的东西, 一时被晃的花了眼。 等她清醒过来,急忙把东西收好,压住砰砰直跳的心,一脸的兴奋之色。 有了这些,她以后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牧贞芳也知道临水镇不安全,她急忙跑去雇马车,车夫问她去哪, 她却犹豫了,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牧家村已经没了,她若是去她姥娘那里,这些银钱和首饰,最后都得落到舅母手里。 在原海府这边,又怕牧欢的仇人查到她身上来,或是,将来遇到牧欢他们回来。 牧贞芳抱着包袱,心想,她的跑的越远越好, 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过好日子, 可她哪里知道什么地方好,最常听人说的,也只有京都的繁华。 于是,牧贞芳下定了决心:“我要去京都。” 牧贞芳做下决定的时候,在原海府周围查询牧欢的那群武者,给京都送去的信笺, 也以几种方式和极快的速度送到了京都福王府。 弘泰看着信笺中夹着的那张牧欢的画像,看了许久才放下, 而后,才仔细去瞧信上的内容。 “自幼长于山村,却从未做过农活,只识字读书?” 弘泰念了一句,摇头失笑,接着往下看:“喔,竟然还有个小童养媳。” 这位位高权重,跺跺脚大昭都要震一震的摄政王,此时拿着这封详细写了牧欢资料的信看的兴致勃勃。 一封信看了许久,几乎一字一句的看完, 然后又把牧欢的画像拿出来看,对应着刚刚读过的牧欢的过去, 仿佛这画中的人是在他眼前生活了十几年。 依依不舍的将信笺和画像都好好的收了起来,福王弘泰眯着眼靠在了椅背上。 书房里寂静无声,可却不只福王一人。 在福王斜对面,还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文人,三四十岁的模样,生的细眉细眼,皮肤白嫩异常。 看到福王想要起身,中年书生急忙快步走过去,扶了一把。 “哎,老了。”福王感叹一声,就着搀扶的力气站了起来,慢慢活动了一**体。 他已经六十岁了,真正是个老人了。 “王爷您的头发还黑着呢,不老。”白净的中年书生柔和的笑着,低声细语, 轻扶着福王慢慢走出了屋子。 已经入秋了,可整个福王府的院子里,还是百花盛开。 福王府占地面积极大,内中装扮摆设,简直比皇城内还要奢华。 外面都传福王府满地金银玉,日食斗金,虽并未有如此夸张,可也差不多了。 整个大昭,只有这么一栋王府。 皇族弘氏从来子嗣不丰,每一代国主无论如何努力,身下都不会超过两个子嗣。 如今在位的国主弘裕,更是上一任国主的独子,也同样是老来子。 在上一任国主突然病逝后,当时的弘裕还不满五岁,只好由他的亲叔叔福王辅助处理政务。 如今弘裕也才刚刚二十岁,还很年轻,但已经可以独自挑起大梁了,可朝政大权仍在福王手中。 不少忠于国主的臣子都曾暗中劝过国主,收回福王的摄政权。 可弘裕却十分信任自己的这位亲叔叔,因为大昭从未有过夺位之事, 他们弘家子孙单薄,一向都很重视亲情。 所以每每有人劝他,他便斥责劝说之人,说他们是在挑拨自己跟叔叔的关系。 一来二去,也就无人再多说什么了。 国主对福王的信任,以及他手中的权势,让京都之中无人敢触怒他。 甚至,惧怕福王之人,比怕国主的还多。 这些,福王都知道,可他并不在乎旁人说些什么。 “黎阳宗也有消息传过来了,顾云飞说,想要挖开灵虎宫。” “一群眼皮子浅,没见过钱的东西。”福王冷哼一声。 “是,都是些江湖俗人。”书生跟着说了一句。 “逸仙,你去告诉顾云飞,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能动。” 董逸仙闻言,急忙低头应是。 第208章 往事如烟仍未散 福王在偌大的花园里走走停停,偶尔看到哪朵花枝长的不好,便亲手去修剪。 丝毫也不提从原海府那边传来的消息。 等福王走累了,回去歇息的时候,打发了董逸仙离开。 董逸仙一离开后院,就去了自己的住处。 他出身世家,没有科考入官,反而投靠到了福王门下,做一名无官无职的幕僚。 这些年,他得了福王的赏识,福王也没有亏待了他, 不过,这一次的事,福王竟然没有用他办事,让他心中有了猜疑。 刚喝了一口茶,门外有下人送来的帖子,是顾云飞。 正好,他也要传达王爷的话,就换了一身衣裳出了府。 来到京都最有名的林家五味斋,顾云飞包下一间包间,正独自饮茶等候。 见董逸仙来了,让门下弟子去外面守着,亲手让座倒茶, 姿态十分低微。 “你的事,我已经跟王爷提了。” 见顾云飞看他,董逸仙摇摇头:“王爷不希望你动灵虎宫的东西。” 顾云飞一脸不解:“为何,王爷不是恨极了牧云吗?” 董逸仙还是摇头,眼里也有着思索,想到今日在书房,王爷看信笺时的神情, 慢吞吞的说道:“许是年岁大了,开始念旧了。” “砰”顾云飞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怎么能这般就算了?” 顾云飞一脸恨意:“当初王爷不也是想让牧云死吗?还说要挖坟掘骨,让牧云那一支从世上消失。” 董逸仙闭了闭眼,不去看暴怒的顾云飞。 顾云飞也年纪不小了,他发了火之后很快也冷静下来, 竖耳听了听门外,有自己门派的弟子在守卫也不怕有人偷听。 “董先生,难道王爷反悔了?” 顾云飞突然很害怕,若是,王爷反悔了,掉过头去帮灵虎宫那一伙人,那他们黎阳宗就有危险了。 董逸仙垂眸不说话,他心中也在纠结, 这些年王爷的事都经过他手,唯独这件事,王爷却越过了他, 这说明了什么?自己还是不被信任。 董逸仙没想背叛王爷,只不过不被信任让他有些伤心罢了。 “顾长老,你还不明白吗?王爷有没有反悔,全看那个孩子能不能活着走到王爷身边。” 顾云飞呼吸一顿:“王爷想找牧云的子嗣回京?” 董逸仙慢慢摇头:“并未有过交代,不过,董某以己度人,若是见到了有自己血脉的后人,怕是什么仇恨也都能散了。” 董逸仙是真的摸不透福王的想法,他知道,从王府派出去的人,领的任务只是寻找,找到之后如何,他并不知。 但今天王爷看那些信笺,尤其是对着那张画像看了那么久, 董逸仙至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王爷对那个孩子,没有厌恶之感。 也是,那可是他的亲外孙,纵然他恨牧云将他唯一的女儿给拐骗了去,又让郡主早早过世, 导致他都没有见上女儿最后一面,对牧云的仇恨可谓比天还高。 但事已至此,牧云也已经死了,他跟郡主竟然还留下一个子嗣。 那这个孩子,在王爷的心里的位置,可就很微妙了。 甚至,这个孩子,关系到福王府的将来。 国主对福王如此信任,还不就是因为他没有子嗣吗?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就算手中权柄再重又如何,他还能活几年? 待他死后,国主弘裕便可以不费一点力气将权利收回, 可如今,福王有了一个外孙,这就很有趣了,人谁没有私心呢? 当初大权旁落,难道福王就没有一点不甘? 董逸仙知道,福王还远远没到老糊涂的地步,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端看王爷想选择什么? 看到顾云飞那闪烁的目光,董逸仙知道他听明白了, 也不在多待,起身便要走了。 “董先生,多谢了。” 董逸仙转头,细细的眉眼什么时候都像是在笑:“顾长老谢我什么?我可只是来替王爷传话而已。” “是,顾某只是多谢董先生在王爷跟前替顾某进言。” “既然顾长老提到这件事,那么董某就多嘴说一句,灵虎宫的宝藏只是谣传,难道你黎阳宗还缺银子么?” “董先生说的是。”顾云飞客气的送了董逸仙出门, 等他下楼后,顾云飞收了笑脸冷哼一声。 一个连刀都提不动的书生,懂什么? 谁说灵虎宫藏的只是银钱? 当年牧云挑战各派,赢了就要取一本秘籍,江湖上有名望的门派,几乎被他搜刮了个遍。 他顾云飞当年也算年轻气盛,看不惯牧云那猖狂的样子,主动替师门应战, 结果...他输了,输的很惨,为了保命,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地求饶。 想到这里,已经人到中年的顾云飞仍旧觉得膝盖隐隐作痛,脸也仿佛被扇了几十个巴掌一样。 经过那件事,顾云飞不仅失去了继承掌门的资格,也成了江湖的笑柄。 于是他埋头苦练十年,谁知道,等他下山后听说,牧云竟然死了! 连报仇的机会都没给他就死了,为什么?凭什么? 顾云飞面容扭曲,心里积压多年的恨意,简直浓的化不开。 他恨不得马上去把牧云挖出来挫骨扬灰,可恶的是,他连牧云埋在哪都找不到。 那个家伙一定是知道自己得罪了太多人,所以死后把自己藏的严严的,生怕别人会去挖坟。 那个牧云,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顾云飞忍着心里的杀意:“牧云,父债子偿,我要你在下面看着,我一点点的杀掉你灵虎宫的那些余孽,找出你藏着的宝藏,然后再杀了你儿子呵呵呵呵...” 想到刚才董逸仙说的话,顾云飞知道,若是让福王先把牧云的儿子给接回来, 那可能一切都会变了。 原本,他知道福王派人去查牧云的事,为了不惹福王不快,他便没有派人出去。 现在不行了,他不能让牧云的儿子活着回来。 顾云飞带着门派弟子,大步离开了五味斋, 现在派任何一个弟子,都不会是福王府中那些高手的对手, 而且,还有一个逃走的魏苍,说不定已经寻到了他的小主子, 顾云飞决定,他要亲自出马,抓到那个孽种就直接亲手杀了他,一雪前耻。 第209章 兜兜转转入偃城 董逸仙下了楼,门口伙计送他出去乘坐轿子。 “林姑娘未在么?” 伙计回道:“林姑娘奉旨去寻食材了。” 董逸仙一脸可惜:“想要吃到姑娘亲手做的美味佳肴,又不知等到何时了。” 轿子到了,伙计殷勤的帮忙打轿帘:“姑娘说了,深秋时候,武安江的螃蟹最肥美,到那时,做一桌蟹宴,请了各位大人吃。” 董逸仙坐进了轿子,在轿帘落下淡淡说了声好。 从五味斋离开,轿子直接回了福王府邸。 他打听了一下,王爷在池塘垂钓,几位美人作陪。 董逸仙点点头,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此时正在垂钓的福王,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一旁坐着四五个美人,给他打扇子,喂瓜果,好不快活。 一位武者打扮的人走到福王身后,微微弯腰,靠近福王说了几句话, 福王听后呵呵笑了,然后抖了抖鱼竿,将想要咬勾的鱼都给惊跑了。 “今晚让厨房做些螃蟹给董先生送去吧,虽还未到深秋,也是可以食了。” “是。” “给五庆去信,若是遇到黎阳宗的人,尽数杀了。” “是。” 吩咐完,福王又眯起了眼睛,身后武者见状,悄悄退去。 另一边,牧欢几人乘坐的船,也就要到偃城了, 这几日在船上风平浪静,唐武和季时天也很听话的没有去外面惹事, 成日里在舱房里吃喝,倒也省心。 时娄天天喝药,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脸色还很难看。 王力自跟牧欢那日饮酒之后,两人之间更亲密了一些,在船上闲来无事, 便跟牧欢还有时娄,坐在房里讨论各自的武功。 牧欢不会什么武功秘籍,但他对身体的控制很是精准恐怖, 王力的枪法十分精湛,而时娄则擅长一种类似轻功的步法, 三个人都没有藏私,彼此交流,几天功夫,都觉得自己各有长进。 “咚咚咚”唐武过来敲门,见牧欢开了门,笑道:“收拾一下吧,马上就靠岸了。” 牧欢点点头,他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扶了时娄,出了房间。 对面住着的小公子,也跟着一个同样清秀的小厮从房里出来。 这几日牧欢买饭食,或是到甲板上透气,也见过几次,但都没有说话, 这小公子似乎还有同伴,是住在三层的贵人。 彼此点点头,牧欢他们让对面先走,他们三个跟在后面。 唐武他们已经在甲板上了,看着巨大的楼船,慢慢向偃城码头靠拢。 还留着四五米远左右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然后,船工们抬出长长宽宽的桥板,码头上,也有人推过来箱式木梯, 两头架在一起,就可以往下走人了。 这桥板还算宽阔,并列走三四个人没问题, 唐武他们走在前面,时娄的身体自己走路已经没问题了,只是还有些气虚, 牧欢就扶着他跟在后面慢慢下桥。 眼瞧着走到了中央了,身后突然一阵骚乱, 两个身高体壮的武者粗鲁的推开桥上的人,替后面的贵人开路。 有个富商大腹便便,行动迟缓,被武者一推,竟不小心掉到了桥下, 而两个武者仍然没有停顿,继续往前挤。 牧欢听到响动回头,他身后跟着对门的小公子主仆,被其中一个壮汉武者拿手一扒拉, 小公子单薄的身体瞬间就被推到了桥板边上摇摇欲坠。 他的小厮吓的声音都尖细起来,伸手一拉非但没把自家公子拽回来, 反而被那个武者一撞到了桥边,竟把他家的公子也挤得往后仰。 小公子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失重,也要步了那富商的后尘, 却突然有一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抬眼一瞧,是对门有过几面的年轻商人。 牧欢半个身体趴在桥面上,伸手拽着小公子,唐武,王力他们反应过来,也过来帮忙, 王力长枪一出,几枪逼的两个武者跳下了桥板落入水中, 唐武和季时天则七手八脚帮着牧欢把人给拉上来。 虚惊一场的小公子连连跟牧欢道谢,牧欢摇头摆手,见王力他们出手已是惹了人眼, 随意客套几句,拉着他们快速下了船。 这一场闹剧来的快结束的也快,三层的一个官员站在甲板边,皱着眉头瞧, 瞧见自己身边的那两个武者没用的在水里扑腾,冷哼一声。 等到上了岸,这名官员瞧见那位小公子冷着脸站在码头看他,急忙带笑迎了过去。 “下人无礼,林公子受惊了。” “一句无礼便完了?今日若不是有人相救,我家小,小公子就要落水了,这后果,你担得起吗?” 小公子没做声,他的小厮声音清脆的指着官员的鼻子骂。 “是是是,下官回头就严惩他们,简直太猖狂了。” 官员一脸的气愤,可没有他的允许,两个武者怎么敢如此行事? 林家公子撇了眼官员:“许是他们也不小心的,大人不必如此,林某告退。” 林小公子带着小厮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岸边,目光扫了一圈,却寻不到牧欢他们一群人了。 牧欢几人下了船就离开了码头,这里离偃城还有一小段距离, 他们没有马车,牧欢想要背着时娄赶路,被唐武抢了先。 他虽对时娄没那么投缘,不过这一路都是牧欢他们在照料,怎么说也是同伴。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看着,跟原海府的码头规模差不多大,不同的是,往来的武者,似乎非常多, 路上随处可见佩戴兵器的人,似乎他们从俗世一步踏入了江湖。 在进入偃城前,路过一座巨大的庄子,这庄子隐在参天大树之中,影影措措,虽是远离路边, 却一眼就能让人看出面积不小。 也不知道是大昭的哪个豪门世家,又或是高官贵人的别院。 牧欢只看了几眼,一行人便路过了。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辆马车慢悠悠的也走到了这里, 拐上了通往庄园的小路,到了门前,船上那姓林的小公子从马车下来, 递上了一个帖子给守门的护卫:“我是京都林府来的,前来拜访宋姑姑。” 第210章 排着队入赘顾家 牧欢几人进了城,没有耽搁,先寻了一家最大的医馆, 找了大夫给时娄看伤,结果,这里的大夫给开的药方也跟之前的一样。 “这是内伤,只能慢慢养着,若想好的快些,得去寻那种江湖游医。” “江湖游医?”牧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职业。 “就是专门给你们这些江湖人看伤治病的。” “那您知道哪里能找到吗?” 大夫呵呵一笑:“既然是游医,自然没有固定居处了。” 牧欢点点头,有些失望,时娄反而安慰道:“牧兄弟,我最近觉得好多了,已经不碍事了。” 一行人见这里医治不了,只能离开, 医馆大夫提了一句:“若是你们有认识的门派,也可以去求助一下,大多门派里都有疗伤药。” 牧欢拍拍额头,再次道谢。 他怎么就忘了,之前他受了内伤,是邬琪琪诳了苟大双弄来了伤药,很快就康复了。 “这儿有个顾家,是武学世家,应该有药,” 王力提醒道,牧欢点头:“那咱们就去试试。” 一路打听,这顾家就在偃城内,宅院几乎占了半个城,也算是偃城一霸了。 牧欢他们是外来人,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就连王力,也只是听说过顾家的名头,并没有打过交道。 等他们寻到了顾家的大门,发现大白天里,这顾府的大门也紧闭着。 而大门外,却有十来个打扮各异,连兵器也各异的江湖人, 或盘坐,或站着,在门口盘旋。 “兄台,你们这是?” 牧欢走到其中一个,看起来还算面善的人跟前打听。 被问话这人,看了看牧欢他们,见其中也有人带着兵器,顿时有些紧张。 “你们是干嘛的?” “我们想来顾府求些治内伤的药,怎么顾府门前这么多人?” 听到他们是来求药的,这人显然松了口气。 “我们是来入赘的。” “啊?”牧欢跟唐武他们都懵了,这么多人,来入赘? “你们既然不是来当顾家的上门女婿,那就去那边站着,等会求了药赶紧走。” 这人话音刚落,就见顾府大门开了,门口这十几个人顿时都冲了上去。 几个小厮拿着长棍横着当在门前,里面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清了清嗓子, “各位大侠,莫要着急,每个人都有机会。” 说完,他回身从小厮手上接过一个篮子,从里面抓出一把木制牌子。 “每人领一个牌子,然后从东边侧门去校场,里面已经搭好擂台,今日最终胜出的大侠,将进入下一轮测试。” 牧欢几人站在台阶下边,听着顾府管家的喊话,看着那十几人拼命的抢木牌, 有些疑惑,这顾家小姐,难道美若天仙?这么抢手? 等那群人抢了牌子跑去侧门的时候,牧欢才走上前,叫住了回头要走的管家。 “这位先生请留步,小子牧欢,前来...” 一个牌牌塞进了牧欢手里:“快点去吧,等会侧门就关了。” “额,我是替我兄长来求...哎?” 又一把木牌子塞进了他手中,那管家塞完了往下看了看,数了数人数大手一挥:“都去,还愣着干什么呀?” 说完提着篮子就进去了,任凭牧欢怎么喊,大门一关,就无人再理会他。 牧欢捏着一把上面写着编号的木牌子走下了台阶:“这可怎么办?根本不听我说话啊。” 季时天抽出一块哈哈的笑:“那咱们就去看看呗,这么抢手,赘婿都抢着做,顾家的小姐,说不定是个仙女似的美人儿。” “哎,先过去看看吧。” 几个人又来到东边,果然这里长长的院墙上开了一个门, 两个小厮在门口检验,有牌子的才可以进。 牧欢走到跟前,拱手道:“两位小哥,我想见见府中管事。” 他寻思着,求药,应该不用见主家。 可两个小厮一听他要见管事,脸上露出了懂你的神情。 “牌子都拿了,先进去吧,表现的好,管事自然会帮你。” 然后就收了牧欢他们几个的牌子,把他们放进了府中。 虽是成功进了顾府,可这遭遇真是奇特。 一进东门,就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像是平日里训练的广场, 什么花里胡哨的都没有,平实的地面上,中间矗立着一个擂台, 看样子也是才搭建不久, 两侧有几排兵器架子,上面放满了刀枪剑戟,果然是武学世家,兵器都这么齐全。 之前进来的那些武者,都被引到了擂台右侧,那里放着一排的凳子,让他们临时休息。 牧欢他们也被人给引到了那处。 “哎?你这人竟敢骗我,还说不是来入赘的。” 之前问话的那个人看到牧欢他们也进来了,一脸气愤。 “我真不是来入赘的,我是来求药的,可是没人听我说,直接塞给我木牌子叫我来这。” 牧欢也是哭笑不得,他都成亲了,入什么赘? 再说了,这顾家小姐是谁他都不知道。 “真的?”那人还一脸怀疑。 “千真万确,这位大哥怎么称呼?”牧欢客气道。 “好说,在下江湖人称小白龙。” “额...原来是小白龙大侠。”牧欢摸了一下额头。 季时天好笑的挤了过来插嘴道:“真是巧了,在下江湖人称小黑龙...” 牧欢以为这个小白龙能看出来季时天是在笑话他,没曾想,这人竟站起来朝季时天拱手, “真是幸会幸会。” 两人仿佛一见如故,竟然聊上了,牧欢见状,也就让他们聊去, 自己左右打量,除了忙忙碌碌的小厮家丁, 似乎还没看到有类似管事的人出来。 王力带着时娄坐到了靠后面的位置,牧欢让唐武看着点季时天, 别玩出乱子来,他自己则往另一边走去。 “小哥,能不能寻一下这里的管事?” 牧欢叫住一个小厮,那小厮看了看他:“你有事?” “是,我寻管事的有事,能不能麻烦通禀一声。” 牧欢递过去一些散碎银子,可小厮并没有接,反而沉了脸色, “咱们顾家可没有徇私舞弊的事,你就老老实实的上擂台去比斗吧,若是没有信心能赢,趁早放弃离开,省的被打死打伤,咱们顾家也不负责。” 第211章 世间无巧不成书 牧欢无奈回到王力他们身边:“这顾家都喜欢打断别人说话。” 他看着一群在热身的武者,有些头疼:“你们在这等着,我进里面看看。” 王力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 牧欢点头,让唐武陪着时娄,见季时天跟那个小白龙聊的火热,也就没打扰他。 这擂台后面,有道小门,是离开校场的出口,也不知通向哪里, 牧欢跟王力趁小厮们不注意,溜到那附近,一闪身就窜了进去。 出了小门,是个花园,可没有种什么花,却尽是些菜苗,仿佛来到了农家院里一样。 穿过花园,又是个假山凉亭的大院子, 这些世家大宅,一层一层,大院套着小院,绕的人头晕。 牧欢和王力两个人绕到了第三个院子,终于看到人了。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到这儿来了?” 一个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小丫头,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很是可爱, 却板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指着身穿布衣的牧欢和手拿长枪的王力。 “小妹妹,我们想要寻一个管事,有事相求,却不小心迷了路。” 牧欢尽量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容,还好他生的白净斯文,也不像个坏人。 “你们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小丫头有模有样,牧欢也就跟她说了实话:“我的一个兄长受了内伤,所以我们想来贵府求些医治内伤的药,但是阴差阳错,被当做了来入赘的武者,无意闯到这里,还请见谅。” “你这个人,说话挺有趣的,就像大圆子的哥哥,文绉绉的。” “额,小妹妹,能帮我找这府中可以做主的大人来吗?” 牧欢不知道大圆子又是谁,耐心的轻这小丫头帮忙。 “可以啊,你们跟我来吧,不用找大人,我带你们去拿药。” 小丫头说完,就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牧欢一看,也只好如此,跟王力两人紧紧跟上。 刚出了个套院,过了一条长廊,牧欢就发觉出不对劲来了, 这一路遇到的丫鬟小厮,都给这小丫头行礼,难道这是顾府的一个小姐? 跟着小丫头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一个小院内,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姐姐,我给你带客人来了。” 小丫头的嗓音软软蠕蠕,院里一个女子的声音立刻就回应了。 “你又带了什么人来打搅我呀?” 一个穿着青色布衣,身上无一丝配饰的少女,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牧欢和王力两个陌生面孔,眼中闪过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顾府内院?” 牧欢急忙拱手:“在下牧欢,这是王力,我们是来替同伴求药的。” “求药竟然不经通禀,跑到了这里?你以为我会信?” “此事说来,真是巧合,我们来求药时正好赶上贵府在招赘婿,在下话未说完,就被塞了木牌带到了校场...” 牧欢实话实说,对于自己偷偷离开校场也诚恳的认了错。 听到牧欢说他们被当成来入赘的武者,少女脸色一红。 见牧欢说的也不像假话,至少态度是挺认真的,于是便信了他几分。 “你的同伴受的是什么伤?” 牧欢一见有戏,急忙回道:“他中了一拳,胸口略微有些塌陷,我怀疑他内脏受损,这些时日服用了一些外面大夫开的药,已经不太咳了,但人还是很虚。” 少女认真听完,仔细想了想,回头到院子里几个晒着药材的架子上翻找了一会, 不多时,便捡了些药材,然后进到房中去炮制, 牧欢几人等了一会,少女便提着两个药包出来了。 “一副药喝两日,一日早晚两次。” 说完,又掏出一个褐色小瓶子:“这是补内气的,这两包药喝完,让他每日一粒服下,吃光之后就好了。” “姑娘是大夫?”牧欢疑惑的问了句。 “怎么,信不过我的医术?”少女有些不满。 小丫头冬儿在一旁插嘴道:“你可不要说姐姐医术不好啊,我姐姐可是大昭国有名的神医,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抢着娶她。” “冬儿,莫要胡说。”少女脸色一抹红晕,却面色严肃:“药也拿了,你们走吧。” 说完,就喊了一个家丁过来,带牧欢他们回校场。 也不给牧欢道谢的机会,就领着冬儿回了院子。 牧欢只好原地行了个礼,被回头的冬儿看到,嘻嘻哈哈的做了个鬼脸, 牧欢跟她摇摇手再见,就提着药和王力,跟着家丁回了校场。 到了校场,这边已经开始比斗上了。 牧欢看了眼这十来个武者,年纪大多在二十岁到三十岁左右, 长相各异,有粗壮的,有干瘦的,但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看起来都很粗犷。 想来,习武之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回想刚才看到的姑娘,也不到二十的年纪吧?原来是替她在招婿。 那样成日里跟药材打交道的女子,配上这样的江湖人,牧欢只觉得,并不那么般配。 但这是人家顾府的事,人家姑娘都没反对,自己一个外人,在这里说什么配不配的? 药已到手,牧欢让唐武去喊了季时天,然后跟王力一起带着时娄,走到了门口, 跟看守的家丁说有事不参加比斗了,这家丁也就放了他们出去。 “咱们先寻个地方住几日,把从顾府拿来的药给时大哥用上试试。” 其他人没什么意见,几个人就寻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 牧欢要了两个带套间的客房,照例跟时娄和王力一间。 安顿好后,他拿着药出去找伙计帮忙熬,却意外的发现,那个在船上跟他住对门的小公子也来了。 “兄台,真是好巧。” 小公子见到牧欢也是一愣,然后笑的眉眼弯弯的跟他打招呼。 牧欢也觉得这太巧了,笑着点头:“是啊,真是太巧了。” “下船时多亏了兄台你出手相救,否则我就要落入水中了。正以为没有机会感谢,想不到又再次相遇。” 小公子拱手行礼:“兄台若不介意,等下我安顿好之后,请兄台喝上一杯如何?” “呵呵,只是举手之劳,公子不必客气了。” “哎,这怎么行,有恩便是有恩,兄台莫不是嫌弃一顿饭食不能算是还了恩情,那兄台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牧欢急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好吧,这般有缘也是难得,就多谢小公子的招待了。” 第212章 林家有个穿越者 牧欢跟小公子约定好,半个时辰后在大堂见,也让牧欢的同伴一起来, 刚好那个时辰也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了。 牧欢道谢后,先去了后厨看着煎药,煎好后又端回去给时娄喝了, 然后跟他们说起,之前在船上拉了一把的那个小公子,要请他们吃饭。 王力不喜人多,愿意留在房里陪时娄,牧欢去问了唐武和季时天, 果然这两个二货最喜欢凑热闹,一脸喜气的跟牧欢下楼去赴宴。 客栈大堂,小公子已经叫好了一桌的席面,看到牧欢他们下楼,站起来相迎。 彼此拱手行礼后,小公子请牧欢他们入座,客气道:“在下林威,还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在下牧欢。” “在下唐武。” “嘿嘿,我叫季时天。” 互道了姓名之后,林威招待几人起筷:“都不要客气啊,今日真是多谢你们出手相助,否则我就算不会受伤,也定然要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林威说的好笑,惹的季时天和唐武大笑,席间的气氛一下就熟络起来。 林威身边只有一个清秀小厮,站在一旁帮他布菜,倒酒。 “说起来,咱们可真是有缘分,在船上你跟牧欢他们住对门,来了这偃城,竟然还住到了一家客栈。” 季时天笑着说道:“老天是不是非得让咱们认识认识啊?” 林威也笑,他不像季时天那样笑的见眉不见眼,而是很含蓄的笑:“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牧欢抬头看了一眼林威,又低头去吃菜。 心里却是觉得奇怪,这个世界也有这句话么? 唐武瞧着这位林威,年岁不大,身着华贵,又平易近人,于是也对他有了好感, “林公子,你是哪里人啊?” 林威也不隐瞒:“我是从京都来的,路过江凌。” “咦,难道是京都林家?五味斋的东家?” 林威笑着点头:“五味斋正是自家产业。” 这一下,唐武和季时天都惊讶出声,五味斋如今在大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几乎每一个大城都有五味斋的分店。 牧欢记起之前在原海府,他给江明月画像,跟着吃了一顿从五味斋叫的饭菜, 那些饭菜让牧欢知晓这世上还有跟他一样穿越而来的人, 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位林威公子? 许是牧欢眼神太过惊讶,林威很敏感的感觉到了, 他抬头看牧欢,笑着问:“牧兄,你何以这般看我?是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在下之前,也有幸尝过一次五味斋的饭菜,觉得那些菜式,十分新颖奇特。” “原来如此,”林威脸上略带骄傲:“我林家也正是靠这些与众不同的菜式,才能将生意做遍整个大昭呀?” 牧欢点头:“只是不知,是何人有这般奇思妙想,竟然把普普通通的饭菜,做的那么美味。” 林威没有丝毫犹豫:“说起来,也算是奇闻一件,这件事在京都都传遍了,所以我也不必隐瞒。” 他喝了一口酒:“是我的一个妹妹,自小就喜欢研究吃食,可做出来的也都是普通菜肴,突然有一天,她做了一个梦,说是梦中有位老者,教了她天宫仙人吃的菜肴...” 一个离奇的故事,从林威口中说了出来, 听的唐武和季时天连连惊叹,直说林威的妹妹好运,遇到的一定是位老神仙。 “哎呀,老神仙怎么不入我的梦中,我这般天纵奇才,若是有老神仙肯教我功法,嘿嘿,我肯定会天下无敌。” “嘁,就你还天下无敌哈哈哈。” 季时天和唐武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逗起了乐子, 牧欢淡淡笑着,看到林威跟他举杯,便也举杯相碰。 “牧兄可是不信这奇说?” 林威喝了酒,两颊粉红盈盈,嘴唇儿更像是抹了胭脂一样。 牧欢仔细看了他几眼,若不是他抬头时喉间有凸起的喉结,还真当他是女扮男装了。 “自然不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没见过的,也不能说不信。” 牧欢随意回了一句,林威双眼闪亮:“似牧兄这般想法的人可是不多呢。” “呵呵,怎么会?” 两人又同饮一杯,然后林威便跟唐武他们聊了起来。 牧欢话不多,这林家有穿越者,他怕自己多说多错,万一哪句露了嘴,徒惹麻烦。 所以,牧欢只慢慢吃着菜,林威同他举杯,他便也举杯。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有季时天这个大嘴巴在,他们来偃城的目地都被打听清楚了。 不过好在,他还不是完全没脑子,没有把自己这一群人怎么受的伤说出去。 也没有提长生教之类的事。 林威的背景打听清楚了,他来这里,只是替家族巡视产业,顺便,见见世面。 “我听说,偃城顾家的暗器天下第一,所以便来了偃城,更想见一见,顾家的女神医。” 林威好似喝的多了些,说起顾家女神医,两眼放光, 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似乎对顾家的女神医有好感。 “原来顾家擅暗器,我怎么没听说过?”季时天顶着一张红脸,使劲挠挠头:“本大侠没听过的,就一定不出名。” 林威哈哈大笑:“那你们今日去了顾家,可见到了那个女神医?” 季时天和唐武都没跟牧欢进去,所以并不知道,牧欢也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喝干了三五坛,大多是唐武和季时天两个二货喝的,牧欢道了声抱歉,又好生谢过了林威公子的招待, 一手搀一个的把两个人给弄上了楼,丢进了他们的房间,也就没再管两个醉猫。 回头往楼下看,林公子主仆也回房去了, 牧欢自己去了客栈后院,打了水洗了洗身上的酒气,回到了房间。 王力跟时娄已经睡下了,听到响动,王力起身,瞧见是牧欢,便又睡去。 牧欢寻了个矮榻躺下,喝了几杯的头有些轻飘飘的,似醉非醉,却格外清醒。 这个林威林公子,身上透着些古怪,牧欢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虽然他很和善的样子,身上没有一点大族公子那种高高在上的缺点,反而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公子, 都要平易近人,让人觉得亲切。 牧欢说不出他哪里不对劲,最后只能归于因为他们林家也有一个穿越者,所以让他多了一丝戒心。 第213章 女扮男装假公子 之后第二天,那位林威公子也离开了客栈。 牧欢几人准备等时娄的伤养好,先回一趟原海府, 刚好从这里的运河码头坐船,比他们之前从江陵走要快的多。 但时娄养伤这几日,唐武他们也待不住,说是出去看看这个地方有没有长生教的传教人, 若是有,走之前收拾一个算一个。 牧欢一想,唐武他们说的也没毛病,暂时去不了京都去寻老巢,叫先解决一些小喽啰。 于是,他们几个轮流留人在客栈陪时娄,其他人就出去到处闲逛,探听长生教的消息。 就在牧欢他们满偃城乱转的时候,顾三春也收到了林公子的帖子。 破天荒的,除了给人看诊便只在家中研究药材的顾三春, 换了件漂亮的衣裙,来到了偃城刚开不久的五味斋。 林威早有交代,所以顾三春一到店内,就被伙计迎到了一间装饰的特别华贵的包间。 顾三春的婢女敲了敲门,林威亲自开门迎接。 待包间的房门一关,林威就迫不及待的抓起顾三春的手:“好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顾三春脸红红的甩开他的手:“你穿成这样子,可别来碰我。” 林威哈哈大笑:“是不是有种被恶少**的感觉。” 顾三春瞪了他一眼:“好好的女儿家,干什么偏要扮成个男人?” “这样方便嘛,做什么事都可随心所欲,哎,只恨自己没有生做男儿身,凭白多了许多麻烦。” 原来这林威乃是林家小姐林薇乔装打扮的, 若是牧欢听到,一定会大为惊讶,这林薇的乔装,就连他都没有看出破绽。 顾三春走到林薇身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喉咙,摸的林威痒的直笑。 “你还笑,这种药你可不能经常用,若是习惯了,日后这声音就变不回来了,到时候又粗又哑,看你怎么办?” 林薇伸手抱住了顾三春的胳膊:“变不回来我便一辈子做公子好了。” 她用了顾三春给的药,不但喉结变的凸起,声音还低沉暗沉了许多,丝毫听不出女声来, 可是药三分毒,长期使用也是对身体不好。 “一辈子做个假公子?你家中能同意?” 林薇潇洒的一掀长袍,坐到一旁:“我为林家立下的功劳,还不足以换我一个自由身吗?” 顾三春挨着她坐下,面色有些忧愁:“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能如你一般呢?” “姐姐,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你医术如此精湛,不该被这世俗凡规给拘在家中。” 林薇已经知道,顾家为顾三春找婿的事了, “姐姐,你怎么糊涂呢?若不是我这次过来,还不知道你竟同意了家里给你找婿。” 林薇冷笑:“这种时代愿意入赘的男人,你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货色,难道姐姐真的就认命?赌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这种时代?”顾三春伸手点点林薇的额头:“你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 林薇吐了吐舌头,一脸顽皮:“我的意思是,姐姐你要为自己的幸福去努力和争取呀,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顾三春摇头低叹:“自古以来哪个女子不是如此呢?何来自己做主。” “这话可不对,姐姐,你想想,你都不知对方是谁,只要谁武功厉害打赢了擂台就能娶你,那若是赢的人是个满脸胡子的抠脚大汉呢?” “那也是我顾三春的命。” 见顾三春这幅样子,林薇似乎很生气:“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爱情?” “就是两情相悦。” 顾三春一手捂嘴,一手拍了一下林薇:“你这丫头,真没羞没臊。” 林薇扶额:“哎,你们呐。” “咚咚咚”这时,门外店小二敲门,说是菜已经做好了。 林薇开了门,穿戴统一的店小二端着一盘盘菜肴进来, 林薇亲手帮忙把菜端到了桌子上,跟小二道谢后,指着饭菜道:“你今日有口福了,能吃到我亲手做的蛋糕。” “蛋糕?”顾三春早就对林薇的奇怪举动见怪不怪了,反而对她的菜更加期待。 只见桌上正中摆着一个大大的圆盘子,里面有一块圆形的上面盖着白色像是猪油一样白花花的东西, 还用了一些彩色的花瓣点缀在上面,很是好看。 “这是什么东西?” 林薇笑道:“是蛋糕,你尝尝。” 说着,便亲自动手,拿了一把刀将这圆形的东西给切成了小块, 夹了一块到顾三春眼前的盘子里。 “咦?”顾三春拿着筷子拨了拨,沾到了上面的白色东西:“这又是什么东西?” “你尝尝便知道了。”林薇“唰”的抓起桌边的折扇,打开摇了摇。 顾三春试着尝了一点:“甜的。” 细细品了一会,顾三春笑道:“牛乳。” 林薇大笑:“你这张嘴最适合做美食评论人,什么味道都逃不过你。” “我的嘴再厉害,也比不过你有一双巧手,能把食物做成这样。” 两女嬉笑着,气氛愉快的吃了一餐。 林薇毫无形象的摸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果然还是美食能治愈人生啊。” 顾三春笑:“这又是什么典故,你怎么整天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林薇笑着摇头,也不解释,她只觉得,这世上无人能懂她。 “吃也吃饱了,咱们言归正传吧?” 见林薇突然认真,顾三春也坐直了身体,看着她。 “姐姐,以前我便跟你说过,以你的本事,不必拘在顾家,可你没有听我的,如今却要被安排比武招亲,寻个赘婿。” 林薇叹道:“你这样是埋没了自己的人生,女子未必就比男子差,你就不愿意,改变你的命运吗?” 顾三春摇头:“妹妹,你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女子自古便是相夫教子,家中让我学医治病,已经是难得了,我怎么好再忤逆父母。” 说到这,顾三春露出一个笑容:“这次招婿,便是为了我,待我成亲后,可以带夫婿一同出去行医,这样也不怕再被闲话。” 林薇一脸可悲的看着顾三春:“为了你的梦想,跟一个不相爱的人过一辈子,姐姐,你以后定会后悔的。” “我看你现在是糊涂着,你仔细想想我的话,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想去哪便去哪,难道不好么?” 顾三春的执迷不悟让林薇有些恨其不争:“姐姐,招婿的事你不要急着定下来,好好想想我的话,如果你想通了,就让人给我送信,我自有办法,把你带离苦海。” 第214章 爷离世亲人被擒 顾三春离开之后,包间里,只剩下了林薇,她又变成了一个文雅的小公子, 慢慢的摇着扇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子,顾小姐回府去了,今日去顾府门前要入赘的人又多了许多。” 林薇的贴身丫鬟,也扮成了一个小厮,她送了顾三春回府,回来后将顾府的情况禀报给了自家小姐。 “我原以为,她跟其他女子不同,想不到也是受了这时代的荼毒。”林薇摇了摇头。 “公子,这顾三春不肯离开顾府,那我们怎么办?” “她想招婿,那就给她一个夫婿好了,人呐,不受点打击,是不会想要改变的。” 林薇站了起来,整了整长袍,又变成了那个潇洒文雅的林威:“我等着她自己来求我带她离开。” ...... 在顾家招婿的消息慢慢散开,引来大批武者聚集到偃城的时候, 福王的人已经又回到了原海府。 这一次,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之前锦娘他们居住的那座院子。 并且在官府的帮助下,锦娘,黑蛮,花猪,老花子,小毛驴子的画像, 一一出现在纸张之上。 查到这群人已经离开了原海府,福王手下的武者没有丝毫停顿的,追着他们的路线,一路往临水镇去。 很快,临水镇的医馆里,也查到了魏苍的线索。 “他们分开两批,魏苍独自去江陵了,另一批人应该在镇子附近,前天有人看见其中那个叫做黑蛮的人回来请大夫。” 一名身形跟时娄差不多的武者低声在领头的叫做五庆的武者身前禀报。 五庆一边听一边翻看手上其他的记录。 越查对方身边的人越多。 这一路查到现在,他们几乎是沿着牧欢的路线把牧欢的经历重新感受了一遍。 牧欢单独一个人从凤濮镇出来,走到了这里,身边已经多了数个伙伴。 “除了这些人,他身边还有几个武者。一个是卓灵寒光断水刃的后人,叫做唐武。还有一个叫做季时天,一个赖皮子。 然后原海府城主范文山手底下原来有一个学了半本身法秘籍的盗贼,不知怎么突然背叛了范文山,也投到了牧欢身边。” 五庆无奈的笑笑,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这聚人的能力,也与众不同。 他放下手中的资料,想了一会,吩咐道:“分头行动,三石,你带人去把附近那几个人控制住,抓住之后,直接送去京都。” “剩下的人,跟我去追魏苍。” 既然魏苍走到了他们前面,他们只要跟着魏苍便能找到牧欢。 王爷的回信还未到,五庆不知道王爷会怎么处置这个牧欢,不过他查的越多, 就越是心中惊疑,这个牧欢的身份,似乎也呼之欲出了, 所以,他也不能确定,王爷会怎么做。 三石领命,又带了三个人离开了队伍。 他要去抓的是牧欢的娘子和徒弟,还有老人和孩子,都是没有什么战力。 一路循着线索,又是一群不懂隐藏的人,很快,三石就查到了他们的下落。 在离临水镇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靠近田地的两间茅草屋内,传出的震天的哭声。 老花子死了,从前天开始,就昏睡不醒。 黑蛮和花猪请遍了附近的大夫,也无济于事, 他年纪太大了,之前临水镇的大夫就说不能再折腾了, 虽然后面他们寻到了这么一处地方安身,可还是没能延长他的生命。 小毛驴子伏在老花子哭的差点背过气去, 花猪和黑蛮也跪在床边低声哭泣,锦娘站在一旁,默默抹泪。 她虽是跟老花子在一块的时间并不长,但这位慈祥睿智的老人家,却也是带给了锦娘长辈般的亲情。 一行人正在悲伤,不知危险已经来临。 黑蛮到底稳重些,哭够了,把小毛驴子从老花子身上拽了下来。 拿出水盆,准备给老花子擦擦身子,换上一身新衣裳上路。 锦娘红着眼睛避到屋外,一出门,却瞧见茅草屋门口,站着四个陌生男子。 “你们是谁?” 锦娘话音刚落,其中一人就快步上前,一个掌刀将锦娘打晕。 屋内的花猪他们听到动静, 掀开门帘一瞧,见锦娘被人给打晕了,急忙冲出来。 可惜,他们这几把式功夫,怎么可能是福王手下精挑细选出的武者的对手。 很快,除了已经断气的老花子, 其余几个人都被打晕之后,五花大绑装上了一辆马车。 三石进屋去看了看,瞧见了床上的老花子, 犹豫片刻,叫来了一个兄弟,在田边选个了地方,挖了个坑,把老花子给埋了。 魏苍追到了江陵城,寻了当地的地痞,连收买带吓唬,终于查到了一丝可能跟牧欢他们有关的线索, 那就是江陵城府衙夜里发生的一起失窃案。 盗贼没抓到,但魏苍预感这事跟牧欢撇不了关系,之前一路的线索, 跟黑蛮他们那里知道的,都是牧欢在查长生教的事。 他跑去查江凌府衙,难道说,官府也跟长生教有关? 魏苍摇了摇头,身心疲惫,觉得牧欢这小子太能折腾人了,怎么就没有一点闲着的时候。 让他追着屁股后头跑了一路也追不上。 他难道就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一点? 当地的地痞们,知道的也有限,加上牧欢他们在江凌不过一两日的功夫, 看到他们的人都不多,魏苍一个人,真是如大海捞针一样。 不过,他却是打探到,牧欢他们其中一人,受了伤。 魏苍不知道伤的是不是牧欢,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断了寻找牧欢的线索。 这江凌也几乎算的上是四通八达了,他们这几个人,究竟下一步会往哪里去呢? 偃城,被魏苍念叨的牧欢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几日,时娄的伤势明眼可见的好转,牧欢他们查长生教却没有查到什么。 因为最近这偃城,都被顾家招赘婿的事给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消息越传越快,很多江湖侠士,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纷纷聚到顾家门前。 整个偃城,到处都是身背各色兵器的江湖武者。 包括他们住的客栈,都已经爆满,要不是他们早到几日,现在都找不到可以住的地方。 牧欢今日不知怎的,只觉得心神不宁。 他回到客栈,发现自己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 而王力手持长枪站在门口,正在对峙。 “小子,你还敢还手?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爷爷们的厉害。” 第215章 客栈连杀两兄弟 牧欢上了楼梯,只听到这么一句,就见那两个大汉同时一左一右朝王力攻去。 王力长枪一晃,空中晃出一抹枪花,靠左边的大汉肩头瞬间就被枪头挑伤, 但同时,右边那名大汉已经欺身上前,贴着王力收不回的长枪一拳朝王力面门打去。 牧欢见状,也顾不得问是怎么回事, 两步跨上楼梯,窜到门前,一手拉住后面那个被刺伤的大汉, 此时王力已经跟右边那人交上手了,他一手握枪,一手迎上拳头, “碰”的一声,王力脸色一变,急忙后退。 而牧欢从身后拽住那个壮汉,一手拽着他的头发,一手拉住他的腰带,反手回身,身体一弓, 大汉被他拉着头发只能后仰,牧欢借力使劲,向下猛的一拉, 大汉被他拽的仰倒,还没等摔到地上,牧欢回身屈膝狠狠朝上一撞, 只听“咔嚓”一声,大汉双眼猛的凸起,等牧欢松手后退, 他摔落在地上,就再也起不了身了。 牧欢看也未看,快步冲进屋去,王力正被另一个大汉逼的连连后退, 此时,时娄也从里间出来了,他一见王力遇险,急的冲上前去, 一把拉住大汉手臂,却被大汉横着那一甩给甩了出去。 王力枪法极好,可近身肉搏却不是这大汉的对手, 奈何屋中狭窄,这大汉又十分狡猾的贴着王力,让他枪法施展不开。 此时牧欢冲进来,大汉有所察觉,侧身躲过牧欢的攻击, 一膀子撞上王力,竟将王力撞的飞起,跟刚爬起来的时娄摔做一团。 而牧欢一击未中,已失先机,那大汉回身朝牧欢打出一拳, 牧欢随手抓起一旁木凳,身体一歪,从上而下砸在大汉手臂上, 而后手中残凳击向大汉脸面,人却趁对方躲避时一扭身窜到他背后, 双臂一张就抱住了大汉的两条手臂, 而后用力向后一拽,大汉发出一声惨叫,双臂已是被牧欢猛然拽脱臼了。 得手后,牧欢原地跳起朝大汉身上一蹬,将他蹬向前方, 时娄这回学聪明了,学着牧欢从一旁抱起面盆架子猛的砸在了对方后脑上。 战斗结束了,一切都在转瞬之间, 牧欢喘着气平息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没等问问这两个是谁, 客栈掌柜和小二,还有一大群住在此处的武者们将围到了他们房前。 “哎呀,人死了。” 在门外那个被牧欢一膝盖顶断了脊骨,没怎么挣扎就死了。 屋里这个倒是还有气,只是被砸晕了。 掌柜的也不敢得罪他们这群江湖人,只是央求牧欢把事处理好,这事官府也不管, 只能是牧欢他们自己解决。 围着的那些武林中人,有认识这两兄弟的,此时都有些惊讶。 “这不是张虎张豹两兄弟吗?” “这俩横练外家功夫的,今天竟然栽这儿了。” 有人刚刚目睹了牧欢冲上来的打斗,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嘿,两个欺软怕硬的货也是碰上硬茬子了。” 围观的人很多,但没有来多管闲事的,看样子,这两个壮汉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朋友。 牧欢看了王力和时娄,见他们俩没什么大碍,心下稍安, 也不必问是怎么回事了,刚刚听那些人议论,说这两个人欺软怕硬, 想来如今客栈爆满,这两兄弟见他们单薄欺上门了。 牧欢走到门口,伸手拖了那个断气的,却听旁边有一人说道, “小兄弟,你们赶紧跑吧,这张虎张豹,可是刚在顾家赢了擂台的,能进到最后大比的人,你们把兄弟俩杀了,怕是顾家要不高兴了。” 这人是好心,可他话没说完,就被同伴给拉走了, 时娄耳朵灵,他听到那个人把朋友训斥了一顿:“你怎么这么多话,叫顾家知道了你也得不了好。” 听到了这里,时娄有些担心,走到牧欢跟前说道:“牧欢,咱们怕是惹了麻烦,怎么办?” “时大哥,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时娄拍了拍干瘦的胸口:“已经全好了。” “既然这样,咱们就走吧,我最近心神不宁,想要回原海府去看看。” 时娄点头:“成,那我去找唐武他们,回头在城门口见。” 牧欢点头,喊了掌柜的进来,给了他十两银子:“麻烦帮忙叫个车,把这两个尸体给运走。” 掌柜的也无法,这两具尸体在这里,他也没法做生意。 就接了银子,让伙计去找拉尸体的老汉去了。 王力收拾了几个人的包袱,走到牧欢跟前,示意他屋内那个还没死的怎么办。 牧欢看了看门外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去,回身关上房门,走到昏迷的壮汉跟前, 蹲下抱着他的头一扭,“咔嚓”一声脆响, 牧欢起身拍了拍手:“王哥,咱们把尸体拖下去顺便离开。” 王力点点头,心中暗道侥幸,若是上一次牧欢也这样对他出手,他怕是也会死的很痛快。 殊不知牧欢只是被莫名的心慌,弄的有些急躁,不愿留下麻烦, 杀了一个已是死仇,何必再留一个日后来寻仇,不若都杀了干净。 两人把尸体拖下楼,客栈伙计已经找来了平日里运屎尿,偶尔拉了死尸去乱葬岗的老汉来。 把尸体装上车,牧欢和王力就没再逗留,去城门口寻唐武,时娄他们了。 到了城门口,时娄,唐武和季时天他们还没来, 两人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等到牧欢没了耐性时,看到时娄速度飞快的冲了过来。 “牧欢,季时天让顾家的人给扣下了,唐武正在跟他们理论。” “怎么回事?”牧欢皱眉,马上要走,怎么又惹了乱子? 时娄一脸为难:“他跑去擂台比斗,赢了对手却不进下一轮,想要走,顾家说他是去捣乱的,就争执起来了。” 牧欢喘了口粗气,这季时天,真是会惹麻烦,可他们是一伙的,也不能不管。 “走吧,先去看看。” 几个人又快速往顾家跑,时娄带着他们去了东边侧门,一进去就看见了季时天正在和几个武者打扮的人吵闹。 这里已经变成了半开放式,想比斗应招的武者都可以来比赛, 所以季时天也起了玩心,想上去试试,谁知他竟赢了。 顾家人见他年轻,长的也不算差,原本很是满意,要留他进下一轮, 可他却嘴上没把门的,说只是上台来玩玩,没想娶什么顾家小姐。 人家是招赘婿,他竟跑来玩,顾家怎么肯这般被人戏耍? 第216章 季时天惹祸被困 牧欢跟时娄他们挤进人群,唐武在季时天旁边护着,两伙人已经面红耳赤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看到牧欢来了,季时天大笑:“就你们人多?我们也来帮手了。” 听到这话,气的牧欢真想给他一脚,然后说不认识转身走人。 可他不能这么做,就算他再生气,一起出来的人,总得一起回去。 “在下牧欢,这是在下的朋友,平日玩心甚重,不过并非恶徒歹人,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牧欢替他跟各位赔罪。” 牧欢拱手朝几个武者打扮的人行了个礼。 他这样作态,对面的人倒也不好再扯粗口了。 “看你也是个懂礼的,我们顾家在这里招婿,你这朋友跑来连战三场,我们以为他有意入赘,以礼相待, 可谁知他竟说是来玩的,可有把我们顾家放在眼里?” 季时天脖子一梗还要说话,被牧欢一把拉住, 他扭头去看,瞧见牧欢板着脸,知晓他真的生气了,顿时不敢再吱声。 “此事,却是我朋友做的不对。” 牧欢低头:“几个大哥说,想怎么解决?我们认罚。” “认罚?” 顾家的几个人也只是觉得气愤,现在牧欢说知错认罚,他们也没了注意, 这又不是其他事,也没弄坏东西,罚人家什么? 牧欢见对方不出声,把季时天拽过来:“季大哥,这事是你不对,搞不清楚别人在做什么就上擂台,也是你运气好,遇到的几个大哥都手下留情,否则就算是打死你,你也不冤枉。” 牧欢这一句话,被季时天打败的那三个人顿时也舒服许多。 顾家管事的几个人互相看看,既然这么诚心诚意道歉,也不好揪着不放, “让他在这里道歉,这事就算了吧。” 牧欢点头:“应该的。” 季时天扭了扭脖子:“凭什么啊,他们没本事还怨我了啊?就这样招到的能是什么...” 一股冷意传来,季时天看到牧欢盯着他的眼神,那牢骚再也说不出来, 唐武推了推他,叫他别闹了,季时天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到擂台上, 抱拳,行了一圈礼:“我错了。” 被他打败的三个武者一脸得意,其中一个看向顾家管事:“他是来捣乱的,那刚刚比斗就不作数吧?” 顾家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反正酒囊饭袋就算让他比十次,也是赢不了。 于是点点头:“你们三个还可以上擂台比斗。” 季时天也面露不屑,什么水平还想打? 牧欢一把扯了他下来,再三道歉,然后拉着季时天往门外挤去。 “等等!” 一声爆喝,从里面传来。 几个顾府的家丁分开人群,走出来两个长相相似的青年,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 “大公子,二公子。” 擂台附近的顾家人纷纷行礼问安,牧欢好生打量了一下二人,原来就是顾家公子。 只见两人都身穿玄色衣裤,腰间一排宽腰带,露出金灿灿的金边,袖口和裤脚都扎的紧紧的, 虽也是穿武者短打,可那衣裳料子泛着暗光,一瞧就不是普通布料。 两人走出来,距离牧欢还有十来步的地方停住了脚, 其中一个人看向牧欢:“是你们杀了张虎和张豹?” 牧欢没做声,只觉得顾家这消息得的也太快了些。 “不说话以为我们就不知道了?哼,张虎张豹已经进了我顾家的预选大比,你们杀了他,又让人来扰乱选婿比斗,真当我顾家好欺负?” “两位兄台,一切都是误会。” 牧欢仍想和平解决,可他话音刚落,另一个公子说道:“一句误会就算了吗?” “那你们想如何?今天这事是你季爷爷我惹的,有本事冲我来。” 季时天不知死活的喊了一句,牧欢只觉要遭,不等他答话, 只听一阵疾风,牧欢猛的把季时天往身下一按,只见一枚飞镖从季时天头顶闪过, “哚”的一声,扎在后面的院墙上。 要不是牧欢拉那一下,这镖可就要结结实实的扎在季时天脑袋上了, 他吓的好一阵子才回了魂,就要破口大骂, 只听牧欢说道:“季时天,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便再不管你了。” 牧欢声音平静,但季时天却听出了一股怒火,他也是会看眼色的,只是性格散漫跳脱。 牧欢唬住季时天,朝顾家的两位公子拱手:“是那张虎张豹,先攻击的我们,客栈的人皆可以作证。” “哼,你不觉得,也太过巧合了吗?” 杀了张虎张豹,和来擂台搅局的,都是同一伙人,换做牧欢,也会觉得巧合。 他不禁怀疑,难道这背后有人在作梗? 只是如今也查不出什么,对方看来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二位公子不信我们是无心之失,也不信是巧合,那,两位公子想要如何?” 顾家大公子,二公子互看一眼,两人竟挡着众人的面开始咬耳朵, 顾二公子对着顾大公子一直嘀咕,大公子就频频看向牧欢他们, 开始眼里有嫌弃,后面又开始点头, 过了一小会,两人商量完,顾二公子一指牧欢:“既然你们杀了来我顾家入赘的人,那你们就代替他们,否则,今天谁也别想走。” 谁也没想到竟是商量出这么一个结果来,周围人都楞了楞, 原以为有一场好戏要看的。 牧欢他们也楞了,回头看看季时天,唐武他们,两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他们虽然没成亲,但都是不甘心做赘婿的人。 又看时娄,时娄笑道:“我这般年纪和长相,我同意人家顾家也不能同意。” 牧欢叹气,看王力,王力只冷冷的说了一句:“不要。” “你们不去,难道要我去?别忘了,我可是已经成了亲的人了。”牧欢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然后回头,一脸歉意的看向顾家两位公子:“我的这些个哥哥们,实在不成器,配不上贵府小姐,要不然,两位公子,换个解决方式吧。” “哼,你们果然就是存心来捣乱的,把他们给我拿下。” 顾府侧门被迅速锁死,一众前来比斗的武者退到了一旁, 从内院又出来许多武者打扮的人,都是顾家的子弟。 看着一个个带着金边的宽腰带,刚刚那一枚飞镖,就是从里面抽出来的, 牧欢满头黑线,这要是一起朝他们扔飞镖,还不得被扎成筛子? 第217章 组团参加入赘赛 “开个玩笑,我们同意参加比斗。” 牧欢举起双手,果断投降。 “喂,我可不要入赘啊。”季时天在牧欢身后嘟囔一句。 牧欢回头怒瞪:“先比着,你还真以为你天下无敌了,最后一定你赢?” 其余几人恍然大悟,是啊,先答应了,到时候输了离开不就没什么事了吗? 只剩季时天还没想明白,指着之前他赢的三个武者还想说话,被唐武一把给捂住了嘴巴。 顾家两位公子,见他们识相,略微满意的点点头, 示意顾家的管事继续主持比斗,选择出最优秀的顾家女婿。 牧欢几个人老老实实被带到其他武者旁边等待上台。 因为闹了一场,所以顾家的一个管事,重新上台说了一遍规矩, 大概的意思是,这次的预选,持续到这个月底, 然后这些日子里,每一天获胜的选手,将在月底,再比一次, 最后胜利的人,就是顾家的上门女婿。 成为顾家的女婿,有什么好处,管事也说的很清楚, 首先,顾家小姐,是大昭有名的女神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容貌就更不必说了,绝对不丑。 牧欢在台下听着,回忆起来顾家求药,看到的那个清水芙蓉般的女子, 确实不丑,还自有一种医者的独特气质。 其次,也是让这些江湖人如此趋之若鹜的一个好处, 那就是,入赘顾府之后,可以习得顾家的秘籍。 所有人都知道,顾家以暗器金钱镖闻名, 大昭江湖上用暗器的人不少,但顾家却能以此成为武林世家,也足以说明顾家暗器的厉害。 听着顾家管家的话,底下的一众武者又兴奋起来,认识的不认识的,互相都开始摩拳擦掌。 娶什么女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学到一本上乘的武功秘籍, 还是暗器这种防不胜防的功夫,无论是偷袭还是保命,将来行走江湖都是重要的手段。 至于赘婿这个身份,这些武者几乎全都出身低微,入到这样的世家做女婿,也没人会觉得丢脸。 一番讲话完毕,管家看向两位公子,见他们点头,宣布比赛继续。 之前是季时天赢了要走,现在还是轮到他。 季时天站到擂台上,手握长枪,下面上来一个拿双锤的大汉。 铜锤这种兵器,用的人还真不多,因为这兵器太重了。 说实话,这么久了,除了唐武的那把大刀,牧欢就没见过有人用这么笨重的兵器。 瞧这大汉上擂台的样子,就知道这一副铜锤至少不低于五十斤。 季时天一看对方的兵器,顿时有些怂了,这要是被锤上一下,还不得立刻粉身碎骨? 管事一声令下,大汉当先举着大锤朝季时天冲去, 季时天拿着长枪往边上一跳,一枪先戳了过去, 大汉用铜锤挡开,然后大喝两声,舞动铜锤朝季时天砸来, 季时天一瞧,顿时也不敢再靠近,拖着长枪在擂台上左闪右躲,生生的等到对面的大汉抡不动锤子了, 才又贱兮兮的跳过去给了他两枪, 这两枪浅浅的扎在对方的大腿上,也就只破了个皮,疼的大汉“呀呀”的叫, 手里的铜锤没拿稳,掉了下去,砸了自己的脚背, 顿时“呀呀”声变成了“啊啊”的惨叫。 顾家家丁上台去,帮着把铜锤给挪开,发现这大汉的脚背都砸扁了,也难怪叫的这么惨。 季时天一脸得意,竖着长枪站在台上,还朝牧欢几人挥挥手, 这家伙,又赢了... 之后又是一个瘦麻杆似的男人上了台,对方是一根铁棍,比季时天的长枪还长, 这铁棍舞的没什么招式,却打的季时天措手不及,长枪都被砸掉了, 不过这家伙,回手就抽出了腰上的长剑,反手一劈,牧欢瞧着他竟然使了唐武的一招刀法, 一下就剁掉了男人的一根手指头... 场面有些血腥了,牧欢突然意识到,这不是随便假装认输的玩闹,这是真刀真枪的比试。 在季时天又一次胜利之后,牧欢上了台。 不能让季时天再继续下去了,他玩心一起,根本不顾这是什么时候。 见牧欢上台,季时天楞了楞:“你怎么上来了啊,我们哪能自相残杀呢?” 牧欢面对季时天真心觉得心累,心想等离开了顾家,就分道扬镳算了吧, 他的心性,实在不适合跟自己一起去消灭长生教,不稳定因素实在太多。 见季时天不明白,牧欢也不多说,等比斗开始, 他赤手空拳就冲了过去,季时天拿着剑,看向牧欢,突然转身就跑, 在擂台上躲着不被牧欢抓到,牧欢差点气吐血。 他瞧见季时天之前掉在台上的长枪扔在一旁,弯腰捡了,朝季时天的身前投去, 刚好扎在他脚尖前,然后趁对方惊惧愣神时冲过去,徒手夺了他的剑扔到一旁,然后拽着胳膊就给他来了个绊腿摔。 摔的季时天眼前一片金星,又突然感觉自己身体腾空,竟是被牧欢给扔下了台。 速度解决了这个不知好赖的季时天,牧欢把他的剑也给扔了下去,然后朝唐武他们招手。 唐武跟牧欢还是很有默契,立马在其他武者之前抢先上了台。 牧欢决定了,自己人先比,把他们都打赢后,他再输给别人,然后就可以走了。 唐武上台后就开始乐,咧着个大嘴笑个不停。 他没兵器,牧欢也就把季时天的长枪也放在脚边,两人赤手空拳的对上了。 “砰砰砰砰”看着拳拳到肉,却其实并不疼。 这是以前他们赶路时候玩的过招游戏,是牧欢给唐武练反应力的, 如今两人使起来,动作快到让人眼花。 台下一片惊叹,被时娄扶起来的季时天也瞪着眼睛忘了自己刚刚被扔下来的囧态了。 “砰”唐武的反应稍稍慢了一下,被牧欢一腿踢中腿弯, 这一慢节奏就乱了,被牧欢扯住了一条手臂,脚下一绊就被放倒了。 胜负已定,唐武爬起来下了台,然后王力又上了台... 顾家两位公子跟几个管事在底下看着,觉得好像不对, 但也没看出哪里不对来,人家打的很卖力,嗯~也很好看.... 第218章 怪异的林家小姐 王力这人不太会演戏,所以,他只能把枪给留在了台下。 赤手空拳,不必装,他就不是牧欢的对手,很荣幸也体验了一次飞翔, 被牧欢给扔下了台。 虽说是假装的比斗,可这扔人的活也是很消耗体力, 牧欢喘着粗气看着时娄准备上台,却被顾家管事给拦下了。 “这位兄台,不好意思了,咱们顾家选婿也是有条件的,您岁数太大了些。” 季时天和唐武“噗”的笑出了声,这时娄其实也才三十多,在场也有三十多的汉子来比赛, 奈何他生的又瘦又小,抽抽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嘿嘿,我就说,我想同意人家也不干。” 时娄也没解释他只是长的老,因为他知道其实人家更嫌弃他长的丑。 时娄不必上台,那接下来,牧欢只要随便输给一个什么人就行了。 可他完全不知道,他这一连赢了几场,已经是顾家重点关注对象了。 “大哥,你看这小子怎么样?” “长的还算可以,就是瞧着穿着打扮,出身可能有点低。” “嗨,看什么出身呀,咱们这些个习武的,有几个出身高的?” 顾家大公子点头:“二弟你说的也是,看来今日这擂主便是他了,大妹应该会喜欢这样的。” “姐姐才不喜欢。”一声带着稚嫩的声音从两人身边传来, 两个公子低头一瞧,乐了:“嘿,小冬儿,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左右看看没有看到她身边伺候的婆子丫鬟,就知道又是被这个小丫头给甩开了。 “姐姐才不喜欢他们了,但是我喜欢他。” 小冬儿一指擂台上的牧欢:“大哥二哥,把他给我当夫婿好不好?” 顾家二公子哈哈大笑,一把将小妹给抱了起来:“等你到了跟姐姐一样的年纪,二哥给你就给你寻一个这样的。” “真的呀?”冬儿高兴了,连连拍着小手。 顾家大公子却说:“你怎么知道三春不喜欢这样的,她有跟你说过她喜欢什么样的?” 小冬儿想了一会,认真回道:“当然了,我叫姐姐来看,姐姐说还不如她手里的白头公好看。” 顾家两位公子被小妹逗的大笑,却对大妹有些发愁, 大妹顾三春是个药痴,只怕真的是天下所有男人也不如一味草药对她有吸引。 可她也到了年纪,不能再耽搁,所以家中才替她招婿,这样一来,可以由家里帮着挑一个既有武功能保护大妹的, 又不会对大妹行医弄药有意见的,岂不是两全其美? 至于这些个男人是真心为了他们妹妹来还是为了顾家的秘籍来, 对顾家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只要能对顾三春好就行了。 此时在府中小药园里摆弄药材的顾三春,并不知道两位兄长为了她的事有多费心, 但家中对她好,她却是知道。 因此,当林薇再次送了帖子给她时,她知道林薇找她说什么,就让身边的丫鬟去给回了,说是正在制药,走不开。 丫鬟送了回信回来,在一旁帮忙干活,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小姐,您为什么不去见林家小姐啊?其实,奴婢觉得,林小姐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这小丫鬟陪在顾三春身边很久,对林薇和自家小姐的事也是知道, 她常年跟顾三春在外面采药,救人,也是有过见识, 因此,林薇说顾三春不该被旧习束缚,应当追求自己的自由, 顾三春没有在意,这小丫鬟竟然听进了心里。 顾三春抬头看了眼她,又认真处理手中的草药,慢慢说道:“做人何必一定要做那种惊世骇俗引人注目的人?” 小丫鬟有些不明白:“可是林小姐说的自由,您不是也想要吗?” “我认为家中替我安排的很好,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的确不好随意在江湖走动,但等我成亲之后,有了夫婿,自然可以结伴同行, 有了这样对大家都好的方法,我何苦要伤了自己亲人的心,去做个被人风言风语,让家族蒙羞的女子?” 小丫鬟停了手中的活,细细思索小姐说的话, 半晌后她又说:“可是,林小姐说的爱,爱情呢?” 这个词,当小丫鬟明白是什么意思后,她便觉得连说起来都有些羞涩, 这个年纪的少女,又有哪个不怀春,不憧憬呢? “爱情?”顾三春摇头笑笑:“与我而言,这些药便是我顾三春的爱情。” 笑过后,顾三春头也未台的叮嘱了小丫鬟一句:“以后莫要再学林小姐说那些惊世骇俗之言了。” “是。”虽不明白,可小丫鬟依然赶紧点头应是。 小丫鬟不再问问题了,顾三春心里却想了很多关于林薇的事。 因为她自幼就喜欢摆弄草药,又有幸结识一位江湖游医,尽得真传, 所以小小年纪,便学了一身好本事。 大昭女子为医的并不多,所以顾三春的成名,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的性别。 当年林家托人寻到顾家,请她去给林家小姐瞧病, 顾三春医者仁心,不辞辛苦跟着去了京都,由此才结识了林薇。 那时候的林薇体弱多病,跟现在完全不同,每日躲在府中唯唯诺诺不敢见人。 顾三春去的时候,她已经病入膏肓,气若游丝,当时已经药石无医了, 所以顾三春跟林家的人说了实话,但林家人恳求她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林薇。 于是顾三春便又给她开了一副虎狼之药,没曾想,第二日,林薇竟然就好了。 所有人都在称赞顾三春的医术高明,只有顾三春自己一直心有疑虑,觉得她开的药并没有那种奇效。 林薇病好后,身体恢复的十分迅速,不光是可以起床走动,她的性格也转变了许多。 顾三春留在林府一个多月,帮她调理身体,眼瞧着她从将死到活蹦乱跳, 而且脑中各种奇思妙想不断,常有惊人之举和说些莫名的话。 顾三春是个医者,医者总比常人更能明白生死,也更理智。 所以,对于林薇后来对旁人说她的本事是梦中得了仙人点化这件事, 顾三春是不信的,但她不信,也解释不了, 所以,她本能的就想不想跟林薇有过多的牵扯, 却偏偏,林薇对她十分亲热,她也不好太过冷漠。 第219章 牧欢要赶季时天 侧院擂台上,牧欢对面上来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 这是下面的武者见牧欢连赢多场,推荐上来的一个真正高手。 壮汉让牧欢想起来苟大双,又想起自己还给苟大双留过信,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等了自己十日。 思绪被一阵疾风给打断,牧欢猛然往旁边一跳, 一只斗大的拳头擦着他的脑袋打了过去, 见牧欢躲开了,壮汉又回身虚晃一拳,打算在牧欢继续躲的时候,给他一个重击, 谁知,这虚晃的一拳牧欢竟迎了上去,把胸口贴上拳头, 然后人就跟被弹开了一样,猛的向后快步退去, 仿佛是被这一拳打的控制不住身体,退到了擂台边他身子一仰就栽了下去。 底下众人一阵惊呼,台上的大汉楞在原地, 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没使力气呀? 正跟小妹玩的顾家两位公子,也楞了,怎么这就输了? 全场都有些莫名其妙,但唯有台上的壮汉,楞过之后就反应了过来, 对方是故意的,想输。 结合之前他们跟顾家起的小小冲突,壮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牧欢, 也并未拆穿,这毕竟是比斗,是争夺名额,不费力就赢了,壮汉也不吃亏。 牧欢输了之后,他们几个人就都被淘汰了, 直接拉着唐武他们就要往外走。 顾家两个公子寻思了一会,点点头,守门的家丁这才打开侧门放了他们出去。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顾二公子还有些不平,顾大公子叹口气:“算了,给妹妹选婿是大事。” 牧欢他们离开了顾府,长舒了一口气。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牧欢回头看向几人:“我想回一趟原海府,最近我这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我怕是那边有什么事。” 唐武连连点头:“那就回去看看吧,反正时大哥也好了,咱们要干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干完。” “嗯,咱们之后有可能要去一趟京都,所以这次回去,就把大家都带上吧。” 这个时代,离的远了真的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联系,所以牧欢若是要远行, 还真是不放心老乞丐和锦娘他们。 只是他并不知道,老乞丐已经离世了。 定好了下一步的行动,牧欢看向季时天:“季大哥,你年长我几岁,所以很多时候,我不好多说些什么。” 季时天见牧欢这样严肃,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嘴快,急忙说道:“牧欢,我保证下一次再不会惹事了,嘿嘿,以后我做错了你就直接说我。” 牧欢抿了抿嘴,考虑再三,还是摇头:“季大哥,咱们就此分别吧。” “牧欢。”唐武碰了碰牧欢,替季时天求情:“牧欢,他以后不会了,这次就算了吧。” 王力跟时娄都不说话,这队伍,一向都是牧欢做主,而且他们并不像唐武跟季时天那么要好。 牧欢左右看看,街道上说这些,并不合适, 他看到旁边就是闻名的五味斋,就带了众人进去,要了一间包间,叫了一桌的酒菜。 酒菜都上来之后,季时天没有像往常一样,抢吃抢喝, 他感觉到牧欢这次是真的想抛下他了,一向话多的他,突然有些茫然了。 待包间的门关好,牧欢起身,替每个人倒了一杯酒。 “几位兄长,一路行来,帮牧欢良多,牧欢在此,郑重谢过。” 见牧欢举杯,几个人都举杯站了起来,共饮一杯。 “说起来,咱们在一块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这样好好坐下来,正八经的吃顿饭。” 牧欢喝完一杯,又给他们满上, “之前大家不管是处于意气相投,还是跟牧欢有着同样目标,才加入这个队伍,都是缘分。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们,但之后,我要做的事,会比较危险。” 牧欢拿出那张清单:“从这上面得知,送去江凌的贡品并非只有一路,而这些东西最终会送到京都。” “所以这次回原海府,接上家人,我便打算跟踪长生教的人去一趟京都,看看能不能寻到他们的老巢。” 牧欢说完,唐武急忙举手表示:“牧欢,咱们这些人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王力,时娄也纷纷点头,季时天也讨好的使劲点头:“对,我们都听你的。” “不,我说这些话,一来是告诉你们接下来咱们准备的行动,二来是想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这次在江凌遇到的武者,已经完全跟之前遇到的那些不同了,所以,将来去了京都,危险只会更大。但若我们仍然跟现在一样,是无法铲除长生教的。” “长生教的势力比之前想的要大上很多,这里面甚至可能牵扯到官府,甚至皇族。” 牧欢看向几个人:“我们既然在一起了,那就是一个团队,不知道各位将来跟我走下去的结局是什么,但我不希望,我们中任何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了其他的队友。” 季时天听明白了,他站起来,有些惭愧:“牧欢,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我再也不乱凑热闹了行不行?” “季大哥,你的性格开朗,我也知道,很多时候你并不是有心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但我们将来要做的事,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让我们所有人万劫不复, 所以,我不能留你,如果今日我心软留下你,将来若有人因为你的过失而受伤或者死亡,那么我便不能原谅我自己。” “季大哥,为了将来不会出现反目那一日,咱们便好聚好散,我敬你一杯。” 牧欢起身举杯,季时天捏着拳头不肯拿酒杯。 唐武左右为难,这些日子他跟季时天已经很熟了,两人性格都很大大咧咧,所以很是能谈得来。 “牧欢,就给季时天一次机会吧。” 时娄见气氛有些凝重,他年纪最大,但以往他不管在哪都是被无视那个,因此,有心想替季时天说个情,又怕牧欢不会给他面子。 王力依旧一副冷脸,盯着桌上的酒杯不做声。 “牧欢,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再不凑热闹了,也不乱说话了,要是我做不到,你就把我赶走...” 说到这,季时天竟然嚎啕大哭起来,这让已经决心已定要把这个不稳定因素踢出队伍的牧欢怎么也想不到, 好歹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了,怎么说哭就哭上了? 第220章 暴露了的穿越者 季时天哭的鬼哭狼嚎,唐武在一旁拉都拉不住。 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王力都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时娄则直接开始笑,只不过他长的略带猥琐,笑起来好像在使坏。 唐武好生安慰了许久,才哄的季时天放低了音量。 他哭的抽泣不止,这一会的功夫,眼睛都哭肿了,两个脸蛋哭的通红。 牧欢无语的看着他,说真的,前世今生,他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像季时天这样哭的。 “牧,牧欢..我错了,你们别把我赶走,我好不容易才有朋友,唐..唐武呜呜呜...帮我求求牧欢吧,我不想再一个人回去了呜呜呜。” 听到季时天这样说,牧欢真的心软了。 他想起之前季时天说他的身世,只不过他这个人成天没个正形,又嘴碎的惹人烦,所以当时他说的话, 只让人听出他是有多闲,才天天去爬洱池山招惹人家。 如今回想,一直一个人,孤独了很久吧,他向往洱池山上的天武派,总想进去那个山门, 是因为里面人多,可以天天在一起习武,所以他喜欢那种氛围? 他跟自己一样,年少失去双亲,只不过,他没有自己幸运,身边还有锦娘的陪伴。 牧欢低头,耳边还是季时天抽抽搭搭的哭声和唐武的安慰声, 只不过是个没有人管教过,靠自己长大的孩子,他这般跳脱的性格,什么都要去掺一脚, 和不停跟人说话的碎嘴子,应该都是解除孤独感和引起别人注意才会如此吧。 牧欢前世也曾看过有关于心理的书籍,他记得有一句话好像是说:用怪异的方式或夸张的动作语言引起别人注意的人,属于一种心理疾病, 也是内心极度不自信,恐惧孤独的一种表现。 搓了搓额头,牧欢深深叹息,感觉,他好像狠不下心去抛弃季时天。 “吃饭吧,都凉了。” 牧欢说完,就招呼时娄和王力他们吃饭, 唐武呲牙一乐,瞧见季时天还在哭,赶紧使劲拽了拽他:“还哭,等会吃饭完要赶路了,路上可没东西给你吃。” 季时天一脸迷茫,瞪着通红的眼睛还有些不明白, 手里被唐武给塞了一双筷子,碗里多了一个鸡腿:“快吃。” 季时天看看牧欢,牧欢只顾自己吃喝,也不看他,他又看时娄他们,时娄正用一副贱兮兮的表情朝他笑, 王力没什么表情,跟他举了举酒杯。 唐武则一伸手,整盘鸡拖到自己跟前:“你再发愣,我就一个人都吃光了。” 季时天知道,牧欢不赶他走了,他心里又高兴了起来, 想跟以往那样,露个没心没肺的笑脸出来,一张口,又“哇”的一声开始大哭。 林薇摇着扇子,从里头的一间包间走出来,走到楼梯处朝牧欢他们的房间里看了一眼, 招了一个伙计过来:“里面是什么人,怎么还哭上了?” 伙计讨好的笑着:“公子,是一群江湖人,不知道因为啥,这人都哭了好久了。” 林薇摇摇头:“去敲门看看,咱们开店卖服务的,应该把客人放在第一位,去问问客人需要什么帮助?别的也别说。” “哎,是。” 伙计听话的去敲牧欢他们的门,林薇靠着走廊的扶手直摇头, 这些个分店,还远远达不到她想要的那种水准,不管是服务人员也好,装饰也好, 可惜,她到底是个女子,家中的事上头还有父亲和兄长,轮不到她全部做主。 不过,她这样为家族的生意尽心尽力,可也不会一直隐忍下去。 伙计敲门,牧欢开门, 一开门,伙计还没问话,林薇就瞪了眼睛:“是你们啊。” 牧欢也没想到在这能遇到这位林家公子,可随即想到,这是人家家里的产业, 于是笑着拱手:“林公子。” “我听到你们的包间里传出哭声,所以让伙计去问问,没想到,把你给敲出来,对了,你们没事吧?” 牧欢回头看了眼季时天,有些尴尬:“没事,他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感动的哭了。” “哈哈哈哈....”听到牧欢的回答,明知是胡诌呢,可林薇还是觉得好笑。 牧欢见他笑的眉眼弯弯,可能觉得不雅又伸手去捂嘴,那手指嫩葱似的细细白白的一根根, 心里怪异的感觉越发的重了。 仔细瞧瞧这位林公子,胸口平平,还有喉结,确定是个男的,可怎么就这么...女气? “林公子,要不要进来一起用些?” 林薇一直站在门口,牧欢也不好意思,虽说这是人家的产业,但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正常的程序,应该是林公子婉言拒绝,然后让小二免单又或者打折送个果盘啥的, 牧欢想的挺好,人已经准备在对方开口说不了的时候回屋里去了, 结果他听到一句:“好啊,正好我也没吃饭。” 已经转了半个身子的牧欢停在门口,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林薇又笑:“我说好啊,正好我也没吃饭,你邀请我,我就进去陪你们一起吃咯。” “哦,请进。”牧欢急忙退开半步,让出了门。 林薇回头,交代伙计:“把这两日新学的菜品上几样来这里。” 伙计躬身应声,小跑着去后厨交待了。 牧欢让了一个位置给林薇,又拿了干净的酒杯,替他倒了酒。 林薇看向季时天,那家伙还在抽抽搭搭的,虽不再发出哭声,可刚才哭的猛了一时也停不下来。 而且,他也不似第一次见面吃饭时那么活泼话多,见了林薇也不说话了。 “季兄,你这是怎么了?原来刚才我在外面听到的哭声,是你啊?” 季时天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唐武在一旁笑道:“他说菜太好吃了。” 牧欢在门口说的话,唐武他们都听见了,所以也来了这么一句,惹的林薇又开始大笑, “好吃,那你们就多吃点。” 林公子来了,牧欢他们就不再刚才的话题了,正经的开始吃起了美食来, 不多时,一道道对于这些人来说从未听过见过的菜肴被送上了桌, 林薇略带得意道:“这是林家五味斋的新品菜肴,还没有正式售卖,你们有口福了,吃过之后,记得把体验感告诉我啊。” 牧欢看着一盘盘前世熟悉的食物被端了上来,尤其是最后一个大圆盘里装着的抹了奶油的蛋糕时, 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林薇:“体验感?” 第221章 张扬的林家公子 林薇笑道:“就是你吃过之后,把感觉告诉我,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有没有其他的感受?” 牧欢还没答话,季时天抹了一把哭出来的鼻涕,嘀咕道:“吃个饭还能有什么感受?” 说完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嘴快了,一时看着牧欢,怕他觉得自己没有改,会再撵走他,顿时嘴一咧,要哭不哭的样子, 牧欢赶紧低头不看他,真是要了命了。 这回这位林公子弄出的菜,都是些甜品,蛋糕,甚至类似果冻的东西, 牧欢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他觉着,林威说的那个妹妹八成就是他自己, 他才是被穿越的那个人,要不然怎么解释他来了偃城,这里就弄出了新菜。 “味道怎么样,几位兄弟?” 林威见几个人似乎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忍不住出声询问。 唐武咂咂嘴:“也太甜了,这玩意给小娘子吃的吧?” 季时天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没敢说话。 王力看着色彩斑斓的食物,就没下手,时娄一脸猥琐的笑:“好吃。” 林薇看着一桌子也就牧欢像个正常人,忍不住又问了他一遍:“怎么样?牧兄弟。” “嗯,挺好吃的,就是我不大爱吃甜。” “哈,果真哪个年代的男人都一样啊?”林薇悄悄嘀咕了一句。 牧欢听了心中暗叹果然,一时间,他不知道要不要跟这个林公子“相认”。 这种感觉,很是奇特,仿佛像是在异国他乡,突然遇到了自己的老乡, 虽是之前不认识,但知道来自同一个地方的那种亲切,让牧欢很是纠结。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小心翼翼的不露出异样,模仿着原主的一举一动, 也不敢随意“发明”什么,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带来。 唯一算是出格的,便是用铁壳子做了几枚土炸弹,那也是为了自保不得已为之。 可是眼下,就在他身边,坐着这么一个,很可能是来自同一个世界, 甚至同一个年代的人,正在过着跟他完全相反的生活。 这位林公子,前世应该是个厨子吧? 虽然他杜撰了一个莫须有的妹妹出来解释他会的这些菜式, 但在同样魂穿而来的牧欢跟前,很容易就露了馅, 毕竟他的言语,有太多新词出现, 而牧欢之所以能控制,完全是因为他有着前身所有记忆, 那种感觉就好似那也是他的一生,甚至他有时都怀疑, 所谓的前世才是一场梦。 “牧兄,你在想什么?” 林薇见牧欢吃着吃着发了呆,忍不住问道:“难道这些菜式让你想起什么吗?” 牧欢回过神:“想起什么?” 看着一脸茫然的牧欢,林薇呵呵笑了两声:“没什么,来多吃些,今日这一桌饭菜我请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啊,那个,酒再来两坛吧。” 唐武一点没客气,急忙又要了两坛子酒, 林薇也没小气,叫伙计拿了最好的来。 “今日高兴,给你们尝尝我们五味斋的顶级好酒,这酒每个分店可只有一坛哦。” 话音落,就见伙计抱了一个不算太大的坛子, 还拿了几个玉碗和一桶冰块。 “咦?都入秋了,你们还有冰用?”唐武惊讶道。 “这可不是冬天存的冰,这是新制的冰。”林薇略带得意,唐武连连称奇, 时娄之前在官府,范家父子生活奢侈,夏日也不缺冰用,不过那都是冬日里存在冰窖中的, 能在热天做冰,他也是没有见过。 季时天更是忘了之前的事,已经伸手去拿了块冰块扔进了嘴里,凉的他直呼气。 “不知这冰是如何制成的?”牧欢问了一句, 就见林公子一脸的神秘:“这可是小店的独门绝技了,哈哈,便是牧兄弟你,也不能告之啊。” 牧欢也笑,没再继续询问。 这时,林薇亲自起身,给每个玉碗里都放了两块冰, 然后抱起小坛子,每碗里都倒了半碗。 白玉碗中,紫红色的酒水里泡着透明的冰块,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在了包间内。 唐武和季时天都看傻了,两人同时咽了口口水:“这是啥啊?” “这叫葡萄酒,各位请品尝。” “啥是葡萄?”季时天端起一碗葡萄酒,放在鼻子底下闻。 “葡萄是一种水果,咱们大昭没有,来自西边的小国。” 唐武听了赶紧喝了一口,然后拿眉毛就拧在了一起,好半天才呼出口凉气:“爽快。” 季时天见了,也赶紧喝一口,然后眉开眼笑, 时娄和王力也禁不住好酒的诱惑,纷纷尝了,都觉得这酒很是独特。 “牧兄,你怎么不喝?” “我酒量浅薄。” “哈哈,这酒便是女子也可以喝上一碗,不要紧的。” 牧欢见状,抬起尝了一口,比之前世的各色酒类,这酒只能算是粗制, 但在这个世界,的确算得上佳酿。 可是这个林公子,这般招摇,就不怕被人盯上吗? 据牧欢所知,林家并非官宦世家,顶多算得上巨商,开酒楼起家的, 属于有财无权那一类,又是在京都那种权利的中心点, 这位林公子也太过张扬了。 不过,林公子对他们虽然热情,但牧欢自问,彼此间的关系,还达不到好言相劝的地步。 之后,林薇并未再拿出什么新奇东西来招待他们, 但那一坛葡萄酒,尽数进了唐武和季时天的肚子里, 一顿饭吃下来,两人已是喝的有些醉眼朦胧。 这时,林公子的小厮,敲门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林薇便起身告辞了,并告诉他们不必结账,这一餐由他来请客。 林薇走后,牧欢微微思索片刻,走到了时娄跟前,跟他低声说了几句, 时娄点头,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包间。 “王大哥,咱们也走吧,先去码头寻船。” 王力说了声好,起身跟牧欢一人拉着一个,领着唐武和季时天离开了酒楼。 偃城码头,唐武跟季时天,两人坐在石台上,顶着两张大红脸脑袋靠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聊的起劲, 牧欢跟王力站在岸边,看着宽阔的运河,等了大概小半个时辰, 时娄从城里方向飞快的跑了过来。 牧欢转身,时娄跑到近前,喘了口气:“他身边有高手,我一靠近就被发现了,幸亏我跑的快,他们应该没有看到我。” “刚刚在包间,他的小厮说什么?” “他说,家里来人了。” 牧欢点点头,拍拍时娄:“时大哥辛苦了,咱们上船吧。” 第222章 莫名消失的亲人 一行人上了之前联系好的一艘去往原海府的商船,付了不少的船资,船上的管事,分给他们一间休息的舱房。 唐武和季时天两人喝了一坛子葡萄酒,这时候后劲上来,倒在床铺上睡的跟死猪一样。 王力沉默的抱着长枪坐在一角,时娄跟牧欢两人寻了凳子,坐在窗边。 “牧欢,你觉得那个林威公子有问题?” “时大哥,王大哥,你难道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吗?” 时娄一脸猥琐:“倒也没看出有何不对,商人嘛,圆滑些正常。” 牧欢看向王力,王力冷着一张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牧欢,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时娄追问一句, 牧欢摇摇头,时娄和王力不会理解穿越这个词,所以他们感受不到牧欢此时的心情。 不过,王力说的对,林威林公子,对他们这群萍水相逢的人,太过热切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反正已经离开了,以后怕也不会遇到了,牧欢也就暂时将其放在一边。 就算林威也是穿越者,他也不打算暴露自己的秘密。 反而,牧欢不知为何,一直心慌意乱。 船还要几天才能到原海府,牧欢只能暂且压下心中这种不安...... 就在牧欢他们的船离开偃城码头的前一天,锦娘和黑蛮他们坐的另一条船刚刚路过偃城。 这条船是官船,上面有福王府的标志, 锦娘被单独关在一间舱房,其余几个人,则一起被关押在另一间舱房中。 在他们门外,站着几个身穿相同服饰的武者, 这些武者也不同他们说话,到了饭时,便会送了水和食物进来。 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躲在门边的黑蛮冲了出去, 可门外的武者似乎早有准备,一拳将他打的摔回了舱房里,另一边埋伏的花猪遭了同样的命运, 被人掐着脖子跟黑蛮仍做一堆。 拎着便桶的小毛驴子,见状把桶给放下了,也就没有挨打。 门外的武者往地上扔了一包干粮,然后房门一关,仿佛刚刚只是赶了几只苍蝇那么简单。 “黑蛮哥,花猪哥,你们怎么样?” 小毛驴子拉起花猪,花猪还好,没什么事, 两人去拉黑蛮,发现他竟被那一拳打的晕过去了。 “俺们逃不出去了,这可咋办呀?” 花猪一脸哭丧:“师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可咋办呀。” 小毛驴子把黑蛮拖到床铺上,抹了把眼睛。 两个哥哥都没了主意,他一个半大孩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另一间屋里,关着锦娘的房门也打开了, 锦娘害怕的缩到了墙角,来人却并没看她,扔进来一个包着食物的小包袱,就要关门。 “等等,你们是什么人,要把我们带到哪去?” 锦娘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来人关了门,就再没有一点动静。 这舱房里有窗户,但是从外面钉死的,只能透过光来感知是白天还是黑夜。 锦娘捡起小包袱,打开里面有几根肉干,两个馒头,还有一个青绿色的果子。 她根本没有胃口,坐到床铺,把自己的包袱抱在怀里, 那里面有给牧欢做好的长袍,锦娘把脸埋在包袱里,默默流泪,心中默念:欢哥儿,你在哪儿? ...... 牧欢听不到锦娘的心声,但许是夫妻之间真的会有些感应,船靠岸后,他越发的急躁。 回头看看几个人,穿戴打扮都大变模样, 时娄也换了发型,在船上几日没有好好熟悉,胡须都蓄起来了。 距离他们被通缉已经过去许久了,想来这城里能一眼认出他们的人也不多。 几个人顺利的穿过了城门,直奔之前租住的小院。 可却发现,院里空无一人,甚至大门已经挂上了蛛网,看样子有一阵子没有住人了。 牧欢心里顿时忐忑,他推门进屋,发现除了衣裳,银钱, 其余的被褥,锅碗,甚至还有米面粮食,都没有带走。 而院里房内,又没有挣扎过的痕迹。 “人呢?他们会去哪?” 唐武几个也懵了,一路觉得牧欢是想他娘子想的紧张,哪曾想人真的不见了。 “牧欢,你别急,若是被人强行带走,一定会留下痕迹的,说不定是他们自己搬走了。” 时娄跟着检查了一遍屋里屋外,得出了跟牧欢同样的结论。 牧欢摇头:“不可能,我没回来,他们不可能搬走,也不可能一点信儿都没留下。” 说到这,牧欢又进了锦娘住过的屋,仔细的翻找查看,可什么都没有。 若是锦娘他们有事离开,不可能会这样就离开,明知道自己会回来找他们。 牧欢紧紧皱着眉头,来回的转: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院里实在寻不到什么线索,牧欢只好走出去,到不远处的其他邻居家敲门。 当初为了省钱住的偏远,这条巷子里的人家并不多。 问遍了周围的住户,也没有人看到锦娘他们那院子人的去向。 一直在附近寻到天黑,也没有寻到任何线索, 锦娘,老花子,黑蛮,花猪,还有小毛驴子,他们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牧欢看向身边的几个同伴, 他们也都没有了主意,原海府也不算小了,而且屋里的生活用品都没拿, 也不像是搬个家那么简单。 看了看天色,月亮都出来了,牧欢转身就走。 时娄,王力,唐武和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说话的季时天,老老实实的跟在他后面。 一路走到了天武派的镖局门口,这个时间,镖局大门都关了。 牧欢上前敲门,过了很久,才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对襟无袖小褂的年轻人。 “你们找谁啊。” “请问,苟大双在吗?” “哦,找苟师兄啊,他在,你们等一下,我去喊。” 大门被关好,牧欢几个人等在门口。 过了一会,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 一个大块头打开了门,借着明亮的月色一眼就认出了牧欢他们, 顿时大笑出声:“哈哈,我还当是谁呢,你们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牧欢一把抓住苟大双的胳膊:“苟大哥,我有急事请你帮忙。” 第223章 寻找牧欢的武者 镖局大厅内,苟大双招呼牧欢一行人落座。 有壮实的镖局学徒端了茶碗和大茶壶过来给他们倒水。 这里除了后厨房一个负责煮饭的大婶,连养的狗都是公的, 满院子穿着小坎肩的年轻小子,刚吃饱了晚饭,冲了凉水, 带着一身的水汽精力充沛的来回乱窜。 好奇的偷着瞧是谁来寻苟师兄。 被苟大双吼了一声,大厅附近总算是安静了。 “牧欢,你别急,我们天武派在府城也还有点势力,明日天一亮,我就让人去帮你打听。” 听了牧欢的来意,苟大双一点也没犹豫就同意帮忙。 “苟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 “哈哈莫要客气,就是你下回来寻我的时候,可别给我留什么书信了,你都不知道,我找人给我念信费老大劲了。” 苟大双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 牧欢还真是没想到苟大双不认字这一茬, 一般江湖上的武者,虽说出身不好,但也都会自己努力去认字, 要不然,秘籍摆在眼前都不认识。 跟苟大双道了歉,牧欢又跟苟大双借了纸和炭笔, 把老乞讨,黑蛮他们的画像画了出来,要不然,明日怎么去查呢? 牧欢低头作画的时候,其余几个人尴尬的坐在凳子上。 “咕噜噜~”季时天的脸一红,捂住了肚子。 苟大双的大手掌一拍自己脑门:“都这个时辰了,你们还没吃饭吧?” 牧欢从画纸上抬头,看向季时天他们也一脸歉意:“抱歉,我给忘了。” 他急忙起身,收拾画纸:“苟大哥,已经这个时辰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一早过来。” “嗨,这个时辰了还走什么,就在这里住吧,我们镖局几间空屋子还是有。” 苟大双往外走了几步,叫了一个小学徒过来:“你去叫他们收拾几间房,然后让婶子再做些吃的送过来。” 小学徒跑的飞快,牧欢闻言,面带歉意。 “你也得了我师父送的秘籍,咱们也算半个师兄弟,别跟我客气。” 苟大双一脸的憨厚真诚让牧欢很是感动。 一行人留在了镖局,用了饭之后,就被苟大双送去休息了。 牧欢借着油灯的光亮,画出了老乞丐,小驴子,黑蛮,花猪,还有锦娘和牧贞芳的画像。 这么多人,府城里总不会一个都没见过吧。 他跟唐武和时娄,都不怎么方便满街寻线索,这件事让天武派办,最是相当。 这一夜,牧欢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一夜未眠。 锦娘他们集体失踪,让牧欢怀疑,是不是长生教的人知道了他们做的事, 找到了锦娘他们来报复。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一行人开始了打探消息。 结果锦娘他们的去向没有打探到,却意外的得知,有人来这里寻找过牧欢。 苟大双认识几个守城的府兵,在他们不当值的时候请他们喝了顿酒,从他们口中得知, 来打探过牧欢的,竟然有两波人。 只不过是什么身份却不得知,唯一相同的是,清一色全都是武者。 其中一波,还在城主府逗留许久,他们也被派出来打探过牧欢,所以更清楚些。 苟大双一脸憨厚的听着他们说话,喝完了酒自己晃悠回镖局, 把正想出去的牧欢给拦住了。 “你别出门了,叫唐兄弟他们去。” 牧欢闻言微微皱眉,感觉事态稍稍有些严重。 等唐武他们出去了,苟大双拉着牧欢进了单独的一个房间里。 “牧兄弟,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或者你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怎么有那么多武者寻你,而且身份好像很不一般,城主都要听命于他们。” 牧欢茫然摇头,他是真的不清楚,听苟大双这样一说, 似乎,跟长生教又没什么关系。 不,也许其中一波人,正是长生教的也说不定。 “之前,那群人拿了你的画像,从官府传出过,幸好你昨日进城后没有到处乱逛,直接来了我这。” “那些人现在仍在府城?” 苟大双摇摇头:“只知道其中一批好像走了至少有一个月了。” 牧欢沉思片刻:“苟大哥,能不能帮我暗中查查,那些武者往哪个方向去了?” “没问题,你就交给我吧,不过你可千万别出去啊,万一被撞见了,让人把你跟劫法场的事联系上了,就麻烦了。” “好,我听你的,苟大哥。”牧欢点头,看着苟大双匆匆而去,满面担忧。 他现在只能等苟大双帮他查查,是不是他想的那些,那些人,追着他之前的路线,往临水镇那个方向去了。 若是如此,锦娘,老花子他们说不定,就是这些人给带走的。 他们在找自己,一路追踪自己走过的痕迹... 此时的牧欢没有手表,但仍有一种分秒挪动的焦急感。 苟大双回来之前,唐武跟季时天偷偷摸摸的回来了, 唐武手里,抱着一匹布,这布卷的长长的,牧欢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刀找回来了?” 唐武兴奋的点头,一层层解开缠着刀的布匹:“我这心啊,可算是安稳了,我真怕丢了。” 季时天哈哈大笑:“他刚才自己记错了地方,没挖到刀差点哭了。” “去去去,我哭也不会像你哭那么难看。” 两人嘻嘻哈哈的,终于把刀拿出来了,牧欢一瞧,还保存的挺好,一点都没锈,也没脏。 “我的宝贝儿啊~”唐武抱着刀,要不是这刀锋太利,他都想把脸搁上去蹭一蹭。 季时天看的直呼恶心,一蹦二尺远。 牧欢没心思跟他们闹,走到了镖局门口,等着苟大双他们的消息。 傍晚的时候,时娄跟王力回来了。 时娄竟然冒险回了一趟城主府。 “牧欢,你放心吧,官府现在没有再揪着咱俩不放了,范文山现在正头疼呢,他儿子在花船上让人给废了,眼下到处抓凶手,顾不上咱们了。” 牧欢听了,脑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要说消息灵通,青楼花船上的姑娘,每日接触的人也不少。 “时大哥,既然如此,麻烦你再走一趟,去寻花魁邬琪琪,看看能不能请她过来一趟。” 时娄听完微微皱眉:“花魁邬琪琪?” “嗯,怎么了?” “我去城主府的时候,听说这次城主公子出事,牵扯到了这个花魁,如今人已经被抓到牢里去了。” 第224章 花魁邬琪琪入狱 邬琪琪被抓起来了? 牧欢皱眉,这可有些难办了。 以范文山的作风,原海府的大牢一定看守很严, 可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总不能不管,邬琪琪也曾帮过他。 但现在锦娘他们下落不明,牧欢当**得一个头两个大。 让时娄他们去休息,牧欢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 这时,苟大双也回来了。 “牧兄弟,还真问到了,去过官府的那群武者离开城主府后,其中几个人出城往南边去了。” 南边,那不就是往临水镇走的方向吗? 牧欢站起来,又敏锐的抓到苟大双话中的信息。 “苟大哥,你说只有其中几个人出城往南了,那其余的人呢?” 苟大双摇摇头:“这个我还没打听出来,你别急啊,明天我再寻别人多打听打听。” “劳烦你了苟大哥,一日间就打探出这么多消息,若是靠我们几个,怕是要耽搁好几日。” 牧欢也没有想到,苟大双的交友这么广阔,今日从他口中听到他询问过的朋友, 几乎包揽了府城里各个行业... 镖局的弟子们也陆续回来了,大部分没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 有人打听到有见过黑蛮和花猪的,见过他们在货栈做过苦力, 后来因为打架被货栈辞退,就再没有看见了。 但至少也清楚了,一个月之前,他们还在这里。 时间,似乎跟那群来到府城的武者对上了,他们来到这里之后, 锦娘,老花子,黑蛮他们就不见了... 结合之前,苟大双打探到的,那群人分批离开,其中一批人往临水镇去了, 明显是追着自己去的,而剩下的那些人, 很可能带走了锦娘他们,不过他们没有去临水镇,那么,会把人带去哪里呢? 就算再着急,也得一点点的查,牧欢压下心中的急躁,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跟时娄偷偷的出了镖局。 “时大哥,城主府如今有多少武者,你今日探到了吗?” 时娄摇头:“我没敢往里瞧,在外面看着有两个像,具体是谁,有几个,说不清楚。” “那咱们今晚去大牢外面探探情况。” 两人趁夜躲过了巡街的府兵,来到了城西一座由高大院墙围起来的大院前。 这里就是原海府大牢了,跟来安那座简陋的露天大牢不同, 这儿的牢房都在室内,据时娄讲,有些重犯,还会关押在地牢里。 邬琪琪那样的女子,怕是不至于被关进地牢,可牧欢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攀上墙头往里瞧, 一行行的大屋,根本不知邬琪琪被关在什么地方。 而不但是大门口,院内,每个牢房门口,都有守卫。 牧欢在墙头只能看到朝向自己的一面,从这里便能看到不下十个看守。 两人下了墙头,牧欢示意先回去。 回到了镖局房间内,牧欢点燃油灯,时娄拿了牧欢用的炭笔,在桌面上画出大牢的形状, 然后用手指道:“我以前在城主府的时候,去过几次大牢。” “这里到这里两排大屋,每一间里面都有十个单独监牢,里面关的是长期关押的人。这两排大屋,平日里大概有四五个狱卒看守。” “后面这两排,里面的一间牢房,能关押十个左右,都是些犯了小罪临时关押的人,狱卒也是四五个。” “在这个位置,是地牢的入口,那里面我没有去过,据说里面有囚犯,因为平日有守卫在入口当差。” 时娄说的很详细,结合今晚所见牢房外面的情形,这一座大牢,至少有五十个狱卒。 外紧内松,想进入很是不易。 “等天亮了,再拜托苟大哥打探一下邬琪琪的情况吧。” 牧欢如今,只能夜晚行动,一切还得靠苟大双和天武派。 第二日,苟大双离开前,牧欢又拜托他帮忙打探邬琪琪的事,苟大双二话没说就点头答应。 牧欢也没闲着,他给自己乔装了一下,弄了一脸胡子,带着一个斗笠, 跟时娄一道出去了,唐武和季时天,被安排去花船打听城主公子和花魁邬琪琪的事。 牧欢跟时娄排除了去临水镇的那个方向,去了另个城门口。 出了城门再走就是码头了,牧欢寻到了常年在码头扛货的苦力, 趁晌午吃饭休息的时候,给他们叫了一桌的肉食,然后开始询问。 因为牧欢问的是一个月前的事,很多人已经记不清了, 而且码头每天来来回回,又是货船又是客船, 就算是见过,也没有什么印象,除非某个人很有特点。 询问了一通,牧欢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后来他只好让这些人说说, 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跟以往不同的事发生。 原本也没有抱多大希望能听到什么,但还真有个苦力啃着鸡腿想了起来。 “就前几天,咱们这岸边停了一艘官船,不晓得你们瞧见了没有。” 见其他人摇头,他有些得意只有自己注意到了。 “你们可没瞧见,那船上清一色的都是武功高手,好家伙,看一眼人,感觉能给戳两个窟窿。” 其他几个苦力笑他:“你又没学过功夫,你咋知道是武功高手。” “我瞧见他们往船上运大木箱子,四只大箱子,一下就提起来,上那个桥板,你们是没瞧见,就像飞一样...” 跟一群苦力一块吃了一顿午饭,牧欢跟时娄离开了码头。 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不过,几天前..一艘官船,几个武者,四只大木箱... 牧欢缓缓叹气,表情也很是沉重,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正是这艘船带走了锦娘和黑蛮他们。 “牧欢,你别着急,人不会凭空消失,总会查到消息的。” 时娄在一旁安慰,牧欢点头,但心情仍是没有半分放松。 他最怕的是,人没有被带走,而是被杀了埋在了某个地方,所以,才一直查不到进出城的消息。 “咱们先回镖局,看看苟大哥有没有问到什么。” 两人又从城门入城,看到前面一个带着剑的武者,被府兵要求登记检查。 这府城对武者的管制,还是很严。 幸好,两人这次出来都没有带兵器,打扮成了普通农夫的样子, 很轻松就入了城。 第225章 我有一个好朋友 回到镖局,苟大双也是刚回来不久,抱着满满一盆的饭菜,坐在院子里。 一边吃,一边看着镖局的弟子练功。 牧欢见了满脸歉意:“苟大哥,给你添麻烦了,因为我的事,还耽误你带弟子。” “你要**得不好意思,那等你的事查清楚了,解决了,再跟我好好比两场。” “好,比多少场都行。” 苟大双听了,哈哈大笑,抹了把嘴,把他的饭盆搁到一旁,跟牧欢说了今天他去问到的事。 “城门那边的朋友,我让继续帮我查着,从一个多月前开始查,很多人都不记得那么远的事了,但是你问邬琪琪的事,我打听清楚了。” 对邬琪琪,苟大双也是很喜欢的,但牧欢来之前他没怎么出去,竟不知道邬琪琪进了大牢。 “是她的一个熟客,跟城主府公子起了间隙,寻了机会把他打残了,现在那客人跑了,邬琪琪受了牵连,” 苟大双一脸的心疼:“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被关进了大牢,还不知要受什么苦了。” “邬琪琪对我有恩,我想救她,但若是她的罪不重,过些日子能放出来,也就不必犯险。” 牧欢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 苟大双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上一次邬琪琪从他这里弄疗伤药,可不正是给牧欢用的。 “那城主府公子,听说是废了,只要没有抓到伤人的客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出来。” “那城主府的公子,到底受了什么伤?” 苟大双左右看看,靠近牧欢准备说悄悄话,魁梧的身体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动作十分搞笑。 “我听说,让人给整个切去了。” 牧欢看着苟大双的动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得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想到范文山那张阴沉的脸,想必若是抓到了凶手,定然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那...”牧欢咽了口口水:“那他还活着?” 这种时代这么重的伤,应该是难活吧? 苟大双摇摇头:“也是命大,城主府好药无数,硬是给救回一条命来,不过,都这样了,还不如死了吧?” 牧欢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是啊,还不如直接死了。 “这么严重,事情就难办了,只要一天没有抓到凶手,邬琪琪都难逃迁怒。不过,既然她暂时被关押大牢,咱们能不能花银子进去看看。” 苟大双想了想:“应该能行,我有一个好朋友,在大牢里当牢头。” 牧欢:“...苟大哥你真是交友广阔啊。” 其他几个人还没有回来,牧欢决定先跟苟大双去一趟大牢看看邬琪琪,时娄就先留下等唐武他们。 牧欢还是之前的满脸大胡子,也不用再伪装,只带够了银钱,在街上买了几坛酒,两人一同来到了大牢外。 “哟,是苟兄弟来了啊,我们王头今天还念叨你来着。” 牧欢听的好笑,苟大双这姓怎么称呼都觉得是在骂他。 “哈哈我也是寻思好久没见着了,今天这不是带了些酒过来,给你们留些放里头,等不当差的时候记得喝。” “哎哟,那可谢谢苟大侠了。” 闲聊几句,苟大双和牧欢就被放了进去。 牧欢一瞧,这哪里是有一个朋友,整个大牢的狱卒都是苟大双的朋友吧? 两人提着酒水进了大门,往大牢走的路上,不断的有人跟苟大双打招呼。 牧欢越发觉得,苟大双这人真是深藏不露啊。 进了第一排的大屋子,里面一下暗了起来。 跟门口的守卫打了招呼,知道那个牢头在里面,苟大双带着牧欢直接走了进去。 这一排大屋,里面是一间间用木栏隔开的牢房。 牢房里很是简陋,牧欢跟在苟大双身后,快速打量, 每间牢房里,只有一堆干草,和一个木桶, 一间里面大多只关着一个犯人,各个都衣衫褴褛,坐在草堆上发呆。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穿着一身皂衣,腰上挂着一大串的长钥匙, “哗啦,哗啦”的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小跟班,也很热情的跟苟大双打了招呼。 “哈哈,我想着咱俩有日子没有看见了,来找你喝酒。” 苟大双一边说,一边伸着脖子到处乱看,让人一眼就瞧出来他另有来意。 “是来看花魁的吧?还说看我。” 牢头跟其他几个狱卒一块大笑,苟大双实在不是个会撒谎的样子。 他们笑,苟大双就越发的不好意思,一脸的憨笑:“顺道看看,顺道...” “行了,别瞅了,那个邬琪琪没关在这,给关到地牢里去了。” “啊?那么个小美人儿怎么关到地牢里去了。” 牢头摇头,话却是只说了半句:“得罪了咱们府君...行了,你既是找我来喝酒,那就喝酒别说别的。” 他看了眼抱着酒坛子的牧欢,只当牧欢是镖局里的人,也没多心。 苟大双一脸的忧愁,抱着酒坛放到了桌上,“嗙嗙”拍开两坛子, 拿了桌上的茶碗倒了几碗出来。 牢头端起一碗酒,闻了一下:“嘿,你这个憨头也舍得花银子了,买这么好的酒?” 苟大双平日里可不是个大方的主,跟他认识的人又怎么会不晓得, 苟大双嘿嘿的笑:“我来找你,肯定要有诚意。” “不是我不当兄弟,地牢那地方,上面有规矩,不让探监。” 牢头也知道苟大双什么意思,拒绝了之后,就只顾喝酒。 苟大双一听,就不再说了,也坐下跟他们一起喝酒。 牧欢站在苟大双后面,默默的当起了小厮,帮几个狱卒倒酒, 他这番表现,更让人觉得他是苟大双的弟子了,也就没有人招呼他坐下一起喝。 苟大双回头看了牧欢一眼,见他低眉顺眼的也就没多话。 喝了一会,苟大双那张憨厚的脸上,一副纠结模样, 大身板坐在凳子上,身上像长了虱子,扭来扭去。 “行了,别晃了,是真的不行,苟兄弟,咱们什么交情,要是能看我就让你去看一眼了。” “哎,我这还给她买了香粉,一直没送出去。琪琪姑娘没有落难的时候,我也不敢送...” 苟大双说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大手掌跟蒲扇似的,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香粉?哈哈,你就死了心吧,她现在也用不上了,啧啧,可惜了,那么个小美人儿。” 苟大双瞪着眼睛不敢相信:“你们还给她用了刑了?” 第226章 地牢中再次相见 “上面的意思,咱们当差的能怎么办?” 另一个狱卒说道:“那个跑了的王八蛋,敢动手不敢认的孬种。” “她也是走了霉运,算是完了,就算出来了,也当不成什么花魁了。” “能不能出来还两说,地牢那地方...” 狱卒们讨论的欢,但话没说完就让牢头给训了:“喝了二两酒就不知道北了,行了,当差呢,都别喝了。” 赶走了几个狱卒,桌上就剩下了牢头和苟大双。 “兄弟,我实话跟你说,瞧着意思,抓着了主犯也得不了好,一个花船女子,你别沾了骚气。” 牢头这话也确实是为苟大双好,苟大双感激的道了谢,然后不再提邬琪琪了,两人痛快的喝了一顿。 喝的打了晃,苟大双才晃晃悠悠的告辞。 牢头被苟大双给灌的两腿发软,已经是站不起来了。 苟大双一个劲的让他不要送,他也就趴在了桌子上没起身。 晃晃悠悠的苟大双,被牧欢搀扶着走出了牢房。 “苟大侠,要走了啊?” “啊,我要走了,你带我去看看花魁,我看一眼就走了。” 苟大双一把搂住了门口的看守,一股子酒气直往看守的狱卒脸上喷。 “哎哟,那可不行啊,上面不让人去探监。” “嘘~”苟大双伸手在怀里掏啊掏,掏了半天也没掏出啥, 他回头看牧欢,牧欢才反应过来,赶紧塞了张银票过去。 “嘘,别吵吵啊,我跟王头说好了,悄悄看一眼就走。” 狱卒一听也不知真假,可牢头没送人出来,苟大双也不像个会撒谎的人, 略微犹豫就点头接了银票:“那跟我来吧,咱们看一眼就走啊。” 跟在两人身后的牧欢,看着前面那个摇摇晃晃的大块头,心中不由的十分佩服,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苟大双,看着多实诚的一个人,撒起谎来竟然眼都不眨, 牧欢这回可是看清楚了,他哪是实诚,他这是演技好。 两人跟着狱卒到了地牢门口,狱卒跟地牢门口的两个守卫嘀嘀咕咕半天, 牧欢瞧见,那狱卒把银票给了这两个人。 因为有牢头的同意,守卫并没怎么为难就让他们进去了。 地牢也是一间屋子,进去之后,脚下的路是个斜坡,一点点的越走越深,周围也越来越阴凉。 这里的牢房,跟刚才那边的牢房,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每一间牢房都是单独关押一个犯人,而且,关在里面也戴着手脚镣铐。 不知从哪间牢房里,还不时传出痛苦的**声。 这地牢在外面看着不大,可进到里面却不知向下挖了多深。 越走,不但阴冷,还有些潮湿,只是刚刚进来不久的牧欢都感觉到了, 可想而知,长期关在这里的人,身体怎么能受得了? 牧欢不由的很是担心,邬琪琪那样娇滴滴的姑娘,恐怕遭了不少的罪。 “到了,你们快点,说两句就出去,别让上面知道了就麻烦了。” “好兄弟,你放心,我肯定很快就走,我,我单独跟琪琪姑娘说两句,你能不能呵呵...” 苟大双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喝了酒的脸在灯火的照耀下红彤彤的。 狱卒笑道:“又不是你婆娘,这还不好意思了。” 牧欢趁苟大双跟狱卒说笑的时候,已经站到了牢房外, 牢房里黑漆漆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动了动。 牧欢回头看,见苟大双把那个狱卒送回去,两手把着栏杆出声问道:“是琪琪姑娘吗?” “哗啦”一阵铁链声传来,一个瘦弱的身影从黑暗的角落爬过来。 牧欢蹲了下去,朝向他爬来的女子看去, 只见散乱的长发下,露出一张血迹斑斑的小脸。 “我是牧欢,你还好吧?” 邬琪琪每动一下,身上就痛的不行,她看着栏杆外的大胡子,眼前有一阵子的模糊。 好不容易爬的近了,看清了对方的眉眼,邬琪琪笑了,声音沙哑:“想不到,第一个来看我的是你。” 牧欢的视线,落在邬琪琪露出的皮肉上,已是没有一处好地方。 他原本想问些话,但这种情形,问什么似乎都没用。 牧欢快速的打量这间牢房,没有窗户,唯一的入口就是刚才他进来的那条路, 再往深处,黑黝黝的,应该也不会有出口。 “牧欢,” 一阵冰凉覆上了牧欢扶在栏杆上的手背,是邬琪琪满是血污的手, 牧欢看见,那双弹琵琶的玉手,如今连指甲都被拔了去... “可惜了你给我画的那张画,定是被哪人给拿了去...” 邬琪琪靠着木栏,目光涣散;“谢谢你来见我一面。” “我会救你出去。”明明就没有什么可能,牧欢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邬琪琪闻言笑了:“我一个青楼女子,不值当。对了,你可寻到你娘子了?” 牧欢点头:“寻到了。” “真好啊...” 苟大双这时也回来了,憨憨的笑着,把那个小盒子给了邬琪琪:“给你买的香粉,想着你能喜欢这味儿。” 邬琪琪伸手接了:“可不就是喜欢,苟大哥,谢谢你了。” 苟大双给了东西,就站到一旁去不再说话。 好不容易才进来了,竟然彼此都相对无言。 直到狱卒过来叫他们赶紧走,牧欢才快速的说了一句:“坚持住,我会救你出去。” 等到牢房里重新安静下来,邬琪琪握着那盒香粉,重新爬回了角落的枯草堆里。 她身上没有好肉,在坚硬冰凉的地上会更难受。 打开香粉盒子,里面白白的一层粉散发出一股子甜腻的香气, 以往这种廉价的香粉,她看都不会看一眼,如今却抱着小小的盒子,眼泪一滴滴的落进去。 牧欢和苟大双运气不错,顺利的看到了邬琪琪,也顺利的离开的大牢, 只不过两人一直到大门外,都没有心情再说一句话。 邬琪琪那副样子,若是不能快点将她救出来,怕是很快就被折腾死了。 天色已暗,牧欢在离大牢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牧兄弟?不回镖局吗?”苟大双疑惑的回头。 “苟大哥,你还有没有会打铁的好朋友?” 第227章 铁壳雷和铁爪勾 苟大双一脸认真的想了想:“好像还真有一个会打铁的。” 牧欢本来心情有些沉重,可看着苟大双的憨厚脸,还是想笑, 自从知道他表面的老实诚恳都是装出来的之后,牧欢就有点不能接受他的这张脸了。 苟大双看着牧欢的表情,忍了忍突然哈哈大笑,牧欢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笑够了,心情也轻松了片刻,苟大双问道:“你要是想打兵器,大可不必,我们镖局里有的你可以先拿去用。” 牧欢摇摇头:“兵器,回头我是得跟你借一把,不过我想另外打些其他的东西。” 苟大双点点头:“那咱们快走吧,他住的有点远。” 穿了大半个城,才到了苟大双说的那个朋友家。 果然是个铁匠,不过,看着他铺子里打出来的成品,比之前在来安的那位,手艺要好很多。 “你想打什么,尽管跟他说,若是没有好铁,我可以回镖局给你拿些来。” 牧欢感激的看了眼苟大双,不管他这人是真憨厚还是城府深, 总归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在帮自己。 “不用好铁,铁匠大哥,劣质铁块就成,我想要的东西,是个空心的铁壳子,大概这般大小,留一个孔出来...” ...... 唐武跟季时天,两个人顶着大红脸,带着一身的酒气和脂粉气回到了镖局。 见镖局只有时娄,两人松了口气。 牧欢让他们今日去查当日花船上发生的事儿,他们两个就去花船上喝了一下午的花酒。 唐武脸上还沾了不知哪个姑娘的胭脂,一左一右,还挺对称。 时娄这人虽然年岁比他们都大,但从来不摆长辈的谱, 见两人没少喝酒,便去了镖局后厨,跟煮饭的大婶商量着做了两碗醒酒汤。 等汤做好了,还亲手端给他们两个, “喝点热汤解解酒吧,牧欢走了一下午了,也快回来了。” 唐武和季时天一听,知道时娄是好意,道了谢,赶紧端起碗来喝,就怕牧欢回来了生气。 “也不知道咋地,我看见天武派掌门都不害怕,我就害怕牧欢。” 季时天喝了两口汤,也是喝了酒小声嘀咕着自己的糗事:“那天他说不带我了,你们可不知道,我是真害怕啊。” 唐武嘻嘻哈哈的笑:“我怎么不知道,你哭的跟杀驴是的,房顶都让你顶翻了,哈哈哈。” 季时天也笑:“我这叫计谋,你懂什么?我不哭那还不得被赶走啊,好兄弟讲义气,我走了你不闷么?” 两人正说笑玩闹,王力回来了,依旧是一张冷脸,抱着长枪坐到了门边。 “王兄弟,吃了晚饭么?”时娄问了一句, 王力摇头,他今日又去了一趟码头,待了大半天, 因为要打听事情,说的话不少,这会是一个字也不想说。 “那你歇着,我去后面灶房看看还有啥吃的给你弄些来。” 时娄呵呵笑着,脚步轻快的出了屋子。 唐武跟季时天还在嘀嘀咕咕,他们这四个人如今都跟着牧欢, 却也只有他们两个关系好些,王力为人太冷漠,时娄又太圆滑, 若没有牧欢在中间,只怕这些人很快就会分道扬镳,只有唐武跟季时天两个没心没肺的能玩到一处去。 等王力也吃了饭,唐武和季时天两个已经回自己房间打起呼噜来了。 时娄看看已经黑了天,有些担心:“牧欢跟苟兄弟一起出去,天都黑了,怎么还没回来?” ...... 被人念叨的牧欢,此时正赤着上身,满身是汗的在火炉边挥舞着铁锤。 “哧~”打好的通红的铁用铁钳子夹着放进冷水里定型,再拿出来,就成了黑色。 这是一把铁爪,牧欢抹了把汗,走到一旁,寻了个锉子将爪尖磨尖, 另一边还有个已经做好的,正被苟大双拿在手里研究。 “牧兄弟,这是兵器?” 牧欢摇摇头:“爬墙工具,要当兵器,也不是不行。” 他这边把爪尖都磨好了,铁匠抱着一堆刚做好的铁壳子出来了。 “你看看是这样不?” 牧欢捡起其中一个,一个不是特别规整的铁壳子上,有着浅浅的格子条纹印。 打铁壳子不用那么仔细,正是刻这些格子条纹费了不少时间。 牧欢捏了捏,还成,以目前还不算成熟的黑火药技术,把这个壳子顶开还是很容易。 “可以,多谢了。” 牧欢抓起自己的薄褂子,擦了擦头脸和身上的汗,然后又将衣裳一抖,穿了上去。 没有锦娘在身边的日子,牧欢完全不在意形象了。 付了足够的银钱,把打好的东西用一块布包了起来系在了背上。 两人走出铁匠铺,才发现天已经大黑了。 “咕噜噜”忙活到现在,牧欢也有些饿了,在街边寻了一个还没有收摊的面摊, 两人各叫了两碗面,抱着碗大吃起来。 “苟大哥,你还有没有...” “噗..咳咳咳。”苟大双一口面呛住,咳了半天。 牧欢放下碗,一边笑一边给他拍着背:“别激动,没有也没事。” 苟大双抹了把被呛出的眼泪:“兄弟,你还要做啥?” “额,我想弄点硫磺,硝石之类的东西...” “咳咳,我好像有一个朋友,是个江湖术士,他平日也会炼些丹药来卖,应该会有你要的东西吧?” 牧欢定定的看着苟大双,忍不住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找他。” 两人说定之后,快速的吃完了面条,带着做好的东西回了镖局。 唐武他们早已睡下了,牧欢也就没有打扰, 回了自己的屋,把打好的东西放好,随意洗漱了一下,也抓紧时间休息。 第二日一早,牧欢询问了唐武和季时天,昨天打探的怎么样。 两人支支吾吾的,说是花船上的人都得了官府的嘱咐,不准把那日的事给说出来, 所以,他们什么都没有打探到。 牧欢点头,城主公子出了这种事,肯定也不会想要到处宣扬。 王力也说了自己昨日只查到了前几天走的那艘官船,上面有福王府的标志, 其他的,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第228章 查到了重要线索 “我还得跟苟大哥出去一趟,时大哥,麻烦你今天去一趟官府大牢,帮我暗中观察一下,里面的狱卒多久换一次班。” “王大哥,你今日就在大牢附近转悠,找出最适合的逃跑路线。” “咱们要去劫狱吗?”季时天一听,急忙凑到牧欢跟前,一脸兴奋。 “只是暂时做这个打算,唐大哥,季大哥,你们两个,今天还是在城里转悠吧,帮我打听锦娘他们的事,也许有人看见过,咱们没问到。” 唐武一拍胸脯:“行,牧欢你就放心吧。” 几人正说着话,镖局的一个弟子跑过来,说是门口有人找苟大双。 苟大双示意牧欢等等,就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苟大双快步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叠纸递给了牧欢。 “牧欢,你赶紧看,看完了我还得还给他,这是我在城门口当值的朋友偷拿出来的,说是城门登记的两个月之内的所有武者的记录。” 牧欢一听,来不及感叹苟大双的朋友真顶用,急忙拿过来开始翻开。 这样的记录,很是粗糙,只写了年龄,姓名,籍贯,还有兵器样式。 而且都是武者自己口述,由城门口专门负责登记的文士记录, 除了兵器样式,和文士记录的大概样貌,其余的资料,真假难断。 一页一页的翻看,无数进出过府城的武者,在牧欢脑中一一浮现出一个大概的形象。 猛然间,他的手停顿了一下,目光盯着其中一个记录, 籍贯,凤濮镇,兵器,断刀,样貌,戴斗笠,中年男,短须。 是他?魏苍! 牧欢立刻想起那个杀了候五,还给他玉佩的斗笠武者。 他为什么把籍贯说成是凤濮镇。 牧欢急忙去看他填写的时间,月初从东门入城,那边是从凤濮镇过来的方向。 出城呢?出城在入城的两天后,驾车携带家眷走的南门...... 家眷? 是魏苍带走了锦娘他们,往临水镇去了。 牧欢盯着纸张的眼睛转来转去,脑中一片混乱,为什么魏苍要来带走锦娘他们。 带他们去临水镇,是去寻找自己的吗? 他继续翻看,去过城主府的武者也有记录,不过并未详细描述外貌, 只写到福王麾下武者进城公办。 也是从东门入,从南门出。 时间在魏苍他们离开后不久,这群武者才进城,所以,锦娘他们并不是这些人带走的。 但这些人似乎是追着魏苍他们去了,不,如果是追魏苍,他没必要带走锦娘他们, 所以福王麾下的武者,是在追自己? 牧欢忍不住捂住脑门,他隐隐有种感觉,似乎有什么跟他有关,但他却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在调查他,为什么?他一个从村里出来的乡下小子, 值得这般费心追查... 牧欢摸上胸口,单衣里面是那块刻了牧字的玉佩。 玉佩,珍贵的首饰,早已过世的父母让牧欢没有想要继续深入探究的想法。 如今看来,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了解就不存在的。 但是这些个来自福王府的武者,还有魏苍,到底是敌是友呢? 把纸张整理好还给了苟大双,苟大双拿去还给了他那个当府兵的朋友。 回来后,瞧见牧欢眉头紧皱,苟大双出声询问:“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 牧欢点头:“苟大哥,带走我娘子和徒弟他们的,可能是之前认识的一个武者,但我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不过现在似乎可以肯定,他们应该是去临水镇那边了。” 牧欢想要立即追去临水镇,可又想到邬琪琪的事,也不能再拖了。 还未开口,苟大双已经明白,大手拍拍牧欢肩膀:“牧兄弟你尽管去寻你娘子他们,琪琪姑娘的事就交给我吧,我可是对琪琪姑娘爱慕已久,哈哈这回可算有机会英雄救美了。” “但是那个地牢的位置,就算进去抢了人,也难以逃脱。” 牧欢虽然着急追锦娘他们,但从今日看到的记录显示,他们已经离开大半个月了。 而且以苟大双的武力,去劫狱救人,牧欢实在不太放心。 “苟大哥,咱们先去见你那个术士朋友,然后再议。” 苟大双点点头,他也很好奇,牧欢要弄什么东西出来。 跟其他人说完,还是按原计划各自去忙, 只有唐武和季时天,不必继续打探锦娘他们的踪迹了,被牧欢安排去购买马车还有药物和食物, 等救了邬琪琪出来,他们就准备跑路去追魏苍。 牧欢跟着苟大双出了镖局,在路上买了两只烧鸡,一壶黄酒。 这一回,他们却是到了府城边缘的一座小庙中。 这座小庙破的不成样子,前面供台上,摆着一个石头刻着的神像, 常年被烟熏的黑漆漆,也看不出是个什么神佛。 苟大双直接领着牧欢去了后堂,后堂用几块大木板,搁成了两间, 外面一间地中央放着一个好似大铁锅一样的炉子,周围的木桌上,摆着数个脏兮兮的碟子, 上面盛放着粉末或者砂砾状的东西。 进去里面一间,一个邋遢的不成样子的老道士,正窝在角落里呼呼大睡。 苟大双把烧鸡送到他鼻子前晃了晃,老道士使劲闻了闻, 又打开酒壶,送过去,这一回,他可算是睁开了眼睛, 看见酒壶,就抱住了,然后坐起身,也不先看来人,刚睡醒就喝了一口黄酒, 脸上的五官,顿时都皱在了一处,好半天才放松开。 苟大双把烧鸡外面的油纸拆开,放到老道士身前, 老道士也没客气,直接撕下一根鸡腿,吃了起来。 从始至终,没抬眼瞧过苟大双和牧欢两人一眼。 直到一整只鸡下了肚,一壶黄酒也都喝干了,这老道士才打了个饱嗝, 抬了眼皮,看了眼一脸憨实笑容的苟大双,又打了个哈欠:“想要啥自己去拿,别耽误我老道睡觉。” 苟大双稀奇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要东西的?” 老道士看了眼牧欢,又垂下了眼皮:“不是来找东西,谁会想起我这老道士?” 第229章 行动从今晚开始 苟大双嘿嘿的笑了两声,略微尴尬:“怎么能,我哪个月不给你买黄酒?” “哼,你是个鬼精的,好了走吧,一坛黄酒两只鸡,你们只能拿三样...” 说完,老道士翻了个身,又呼呼睡去。 牧欢听了老道士的话,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拿三样?是巧合了,还是这道士真会点什么? 眼下紧要的事儿太多,牧欢也没时间去探究, 不过在这个连武功都有的世家,偶尔遇到几个奇人也算平常吧。 既然主人开口,牧欢也没客气,来到外面的小间,在木桌上仔细查看, 他要的东西,竟然都有,而且处理的很好,可以直接配比使用。 看了看份量,牧欢拿起一旁的黄纸,整盘倒空,然后拉着苟大双走了。 小破庙里重新安静下来,睡觉的老道坐了起来,走到了外间, 看着被倒空的三个碟子,叹了口气,嘴里不住的念叨:“亏了,亏了,不过,他们要这三样能做什么....?” 牧欢跟苟大双回到镖局,其他几个人还没回来。 他翻出昨晚打好的铁壳子,小心的把弄回来的东西按比例分好, 然后又找出其他的小碎铁片,棉线等零碎开始慢慢填装... 装好之后,封住孔洞,只留了一截引线。 苟大双一头雾水的看牧欢鼓捣,倒也耐得住性子,一直等牧欢做完了, 开始摆弄铁爪了才开口问:“牧欢,你做的这些个铁壳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这些东西,能帮上咱们的忙。”牧欢叹气:“我只希望不要用上。” 牧欢把做好的铁壳雷小心装回包袱里,然后拿了在街上买的绳子,绑在了铁爪上。 “这又是干嘛的?” “这个可以试验给你看看。”牧欢拿了铁爪,来到了镖局院里。 镖局的围墙不算高,根本用不上这个,牧欢眼睛扫了一圈,向外退了几步, 然后抓着绳子摇动铁爪,“嗖”一下将铁爪扔上了房顶。 用力拽了拽,抓的很结实。 苟大双也看明白了:“这东西爬高倒是好用。” “还不止呢。” 牧欢指了指不远的围墙:“那大牢的墙比这里高一倍,咱们若是能从墙头直接到屋顶,这样就能省下不少麻烦。” “这,这怎么可能?” 苟大双被牧欢的想法惊呆了:“就算你从墙上能把这个扔到房顶,可是就这么一根绳子,怎么过去?” “如果是这里这种地形肯定不行,但大牢的墙比屋顶高,能行。” 牧欢顺着绳子爬到屋顶,拿下铁爪,然后站在屋顶朝围墙把铁爪甩了过去。 待抓稳了之后,牧欢将另一端绑在屋顶翘起的一角上。 然后双手双脚往绳子上一攀,如同一只猴子一样,灵活的顺着绳子爬到了墙头。 等牧欢拿着铁爪回来,苟大双还是有些犹豫:“你这样的能行,我这样的能行么?” 牧欢看了看他魁梧的身材,是有些难。 “加个铁环滑过去...不过,我这铁爪,可能承受不住你的重量。” 说完,牧欢脸上严肃起来:“苟大哥,我们劫完就直接跑了,以后也可以不回来,但你不行,要不然,这件事,你别参与了。” “这怎么行?”苟大双直摇头:“你得了我师父赐的功法,咱们也算是半个师兄弟,难道你嫌我武功低微,看不上我么?” “好了,你莫要再说这种外道的话了,就算是为了琪琪姑娘,我也得去救她。牧欢,你尽管使唤我,大不了,我之后回洱池山躲上两年。” 见牧欢要拒绝,苟大双拦住了他的话。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阻止你英雄救美。”牧欢笑着说道。 “不过苟大哥你这身形太容易被认出来了,不能跟我们去地牢。” 牧欢带苟大双进了屋,拿出了两枚铁壳雷教给苟大双如何使用。 苟大双听完之后,有些不太确信:“这玩意真的有那么厉害?” “咱们人少,之后一定会被追捕,能不能逃的出府城,就要靠这个东西了。” 至少城门那里,更需要这玩意开路。 “苟大哥,要不要找个地方你试试?” 苟大双看了看为数不算多的铁壳子摇摇头:“不用试了,我相信你。” 时间一晃,来到了傍晚,另外几人都回来了。 王力把大牢附近都转遍了,寻了两条适合逃跑和隐蔽的路线。 时娄在大牢外四面,转了一天,里面大致的人数和换班时辰也摸清了。 不过都是在外面,牢房内的情形就不清楚了。 但什么时辰,有狱卒从里面出来,什么时辰,又有人拿了囚犯的饭食进去, 他都记住了。 唐武和季时天采买的东西很全,把必要的日用品,药品,食物都买上了, 马车也相当不错,很是结实。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牧欢跟众人说了一下大概的计划。 “苟大哥,一会你买些酒菜,去找牢头喝酒。尽量把狱卒都引过去,尽量,把他们都喝躺下。” 苟大双听了哈哈大笑:“这个我在行,我能把他们都喝趴下。” “嗯,这两枚铁壳雷你带在身上,如果我们被围堵了,苟大哥你趁机扔一颗帮我们开路。” 苟大双一脸慎重的接过两个铁壳子,眨巴眨巴眼:“不会在我身上炸了吧?” “不会,别靠近火源就没关系。” 想了想,牧欢又点了季时天的名:“季大哥,你跟苟大哥一起去。” “我?”季时天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季大哥你今晚负责酒桌上活跃气氛,跟苟大哥两人把那些狱卒给拴住了。” 安排完这些,牧欢看向唐武:“咱们两个负责去地牢里救人,时大哥,你在外面帮我们望风,如果动静闹大了,你尽量引开那些人。” 时娄跑的快,一般人追不上他,所以,这个活需要时娄来做。 “王大哥,你就负责架马车接应我们。” 王力点头,并无异议。 安排好之后,苟大双让后面厨房整治了一大桌的饭菜,牧欢他们吃饱之后,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 而苟大双则跟季时天两人先去买酒去了大牢。 第230章 活跃气氛小能手 姓王的牢头,听到狱卒禀报,还有些奇怪, 那个苟大双怎么又来了? 听说他这一回带了一车的好酒还有一大堆的肉食, 牢头心里也有些合计,想起昨天他竟然偷着去看了花魁邬琪琪, 牢头以为自己猜到了他的目的。 “叫他进来吧,今天跟他说明白些,叫他死了心吧。” “哈哈,这苟大双也是憨实,花楼的姑娘也值得破费。” 牢头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去便是,他是什么性子的人你还不清楚么?” 看着狱卒带着嘲笑跑去迎苟大双了,牢头摇了摇头。 苟大双这个人,就是太憨厚,太实诚了。 不管是谁有什么事,只要告诉他了,他能帮上的一定会帮,就是一个热心肠。 他喜欢邬琪琪,整个府城的人都知道,可人家邬琪琪是花魁的时候, 整日忙着陪城主府的公子,要么也是有头有脸的贵族巨富, 他一个江湖门派里的普通弟子,哪里能入的了那些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女子的眼? 王牢头想着,以前苟大双也帮了他不少忙,待会可得好好劝劝,别那么死心眼。 不多时,苟大双跟季时天两人,一人拎着两个大食盒进了大牢院内,后面跟着五味斋酒楼的两个伙计, 推着一辆木轮车,上面摆了一车的酒坛。 伙计和狱卒们一起帮忙,把酒坛子抱到了最靠近大门的那处牢房里,然后就推着车走了。 大牢这种地方,正常人没人喜欢往这里面凑。 “嘿嘿,我又来了,今天咱们不醉不归。”苟大双憨厚的笑着,拍着酒坛子。 姓王的牢头倒也没拒绝,等手下把菜肴都摆上了桌,拉着苟大双坐到了一处。 “我说你啊,这心思全在脸上了,今天喝了这顿酒,往后你就别来了。” 苟大双听了也不急,只是憨憨的笑,拉了季时天过来介绍:“这位是王牢头。” “王大哥好,初次见面,小弟季时天,您叫我小天就行,小弟对您可是敬仰已久啊,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您了,一会儿咱们可得好好喝一顿啊...” 季时天相当的自来熟,苟大双一介绍完,他上前把着牢头的手臂, 一张嘴就开始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一边说着话,一边替几个人都拿了酒碗, 然后拍开了酒坛子,开始挨个倒酒, 这还不算,还拉了其他的狱卒过来喝,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苟大双在这个时候,就坐到了牢头身边,一脸真诚的跟他道歉, 说昨天喝多了酒,就胆大的去看了眼琪琪姑娘, 然后又一脸心疼的说,没想到琪琪姑娘受了那么大的罪, “哎,我也清楚,王兄你也是听命行事,琪琪姑娘也出不来,我也不会叫王兄你为难,就请王兄多照拂一二吧。” 苟大双不好意思的塞给牢头一张银票:“你也知道,我是个穷汉,我师父偶尔给点银子,不够我自己买吃买喝,这些银两,是我跟旁人借的,王兄你别嫌少...” “哎呀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么,快些把银票收回去。” “不行不行,王兄你今天必须收下,不然我这心里呀,难受,哎,喝酒喝酒。” “兄弟啊,你昨日去看那女人,她是不是跟你面前装可怜,叫你救她了?” 看着苟大双的表情,牢头觉得自己猜对了,语重心长的跟他说道:“咱们俩交情不是一两天了,听哥哥的话,莫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退一步来讲,她得罪的是城主大人,不是小事,谁也不敢私自放他出来,你就是送来再多银两,哥哥也帮不上你。” 苟大双闻言,脸上比哭还难看:“我就是,觉着可怜,那琪琪姑娘那么小一个人儿,哎,不说了,喝酒。” 苟大双跟牢头一起长吁短叹,喝着酒,另一边季时天到处拉着狱卒喝,门口的守卫都被他给缠上了。 这大牢里,平日就牢头说了算,眼下管事的都在喝酒,其他狱卒见牢头没有不让, 也都半推半就了,一两碗下去,也就都放开了。 这边喝的热火朝天,季时天拉着两个狱卒抱着酒坛子,去了其他的牢房,给那些个当值的狱卒送酒去。 有人顾忌是在当差,不敢喝,季时天就拿出牢头来,说是牢头都发话了,一顿忽悠, 每人都给灌了两碗,然后拉着两个有些喝多了的狱卒,在大牢的各个牢房里乱窜。 地牢那边,门口的守卫说什么都不喝, 季时天身边的狱卒把他拉远了,说这地牢关的都是重犯,他们不敢。 瞧着是真的不行,季时天也就放弃了,看了眼另一边黑漆漆的院墙,他拖着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往回去。 大牢院墙外,牧欢用黑色布巾将脸蒙住,检查了一**上的装备,铁壳炸弹,火引子,还有从苟大双那里借来的两把锋利的匕首, 回头看了眼唐武,唐武也蒙了脸,一身黑衣,头发束成了高马尾,背上背着他的大刀, 在月光下看起来还挺帅。 不过,牧欢看着他非要背着的大刀就头疼,这么沉,等会爬绳都增加重量。 时娄在不远处,偷偷观望大门处的动静,回头看见牧欢他们上了墙头, 静心听着院内的动静,然后朝他们打了个手势。 “上。”牧欢拿出铁爪,在手上甩了甩,猛的朝上面扔去, 一声轻微的声响,并未引起院内人的注意。 牧欢拉了拉绳子,抓的还算结实,便两手握绳脚尖踩着墙面,把自己拽了上去。 等他上去之后,先爬在墙头,看了眼院内的情形。 地牢门口,挂着两盏灯笼,照的附近很是光亮,两个守卫,腰间挎着刀,站的笔直。 前面一排牢房门口,空无一人,狱卒都进了里面偷偷喝酒去了。 不过院里巡视的狱卒却还在认真巡逻。 牧欢收了铁爪,顺着墙头往靠近地牢的那一段爬。 爬到离地牢入口的屋顶最近的地方,寻了一个背光的位置停了下来, 地牢入口的屋子比墙头要矮上许多, 这之间的距离,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难度。 牧欢站直了身体,然后大力甩动铁爪,在头顶绕着圈, 用力往对面的屋角甩去。 第231章 成功救出邬琪琪 “啪嗒”,声响稍稍有些大了,牧欢大气不敢出,死死盯着牢口的守卫, 只要他们有点动作,牧欢就准备立刻跳出墙外。 还好,许是季时天那边太吵闹了,两个守卫频频往那边瞧,没有注意头上房顶传来的声响。 拽了拽,铁爪抓稳了,牧欢回头,朝墙下面打了个手势, 唐武立即把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绑的紧紧的。 弄好之后,唐武借住着另一个铁爪上了墙,来到牧欢身旁。 “我先过去,”牧欢小声说了句,然后拿出一个小铁勾,挂在绳子上, 两手抓紧,看着下面院落里巡视的狱卒从身下走过,他深吸几口气,双脚悬空,人就顺着斜着的绳索向对面滑去。 还没到屋顶,滑行的力道就弱了下来,牧欢手脚并用,顺着绳子往屋顶爬, 总算赶在下一批巡视的狱卒走过来之前上了房顶。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跳,牧欢仿佛一只大猫往顶上爬去,然后就趴在那里,仿佛跟屋顶融为了一体。 他回头看向对面,唐武也在准备着往这边来。 牧欢打了个手势,等到巡视的狱卒走过,唐武学着牧欢的样子朝这边滑, 但他背着大刀,加上体重,比牧欢沉了太多,只滑到一半就不动了。 急的赶紧往这边挪,牧欢爬在屋顶,看着另一边过来的狱卒,心中惊呼要糟。 唐武离房顶还有大概两三米远的距离,四个狱卒打着灯笼走了过来。 挂在绳子上的唐武吓的心怦怦直跳不敢再动,牧欢也流了一滴冷汗下来, 两人屏声静气,生怕底下的人会突然抬头, 时间仿佛一下就漫长起来,唐武觉得背上的刀越来越重,好不容易等几个狱卒从他身下路过, 他赶紧学着牧欢的样子手脚并用的往屋顶挪。 等到上了屋顶,唐武一把撸下来面巾,大口喘着气。 两人小心翼翼的往地牢入口的方向爬,牧欢爬在屋顶上朝下望,底下两个守卫丝毫没发觉头顶有人。 想要不惊动其他人,就得用最快的速度杀死这两个守卫。 牧欢看向唐武,决定一人一个,唐武点头,两人比了个一二三,同时从屋顶翻下去, 头顶一阵疾风传来,两个守卫齐齐抬头,还不等出声反应, 就各见一只大脚直蹬面门。 牧欢和唐武一人踹倒一个,快速抽出兵器,一人一刀快速解决了战斗, 然后两人拖着尸体进了地牢。 地牢里也有狱卒,不过,在屋里,牧欢他们就不那么害怕会引来外面巡逻的人。 唐武的大刀,在里面挥舞起来,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 这些个狱卒,在唐武的寒光断水刃下,没有一个是一合之敌。 牧欢便让他解决这里的几个狱卒,自己冲进去救邬琪琪。 打斗声没有惊动外面的狱卒,却惊动了这地牢里关押的重犯。 这些个重犯,无不是罪大恶极之徒,虽是日日在这里受折磨, 各个都不成人形,可见到有人劫狱,仍是有力气兴奋的“嗷嗷”直叫。 牧欢无法阻止这些人的喊叫,他快速的冲到邬琪琪的牢房门口:“邬琪琪,快过来,我来救你了。” 说完,匕首“哐哐”几下,砍断了缠绕在栏杆上的铁链。 一把拉开牢房的门,牧欢冲了进去,从漆黑的角落里拽出披头散发的邬琪琪,背起来就走。 直到趴在了牧欢背上,邬琪琪还没有反应过来, 牧欢?他这是来劫狱救她? “过来把老子也放了,老子给你黄金万两。” “救我。救我出去!” 其他牢房内的重犯们,大声朝牧欢呼救,有的哀求,有的利诱,还有的威胁。 “那小子快过来,今日你若不救了我出去,改日爷爷必定找你报仇!” 牧欢理都没理这些不正常的人,背着邬琪琪冲到了门口, 唐武已经杀掉了好几个狱卒,见牧欢也救到了人,当先冲出去开路。 这里的吵闹声,和打斗声,不可避免的惊动了外面巡视的狱卒, 那些狱卒敲响了铜锣,整个大牢里都被惊动了。 从地牢冲到大门口,不太现实,两人进来之前已经想好了退路, 那就是还从房顶的绳子爬到院墙去。 敢这么做,是因为这里的狱卒,没有配备弓箭。 他们在半空中,底下的人也够不到。 唐武挥舞着大刀朝赶来的狱卒冲了过去,守在了下方。 牧欢抽出腰带,让邬琪琪抱住自己,然后用布带子将两人绑在一起,抱着她爬上了房, 这一次,这边低,院墙高,牧欢只能一点点爬过去。 邬琪琪趴在牧欢怀里,看**下,虽有布带子将自己绑住,可也还是吓的她紧紧的抱着牧欢的腰不敢松手。 头紧紧的贴在牧欢胸口,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和用力爬绳子时粗重的呼吸, 邬琪琪惊慌的心竟然意外的平静了。 牧欢用了最快的速度,将邬琪琪送到墙头,解了带子喊了一声时娄。 时娄从暗处冲过来,牧欢抓着邬琪琪的手,将她放下去,时娄在底下接着, 牧欢一松手,邬琪琪惊叫一声,想象的摔在地上并没有出现,时娄接住了她,抱着一溜烟跑了。 牧欢也没耽搁,挂上铁钩,又滑了回去,唐武已经被赶来的一大群狱卒团团围住。 牧欢滑到屋顶,掏出一颗铁壳雷,点燃之后扔进了人群后方。 “砰”的一声震天响,最靠近的那几个狱卒,被炸开的铁片击伤,顿时倒地惨叫。 牧欢抽出匕首杀入人群,跟唐武两个人迅速解决了这些狱卒,然后重新爬上了屋顶。 这回,牧欢让唐武先爬,他守在屋顶边上,从远处冲过来的狱卒,源源不断, 牧欢看见身材魁梧的苟大双也跟着一群狱卒冲了过来... 等唐武爬过大半,牧欢也攀上了绳索,可等他爬到中间的时候,有狱卒已经上了屋顶。 “啪”牧欢只觉得手中抓着的绳子一松,绳子被狱卒给砍断了,他心道不好,人已经惯性掉了下去。 下坠的速度太快,来不及调整姿势就摔在了地上,摔的牧欢头晕眼花,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爬起来,不顾身后的追兵,冲到了墙根底下,抓住了绳索,开始往上爬。 墙头上,唐武也拼了老命的往上拽绳子, 终于赶在狱卒跑到近前的时候,把牧欢给拽上了墙。 两人顺着绳子下了墙,开始往之前定好的路线逃跑,不多时就消失在夜色中。 第232章 炸城门冲出府城 大牢里,喝的满脸通红的狱卒们,急吼吼的到处抓人。 苟大双跟季时天也打着晃,帮着追。 “他们跑出去了,我看见了,快追。在我季大侠跟前还敢劫狱,真是不知死活,王大哥你放,放心,看我怎么把人给你抓回来...” 季时天“嗷嗷”的叫,吵的牢头都没法发号施令了。 苟大双也好似喝多了一样,魁梧的身躯摇摇晃晃,拉着季时天大着舌头说话:“别,别捣乱。” 牢头看了眼苟大双,还是他懂事:“苟兄弟,你们先走吧,这出了事,一会上面要来人了,看见你们也不好说。” 王姓牢头倒是没那么紧张,看对方的样子就知道是江湖武者,他们这些普通人怎么对付的了, 不过打不过跟玩忽职守是两回事,若是上头来检查,发现他们在这里喝酒, 而导致人犯逃脱,那他的罪可就大了。 让人送了苟大双和季时天离开,又迅速的收拾了牢房里的那些酒菜, 牢头喝了一大碗的茶醒酒,这才带人去了地牢查看。 在地牢门口看见那些死去的狱卒,牢头心里暗暗侥幸,幸亏他刚才在喝酒,没能第一时间跑过来, 不过,这地牢里的重犯,偏偏只跑了一个邬琪琪, 而苟大双又偏偏今日来找他喝酒,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牢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让人对着那些“嗷嗷”直叫的重犯赏了几棍子, 然后走出牢房,来到墙根底下,看着挂在墙上的半截绳子, 朝身后的狱卒吩咐道:“让大家把嘴巴闭严实点,别把今天苟大双带酒进来的事说出去,要是府君知道了,重罚下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今天大伙都喝了酒,谁也落不了好。” ...... 另一边,牧欢跟唐武一路跑到了约定的地方,果然瞧见马车已经等在那了, 两人上了车,邬琪琪也在里面,已经脱了囚服换上了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裳,头发也挽成了男子发髻, 露出来的脸上,一道印记触目惊心,是受了烙型留下的痕迹。 见牧欢看过来,邬琪琪急忙低下了头。 她毁容了,变成了一个丑八怪,日后,也不知再如何见人。 牧欢跟唐武坐下缓了气,时娄钻进了车里,王力在外面架着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行到城门处不远的地方,苟大双跟季时天等在那里。 牧欢掀开车帘,看了眼苟大双:“苟大哥,我们这就走了。” 苟大双点头,把没有用上的两颗铁壳雷掏出来还给牧欢。 “牧兄弟,几个兄弟,多保重。” 王力,时娄,唐武他们都跟苟大双抱拳:“后会有期,苟大侠,保重。” 多余的话并未说,什么连累,什么担忧,这样矫情的事,也不必提。 牧欢放下车帘,感受着车轮转动带来的震颤感觉,心中莫名一股热流,这便是江湖义气吧? “快到城门口了。”王力在前面提醒一句, 牧欢整理了心情,弯腰钻出了车厢,坐在了前面车辕上。 城门大门已经关闭,除了城楼上巡视的士兵,底下并没有士兵值守。 但如果他们的马车走到城门口,就会有府兵下城楼来驱赶。 因为夜里锁门之后,就不允许在进出了。 牧欢借着城门口的火把,看向从城楼下来的那条石阶路。 转头对王力说道:“待我我先过去,炸开城门,炸了城楼的石阶路,你赶马车冲出去。” 王力点头,马车停在了路上,牧欢跳了下去,拿了三四个铁壳雷。 贴着街边的建筑,躲在阴影里,慢慢靠近城门。 但想要进到门洞里,必然要经过一段没有建筑遮挡的路,就会暴露身形。 牧欢深吸一口气,点燃了一个铁壳雷,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扔在了城楼通往下面的石阶上。 在铁壳雷爆炸的时候,他翻滚着进了门洞,迅速又点燃了另一个铁壳雷, 扔在了城门底下,然后快速往回跑。 “轰”整个城门洞子都颤了几下,牧欢回头,见那厚实的木质大门竟然没炸开, 他毫不犹豫的又点燃了剩余的两个,一起扔了过去。 “轰,轰,”这一回,大门被炸的稀烂,王力此时也已经架着马车冲了过来, 牧欢听到了头顶的城楼上传来的声响,那石阶路被他给炸塌了,上面的人一时半会下不来, 不过也已经发了讯号,想必城中府兵很快就会追出来, 牧欢跳上路过身旁的马车,抓住了车厢尾端,被唐武从窗户给拽进了车里。 一行人冲出原海府城,朝临水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次的行动,没有太大的波折,顺利的出奇。 仔细询问了唐武,之前被包围的时候没受伤,牧欢彻底放下心,瘫坐在车厢里,暂时松了口气。 邬琪琪受了不少的刑,连指甲都被拔了,可谓是浑身伤痕累累。 时娄拿了提前备好的药箱,翻出了伤药递给她, 她小声道谢,然后接了药瓶,自己缩在车厢里安静的涂着药膏。 这一群人,为了救她,陷入险境,已经不是普通的感激可以偿还人情了。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会有人来救她。 因为她入狱这段时间,就连来看她的,都没有,除了牧欢和苟大双。 虽是被毁了容貌,邬琪琪已经觉得生无可恋,以后也不知该如何生活, 但她并不是矫情之人,这些人豁出性命救她,她再说什么寻死腻活的话,就太不应当了。 救出了邬琪琪,牧欢也没有跟她说什么, 官府的追兵,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他们这辆马车,也跑不了多久。 一切都要等大家脱险后再作打算。 马车从深夜一直跑到快天明,明显有些跑不动了。 身后果然传来了马匹声,牧欢掀开后面窗户的帘子,远远瞧着像是府城的追兵。 “你们去临水镇,我去引开追兵,进镇子之后,去二里亭那里等我。” “我跟你一道。”唐武抓起大刀喊了一句。 “好。” 王力放慢了速度,牧欢跟唐武从车上跳了下去。 牧欢左右看看,除了这条主路,旁边还有一片野林子。 但已经来不及布置什么了,检查了身上的装备,铁壳雷还剩三个, 这三个里面填装的火药不多,威力也比之前用来炸城门的要小一些。 看到唐武身上还有一个铁爪,牧欢要了下来,迅速把其中一头拴在了路边的树上, 然后拉着唐武跑到了另一边的路边,将绳子绕在另一棵树上,做了个绊马索。 几乎是刚做完这一切,骑马追来的府兵就冲到了跟前, 牧欢猛的一拽,拉起了绳子,只听路上一阵惊呼,顿时人仰马翻, 前头的两匹快马被绊倒,后面的马匹来不及反应也撞到了上面... 牧欢跟唐武趁机冲了出去,快速的收割了十余条追兵的性命。 第233章 暂时结盟的敌人 府城不可能只派这么十几个追兵,但这条绊马索却不能再用了,牧欢将绳子重新换了靠近府城方向的位置, 离路中间的那堆尸体足有几十米远, 然后拉直了绳索绑在树上,把铁爪拿走, 跟唐武钻进了旁边的野林子里藏了起来。 他们至少得先拖住追兵,让马车有时间跑远点。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果然又来了一群骑马的府兵。 远远的,便看到路中间的那一堆死尸,还有几匹在路中间晃悠的马。 这对骑兵的注意力都被前面的惨状给吸引,没注意到身前的绳索, 不出意外的,绊马索再一次成功。 打头的几匹马被绊倒,马上的府兵在惯性下一头向前栽去, 后面紧跟的来不及停下来就撞了上去,场面不亚于一场车祸造成的威力。 不过,这一批追兵明显比上一批多的多, 其中还有两个持兵器的武者,这两人的反应比普通府兵敏锐。 在意外来临时纷纷从马上跃起,脚尖踏着马背借力落到一旁。 却在这时,空中落下两个黑漆漆的小圆球, 其中一名用剑的武者剑术高超,反应灵敏, 虽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却一剑刺了过去, “叮”一声脆响过后,这名武者眼前冒出了一团火光…… “轰!” 爆炸声过后,牧欢和唐武再度冲了上去,将被炸伤或者被爆炸给炸懵了的府兵性命一一收割。 很快,这条通往临水镇的路上,又留下了一地尸体。 而牧欢和唐武,则骑着幸存的马匹,快速离开了此地,赶去跟王力他们汇合。 与此同时。 五庆带着几个武者将魏苍围在偃城码头。 魏苍一人一刀,面对对方数人怡然不惧。 “你仅凭一人,能一路追查到这里,也算本事,怎么样?想不想加入福王麾下效力,我可以替你引荐。” 五庆很是欣赏魏苍,他是真心想拉拢魏苍。 “魏苍自在惯了,受不得拘束。” 五庆轻声笑道:“做人不要那么死板,你主子都死了那么久,你就算另投他人也算不得不忠不义。” “废话少说,要战便战。” 魏苍持刀而立,身上气势陡然转变。 五庆却还是好脾气的劝说:“你我相斗结果只是两败俱伤,我虽人多,想留下你魏苍,却也不会轻松。” 五庆言语之中,对魏苍十分推崇,魏苍却不领情, “福王手下第一武者,杀了自己师父的庆无心,怎么改了名字入了朝廷之后,变得这般畏首畏尾了?” 五庆闻言,瞳孔微缩,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是怕了?我是不想咱们鹬蚌相争,让顾云飞得利,你怕是还不知道,顾云飞亲自带弟子来追杀你的小主子了。” 五庆言语嘲讽:“就凭你一个人,能保住他的小命吗?不如跟我合作,或许还能留下你小主子一条命。” 魏苍闻言,握紧了手中的断刀。 “好,我跟你合作,我们一起去找牧欢。” 五庆笑了:“魏兄果断又识时务,实乃真豪杰。” 暂时定下双方合作,实则双方都对彼此戒备防范。 若在几日前,他见了魏苍定会立即斩杀,如今刚刚接到福王的密函,要将牧欢安全带回京都处置。 这样一来,他便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行事了。 有魏苍在,他会比自己更加护着牧欢的安全, 而且,王爷的旨意,虽说是带回去处置,但跟随福王多年的他, 还是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牧欢怕是不能平常对待。 而五庆对牧欢的身份也很清楚,所以,这一位将来是个什么身份,全凭王爷一念而已。 魏苍曾是牧云手下的力干将,灵虎宫覆灭之后, 牧云的部下死的死,残的残,有些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魏苍算是全身而退,而且还在江湖上继续走动。 有他在,在找到牧欢之后,或许可以帮他不必使用强硬手段,就能把牧欢带回去。 而魏苍痛快选择同意合作,是因为他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办到的事了。 无论是追查牧欢的线索,还是其他方面的消息, 他都慢了那两伙人一步。 所以魏苍决定,先跟五庆他们寻到牧欢,再伺机带他藏起来。 只是他还不知道,锦娘他们早已落入了五庆他们手中,被送去了京都。 从偃城到原海府,五庆和魏苍他们乘坐官府的船离开码头。 在他们离开不久,林薇依旧一身贵公子打扮,带着同样女扮男装的丫鬟登上了前往原海府的船…… 而牧欢这一边,甩开了原海府城来的追兵, 做了伪装之后,潜入到了临水镇。 牧欢也不知魏苍带着锦娘他们有没有离开临水镇,但为了不错过,也只能在这里打探。 顺便,邬琪琪身上的伤虽不致命,却还是要尽早医治,否则将来留下的伤疤会很明显。 因为她脸上是烙刑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于是牧欢买了治疗烫伤的药膏,在马车里替她涂抹包扎。 “指甲还会再长出来,你不用担心。” 牧欢小心的替邬琪琪涂了药,见她郁郁寡欢,安慰了一句。 “牧欢,你为什么救我?” “还你之前的救命之恩。”牧欢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邬琪琪笑道:“那是唐姐姐救你,与我何干,再说了,你也还了恩呀?” 牧欢疑惑抬头,还了? “你忘了,你替我作的那幅画。” 说罢,邬琪琪低声吟唱:“落花狼藉酒阑珊,笙歌醉梦间。佩声悄,晚妆残,凭谁整翠鬟?” “牧小郎君真是做的一手好词……” 邬琪琪虽是脸上带伤一身憔悴,花魁风姿丝毫不减。 牧欢拍了拍脑门:“瞧我竟是忘了,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吃亏了?要不然便把你送回去吧。” 邬琪琪大笑:“狱卒府兵都杀了那些个,单还我一个可是不行了,要还,只怕你自己也得搭进来。” 说着话便伸出包了药布的手覆在了牧欢的手上。 牧欢微微一愣,视线落在手背上,随后不动声色的抽出手, 十分自然的把她手上的布条重新整理了一下, “你这双手可要注意,要总是触碰到伤处,只怕生出来的指甲也会难看。” 牧欢转了话题,邬琪琪垂下眼眸,看着被包的整齐的手指,开玩笑道:“我记着了,牧大夫。” 第234章 顾云飞追杀牧欢 “牧欢。” 时娄在车外喊了一声。 牧欢急忙钻出车厢,两人走到一旁低声说起话来。 马车中的邬琪琪悄悄的舒了口气,刚刚她只不过是稍稍试探,他便顾左右而言他, 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真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木头。 邬琪琪掀开一角窗帘,往外望去,正巧看到牧欢的侧脸, 棱角分明到仿佛刀刻一般。 邬琪琪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车帘。 他怎么可能不懂,不过是对自己没有那般心思而已, 如此说来,他当真是为了还那一点恩情。 邬琪琪心里,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落,她轻轻摸了摸自己脸, 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怕也是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她了。 牧欢跟时娄正在商量如何打探消息,以及住宿的问题。 牧欢有种感觉,魏苍带着锦娘他们既然是去追自己,八成也不会在临水镇久留。 只是不知他们能否打探到自己这群人的消息, 毕竟当初他们查长生教也是暗中进行。 牧欢心中有些焦躁,感觉陷入了一个怪圈,他们一个追着一个, 却始终都在对方身后,永远也碰不到面,但却谁也不能停下来。 两人在马车外研究了一会,王力买了一堆干粮回来了, 唐武和季时天还没回来,商量了一下,牧欢几人把马车赶到镇子中心, 打算随便找一个小客栈,暂住两宿,若是查不到有用的消息,就直接去江陵。 不管是不是一个追一个的在转圈,他却不能停下来在原地等待。 马车进了一家客栈后院,戴了面纱和斗笠,穿着宽松男装的邬琪琪从车上下来, 牧欢送她进了房间,让小二送了饭菜进去,然后就让她留下休息, 时娄跟王力都走了大半天,牧欢让他们留在客栈以防万一,自己出门去打探锦娘和老花子的消息。 出了客栈,牧欢站在镇子街头,思绪很乱, 锦娘的性子,离开了家一定会担心自己如果回来的话会找不到他们, 怎么可能一点线索和消息都没有给自己留下呢? 牧欢推断是魏苍带走了锦娘和老花子,可如果他对自己没有恶意, 为什么不让锦娘留下信息? 这只来过一次的临水镇,他要到哪里去打听他们的下落? “嗡~”一声利刃破风之声在耳侧响起, 牧欢全身汗毛顿时炸开,他猛的往一旁扑去,在地上连滚两圈站了起来, 就见一武者打扮的的人手持长剑朝自己刺来。 来不及看清来者是谁,牧欢抽出腰上的两把匕首, “铛”的架住长剑,随后他身体向后一仰,脚下朝对方踢去。 二人你来我往,在街道上斗了起来, 路过百姓见状,纷纷退到一旁,远远的看着。 过了最初的慌乱,牧欢镇定下来,对方是个年轻人,跟他相差不多, 牧欢心中惊疑,这人他十分面生,根本没有见过,为何一上来就对他出手? 看对方的模样,也不太像是府城的追兵。 武功也尚算可以,至少比季时天强了不少, 牧欢手中只有两把短刃,吃了兵器的亏,此时有些处处被动。 好在他身形灵敏,反应速度,两人一时之间也斗的旗鼓相当。 这个突然朝牧欢出手的年轻武者,见迟迟拿不下牧欢,使出一套很是华丽的剑法, 将牧欢逼退,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竹哨似的东西,含在嘴里,猛然吹响。 “滴~~~~~~~~” 他在发讯号! 有了这个认知,牧欢不再跟对方缠斗,趁机躲过一剑扭身就跑。 对方一边吹哨,一边在身后猛追。 牧欢离他们住的小客栈并不远,见对方也有帮手,急忙冲回客栈。 那年轻武者紧随着牧欢钻进客栈,见他从后门跑出去,也拼了命的追, 只是一踏出后门,迎面一杆长枪刺来,他刚要躲开,一颗小石子打在他的腿弯上, 身子一歪,只觉得胸口一凉,长枪已是刺进了他的胸膛。 杀了这名年轻武者,牧欢喘着粗气走过来。 “这人是谁?”时娄问道。 牧欢眉头紧皱:“我不知道,在街上突然对我出手。” 他看着王力抽回长枪,心中惊疑不定:“咱们快离开这,刚刚他在吹哨子,怕是在给同伴发讯号。” 说完,牧欢跑回客栈房间内,一把将刚刚躺下休息的邬琪琪给拽了起来。 斗笠扣在她脑袋上,然后扛着她就跑下了楼, 王力已经将马车赶出来,牧欢把被惊吓到的邬琪琪扔进马车,跟时娄跳了上去, 一行人就快速离开了客栈。 这个时候,客栈的小二才发现了尸体,大声呼叫掌柜的。 掌柜还没来,从客栈外进来一群人,领头的,正是顾云飞。 他听到小二的喊声,冲过去一看,死的正是他带过来的一个弟子,不由的大怒。 短短时间内,顾云飞相信对方一定跑不远, 于是,也没有管他弟子的尸身,带着其余弟子从客栈后门追了出去...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朝镇外跑去,还没跑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马匹声。 唐武跟季时天还没回来,牧欢此时也顾不得了,听着身后传来的声响,便知追兵不少。 他爬到后窗,掀开帘子一瞧,一群拿剑的武者已经越来越近, 这些人的装束不是原海府的府兵,难道是福王的那些手下? 从出入府城的记录上看到,当初福王的手下,离开府城时只走了一半的人... 容不得牧欢再多想,身后的人已经近到可以看清对方的脸了。 这样下去,他们谁也跑不了,牧欢翻出一枚铁壳雷,点燃之后,从后窗扔了出去。 顾云飞看见前面的马车上扔出一个东西朝他打来,他以为是什么暗器, 心中不屑,一剑刺出,正中铁壳雷。 却就在此时,他心中突然警觉,急忙从马上直接扑到了一旁的一个弟子的坐骑上。 只听耳边“轰”的一声,耳朵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 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也突然失重摔了下去。 这一颗铁壳雷,就连牧欢都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威力,对方离的这么近,又没有什么防备, 那些马匹就算没有被炸死,也受惊不小,马背上所有的武者都被甩了下去, 追在最前头的几个武者,还被炸开的铁片穿出了无数个窟窿。 第235章 最后一颗铁壳雷 镇子里刚打听完消息,一无所获,准备买两只鸡去找牧欢的唐武和季时天, 同时扭头,看向镇子另一头。 “什么声音?” “好像是牧欢的铁壳雷炸了?” 刚买好的鸡被唐武一把扔到了地上,拉起季时天就朝响声那边跑。 “不好,牧欢他们出事了。” 两个人用了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刚刚爆炸的地方。 顾云飞和几个受了些轻伤的弟子,都已经走了, 现场满地的血污,只留下几具带着血洞的人和马匹的尸体, 还有无数围观的百姓在指指点点,脸上并无害怕的表情。 唐武和季时天两人看了看现场,悄声说道:“是铁壳雷,这些是什么人?” 季时天也摇头:“我瞧着这些人的装束都一样,会不会是哪个门派的人?” “让牧欢扔出铁壳雷来,这些人一定是把牧欢给逼急了,牧欢啥时候得罪过什么门派?我怎么不知道?” “哎,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快去追牧欢他们。” 两人刚跑了几步,寻思着不对,靠两条腿怎么追,于是又跑去车马行买马。 之前牧欢在他们两个身上放了不少银子,可他们两个在府城喝花酒,几乎都给花光了, 这几天只是买些吃的银钱还够,也不好意思张口要, 可到了车马行一问,两人全身划拉干净,买条马腿都够呛, 没辙了的两人,只好又甩着两条腿,一人扛着门板子似的大刀,一人腰上挂着剑,手里拖着枪朝之前牧欢他们逃的方向追去。 牧欢他们架着马车一路跑出了临水镇,见后面没有人追来, 牧欢让王力把车赶到了之前取出长生教物资的那个凉亭处。 马车藏进了林子深处,牧欢留了时娄跟邬琪琪在马车上,预备有危险时就带邬琪琪逃。 而他则跟王力,一路将马车的痕迹给清理了,然后摸到了凉亭附近,在靠外面的地方藏了起来。 “唐武和季时天一定会听到铁壳雷的声音,咱们要在这等等他们,然后,若是可能,弄清楚刚刚追着要杀我的,到底是谁?” 王力听了,点点头,握紧了手中长枪。 此时两人的视野开阔,若是有从镇子里出来的,一眼就能远远看到, 因此,两人也不必提前就屏声静气。 “王哥,我总觉得最近的事有些不平常,之前苟大哥帮忙打探得来的消息,似乎还跟京都的福王有关。” 牧欢往镇子里面看了两眼,一屁股坐到了树下:“王哥,你是京都人士,你可了解福王?” 王力听了,仔细想了半天:“福王我并未见过,只是京都有不少关于他的传闻。” “王哥能细细说来我听么?” 王力点头,一边盯着路,一边小声说道:“福王是当今国主唯一的亲叔叔,在国主幼年登基时,他便为摄政王,代替年幼的国主处理朝政。 如今国主已经成年,但福王依旧摄政,大昭国无论大小事宜,皆需福王点头批准,才能实行。” 王力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这般来说吧,福王才是大昭国的统治者,如今在位的国主,只不过是个傀儡。” “福王多大年纪?国主如今多大年纪?” “福王已是花甲之年,而国主乃是弱冠之年。”王力思索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牧欢微微皱眉,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能跟他有什么仇? “王哥你继续说,福王家中都有何人,他在京都的风评如何?” “福王膝下原本有一位郡主,后面...”王力摇头,这方面他并未怎么关注过:“好像听说是得了急症病逝了。” “至于风评,很是不堪,听说福王府比皇宫还要华丽,从各个附属小国进贡的美女和珍宝,都要福王选过之后,剩下的才会进宫给国主。” “我也就知道这些了。” 说了这么一大段的话,对王力来说已是难得,牧欢点头,陷入沉思。 一个没有子嗣的老人家,在位的国主可以说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既然如此,他又为何抓着权利不放? 做这些会让国主反感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牧欢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会跟这位一手遮天的福王,扯上什么关系。 “有人过来了。”王力蹲下藏了起来,小声提醒。 牧欢悄悄向外望,等看清之后发现是唐武和季时天两个人,跑的龇牙咧嘴。 牧欢含住手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路上的唐武和季时天转头过来,就看见王力在招手。 人集齐了,现在趁镇内那些人没有追过来,应当尽快离开才是, 可让牧欢疑惑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处处被动。 他不喜欢这种不能掌控的感觉,所以,牧欢想要在这里设个埋伏, 杀了之前想要杀他的那群武者,最好是能活捉一两个,逼问出他应当知道,却不知道的事情。 “牧欢,你炸死的是什么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在青天白日的就用了铁壳雷。”唐武急着询问。 “你们看到了?死了几个?” “四五个吧。” 牧欢摇头,之前追着他们马车的,可是最少十几个人:“这么说,还有十来个敌人。”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我想,试试能不能活捉一两个问一问。” “那就捉啊,走,咱们杀回去。”唐武一抡大刀,就要来拉牧欢走。 这把大刀就像是自带“Buff”一样,唐武自从找回了刀,越发的“勇猛”了。 牧欢一把将唐武给拽了回来:“之前其中的一个人,跟我打成了平手。” 唐武一听,其中一个就能跟牧欢打个平手,那十几个... 他立即把刀放下来,老老实实的坐在了牧欢身边。 季时天嘴痒的不行,但见唐武一直眨眼,想了想也就没跟着瞎咋呼, 同样老老实实的跑到了唐武身边去待着。 这两个活宝,牧欢是不指望能靠他们帮忙想出什么主意来了。 “铁壳雷只剩最后一个了。” 牧欢从身上掏出来,放到了地上,盯着最后一枚铁壳雷舔了舔嘴唇, “大家帮忙想想,就这一颗雷了,怎么才能发挥最大效用呢?” 第236章 野林中陷阱制敌 医馆的大堂里,顾云飞和手下众弟子,正灰头土脸的在接受医治。 一个老大夫刚刚从顾云飞的手臂上取出一块碎铁片出来,然后给他的伤口洒上了药粉止血, 又用布带子一层层的包扎起来。 顾云飞伸出捏起这块沾满血迹的碎铁片,一脸的沉重,眼中又带着几丝恐惧。 “这到底是什么暗器,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一众弟子,除了当场断气被他遗弃的,其余的,都被带到了医院, 此时各个都身上带伤。 有的是如同他一样,被碎铁片击伤,有的则是胯下的马匹被惊天的声响惊动时, 不慎被甩下马摔伤的。 十来个弟子,在医馆里,又有两个不治身亡,顾云飞恨的牙齿直痒痒。 “小广,你骑马去追,好不容易赶在五庆他们之前寻到了那小子,别让他们给跑丢了,一路你留下记号,待我跟你的师兄弟们休整好,便赶上去助你。” 在场唯一一个运气好,只受了点擦伤的弟子,被顾云飞安排去跟踪。 对方有那么厉害的暗器,虽是不情愿,但名叫小广的弟子,深知这位三长老心眼有多小, 不敢忤逆他,只好点头提着剑出了医馆, 挑了一匹还能跑的马,朝牧欢他们离开的方向出了镇子。 他一路小心翼翼,骑得并不快,心里想着,耽误了这么多功夫,就算是没有追到也情有可原。 殊不知,从他一出镇子,就被在镇子口盯梢的时娄给发现了。 然后时娄贴着一旁的林子,脚下生风,飞似的朝二里亭那边赶去, 竟比骑马的小广,快了不知多少。 等到这名黎阳宗的弟子慢悠悠的到了凉亭附近,就瞧见凉亭里有几个人正在休息。 他仔细一瞧,其中一个,可不就是长老给他们反复看过的那个叫做牧欢的小子? 正在他纠结要不要冲上去的时候,就见那个牧欢带着同伴也瞧见了他, 然后一脸惊慌的,钻进了凉亭后面的林子里去了。 小广有些发呆,他只有一个人,对方好几个人,怎么,看见他还跑了呢? 难道,他们手里那种厉害的好似天雷似的暗器,已经没有了? 也对,那么厉害的东西,肯定十分难得,若是用之不尽,岂不是早就可以在江湖称王称霸了。 小广顿时信心倍增,若是他们手里没有那种东西,又怎么能是他堂堂黎阳宗高徒的对手。 林中不方便骑马,小广下了马,提着剑,刚准备冲进去, 想起长老的嘱咐,用剑在凉亭上留下了黎阳宗的记号, 又将马,拴在了凉亭边的柱子上,这才慢慢的,小心的进了旁边的野林子。 ...... 顾云飞等弟子们都包扎好之后,留下两个伤的特别重,不方便行动的, 带着另外剩余的七个弟子,赶往镇外去追。 出了镇子,很快就到了凉亭附近, 小广留下的马匹和记号,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黎阳宗弟子禀报给顾云飞, 顾云飞下了马查看,确定了小广是进了这凉亭后面的野林子, 于是当下也下令,让几个弟子随他进去。 此时已是下半晌,秋风阵阵,野林子里很是凉爽。 野林子里到处都是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顾云飞小心翼翼的带着弟子越走越深,常年习武练就了一身武者的警觉, 虽然他查到的关于牧欢的资料,都是他如何求学,并没有对他的武功有什么详细描述, 但死在了客栈里的那个弟子,证明了牧欢即便不会武功,他身边也一定有枪法不错的高手。 所以,一向谨慎的顾云飞,走的很慢,还让其他的弟子走到他前头。 “长老,您看前面,是小广。” 顾云飞抬头望去,只见前面树丛中,有人影一闪而过,看服饰颜色,正是他们黎阳宗弟子。 “小广。”身边弟子喊了一声,小广似乎是没有听到,很快就跑的没影了。 “追”顾云飞见状带着人继续往前走,走出不远,在其中一棵树上,发现了黎阳宗的记号。 这个发现,让他放松了一点。 一行人继续深入,发现前方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正是那辆之前牧欢他们逃走所乘坐的马车。 马车外有几个人正在打斗,其中一个,正是小广。 见到小广被牧欢和另外一个人围攻,顾云飞当下长啸一声,带着几个弟子就冲了过去。 刚一踏出树丛,脚下就猛然一沉,身体突然向下坠去, 顾云飞到底是成名多年的武者高手,他手中长剑朝一旁猛的一戳, 身体借力就窜了上去,但跟他一起来的弟子们,就没有这么快的反应和身法, 一下子有三人掉进了空地边上,被泥土树叶隐藏着的大坑之中。 “啊啊~”惨叫声瞬间从坑里发出,顾云飞站稳了身体来不及往坑里看, 只听身后一阵疾风,他猛的回头,只见两个带着尖刺的木头架子从身后上方, 以极快的速度撞了过来。 顾云飞吓的肝胆俱裂,他急忙往前方地上一扑,毫无形象的在地上打了个滚, 滚出了陷阱机关的范围,这才没有被木头架子拍到身上。 可另外四个弟子,就没这么好运了, 只听几声惨叫,有弟子试图用剑砍断架子,可巨大的尖刺轻易就贯穿了他的身体。 仅仅几息间,顾云飞带来的七个弟子,死伤惨重,再无战力。 顾云飞怒火蹭蹭的往上窜,他从地上爬起来,瞧见之前在马车附近打斗的人也停止了打斗, 那个穿着他黎阳宗服饰的人转过身来,是个嬉皮笑脸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是小广。 看来,小广也遭了他们暗算了。 “牧欢,你这个小杂种,跟你爹一样的阴险卑鄙。” 顾云飞破口大骂,却不敢往前走,他仔细打量了身前脚下,地上没有什么陷阱, 可谁知头上又被布置了多少机关? 他虽自认武功高强,但那几个弟子的惨状也让他心寒。 牧欢停止了跟季时天他们的演戏,听着顾云飞的叫骂微微皱眉:“你认识我爹?” 顾云飞见牧欢毫不知情,微微眯了眯眼,也不再说话, 反而到处打量,仔细查看再三确认,这附近是否还有机关陷阱。 第237章 顾云飞惨死林间 牧欢见他不说话,也就不再多问,跟王力,季时天,站在马车前, 顾云飞发现这附近再没有陷阱了,而牧欢他们只不过三个年轻人, 当下冷哼一声,长剑一出,身如雷霆朝牧欢刺去。 王力架枪一挡,长枪竟被顾云飞的剑给弹了开, 不管怎样,也是已经成名多年的高手,本不是王力他们能能招架的, 好在牧欢之前就有交代,只做缠斗,不要全力进攻, 三人都是灵敏之辈,季时天武功最差,但他花样最多, 长枪被顾云飞打脱了手,立即就抽出长剑来抵挡, 抽空还猛甩腰上的各种小暗器, 有牧欢和王力在一旁招架,季时天的小动作也搅和的顾云飞手忙脚乱。 只不过,在实力不对等的时候,一切花架子都没有用。 顾云飞的剑法精湛,即便牧欢他们只是拖着他,也很快挂了彩, 最惹他烦的季时天被顾云飞一脚踹飞,撞在车厢上摔落在地, 王力见状冲上去替季时天抵挡,又被一剑险些削去了手指头, 即便他快速躲开,仍旧被刺伤了手臂, 一只手臂舞动长枪,武力立即下降了几层, 只剩牧欢拿着两把短刃,不断在顾云飞身边游走, 而他却是顾云飞最想杀的人。 牧欢越打越心惊,这个中年男人的武功比他想象的要强太多了, 季时天跟王力都已受伤,他便知道就是加上时娄和唐武,他们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弄清了实力相差的距离,牧欢果断出声:“撤。” “哼,想跑。”顾云飞哪里会让牧欢给逃了,他脚下一蹬,朝着牧欢背心刺去。 就在此时,牧欢回头扔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口中大喝一声:“震天雷。” 顾云飞脑中立即想起那个会炸开的暗器,吓的魂飞魄散,哪敢硬接, 急忙狼狈的朝旁边一扑,在地上滚出去好远抱着头不敢起身。 等了会没听到动静,他抬头一看,牧欢他们正拽着马车往外跑。 顾云飞再往地上一瞧,哪是什么暗器,分明是一块黑石头。 一种被戏耍的愤怒充斥心头,他堂堂黎阳宗长老,竟被几个小辈如此耍弄。 “牧欢小儿!”顾云飞抓着长剑从地上跳起, 马车在林子里走的并不快,那两个受伤的小辈正在帮忙赶马车, 见顾云飞追来了,两人齐齐弃了马车钻进了树林里。 而顾云飞最想杀的人是牧欢,他见牧欢仍在赶车,也没管逃跑的王力和季时天, 直直的朝已经进了林里的马车追去, 只片刻的功夫,就追上了马车。 在前面赶车的牧欢回头一看,吓的钻进了车厢。 顾云飞见他慌不择路,哈哈大笑,直接从车后窗冲了进去, 但他一进车厢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整个车厢黑漆漆的,前面上车的入口竟然被一块厚实的木板钉死了。 所以刚才牧欢并没有真的钻进车厢,只是在诳他。 顾云飞马上转身刚掀开车窗帘子就被一脚踹了回来,紧接着一颗黑乎乎的东西扔了进来。 顾云飞在黑暗中看见了火光,这回是真的, 他用尽全力猛的一挥手中长剑劈中身前的车厢板,然后用力撞了上去, “砰,”木制的挡板被撞破,顾云飞几乎是刚滚出车厢,铁壳雷就炸了。 “轰”的一声,整个车厢被炸成了碎片,拉车的马匹发出悲鸣,被四溅的炸弹碎片和木头碎片, 刺的浑身血洞。 离的最近的顾云飞即便是躲过了被直接炸死的下场,也受了不轻的伤, 半拉身子仿佛刺猬一样,鲜血瞬间就染红了衣裳。 而为了让顾云飞不从马车里逃出来,牧欢去补了那一脚,也来不及跑出多远的距离, 不可避免的,被四溅的碎片给刺伤了。 但好在,伤的并不重,也不影响他行动。 牧欢起身,就见成了血人的顾云飞竟然也同时爬了起来, 他大惊,急忙朝林中钻去,顾云飞顶着满脸血,抓着剑紧随其后。 “嗖”长剑如电,三番两次被他轻看的小辈给阴了, 顾云飞心中的杀意仿佛他流的血一样,源源不断的溢出来。 这柄伴随他二十多年的宝剑,带着无尽的杀意朝牧欢射去, 而牧欢还未跑到之前跟同伴约好的地方。 听到身后的声音,牧欢警觉的朝一旁扑去,长剑擦着身体刺进了对面的大树, 阻断了牧欢的去路, 而顾云飞的全部怒气都化作了最凌厉的攻击, 在牧欢起身时人已经高高跃起,自上而下一掌朝牧欢的脑袋打去, 牧欢只来得及仰头避开,被一掌拍到了左肩,只听“咔嚓”一声, 一阵剧痛,整个左臂瞬间无法动弹, 而他整个人也被打的倒撞在树上,半个身体都好似失去了知觉, 顾云飞一掌击中牧欢,也不去拔刺进树上的宝剑,直接挥掌继续朝牧欢打来。 牧欢身子一歪躲了过去,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迅速辨别了方向继续逃。 “砰,”又一脚踹中了他的背心,牧欢一口血喷出去老远,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顾云飞两步上前,顺手拔下宝剑,朝牧欢当头刺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柄长枪飞来,逼得顾云飞不得不后退避开, 随长枪而来的王力接着跟顾云飞交上了手。 时娄,唐武,季时天也从林间钻了出来, 唐武和季时天带着武器冲了上去,时娄架起牧欢退进了林子里。 之前他们约定了牧欢把人引到里面,那里面还有设下的陷阱,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顾云飞的实力,没想到被炸成了那样,竟然还这么厉害。 唐武早就等急了,此时他全力舞动着他的寒光断水刃,将家传刀法一口气劈出四十刀, 最后在力竭前,唐武大喝一声,又突破了一式, 只见刀锋犹如银河,将顾云飞缠绕其中,王力长枪封住左右, 三人合作之下,失血过多的顾云飞终于支撑不住,一声惨叫后, 握着长剑的一条手臂,飞上了半空。 随后被季时天从身后一剑穿心,收了顾云飞的性命。 时间仿佛静止,除了滴滴哒哒滴血的声音,就连林间的风似乎都安静了。 顾云飞低头看着从胸口透出的剑尖,还有不远处那只断臂, 心里还有些不相信,他竟然会死在这里,死在这么几个武功低微的小辈手里。 第238章 柳家公子被打劫 “顾云飞?啧啧,太弱了,这就是黎阳宗第一弟子?也不过如此...” 耳边似乎听到了牧云那猖狂不屑的笑声在头顶传来, 牧云,那个毁了他一辈子的可恶之人,为何,如今自己连他的儿子都杀不了。 恍惚间,他看见朝他走来的牧欢,仿佛变成了牧云。 不由得喃喃低语:“牧..云..” 牧欢在时娄的搀扶下走到了奄奄一息的顾云飞身边, 看着他的惨状,心中很是震撼,这人的生命力太强了,这样还没死。 “你到底是谁?”牧欢出声询问,换来的是顾云飞一声惨笑, 他想杀人家儿子泄愤,却被人给活活阴死,悲哀的是,这个牧欢都不知他是谁,为何要杀他, 就连死,他都死的这么没有价值, 顾云飞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断气前,他心中有个念头,牧云说的对,他真的太弱了... 看着断气的中年剑客,牧欢也十分无语,这么厉害的高手, 可惜也没问出他的身份。 “唐武,去看看之前陷阱里,有没有...”话未说完,牧欢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若是不行,便回去镇里,明日再走吧。” 柳明轩坐在凉亭里,摇着纸扇, 虽说已经秋天了,天都凉爽了,可他这一路走的是着急上火的。 明明早半个月前就该到江凌了,可现在才走到临水镇。 从家里带来的这些个武者和仆人,真是一点也不顶用。 每次赶路总要遇到些状况,这一回又是, 提前没有检查好马车,刚出了镇子还没走几里远, 车就坏了,真是晦气! “公子,毛大侠说一会就能把轱辘给按上。” 小金死了,如今换了个叫做元宝的小厮贴身伺候着, 他动作麻利的翻出一套茶具来,借着凉亭的石桌煮起了茶。 “公子您别急,要是傍晚前修不好,咱们离镇子也近。” 柳明轩左右瞧瞧:“你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有一窝贼人出来,还不得叫人给抢了。” “哪能呢,咱们不是带着好几个武者么?” “嘁,就他们?”柳明轩想起之前在城里,见的那些个带着长剑的武者,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让人给打的血葫芦似的,在医馆里叫唤, 柳明轩就觉得,外面的江湖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从家里带来的这几个只能在斗场逞威风的武者, 也就能干干修车按轱辘的活。 叹了口气,元宝的茶煮好了,闻着茶香,柳明轩焦躁的心情也平复了一点。 端起茶杯,刚要润润唇,一阵秋风刮来,白玉似的茶杯里,顿时落满了草碎。 柳明轩刚要发脾气,就感觉通体凉意袭来,一把闪着寒光的枪尖,从身后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公子,借辆马车用用。” 元宝吓的“妈呀”一声,引来了亭子外面,路上正在修车的那些个武者和家奴。 “唰唰唰”柳家的武者纷纷拔出兵器,站在凉亭外面大喝:“光天化日,哪里来的小贼,快快放开我家公子。” 柳明轩手里还端着茶杯,吓的快要哭了出来, 那枪尖上的血腥气,熏的他直犯恶心:“大侠,要什么你尽管拿,求你绕我一命。”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姐姐就反复交代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在外面一定不要为了这些个东西,丢了自己的性命。 柳明轩深以为然,东西被抢了,他还能再跟家里要,命要是没了,可就全完了。 听到这位小公子识时务,身后的人仿佛也十分满意:“让你的人走远一些,否则我不介意多杀几个。” “你们,你们走远些,把马车和车上的东西,都给这位大侠。” “公子,你别怕,就一个小贼,看我老毛如何拿他。” 说着,这个武者举着大刀向前走了两步,而劫持了柳明轩的人见状,冰凉的枪尖直接贴在了柳明轩的脖子上。 原本吓的哆嗦的柳明轩,也不知是不是被兵器上的凉意给刺激的,竟然镇定了下来。 这姓毛的武者,是家里专门从县城调过来保护柳明轩上江凌去的, 原本柳明轩还觉得,家里也不是不重视他,知道镇里的武者不行, 专门派人来护送。 可现在看来,这到底是保护他,还是巴不得他被强盗杀死? 柳明轩的眼神冷了下来,开口说道:“元宝,去让他们离开。” 元宝看看公子,点点头,又对公子身后蒙着面的人说道:“大侠,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求你千万别伤害我家公子。” 蒙面人没有说话,只举着枪搭在柳明轩的肩膀上。 元宝跑出去,大声赶着那些家仆离开,剩下几个带着兵器的武者,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就一个人,怕什么,咱们上去拿下他,救出公子。” 毛姓武者大声说道,他话音刚落,从凉亭后面的林子里,又钻出来两个蒙面人。 一个蒙着面束着高马尾,拿着一把门板似的大刀,另一个,也蒙着面,左手枪,右手剑。 “你再喊啊,看看我们究竟有多少人,不想死的就快滚!” 季时天喊道:“老子给你们十个数,不走的话,老子就要招呼兄弟们出来了。” 毛姓武者心中惊疑不定,也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他看了看被劫持的小公子, 一咬牙,喊道:“呸,一群上不了台面的盗匪,你们的模样我们都看到了,你敢杀我们,我们只要跑出去一个,就去报官抓你们,这位可是世家公子。” 柳明轩眼神越发冰冷,这混账,想让他死! 果然,听到这话,扮做盗匪的季时天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唐武, “我都说了,你那大刀太好认了,叫你别拿你偏不听,这回好了,不杀光他们是不行了。” 唐武惦记着牧欢,挥了一下大刀:“那还等什么,一群找死的货,杀。” 唐武说完,抡着大刀就冲了上去,季时天也紧随其后,王力没动,只用枪尖压着柳明轩。 柳家的这群武者,在唐武跟前根本不堪一击,他跟季时天两人合作,不出片刻就杀了好几个武者, 怕被人泄露了消息引了官府的人,干脆连被元宝赶到一旁的家仆也没放过, 那姓毛的也没想到这两个是真正的武者,吓的掉头就跑,可惜,被季时天一个暗器给打中, 瘫坐在地,心中无限后悔刚刚害少主子不成反而害了自己。 第239章 异乡再见柳明轩 柳明轩瞧见自己带的随行武者和家仆全被杀光了,只剩跑到凉亭外跪着的元宝,心中冰凉,知道全完了, 他闭上了眼睛,不忍看自己和元宝的下场。 可等了许久,也没有感觉到疼痛传来。 王力看了看僵着身子等死的柳明轩,脸上带着的那种绝望和自嘲,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只有他明白,刚刚是怎样的情况,当家中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害自己性命时, 当真是一件有些可悲的事情。 “这贵公子你怎么还留着?” 唐武和季时天提着染血的兵器走回来,见王力还没杀这对主仆,有些疑惑。 王力垂眸,握紧了手里的长枪。 “哎,老王,牧欢还伤着呢,赶紧解决了他们,咱们好赶路。”季时天催促道。 “牧欢?”柳明轩一下睁开眼睛:“哪个牧欢?可是从凤濮镇来的牧欢?” 这两个字,仿佛像是柳明轩的救命稻草,他虽知道不太可能这般相遇, 但为了活命,仍是带着一丝期望。 “咦?你竟认识?” 听到这句话,柳明轩差点哭出来,连连点头:“认识,认识,他还是我师父呢,教过我功夫。” 唐武和季时天互看一眼:“真的假的?哪能这么巧了?” 王力闻言却是收回了长枪。 他本就不想杀他们,冷冷的说道:“让牧欢认一认便知道了。 唐武和季时天见状,也未再多说,进了林子去帮时娄他们。 过了一会,只见林子里出来了一行人, 除了刚刚杀了他们仆人和武者的两个人, 还有一人受伤昏迷被另一个瘦小的男人背在背上, 而最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男装,身材瘦小,带着面纱的人。 柳明轩伸着脖子去看,趴在别人背上那人,不是牧欢又是谁? “牧欢?真的是牧欢。”柳明轩抬脚就要过去,王力拦住了他。 “他怎么了?受伤了?我车上有伤药。” 柳明轩此时也忘了害怕,自牧欢走后,其实他还挺舍不得的, 原以为他去了江凌,以后几乎不会再回凤濮镇, 就算牧欢寻到了他娘子回去,也是再也见不到了, 万万没想到,竟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元宝,快去把伤药找出来。” 柳明轩吩咐一声,小厮元宝急忙应了,忍着恐惧,迈过地上的一具具尸体, 跑到马车里翻找,他也知道,这是他们主仆活下去的最后希望了。 唐武扛着大刀走出凉亭,才发现马车是坏的,顿时觉得晦气。 他跟时娄说了一声,招呼着季时天过去修车。 王力见这贵公子是真的认识牧欢,收了长枪,也过去帮忙修马车了。 而时娄则先把牧欢背进了凉亭。 柳明轩帮着清理出凉亭中的石桌,时娄把牧欢放下, 他这才发现,牧欢双眼紧闭,衣裳和嘴角都染了血,轻唤两声,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柳明轩很是担心,他还是第一次见牧欢这样狼狈。 时娄跟邬琪琪不认得眼前的贵公子,也就没有多话, 耐心等着唐武他们修好马车。 邬琪琪拿出一方手帕,轻轻给牧欢擦了擦脸,眼中满是担心。 不想她这一擦,把牧欢给弄醒了。 感受了一**上的疼痛,牧欢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让牧欢迷茫了一下:“柳明轩?” “牧欢,你醒了。”柳明轩激动不已,牧欢还认识他。 时娄也凑过来:“怎么样?” 牧欢微微摇头,想要起身,发现自己整个左边肩膀无法动弹。 “没事,不过我现在动不了,好像是骨折了。” 顾云飞死前的全力一掌,根本不是牧欢如今能承受的, 除了半个肩膀,背后那一脚也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柳明轩,你怎么在这儿?” 牧欢声音微弱,不过却也带了笑意。 柳明轩一听,想到刚才差点让人杀了,眼眶瞬间就红了, “本公子要去江凌读书,幸好遇见你了。” 他偏过头,偷偷抹了把眼:“牧欢,这儿离江凌还远呢,你伤这么重,先回临水镇里吧。” 时娄听了,也觉得在理,只不过,临水镇里,不知道还有没有要杀牧欢的人。 “对了,时大哥,有没有活口?” 牧欢显然也想到了,问身边的时娄,时娄摇头:“都死了。” 这时候,唐武过来了,瞧见牧欢醒了,也安了心:“车修好了,咱们往哪走。” 一行人都看向牧欢,牧欢想了想,开口说道:“不回临水镇了,先往江陵方向走。” 队伍启程,又多了两人,唐武跟季时天,还有叫元宝的小厮一人一匹跟在马车左右。 王力跟时娄坐在车前赶车,柳明轩跟邬琪琪,在车厢里照顾牧欢。 这个时候柳明轩才知道邬琪琪是个女子,她戴着面纱,挡住了脸上的伤痕, 露出的双眼,转换之间习惯性的带着妩媚。 柳明轩见这个女子满眼都落在牧欢身上,一会给他喂水,一会给他擦汗, 不由得有些怀疑,难道,牧欢已经忘了他娘子,另寻新欢了? 他有心想要问一问牧欢有没有找到锦娘,又不知这女子跟牧欢的关系,怕说错了话, 于是便忍着好奇心,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 马车摇摇晃晃,肩膀上的断骨传来的疼痛也如潮水一般,阵阵袭来。 牧欢紧闭着眼睛,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不多时便被汗水浸湿了衣裳。 邬琪琪见状,连忙出声让马车再慢些,平稳些。 就在他们的马车减下速度慢慢的朝江凌而去的时候,从临水镇里,冲出两匹快马, 赶到了凉亭处,看到了遍地的死尸。 马上的人正是黎阳宗的弟子,是顾云飞留在镇子里负责跟宗门传递消息的。 留守的人共有四个,今日三长老顾云飞带着弟子出城寻仇,过了时辰还未回返。 于是,便分出二人出城查探。 凉亭外的死尸让两人心惊,但检查后发现并非是他们黎阳宗的人。 转头两人又发现了刻在凉亭上的宗派标记, 对视一眼,两人顺着标记指引进了树林。 往里走了许久,便发现了死在陷阱下的师兄弟们, 顿时吓的抽出长剑防备,可等了一会,林中静悄悄的,并没有藏着什么敌人。 两个黎阳宗的弟子检查了没有幸存的活口,心中越发沉重,有了不好的预感, 又往前寻了一段,果然发现了早已断气的三长老顾云飞。 “快送信给宗主!” 第240章 牧贞芳当铺询价 青运城码头,一身男装打扮的牧贞芳下了船。 几经辗转,一路换车换船,她终于就要到京都了。 小心的抱着包袱,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自己,牧贞芳快步往青云城的方向走去。 脚下的路都是石板铺成的,平坦又干净。 这样的大城,果然跟乡下地方不同。 牧贞芳怀抱着怀中的金银首饰,一脸的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期待。 有了这些东西,她到了京都之后,将首饰变卖,再买上一处小院子, 一个人太孤单了,对,她有银子可以再买个仆人。 曾经被卖过的牧贞芳知道,买个小丫头也用不了几个钱,她也能享受一回被人伺候的滋味。 将来若是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寻一个好夫君。 想到此处,牧贞芳也有些害羞,低头紧紧抱着包袱走。 很快,她便来到了青运城从城门口。 眼前高大宏伟的城门,让牧贞芳震撼的险些不会动了。 原以为,原海府就算够大的了,想不到,青运城的城墙,竟然比原海府还要高许多。 深吸一口气,她踏进了这座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大城。 这一路,牧贞芳小心翼翼,生怕她一个女子被人盯上抢去财物, 因此,只拿了一点点钱,也不敢吃好的,也不敢穿好的,如今到了青运城,过了这里前面就是住着皇族的京都, 国主脚下,牧贞芳觉得十分安心,因此进了城,她便想要买一身华贵的衣裙好好打扮, 身上臭烘烘的男人衣裳,她早已经穿够了。 繁华的青运城里似乎没有穷苦人,各个都穿戴的十分体面。 相比之下,牧贞芳越发的自卑,不过,如今她也拿的出银钱。 逛到了一家成衣铺子,牧贞芳被里面绚丽华贵的衣裙给晃了眼, 原想着包袱里还有些散碎银子,怎么也能换一套衣裙,不曾想被铺子的女伙计狠狠嘲笑了一回。 “也不知哪里来的穷酸,这么点钱还想在我们店里买东西,快走吧,若是蹭脏了衣裳,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街道上行人纷纷看来,牧贞芳臊的满脸通红,她丢下一句:狗眼看人便匆匆离去。 原本打算等到了京都再去卖了首饰,如今为了不叫人嘲笑,也等不及了。 在街边询问了几个人,找到了一家当铺,牧贞芳拿出了偷来的首饰。 那支凤钗她也喜欢的紧,实在舍不得,便挑了一对耳坠子。 这耳坠子跟头饰都是配套的,上面嵌着两颗小小的宝石,十分精致。 当铺伙计瞧了,仔细看过之后,又好好打量了一下牧贞芳。 “这耳坠子是你的?” 牧贞芳心中有鬼,支支吾吾道:“我家里祖传的。” 闻言,伙计再不多问,反复的翻看了许久:“你要当死契还是活契?” 牧贞芳哪里懂这个:“你就说能给我换多少银子吧?” 当铺伙计一听,便清楚这是个没经验的, 于是开口说道:“当死契便给你五两银子,这坠子就是我们当铺的,不能赎回了,若是当活契,便只能给你三两银子,以后你有了钱,在限期内还可以赎回去。” “我不赎了,不过,五两也太少了些。” 牧贞芳拿回了耳坠子:“你再多给些吧,这可是好东西。” 伙计见了也不急:“你这幅耳坠子式样已经旧了,若不是看在用料还不错的份上,我们也不收。” 伙计的话让牧贞芳有些心凉,她害怕偷来的这包首饰,也卖不上大价钱, 京都好,可牧贞芳也知道,好的地方,吃住都贵。 她跑了这么远,若是连安定下来的银钱都没有,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牧贞芳一咬牙,把那支看起来最贵的凤钗给拿了出来, “小哥儿,你再帮我看看,这样的钗你们能给多少银子?” 原本漫不经心的当铺伙计,在看到凤钗的瞬间就郑重了起来, 他小心的接过凤钗,在手中翻了一圈。 随后,思索片刻对牧贞芳说道:“我水平太浅,你稍等会,我喊掌柜的来掌掌眼。” 说完,伙计把凤钗搁在柜台上,进里面去喊了掌柜, 他虽才入行两三年,还是学徒,可在这种地方,见的好东西也不少。 尤其的挨着京都,入行的时候,师父就给了图,表明了哪些能收,哪些收不得, 譬如皇族的东西,就万万收不得,将来容易受牵连不说,更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 刚刚那支凤钗,他瞧着,就像是皇族的东西,但他没见过真的,因此得喊了更有经验的老掌柜来看。 老掌柜听到小伙计的说明,急忙从后堂出来, 牧贞芳本来想走的,见人出来了,就又犹豫了下, 她不当那支钗,她就想知道那支凤钗值多少钱,她好心里有数。 老掌柜拿起柜台上的凤钗,仔细瞧了瞧凤口里面,手上就一哆嗦, 然后又看了看那颗浑圆饱满透着紫气的珍珠,脸上严肃了起来。 又看向旁边的一对耳坠子,拿起来看看做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牧贞芳, 虽然她穿着男装,可胸也没缠,那一举一动无不透着女气, 因此,老掌柜一眼就瞧出这是个女子。 “姑娘,老朽问一句,你的这支凤钗和耳坠子是从哪来的?” “是祖传的。”牧贞芳抿着嘴:“你们到底收不收?不收,我去别家了。” 说着她便想拿回首饰,可老掌柜一伸手拦着了:“呵呵,姑娘莫急,我瞧着这些东西很是名贵,你若是卖,我得跟东家商量着给你个好价钱。” 牧贞芳一听名贵,之前的担心又去了几分:“你先告诉我,能值多少银子?” 老掌柜摇头,不肯给个价格:“我哪里做得了主?你若是不急,就等等。” 说完,让伙计去给牧贞芳端茶倒水,给她搬了椅子坐下,还上了一碟子点心给她吃。 牧贞芳哪里被人这么招待过,顿时浑身轻飘飘的,拘谨的坐了下来。 老掌柜知道自己腿脚慢,让另一个打杂的伙计快步跑去通知东家, 自己在柜台里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牧贞芳说着话。 一个乡下出来的姑娘,有那么点子心眼,也赶不上人老成精的掌柜, 聊了一会,这掌柜的大概就摸清楚了,这些个东西,根本不是她的,有八成是偷来的。 第241章 此时难分敌和友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老掌柜说的东家还没来, 牧贞芳有些坐不住了,她看看柜台里的掌柜和站到了门口的伙计, 突然有些害怕起来,万一,这些人想抢她的首饰可怎么办? “要不,我等下回,你们东家在的时候,再来吧。” 牧贞芳抱着包袱站了起来,走到柜台旁,想拿回凤钗和耳坠子。 可老掌柜一挡:“姑娘莫急,东家住的远些,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快来了,再坐会吧。” “我,我起来我还有事,我今天不当了。” 说着,警觉的牧贞芳一把抢过凤钗和耳坠子,胡乱的塞进了包袱里,就要往外走。 她边走边做好了随时大声呼救的打算,这里门外就是繁华的大街, 那么多个人,总不至于是家黑店,要明抢她吧。 老掌柜见她态度坚决,倒也没再拦着:“姑娘,这青运城里,你可以多打听打听,当东西,还是我们铺子最童叟无欺。” 牧贞芳胡乱点点头,心里害怕,便也不听掌柜的说什么,急匆匆的出了当铺的门。 门口的伙计回头看了一眼,见掌柜的示意,转身就跟了出去。 牧贞芳走的离当铺远远的,回头没发现有人跟着,心里松了口气。 她虽没卖出银子来,可有一点也确定了,那就是她怀里的这些首饰, 值很多很多的银子,要不然,一个掌柜的还做不了主? 想到这,牧贞芳也不急着去买什么衣裙,她决定快点到京都去, 真正到了皇城边上,也不怕人抢了,到时候卖了东西,买大屋,买奴仆,她也能过贵族的日子。 打定了主意,原本打算在青运城好好逛逛的牧贞芳,也不准备在这里待了,打听到了车马行。 这里离京都就不远,雇了马车过去的银子还够, 剩下的,牧贞芳买了几只肉包子,连同包袱一块抱着,坐进了马车。 待马车离开后,当铺的伙计走过来,打听了一下,得知那个女人是去了京都, 便回去了当铺。 这时候,当铺的东家也来了,正在跟老掌柜说话。 “你没看错?确定是皇族的东西?” “东家,我在这柜台里一站几十年,是不会看错的,那支凤钗口里衔着珠链,用的便是只有皇族御用师父才会的点接法。” “若是御赐之物,流落在外也有可能。”当铺东家说道。 老掌柜顿了顿,思索着摇摇头:“东家,我寻了你来,便是觉得那不是御赐给臣子的东西啊,那支凤钗的制式,和那颗紫珠,只可能是宫中之物。” “嘶~”当铺东家惊讶,但老掌柜的便是他从京都挖来的,论见识他没有丝毫怀疑。 见小伙计回来了,东家立刻询问:“人呢?” “她离开咱们铺子,就雇了马车去京都了。” 闻言,东家和掌柜的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东家挥挥手:“既然离开了就罢了,咱们就别掺和了,照你们说的,那女子既然不像是出身高贵,东西还指不定是怎么得的,别想着了。” 掌柜的点点头,心中有些可惜,那么好的东西,没过手就走了。 逃过一劫的牧贞芳,坐在马车里啃着包子,丝毫不知自己侥幸留了条小命。 另一边,牧欢他们的马车停在一处通往江凌的小镇子里。 时娄在镇子里打听到了一位擅长接骨的老大夫,把马车赶到了老大夫所在的医馆。 “小哥儿,一会儿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老大夫看了看牧欢高高肿起的肩膀,用手摸了摸,出声提醒道。 牧欢缓缓点头,就感觉半个身子仿佛被砸碎了般, “呃~”他紧紧咬住牙,实在疼的受不住了,右手便用力的砸着床铺。 时娄跟唐武怕他乱动,按着他的身体和腿,对于牧欢遭受的痛苦却无能为力。 这个时代,没有麻醉,没有X光片, 骨折了,这能靠经验丰富的大夫,一点点的用手给断骨归位, 这个过程,痛苦到难以言说,即便是牧欢这样坚毅的心性,也忍不住发出痛呼。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左肩的断骨才被接好。 敷了些化瘀消肿的药膏,用布带子将他的左臂整个绑在了身侧,防止移动, 剩下的,就只能慢慢等待骨头愈合。 “你这年纪,只要好好躺着不要乱动,骨头很快就能长好。” 老大夫交代了几句,便去给牧欢开药去了。 而经历了地狱般的感觉之后的牧欢,浑身水淋淋的,连头发都仿佛洗过了一样, 双眼涣散的躺在医馆的床铺上,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刚刚都用在了抵抗疼痛上了。 休息了好一会,牧欢才感觉自己缓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邬琪琪马上凑过来:“牧欢,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牧欢点点头,邬琪琪就把凉温的水端了过来,喂了他两勺。 喝了点水,感觉又补充了点能量,左侧肩膀一直在持续的疼着, 但对比刚刚经历过的,这疼似乎又可以忍受。 “明轩,”牧欢瞧见柳明轩主仆,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唤了他一声。 柳明轩正在出神,听到牧欢叫他,急忙过来:“牧欢。” 牧欢笑了笑:“之前也没有细谈,你的随从都死了,之后有何打算?” “死便死了,那群人开始就没安好心。” 虽是唐武他们杀了毛姓武者和其他的仆人,但柳明轩一点也没有怪他们的意思, 反而觉得他命好,遇到了牧欢这群人,否则之后到江凌的路上, 说不定就被那几个下人给害死了。 不过,如今只剩他跟元宝两个,也是没法独自赶路, 现在这世道可不算太平,遇到了那些活不下去了,落草为寇的人,可不会管你是什么世家公子。 之前毛姓武者他们,虽然不怀好意,但起码起到了震慑作用, 一大群人也能让那些蟊贼不敢造次。 “牧欢,你们要去哪里?我能不能先跟着你们?” “我们也打算去江凌,不过我现在被人追杀,跟着我们怕是会有危险。” 牧欢至今不知道死去的那群人是哪个帮派的,但他们要杀自己却是事实。 还有跟自己隐隐有关的福王手下,和魏苍, 仿佛有一团迷雾,笼罩着牧欢,他分不清这些人都是敌是友, 但却有种感觉,很快这团雾就会散去,到时候,他便什么都能明白。 可在这之前,牧欢也无法确定自己可以自保,又怎么能随意拉了柳明轩入伙? 第242章 神秘的机关武器 “牧欢,我不怕,你也去江凌,我也去江凌,咱们正好搭个伴。” 柳明轩笑道:“你身边的这些人都这么厉害,还怕什么?” “总之,你做好心理准备就行了。” 柳明轩要跟,牧欢也不强赶他走,他的武者都被唐武他们杀光了, 若是可能,自己也该护送他去江凌。 说了一会话,牧欢的精神用尽了,问了时娄他们去换马车了, 交代了邬琪琪,等他们回来,就启程去江凌之后,便又在无尽的断骨之痛中昏睡过去。 ...... 五庆他们乘坐的官船,到了原海府码头之后,便收到了黎阳宗弟子赶往临水镇的消息, 于是这一行武者没有丝毫停顿,立即换了快马去了临水镇。 跟他们一同的魏苍在心中叹息,若是靠自己,定然行动不会有这般迅速。 至少得到消息的速度就迟了许多。 一路疾驰,魏苍心中很是担忧,顾云飞亲自带人来了, 若是他们寻到了牧欢,牧欢就危险了。 那小子虽然有些小机灵,可面对顾云飞那种高手,一点胜算都没有。 魏苍此时只希望,自己能在顾云飞之前找到牧欢。 一行人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临水镇,五庆直接骑马带着众人闯入了临水镇衙门。 里面的小官在看到五庆出示的令牌后,瑟瑟发抖的叫来了所有的官差, 这几日里,临水镇发生的大事小情,一件一件全都摆在了五庆和魏苍他们眼前。 黎阳宗弟子被一个响声很大的暗器炸伤这件事,自然也被他们得知。 五庆立即下令让手下在镇中寻找黎阳宗弟子, 衙门官差也去了各个客栈巡查,没用上一个时辰,便有两个身着黎阳宗弟子服饰的人被带到了衙门。 魏苍一直跟五庆的其他手下站在一处,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查探消息。 黎阳宗跟福王合作,这是长老亲口说的,所以,两个黎阳宗弟子一见到五庆, 立即将顾云飞和其他十来个师兄弟在野林子里被埋伏惨死的事情说了, 黎阳宗远在漠城以东,他们已经送了信回去,但从宗门调弟子前来也需要时间, 因此,两个弟子请求五庆帮他们捉拿牧欢,给顾长老报仇。 五庆听了,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眼戴着斗笠的魏苍, 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孔,看不清魏苍是何表情。 “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在客栈休整一夜,明日出发。” 五庆只说明日出发,黎阳宗弟子闻言,对五庆千恩万谢,又好生的拍了福王的马匹。 临水镇的主官想要留五庆他们在府衙住,被五庆给拒绝了。 一行人出了府衙,寻了个大客栈,包了一层的客房住了下来。 魏苍回房时,五庆意味深长:“魏兄,明日还要起早,今夜可要好好休息。” 待到夜深人静,魏苍的斗笠仍没有摘下,他提着断刀,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来到了黎阳宗弟子的房间门口。 据他们所说,原本镇内留了四个弟子,另外两个人,已经护送顾云飞的尸身回宗门去了。 魏苍将断刀插入门缝,向上一挑,将里面的门栓挑开,一闪身就进了已经熄了灯,漆黑一片的屋内。 客栈的房间布局相同,魏苍脚步轻盈落地无声,朝床铺走去, 耳边隐隐听到轻微的鼾声,两个黎阳宗的弟子睡的很沉。 “唰”黑暗中银光一闪, “噗噗”两声过后,两个弟子就在睡梦中被收去了性命。 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响动,魏苍退出房间,回手关好房门, 然后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偷偷出了客栈。 待魏苍离开之后,五庆的房间里点了灯,他走出来,到黎阳宗弟子的房间看了一眼, 便早知这两个蠢货在魏苍眼前说要杀牧欢,就绝对活不过今晚。 他拍拍手,吩咐了手下武者,将两具已经凉了的尸体给处理了, 也知晓魏苍去了哪里,未再多管,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睡觉...... 第二日,福王手下的武者们在大堂吃早饭,魏苍从客栈外进来,直接寻了个位置坐下便开始吃东西。 昨夜他出了客栈,寻锦娘他们去了,但寻了一夜,镇子附近都没有找到锦娘和黑蛮他们的消息。 魏苍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回头看五庆,见他正好也在看自己, 顿时有些明了,起身走到五庆身边问道:“你抓了牧欢的亲人?” “放心,在王爷见到牧欢之前,那些人不会有危险。” 魏苍定定看了会五庆,他对上五庆,胜负未知,再加上他身边的这些个武者, 略微思考,胜率不足三层。 想到这,魏苍又坐回去继续大吃,吃饱喝足,一言不发跟着去牵马启程。 一行人到了凉亭附近,五庆手下擅长追踪的武者,在凉亭和后面的林子里发现踪迹。 穿林而入到了陷阱附近,五庆看看地上那个粗糙的大坑,还有散落在一旁的尖刺木架子, 很是吃惊这样简陋的陷阱,竟然能杀了十来个黎阳宗的弟子。 又往前行,到了顾云飞身死的地方。 手下武者捡了一些碎片,五庆和魏苍看着周围的痕迹,表情都有些凝重。 是什么样的暗器,有这样的力道和速度? 若是有这种东西在手,顾云飞死在一个小辈手里,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五庆一直走到那匹死马跟前,几天功夫了,马尸已经散发出了臭味,身上不知被什么动物撕咬了去了几块。 他蹲下仔细查看,突然摸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在马尸上的一处挖出了一大块腐烂的血肉, 然后在这块肉里,扒拉出来一根碎木块。 从这碎木块的深度便可以推算出力度,绝非人力能办到。 所以,这是一种什么机关武器? 几个武者将捡来的碎铁片交给了五庆,五庆放下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上面有股子淡淡的烟熏的味道,难道这个机关武器,是用火来触发的? 他扭头看魏苍,眼里有着怀疑, 魏苍却是笑了,牧欢手里有这么厉害的杀器,他的担心都少了一大半。 “你莫要这般看我,我也一直在追他,又如何能帮他?再说...” 魏苍藏在斗笠下的眼睛里也满是疑惑:“我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第243章 五庆救下林公子 五庆想了想,觉得魏苍没有说谎, 以魏苍的性格,若是他手里也有这样厉害的东西, 只怕会立即跟自己这群人翻脸开战。 五庆轻声笑了笑:“你的小主子,倒是让我越来越好奇。” 这里再没什么可查的了,一行人出了树林, 正准备上马往江陵去,就瞧见一辆马车飞奔而来,车后跟着两个黑人衣, 手持长刀紧追不舍。 马车从五庆和魏苍他们一行人眼前路过,两人同时看到了马上林府的标志。 魏苍没什么反应,五庆略微思索,扬了扬手。 身后两个武者翻身上马紧追了上去。 京都林府,五味斋的东家。 林家做酒楼生意起家,之前也不过一普通商人, 短短几年间,五味斋就开遍了大昭。 甚至靠着美食,还入了国主的眼,崛起速度之快,风头之盛, 便是官宦世家也要给上几分薄面。 风头太盛,难免造人妒忌。 大昭的富贵就那么多,谁家多拿一分,别家就少得一分。 因此,这两年倒也常听说林家的子弟在外遇难,或意外,或暗杀。 在这样以武为尊的世道里,死上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如今林家的人被人追杀,众人也不会觉得有何稀奇,不过,能进的了宫面见圣上的人家, 又怎么会没有拜访过福王呢? 不但拜访过,林家甚至还送了位姑娘入了福王的后院。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五庆看不到则以,看到了,就不能不出手帮一次。 追杀林府马车的两个黑衣人并不是什么高手, 五庆跟魏苍他们策马赶上去的时候,追杀林家人的那两个人已经死了。 林家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一个面色苍白,显然受惊不小的贵公子,脸上还带着后怕的神色, 看到了五庆他们,快步上前几步,双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节:“林威多谢五大人相救。” 五庆坐在马上,也不意外对方认得自己,拱手还礼:“林公子不必客气。” 他看向地上两个死尸,追上去的两个武者立即过来禀报:“似乎是,死士,被拦住之后咬毒自尽了。” 五庆听的眉头一挑,死士?这倒是稀奇了。 “林公子,你可知是谁要杀你?” 林威摇头:“我也不知,我下了码头就被人给盯上了,一直跑到这里也没有甩掉他们,多亏五大人了。” 五庆点点头:“如今既然已经无事了,那在下告辞。” 说完,五庆一拉缰绳,绕过了马车,带人继续往前走。 林威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提声喊道:“五大人请留步。” 五庆停马回头,林威提着袍子快跑两步:“五大人可否方便告知在下,您要去往何处?” “江陵城。” 听到五庆的回答,林威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真是巧了,在下也是准备去江凌城,巡视酒楼。” 说完他一脸的不好意思:“五大人,在下的随从之前为了甩开那些人的追杀,全都丧命,如今只剩我跟一小仆和车夫,实在没有自保能力。 不知林威可否厚颜跟在五大人您的队伍后面,到了江凌,林威自会离去,绝不给大人添麻烦。” 五庆略微想了想,说道:“林公子,我们有要事在身,所以,会加紧赶路,只怕公子到时候受不住也跟不上。” 林威听了,露出个含蓄的笑容:“大人答应了就行,跟不上也怨不得大人。” “哈哈,好,那林公子自便吧。” 五庆说完,策马离去。 林威也快速上了马车,紧跟着五庆他们的队伍往江凌去了...... 另一边,牧贞芳终于到了京都。 进了巍峨的城门之后,她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高高的宫墙。 仿佛一片山脉似的无边无际。 那道墙的后面,就是大昭最尊贵的国主居住的地方。 牧贞芳一脸向往的看着,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进去皇宫看一看的。 可这样距离国主只有一墙之隔,她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殊不知,那只是道最外围的外宫墙,跟内宫城相隔千米, 而她跟国主,至少还隔着一座大城的距离。 “让让,哪里来的臭要饭的。” 一声大喝,吓的牧贞芳急忙闪到一旁, 她回头一看,是几个穿戴体面的小厮,身后还跟着一辆气派的双架马车。 牧贞芳急忙又退开几步,让出了路,那几个小厮一路呵斥着,在前面替马车开路。 马车旁跟着一个丫鬟,斜眼撇了眼牧贞芳,走过的时候,身上带飘过一股香气。 牧贞芳看着对方身上的衣裙,那料子好像一团薄纱,层层叠叠的十分漂亮。 连小厮和丫鬟,都穿的这么好,马车里的主人,又该是多么贵气的人啊。 牧贞芳抱着包袱,想着只要把这些换了钱,自己也能变成一个贵人,呼奴使婢。 想到这,牧贞芳激动的连连深呼吸,然后到处打量,询问。 很快便寻到了一家大大的当铺。 这铺子比之前青运城的要大很多,一间当铺,竟有三层。 牧贞芳走进之后,一层的伙计还算热情,问她要当些什么,听到牧贞芳说是要当祖传的珠宝首饰, 伙计的脸上,笑容更甚。 引着牧贞芳来到了柜台外:“您要当什么,放上去就成了。” 牧贞芳犹豫片刻,伸手进包袱里,掏出那对耳坠子放在了高高的柜台上。 里面的朝奉,随手拿起来看了眼,然后微微欠身往柜台外又瞧了眼, 看清了牧贞芳的穿戴和年纪,又坐直回去。 “这东西哪来的呀?” “家里老辈儿传下来的。” “嗯”朝奉仔细翻看着耳坠子,念道:“你这该是一套的,若是只有这么一对耳坠子,也不值多少钱。” 牧贞芳一听,询问道:“那要是一套,能值多少?” 说完她又装作很懂的样子:“我不当活契,最多能值多少钱?” 柜台内负责估价的朝奉呵呵笑了一声:“那你得把其他几样拿来我看看,才能估价。” 牧贞芳左右看看,见大堂里另一边的柜台上,还有人在当东西, 不过大多都是些旧衣裳之类的,不值什么钱, 牧贞芳不懂这当铺里的弯弯绕绕,值钱的物什是可以要求寻个密室商谈的, 她瞧着这当铺最大,心说也定能出的起价格, 于是,把怀里的包袱举上了柜台:“都在里面了,您给瞧瞧吧。” 第244章 五百两的传家宝 朝奉起先也没当回事,他瞧着这包袱脏兮兮的, 嫌弃的拿一旁的木尺给扒拉开,里面一包一卷的用破布包着些东西, 是牧贞芳怕磕了碰了,自己包的。 解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个银镯子,银镯子上镶嵌着跟耳坠子同色的宝石, 看到上面宝石的成色,让朝奉一下直起了腰。 他顾不得细看,急忙又拆开了其他个小布包, 最后,当那支凤钗出现在眼前时,朝奉一把抓起包袱,把东西给盖上了。 “东子,带这位,额这位姑娘,到二楼小间,上好茶。” 朝奉开口,叫了开始招呼牧贞芳的伙计,吩咐了几句, 伙计眼珠子一转,面上立刻笑开了花:“姑娘,您请跟我来。” “你们要我去哪?” 牧贞芳不肯走,她的东西还在柜台上。 朝奉见状,赶紧重新包好,递给了牧贞芳:“您先拿着,这儿人多眼杂,咱们到二楼雅间去详谈。” 牧贞芳听了,抓紧包袱有些犹豫, 二楼,她也不知道是啥样的,不过,这么大的店,应该不会欺她吧, 这楼下可有这么多人看见了,他们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这样想着,给自己鼓足了勇气,牧贞芳抱着包袱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伙计引了她进了一个装饰的很是清雅的包间, 又给她上了一壶香气四溢的花茶,还有新鲜的时令果子, 这都是以前牧贞芳没见过也没吃过的, 她闻着茶香果香,嘴里不自觉的分泌着唾液,却也不敢上手去拿。 伙计看出了她的拘谨,捧了茶杯给她:“您喝点,解解渴,东西就搁身边了,咱们盛德安里可是雇了几十个武者,没人能抢了去。” 牧贞芳听了,将包袱搁在桌上,接了茶杯道谢,然后小口抿了一口, 这茶带着花香,还有甜味儿,就像以前她娘给她泡的糖水。 牧贞芳很久都没想起过牧家村的亲人了,今天喝了一口茶,竟然想起了亲娘。 伙计是个会看眼色的,见牧贞芳表情,又拿了一个果子递过去:“您到了外处都买不着的,姑娘您尝尝。” 牧贞芳搁下茶杯,接了果子,咬上一口,比茶还甜,她一边咬着果子,一边在心里想着,往后的日子,就跟这嘴里的甜味儿一样了吧。 有伙计陪着说话,牧贞芳心里也去了害怕。 不一会,之前一楼柜台后面的朝奉,引着一位穿长袍的中年文士,进了雅间。 伙计见状退了出去,牧贞芳拘谨的赶紧放下啃了半个的果子,站了起来。 “呵呵,姑娘不必害怕,我是这店里的管事,邓朝奉说姑娘有些首饰很是不错,他给估了不低的价,老夫过来跟着长长眼。” 牧贞芳没跟这样的人说过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乡下女子的局促在这一刻尽显,扎着两只手也不知道是该行礼还是说什么。 “姑娘请坐吧,能否把您要当的东西再拿出来让咱们瞧瞧?” “嗳。”牧贞芳手忙脚乱的坐下了,又觉得不对,站起来把包袱打开,拿出了那套头面。 中年文士蓄着山羊胡,瞧见了那支凤钗也是面露慎重。 他得了牧贞芳的允许,伸手拿到了眼前细细的翻看,看过之后,转头跟朝奉对了个眼色。 两个又一起将所有的首饰都看了一遍,然后中年文士微微闭目,似乎在沉思。 “姑娘这些东西,是家中祖传的?” 牧贞芳急忙点头:“是,是我娘留下的,这可是,可是传家宝。” 这东西,牧贞芳也猜的到,定是牧欢的爹娘留下的,因为锦娘一个买回来的童养媳, 怎么可能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牧欢也是牧家村的人,他娘能留下这些个物什,自己的娘怎么就不能呢? “那..不知道姑娘打算当死契还是活契?” “我得看你们能给多少银子。”牧贞芳把首饰收拢到自己身边,耍了个小聪明。 朝奉见聊到了银子,他便不做声了,看样子,中年文士才是做主的人。 “姑娘,你的这套头面,虽说用料都是上等,但式样的确太老旧了,这样,我做主,给你五百两,你觉得如何。” 原本听到对方说什么式样老旧,牧贞芳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可后面那五百两一出,牧贞芳直接傻了,五百两? 五百两是多少银子啊? 她没离开牧家村之前,连一小块囫囵些的碎银子都没有见过, 眼下,她就要有五百两了? 巨大的喜悦,充斥在牧贞芳的心头,她对五百两没有什么概念, 只觉得好多好多,多到,把整个牧家村买下来都行, 不,凤濮镇里也没有谁家有五百两吧? 那能买多少亩地?买多少个奴隶? 当初她被卖给牧欢,也只卖了五两银子,这还是那人贩子有意坑了欢哥儿。 “欢哥儿...”想到牧欢,牧贞芳火热激动的心稍稍冷却了一点。 她对这个数已经很满意了,可贪念楞是让她还能继续还价:“能不能再多一点?” “呵呵,姑娘,瞧着你年岁不大,老夫跟你说句实话,你这些东西,也就只有老夫这里敢收,你拿去任何一家当铺,都不会有人敢收这些东西。” “既然是好东西,为啥不敢收?” 中年文士笑而不语,一旁的朝奉一脸的善意:“姑娘,您要是不信我们,就去外面的首饰铺子里瞧瞧,一套式样最新颖的头面,也没有超过这个价的。” 牧贞芳心里想的什么,早就被这两个人精似的男人看透了。 这就是个不知从哪个乡下来的村姑,五百两就已经把她给吓懵了。 “要是姑娘您觉着不行,那便再看看,或是去打听打听,不过,老夫有句话奉劝姑娘,这么贵重的首饰,还是不要让太多的人瞧见,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谨慎些好。” 中年文士的话,让牧贞芳心里一哆嗦,她怕的可不就是这个,怕自己守不住这些财物。 要不然,卖了吧,把首饰换了银子,再拿银子换座大宅子,然后买上几个奴隶,自己也能当个贵小姐。 五百两银子,她躺着都花不完。 见中年文士要走,确定不会再多给了, 牧贞芳急忙起身:“五百两就五百两,拿银子吧。” 第245章 五百两换五千两 中年文士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这是五百两的银票,姑娘你收好。” 牧贞芳没有用过银票,她知道有这个东西,但,一张薄薄的纸,就能顶五百两银子? 见牧贞芳一副不敢接的模样,中年文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呵呵一笑, “呵呵,姑娘若是担心这银票不能兑现,也可以给你现银,不过,我怕你一个人搬不动。这银票是昌隆银号的,在整个大昭的分号都可以兑换。” 牧贞芳还是不敢接:“我,我没有用过,拿着这个,就能去当银子使用?” 一旁的朝奉闻言,笑道:“不打紧,叫我们店里的伙计陪你去趟银号,你若用不太多银子,可以去兑一部分出来,另一部分存在里头,方便随时取用。” 这倒是安了心了,不用包着一大堆银子满街走,也安全。 牧贞芳连连道谢,收了银票,把那包首饰,就留在了这当铺里。 朝奉下楼去,给她开了一张票据,牧贞芳不识字,一旁伙计好心告诉她, 这就是她将东西,典当给了盛德安的凭证,有了这张票据,就是银货两讫,将来若是有争辩,也可已此为证。 牧贞芳点点头,仔细收好了票据,然后紧紧抓着银票,跟着伙计,去了银号。 银号也不远,同一条街上,牧贞芳听到银号的人说可以兑出银子,顿时彻底安了心。 伙计见她信了,东西也典当完了,便跟牧贞芳打了个招呼,回当铺去了。 牧贞芳犹豫再三,将五百两银票,换了一百两的现银,和四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 两锭沉甸甸的银元宝,铸的饱满圆润十分漂亮。 牧贞芳抓着冰凉的银子,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她收好了银子,走出了银号,看着繁华的街道,体面的行人, 怀中有银子的牧贞芳再不觉得矮人一头了。 好不容易压下激动的心情,牧贞芳决定先去买一身华贵的衣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去买院子,买奴隶。 想到这,牧贞芳开始逛起了京都城, 殊不知,在她身后不远处,两个身穿粗布衣裳,面黄肌瘦的男人盯住了她...... 当铺伙计回去之后,跟朝奉回了话就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朝奉回身,柜台里面坐着之前的那个中年文士,正点了灯,仔细翻看牧贞芳的那些个首饰。 “怎样?” “这包东西,我得拿走。” 文士拿了一个木盒,小心的将那些个首饰一一放进去。 朝奉想说收了这些东西,福祸难料,但见中年文士一脸严肃,也就没有多嘴。 文士带了木盒从当铺后门出去,院里有现成的车,让车夫套了马,直接就能用。 等到文士坐进车里,车夫问他去哪?是不是去东家那里, 中年文士思索片刻,轻声说道:“去福王府。” 马车一路到了福王府门前,中年文士已经在车里备好的求见的拜帖。 他身边并无带小厮,因此,抱着那个盒子,亲自将帖子递给了门口的侍卫。 福王刚从宫里回来,正在后院逗弄他养的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鸲。 这只鸟是一小国进贡给国主赏玩的,福王见了喜欢,便留在了自己府中。 仆人送来了拜帖,福王拿过白帕子擦了擦手,接过拜帖看了看,挥手让带了人进来。 等中年文士抱着盒子,跟着两个侍卫和一个引路家仆,见到福王时, 福王已经坐在湖边的一处凉亭里饮茶了。 “小人方佺拜见王爷。” “呵呵,有好久未见你了,当铺的生意好吗?” 福王一身常服,体型微微有些发福,发丝一丝不苟的竖在头顶,颚下胡须修理的整整齐齐, 他同人说话时,面带笑容,看起来很是慈祥亲近。 “回王爷,当铺的生意勉强糊口,大昭国泰民安,百姓富足,穷的要当东西的人便也不多了,这都多亏了王爷您治国有功。” “哈哈,你呀,不亏是做生意的,这嘴巴就是会说,照你这么说,倒是本王害得你们没了生意可做。” 方佺本想拍个马屁,听到福王如此说,吓的急忙跪地:“小人不敢。” “呵呵,起来吧,你今天来有何事啊?” 福王也未继续吓他,叫人给他搬了凳子,端起茶来饮了一口。 “是,小人店内今日来了一位姑娘,这姑娘当了一套头面首饰,小人瞧着,倒是跟...” 方佺说道此处有些小心:“倒是跟多年以前,王爷丢的那套很是相像。” 福王闻言眼神便落在了方佺一直抱在怀里的盒子上:“拿来给本王看看。” 方佺起身,刚要上前,一旁的侍卫就伸手将盒子拿去了, 直接掀开盖子,看了几眼,才双手端平呈到了福王的眼前。 福王并未用手去拿,但他的眼神落在盒子里正中的那支凤钗上,便再也不动了。 方佺偷偷抬头去瞧,福王脸上并无喜悲之意,只是一直在看着那个盒子。 “你做的不错,这些东西,的确出自王府。当东西的人长什么模样?多大年纪,你详细说来。” 方佺闻言,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急忙回答:“那姑娘应是年方二八,穿戴举止,像是从乡下来的,她从当铺离开后,就去银号兑了银子,想来是急用钱的。” 方佺依旧看不出福王的表情,只听福王问道:“这套首饰,她当了多少钱。” “回王爷,五百两。” “呵呵,五百两。”福王轻轻摇了摇头:“给方老板拿五千两。” 方佺急忙起身行了个大礼,诚惶诚恐:“这,这,小人可当不得王爷如此厚赐。” “这是你应当得的,你做的不错,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的事,你还替本王记得这般清楚。” 方佺听了冷汗“唰”的落了下来,福王见状一笑:“你不必害怕,今日这事,你与本王来说,是立了大功,本王会记着的。” 这一句话,才是方佺今日跑来福王跟前的目的,什么千两万两,也抵不过福王的这一句承诺。 方佺激动的双膝跪地,给福王磕头谢恩, “方佺多谢福王赏赐。” 第246章 跟想象中的不同 领赏之后的方佺并未马上离开王府, 而是跟着王府中的一位画师,待了大半个时辰, 直到那画师画出了牧贞芳的画像,才放了他离开。 随后,从福王府离开了几个武者和几队士兵,身上带着牧贞芳的画像,在大街小巷中搜寻。 而牧贞芳此时,终于换上了她心心念念的漂亮衣裙, 对着成衣店中半人高的铜镜,看的舍不得移开目光。 不过这一套衣裙,竟要三十几两,牧贞芳虽说现在有银子了, 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只买一条裙子,她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花银子,又舍不得脱下来,纠结的时间长了,店铺里的女伙计,脸上就不好看了。 “姑娘,要是喜欢就买下来再摸吧。” 不耐烦的语气让牧贞芳清醒,她如今正处于一种急于想做贵小姐,又带着还未转变过来的自卑心理, 听到伙计嘲讽,就拿了一锭亮闪闪的银元宝出来。 “这衣裳我买了,我只是看看,有没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见了真银子,伙计的变脸速度也是快:“哟,姑娘说的可是呢,不过咱们这儿的衣裳,都是多年老绣娘缝制的,是出不了岔子的,你放心了穿, 便是咱们京都里的那些个大家小姐,都爱咱们家的式样呢。” 牧贞芳听到大家小姐也穿这些个,立刻就觉得,这银子花的值。 买了贵衣裳,脚下的破布鞋也衬不上了,在店中又拿了一双粉嫩的绣花鞋, 又在女伙计的恭维中,买了一根玉簪子重新梳了头发, 被夸的浑身轻飘飘的牧贞芳走出店铺之后,才发现拿出来的那五十两,已经花光了。 她低头看看脚上的绣花鞋,又摸了摸头上的发式,忍住了没有回去退回多买的东西。 只剩下四百五十两了,牧贞芳暗暗提醒自己,买宅院和奴隶前,绝不再乱花银子了。 可她并不清楚,京都这个地方,寸土寸金,她的那点银子,根本就不够。 有过做奴隶的经验,牧贞芳也知道牙行这种地方,她问了路,发觉自己换了一身衣裳之后, 问路时别人都没那么凶了。 那两个面黄肌瘦的男人,一直跟在她身后,她买衣裳,两人就等在店铺外, 她出来了去牙行,两人也隔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 街道上路人很多,牧贞芳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进了牙行,说明来意,牙人虽很奇怪怎么一个姑娘家自己来买房, 可还是问牧贞芳要买处多大的院子,又要什么位置。 牧贞芳初来京都,也不知哪里好,思索了一会说道:“至少要有五六间屋子的,位置当然是越靠近皇宫那边越好。” 牙人听了,仔细打量了一些牧贞芳。 她这穿戴可不像是世家小姐,再说世家小姐也没有独自来这种地方的。 “姑娘,最靠近皇宫,咱们百姓能住的地方,也就是西市那一条街了,再往前就是各位官老爷的宅邸,算得是距离皇宫最近的地方了。” 牧贞芳一听挨着当官的住处,那更好,于是赶紧点头:“西市好,就选西市的。” 牙人转头让同伴去取了绘制的图册出来,正是京都的简易地图。 他在西市那一条的几个位置点了两下,指着说道:“那边正好有两处宅子要卖,姑娘家里几口人啊,这两座宅子,最小的也是两进的。” 牧贞芳耍了个小聪明,没说只有她自己,只说大概五六口人。 牙人就推荐她买那处两进的院子,五六口人,住起来也够宽敞了。 牧贞芳点点:“那就两进的,这院子要多少银子?” “这栋院子主家急卖,只要八百两,里面还有些家具,都一并送了。” “八百两?”牧贞芳楞在原地:“怎么这么贵?” 她还当身上有四百多两,买了院子还能剩下不少给她过日子,没曾想都不够买院子的。 牙人一听,好笑道:“姑娘,你该不会连咱们京都的房价都没打听就来了吧?” 做牙行的,人都圆滑,见状这牙人也不恼,反问一句:“若是银子不凑手,也可以选个别的地段,西市那边,这是最便宜的了,换了其他宅子,没个三五千两你都买不到。” 牙人说的是实话,那种地方,住的即便不是达官贵人,也都是些有些家底的大商。 那里的宅子修建的是个顶个的气派,若不是有的人家道中落,谁也不会卖了宅子。 “那,那就再看看其他地方的吧。” 牧贞芳突然有些迷茫,好像一切都跟她之前想的不一样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新买的衣裙和鞋子,一套衣裳就花了五十两,那些银子在这京都好像并不能让她过上呼奴使婢的日子。 “成,那姑娘你想买个多少钱的宅子,您给我个底儿,我也好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牧贞芳想了想,她还得留银子买奴隶,还得过日子,手里总要留些银钱,可不能把那四百两都给花了。 “我就,买个一百两的宅子...” 牧贞芳说的小声,牙人却听清了,冷笑一声:“姑娘,您是来这儿拿我逗乐子呢?一百两?也想在京都买宅子?” 见牙人变了态度,牧贞芳又咬咬牙:“那二百两呢,能买到一处宅子么?” 牙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上下打量了一下牧贞芳:“二百两,倒也是有,你要看,我就带你去瞧瞧。” 牧贞芳点点头,心想,便是偏一些也成。 她跟着牙人出了牙行,一路朝出南边去,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 走了大半个时辰,走的牧贞芳出了满头的细汗,她才渐渐品出不对劲来了。 “大哥,你要带我去哪?” “你要买便宜的宅子,自然不可能在刚才那几条街上了,再往前就是了。” 前面一排低矮破旧的房子已经出现在了牧贞芳的视线里, 再往里走,想也知道会是什么破地方, 牧贞芳停住了脚步:“大哥,二百两就能住这种地方?” “不然你还想住那些大老爷的宅子?” “那我不看,我不买了。” 牧贞芳不敢往里去,她瞧见那头狭窄的巷子里,进出的人都面黄肌瘦的仿佛乞丐一样, 她是来享福的,可不是来受罪的。 第247章 牧贞芳沦陷青楼 牧贞芳转头就走,脚步飞快,牙人也不追她,看到有两个瘦弱的男人跟着她走了,冷笑一声。 急着要离开这里的牧贞芳,脑子里很是混乱, 五百两银子,回了凤濮镇那里,做个大地主也足够了,在这里却买不了一栋院子。 她怕那牙人不肯放她走,快步到了街道上,回头张望了会,没看到牙人追来,便放了心。 这时,两个穿着破烂,骨瘦嶙峋的男人走了过来。 牧贞芳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见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远处还有带刀的士兵巡逻, 她有了些胆量:“你们干什么?” 其中一个男人摆摆手:“小姐你别怕,我们刚才看见你跟牙行的人一起走,你是想买宅子么?” 见牧贞芳很是防备,这人又说:“我们有一处宅子,就在前面,好地脚,又便宜,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带你去看。” 刚刚被打击过的牧贞芳这回学聪明了,问道:“你们的宅子多大,要卖多少,要是贵了我可买不起。” 另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说道:“不贵不贵,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便宜卖,就三百两银子,两进的大院呢。” 三百两,两进的大院,对照之前在牙行看的,确实是便宜了一半不止。 牧贞芳有些心动,买了宅院,还剩一百多两,她省着些也够过些日子。 “你们的宅子在什么地方,太偏了我可不去。” 她自以为聪明,殊不知两人听她这么说,心中一喜,确定了她身上最少有三百两。 “好地角呢,贴着闹市呢。” 两个男人对看一眼,眼里兴奋的冒着光。 可牧贞芳也够谨慎,她瞧着两人的穿着怎么能像是在京都里有两进大宅的人呢? 把这疑问问出来,两人顿时有些磕磕巴巴。 “嗨,这不是,老辈留下的,现在过不下去了,才想着卖了。” 两个男人瘦的像是许久都没吃过饱饭了,身上的衣裳比要饭的也强不了多少, 看着也可怜,牧贞芳听他们说是老辈留的,也就去了怀疑。 “那就去看看吧,要是太偏的地方,太乱的地方我可不去。” “好好好,小姐您这边请。” 一声声小姐,叫的牧贞芳浑身轻飘飘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点头哈腰引着她往前面走。 牧贞芳见他们是把自己往热闹的地方领,心里更放松了些。 一直走到了满是胭脂水粉铺子和花楼的大街,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领着牧贞芳绕到了一排店铺的后街, 然后趁没人注意,一人捂住了牧贞芳的嘴,一人抱着她的身体,把她给抱进了一条窄巷子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牧贞芳吓坏了,她的嘴巴被捂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紧紧的夹着她,把她怼在了巷子里,在她身上到处摸索, 牧贞芳以为遇到了淫贼,吓的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 可两个人其实是奔着她的银子来的,从牧贞芳身上翻出了银票还有一锭银子,两人就想离开。 “姑娘,我们也是活不下去了,今日看见你在当铺当了贵东西,只想跟你借几个银子花用, 我们只想求财,不会害命,现在我们放开你,你别叫好不好?” 牧贞芳的眼泪哗哗的流,不是劫色的,劫了她的财也跟要她命一样啊。 见牧贞芳不挣扎了,捂着她嘴巴的人慢慢松开了手,牧贞芳猛的朝外跑去,同时口中大呼求救。 两个面黄肌瘦的男人见状一把将她薅了回来,捂着嘴,抱着腰拖到了巷子里头。 “怎么办?” 从后面抱着牧贞芳的男人问另一个,另一个男人摇头,杀人他们还不敢,又不能这样放任不管。 这样一松开,牧贞芳大声叫嚷,引来了巡逻士兵就坏了。 两人抢到了银子,已经成功了一半,心里就越发着急赶紧甩开这个女人。 在牧贞芳背后抱着她,捂着她嘴的男人,被不断挣扎扭动的牧贞芳蹭出了火气, 少女柔软的身子,甚至让他不再那么紧张,搂着腰的手,也不自觉的往上摸去,竟是起了反应。 可这里也不是没有人,天还亮着,他也不敢再多做什么,只粗着气,在牧贞芳身上用力的蹭着,偷偷占着便宜。 另外一人左右扭头,看见了外面那一排子挂着红灯笼的小楼,顿时有了主意。 “我听说,楼里有些姑娘就来路不正,他们也收,咱们把她卖去,也不怕她能跑了,咱们还能再得些银钱。” 牧贞芳一听,挣扎的更厉害了,想要求饶,可身体被人死死的抱着, 身后那人还使劲贴着自己,让她顿时觉得无比恶心。 “你这主意好,反正现在也有这么多银子了,卖她的钱,咱们也能在里面享受一回。” “嘿嘿嘿嘿...” 两人说定了,就撕了牧贞芳新买的裙子,把她的手脚给绑了起来,然后又捏着她下巴堵住了嘴, 把裙子往上一撩,罩在了牧贞芳脑袋上,一人抬脚一人抬头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其中一栋花楼的后院...... 福王在京都的势力很大,很广,他想知道的事儿,就没有打听不到的。 但牧贞芳换了装扮,给福王府的人追查下落增加了一点难度。 等到他们查到了牙人,来到牧贞芳被人掳走的街道旁,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于是,王府的人拿着牧贞芳的画像,在附近一户户询问,一家家店铺的搜查, 等查到了买了牧贞芳的花楼时,已经是深夜了。 而牧贞芳也速度飞快的,被老鸨给灌了春酒,把初夜卖给了一个年近五旬的富商。 王府的武者和侍卫,踹开了房间的门, 屋内已是云歇雨停,准备梅开二度了,年岁不小的富商,被这一脚门给吓的, 好不容易重振的雄风也顿时萎了下去...... 福王第二日从宫内处理完内务,回府之后,便见到了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却还一脸受了刺激,精神涣散的牧贞芳。 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福王便知道,这个姑娘,跟自己的女儿没有半点关系。 “你卖去当铺的那些首饰,是从何处得来的?” 第248章 真假锦娘见福王 银子没了,身子也不干净了,昨日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就是一场永远忘不了的噩梦, 即使她后面被王府的侍卫救出来带走,她也是不想活了。 可昨天半夜到了王府之后,一个姓董的文士又把她说活了, 那文士说了许多,总结起来,便是说这是她的机缘,抓住了,她就能得到泼天的富贵。 富贵,牧贞芳想着那文士的话,想着昨夜伺候自己的奴仆, 再看向眼前慈祥又威严的老者,心里也豁了出去:“这是,这是欢哥儿送我的。” “欢哥儿?” “就是牧欢,这些是他家传的宝物,他送给了我。” 谎话只要开了头,后面便顺畅的多了, 牧贞芳如今把眼前的福王当做了救命稻草,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青楼里去了。 “牧欢……”福王慈祥的笑着:“这么珍贵的东西,他为什么会给你呢?” “因为,因为他喜欢我。” 牧贞芳说完之后,脸上发烧,记起牧家村山坡后的那条小溪, 那日阳光明媚,一身水汽,散着头发的少年, 心里一阵的酸楚,若是牧欢真的喜欢了她,她也不会偷了东西, 如今落得如此下场。 福王有些意外,他好好打量了一些牧贞芳, 在见多了各色美人的福王眼里,牧贞芳生的还不如他王府中的丫鬟水灵, 这就是他外孙喜欢的姑娘? “可我听说他已经娶妻,那女子名叫锦娘,你该不会想要说,你就是锦娘吧?” 牧贞芳听到锦娘二字,有一瞬间的羞愧, 她低下头,心里一横:“我就是锦娘。” 牧贞芳记着昨夜那姓董的文士交代她的话,跟牧欢扯上了关系,她便能活, 还能享受无尽的富贵荣华。 可她却不知,五庆派人送锦娘他们一群人来京都,福王是早就得了信儿的。 算算日子,那些人也快要到了。 “呵呵,你叫锦娘?” 福王笑的一脸慈祥,再无继续问下去的兴致, 挥挥手,一旁的武者上前架着牧贞芳就退出了厅堂。 牧贞芳惊慌,想要挣扎出声,可架着他的武者,怎么会让她惊扰了王爷, 伸手在她后颈一按,牧贞芳就软下了身子,被人给拎出去了。 “问清楚东西的来路,要是跟牧欢没有什么关系,就别留着了,正好,西苑里那片花草最近长的不好....” 福王说完,端起茶来饮了一口。 一杯茶没有喝完,牧贞芳的身份就被问出来了。 “启禀王爷,之前她被人捉去当奴隶,是牧欢夫妇将她救下,首饰是她从牧锦娘那里偷来的。” 不多时,进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回禀:“王爷,连夜审问了那两个把牧贞芳卖进青楼的男人,只是城里的两个破落户,在当铺当棉衣裳时候,看到牧贞芳被请到了二楼,因此断定她当的东西值钱,起了歹念。” 福王听了,挥挥手, “一并处理了吧。” 福王轻描淡写一句话,那两个抢了牧贞芳银钱,还没来得及享受的男人,就跟牧贞芳一同做了“花下鬼”。 这时,董逸仙进了厅堂,最近王爷交代他,要他在王府中选个幽静的院子,重新修缮, 如今已经完工了,所以他前来回禀。 福王破天荒的跟着董逸仙去看了院子,装饰布置的很是气派。 “太华贵了,孩子们会住不习惯,就按照外面普通富户家的院子来弄。” “是,还是王爷您考虑的周到。” “呵呵,”福王笑了笑:“人老了就是啰嗦,怕安排的不好,惹了旁人的烦。” 董逸仙急忙摇头:“哪能呢,借些胆子,也没有人敢对王爷不敬。” “是么?”福王撇了董逸仙一眼,轻轻拍了拍他扶着自己的手:“就怕有人明着不敢,背地里却在骂我是个蠢货。” 董逸仙的冷汗“唰”的就流了下来,他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却不敢再多说分毫。 所幸,福王也没再说这些,反而眯着眼睛看了看天, “天也凉了,也该吃螃蟹了。对了,林府那个丫头还没回来,怕是你今年仲秋的时候,没有口福了。” 福王看过了院子,就走了,董逸仙浑身湿透,被凉风一吹,通体冰凉。 王爷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 董逸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惊惧过后,他又有些疑惑, 既然福王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不杀了自己? ...... 几日之后,王府的官船到了青运城码头, 又过两日,一路奔波满面憔悴的几人,被送进了恢弘的福王府。 黑蛮,花猪,还有小毛驴子三个人,被圈禁在王府中的一处偏院里, 来了两个医师模样的人替他们把脉,检查了身体之后, 就开始有人给他们送来了华贵的衣裳,配饰。 然后便是每天一日三餐不重样的美食摆满圆桌。 还有人专门替他们叠被铺床,端茶倒水。 叫花子出身的三人,没有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富贵给迷了眼, 反而对一进到这栋巨大的宅院,就被分开的师娘担忧不已。 这一路上,无论黑蛮他们怎么询问,都没有人告诉他们, 要带他们去哪里。 至今,黑蛮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全大昭最繁华的地方,京都。 另一边,锦娘住进了由董逸仙亲自监工修葺的院子里。 院里有四个穿戴气派的中年妇人,四个打扮的华丽的大丫鬟,还有四个体面的小厮。 同样是派了女大夫给锦娘检查了身体,得出的结果是体质虚弱,需要长期休养调理。 在被妇人和丫鬟伺候着沐浴,更衣之后, 锦娘在傍晚被带到了福王用膳的地方。 “你就是锦娘吧?呵呵,坐吧,不要害怕。” 福王一脸和善的笑意,穿着常服,就像是个普通的老者。 跟在锦娘身后的两个中年妇人见她不动,上前看似搀扶,实际强迫的让锦娘坐在了福王对面。 知道自己是反抗不了这些人,锦娘虽是紧张害怕,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请问您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您为什么要抓我们到这里来?” “我是谁,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你就当我是个普通的老头子,陪我一起吃顿饭可好?” 第249章 进江凌入住柳府 另一边,牧欢一行人终于到了江陵城。 此时他肩膀的断骨虽还未痊愈,但只要不活动左臂,已经可以自己起身慢慢走动了。 这一路,柳明轩跟牧欢说了许多他离开凤濮镇之后发生的事。 听到那些人闯入了柳家别院,还杀了柳明轩的小厮小金来询问牧欢的消息, 牧欢心中更是沉重,看行事风格,不是善辈。 他们追查自己,恐怕也跟之前要杀自己的那个宗派相同。 “既然已经到了,明轩你自去入学吧,我在城里寻一下有没有锦娘他们的消息。” 柳明轩十分不舍:“牧欢,你们有地方住吗?” 牧欢摇头:“我们随意寻个住处就行了,恐怕也待不久。” “既然如此,不如你们去我家里住。” “你家?” 柳明轩笑道:“就是家里在这江陵城里购的一栋宅子,方便我们柳家子弟来入学时居住,如今只有我在,地方也够宽敞。” 牧欢回头看看时娄,唐武他们,他们都没什么意见,于是,牧欢也点头同意了。 柳家在江陵城购买的宅子,是个三进的院子,很大,位置却不是最好的地脚,反而有些偏僻清幽, 为的是柳家子弟读书不被打扰,也正好方便了牧欢他们暂时居住。 马车到了宅子门口,看守的家仆见是三公子,急忙跑出来迎接。 柳明轩一路都靠着牧欢他们照顾,这时候也换成他来招待牧欢了, 安排了一排干净整洁的屋子给牧欢他们住,还让家仆去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牧欢诊治。 但安排到邬琪琪的时候,柳明轩一脸为难。 邬琪琪一路都没离开过牧欢,其他几个人也觉得女人更加细心,照顾牧欢也合适, 所以柳明轩都没找到机会问问牧欢,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妾? 这回到了家,趁着牧欢在里间让大夫查看伤势的时候, 柳明轩凑到一旁问他:“牧欢,你,你还找锦娘啊?” 牧欢奇怪的转头:“为何不找?” “哦,我就是跟你确定一下,你不是休妻另娶就行。”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牧欢好笑的摇头。 “我说的是琪琪姑娘啊,锦娘还不知道你纳妾吧?” 牧欢举手要打,扯到了肩膀疼的“嘶”了一声。 “哎哎,你别激动,男人嘛三妻四妾很平常的,你现在才一妻一妾,不多,呵呵。” “你莫要胡说,琪琪姑娘是我的恩人,不是我的妾,你跟我这样讲没关系,不要被人家姑娘知道了,坏人名声。” 柳明轩盯着牧欢的眼睛,看了半晌,才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啊?你们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任何你想的那种关系,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胡思乱想。” 牧欢笑了一声:“马上去书院了,好好用功读书吧。” 柳明轩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再用功也没用,哎。” 说到去书院,柳明轩有些发愁:“如新书院比凤濮镇的书院可大太多了,里面都是些大族子弟。” “怎么?怕了?” “嘁,我柳公子会怕?就是...就是以前一起读书的同伴都没了,有些无趣。” “你进了书院,就会认识新的同窗,也会有新的朋友,没事的。” 牧欢一脸无奈,有种在教导小朋友的感觉。 柳明轩其实是想说,那些个大族子弟,是瞧不上他这种小世家子,去了以后说不定会被人怎么欺负。 想着当初自己瞧见牧欢那么寒酸,也算是对他比较不错了, 也不知那些个大族公子,会不会像他对牧欢那样,别太过分。 “对了,牧欢你要不要去读书?你以前不是想方设法都要进书院吗?” “我?”牧欢一愣,一种久违的感觉在心头浮现。 他深呼吸了一口:“我还得先找到锦娘他们,然后再做打算吧。再说,这里的书院,也不会收我。” “这倒是,哎...”柳明轩一脸愁容,若是牧欢能去,他还有些底气。 “柳公子,这位小哥儿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再将养些日子便会痊愈了。” 诊治的大夫,瞧两人说完了话,才出声。 柳明轩点点头,让元宝付了诊金送了大夫出去。 “你打算怎么找你娘子呢?江凌这么大,还要画像么?” 牧欢寻思了一会:“我之前来过一次,也是匆匆离去,画像也不失为一个笨办法,总好过没法子。” “那你也画几张给我,我去了书院,如果有好说话的公子,便帮你打听,你知道,那些大族子弟门路多着呢,总比你们几个在城里乱窜的好。” “你说的对,我这就去画图。” 元宝找来了一叠纸,又按公子的指示去寻了一小盒的炭条回来, 柳明轩亲自动手帮牧欢削好炭条,然后主仆两个在一旁安静的看牧欢作画。 唐武,季时天,时娄和王力他们,每人都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服。 邬琪琪分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在里面梳洗打扮。 一行人收拾好了过来寻牧欢,瞧见他在作画,就没再打扰。 元宝跟着公子一路上也知道了这位叫做牧欢的人,跟自家的小公子似乎关系不错, 于是机灵的安排下人给大家准备饭菜。 这一路因为牧欢的伤,虽是稍稍放缓了赶路的速度,可也都是尽量不停。 吃喝都在马车上解决,各个每天啃干粮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元宝让人去外面酒楼叫了两桌丰盛的席面,把唐武他们吃的是满嘴流油,直呼过瘾。 邬琪琪也打扮好了,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裙,打扮的光鲜亮丽, 只不过,脸上仍是覆着一层面纱。 她进了牧欢的屋子,瞧见牧欢的那几个兄弟在大吃大喝,而牧欢则在专心作画, 便走到牧欢旁边,静静看了一会。 瞧见他画的又是他的娘子,邬琪琪歪着头,目光落在牧欢脸上看了好一会。 牧欢虽在专心作画,可也不是感觉不到, 他抬头看了眼邬琪琪,又低头继续画, 口中笑问道:“眼下进了江凌,你也算暂时安全,原海府的人还够不到这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第250章 两不相欠才离别 柳明轩之前的话,提醒了牧欢。 这段日子,他受伤行动不便,一直是邬琪琪日夜照料, 牧欢心存感激,但他无意跟邬琪琪在一起,便应当早早划清界限, 不清不楚的暧昧,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所以既然暂时安定下来,就应该把话说清楚。 邬琪琪闻言沉默片刻,她回头看向外厅那一桌男人,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笑了笑,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仿佛又有了做花魁时的那般风采, “你想我留下呢,还是走呢?” 这样大胆的话,也只有她这样出身花楼的女子,才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殊不知,邬琪琪心中也十分忐忑不安, 牧欢既然要跟她把话说清楚,她干脆也借机要他一句话吧, 从之前茶楼的初次相见,到后来因为唐姐姐而跟他有了牵连, 再到这一回,她这个小小青楼女子,被城主当做了泄愤的物件, 之前所有捧着她的那些男人,全都避之不及,生怕被她牵连,也无人在意她的生死。 只有牧欢,犯险将她从那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牢里拖了出来。 虽然牧欢说是还她花船上帮忙寻药照顾的恩情, 可她不过一个青楼女子,便是不理会,任由生死,谁又能知道,又能说他什么? 若是他说让她留下来,她也不要什么名分,就当个暖床丫头跟着他, 他若是不要自己...邬琪琪偷偷捏着裙子上的一块布料,仿佛在等待宣判... 牧欢停了笔,没想到邬琪琪竟反将他一军, 不过牧欢心中已有打算所以,略微思索,站直了身体, “琪琪姑娘,你也看到了,我被人追杀,对方似乎来头不小,连我自己都无法自保,你跟着我们,只会有危险。” 邬琪琪眸中的期待暗淡下去,但她也是曾经在风月场所面对各色男人都游刃有余的花魁, 如何会让自己失态。 低头轻笑一声:“你说的也是,我好不容易捡了条小命,可不能再随便丢了。” 牧欢见状,松了口气:“那你可有亲人或是朋友可有投靠?” 邬琪琪自嘲一笑:“若是有亲人,哪里会沦落风尘?” 见牧欢听了之后面露为难,便知道他在想怎么安排她。 “你也不必费心,我去寻唐姐姐就好了。” “唐玉玲?” “是呀,当初唐姐姐离开的时候也曾叫我一起走,是我贪恋那花魁的位置,舍不得那些男人们的殷勤。” 牧欢点点头:“那你知道她在哪里?” 邬琪琪想了想:“之前她说她要往偃城那边去,如今也不知还在不在那儿了。” “又是偃城?”牧欢有些头疼,怎么就走不出这个圈了? 邬琪琪虽是挡着面纱,可还是习惯的捂嘴笑:“你不要发愁,我自己去就成。” “那怎么行,从这里到偃城,坐船的话也得三五日,你一个女子太不安全了,万一到了那里你没有找到唐玉玲怎么办?” 想了想,牧欢摇摇头:“先去吃饭吧,稍后我再想想办法,寻个人送你去。” 邬琪琪点头,眼中带笑,心里却是苦涩的很。 吃过了晚饭,牧欢没再继续作画,他跟唐武几人泡了一壶茶,难得的享受了一会悠闲。 “上次来江凌,在夜里探了一回官府咱们就离开了,也没好好看看这城,所幸,上一回也没有暴露出谁来, 还是老规矩,明日先去画像寻人,若无线索,再作打算。” 几人同时点头,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对唐武和季时天来说,是个轻松的好差事。 一旁的柳明轩却满脸愁容:“明日我就要去书院了,哎。” “不知多少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牧欢是指大昭的那些同他之前一样,想读书却连笔墨都买不起的人, 柳明轩却以为这是牧欢的心声,思及从前他在书院外结庐而居,过的如同乞丐一样, 被人那般嘲笑,仍旧想要读书,顿时也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不知好歹了。 他只怕比他高贵的人瞧不起他,却也不想想,若是他跟牧欢的身份对调,只怕连走到书院门口的勇气都不会有。 “牧欢,你要是想继续读书,我也有办法的,我们都是可以带小厮进去的,你可以扮成小厮跟我一同进去听课。” 说完,柳明轩怕牧欢误会急忙摆手:“我不是真叫你做小厮来伺候我啊。” “呵呵,多谢你的好意了,等我寻到了我娘子,说不定还真能借你的光,去大书院里看看呢。” 柳明轩也笑:“也成,说不定那时候我都已经在书院里站稳了,更不用怕被寻麻烦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聊了一会,牧欢看向坐在后面的邬琪琪,又转过头来, “琪琪姑娘想要去偃城,咱们上次坐船过去也很方便,所以我想咱们谁去送一送她?” 牧欢说完,围桌而坐的几个人集体安静了。 季时天看看牧欢,又看看邬琪琪,悄悄怼了怼唐武,用他自以为很小声,其实却是所有人都能听到声音问道, “这是啥意思?她不是牧欢的女人吗?” 唐武干咳一声:“别瞎说。” “怎么瞎说呢?他们哎...”唐武捂着季时天的嘴把他给连拖带拽的拉出去了。 牧欢有些尴尬的回头,见邬琪琪只是低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我去送,寻人我不擅长。”王力木着脸说了一句。 牧欢一下就明白了,王力并不喜欢拿着画像,满大街的跟人打听, 他的性格也确实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好,那就麻烦你了,王大哥。” 王力点点头,再不说话。 时娄笑眯眯的喝着茶,明明也才三十来岁,硬是做出了老头子的神态。 “那,今天大家早点休息吧。” 牧欢送客,王力跟时娄都识趣的先回自己的住处了。 柳明轩想再说几句,瞧见时娄在外面跟他招手, 他看了看屋里的邬琪琪和牧欢,也懂事的领着元宝走了,还贴心的给两人关了门。 看的牧欢直呼无语,回过头,邬琪琪已经站起来了。 “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邬琪琪低声说了句就要去开门出去, 牧欢急忙摆手:“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来就行,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邬琪琪打开门站在门口,脸朝着门外,天色已晚,院里挂上了好看的灯笼,照出一团团的光,晕染了院子, “你救了我一命,便当做我还你的恩情吧,明日我便走了,之后山水迢迢,人世无常,还是,两不相欠的好...” 第251章 柳明轩入学被欺 两不相欠? 这世上只要有了牵扯,谁又能跟从未认识过一样。 只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怕是之后都再不会有关联了。 邬琪琪并非普通女子,她最会的便是强颜欢笑,打了水温刚好的水进来, 浸湿了干净的帕子,安安静静的替牧欢擦干净手脸, 目光柔和的记下了这个尚未真正长成的小男人的模样, 然后端着水盆出门,将门带好, 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第二日牧欢睡起,他换下来的旧衣裳已经被人收走了, 床边的小屏风架子上,挂着两件崭新的月白长袍,是柳明轩替他准备的。 养成了早起跑步的柳明轩在用早饭的时候告诉他, 一大早琪琪姑娘就求王大哥带他走了。 柳明轩替他们准备了足够的盘缠,还让府中的马车送了他们去码头。 牧欢端坐桌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吃过了早饭,柳明轩带着牧欢画的几张画像去了书院入学,而牧欢他们则去了街上。 想着老乞丐的身体不好,黑蛮他们应该会给爷请大夫抓药, 所以,唐武他们去了街头巷尾,牧欢便在一间间的药铺医馆里打听。 牧欢的左肩还不方便活动,暗地里又有不知名的敌人要杀他, 因此,时娄便陪着他一起,两人走了几条街的医馆, 都没有打探到老乞丐他们的消息。 这也在意料之中,医馆这种地方,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 即便牧欢他们有画像,也是记不住有没有见过。 就这样忙忙碌碌走了一整天,回到柳府后,几个人一碰头,都是毫无所获。 下晌后,柳明轩还未回来, 这是他第一日入学,牧欢忍不住有些担心, 像老父亲般似的站在门口张望。 直到天色渐暗,牧欢才瞧见了一身狼狈的柳明轩主仆。 柳明轩早上走时还洁白干净的长袍,已经满是污渍, 上面有泥土,还有墨汁的痕迹。 而元宝更惨,被人揍的鼻青脸肿,衣裳都撕坏了。 “谁干的?”牧欢问了一句, 柳明轩仿佛打了蔫的茄子,坐到了凳子上不做声, 元宝见状,开始替自家公子抱不平。 “还不是那个江公子,我们公子今日才去,哪里会认得他们是谁?他便说我们公子没有礼数,目中无人,还嘲讽我们公子是乡下地方来的, 公子气不过,说了两句,他们便让武者来打人,下了学还不依不饶,让家仆把咱们马车都砸了,马都杀了...呜呜呜....” 元宝说着说着,也委屈的哭了起来。 牧欢看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柳明轩,走过去拍拍他肩膀:“明日,我们陪你去书院。” 柳明轩抬起头,一扫之前的颓废:“真的?” “嗯。” 牧欢原以为,就算是这的书院里,公子们身份差异大,顶多就是明嘲暗讽, 万万没想到会真的动手。 柳明轩带过来的武者,都死在了路上,只有元宝和几个家仆,又怎么会是武者的对手。 幸好柳明轩今日没有受什么伤,否则,牧欢就要内疚了。 他还欠着柳家小姐两件人情没还,而且他们现在住在这里,于情于理,也该保护好柳明轩。 元宝护主,今日的拳脚都砸他身上了,找了大夫给元宝瞧伤,还好,都是皮外伤。 看样子,书院那些人,也没有下死手,只是想叫柳家主仆难堪。 “还是算了吧牧欢,你刚养好一些,万一明日又扯动了伤处怎么办?” 柳明轩虽然很想牧欢帮他找回场子,可他也知道牧欢如今不方便打架。 “这有什么的,牧欢不行,不还有我们么?”唐武一拍胸口:“明日我带着我的宝刀去,看谁敢欺负你。” “就是,柳小子你不用怕,有我季大侠和唐大侠在,保管给你报了仇。” 季时天也嘻嘻哈哈的跟着起哄。 牧欢看了看两人,寻思了一下:“也好,明日让你唐大哥,季大哥还有时大哥三个人陪你去书院给你当护卫。” 唐武和季时天他们的功夫,在柳明轩看来也是很厉害的。 有他们保护,柳明轩顿时就不怕了。 说定之后,大家就高高兴兴的用了晚饭,然后早早睡下了。 另一边的如新书院里,教员们平日办公的地方,却灯火通明。 “你来看这里,明暗对立,仿佛整个人就立了起来。” “看似笔法粗糙,却每一丝炭痕都落的恰到好处。” “啧啧...作此画之人,真是天纵奇才....” 一群教员围在一起,细细观看桌上的几张画像。 这些画像正是柳明轩今日带去学院,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找人帮忙,就被扯坏了书包散落在地上的。 后面被打扫的人看到,拾起来看顿时被独特的画技所经验, 匆匆拿去给了其中一个教员,才有了晚上这一幕。 “咱们书院,何时有这种大家了?最擅长作画的学子,应该是府君大人的公子吧?难道,这是江公子所画?” 一旁一个教员摇头:“江公子擅长丹青,却从未见他用这种方式来作画。” “那会是谁呢?” 柳明轩的教员沉吟了一会儿:“这些画可能是今日新进学院的柳家公子所画。” “柳家?” “一个新进的小世家,跟于家是联姻。” “怎么可能,那种小地方来的能有这种神技?” “明日我们问问便是了。” ...... 第二日一早,唐武扛着他的招牌大刀,季时天照样一枪一剑,时娄则空着手, 三人都是清一色的武者装扮,跟在新马车旁边,准备护卫柳明轩上学。 牧欢不放心,送出来反复叮嘱:“你们两个可千万不要真的打杀了哪个公子,只护着明轩不受伤就是了,还有你,季大哥,你千万少说话。” 牧欢就怕本来没啥事,被季时天那张破嘴胡乱叭叭,拉了仇恨过来。 “放心吧牧欢,我们记住了。” 牧欢点点头,又让时娄千万看住了这两个活宝, 然后才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 人都走了,剩下他自己,今日他打算去寻一寻这城里的地痞或乞丐, 在没办法的情况下,这些人的消息还算比较灵通。 就算是打探不到锦娘他们的下落,对一些特别的武者,或有什么门派在城里行动, 应当多少也听说或看到些。 第252章 缘石斋的包打听 牧欢换上了月白的长袍,借了柳明轩一个斜跨书包,将画像卷好放在里面, 然后拜托府中小厮帮他挽了一个书生发髻,便离开了柳府。 他先在街上随意闲逛,逛到快晌午时,在一条街边的巷子口处,看到了几个靠着墙坐着的乞丐。 牧欢回头在街边买了几个肉包子,拎着走到了乞丐身边。 香味引的几个无精打采的乞丐抬起了头,他们看着眼前的贵公子拿着好吃的包子站在他们跟前,不明白是何意思。 “哥儿几个,打听点事情。” 牧欢拿出一个包子,晃了晃,几个乞丐顿时来了精神。 “公子您尽管问。” “我要找这几个人,你们看看,有没有见过。” 牧欢把画抽出来,让他们看,几个乞丐被画上逼真的人像吓了一跳, 然后便看的呆了,直到牧欢提醒才开始回想。 想了半晌,几个乞丐都摇摇头,表示没有看到过。 然后一脸可惜的看着散发着肉香味儿的包子, 想来他们没有帮上忙,觉得贵公子也就不会赏他们吃食。 牧欢没再勉强,把画收好,就把那些包子分给了他们,看到一个个千恩万谢的乞丐, 牧欢又想起了老乞丐,小毛驴子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 见牧欢仿佛心情低落似的起身准备离开,其中有一个乞丐喊道:“公子,你想打听人,可以去缘石斋,那里有个包打听,他什么都知道。” “包打听?缘石斋?” 牧欢仔细询问了那个缘石斋的位置,又摸出几个钱给了乞丐算做谢礼。 这缘石斋也在江陵城里,位于最热闹繁华的街道旁,牧欢一路打听,来到这栋挂着缘石斋牌匾的小楼门口, 看了看招牌,又望了望里面,原来是卖玉石的店铺。 走进店里,立即有伙计迎了上来,热情招待。 “公子,您想选块什么玉件儿,我们这什么成色的玉都有。” “我来找包打听。” 伙计顿了顿:“请问公子贵姓?” “我姓牧。” “那您稍后,我去后堂回禀一声。” 牧欢点点头,看着伙计跑去了后堂,他便站立在铺子了随处打量。 没用上多久,伙计出来请了牧欢去后堂。 一进门,一股子檀香味儿就飘了过来, 后堂正中供奉了一座佛像,瞧着造型似乎跟前世的那些个佛都不一样。 绕过了后堂,是一处院子,里面绿荫葱葱,一点也看不出秋天的痕迹来。 在院里深处有一座八角亭,亭里的圆桌边坐着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 男子生的有些微胖,圆脸,眯眯眼,看起来很是和善。 伙计把牧欢送到凉亭便去前面看店了, 牧欢朝中年男子拱拱手:“请问,您就是包打听吗?” “哈哈,包打听,只是外人给我起的绰号罢了,我姓胡,单名一个灵字。” “胡先生。” “哈哈,胡先生?这样称呼也无不可。” 牧欢走到胡灵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都说您消息灵通,我想打听几个人。” “不急,不急。”胡灵端起茶壶,替牧欢倒了一杯刚刚煮好的茶:“走了一路也口渴了吧,喝点水。” 牧欢道谢,端起杯轻轻碰了碰嘴唇,假装喝了一口,又搁下了。 见牧欢喝了水,胡灵呵呵一笑:“我这里打听事情,可是有规矩。” “胡先生请说。” “开口先交银十两。” 牧欢自怀里,摸出一张银票:“这里有五十两,只要胡先生有我要知道的消息,便不用找了。” 胡灵见状,更是笑眯了眼,不过牧欢见到他这幅样子,却是对这个包打听,没了什么期待。 “公子可以说了,想要寻的人是谁。” 牧欢拿出画卷,展开放在桌上:“我要寻这几个人,两个女子,一个老者,两个年轻人一个半大孩子。” 胡灵看向画中人像,眼中有过一瞬间的惊艳:“此等神技是何人所画呀?” 牧欢面无表情:“胡先生不是无所不知么?怎么却来问我?” 胡灵一愣,干咳两声:“胡某只是有些消息来源,公子若是把胡某比作了神仙一样,那只怕今日您是白来一趟了。” “呵呵你倒是实诚。” 胡灵见状不再多说,开始一张张的认真辨认画中人。 全都看完之后,胡灵开口了:“若是三个月前,胡某不敢肯定,但三个月内,这些人并没有来过江陵城。” “你确定?” 胡灵点头,牧欢又迟疑:“你如何这般肯定?” “哈哈哈,我自有我的办法,至于你不信,那在下也没有办法。” 牧欢微微皱眉,没来过江陵城,难道,他们在临水镇?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就该好好把临水镇寻一遍。 “那您知道他们在哪吗?” 胡灵狡黠一笑:“不必特意去寻,你们早晚会相聚的。” “什么意思?” “人早晚一死,死后便会在地府重聚嘛。” 牧欢一听,猛的站起来,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人直直的就摔了下去。 还未长好的断骨撞在石桌边上,剧烈的疼痛,让牧欢有一瞬间的清醒, 他听见了胡灵的笑声,想伸手去抓住他,可视线和感知都出现了问题,他甚至分不清对方的位置在哪个方向。 胡灵见牧欢倒在地上,笑眯眯的起身走过去,蹲在他跟前, 用手拍了拍牧欢的脸:“臭小子还挺警惕,不过你以为你不喝茶就没事了?那杯子上我都涂了毒,再加上胡某的熏香,你便是什么高手也抵挡不住。” 胡灵得意的夸着自己:“比你精的人我都见的多了,还对付不了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嘿嘿,今天又捞着一条大鱼,让我来看看你肚子里有多少货?” 说着,他开始伸手在牧欢的袖袋,胸口的内兜里翻找, 把牧欢身上的银票,碎银子还有铜板都摸了出来。 “咦?瞧你穿的人模狗样,也没多少银子嘛,真是晦气,浪费了我的好东西。” 胡灵不死心,仔细的在牧欢身上搜,突然摸到他胸口有块硬硬的东西, 顺着看去,脖子那里有根红绳,胡灵兴奋的拉着绳子,把牧欢挂在胸口的东西给拽了出来, 是块玉佩,胡灵心想总算弄了个值钱物件。 可等他看清了那块玉佩之后,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瞬间瞪的溜圆,手里抓着的银票和银子顿时洒了满地...... 第253章 假护卫书院惹事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胡灵吓的把玉佩扔回去,又赶紧一把抓住,轻轻放在牧欢胸口。 然后,他就坐在地上,看看牧欢,又看看玉佩,脸上的五官都快拧成一团了。 “对了,他也姓牧...他是谁?” 突然,胡灵想起什么,连滚带爬的自怀中摸出一个小瓶,放在牧欢鼻子底下, 一股呛人的气味生生的把牧欢给熏醒了。 牧欢抬起手臂摸了摸头,脑袋还有些发晕,他睁开眼睛,瞧见叫胡灵的中年胖子, 之前发生的事都想起来了,他起身一拳挥过去,左肩却传来剧烈的疼痛, 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抱住左臂又摔回地上。 胡灵急忙扶了一把:“你受伤了?刚才撞到哪了?” 胡灵一脸的紧张不似作伪,可刚才把他迷晕的也是这个人, 牧欢刚刚苏醒的脑子感觉有些不好用了,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见牧欢不说话,直直盯着自己,胡灵尴尬的笑笑:“嘿嘿,都是误会,那个,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胡灵小心翼翼的把牧欢扶起来,见他额头冷汗涟涟,又扶着左臂, 便靠近了查看:“咦?你这里原来受过伤?” 牧欢如今战力几乎为零,而他又弄不清这胖子的意思,便不回答他的问题, 只问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求财?” 说完,牧欢也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银票,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被搜刮了个干净, 只剩衣裳跟脖子上的玉佩没被摘走。 看到牧欢眼中的鄙夷,胡灵急忙摆手:“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你,害...” 胡灵急的抓耳挠腮,不过他有些微胖,做出这种姿态倒是有些憨憨的。 “公子,你,你这玉佩是从哪弄来的?” 牧欢眯了眯眼:“你认得这玉佩?” “我,嗯,我认得。” 胡灵明明很是激动,却不知为何,硬要压制自己的情绪, 他在凉亭里转了几圈,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这玉佩的主人,是你什么人?” 牧欢不知这胡灵是敌是友,但看他在这里弄黑店,也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牧欢回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现在我便是这玉佩的主人。” 胡灵听了,一脸的苦相,知道自己把牧欢给得罪了。 他赶紧把地上的银子,银票给拾起来,然后恭恭敬敬的摆在牧欢身前的桌上, “这些都是公子您的,现在物归原主,呵呵,刚才也不是毒药,就是点迷药,我骗你的,我怎么会杀你呢?” 见牧欢一脸防备,胡灵尴尬极了,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一大摞银票, 讨好的笑着“这些就当做刚刚误伤了公子,给您看大夫的银钱。” 牧欢低头看了眼,差不多有几百两的样子。 “所以,你刚刚对我说,我找的那些人没有来过江陵城,也是你骗我的?” “当然不是,我胡灵被称做包打听,也是名副其实,你要找的这几个人,是真的没有来江陵城。” 怕牧欢不信,胡灵把自己的老底给交代了:“因为城门口有我们的人在收集画像,虽然不如牧公子您的画像这么逼真...” “每个入城的人你们都画?” 胡灵点头:“都画,不但画,还跟着看他们去哪,住哪。” 牧欢心中震撼,这得多少人能完成这个工作量,这可不是前世拿相机拍张照片这么简单。 “这么说,我何时进的城,你也知道?” “公子刚入城不久,如今住在柳家的一处别院。” 牧欢闻言不自觉的捏紧拳头,这个缘石斋的势力,太可怕了, 恐怕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公子,现在您能告诉我,您的这个玉佩,是从何而来的吧?” “你们这般神通广大,自己去查好了。” 牧欢说完,扶着左肩,慢慢退出了凉亭:“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胡灵见状,只能点点头,再不敢做出什么得罪他的事来:“公子请慢走。” 等牧欢离开了,胡灵才发现,牧欢非但没拿自己拿出来给他看伤的银票,连他自己身上被搜出的来的那些也没有拿。 “哎,失策啊失策,我怎么就把他给劫了呢?” 胡灵愁眉苦脸的坐回凳子上,看着一桌的银票,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心酸的事,咧开嘴大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如新书院里,江公子的小厮也在大哭。 他的牙掉了两颗,鼻血流进了张开的大嘴里,跟嘴里的血混在了一起,又从咧着的嘴角流下。 江星辰冷冷的看着柳明轩身旁的两个武者:“你们可知我是谁?” “老子管你是谁,敢欺负我们柳公子,就打你个满脸开花。” 季时天扛着长枪,威风凛凛的晃了晃拳头。 “说的好,以下犯上是该打,那你这个低贱的武者敢跟本公子如此说话,也是该杀了。” 江星辰厉喝一声:“尤三,给我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季时天只见从对面江姓公子身后,窜出一道黑影,速度极快的冲向了自己, 一道寒光闪过,唐武的大刀仿佛一面盾牌,挡在了季时天身前, 只听“铛”的一声,那黑影一刀砍在了唐武的大刀上, 时娄飞快的将季时天和柳明轩拉到了一旁,场中唐武跟对面冲出来的速度奇快的武者斗在了一起。 片片银光,晃的人眼花缭乱,不过转瞬之间,两人已经各处十几招。 也亏得最近唐武的身体养的不错,虽是每天跟季时天玩闹没个正形,也没落下训练和刀法。 否则,他真就难以抵挡对方的攻势。 江星辰见自己的武者跟对方难分胜负,不由得有些难堪, 这样的小世家为何能拉拢到如此的高手? 他正在怀疑,就见对方之前那个佩戴两种兵器,说话十分让人讨厌的武者, “哇哇”叫着冲了上去。 “真是不要面皮,竟然以多欺少?你们也上,打死勿论。” 江星辰话音落,他身后的另外几个武者也冲了上去,时娄见状知道要遭, 急忙叫柳明轩跟元宝离开,然后他也冲上去帮忙。 一通乱战眼看就要爆发,两伙人真刀真枪难免出现死伤,就在这时, 有人大喝一声:“院长来了。” 紧接着,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大喝:“我看是谁敢在书院内纵容手下护卫打斗?不将我如新书院的规矩放在眼里?” 第254章 得罪了学子之首 如新书院的院长,可不是凤濮镇那种世家私人小书院的院长。 整个大昭,只有江陵城的如新书院和青云城的州星书院这两间书院的学子, 才有资格和机会去参加科举。 也就是说,进了这两间书院,就等于已经迈上了通往官场的路,这两间书院,也算是替朝廷筛选官员的第一道关, 因此,能担任这里的院长,身份也必定贵重之极。 “院长。” “院长……” 院长出身八大世家之一的宋家,就连江公子,也要恭恭敬敬的行礼。 “星辰,出了什么事?” 柳明轩一听院长对江星辰的语气,心里便沉了下去。 “回院长,这柳明轩才入学第二日,就目无学院规矩,指使武者在书院放肆,星辰看不过去,因此便说了他几句,谁曾想……” 江星辰一脸无奈:“他竟还要武者来打杀了我。” “院长,事实并非如此……” 柳明轩听到对方颠倒黑白急的急忙辩解。 “嘿,你这油皮粉面的娘娘腔,敢诬陷咱们真是不要面皮,你季爷爷等会就把你这张嘴脸活剥了皮,看看里面是不是臭的烂的?” 季时天嘴巴飞快的骂了一通,唐武还算有点脑子,可也没来得及拦住, 果然,不光江星辰的眼神狠戾了起来, 院长也一脸的厌恶:“柳明轩,你这样的身份是如何能来这里读书,难道你家中没有告诉你吗?有了机会却不珍惜,当真是无药可救,这里不是你们柳家庄,任由你无法无天,你离开书院吧,我自会写信给你的家长。” 柳明轩闻言,顿时面如死灰:“院长,是江星辰欺辱我在先,昨日他还命人杀了我的马,砸了我的车。” “是么?我堂堂府君之子,会欺负你一个小小世家子弟?”江星辰冷笑。 一旁围观的其他世家贵族子弟也纷纷笑道:“竟然还敢诬蔑江公子,人品真是太差了。” “就是,我们只看到你对江公子不敬。” 季时天见状还要再回嘴叫骂,被唐武捂了嘴巴拖到一旁, 唐武看着眼前的情况,心里知道惹了祸,死死拉着季时天不叫他说话。 时娄看了眼季时天,之前他已经劝过,但他不听,等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跟牧欢交代, 只让他们做个护卫都做不好。 不管是论家世,还是亲疏远近,院长本就站在江星辰这边, 这会听到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是柳明轩的错,他更是对这柳公子没了好脸色。 “行了,书院乃是读书识礼之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柳明轩,你被如新书院除名了,现在马上离开吧。” 柳明轩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死死抿着嘴。 眼前满是各个贵族子弟的嘲笑和讥讽, 是,他们都是一伙的,这里没人瞧得起他,这一刻,柳明轩才真正体会到, 当初牧欢被拒书院外,看着院内的学子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但牧欢敢于直面自己这些人,可以面对自己也不卑不亢, 但他却不行,因为这里的每一位,都有能力让他们柳家陷入危机。 远在千里之外的家里,还有他最重要的人。 在这一刻,柳明轩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 “院长,明轩知错了,是明轩见识浅薄,不懂礼数,还望院长能再给明轩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柳明轩的态度十分诚恳,院长见状,点点头, “知错能改,你还有救,不过今日你竟敢让手下武者在书院里动兵刃,便罚你回去思过半月,之后我会对你做一次考核,若你还不能达到书院的择录要求,你便回去吧。” “多谢院长。” 柳明轩说完,又朝江星辰拱手鞠躬:“明轩无状,冲撞了公子,还请江公子原谅。” 柳明轩姿态如此放低,众目睽睽之下,江星辰若是抓着不放, 倒显得他没有心胸了。 于是,江星辰只能冷哼一声,再不做他讲。 柳明轩弯着腰,跟一圈公子行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时娄,元宝紧紧跟上,唐武扯着还没明白的季时天也赶紧离开了学院。 柳明轩就这么一直弓着腰走出了如新书院,上了自家的马车,放下帘子, 两道泪痕从眼角滑落。 他感觉自己从今以后,再直不起腰背了…… 还没走,书院里追出一个人来,正是柳明轩的教员。 “明轩,先别走。” 柳明轩擦干眼泪,掀开帘子一瞧,急忙下了马车行礼:“老师。” “嗯,明轩,你今日能及时跟院长承认错误,做的很好,书院的事,我会帮你跟院长那里求情,让你早日回书院来。” 柳明轩有些惊讶,急忙道谢。 “你虽刚来,但也是分在我名下的学子,所以我有责任维护你。” “多谢老师。” 教员点点头,然后拿出那几张画像:“这些画,可是你作的?” 看着老师眼中的期待,柳明轩明白了,原来是因为牧欢的画,以为他是个天才。 若是院长也以为这些画是自己画的,恐怕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吧?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柳明轩给掐灭了, 他虽不想受人奚落和轻视,可姐姐以前教导过他, 不属于自己的早晚都会失去。 他若将牧欢的画作谎称己作,待真相戳穿之时,岂不是更无脸面。 “老师,这些画像并非学生所作,而是学生之前在凤濮书院里的同窗好友为了寻找亲人所作。” “哦?”教员听后,果然有些失望。 “那你的这位同窗,如今也在江陵?他没有入书院吗?” 几句话的功夫,柳明轩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他若是不能读书了,替牧欢求个机会也好, 牧欢那么有本事,应该在这样的地方也会比自己更加游刃有余。 “我的那位同窗,颇具才华,只可惜出身贫寒,所以无缘来此,当初他能入风濮书院,也是一片赤诚打动了院长,入学仅几个月,便能吟诗作画,实乃天纵之才。” 牧欢会不会吟诗,柳明轩不清楚,但他知道,就算不会,看在他如此神奇的画技上, 也应该会被重视。 第255章 有难不忘帮朋友 “出身贫寒还有此才气,确实难得。” 教员听到此处,非但没有觉得可惜,反而觉得对方这出身贫寒正好合了他的意。 若是世家子恐怕也不会把这种画法教给他。 “明轩,既是有才华,便不应当被埋没,不若你回头去寻了你的同窗,问问他愿不愿意到书院来读书,束修之事他不必担心。” 怕柳明轩不会尽心劝说,教员又给了柳明轩一个承诺,会帮他跟院长求情, 说不定他能跟之前的好友一同入书院,岂不美哉? 柳明轩连连应承,他对这如新书院很是失望,却替牧欢高兴。 因为他知道牧欢有多喜欢读书。 若有机会结交世家贵子,或得到院长赏识,他日有机会科考也说不定, 万一又考中了,那牧欢又如何不能进阶官身,让他们牧家变成贵族世家? 告别教员,柳明轩重新上车。 之前他跟老师说话,唐武他们就留在马车旁边没有过去, 因此也不知柳明轩跟教员说了什么。 只有耳朵十分灵敏的时娄,听了个完全。 想着这位看上去很是骄傲的小公子,竟如此替牧欢打算, 心里也高兴牧欢能交代这样好的朋友。 马车开动,季时天跟在马车旁边,见大家都沉着脸,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 他悄悄问唐武:“这是怎么了?我咋没明白呢?他是被人给赶出来了吗?刚才那个穿袍子的追出来是不是叫他不用来了?我看这柳公子一个劲儿的作揖呢,可是那个院长不是说就停学半月吗……” 唐武叹口气,一幅可怜的表情看着季时天, “你先顾好自己吧。” “我怎么了?刚才要不是你拉我,我非骂骂那个是非不分的院长,唐武,你说那么蠢的人怎么就能当上院长了?” “哎,季兄,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回去之后,你自求多福吧。” “哎?有我什么事?他被赶出来了,是他回去得挨他老爹的骂吧?哈哈,叫我说这书不念就不念反正他也……” 季时天越说越兴奋,唐武一把捂住他的嘴, “你怎么就管不住你这张嘴呢?哎。” 一直到马车回到了府邸,柳明轩都安静的没有一点动静。 家仆拿来踩凳,下了车,也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 一行人进到府里,牧欢已经回来了。 他看了看天色,奇怪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了学?” 柳明轩摇头:“牧欢,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呵呵,是什么好消息?” 牧欢说着话,看向时娄和唐武他们,这两人还算正常,打了招呼就自去休息, 季时天则鬼鬼祟祟的,一脸讨好的干笑两声,跟着唐武跑了。 牧欢没太在意,跟柳明轩两人进了厅堂坐下, 柳明轩便把牧欢的画像,入了学院教员的眼这件事说了出来。 “牧欢,你有此技艺,这如新书院你也入得。” 牧欢听完,略微想了想,摇摇头:“你也知道,如今锦娘他们失踪,我又被人追杀,实在是没有心思。” 柳明轩闻言沉默不语,其实,他帮牧欢也是帮自己, 他已经是彻底把江星辰给得罪死了, 江星辰就如同以前在风濮书院里的他一样,是众学子之首, 所以,得罪了他,就等于跟全书院的学子都站在了对立面。 就算他半个月之后,被允许回书院继续读书,面对那些冷眼和故意刁难,柳明轩也不知自己能坚持多久…… “牧欢,以前那般针对你,真是抱歉。” 柳明轩突然开口道歉,让牧欢一愣:“明轩,你这是怎么了?” 柳明轩摇摇头,今日真是很郁闷的一天。 “你是不是在学院里受了什么委屈?”牧欢察觉到明轩的情绪不对, 可他这样轻声询问,让柳明轩的委屈涌进了眼眶:“我没什么事,今日有些累了,牧欢,我先去歇着了。” 柳明轩一直都是个有些小傲娇的少年,他这般急匆匆的跑掉,是怕在牧欢跟前掉眼泪丢人。 但牧欢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端坐片刻,牧欢起身来到了时娄的屋子,时娄正在水盆那里洗脸。 “我就知道你会来。”时娄擦干净脸上的水渍,一脸苦笑,挤出了满脸褶子,越发的像个小老头。 牧欢自己寻了凳子坐,时娄见状,只好把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交代了, 包括柳明轩后来帮牧欢争取的入书院的机会,时娄也一字不落的都讲给牧欢听了。 见牧欢听后久久不语,时娄犹豫片刻, “牧欢,季兄弟那个人没有坏心,年轻气盛罢了。” 因为之前牧欢曾因为季时天的多嘴误事,想要把他赶离队伍,被唐武他们求情才作罢, 今日之事,原本忍一时风平浪静,只怪季时天不知轻重,去挑衅那些贵公子,让柳明轩跟着受牵连。 对于时娄的求情,牧欢没有马上答复,虽说这个队伍是他挑头组成的, 但这几个人,哪个都比他大,却愿意听他的指令。 而且说是一起消灭长生教,这一段时日,却大多为了他的私事在奔波。 思及此处,牧欢叹了口气:“时大哥,咱们是因为意气相投才聚在一起,你们愿意帮我,牧欢已经感激不尽。” 时娄笑道:“牧欢你也莫要这么说,咱们几个,可都以你为首。” “季大哥他性情如此,也是我不该让他跟你们同去。如今明轩可能要被逐出书院,看来,我不想入那书院也得入了。” 牧欢听的明白,他若能进书院,明轩也可以借机重新回去。 “嘶..”牧欢伸手捂住左肩,左肩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咦,你的伤复发了?” 时娄急忙走到近处,拉开牧欢的衣襟露出左肩,瞧见上面竟又出现一团乌青,伸手轻轻一捏,牧欢额头的冷汗便如雨落, 很明显是又伤了那断骨处。 “你今日跟人交手了?”时娄有些后悔没有陪着牧欢,以为他又遇到敌人。 牧欢摇头,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我今日遇到了一家黑店,着了他们的道,只是撞到伤处,没有大碍...” 说罢,牧欢又轻轻皱眉,那间缘石斋,那个包打听,又是他原身父亲的故人吗? 第256章 出手阔气包打听 牧欢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 到目前为止,他只知道他爹叫牧云,以前山野村夫的身份是假的, 但具体他到底是什么人,牧欢毫无头绪。 一开始见到的那个魏苍,追查自己下落,敌友未知的福王府的武者,临水镇要杀他的那个门派之人,还有今日的包打听胡灵, 他们应该都是跟自己的父亲有关联。 牧欢伸手,隔着衣裳按住了胸前的玉佩,这玉佩,也定然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平凡。 一团团的疑云仿佛笼罩在头顶,让牧欢有些疲惫。 他明明只想跟锦娘山水人间,却始终波折不断。 “时大哥,看来这书院,我还是得去走一趟,总得先让明轩能回去继续读书才行。” 时娄点点头:“也好,你现在伤势未愈,书院也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地,那些要杀你的人,应该也不会想到。” 牧欢听了,觉得很有道理。 “那今日你遇到的黑店是怎么回事?在什么地方,要不要我去帮你查看一番?” 牧欢心想,时娄的耳力惊人,让他去探听一下那个包打到底是什么人也好。 “那就拜托你了,时大哥。” “嗨,咱们还客气什么?”时娄自从跟牧欢他们走了这一路,性子也放开了许多。 牧欢把缘石斋的位置告诉了时娄,还有包打听这个人。 时娄也没耽搁,立即就去了。 牧欢也起身,准备去跟明轩说,找时日替他引荐那位教员,以及去书院之事。 可他人还没走到柳明轩的院子,时娄就面色古怪的回来了。 “牧欢,外面有个人说他叫包打听,是缘石斋的,有事要告诉你。” 牧欢也楞了,刚准备去查他,正主就找上了门。 “那就去看看他是何意吧。” “我陪你去。” 两人一道去了柳府大门,门外台阶下站着的,果然是那个微胖的包打听胡灵。 “牧公子。” 胡灵一见牧欢出来,就笑的一脸和气。 “今日不小心伤了公子,胡某这心里啊,始终不能安心,这里是胡某的朋友,特制的疗伤圣药,还请公子笑纳。” 胡灵的姿态放的很低,他两手举着一个小玉瓶,里面应该就是他说的圣药了, 不过,牧欢却未接:“伤药就不必了,你不如直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胡灵左右看看,一脸为难:“这在大街上说不太方便吧?” 牧欢想了想,回身走进了大门内:“外面不方便,那你进门里边说吧。” 胡灵尴尬的笑了笑,上了台阶,站到了大门里, 真就是大门里,站着说,连个凳子都没有,显然牧欢是不怎么欢迎他。 胡灵自己心里也清楚,今天把这位给迷晕了,在他心里,自己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了。 “内个,送药还是其次,主要是,我知道公子如今有困难,所以,胡某愿意免费替公子解决难题。” 牧欢没问他怎么这么好心,因为这定然又是因为那位早已作古的老爹。 “我的困难,你能解决?” 胡灵嘿嘿一笑:“当然了,胡某也不是万能的,不过呢,我刚刚得知,公子的朋友得罪了城主府的江公子,以后在书院里,怕是无立足之地。” “哦,这件事,你有办法解决?” “所谓一物降一物,那江星辰公子欺压您的朋友,自然就要寻一个比他更厉害的,来压着他。” 牧欢感兴趣的问道:“找谁,难道找他爹么?” “哈哈,当然不是,公子有所不知,这江星辰最怕的不是他爹江达,而是他的哥哥江明月。” 牧欢楞了下:“江明月?” 胡灵见牧欢的反应,轻声问道:“您认识江明月?” 回过神,牧欢没给他好脸:“你不是包打听么,我认不认识,你自去打听。” “额,呵呵,胡某想打听,也够不着啊,那明月公子,如今可不在江凌了。” “哼,你不知道,我知道,他在原海府洱池山。” 牧欢撇了胡灵一眼:“你的意思,要把江明月找来,才能化解我朋友跟江星辰的过节?” “也不必非要他本人回来,若有一封书信,也定能叫江星辰收敛顾忌。” 胡灵说的信誓旦旦,牧欢这才相信江明月真有这么大威力。 “江明月是江星辰的哥哥,原来他是这江凌府城主的公子。” 之前牧欢只知江明月出身大族世家,却不知他父亲便是这江陵城的城主。 既然如此,明轩的事倒是真的可以拜托他帮忙, 只不过,江明月那个人,性子也是古怪,不知会不会愿意帮忙去压自家弟弟, 若是他不同意,自己只能写信给苟大双。 之前跟苟大双相处了一段时间,牧欢早已看出,苟大双那憨厚老实的模样只是他的表象, 这种事拜托给他,他一定又办法帮忙解决。 事已说完,牧欢见胡灵还眼巴巴的瞧着自己,不由的问道:“你还有其他事?” “这...”胡灵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大把的银票, “之前公子的银票落在了胡某那里,这是还您的。” 牧欢低头一瞧,好家伙,厚厚一沓,怕不是有上千两。 “我落在那的可没有这么多,难不成,我的钱还会生钱?” 胡灵一把将银票连同伤药塞在一旁保护牧欢的时娄怀里, 嘿嘿笑着往门外退:“多的,就当做胡某先前冲撞之罪的赔偿,公子尽管花用。” 退到了大门外,胡灵一步三回头:“公子,若是有何难事,不妨直接去缘石斋寻我。” 说完,胡灵微胖的身子极为灵活的跳下石阶,甩着袖子脚下“啪啪啪”的跑远了。 时娄低头翻了翻,却是银票没藏别的,全都是百两一张,足有二十多张。 “一次两千多两的赔偿?可真够阔气的。” 牧欢看着时娄手里的银票,陷入沉思,这人真是越发怪异了, 他似乎想要讨好自己,又似乎在顾忌着什么。 想到脑袋发涨,也理不出个头绪,牧欢甩甩脑袋,跟时娄回到了院里。 “牧欢,银票。” 时娄将钱和伤药递给牧欢,牧欢随手抽出几张塞给时娄:“好兄弟,有钱一起花。” 时娄听后大笑,也没客气把银票塞进了怀里。 牧欢也笑:“时大哥你不必去探听那个包打听了,我先去寻明轩,跟他说书院的事有转机,免得他今晚睡不着。” 第257章 牧欢的心灵鸡汤 来到明轩的院里,小厮元宝站在门口,瞧见牧欢一脸得救了的表情。 “我家公子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也不让小的进去伺候。” “没事,我进去看看。” 牧欢拍拍元宝的肩膀,安慰了一下这个忠心的小仆。 推开门,柳明轩没在厅中,往里面走,瞧见床外的纱帐都放下了。 牧欢走到床边,掀开了纱帐,用两旁的钩子挂好,然后坐到了床脚。 柳明轩脸朝里面,好像睡着了,但牧欢却知道他是装的, 因为一个人若是睡着了,呼吸会变得悠长有规律,而柳明轩在牧欢坐下来后,呼吸乱了。 “明轩,你今天说我有机会进书院读书的事,我又考虑了一下,觉得机会难得,不能错过。” 柳明轩身子一僵,慢慢转过头,然后坐了起来:“牧欢,你是真想去,还是因为我?” “怎么说呢,两种原因都有。” 牧欢也未撒谎:“你帮了我,我也帮你,好朋友本该如此。” 柳明轩的眼睛亮了起来,他露出了笑意:“牧欢,你当我是好朋友吗?” “不然呢?你都说了我们是同窗好友。” 柳明轩笑着笑着,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牧欢。 “牧欢,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来如新书院。” 柳明轩仿佛前世那些初入社会就被现实生活狠狠给了一巴掌的年轻人,满脸的忧郁。 “进了如新书院,家里也是花了很大代价,姐姐叫我不要任性,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大昭国八大世家,几乎收拢了所有重要的官位,像我这样的出身,就算是再用功,将来也只能做他们的下属官。” 柳明轩自嘲:“看那些跟在江星辰身边,如同小厮的公子们,为的不也是将来能背靠大树,替自己谋个好点的差事,” “我若回去,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是跟那些人一样,扔了我这张脸去阿谀奉承,要么,便是不肯低头,被江公子一直针对,” “将来,就算我考中,入了职位,也会被处处针对,直到丢官被赶回乡。” “牧欢,我真的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思?” 牧欢低叹:“大昭风气如此,想要改变又岂是一朝一夕?” 他拍拍柳明轩的肩膀,发觉这个之前一脸傲气的少年,似乎真的成长了许多。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努力不一定有机会,但不努力就一定没有机会。” “明轩,你想想你柳家,你父辈,祖辈之上,应该也只是平民。包括那八大世家,也都不是生来的贵族,路虽艰难,但并非没有机会改变,” “就比如我,一个贫民,我若不走出牧家村,就不会有机会进书院。若我不进凤濮书院,又怎会认识你?” “你瞧,你这不就替我寻了个能进如新书院的机会?” “若我能在如新书院站稳,我还是牧家村的那个穷书生吗?将来大昭官场之上,就算是无我一席之地,可那些做了官的世家子也不能不承认,我是他们的同窗。” “而明轩你,起点比我高很多,又怎知将来不能让柳家也迈入八大世家之列。换言之,就算未必成功,也好过这般认命的过一世。” 牧欢的话,让柳明轩豁然开朗,是啊,怎知他不能改变门庭呢? 就算不能,最差不也是如此吗? “牧欢,你我相差不多,为何你懂得这么多?” 感觉自己想明白了,也找到了未来人生目标的柳明轩,一脸崇拜的看着牧欢。 牧欢笑了笑,他两世为人,给这小子灌点鸡汤有什么难? “明日若无事,咱们便再去一趟书院吧。” 柳明轩点点头,这种事,确实宜早不宜晚,否则半个月过去,江星辰那边还不知怎么跟院长进言, 到时候他若是真被退了学,就算不怕被父亲责难,也怕姐姐跟着他受委屈。 跟柳明轩说好之后,也到了用晚饭的时候, 柳明轩下了床,整理了衣裳,便跟牧欢一同出了门。 门口的元宝见自己家的公子脸上带笑,就知道没事了, 听了吩咐立即去让厨房把晚饭准备的丰盛些。 饭菜摆好后,小厮去请了时娄他们来用饭。 唐武拉着躲躲闪闪的季时天走进了厅堂,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可牧欢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一顿饭,安安稳稳的吃完。 “季大哥,唐大哥,明天我跟明轩去书院,你们能帮我送一封信去洱池山吗?” 眼下大昭驿站只为官员服务,各大世家也有自己的通信渠道, 百姓们想要送个什么信,只能自己寻人。 “洱池山?没问题,那我最熟,保管给你送到了。”季时天一听急忙表态。 刚刚在房间内,唐武已经跟他说了今天他犯的错, 知道是自己嘴贱,害的柳明轩惹了院长的恶,季时天就害怕极了, 他怕牧欢又赶他走,所以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坐立难安。 现在牧欢非但没有赶他,连责怪都没有,还让他帮忙办事,他当然得好好表现了。 “好,那一会儿我回房去写信,季大哥,麻烦你了。” “嘿,不麻烦,不麻烦。” 晚饭后,各自散去,牧欢回房去给江明月和苟大双各写了一封信。 虽然苟大双说他不识字,但他那个人想知道信里说了什么,是件很容易的事。 把写好的信小心封好,用厚油皮纸黏了两个信封, 牧欢便将信送去给了唐武和季时天,又给了他们一百两银票路上花用。 “唐大哥,季大哥,送信去的路上不要耽搁,送完了信,回程的时候就无妨了。” “牧欢你放心吧,我知道孰轻孰重。” 唐武拍着胸脯保证,牧欢看看一旁傻笑的季时天,还真是有些不太放心。 一夜无梦,第二日一早,唐武和季时天带了简单的行囊,吃饱了早饭,一人一匹快马,带着信笺离开了江凌城。 而牧欢则跟柳明轩穿了一样的月白长袍,斜跨了书包,登上了前往如新书院的马车。 马车来到书院门口,两人一同下车,时娄还是一身武者打扮,跟元宝一左一右跟在两人身边。 第258章 书院面试被录取 进了书院后,柳明轩想要直接去找院长,牧欢却拦了拦, “既然你老师昨日说了要帮你,那便先去寻了老师吧,多一个人带着去寻院长,也好说话些。” 柳明轩连连点头,他现在把牧欢当做了家长了一样,有他陪着,心里都踏实许多。 两人来到了之前柳明轩读书的地方,这里是一间敞开式的大堂,隔着一根根廊柱, 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分散坐着七八个贵公子。 元宝上前去请教员,不可避免的,被学堂里的那些公子看到了。 江星辰冷着脸看向外面的柳明轩,冷哼一声,眼神又落在柳明轩身边的牧欢身上。 教员也看到了两人,让几位公子自行诵读,便离开了大堂。 “老师,这位便是昨日学生跟您说过的牧欢,那些画,都是牧欢画的。” “小子牧欢,见过先生。” 牧欢态度恭敬,让教员十分满意,毕竟很多天才自诩不凡,性格多少都有些桀骜, 而这个牧欢却很是懂礼。 “好,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画技,牧欢你前途无量啊。” “多谢先生的赞赏,牧欢只是胡乱揣摩,苦于没有名师指点,还欠缺的很。” “嗯,你能明白这点就好,你的画我仔细看过,虽是画法新颖,但却是有不少需要改进的地方,你若是愿意,日后咱们可以好好钻研。” 牧欢急忙躬身行礼:“蒙先生不弃,愿意指点小子,牧欢感激不尽。” 教员满意的点点头,看向柳明轩的眼神也和善了许多, “你们既然已经来了,那便随我去见一见院长吧。牧欢,你想留在书院内学画,也得院长首肯。” “是。”两人齐齐点头,跟在教员身后互看一眼。 这教员昨夜便寻了院长,牧欢的画在各个教员那里都传开了。 院长听说,他能把这人找来,也十分有兴趣。 如新书院如此大,多一个学子不算什么,但若他们书院里出了画作大家,便能比州星书院多一分优势。 两间书院如今不分上下,但州星书院因为地理位置离京都更近, 所以,选择去那里的大族子弟也更多,无形中,如新书院的势力便弱了几分。 琴棋书画虽于男子并不重要,可这些个贵公子平日里也都是风雅之辈,多一项如此高雅的技艺,也是锦上添花。 更何况,这种画艺,便是院长也见所未见。 教员带着牧欢跟柳明轩进了院长平日里办公的一栋小楼, 见面之后,院长并未说柳明轩的事,而是询问了牧欢那些画作是否出自他手, 因为牧欢太年轻了,让人有些无法相信。 牧欢也未辩解,笑着拱手:“先生气宇不凡,风度翩翩,实乃牧欢见过的最为儒雅俊美之人,不知小子有没有福气,能替先生画张画像?” 这一套马屁可真算是拍对了地方,院长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有何不可?这桌上便有纸笔,你尽管画来。” 牧欢道谢之后,走到院长的桌案旁,快速的打量一番桌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张雪白的纸张。 “你若站着画不便利,便坐下吧。” “多谢先生。” 牧欢也未拘谨,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院长的位置上,从斜跨的包里摸出一支削好的炭笔, 面带憧憬和惊艳的目光,仔细瞧了院长几眼,然后便低头开始作画。 柳明轩站在一旁被冷落了也没觉得什么,不过却是对牧欢如此拍院长马屁有些惊讶。 他以为牧欢该是那种不卑不亢,想不到他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柳明轩也偷偷打量着院长,明明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人,若不是家世了得, 真是扔进人堆也寻不出,牧欢可真能睁眼说瞎话,还什么气宇不凡,夸的柳明轩直想笑。 牧欢作画,院长和教员就在一旁观看, 眼见一根简单的炭笔,在纸上描描画画,画出一道道线条,一个人物的轮廓就出现在纸上, 然后慢慢的五官越发清晰,人像越发逼真...... 看着自己一点点出现在画纸上,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院长不自觉的就看呆了。 而那名有心的教员,则一直在旁仔细研究牧欢的画法, 这才发现,看似简单的勾勒,却对线条的掌握要求十分精准, 只看牧欢落笔没有半分犹豫,而且画的十分快,便可知他练了多久。 教员看画的目光移到了牧欢的脸上,这少年只看了院长几眼便再未抬头, 竟能将细节也画的如此逼真,可想而知,此人简直是过目不忘,莫非真是难得一遇的天才之子? 一张画像很快画好,牧欢起身,轻轻吹落画上的炭沫,双手恭敬将画纸递给院长:“小子献丑了,不能将院长风姿画出十分之一,还望院长宽恕。” “好,好,好。”院长一直看着他画完,如何能不满意? 这幅画,比他平日在镜中看到的自己还要好看。 “牧欢,你画的好。”院长将画像看了又看,才放回桌案, “原本我们书院只收世族子弟,便是那些大商之子想要入学,也是没有资格,不过,本院长爱才,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牧欢闻言,激动莫名。 “不过规矩在此,我即便是院长也不能坏了院规...” 院长沉吟一会,很是为难的样子看了眼牧欢, 牧欢果然露出一副紧张的表情。 “这样吧,你可以在范教员的堂外旁听,不得打扰到各位公子读书,课下,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让范教员私下教导你。” 院长看了眼明轩的老师,范教员闻言露出了笑意,这是让他来学牧欢的画, 也正该如此,这如新学院里的教员,他算是很擅长丹青的,一通百通,想来学习这个新奇的画法也比旁人容易。 “多谢院长,多谢老师。”牧欢很快改口,也称老师。 “那明轩..?”牧欢提醒道。 “既然你们之前是同窗好友,那便也还一同来入学吧,只不过,明轩你要记得,不可一错再错。” 柳明轩急忙拱手行礼:“是,明轩日后定当友爱同窗,专心学业。” 第259章 两姐妹相见偃城 “嗯,你们今日先回去,明日正常入学即可。” 院长下了逐客令,牧欢和柳明轩急忙告辞。 两人离开后,范教员又对院长一番感谢。 “你我两家是姻亲,有好处我自然会想着你,你也去吧,明日只管教你的书,待空闲时,早点学会牧欢的画法。” 范教员走后,院长拿起画像美美的欣赏了一会,叫了随从进来把画拿去装裱,好生收藏。 对于牧欢和柳明轩,只是暂时用到,并未放在心上。 另一边,牧欢跟柳明轩带着在外等候的时娄和元宝离开了书院,上了马车。 柳明轩忍不住笑道:“牧欢,可真会奉承人。” 牧欢也摇头笑笑:“有求于人,投其所好而已。” “想不到,院长也爱听人夸他好看?” “你没发现你们院长的衣裳一丝褶皱都没有么,腰间还戴了两三件配饰,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这种人定然是爱臭美的。” “哈哈哈哈,你说的有理。” 笑够了,牧欢叹了口气:“江明月不知能不能写信给江星辰,若是他不愿意帮忙,你日后在书院里,也难免会受委屈。” 柳明轩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也看出院长和教员,其实更看重的是牧欢的画技。 “委屈便委屈了,苦熬三年,我也不信他们敢打杀了我。只不过,牧欢你真要把你的画技教给他们么?” “其实我的画并不难,熟能生巧罢了,明轩你若是有兴趣,我也可以教你。” 柳明轩摇摇头:“我对作画没有兴趣,我更喜欢学武。就是觉得为了让我回书院,牧欢你付出这么大。” “哈哈,这算什么付出?我也得了好处的,你莫要胡思乱想,你我不是好友么?好兄弟自当彼此扶持帮助。” 柳明轩感动的不行,重重的点点头:“牧欢,那你能继续教我习武么?” 牧欢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牧欢和柳明轩入学的事暂时解决了,另一边,王力也安全的护送邬琪琪到了偃城。 下了船,离开码头,两人径直朝偃城内行去。 这一路,邬琪琪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沉默寡言,她便是入了府城大牢, 也没有一个男人像王力这般安静不爱说话。 若不是王力拎着一杆长枪始终跟在她左右,邬琪琪几乎都怀疑自己是一个人在赶路。 “我也不知道姐姐在何处,你若是急着回去,就先回去吧,我一个人慢慢找。” 王力冷冷了撇了一眼邬琪琪:“不急。” 邬琪琪一噎,干脆扭头继续走,也不管他爱跟不跟的。 在街上转了一圈,邬琪琪选了一间最显眼的客栈,问清了里面还有客房,便定了两间。 然后在客栈外显眼的地方,刻了一个标记, 王力在一边看着,刻的是一个船的形状,里面有朵花。 这便是邬琪琪跟唐玉玲约定的标记,只不过,邬琪琪不能肯定唐玉玲有没有离开偃城。 两人住进了客栈,王力去了自己的房间,邬琪琪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让店小二送了热水进屋,好好的洗了个澡, 等到梳洗完之后,天色也暗了。 邬琪琪穿戴妥当,戴着面纱,推开门准备叫些吃食, 就见王力抱着枪,站在她房间外,靠着护栏看着楼下。 “王大哥,你用过饭了么?” 王力摇头,邬琪琪见状便说:“那我让小二送些饭菜上来,咱们在屋里吃吧。” 王力看向邬琪琪戴着面纱的脸,点点头,然后迈步进了邬琪琪的房间。 很快饭菜很快送来,在房间内没有外人,邬琪琪便摘了面纱用饭。 原本姣好的面容,却被一道不小的疤痕破坏,让人见之可惜。 这是用刑留下的烫伤,无论如何医治,也是不可能完全祛除, 邬琪琪之后的半生,也只能以纱覆面了。 王力看了两眼,便低头吃饭,邬琪琪也沉默不语,这样过于安静的场景,一路上都是如此。 吃过饭之后,邬琪琪叫住了准备回房去的王力。 “王大哥,明日你便回去找牧欢吧,不管我姐姐有没有在这儿,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王力闻言,没有作声,似乎是在犹豫。 “你不必担心,我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难道还能照顾不好自己么?牧欢那边才更需要王大哥帮忙。” “好。” 王力也不是拖拉之辈,应了声,回身掏出身上的银钱, 有牧欢之前给他办事用的,还有柳明轩给他们的盘缠,只留下了足够回去的路费, 剩下的,都放在了桌面上,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邬琪琪关上房门,看着桌上的银票,碎银子,还有铜板,“咯咯”的笑起来。 牧欢的这些个同伴,都是些有趣的人。 笑着笑着,邬琪琪便捂住了脸,隐隐有泪痕在指缝间滑过...... 半夜也不知几时,王力突然睁开眼,起身一把抓过竖在床头的长枪, 身形飞快的冲出去,一枪刺向邬琪琪门前的那道黑影。 “啊~”一声低呼,是个女人。 王力手腕一抖,枪头擦着对方的脸颊刺了过去, 黑暗中一缕黑丝飘然而落。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邬琪琪, 她点燃蜡烛,打开房门,看清门外的人顿时一脸惊喜:“唐姐姐~” 屋内的油灯被点燃,邬琪琪吹灭了蜡烛放到一旁, 转头看向还在互相防备的两人,好笑的拉着唐玉玲到桌边坐下。 “姐姐,这是王力大哥,是他护送我来偃城寻你的,我还以为最快也要等几日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 “你的脸怎么了...” 唐玉玲一脸惊讶,伸手摸了一把邬琪琪脸上的疤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哎,此事,说来话长......” 邬琪琪简短的说了自己在府城的遭遇,却详细的说了牧欢是如何救的她。 唐玉玲闻言美眸闪动,她轻轻看了眼一旁仿佛木头桩子似的王力, 再看向邬琪琪便是满眼的心疼:“早就叫你跟我一同走了,现在可好,遭了罪才记起我来了?” “那姐姐你可是愿意收留我?”邬琪琪起身,走到唐玉玲跟前,拉着她的手做小女儿撒娇状。 “我自然是要留你的,还要想办法治好你的脸呢。” “姐姐有办法?”邬琪琪重拾希望,唐玉玲笑道:“你不知偃城顾家有位女神医么,明日我便带你去见她。” 两姐妹说了会话,才发现冷落了王力。 唐玉玲起身,朝王力抱拳拱手,竟是行了一个男子江湖礼节:“你护送我妹子回来本该多谢你,不过,你刚刚削掉了我半缕发丝也未跟我道歉,咱们就算扯平了。” 第260章 柳暗花明顾三春 王力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拎着枪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两姐妹坐到床边,唐玉玲仔细的凑近了看邬琪琪的脸,又心疼的轻轻摸着她刚刚长出一些的指甲。 邬琪琪笑道:“毁了也好,日后也不必以色侍人了。” “你还笑的出来?”唐玉玲幽幽叹气:“说来要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必去招惹那个城主公子。” 邬琪琪拉了唐玉玲的手:“我在府城有了名声,便是没有姐姐的事,他早晚也会缠上我。” “不过他也得了报应,***被切了个干净,送进宫去都不必再挨刀了。” 唐玉玲见邬琪琪一脸解气的样,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傻丫头,要不是这么严重,你能受了牵连?不过,倒是没想到牧欢这般义气,也不枉妹妹你帮他寻药救命...” 邬琪琪听到牧欢的名字,顿时安静下来,她把头靠在唐玉玲的肩上, 脸上带着一丝回忆:“是啊,我也未曾想过,会是他来救我。” 在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牧欢对她说:坚持住,我会救你出去。 还有他们从屋顶的绳子上逃离大牢时,她趴在他怀中听到的心跳声,那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安全感。 姐妹两个躺到床上,唐玉玲轻轻搂着邬琪琪:“好了,莫要再想了,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姐妹自在逍遥,结伴度日。” 邬琪琪收回心神,好奇询问:“唐姐姐,你在偃城做什么呢?” 唐玉玲想了想,轻声回答:“我在替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做事,妹妹来了正好帮我。” “是什么事?” “你先把身上的伤养好,以后我慢慢再告诉你。” 唐玉玲拉过被子给邬琪琪盖上:“睡吧,明日我带你去见见女神医。” 邬琪琪点点头,伸手抱住唐玉玲的腰,两姐妹慢慢睡去。 第二日一早,唐玉玲一开门,便发现王力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门口。 跟她点点头,然后朝屋里看去,看到了邬琪琪,冷冷的说了句:“我走了。” “王大哥保重。”邬琪琪回了一句,人还未走出来,王力已经转身下楼了。 “可真是个怪人。”唐玉玲看着走的飞快的王力,念叨了一句。 邬琪琪听的捂了嘴巴笑:“你这样一说,我就觉得好笑,牧欢身边尽是怪人,这王大哥不爱说话还好些,还有一个一直在说话可就让人头疼死了。” 唐玉玲在刑场见过跟牧欢一同去的唐武:“是那个使刀的?” 邬琪琪摇头:“你说的是唐武唐大哥,唐大哥虽然也有些闹,但也还好,我说的是叫季时天的,可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哦?也是武者?” “是呀,季大哥会使长枪,还会使剑,据说还会暗器,不过我瞧着,还不如王大哥专心练一样来的厉害。” 唐玉玲想到昨夜那一枪,仍心有余悸,对方的枪法收缩自如,十分凌厉,是少有的枪法高手。 “想不到牧欢身边这么多武者。” “还不止呢,还有一个时大哥,脚下功夫十分厉害,跑的很快。” 唐玉玲听进心里,拉着邬琪琪回房间坐下:“你给我好好说说,牧欢身边的人吧。” “咦?姐姐果然也是对牧欢在意的很。”邬琪琪调笑一会,却也仔细的跟唐玉玲说起了牧欢他们那个队伍的事...... “你说,有人在追杀牧欢?” 邬琪琪点头,小脸也凝重起来:“那日我藏在林中离的远,后面看到那些尸体,都是穿着同样的衣裳,像是哪个门派的人。” 唐玉玲听着邬琪琪的描述,反而对能杀死那些人的暗器很有兴趣。 “你说那东西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是啊,要不是有那个东西,牧欢那一次恐怕就危险,即便是这样,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你可知那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邬琪琪摇头:“我只听到声响,扔出去之后会炸开,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唐玉玲陷入沉思,她第一眼在刑场见到牧欢,便觉得他很是不同,如今看来,牧欢身上的奇特之处,她还远远不了解。 “好了,咱们下去用些早饭,然后我带你去顾府拜访。” 回过神,唐玉玲笑着拉起邬琪琪的手,两人下了楼。 唐玉玲生的十分美貌,她这般不遮不掩的走到大街上,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一旁的邬琪琪,虽是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可露出的如玉额头,和一双天生妩媚的眼睛,也让人浮想翩翩。 如此两个美人,携手在偃城街头,几乎吸引了全城男人的目光。 等到两人走到顾府门口,身后远远跟着的一些男人才停下了脚步。 “姐姐,咱们会不会太招摇了?” 邬琪琪虽然不怕看,可之前的遭遇让她比以往变的更谨慎。 “莫怕,姐姐心里有数。” 唐玉玲也未管身后那些个男人,上了顾府门前,请家丁进去通禀。 过了一会,里面一个小丫鬟走出来,正是顾三春的贴身丫鬟。 “小姐请你们进去说话。” 唐玉玲笑着点头,拉着邬琪琪进了顾府。 还是那个简单的充满药香味的小院,一身布衣连支钗也未带的顾三春,正在用药臼捣药。 见了唐玉玲她们,只轻轻点头。 丫鬟搬来两个小凳子放在院里,唐玉玲拉了邬琪琪坐到了顾三春对面。 “三春,我又来麻烦你了,我妹妹的脸被烫伤了。” 唐玉玲揭下邬琪琪的面纱:“您给瞧瞧,可能治好?” 顾三春一边捣药,一边看向邬琪琪:“你过来些。” 邬琪琪起身走到顾三春跟前蹲下,顾三春左看右看,空出一只手摸了摸, 然后摇头:“能治,但若想一点都看不出,我做不到。” 邬琪琪闻言,虽有些失落但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唐玉玲也一脸可惜:“就真的没一点办法了?” 见两人一脸的失望,顾三春疑惑的说道:“过几年之后,只会稍稍会留点印子,涂点粉遮一遮就看不到了,这样也不行吗?” “真的能恢复到那样》”邬琪琪十分惊喜,露出笑容。 “嗯,烫伤不比其他,待会我给你配些药膏,你要日日涂抹,心急不得。” 第261章 学堂外的旁听生 顾三春捣好了药,让小丫鬟帮她整理,然后自己去净了手,开始给邬琪琪配制药膏。 “三春,成亲的日子可定下来了?” 顾三春摇摇头:“父亲跟兄长已经寻人看日子了。” 唐玉玲走到她身边,笑问:“我听说是个年少有为的江湖侠客,生的很是俊秀,可惜无缘提前见见。” 顾三春继续摇头,手里的动作也未停顿一下:“我并未见过,父兄都说很好。” “你自己就不好奇?这可是你未来夫婿呀。” “成亲那日就能见着了,有何可急?” 唐玉玲无奈摇头:“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般的女子,连成亲这种大事都不如你手里的这些药重要。” “总归早晚要嫁人,也早晚会见面。” 说话间,顾三春已经选好了草药,开始炮制了。 邬琪琪看着认真制药的顾三春,听着她跟唐姐姐的对话,心里也觉着这真是个奇女子。 在顾府待了一上午,药膏才拿到手,这药只能用三天,三天后约好了让她们再来顾府取。 唐玉玲带着邬琪琪道谢后,便离开了。 “姐姐,你跟顾府的小姐很熟?怎么连诊金都不用付么?” 出了府,重新戴上面纱的邬琪琪询问道。 唐玉玲笑道:“你瞧这顾府可像是缺银子的模样?这位顾小姐只管看病制药,别的却不放在心上。” “能有一件事情让自己如此痴迷,也未必不是好事。”邬琪琪感叹一句。 “好了,莫要再乱想,既然三天后还要来,我先带你去我的住处。” 唐玉玲拉着邬琪琪穿街过巷,最后,竟然停在了一间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 铺子里有一个中年妇人,见了唐玉玲恭敬的叫了一声唐姑娘, 两人进了铺子直接从后门入了院子,院里有三间屋子,正是住人的。 “姐姐,这是谁的铺子?” “自然我的。” 邬琪琪惊讶极了:“原来姐姐竟是跑到这里做起了生意。” 唐玉玲笑道:“总要有个谋生的路子呀,你就安心住下,先养好脸上和手上的伤,若是无聊还可以帮我卖胭脂。” 邬琪琪点头:“卖胭脂水粉好呢,我就喜欢这些。” “快晌午了,我去叫人送些吃食来,妹妹你先歇着。” 邬琪琪乖巧应了,唐玉玲将她送进屋里,便转身离开... 另一边,江凌城内的如新书院,也到了用饭的时辰。 跟凤濮镇不同的是,这里的公子不会在学堂里用饭, 如新书院里,自有专门吃饭的厅堂。 牧欢今日第一天入学,范教员将他的座位,安排在廊柱之外。 既能听到堂内的授课,又不算是坐在堂中,位置很是有些尴尬。 一上午的时间,堂内的公子们不断的朝他投来嘲笑的目光, 偶尔进出伺候公子用水饮茶的小厮奴仆们,也故意一趟趟的从他身边来回路过, 也就是牧欢这样两世为人,不是真正的少年郎才坐得住, 否则换了旁人,怕是早就面红耳赤,坐立不安了。 柳明轩坐在堂内,心里十分不舒服。 同时对书院的做法很是不满,明明看中了牧欢的才华,想要学了他的画技去, 却又因牧欢的身份如此安排,轻视之意尽显。 可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能干看着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晌午,柳明轩急忙跑到牧欢身边, 两人正准备去吃饭,就被两个穿戴体面的小厮给拦住了, 赶过来伺候的元宝见状记得要往里闯,却被另外几个公子的仆人给挡住了, 时娄见状,也没有跟元宝硬闯,先是站在外边看情况。 “江公子,你这是何意?”柳明轩皱眉问了一句。 江星辰慢条斯理的让贴身小仆给抚平衣摆上的褶皱,然后慢慢的走到了牧欢的桌旁, 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纸张看了几眼上面的字。 书院没有给牧欢发书,教员讲的东西,他又没有学过看过,所以根本听不懂, 牧欢便自己拿了纸张,将听到的注解一一记录,权当练字。 “这写的是什么东西?这样的人也能进如新书院读书?” “哈哈,江公子您抬举他了,他哪有资格读书,您没看他连学堂都不准进吗?” “就是,也就比奴仆多了张桌子而已。” “星辰公子,您家里的奴仆写出的字都比他写的好看,怕是连启蒙都没有过呢。” 柳明轩听的握紧了拳头,正要同他们理论,被牧欢一把拉住。 “几位公子说的是,承蒙院长大人抬爱,让牧欢在此旁听,已是感激不尽。” 牧欢含笑说了句,又朝江星辰拱拱手:“星辰公子学识渊博,牧欢的字自然入不得公子的眼,当初明月公子也是如此说,叫我莫要再写字,只专心作画就好。” 江星辰楞了一下:“你认识江明月?” “是,在原海府跟明月公子一见如故,公子还引荐我入了洱池山,拜见了掌门,得掌门赐予秘籍,跟明月公子,如今也算半个同门了。” 江星辰一听,脸上有些难看,但他不知牧欢说的是真是假,于是冷哼一声,甩了袖子走了。 江星辰一走,其余几个公子也都跟着走了,原地只剩牧欢跟柳明轩。 元宝和时娄见状,急忙跑过来。 “牧欢,他竟然真的这么怕他哥哥,你一提江明月,他就退走了。” 牧欢要吐:“只怕是心里更讨厌我了。” 柳明轩不明白:“为什么啊?” “你看他离去的脸色,分明是知道我故意拿江明月来压他,只是他不确定我是否跟江明月的关系那么好。” “这,那等他知道真相,岂不是会更加针对你?” 牧欢看向柳明轩笑了笑:“不怕,说不定江明月的信会先到,等你在书院稳当了,唐武他们都回来之后,我早晚是要走的。” 柳明轩点点头:“走一步算一步吧,走,咱们吃饭去。” 两人结伴而行,带着时娄和元宝去了饭堂, 这里面除了摆着不少桌椅的大堂,还有单独的小间, 只不过,那些小间也只有出身八大世家的公子和教员才可以用, 其他的公子,都在外面自己寻了桌子坐。 第262章 防身小玩具弹弓 牧欢跟柳明轩进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单独的桌子了, 看到旁边有一个胖胖的公子独自占着一张桌子,柳明轩让元宝过去询问是否可以搭桌。 元宝态度恭敬的走过去,没曾想还没说两句,就被对方的小厮甩了一巴掌在脸上。 牧欢快步过去把元宝拉了回来,柳明轩上前一瞧,元宝半边脸都肿了,可见对方用力之大。 “这位公子,我们只是想拼桌而已,你若不同意,拒绝就是,何故要动手?” “一个奴仆,本公子想打便打。” 胖公子脸上的肥肉颤颤悠悠:“怎么,你们还想打回来?别忘了之前是怎么被撵出去的。” 牧欢深深看了眼胖公子,拱手行礼:“打扰了。” 说完,拖着憋气的柳明轩离开了这里, 时娄指了指另一边,那边空出两张桌子,牧欢便拉着柳明轩走过去坐下。 元宝害怕自家公子为了给他出头挨罚,小心翼翼的笑着:“公子,小的没事,一点都不疼,这就去给您端饭菜过来。” 元宝顶着半张肿脸跑去给柳明轩和牧欢端饭菜了, 牧欢拍了拍柳明轩的肩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忍忍,在这里动手,吃亏的只能是咱们。” “十年?要等那么久?” 这个世界没有史记,因此柳明轩也未听说过这句话,只当牧欢叫他十年后再报仇。 牧欢哭笑不得:“是我说错了,君子报仇,等天黑也不晚。” 他贴近柳明轩的耳边说道:“今日下了学,咱们看看那混账往哪里走,若有机会就替元宝报仇。” 柳明轩听的连连点头,这才对嘛,十年太久,有仇不能当场还回去,也不能过夜啊。 两人相视一笑,元宝也端了饭菜回来, 如新书院里因为都是贵族子弟,所以餐食十分的丰盛精致。 牧欢跟柳明轩吃饱了肚子,便结伴去了午休的屋舍休息。 好在,午休时没有再遇到什么找茬的幺蛾子。 只不过牧欢想要休息一会的愿望却是没了,范教员迫不及待的让人喊了牧欢去, 要跟他探讨画技,牧欢只好去了教员休息的那一排屋子。 小厮引着牧欢来到范教员的屋子,范教员早已准备好了炭笔和纸张。 “牧欢啊,今日在学院感受如何,可有不满意的地方,尽可大胆说出来,我会帮你解决的。” 范教员一脸的和蔼,牧欢急忙拱手:“多谢老师关心,能入如新学院已经是牧欢三生有幸了,岂敢再有所求。” “嗯,你很不错,比其他学子都要稳重,我很看好你,日后就算不能科举,有了在这里读书的经历,谋个刀笔小吏还是有机会的。” “是,小子他日有了出息,定不忘老师的教导。” “好好好,咱们来讨论一下画技吧。”牧欢诚恳的表情让范教员有些涩然, 他急忙别开话头,引着牧欢作画。 浪费了一个午休的时间,牧欢教会了范教员拿笔手法和写生姿势, 对于一个只用过毛笔的人,想要习惯炭笔的拿法很是需要适应一阵子。 然后又教了范教员如何排线.... 牧欢教的认真,范教员也学的认真,很快便到了下午的音律课, 看着离去的牧欢,范教员心里对他的印象简直好的不能再好,甚至在想明日要不要把牧欢的课桌再往堂里挪一点。 下午的音律课是自选,有萧,笛子,古琴这三种,自己选一种想要学的,有专门负责教乐器的老师。 柳明轩也是第一次上这种课,他跟牧欢讨论半天, 觉得还是学萧比较好,既方便携带,又比琴来的容易些。 牧欢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两人去了另一间学堂,里面已经有几个公子了。 见牧欢和柳明轩两手空空就来了,教**的教员不满的赶他们离开, 等他们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乐器,什么时候再来上课。 两人这才知道,乐器还要自己买。 在饭堂里让人打了元宝的那个胖子也在,见两人闹了笑话,乐的出言嘲讽, “乡下来的就是没有见识,恐怕连萧都没见过。” 牧欢拉着黑脸的柳明轩快步离开,只听得身后一阵的更大声的嘲笑... “音律课后便下学了吧?咱们正好先走。” 牧欢拉着柳明轩出了书院,等那个胖公子下学还得一个时辰, 这时间闲着也是闲着,牧欢便让时娄守在书院门口盯着,他则带着柳明轩和元宝上了街。 看到一家卖竹制品的店铺,牧欢进去挑选了会,买了几根长竹片,用手试了试, 用来编竹椅和竹床用的,韧性还不错。 又让元宝帮他去寻处理好的鹿筋或牛筋,还有软皮子。 这东西有些难寻,但好在牧欢跟柳明轩都不差钱,最后也买到了两条。 柳明轩看着牧欢买的这些零零散散,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两人回到书院附近,里面的学子还没有散学,朝时娄摆摆手, 牧欢领着柳明轩在对面能看到书院大门的茶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 “元宝,去帮我寻些小石子来,要圆润些的,越多越好。” 元宝点头表示明白,一溜烟跑走了。 “牧欢,你这到底要做什么呀?” “马上你就知道了。” 牧欢拿起一根鹿筋,伸了抻,又跟茶楼老板要了一盏油灯,借了针线, 然后将长竹片弯曲,用火烤了烤折弯处稍稍定型。 看着牧欢把两根筋拴到两头,裁了一小块皮子缝在两根筋的中间部位,柳明轩恍然大悟:“虽然有些不同,但我好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说完,柳明轩意识到什么,急忙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他们,小声说道:“牧欢,私自做弓箭是大罪。” “放心,我不是做弓箭,我做一个弹弓,大昭律可有说玩弹弓违法?” 柳明轩想了想,摇摇头:“弹弓?那倒是没有。” 这个世界没有皮筋,无法用Y型弓架,所以牧欢只能做一个传统弹弓,这东西来源于前世的古代, 算是历史上比较流行的小玩具。 “这东西能打伤人?”柳明轩看着这比弓箭的弓小了一圈的小弓,有些怀疑。 “用它杀敌难,当做防身的小玩具,还是很不错的。” 牧欢将做好的弹弓递给柳明轩,柳明轩惊讶道:“送给我的?” “嗯,待会教你怎么用。” 第263章 街头作弄胖公子 下晌,如新书院的贵公子们走出了书院。 之前出言讥讽并且让人打了元宝的胖公子,一脸献媚的站在书院门口, 等着江凌府最尊贵的城主公子江星辰,跟其他几位大族公子一同离去, 才转身上了一顶青顶的小轿。 他这体型,原本更应该坐马车,可他嫌弃马车要上高, 所以每天都坐轿子来书院。 四个轿夫吃力的抬起轿子,抬轿的竹杠都被压弯了。 随身的两个小厮,一个领着食盒,一个拎着读书时要用的用品, 一左一右的,跟在轿子两侧。 轿子沿着书院那条街直走,走到了闹市,一路停下来好几次, 都是小厮买了路边铺子的吃食,果子,不停的送进轿子里。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才向城南方向慢慢走去。 “噗”前面抬轿子的奴仆突然腿一弯跪了下去,整个轿子顿时失去平衡, 还有另外三个轿夫也算有经验,轿子猛的晃了一下,就及时拉稳了,然后赶紧落了地。 在里面坐着吃酥饼的胖公子,一下撞在了轿厢上,酥饼的渣渣呛到了气管里,顿时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两个小厮听见公子的咳嗽声,急忙掀开轿帘, 瞧见自家公子呛的满脸通红,手上还抓着咬了一半的酥饼。 轿夫连同小厮,急忙把胖公子给扶了出来,好在,一旁就是医馆。 几个人簇拥着公子往医馆里去,刚行了没两步, 胖公子“嗷”了一声,捂住了屁股,猛的回头:“咳咳,谁,咳咳打本公子?” 小厮和轿夫们面面相视,哪有旁人靠近了? 胖公子没发现人,胸口又被呛的难受只想咳,便只能先作罢。 等他们进了医馆后,打扮成普通百姓的牧欢和柳明轩在对面不远处, 一个小商贩的摊子后面露了头,两人好似干了坏事的孩子,嘿嘿直笑。 “这也太便宜他了吧?”柳明轩还有些不解气。 “别急,他等会还出来呢。” 牧欢扬了扬手里的小弓:“怎么样,准头还可以吧。” 柳明轩使劲点头:“回去了你可好好教我。” “没问题。”牧欢本就是给柳明轩做的,练暗器需要时间和天赋, 但学会玩弹弓,这就容易多了,这个东西,近距离还是有些杀伤力的, 在这个武者遍布的世界,至少也要有个防身的手段。 两人等了一会,果然那胖公子出来了,看样子是没事了, 只是那张肥脸还通红一片,想来也是难受了一会, 出了医馆的门,胖公子就一脚踹上了轿夫:“怎么抬的轿子,害的本公子差点呛死。” 轿夫急忙道歉求饶,胖公子甩着脸上了轿子:“等回去再收拾你们。” 轿子又抬起来,继续往前走,牧欢也拉着柳明轩悄悄的在路边跟了上去。 “哎哟”“砰”另一个轿夫突然腿弯一痛,之前一幕又再次发生, 好在这一回,里面的胖公子没有在吃东西,但也结结实实的撞到了脑门, 他怒火冲天的掀开轿帘,出了轿子抬脚就去踹轿夫,踹的轿夫大声求饶,惹了不少的百姓在不远处看热闹。 “真是混账,一个个的都没吃饱饭么?害的本公子摔了两次,我看你们是不想干了。” “公子,小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好像有什么东西打了小人的腿。” “还敢狡辩!”胖公子还要再踹,他的小厮发现了端倪,在地上捡到了一颗圆滚滚的小石子。 “公子您看,会不会是谁扔的石子儿,故意害您呢?” 胖公子联想到之前进医馆前,他的屁股好像也被什么打了一下, 莫非真的有人在害他? 左右张望了一会,周围都是普通百姓,人还不少,也看不出是谁, 不过,能把石子扔的这么有劲,八成是个会暗器的武者。 胖公子咽了口口水,怕再被摔,轿子也不敢坐了,招呼了小厮前后护着他,准备走回去。 可他极少走路,走了一会就觉得两腿酸痛。 这时,“砰”的一声,胖公子突然觉得后脑勺一痛,一颗石子又打中了他的脑袋。 他痛叫一声,蹲在地上捂着后脑,好半天才缓过那股疼劲儿, 又来了!在地上捡起那颗石头, 胖公子转圈找也没发现偷袭人,他气的站在街上大喊:“是谁,是谁在害本公子,有本事就站出来。” 牧欢跟柳明轩打完了就挨着身子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听到胖公子的喊声,两人偷偷的乐。 胖公子喊了一会,也没有人站出来,反而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百姓指指点点。 他大怒,呵斥道:“一群贱民,再敢笑话本公子,本公子就让人打杀了你们。” 听到这话,围观的百姓急忙散开,偷偷看热闹可以,惹了祸端就没人乐意了。 “你,回府去,叫府里的武者过来保护我。” 胖公子不敢再走了,他指使了轿夫回去叫人,自己带着小厮,躲进了一旁的酒楼里面, 还专门要了一个包间藏了起来。 “哼,算他聪明。” 躲进了酒楼包间里,他们就打不着他了, 柳明轩一脸的可惜,牧欢却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待会他家里的武者过来就容易被发现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柳明轩也知道牧欢说的对,只好点点头,两人偷摸的离开了。 而胖公子一直心惊胆战的等到府里的人来接他,直到回到家才彻底放了心。 柳明轩跟牧欢带着元宝回府之后不久,时娄便回来了, 他一路跟着胖公子,知道了他住在城南的高府,通往高府的路线也都画出来了。 牧欢拿着图朝柳明轩比了比:“有了这个,以后可以慢慢找机会收拾他。” 柳明轩听了哈哈的笑,元宝知道公子们是替他报仇呢,感激的连连道谢。 几个人吃了晚饭,牧欢便开始教柳明轩弹弓和一些搏击招数, 问过了柳明轩,牧欢也想把元宝叫过来一起学,柳明轩当然愿意。 虽说之后柳家也许还会派武者过来护卫,但那些人哪有元宝的忠心? 本来避开的元宝被叫回来后,听到公子的话,喜的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给牧欢和柳明轩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公子,小人一定好好学,学成后保护公子。” 柳明轩听的心里酸酸的,他原本也是不觉得这些奴仆有什么重要, 可自从小金在他眼前被杀,元宝又曾对他舍命相护之后, 他才正视了一直伺候他的奴仆,原来也都是有情义的。 第264章 众人齐聚江陵城 再幼稚的人随着时间过去也会慢慢成长, 之后的几天,主仆两个的搏击,散打练的还看不出什么, 但弹弓却玩的十分的溜,柳明轩基本已经可以指哪打哪了。 他让人重新做了一柄给了元宝,牧欢做的那柄虽有些粗糙,却一直自己带着。 这段时日,书院那边倒也没有什么事发生, 胖公子休学了两日,又回到了书院,不过这一回,却是跟了三五个武者在身边护卫, 倒是让柳明轩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江星辰没有再寻牧欢的麻烦,只偶尔用阴沉的目光看着廊柱外的他。 其他的公子,因为江星辰的态度,也一直孤立柳明轩, 不过有牧欢陪着,他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受。 而范教员因为牧欢正教到关键处,对两人格外照顾, 有两日还叫他们一起进单间用饭。 又一日两人下学,回到柳府发现王力回来了。 牧欢仔细询问,才从闷葫芦似的王力口中,得知邬琪琪寻到了唐玉玲, 既然如此,牧欢也就安了心。 “我的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等唐武他们回来,咱们也该走了。” 牧欢轻叹,这几日书院的生活,当真是平静又悠闲, 可惜他不能一直留恋这样的舒适生活。 时大哥这些日子,每日都出去探寻也没什么线索, 那个什么都知道的包打听也信誓旦旦的说锦娘他们没有到江凌, 牧欢还是怀疑,锦娘他们是被魏苍带走的, 可他又要去哪里找魏苍呢? 就在牧欢发愁不知去哪找魏苍的时候, 魏苍,五庆和几个福王手下的武者,已经进了江陵城。 在他们身后不远,跟着京都林府的马车,女扮男装的林薇白着一张小脸,有气无力的靠着车厢。 五庆他们赶路赶的太急,几乎不分白天黑夜, 为了能跟的上,林薇也让车夫不停的赶路, 伪装的再像个男子,也毕竟是女儿身,一路颠簸,让林薇仿佛大病了一场一样。 进城后行了不远,车夫便停了下来, 林薇掀开帘子一瞧,五庆他们等在前边。 林薇硬撑着精神,下了马车,往前几步, 便听五庆说道:“想不到林公子竟然真的能跟的上,在下佩服。” 林薇抱拳:“这一路多谢五庆大人护送。” “既然已经到了城内,在下还有公干,就此告辞。” “大人慢走。” 五庆他们调转马头,直接往城主府去了, 林薇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口,回头看看那辆风尘仆仆的马车,也不想再上去坐了。 “咱们也走吧。”林薇伸展了几下身体,背着手慢慢往城里走,身后的马车也慢悠悠的跟着... 五庆一行人来到了江凌城城主府,递了令牌给了门口的守卫, 守卫进去通禀的时候,五庆扭头看了眼魏苍,这一路,他倒是想通了,铁了心跟着他们。 就是不知,等查到了牧欢的下落,他会不会立刻翻脸呢? 很快,江凌城主江达带着一众城主下属官迎到了门口, “原来是五大人,江达有礼了。” 江凌乃是大城,江达乃江凌城之首,职位不知比挂着王府侍卫头领的五庆高出多少, 但江达仍然对五庆以礼相待,因为他知道,五庆代表的是福王, 这大昭,还没有谁敢在明面上跟福王作对。 “见过江城主,属下奉福王之命前来此地公干,之后几日怕是要麻烦城主大人了。” “呵呵,五大人客气,有需要江某的地方,只管吩咐,来,大人一路辛苦,先进府内喝杯茶,歇息一会吧。” 五庆点头,江达竟然亲自在前面带路,魏苍不动声色的看着,紧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府内待客的厅堂,客套几句后,彼此寻了位置坐下,五庆看看仿佛他跟班一样站在身后的魏苍, 也未多说什么,直接跟江达说明了来意。 “这是要寻的人的画像,江城主请过目。” 江达接过五庆手下递来的画像,画像上是一个生的很是俊朗的少年。 “不知这个少年是?” 江达抬头,见五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便知道,这是个不能问的问题, 他笑了下,仿佛刚才不是他在问问题一样,唤了属下进来,将画像交给他, “让城门口守卫查一下,这个人有没有入过城。” 手下领命而去,江达招呼五庆他们饮茶:“查问也需要些时辰,不若在下让人打扫出一处院子,几位大人先休息休息?” “多谢了,不过休息就不必了,还是尽快完成王爷的吩咐要紧,大人这里先查着,我们也自去城中转转。” 五庆起身拱手,带着手下离开了城主府, 江达一路送到了府门口,看着他们行远了,才变换了脸色...... 五庆等人离开了城主府,他的手下立刻就分散了, 魏苍想了想,还是继续跟着五庆。 他们就在街上仿佛闲逛一般,行到了一条街上,缘石斋的牌子映入了魏苍眼中, 魏苍微微沉思,却没有任何动作。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五庆没有回城主府叨扰,而是只派了一名手下去询问结果, 他们一行人寻了个客栈住下。 刚刚分好房间,那武者回禀,说是城主府传来的消息,是有几个相似的人进过城, 但不能确认其中是否有他们要找的人。 五庆拿了从城主府得来的几个人的资料,看了眼魏苍所在的房间,房门紧闭,也就回了自己的屋内。 夜半时分,五庆来到魏苍门口,静静听了会,然后推开了房门,屋内果然空无一人... 而此时的魏苍,已经站在了缘石斋的后院里, 微胖的胡灵,在起了凉风的深夜里,仍然是出了一头的汗, “你疯了么,不是说了谁也不要联系谁?” 胡灵低声咆哮,就算是夜里,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我要找牧欢,他来了江凌,你告诉我他在哪?” 胡灵背着手,转来转去:“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我好不容易在这里扎了根,你想害死我...” 胡灵啰啰嗦嗦的转圈,魏苍“噌”的一声拔出了刀, “福王的人也到了江凌,牧欢若被他们带走,灵虎宫就真的没了主人了。” 魏苍抬起来,露出了斗笠下的眼睛:“我再问你一遍,牧欢在哪?” 第265章 不敢用强的敌人 柳府, 都说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候, 整栋府邸隐藏在浓浓的夜色中,寂静无声。 魏苍跟圆润的胡灵翻墙而入,直接摸到了后宅位置。 胡灵的眼线很厉害,柳府的结构图几乎已经全在他心里, 他带着魏苍没费什么力就找到了牧欢的院子。 两人进了院,魏苍的手刚摸到门,只听一阵疾风, 他猛的朝一旁闪去,在他身后的胡灵却避之不及, 被一颗穿过了窗纸的小石子打中了脑门,顿时“哎哟”一声捂着头蹲了下去, 他这一声,惊动了院里的人,隔壁的王力和时娄,几乎是同时从屋内窜了出来, 时娄一把小石子甩了过来,魏苍举刀挡开,紧接着, 漆黑的夜色中,一道闪亮的光芒闪过, 王力的长枪势如破竹,闪电般的刺了过来, 魏苍反手一刀,贴着枪杆砍了过去, 这时,屋内亮起灯,牧欢冲出房间,借着透出来的光一眼就认出了魏苍。 王力枪法虽好,但并不是魏苍的对手,时娄更是打不过看起来有些笨拙的胡灵,只能满院子乱跑,引着他帮王力分去压力。 牧欢瞧见王力陷入险境,随手捞起屋外的一个花盆朝魏苍砸去, 人也紧跟着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花盆落地碎裂,魏苍瞧见牧欢,也急忙收刀退出好几米。 胡灵一直在满院子抓跑的飞快的时娄,见了牧欢,也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停了下来。 “牧欢。”魏苍稍稍有些激动,上前一步,王力立刻将枪尖对准了他。 “魏苍?我正想找你。”牧欢看了眼胡灵,又看向魏苍,原来他们认识,不过也不算奇怪。 魏苍平复了下情绪:“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福王的人已经到了江凌,黎阳宗的弟子只怕也快到了,你快些跟我走。” “福王,黎阳宗?” “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魏苍紧紧盯着牧欢,他比在凤濮镇的时候,似乎又高了一点。 “你先告诉我,锦娘和老花子他们,是你带走的吗?” 牧欢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相信魏苍,所以他并未动。 “是我将他们带到临水镇,那老爷子身体抱恙无法赶路,我便将他们留在了临水镇,谁知,被福王的人找到了,现在,恐怕他们已经到了京都。” 魏苍急忙道:“牧欢你不要担心,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去救你娘子他们。” “魏苍,我凭什么相信你?” 魏苍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解释,一旁的胡灵急吼吼的说道:“你爹是灵虎宫的主人,我们以前都是你爹的部下,福王和黎阳宗都是你爹以前的仇人,他们知道你的存在,要来杀你了,现在你明白了吧,快走吧小祖宗,晚点就跑不了了。” 胡灵说完又嫌弃的看了眼魏苍:“一句话能说明的事,你怎么这么费劲?” 牧欢深吸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么? 时娄靠到牧欢身边,轻声询问:“牧欢?那咱们?...” 一旁戒备的王力也看过来, “我走了,会不会连累柳明轩?” “这...”魏苍和胡灵都不敢保证,福王那些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牧欢,如今不是替别人考虑的时候。” “他说的不错,令尊生前可比公子要果断的多。”一声低笑从侧面传来, 魏苍急忙冲到牧欢身前,几人扭头去看,墙头站着一个身影,正是五庆。 “魏兄,你怎可如此?我们一路结伴而行,你竟不辞而别,我有了线索都不避讳你,你却要偷偷的来寻你的小主子。” 魏苍冷眼看向五庆,知道他在挑拨,也不动气:“你不是早就清楚,我只是借你的手来寻人。” “呵呵。” 五庆笑了一声,从墙头跃下,也没有步步紧逼,而是站在原地,朝牧欢拱手, “牧公子,属下奉王爷之命,特意来接您回京都跟您的娘子团聚。” 牧欢闻言,握紧了双拳,魏苍他们说的是真的,锦娘真的去了京都。 “王爷为什么要找我?” 胡灵想要说什么,看到魏苍又闭了嘴,五庆想了想,也无法确定王爷的意思, 于是摇头:“属下只是听命办事,是何缘由,到了京都,想必王爷必会给您一个答案。” 只不过这答案,是要他生还是死,就说不定了。 “我若不去呢?” “首先您的那些个亲人,是因为您的原因才能好好的在京都享福,其次嘛...” 五庆的话音未落,院外就进来几个人, “牧欢...”牧欢扭头看去,是柳明轩,被两个武者押了过来。 “元宝...元宝被他们打伤了...” 看着柳明轩的样子,便知道元宝伤的一定很重。 “先救人。”牧欢看向五庆,五庆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好。” 然后便吩咐手下去救元宝的命。 “牧公子,只要您跟属下去京都,属下保证您的这些个朋友,都不会有事。” “我..”手臂被一把拉住,魏苍拽着牧欢的胳膊:“不能去。” 灵虎宫被血洗那一日,魏苍历历在目,他不相信,一向狠厉的福王,会变了性子。 就算牧欢有一半的皇族血统又如何,那福王岂是可以信任之人。 见牧欢还是犹豫,而魏苍和胡灵两人一副要护主冲杀出去的模样, 五庆笑道:“牧公子,这柳府外已经被府兵包围了,就算您这几个部下再勇猛,又能冲出去几个?“ 魏苍和胡灵听后,都一脸死灰,的确,他们再厉害,架不住对方人多。 “这样啊...”牧欢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 东方渐渐露出青白,天就要亮了, 五庆的耐心渐渐用尽:“您还没考虑好吗?” “如果我不配合你,你会杀了我的朋友,然后强行带我走吗?” 牧欢如同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一脸的天真。 五庆微微挑眉,他摸不清王爷的心意,但从第二次传来消息的语气看来, 王爷应该是不想让这个少年受伤。 五庆竟然有种骑虎难下之感,为了自己前途,他真的不敢试。 牧欢一直盯着五庆,见他没有马上回答,便心里有了数, “我现在不想走,我不去的话,我娘子他们也不会有事,对吧?” 锦娘他们,只是对方用来要挟自己的筹码, 看魏苍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五庆是个高手,而对方的高手不止一个, 府外还有朝廷的府兵,这样实力悬殊,他都不敢用强,只是言语恐吓, 牧欢察觉到这点,便不慌了。 “我今日还要去书院,等我想去的时候再去,明轩,回去睡觉吧,天色还早。” 说完,牧欢就进了自己的屋,不多时,屋内的灯就吹灭了。 五庆看着牧欢进了房间睡觉,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魏苍和胡灵对视一眼,见五庆竟然没有真的进屋去捉拿牧欢, 很是惊讶,事情,似乎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第266章 震惊书院的排场 牧欢灭了灯,站在屋内,等了好半天,也没有人进来, 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赌对了。 若是对方要用武力带走他,那还真是没办法, 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柳府的人和时娄他们有危险。 何况如果对方不顾他的意愿,那就表明锦娘他们也是可有可无的筹码。 想透之后,牧欢心里踏实了许多。 但他也清楚,这一趟京都之行,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只不过牧欢如今手中没有任何可以自保和救人的底牌,贸然前去,只能任人鱼肉。 先拖着吧...牧欢走到床边躺下闭上了眼睛,脑中思索着对策... 同时脑海里,浮现出刚刚胡灵说的话,他爹是灵虎宫的主人? 灵虎宫又是什么地方?是个江湖门派? 这样看来,他爹生前得罪的人有点多啊,既有江湖门派,也有皇族的人, 难怪要跑到那么偏僻的牧家村去隐居,原来是去避难的。 牧欢摇了摇头,原本以为他穿越到了一个普通的乡下书生身上, 怎么想到,竟还有一段这样的身世。 老天安排他过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让他体会一下被父债子偿的滋味吧, 难道,是要他替他爹把没消灭干净的敌人给清理干净? “未曾谋面的老爹啊,如果是这样,你可千万别再有其他仇家了。” 牧欢叹了口气,翻了个身,闭目沉思。 门外的院里,魏苍,胡灵,五庆几个人还干站着。 时娄知道,如今的状况,他跟王力都插不上手, 于是拉了王力,退回到了牧欢隔壁的房间。 五庆眸光闪动,直到太阳露出头, 他才抬手,让抓着柳明轩的手下放开了他。 柳明轩被松开后,转身就跑,五庆也不管他。 见五庆要往牧欢的房间走,魏苍跟胡灵抢先一步挡在了门前。 五庆见状,也不勉强,让人搬来椅子,就坐在院里等。 牧欢住的院子,被五庆带来的武者分散看守, 柳府外,五庆从城主府调来的两百个府兵,也依然没撤,手持长枪,分散着将柳府围住。 太阳完全跳出来之后,大概又躺了半个时辰的牧欢打开了房门。 他仿佛看不到院子里的人一样,开始做一些热身运动,然后去了柳明轩的院子, 元宝的确伤的很重,到现在也未醒来,不过,已经寻了大夫看过,没有生命危险。 柳明轩有些害怕,见到牧欢就想过去, 但瞧见牧欢身后那三个江湖人,尤其是五庆,他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元宝既然没事,咱们去书院吧?” 柳明轩有些发懵,都什么情况了,还真去书院读书啊?牧欢怎么有心思? 不过牧欢既然如此说,柳明轩便也开始洗漱换衣裳,从府里挑了另一个机灵些的小厮跟着。 等到柳府的马车出门,车前是府兵开路,两侧是互不相让的五庆和魏苍,胡灵。 时娄跟王力只好跟在车后,他们俩后面还有一百多个府兵。 便是城主出行,也没有过这个阵仗,引得城中百姓纷纷议论,不明所以。 等到了如新书院门口,听到了消息的院长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 带领一群教员迎了出来,看到一群府兵位列书院门口两旁, 中间停着一辆马车,几个看起来很冷酷的武者,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周围。 一个小厮拿了踩凳放在车边,掀了帘子, 院长,教员,还有闻讯而来的贵公子们,都伸长了脖子去看,不知车上是什么贵重人物, 结果是牧欢跟柳明轩从车上下来了。 “院长,老师。”牧欢跟柳明轩两人恭恭敬敬的给他们行了礼。 书院一众人被惊的回不过神,愣愣的看着他们俩,都不出声。 范教员最近都在跟牧欢学画,两人还算熟悉些,他咽了口口水,轻声问道:“牧欢啊,你这是,这些是什么人呐?” 五庆这时候走上来,递了一个令牌给院长。 院长茫然的接过令牌,看清上面代表福王的标志后,吓的一哆嗦。 “这位大人,您此行可是王爷有何吩咐?” 五庆收回令牌:“没有吩咐,你们平日如何便如何,不用管我们。” 说完,他便站到了牧欢身后,魏苍见状,又往前上了一步,两人互不相让,一左一右。 牧欢朝范教员点点头,拉着柳明轩入了书院。 那些府兵没有进去,等在书院外, 而五庆带着他的几个手下武者,魏苍带着胡灵,时娄拉着王力, 再加上伺候柳明轩他们洗手喝茶的小厮仆人, 也是呼呼啦啦的进了一大群人。 “星辰,怎么回事?那不是你家的府兵吗?怎么会护着柳明轩他们?” 一个跟江星辰交好,出身大族的公子,靠近了轻声询问, 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明眼人一瞧都能看的出,这些人是护卫, 若是看守,哪里还能来上书院读书呢? 江星辰皱着好看的眉头,他跟江明月是兄弟,虽没有哥哥生的那样俊美,但也是一翩翩公子。 “我也不清楚,待今日下了学,我回去问问父亲。” 宋院长回头,看着进了书院的一群人,微微沉思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挥挥手:“都回去吧,好好用功。” 门口的人散了,范教员回到学堂,瞧见牧欢跟柳明轩已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好在,那些个武者没有进来,只在廊柱外站着,如同一尊尊雕像。 福王府的武者,可不是这些个世家子弟平日上学时带的护卫可比, 各个手上不知染过多少血,光是站在那就叫人很是有压力, 这一上午的课讲完,范教员也不敢往牧欢那边看, 偏偏牧欢好似感觉不到那些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晌午用饭,牧欢拉了柳明轩去吃饭,那些人又从学堂跟到食堂, 引了无数学子围观。 之前有过过节的胖公子,瞧见柳明轩和牧欢带了这么些人来, 还以为是来寻仇的,吓的饭都没吃饭就跑了。 看着镇定的牧欢,柳明轩看了看饭堂门口的那些武者, 悄悄问道:“牧欢,你想出什么办法了吗?” 牧欢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想知道,他们的耐心有多久。” 第267章 下学途中遇刺客 吃过晌午饭,原本应该教范教员画画的, 但不知是不是今天牧欢跟柳明轩两人的排场太大, 范教员竟然没有让人来叫他,牧欢也终于有时间午休。 五庆他们守在休息的房间外,时娄跟王力坐到了窗根底下, 突然时娄抬起头动了动耳朵,复又低下头,过了一阵,他起身拍拍屁股, “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王力看看他,默默点点头,提着枪站了起来。 然后两人便穿过门外空地上站着的那些个武者离开了。 五庆扭头看了看,抬抬手,一个武者跟了出去... 时娄跟王力一路出了书院,王力刚想开口问,时娄就悄悄碰碰他。 他听到身后有人跟踪,于是给了王力一个眼色, 王力便不在多问,默默的跟着时娄去了街面上。 两人走了几处卖吃食的地方,路过医馆还进去买了一些药, 待他们离开后,跟踪的武者进去医馆,要了他们买的药材单子, 然后出了医馆,瞧见他们还在街上乱走,各个小摊位都停留会, 偶尔买些小玩意,最后拎着一包东西,选了一个前后通透的小酒楼, 寻了当中一个位置,坐下点菜吃饭。 等到他们回了书院,已经开始学下晌的音律课了, 小厮送上两根玉箫,一白一碧绿,牧欢跟柳明轩一人一根,练习的学堂里,不时传来“呜呜呜”的声音,吵得人心慌意乱。 一天的书院生活很快过去,五庆倒也有耐心,带着手下护卫似的随行两侧,骑在马上看着手下送来的清单, 时娄跟王力晌午出去这一趟,买了什么,单子上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一些药材,一些吃食,还有挂饰,摆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那些东西,此时已经送进了马车,车帘放下后,柳明轩便看着牧欢在翻弄挑拣。 首先是药包,拆开后,将里面的一些药分了出来,牧欢只收了其中两三种, 放在纸包里折好,塞进了怀里。 然后,他又开始翻看那些小玩意,拆了上面的一些个零散的配件, 取了两根用结实的丝线编织的挂坠绳子,缠在了手腕上。 末了,牧欢又翻了一遍,见实在没什么可用的东西,便拿了一个肚子里是空心的小木偶在手上把玩, 剩下的那堆东西,就包好扔进了车厢内的座位底下。 “牧欢,你弄这些东西做什么?”柳明轩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悄悄的问了一句。 “暂时没什么用,也希望以后不会用到。” 牧欢一改在面对外面那些人的云淡风轻,面色有些发愁, “明轩,我在这里待不久,我走后,若是还有人来寻我,你不必隐瞒,就说我被福王的人带走了。” 柳明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悄悄掀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回头悄声问:“你真要跟他们走?” “你看到了,这个架势,我能往哪里跑,就算我跑得了,你们也跑不了,其实我也想早点到京都去,看看锦娘他们怎么样,” 牧欢苦笑:“之所以我拖着他们,是想确定些事情。” 柳明轩听了,看着牧欢的侧脸,想了想说道:“牧欢,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不像是从乡下来的穷书生。” “真的?”牧欢挑眉,一脸的不信。 “呵呵,好吧,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没看出来,我是后面,后面知道你打赢了我家的武者之后,才觉得你不凡。” 柳明轩一脸被拆穿谎言的尴尬,他若是早就看出来,也不至于一开始那么瞧不起牧欢,还把他当做笑话看。 “哈哈哈..”牧欢笑着拍拍柳明轩的肩膀:“看人千万不能看表面。” 马车出了书院街道,朝柳府的方向慢慢行进, 路过一处两层的青楼外,突然从楼上其中一间房间的窗户里,飞出几枚暗器, 一下就打在了赶车的车夫身上,还有拉车的马匹上,车夫当场身亡,身子歪倒,马儿受伤却未伤到要害, 受惊后拉着马车疯狂朝前方冲去,将车夫甩在了地上,直接被车轮碾过, 车内正谈笑正欢的两人,被突然的加速和颠簸,险些给甩出车厢。 行走在马车前的府兵也纷纷跳到两侧,不敢硬挡失控的马车, 五庆跟魏苍几乎策马同时追了上去,而另外几个武者冲进了藏有刺客的青楼... 整条街上顿时慌乱成一团,车厢内的牧欢稳住了身体,让柳明轩抱紧座位,他一把掀开了车帘, 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伸手勾到缰绳,试图控制住马匹。 可惜,马受了伤,没有那么容易安静下来, 而这时五庆和魏苍架马跟了上来,魏苍脚踩身下的马匹,一跃跳到了马车上,帮牧欢拉着缰绳, 五庆见仍停不下来,抽出腰间长刀,直接朝疯马劈去, 沿路躲避在两侧的百姓纷纷发出惊呼,只见硕大的马头飞上了半空,那没了头的马还拉着车往前跑了好几米远, 才“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车厢猛的前倾停下,一股惯性将牧欢往前带去,好在魏苍及时一拦, 却不想车厢里的柳明轩也没抓稳,被甩出了车厢, 撞在牧欢和魏苍身上,连带着三人一同滚了出去,撞在了死马身上。 好在,都没受什么伤。 牧欢拉起柳明轩,后面胡灵他们也赶过来,将牧欢围住,警戒四周。 五庆见牧欢没事,骑在马上,目光如炬在两旁的百姓身上扫过... 不多时,之前去青楼搜刺客的几个武者回来了,带了一具尸体回来, “还有一人跑了,陈四跟..跟公子的那名下属一同去追了。” 牧欢闻言朝后面看去,王力在,时娄不见了。 回头看向地上的死尸,这人很是面生,身上穿着普通的百姓衣裳, 胡灵上前,就在街上开始摸尸,不一会,就把尸体身上藏着的一些小物件全掏了出来。 一枚小木牌被翻出来之后,五庆微微皱眉:“青光教?” 胡灵把木牌给了魏苍,魏苍脸色有些沉重,他对牧欢说道:“青光教是一个江湖门派,门派内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牧欢疑惑道:“冲我来的?难道也是我爹之前的仇家?” 第268章 乱江湖坎坷前路 魏苍摇头:“这种不入流的门派,不配与我们灵虎宫为敌。” 五庆闻言,斜眼瞅了瞅魏苍,不置可否。 “先回府吧,这里不安全。”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这么多人护卫着,光天化日下就敢动手, 五庆心中也有些不安,但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冲牧欢而来,他还需要时间去查。 马车毁了,牧欢跟柳明轩只好骑马回府, 好在,后面这一段路上,没再出现什么意外。 到了柳府,五庆让手下拿牌子又去城主府借兵,而他也开始安排其他人去调查。 胡灵跟魏苍耳语几句,也离开了柳府,想来是回去调动他在这江陵城的眼线去了。 牧欢插不上手,有这些人忙活,若是还有人能杀的了他,那他紧张也没有用,也就不再操心, 趁着福王手下的那个头领五庆,正安排其他事,没那么注意他的时候,让柳明轩给他寻了些木炭,便把自己关进了屋里。 另一边,时娄跟福王手下一个叫做陈四的人,已经追上了另外一个逃走的刺客, 这刺客也并非什么武功高手,很快就被两人活捉。 带回柳府后,五庆就当着魏苍和时娄他们的面,在牧欢的院子里给这刺客上了刑, 还没挺上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全交代了。 原来,黎阳宗在江湖上发了追杀令,无论是帮派还是个人,只要杀了牧云之子牧欢, 便可以得到黎阳宗掌门亲赐武功秘籍,还有黄金千两, 就算是杀不了,只要提供了牧云之子的消息,也能得到重金酬谢。 而且牧欢的画像,也已经随着消息散播了出去。 如今,江湖上那些个还留有灵虎宫记忆的人,都知道当年搅得整个大昭江湖不得安宁的灵虎宫之主牧云, 竟然还留下了骨血在世。 其中,不少曾经被牧云挑战过,羞辱过的门派,也都跳了出来。 像青光教这样的乌合之众,自然如同闻到了臭味的苍蝇一样,立即就成了黎阳宗和其他几个门派的探子。 今日这两个,便是打探到了牧欢消息的青光教弟子, 因为知道城外还有其他人在埋伏,所以这两个不知死活的想要抢牧欢的人头, 竟胆大包天的在城内大街上就动了手。 魏苍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当初他发现了牧欢之后,选择远离,就是怕他的身份会暴露出来, 但终究纸包不住火,该来的还是要来, 只不过,牧欢何其无辜? 胡灵顶着一脑门的汗冲进了院子,带来的消息,跟刚刚审问出的一样。 五庆好整以暇,看着两个灵虎宫曾经的得力干将眉头不展,他心里真是爽快, “怎么,魏兄还不打算与我合作?难不成你们俩个,能护的住他?” 胡灵哼了一声:“有本事你走啊?看看我们护不护得住?” 五庆没搭理胡灵,只是盯着魏苍:“你应该明白,这只是小场面,若是那些人知道,灵虎宫的麒麟玉佩也在牧欢身上...” 魏苍猛然抬头,目光阴狠的盯着五庆:“福王寻他回去,是为了玉佩。” “哈哈哈哈,魏苍,若只要玉佩,你以为我会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是说,你有把握能留住我的同时,还能护住牧欢?” 魏苍不说话,握着刀把的手越发用力。 “外面已经乱了,牧欢最好的选择就是去京都,去王爷身边,这天下,唯有王爷护的住他。” 牧欢坐在窗边,听着外面并未压低的声音,手上没有丝毫停顿的摆弄着之前弄来的东西, 但他的心里却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胸口挂着的玉佩,似乎也隐藏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会是什么呢?玉佩他早就仔细检查过,没有什么机关,也没夹带什么东西, 牧欢叹气,按照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或者电影,若是出现了什么重要的信物, 多半就是藏了些什么宝藏或者绝世秘籍吧? “牧公子,明日一早,咱们便启程吧。” 五庆在窗外不知跟魏苍达成了什么协定,五庆朝着屋内喊了一句,也不见魏苍他们反对。 牧欢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没有出声回应。 夜里,整个柳府都在忙碌,府外几百府兵将整座府邸团团围住, 胡灵再次离开,却在天亮时,弄了一辆气派的马车来。 牧欢推开房门,所有人都在院里, 他招招手,柳明轩跑过来,牧欢给了他一封信:“唐武跟季时天回来后,把这信给他。” 柳明轩把信笺贴身放好,然后一脸的担忧:“牧欢,你真要跟他们走啊。” 牧欢耸耸肩:“你也看到了,我不走不行了。” “牧欢...”柳明轩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般没用过,牧欢对他来说亦师亦友,他却什么都不能帮他做。 “明轩,唐武也不知能不能拿回江明月的信,若是不行,你在书院的日子恐怕又要回到最初。” 柳明轩摇摇头,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牧欢的情况:“跟你的麻烦比起来,我这算什么呢?” 牧欢身上拍拍柳明轩的肩膀:“记得我教你的,若实力悬殊不要正面对敌。” “嗯,牧欢我记住了,君子报仇过几天也不晚。” 两人哈哈大笑,牧欢也没什么可带的,只拿了昨日时娄买的那个空心的小木偶。 “时大哥,王大哥。”牧欢走到两人跟前:“这一趟京都之行,你们不必跟我犯险。” 昨日他听到的那些信息合在一起,让牧欢知道,他身上的麻烦怕是会源源不断, 时娄跟王力,没必要跟他受牵连。 “牧欢,你莫是瞧不上我老时的本事,嫌我没用?我还未去过京都呢,就不能让我借个光一道去长长见识?” 时娄笑的贼眉鼠眼,牧欢却是听出了兄弟情义, 王力始终板着脸,只念了一句:“我回家。” 是了,王力就是京都人。 牧欢笑着摇摇头,心中阵阵暖流:“好吧好吧,你们想去便一道去吧。” 出了柳府,门口是胡灵准备的马车, 外表看起来很是豪华,牧欢进到里面才发现,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双层的硬木车厢,便是弩箭也轻易穿不透, 内里不但有座位,还有一张桌板挂在车厢壁上, 用时可以放下来喝茶饮食,还可以横立起来当作盾牌防身, 最妙的是座位下还有一处暗格,可容一人蜷身藏入,可见用心。 第269章 胡灵临别赠百宝 牧欢坐进马车,朝送出门的柳明轩道了一声“珍重”。 马车便在数个武者和几百个府兵的护卫下,缓缓向城外驶去。 江达得到消息,虽不知道这个被王爷专程派人来带走的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可见五庆的做派,也不敢怠慢,竟然亲自送队伍来到城门口。 “江城主。” 牧欢从马车窗中探出头,朝正在请五庆帮忙给王爷捎去一些江陵“特产”的江达喊了一声。 “江城主,我的好友柳明轩跟贵公子在同个书院读书,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啊,既然是小儿的同窗,自然是会多亲近一二,公子尽管放心。” 牧欢满意的点点头,退回了车厢内。 他此去京都结局如何尚未可知,但有现成的虎皮,怎能不扯来当大旗? 这时,胡灵上了马车:“公子,我不跟你去京都了。” 他掀开帘子,看到魏苍守在马车边,从怀里掏出一件黄橙橙的小马甲来。 “这是金丝软甲,公子你穿上。” 说完胡灵就开始扒牧欢的袍子,把小马甲给牧欢套上了。 “这软甲刀枪不入,公子你可千万不要脱下来,睡觉也穿着。” 牧欢低头摸了摸,不知是什么金属细丝编制而成,在这个世界应该算是宝物了。 “还有这个,”胡灵又从后腰摸出一支竹筒出来:“这是机关暗器,只能用一次,里面是二十支淬了毒的毒针,公子你用的时候小心点,别伤了自己。” 把竹筒塞给牧欢,胡灵想想不放心,又拿出一个小玉瓶:“这里面是解毒丹,能解江湖上大部分的毒,一共十颗,公子你见了福王,他若让你吃什么喝什么,你可以提前吃一颗。” “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公子你带着防身。” “对了,这个小香囊里面装的是驱虫粉,像青光教那样的门派,里面很是有些歪门邪道之人。” 牧欢看着圆润的胡灵不断的从身上摸出各种东西塞给他,仿佛他的怀里藏着一个百宝箱。 这些东西全都是给他防身用的。 “胡叔,足够了,谢谢。” “啊哈哈,公子说的什么话,这都是应该的,只是我留下也顶不了什么,还不如我暗中替公子去清理了那些碍事的。” 牧欢点头,掏出脖子上的玉佩:“这东西有什么用?” “快收好。”胡灵急忙把玉佩又塞回牧欢的衣裳里, “公子,这玉佩越少人知道越好,至于作用,我不能告诉你,否则就是害了你。” 牧欢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魏苍在外面敲了敲车厢,胡灵叹了一声:“公子保重,处理好这边的事,老胡就去京都寻你。” 说完,胡灵就跳下了车,然后直接离开队伍回了城内。 五庆见状,走到马车旁边,对着魏苍笑道:“其实魏兄也不必跟着,有我在,难道你还不放心牧公子的安全吗?” 魏苍不作声,直接坐到了车辕上, 五庆也不在意,又看向骑马跟在车旁的时娄和王力, 朝后面挥挥手,启程出了城门... 之前抓到的那个青光教的人说是在城外还有江湖人埋伏,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五庆决定还是走水路, 这样既能节省不少时间,也能减少被袭击的可能。 不过,王府的官船如今停靠在偃城码头,从江凌到偃城,还要走几日的水路。 江达听到他们要坐船去偃城,便让这几百府兵,一直护送他们去到码头。 从江陵城一直到码头,路上都很是平静,并没有人来刺杀牧欢, 想来便是有些宵小,见了这几百府兵也不敢轻易动手。 到了武安江往运河汇入的分流边,一艘巨大的楼船停靠在那里, 五庆看了看船上的标志,微微眯了眯眼,又是林府? 他策马走到近处,瞧见两艘小舟,不断往返岸边和楼船,在往船上运送货物。 五庆下马,走到岸边,寻到了一个小管事模样的人, 询问几句,知晓这船是回京都去的,林家的公子此时正在船上。 听说五庆他们是朝廷的人,管事急忙去请公子, 不多时,林威便乘了小舟上了岸。 “原来是五大人,真是太巧了。”林威抱拳笑道。 五庆也笑:“是啊,林公子也回京都?” “在下还要先去一趟偃城,然后才回转京都。” “哦?”五庆挑眉,又念叨了一句:“真是太巧了,我们也去偃城。” “啊?”林威一脸惊讶,然后哈哈大笑:“五大人,咱们这就叫做缘分吧。” 林府的船够大,听到五庆要寻能载马车的船,林威热情的邀请他们同乘自家的货船, 五庆点头同意,骑马回到车队中,对着马车说道:“牧公子,寻到船了,还请下车吧。” 牧欢掀开车帘,很是痛快的下了马车, 林威见到牧欢,又是惊讶出声:“牧兄,怎么是你?” 牧欢也很意外,随即有些好笑:“想不到,两次乘船去偃城,都与林公子同行。” 因为是林府的船,五庆也不好随意搜查,只让手下武者,先行上船,检查了牧欢要住的地方。 林威陪着牧欢他们上了船,那辆特制的马车,将马匹卸下来,分别运送到了大船上。 “牧兄,你怎么会跟五大人他们在一起啊?” 牧欢看了眼不远处的五庆,笑说了句:“偶然相识,顺便同路而已。” “哈哈,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兜兜转转,竟都是认识的。” 林威朝时娄和王力点点头,拍了拍船舱中的一扇木门:“你我还是住对门吧,也方便我寻你饮酒。” 这是林家的船,自然是主人安排住哪里就住哪里, 牧欢道谢后,进了舱房,发现空间还不小,便让时娄跟王力同自己住一起。 魏苍选了牧欢旁边的一间房,五庆若是也想住这一层,便又要靠里, 于是他不顾魏苍的冷脸,硬是跟魏苍住到了一起。 林家的货还没有运完,跟牧欢和五庆他们致歉一句,就自去忙了。 等到岸上所有的货物都搬上了船,而大船也缓缓起航后, 林威带着仆人,端了几盘美食和美酒, 无视牧欢门外守卫的武者,敲响了牧欢的房门。 第270章 怪异的林威公子 “牧兄。” “林兄。” 两人一本正经的打了招呼,林威突然大笑。 “牧兄,你这样一打扮,跟上次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牧欢看看身上的学子长袍,笑了笑。 把酒菜摆好,林威让仆人离开,又招呼了时娄跟王力:“两位大哥也过来同饮一杯吧,咱们之前也是见过的。” 时娄呵呵的笑:“我这身子弱,不能饮酒,多谢林公子好意。” 王力也摇摇头,两人坐在一旁,也无交流。 通常,这种情况下,被人盯着吃饭喝酒都会有些尴尬, 可偏偏林威仿佛丝毫察觉不到一样,只说了几句可惜,就请牧欢落座。 “你尝尝我们五味斋的新酒。” 林威给牧欢倒了一杯,一股浓烈的白酒气味就飘了出来。 就连时娄他们都闻的清清楚楚。 “这酒,为何这般烈?还未喝,光是闻着,就有些微醺了。” 牧欢看着清亮的酒液,端起酒杯闻了一下。 “这可是经过我们林家秘方提纯出来的好酒,我敢说整个大昭都没有这么烈的酒。” “的确如此,虽然我不常饮酒,但之前见过的酒水,也没有这般清澈如水。” “嗨,他们那是黄酒,我这可是用上好的白米酿的,再加上秘方提纯,自然不同。” 林威举杯,一脸坏笑道:“牧兄若是不常喝酒,待会可得小心了。” 牧欢听了心下有些感慨,大昭并没有玉米红薯那些高产农作物,农耕几乎还处于原始状态, 许多人连杂粮饭都吃不上,更别说精贵的白米了。 思及从前锦娘为了能吃饱,从不舍得买白米,那粗糙的杂粮吞咽都困难,却也舍不得浪费一粒, 而这些个世家贵族,却可以喝用精米酿的纯粮食酒。 牧欢并非什么圣母白莲,也没有仇富的思想,只不过是觉得,这世界的贫富差距太大了, 大的仿佛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白酒入口,如同一条火线流入胸口,牧欢哈了口酒气,脸瞬间就红到了耳朵。 这酒,怕是有五十几度了。 “哈哈,牧兄,你只喝了一口,脸就红了,看样子是真的不善饮酒,怎么样,是不是很烈?” 牧欢点点头,急忙夹了口菜塞进嘴里, 看着对方脸上的得意,便知道这又是这位穿越老乡弄出来的。 “的确好酒,可惜牧欢不胜酒力。” 见状,林威也不劝他,只叫牧欢多吃菜,这上来的几盘菜也同样都是前世的家常小炒。 “牧兄,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林威突然问了一句,牧欢楞了一下:“林兄为何这么问?” “之前第一次相见,牧兄你跟几个兄弟,都是小商贩打扮,这一次又仿佛是个贵公子,” 林威神秘的指指五庆住的方向:“那位大人,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吧?” 牧欢点头:“听说是替王爷效力的。” “对呀,所以我才好奇,你们怎么会同行,你莫非以为我没有看到,你坐马车,他们骑马而来?” 见牧欢不出声,林威佯装生气:“你我几次相遇,也算熟识,难道牧兄不信任林某么?” “自然不是,林威兄弟,我是真的没有隐瞒你,那位五大人跟我的一位长辈是熟识,所以才会一路同行,而我坐马车,是因为那马车是牧欢的叔叔赠送的...” 魏苍跟胡灵,是跟他父亲一辈的人,所以,牧欢称他们一声叔叔也不为过。 林威听了,这才不好意思的笑道:“原来如此,哈哈,牧兄,我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你可不要介意啊。” 牧欢摇头:“哪里哪里,林兄这样的才是真性情。” 两人又喝了几杯,牧欢很快就双眼迷醉,时娄见状,道了声歉意,把牧欢弄到里面的床上去睡了。 林威见牧欢似乎是真的醉了,就起身告辞了。 等到仆人来收拾了残局离开,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后,牧欢顶着一张红脸坐了起来。 “来,喝点茶解解酒。” 时娄给牧欢倒了杯茶,牧欢摆摆手:“时大哥,饮酒后不宜饮茶。” 时娄疑惑:“为何?” “对身体的肾脏心脏都不太好,少量可以,不能多喝。” “牧欢,我还不知你竟懂医术。” 牧欢忍不住笑出声:“是是是,这是个秘密,时大哥,王大哥,你们要替我保密。” 见牧欢不喝茶,时娄又给他倒了水, 牧欢道谢后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林威林公子,有些怪异。” “太巧合了。”王力言简意赅,时娄跟着点头。 “听之前他跟那个叫五庆的武者对话,之前他们似乎也一同入的江凌城。” 牧欢沉吟:“一同入江凌,恰巧又一同离开...” “林家是商人,主家又在京都,他们讨好福王也是正常。”时娄分析了一句, 牧欢喘了口粗气:“只要不是冲我们来的就行了,我现在真不知道,隐藏的敌人到底有多少。” 说到这,牧欢看向时娄和王力:“时大哥,王大哥,之前一直也没有机会好好跟你们聊,现在我还是想你们再慎重些考虑, 我的身世,可能会牵扯出许多江湖仇家,你们真的要跟我一同冒险么?” 时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反正孤家寡人一个。” 王力仔细想了想,看向牧欢:“你不是说,我们是战友么?” 牧欢心中又热血沸腾,之前的那一点对未来的担忧,也都随着这一句战友而抹去。 “是,我们是战友,是好兄弟。” “好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自然也要同当!” 牧欢这边兄弟情深,隔壁五庆跟魏苍两人对视,空中仿佛都飘出了火花。 “魏兄,到了偃城你就不必跟着了,当年,王府的通缉榜上可也有你的名字,你何必回去送死呢?”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怎么说,也相识一场,当年牧云崛起之快让所有人侧目,年纪轻轻就创立了灵虎宫,几乎以一己之力挑战了所有江湖门派, 大家都说....” 五庆阴阴的笑着:“牧云有一本绝世秘籍,但围剿灵虎宫那日,却是什么都没找出来,你说,会不会藏在牧欢那里?” 第271章 古来都是爹坑儿 “噌~”魏苍横刀在手:“不若,你去问问我主人。” “唰~”断刀虽已残缺,却仍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势,五庆不敢硬抗, 急忙闪身,回手抽出自己的长刀, 两人在房间内“叮叮当当”的就打了起来... 正在说话的时娄突然比了个噤声,然后动了动耳朵听了片刻, 一指木壁:“隔壁打起来了。” 牧欢闻言,下床开了门,朝隔壁望去, 只听“砰”的一声,五庆竟然撞破了木制的屋门摔了出来, 而紧接着,魏苍从屋内一刀劈出来,五庆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 守卫的武者立即抽刀迎了上去,在狭小的船舱走廊里,打做一团。 “住手!” 一声爆喝,五庆挥刀上前,替一个属下挡住了致命的一刀。 “魏兄,够了。” 魏苍也知道,仅凭自己,是杀不了他们所有人,于是,收刀退后。 五庆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牧欢,脸上有些挂不住,刚刚竟然被打出来了, 同时,也对魏苍更忌惮了一分。 魏苍穿过几个武者,走到牧欢跟前:“我也住你这屋。” 牧欢看着满身低气压的魏苍,哪里敢说不,默默的让开了门。 五庆见状,也没阻止,让人收拾一下,见林家的公子也没出来问,便也回屋了。 关上房门,牧欢看着自己找了位置坐的魏苍,抿了抿嘴,走到他身边。 “魏叔,发生何事了?” 牧欢叫这一句魏叔,叫的魏苍楞了一下,然后有些僵硬的扯了个笑容, “没事,五庆那人没安好心,你要多防备他。” 牧欢点头,眼下虽不清楚京都是个什么情况,但魏苍是他这边的总没错。 魏苍摘掉斗笠,放到桌上,露出的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担忧。 “牧欢,真到京都,我便护不住你了。” “我明白,”牧欢点头:“可是这京都我却不能不去,魏叔,不必过分担忧,就算他们不怀好意,也一定是有所图,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客气请我去?” 魏苍看着牧欢年轻的脸庞,叹了口气,内心十分纠结。 “魏叔,现在无事,你给我说说我爹吧?总不能让我这么糊里糊涂的,连真正的敌人是谁都不清楚吧?” “好吧,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魏苍看了眼时娄和王力,两人想要避出去,被牧欢拦住。 “魏叔,这两个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们经历生死,彼此信任,不必瞒着他们。” 牧欢的话让时娄动容,就连不善表达的王力,心中也十分感动。 魏苍听了笑道:“你其实跟你爹很像,当年,他也如同你一样,身边有很多好兄弟。” 随着魏苍低沉的诉说,一个玩世不恭的男子形象,浮现在牧欢脑海中。 当年牧云横空出世,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 但他却是身怀绝世武功,一连挑战了数个门派,其中,就包括像黎阳宗那样的大派。 值得一提的是,从魏苍口中描述出来的牧云,在牧欢耳中听来,并非善类, 性格似乎很是乖戾,他挑战了数个门派,用的赌注都一样, 那就是输者,交出最厉害的功法秘籍。 每一次他要挑战哪个门派,便会提前几个月在江湖上散播消息, 待到要比斗那一天,无数江湖武者聚集见证,输的门派也不好抵赖, 只能乖乖的交出自己门派的秘籍。 牧云拿了人家的秘籍还不够,还总是在无数江湖人面前,把对方侮辱的一无是处。 偏偏他真的很厉害,没有人能打的过他。 江湖被他搅得乱成一锅粥,就在这个时候,他又迅速建立了灵虎宫。 之后招兵买马,收揽了许多江湖上的人,名声一时无两。 “魏叔,你跟胡叔叔也是那个时候入灵虎宫的吗?” 魏苍笑着摇头:“我们相识于微末,他去挑战帮派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那为什么...”牧欢有些不解,既然如此,为何魏苍和胡灵要称牧欢为主人? 魏苍看看牧欢,似乎在斟酌用词:“你爹,是一个,有雄心大志的人。” “可惜的是,若是当年他的性情能同你一样,灵虎宫也不会落的后面的下场。” 牧欢听后,垂眸沉思,他心里对牧云这个人,几乎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印象, 一个自大,骄傲,不甘平凡,同时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我娘呢?” 牧欢想到此处,突然觉得,一个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娶个平凡的女人为妻。 “你娘...”魏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你娘是福王的独生女,老国主亲赐封号清平,是福王的心头宠。” 牧欢张了张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这,这身体的娘是皇族郡主? 时娄和王力也有些惊讶,互相看了一眼。 “那不就是说...福王是,是我外公?” 魏苍没做声,牧欢疑惑道:“难道当年,福王不同意我娘跟我爹在一起?” 牧欢脑海中已经脑补了一处王爷棒打鸳鸯,苦命鸳鸯无奈私奔的大戏, 只可惜,他还没有脑补完,魏苍就当头给了他一棒。 “咳,你娘,”魏苍把断刀放在桌上,不断的搓着手心的汗, “你娘是被你爹,给..给强抢去的。” 牧欢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我娘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爹?” 当年牧云偷走郡主,是因为他觉得只有郡主的身份才配的上他而已, 但魏苍不能在牧欢跟前说的这么直白,不自在的撇过头打了个哈哈:“应该是吧。” 屋内一片寂静,牧欢瞪着眼睛,张着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去理解。 若是两人真心相爱,说不定,福王见到自己这个外孙,想起是女儿自愿的,还有可能把对女儿的爱移情到自己身上, 可当初人家就不愿意,强行拐了人家的闺女, 那福王跟唯一的女儿被迫分离这么多年,死都没见到最后一面, 如今看到自己,福王不得把自己这个不被期盼的小“孽种”给活剥了? 想到这,牧欢一把捂住了额头,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爹, 留下一堆的烂摊子让他来承担后果。 “当初福王大怒,带大军围剿灵虎宫,那时候你爹娘早已藏起来了,通缉令一贴就是数年,福王始终没有放弃寻找郡主。” “直到多年后,有一日,传出了你爹你娘过世的消息,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谁曾想,还留下了你这么一条血脉。” 第272章 玉佩藏着的秘密 “我爹我娘...真的过世了吗?”牧欢突然有些怀疑。 魏苍点头:“是真的。” “魏叔,你怎么能确定呢?你之前不是也在找我爹吗?怎么又说他早就死了?” 这本就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魏苍深深的看了眼牧欢:“若是没有你,我或许还相信你爹可能是诈死。” 魏苍越说,牧欢越迷糊了,什么意思?他跟他爹只能存在一个? “魏叔,你不必纠结,把事情都告诉我吧?这样我才能心里有数,以后面对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也知道该如何应对。” 牧欢看得出,魏苍有事隐瞒,只是不知道,他已经都说了这么多,还有什么是不能告诉自己的呢? 魏苍低头沉默,手放在桌子上,不断的蹭着刀把,似乎心中正在挣扎。 “牧欢,我们先出去转转。” 时娄笑呵呵的拉着王力离开了房间, 虽说牧欢没有避开他们的意思,但显然有些事,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 见两人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牧欢跟自己,魏苍显然又放松一分。 “你爹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武林第一高手,只用了短短几年,全因他意外得到的一本武功秘籍。” “这本秘籍不仅让他的寿命大大的缩短,还影响他的神智,否则他也做不出强抢皇族郡主的事情。” 魏苍满面郑重:“我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也对这武功秘籍感兴趣,在我看来,那就是一本邪功, 以寿命为代价换取短暂的风光。只不过,等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晚了,你爹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 “练了那邪功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他的寿命,根本不可能有子嗣,所以,你爹定然是散去了一身的武功才会有你。” “但若是散了功,他也就活不了多久,所以...” 牧欢叹了口气:“原来如此,那我娘是在我爹过世不久就跟着去了,只怕也是被我爹给...” 魏苍没有回答,牧欢也差不多能猜到了,只是他还是不明白,后面他爹都死了,他娘应该有机会给王府送信吧? 但他娘都死了,牧欢也没法问个究竟。 他掏出怀里的麒麟玉佩:“魏叔,这块玉佩,是不是藏着那本秘籍的秘密。” 魏苍点头:“不止,你爹之前从各大派赢来的武功秘籍,以及他收集的所有奇珍异宝,都藏在同一个地方,这玉佩,便是开启那个宝藏的关键。” 果然是宝藏啊,牧欢默默把玉佩塞回衣裳里。 “魏叔你知道那宝藏在哪?” 魏苍摇头:“没人会保证自己永远不会起贪念,那个地方,只有你父亲知道。” “可他都死了,这世上不就没有人知道了?那这块玉佩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不,牧欢,江湖上的人是永远不会放弃寻找这个宝藏的,当年你爹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太重了,一己之力横扫几大门派,就算是短命也会有人奋不顾身。” “你还小,之前也没有在江湖上闯荡,所以你不知道那些人,为了练成绝世武功,有多么疯狂。” “那我便把这玉佩丢掉,让他们抢去好了。”牧欢无所谓的说道。 魏苍突然笑了:“看来,之前是我过于担心了,你真的跟你爹不同。” 牧欢眼中没有露出一丝贪婪或期待的神色,这让魏苍很是欣慰。 “这玉佩不能随意拿出来,牧欢,你留在身上虽然会引来危险,也未必就不是一件护身符。” “魏叔你说的对,这东西要给,也得给个能保我命,或者说,需要救命的时候再拿出来。”牧欢深以为然。 魏苍伸手摸了摸牧欢脑袋,就像个长辈一样:“虽说你爹后来的做法,让灵虎宫所有人都心寒,也害得灵虎宫被朝廷血洗,死伤无数。” “但当初我们入灵虎宫时都是发过誓的,我跟他也是生死之交,知道他是被那邪功影响了心神,也并未真的怪他,你放心,魏叔只要活着,就会护你。” 魏苍说完,收回手放到刀把上,突然抓住断刀猛的插进脚下的地板里, 只听“噗”的一声,魏苍抽出刀,断刀上沾染着一丝血迹, 魏苍几乎没有停顿,双手握刀又是狠狠的朝脚下地板连刺两刀,然后起身猛的一跺, 地板便被跺出一个窟窿,下面有光亮透上来,还传来不少人说话的声音。 牧欢见状急忙开门跑出去,走廊的护卫连忙跟上,船舱外甲板上的时娄和王力,见牧欢出来也走了过来, “我房间下面那层,有人在偷听。” 牧欢说完,时娄立马寻到了下舱口,牧欢也想下去看看究竟,却被闻讯出来的五庆给拦住了。 王府武者跟时娄他们下到里面,底下是船工们待的地方,也是存放货物的地方, 魏苍已经从牧欢的房间破开地板跳了下去,在一群缩在角落的苦力船工中间,揪出一个受了伤的人。 但这个人,只是个普通人,并非武者。 “你刚刚在做什么?” 被抓到的人,手掌几乎被魏苍穿透地板的那一刀给削掉,疼痛加上失血过多, 此时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只抱着手,不断的痛呼着。 五庆他们下来后,搜索一圈,底层船舱并没有奇怪的地方和人。 询问了几个船工,大家都说那个人刚刚是爬到高处摆弄货物而已, 五庆看了看,确实很多货,都堆的高高的,而魏苍下来的那个地方,装货的木箱,已经散落歪倒。 可能只是误会一场... 牧欢弯腰往下舱口瞧的时候,林威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似乎是刚睡醒,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牧兄,你在这干嘛呢?” 牧欢回头,直起身:“没什么,好像发生了点误会。” 林威好奇的也跟着往下舱口瞧:“什么误会啊?” 这时,里面的人都上来了,林威跟牧欢往后让了让, 五庆他们上来后,里面的船工也被叫了上来,将甲板站的满满当当。 “林公子,魏某刚刚误伤了您的仆人,实在是对不住。” “哎,这...” 一反常态的,林威并没有马上说什么没关系之类的话,反而跑到那个苦力跟前, 看着他血糊糊的手掌一脸的心疼:“哎呀,这可怎么办?快去拿药箱啊。” 众人乱做一团,但很快,林威的小厮就寻了药箱,还有船上的大夫。 那受伤的船工被抬走救治,林威才回头跟魏苍摆手说:“既是误会,那便是无心的,无妨无妨。” 五庆在一旁挑眉说道:“想不到,林府公子,对一个如此低贱的下人也这般紧张。” “五大人此话差矣,人命哪有贵贱之分?岂不知众生皆平等?” 第273章 行船刺杀现弩弓 林威的一席话,让五庆,魏苍包括时娄他们都十分惊讶, 但甲板上的那些个苦力船工却各个面色动容,感动莫名。 “呵呵,以林府如今的地位,林公子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当真是菩萨心肠,难得难得。” 五庆似笑非笑的说完也就不再多管,示意牧欢可以回去了。 那些苦力,船工,林威也让他们下去工作, 牧欢转身,跟时娄他们一道往回走,突然身后一道轻啸之音传来, 牧欢只觉得背心一痛,被击得向前扑倒在地, 走在他前边的五庆和魏苍同时回头,只见一个苦力手里竟拿着一支精致的弩弓, 这一箭射中牧欢,对方看也未看结果,直接朝船边跑去,想要跳入河中, 但却被反应迅速的武者给一把拽回来,摔翻在地, 苦力船工人数众多,见此情形,场面立刻乱了起来,又有一人, 趁机抽出一把短刃,朝趴在地上的牧欢刺去, 但牧欢身边此时围着时娄,王力,五庆,魏苍,来人根本靠近不了,就被击杀了。 牧欢趴在地上生死不明,林威似乎是被吓傻了,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而那个被制住的苦力,手里的弩弓被夺下送到了五庆手里。 小小的弩弓只有巴掌大小,精致的如同玩具,上面的机巧零件,便是五庆,也未见过。 从那苦力身上,又搜出两支短箭, 五庆拿过一支检查,上面并未被淬毒,心下稍安。 他将箭放到弓上,问道:“谁派你来杀他的。” 那苦力浑身发抖,被压在甲板上不说话,五庆勾动机关,弩箭如闪电的射了出去, 正中苦力的肩膀,连箭尾都穿了进去。 “啊”这一箭没伤到要害,却让苦力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五庆挥手让手下带人下去审问,回头看见牧欢已经被扶起来了, 扎在背上的短箭,也在他起身的时候掉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五庆便知,牧欢身上有防身之物。 牧欢没事,见有魏苍他们护着,他便没有靠前, 而是走到林威跟前:“林公子,您的船上,怎么会有杀手呢?” 林威一脸懵的回过神:“我不知道,这些人,都是管事在江陵城招来的。” 五庆不置可否:“那便等我审完了再说吧。” 林威转头看向牧欢,急忙解释:“牧兄,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你没事吧?” 牧欢摇摇头:“没事,林兄不必担心。这些苦力原本就良莠不齐,混进一两个别有用心之人也有可能,林兄不必自责。” 林威听牧欢这样说,似乎是放松了一些,感激的说道:“牧兄的心胸果然宽广。” 继续留在甲板上也无用,那一群人等待审问,谁知还有没有刺杀牧欢的人隐藏其中? 于是牧欢跟林威打了招呼便回了船舱,他的屋子,地板被破了个大洞, 几个人便进了五庆的房间。 关上房门,屋里只剩时娄,王力和魏苍, 牧欢脱掉了被扎出一个小洞的长袍,露出了里面的金丝软甲, 掀了软甲和里衣看后背,背心处只有一个小红点。 “幸亏胡叔叔给了我这件软甲,不然刚刚就要被穿个窟窿了。” 牧欢整理好衣裳,后怕的拍拍胸口。 “老胡还是有些好东西的。”魏苍笑了笑,复又严肃起来, 他摊开手心,上面放着扎到软甲上的短箭:“这般精巧的弩弓,应该不是普通势力能有的。” 牧欢凑到近处,拿过短箭,入手微沉,精钢打造,而且整支箭是浇铸而成,箭头磨的十分锋利。 可见那小小的弩弓的瞬间发射力有多强。 “魏叔,我想看看那个弩弓。” 魏苍点头,开门走了出去,不多时拿着弩弓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五庆。 牧欢接过弩弓,拿着手中反复细看,这上面装有精致的齿轮,可以帮助箭矢轻松推到卡槽内, 设计巧妙的丝毫不像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 “那人什么都不知道,有人给了他重金,给了他弩箭,叫他杀你,事成后,还有重谢。” 五庆对牧欢说道:“对方隐藏了容貌,只知道是个男子。” 牧欢点头:“五庆大人,您以前见过这种弩箭吗?” 五庆摇头:“从未见过,简直巧夺天工。” “这弩弓能给我吗?”牧欢问道, 五庆想了想,慢慢点头:“也好,你留作防身。” 说完,他将另外两支短箭也给了牧欢:“我出去继续审问其他船工,牧公子无事,便不要出房间了。” 竟是丝毫不怕牧欢用这弩弓来对付他。 牧欢点头应是,五庆见他十分配合,也很是满意。 之后几日,送进牧欢房间的一应饮食,都经过门外侍卫的验毒, 牧欢吃喝拉撒都在房内,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平平安安的到了偃城。 那些个苦力没问出什么,下船时,几个武者看着他们,不叫他们上甲板, 魏苍,王力他们护着牧欢上了岸边。 林威站在船上,遥遥挥手,自在他的船上发生了刺杀事件, 为洗嫌疑,他也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房间内待了几天。 此时牧欢他们要走了,才出来送了送。 “牧公子,未免节外生枝,咱们便不入城了,直接登船吧。” 岸边除了林家的大船,还有一艘带有王府记号的大船停靠在此。 “虽是辛苦了些,但咱们王府的官船,绝对不会发生之前的事。” 牧欢点点头,没什么意见,既然决定要去,就没必要在拖拖拉拉。 他乖乖的听五庆的安排,登上了官船,船上的船工,都是王府的私兵。 五庆给牧欢安排了一个装饰豪华的大房间,其他人也都有安排, 但时娄,王力和魏苍,都要跟牧欢住在一起, 五庆也由得他们去。 船上物资一直都有补充,什么都不缺,很快就启程离岸了。 牧欢他们离开后,林府的马车也到了码头, 林威下船,朝官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登上了马车朝偃城内驶去。 两日之后,换回女装的林薇乘一顶小轿从五味斋去了顾府, 此时整个顾府门外,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无数江湖人士携带礼物拜帖登门。 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大门两侧,还用喜庆的红绸装饰了一番, 今日,正是顾府小姐顾三春成亲之日。 第274章 顾三春成亲之日 虽是招婿入赘,但江湖中人不讲究那么多, 顾家布置了喜堂,厅内外院摆满了席面,无数来恭贺的人都自己寻了位置坐好。 林薇此次代表林府,又是京都新贵,被管家迎进了内院的座位。 她跟顾三春私交甚好,带着丫鬟去了顾三春的院子, 这间满是草药香的小院,不同于以往的宁静, 无数个女眷,丫鬟来来往往。 林薇进到屋内,瞧见顾三春身穿大红色的喜服,头戴一顶珍珠金冠,坐在梳妆台前。 穿戴体面的妇人在替她做最后的整理,她却拿着一本医书,看的津津有味。 “好姐姐,今日这般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在看医书呢?” 许是林薇服用变声的药物过多,她便是换回女装,停了那药, 嗓音也没有同其他女子那般细细柔柔,而是带着一丝丝沙哑,听着竟也有些独特的魅力。 顾三春回头,见林薇终于换回了女装,笑道:“你是知道你若还是那般打扮,定是进不来我这院子。” “可不是,我可比新郎还要急些来看你。” 两人说的有趣,其他几个丫鬟婆子或夫人,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跟着笑, 这大喜的日子,总要多开心些才是, 顾三春招婿入赘,又不用离家,自然也少了其他女子的出嫁之苦。 “姐姐,这是我送你的贺礼,怕给了门房,他们不仔细给当做了凡物。” “哦,莫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神药?” 林薇大笑,扮做男人习惯了,换了女装那动作也十分洒脱:“当真若有,我怕不得自己吃了,能舍得给你?” 顾三春笑道:“你还算实诚,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你舍得拿出来,又不是凡物的东西了。” 林薇送上一个盒子,不大,却雕刻打磨的十分精美, 顾三春打开一瞧,是一个近乎透明的琉璃瓶,只有半个手掌大小, 能看见里面装着大半瓶的水。 顾三春疑惑的摇了摇,她鼻子灵敏,闻到了一丝香气。 于是便扒掉了瓶塞,顿时,香气便的更浓郁了。 林薇拿过小瓶子,伸出手指堵住瓶口,倒了些在手指上, 抹在了顾三春耳后,又给她的喜服上甩了几滴, 整间屋子都香了起来,。 “这是什么呀,好香呀。” “我闻着,像是花园里的花香...” “可比花香要好闻多了。” 这屋里都是女眷,自然喜欢这些带香气的东西, 纷纷跟林薇打听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做香水。”林薇得意的晃了晃,把香水瓶子塞进顾三春手中, “这可是世上第一瓶香水,妹妹巴巴的送来了,姐姐高不高兴?” “多谢林妹妹了。”顾三春其实并不太喜欢,她觉得这香味太腻,还不如她院里种的药草好闻, 但这是林薇的一片心意,她也不能说不喜欢。 “这又是你做出来的?林妹妹,你怎么总有那么多的新奇点子呢?” 周围几个夫人听说是林薇做的,纷纷表示想要林薇帮她们也做一瓶,价钱不是问题。 林薇笑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不是来做生意,推到了以后再说。 这时,外面有人来通知,说是姑爷到了,请小姐去喜堂。 林薇见状,也就不打扰顾三春准备,自去内堂等着看拜堂。 顾三春招的夫婿,叫做季青,是一个年轻的武者,生的很是有些英俊,武功又好。 据说,是卓灵人,武功乃是家传,没有门派牵扯,所以才能入赘了顾家。 到了吉时,堂外热闹了起来, 穿着大红长袍的新郎跟蒙着盖头的顾三春,一人牵着红绸一端走了进来。 喜堂正上方,坐着顾家的家主,顾三春的爹和娘,斜侧方,则站着他的两个哥哥,和最小的妹子冬儿。 按照正常的仪式走完了拜堂的程序,顾三春被送回了院子, 新郎则被留在外面认识顾家亲友和给宾客们敬酒。 很快,新郎便敬酒到了林薇这一桌,林薇虽是女眷,对方也很客气的跟她砰了一杯。 “顾姐姐以后便交给你了,我若是听到你欺负她了,定是不会饶你的。” 林薇笑呵呵的喝了一杯酒,季青看了她一眼,急忙连连点头:“怎敢怎敢...” 热闹了一场,从下晌到天黑,林薇没有再跟着去闹洞房,而是跟顾家家主道喜后,带着丫鬟小厮离去了。 另一边,牧欢乘坐的官船日夜不停的往青云城的方向去, 吃过了晚饭,牧欢走到甲板上活动身体,长时间的坐船,是一件很乏味的事情, 不过,牧欢却没有闲着,他正在跟魏苍学刀法, 魏苍的刀法,跟唐武的又有不同。 唐武的刀法讲究连贯性,一气呵成,刀法仿佛水流源源不断,但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 而魏苍的刀法,每一招一式都可以单独拿出来,也可以说,魏苍的刀法,跟前世牧欢学的那些有相同之处, 那就是,快,准,狠。 这样的战斗方式,更容易被牧欢接受。 魏苍见他愿意学,也没有保留,悉心教导。 只是短短两日,牧欢便差不多熟练了招式,很是有些天赋。 如今牧欢依旧无法再抱着以前的咸鱼心态度日了,他不努力,小命就要不保。 还有那把弩弓,让人防不胜防。 五庆没有在林家的船上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牧欢也相信那些个苦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只是给了些银钱,就能叫他们豁出命去, 但是林威,牧欢对他始终抱有怀疑的态度,因为牧欢知道他有很大的可能,身体内也装着一个现代人的灵魂。 所以,能造出这样精致的弩弓,也没有什么难度吧。 没有确凿的证据,牧欢也只能在心里将林威防备的更深一些。 这里到青运城还有很远的路,牧欢走到船尾,看着黑漆漆的河面, 仿佛是个巨型深渊,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其中。 正在牧欢吹着凉风忧心未来时,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牧欢猛然抬头,一道烟花在空中炸开,照亮了整个运河河面, 同时也照亮了河面上,紧跟在官船身后的那些个没有挂灯的小船。 身边的武者急忙将牧欢团团围住,放声大喝:“戒备,有敌袭!” 官船上一阵骚乱,时娄速度最快,冲出来拉着牧欢退回到后面, 而牧欢被时娄拉的险些绊倒,脸上惊恐的表情也没有收回来, “烟花已经出现了,火枪和火炮,还会远吗?” 第275章 烟火夜运河之战 因为天黑,所以王府的官船行的很慢, 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的靠近了几十艘小舟。 这些小舟靠近的速度很快,黑暗中,就像是这运河里的一条条黑鱼。 而那朵让整个官船上的人都震惊的烟花,便是信号,是这些小舟向官船发起冲锋的信号。 平静的河面被一艘艘视死如归的小舟搅乱,牧欢跟其他人的眼睛里,发出了亮光, “他们要撞船烧船,加速行船,抛石砸沉他们!” 五庆看到领头冲来的几艘小舟上燃起了火光,得知了他们的意图,心中骇然。 指挥数名武者团团护住牧欢,其余船工训练有素的抬出一架架简易抛石机, 从角落搬出数桶圆石,开始朝冲来的小舟抛射石头。 几轮石头远程抛射出去,一些小舟被当场砸穿, 船身漏水很快便沉了,但仍然有很多在继续靠近。 “弓箭准备。” 又一声令下,五庆的手下掀开船板夹层,从里面拿出几十副弓箭。 看到有远程武器,牧欢心中稍安,只是不知这到底是哪股势力,竟然有这么多人,能弄来这么多船。 五庆脸色越发沉重,这艘船只是方便他们赶路的普通官船, 船上并未配备多少武器,连士兵都没有多少, 突然遇袭,若是不能快速将敌人吓退,也不知能坚持多久。 小舟越来越近,进入射程之后,五庆架弓抬箭, 几轮箭雨抛洒出去,黑夜中也不知射中了多少敌人, 有些靠近的小舟撞到了官船上,虽是对巨大的官船不能造成什么影响, 但那上面燃着的火焰,却在一点点的烤灼着官船的船身。 有人拿了长杆,将撞上来的无人小舟给顶翻, 但架不住聚过来的越来越多,到后面长杆的力量根本就推不开。 “大人,船底有人在凿船!” 从下舱口跑上来一个船工,大声回报着, 五庆急忙冲下去查看,片刻后,几个水性好的王府私兵脱了衣裳,嘴里咬着匕首纷纷跳下水中。 牧欢挤到船舷边,反着光的漆黑河面,似乎有人在里面翻滚,挣扎,厮打…… 最后又重归安静。 五庆拿着一根长杆,仿佛扎鱼一样,够到了一个弃船入水游到官船边的刺客, 一杆将那人穿透,手上一用力,便将他从水里挑了起来, 那人一时未死,疼的口中大呼:“长生老祖,赐我法身!” 这一声仿佛连锁一样,河面上顿时响起无数回声:“长生老祖,赐我法身,不死不灭,永镇世魂!” 牧欢猛的抬头,是长生教! 喊罢,这些人似乎都疯了似的,点燃了小舟,飞快的划着船桨,更加激烈的朝官船撞来, 原本半路他们点燃了船都会跳水逃生,但喊完这口号之后,那火燃到了身上,也不知疼一般, 口中大声呼喝着长生老祖,不断的朝官船袭击。 船上装备的长杆和石头,根本无法同时打中这么多艘船, 弓箭也似乎没有了作用,除非被一箭毙命,否则仍会继续冲击。 很快,被撞击的船尾,燃起了浓烟,跳入水中的那些个长生教徒,手握铁钎和锤子,不断的潜入船底凿船。 就算是深处水流湍急,下去就被冲走,也会在临死前狠狠的凿上那么一下。 越来越多的小舟贴上了官船,官船就像是大象落入了鬣狗群,被不断的撕咬。 “大胆贼人,竟敢袭击朝廷官船,不怕抄家灭族吗?” 五庆运足气大喝一声,声音在运河上飘的老远, 可惜,这些被所谓的老祖附体的教徒,各个状若疯癫, 连死都不害怕,又岂会被朝廷二字吓退。 “五大人,没用的,这长生教乃是邪教,是吓不退的。” 牧欢看着越来越多的小舟冲撞上来,朝五庆大喊:“撞开他们,靠岸。” 这般在河中僵持,早晚会被这些疯狂的邪教徒把船给凿沉, 这么多的小舟,显然不是一两日能准备出来的,这些人早有预谋,并且知道他们会走水路。 五庆显然也想到这一点,立即让船工将船往岸边靠去。 离下个城还有很远,船确实坚持不了那么久。 而且上岸后可以联络当地官府剿灭这些邪教匪类。 “长生教……”五庆把这个教派深深记在心里。 官船顶着几只小舟,开始朝岸边转动, 但船头还未转过去,只觉得整个船身剧烈的摇晃了一下,然后就再也行进不得。 牧欢扒开身边的人跑到另一边朝下望去,只见火光中数只小舟随波摇晃, 没什么规律的漂浮在官船四周,不断有长生教的教众跳入水中, 再从官船边露出头来。 牧欢目光一凝,那些小舟之间,有锁链牵着的, 在官船附近,已经不知何时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将官船围困其中,动弹不得。 “保护好牧公子。” 五庆对王府士兵吩咐一声,抽出长刀,从官船跳下落到小舟上,刀光一闪,砍断一条铁链。 几个王府武者也都纷纷跳船,留下王府中私兵将护卫着牧欢的安全。 魏苍见状,对牧欢说到:“我去帮忙。” 说完,他也跳下了船去砍铁链。 此时的长生教才是共同的敌人,牧欢站在船边,看向岸边,黑漆漆的一片。 长生教徒用小舟将官船困在这里,凭五庆,魏苍他们这些武者在, 短时间根本就攻不下这艘官船, 这些个长生教徒,看样子也没有厉害的武者在其中。 这样大的官船,在诺大的运河中被缠住动弹不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靶子…… 牧欢心里“咯噔”一下,靶子? 就在这时,岸边突然又升起几朵烟花,灿烂,炫目, 在这如星辰散落的光芒中,几条黑影从岸上冲向河中,看身形,都是高手。 身影飞跃起伏,脚下踏着仿若连桥的小舟,朝官船方向靠近,慢慢跟魏苍和五庆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隐约看见对方起伏跳跃时,一只手似乎始终抱在肩上,扛着什么东西。 牧欢心里想到了一种可能,吓得他冲到船边大喊:“魏叔,快回来!有埋伏!” 回应牧欢的,是几道耀眼的光芒, “轰,轰,轰……” 熟悉的爆炸声,在运河上响起,挡在那火焰前方的一切,都支离破碎…… 第276章 沼泽芦苇荡逃生 “找到了吗?” “没有,再往前面找找。” 天亮了,运河上飘满了破碎的木板,碎片和尸体…… 一群穿着各异的人,手里拿着棍棒,柴刀,铁链等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器, 沿着运河边泥泞的湿地寻找着什么。 其中一个三人的队伍,朝一片生着芦苇的沼泽地方向摸去。 “这里有脚印!” 三人发现了一行脚印进了芦苇丛深处,立刻兴奋的往里冲, 就在这时,一道黑漆漆的被污泥沾满身的身影从侧面窜了出来,直扑队伍中走在后面的那个人, “哧”一刀划过对方的喉咙,紧接着按住了前边一人的肩膀身体飞起踢踹向了另一个人的头颅, “咔嚓” “噗” 干净利索地收了三条人命,牧欢立即矮下身子,在三人身上摸索了一遍, 只搜出一只水囊和两个硬的像石块一样的面饼。 牧欢面色凝重的收起这些东西,悄悄的又退回了芦苇丛中…… 直杀了十几个长生教徒,这一片的芦苇荡才暂时安静了下来, 但牧欢知道,过不了多久,等那些个头领发现这一片区域没有人回去复命, 便会知道这里藏着人,然后派来更多的敌人。 牧欢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泞中穿梭,身上的烂泥已经风干, 脚下冰凉的如同踩着冰块。 他艰难的走到深处,王力如死尸一般躺在一堆芦苇上。 “王哥,喝点水,咱们得走了。” 牧欢吃力的把王力给扶起来,拿了摸尸摸来的水囊给王力灌了一口。 冰凉的水流入喉咙,激的王力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周围,立即就明白了他们还未脱险。 “牧欢,你莫要管我...” 牧欢没理他,也不顾手上都是泥,拿出硬饼子掰下一块塞进他嘴里, 然后又一口水灌进去:“嘴里含着,等软了再咽。” 说完,他给自己又塞了一口,然后收好了东西,把王力拽了起来,背在了背上。 王力的长枪早就落入了运河中,他的一条大腿被一截木头给穿透了, 此时,被布带子紧紧的扎着,虽不致命,却是逃不了了。 “时哥有没有说,他会不会游水?” 牧欢背着王力,辨别了一下方向,一点点的向前移动, 昨夜落水后,他只找到了王力,时娄却是跟他们分散了, 还有魏叔...他们离的那么近,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这个长生教,原本我想先解决了京都的事,再对付他们,没想到,他们却将了咱们一军,” 两个人的重量,让牧欢在湿地里陷得更深,每一步,淤泥都没过了膝盖, 要用尽全力才能拔得出来。 听到牧欢走的呼哧带喘,还一个劲的跟他说话, 王力难得的回了句:“死不了,留些力气吧。” 牧欢听了,“呵呵呵呵”的笑着:“那你倒是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王力闻言,闭上眼睛,想了好半天,才开口:“昨夜被炸昏了头,我也弄不清方向了。” “牧欢,他们的那个长筒,比你做的铁壳子要厉害。” 牧欢冷笑一声:“是啊,我倒成了土鳖了。” 他不想改变这个世界,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太出格的东西,却不想,人家连火炮都造出来了。 这个长生教老祖,是个穿越者已经百分百能确定的事, 可目前除了他自己,他知道的穿越者只有林威一个。 所以,林威到底是不是长生老祖?还是说,这世上不止他们两个穿越者? 背着王力,沿着芦苇荡边缘横穿向运河相反的方向。 牧欢虽然担心魏苍,时娄他们,但此时,他也无力去河边搜寻, 两人出了芦苇荡,天都已经大黑了, 牧欢几乎是背着王力从早上走到了晚上, 中途只停下来两次喝水吃东西。 出了芦苇荡之后,前方虽是干燥平坦的土道,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牧欢早已经精疲力尽了,但他不敢停,怕停了之后,就没力气再走了, 那些长生教徒也不知道离他们有多远,那沼泽里面也无法掩盖痕迹。 沿着土道不停的走,不停的走,王力突然拍拍牧欢的肩膀:“前面好像是座山。” 牧欢抬头看去,不算明亮的月光下,前面一道高大的阴影,看着,确实像座山。 “山?进山也好,寻个地方先藏起来。” 牧欢看着前面那座高大的阴影,一直不停的走,走进了一片密林之中,那座阴影还离的很远。 也不知又走了多久,前方竟然出现了一点亮光, 走近了一瞧,是一座盖在树林里的小院,院里两间低矮的小草房,透出了一丁点昏黄的微光。 牧欢微微犹豫,停到了简陋的院门外, 还不等开口,屋里的主人就出来了。 “谁在外面?”声音似乎很年轻,牧欢眯着眼瞧,却怎么也瞧不清。 他伸手扶住了木条绑成的院门,王力瞧出他没了力气,挣扎了一下想下来, 可这一晃动,连带着牧欢,两个人一同扑在了院门上, “哐”的一声,简陋的院门连带着两侧的围栏,全都给压倒了... ....... “姐姐,我们去哪啊?” 邬琪琪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绿中泛黄的田野疑惑的问道。 “成日里待在铺子,你不闷么?我带你出来散散心。” 唐玉玲一手直着下巴,顺着邬琪琪掀开的帘子看向车外。 邬琪琪把脸伸到唐玉玲的面前:“姐姐,你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呢……” “三春姐姐成亲,你都不让我去,硬拉了我出来。” 邬琪琪眼珠子转了转:“哼,以为我傻呢?” 唐玉玲好笑的伸出一根玉指戳了戳邬琪琪的额头, “傻些不好么?你就跟着我吃香喝辣,游山玩水,偏要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听唐玉玲这样说,邬琪琪就不在说话,撑着下巴看她。 看的久了,唐玉玲一手把邬琪琪的小脑袋推到一边,叹了口气。 “你不是有个最想见的人么,我带你去见他。” “牧欢?”邬琪琪瞪了眼睛:“你带我去哪儿见他?” 唐玉玲瞧邬琪琪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原来你最想见的人,是牧欢呀?” 第277章 时娄也有桃花运 “好啊,姐姐你诳我。” 邬琪琪面红耳赤,举起小手去呵唐玉玲的痒痒,两女在马车内闹成一团。 “好了好了,我投降了。” 唐玉玲抹了下眼角的晶莹:“哪个说诳你了,是你自己急着招供了。” 邬琪琪撅起小嘴哼了一声:“便是想他了又如何,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是是是,不但救了你的命,还救了你的心。” 见邬琪琪又要羞恼,唐玉玲赶紧求饶:“不闹了,我便是带你去见他。” “他在哪?” 唐玉玲摇头:“我也不知,但我知道这一行,咱们一定能见到他。” “这...”邬琪琪并不蠢笨,她听出唐玉玲话中的意思, “姐姐,你就跟我露个底,你究竟在做什么?” 唐玉玲朝前面抬了抬下巴,邬琪琪了然的点点头,原来,这车夫并非姐姐的人。 车厢内沉默了片刻,邬琪琪眼珠乱转:“姐姐,那咱们去哪玩呀?” 唐玉玲又掀开布帘,看向道路两侧不停后退的景色,幽幽的说了句:“去漠城。” ...... 离漠城几百里外的一处小村子。 五庆赤着上身,正在独自包扎受伤的手臂, 裸露在外的身体十分精壮有型,充满了力量,但交错纵横的陈年鞭痕却布满了整个后背。 在他身后,魏苍若有所思的看着五庆的后背,突然出声问道:“这是你师父打的?” 五庆的背僵了一下,冷哼一声:“看样子你伤的不重,还有心思管闲事。” 魏苍低头看看自己肚子上缠的被血染红的布条,微微叹息。 “大人,在附近只寻了两匹马,从这里到漠城,会经过两个镇,镇里能寻到车马。” 五庆的属下也只寻到了两个还囫囵活着的。 “我先去镇上调兵,你们继续在这边搜寻牧公子他们的下落,遇到长生教徒,就地格杀。” 那些疯狂的长生教徒,给五庆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他知道就是抓了活口,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吩咐完之后,五庆站起来,他的另一名受了轻伤的属下急忙拿过衣裳帮他穿戴好, 看到魏苍也站了起来,五庆不屑的说道:“你还是在这里养几日吧,别路上伤势加重,一不小心死了。” 魏苍穿戴好之后,抓起断刀,他的斗笠丢了,刀却抓的死死的不放。 “不劳你费心,我死了正合你意。” 魏苍抓着刀走出去,看见外面院里拴着两匹马,随便选了一匹翻身骑了上去。 行动间肚腹上的伤口又涌出了血,让他脸色一变,但想到牧欢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他又顾不上许多,扯了缰绳就离开了院子。 五庆也出来了,看着跑远的魏苍,暗骂一声,骑马追了上去。 ...... 另一边,命大的时娄虽然不会水,但也好运气的没有死, 抱着一块破木板子,浮浮沉沉的,竟也没有被长生教的人给抓到, 而是飘到了运河的另一边,被一伙渔民所救。 运河的另一边,因为地理位置贴着一个叫做东喇国的国家,属于靠近边境, 所以这边并没有什么繁华的大城,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镇子,村子, 居民也多以捕鱼为生。 时娄被救之后,因为在冰凉的运河水里泡了好几个时辰,大病了一场, 浑浑噩噩的,几天之后才恢复了神智。 他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小木屋里,身下铺着动物毛皮,身上盖着棉被子,浑身热乎乎的。 时娄从床上坐了起来,打量着这间陌生的小屋,一时弄不清自己在哪里。 这时,从屋外进来一个年轻妇人,看到时娄醒了,很是高兴。 “你可醒了,发热了好几天,俺还以为救不活了。” 年轻妇人上手就摸上了时娄的脸,嘴里不住的念叨:“可是一点也不热了,真好,银子没白花了。” 说完,这妇人竟还动手掀了时娄身上的棉被,高兴的说道:“这外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一阵凉风随着妇人的动作灌进了被窝,时娄这才发现,他浑身光溜溜的,就这么露在妇人眼前。 吓的他急忙扯回被子把自己给包住,然后满脸通红,磕磕巴巴的问道:“这位,小,小嫂子,请问,是你救了我吗?” “嘻嘻,叫什么小嫂子,叫俺桂花。” 年轻妇人长的浓眉大眼,很是耐看,就是一张口,这说话实在是有些豪迈。 “不是俺救的你,是俺哥救了你。” 时娄点点头:“那,多谢你们了,令兄在何处,我当面给他道谢,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用谢不用谢,俺哥打鱼去了,明个儿早上就回了,俺们这叫把子庄。” “把子庄?”时娄摸了摸脑袋,他怎么没听说过这地方。 “桂花小嫂子,我的衣裳...” “哎呀,俺都说了,别叫俺小嫂子,俺是,俺是你媳妇哩~” 桂花扭捏的给了时娄一拳,这一拳砸的他差点背过气, “啥?我媳妇?这是怎么说的?” 时娄惊讶的瞪大了他那双小眼睛,他生的又小又丑,这辈子做梦都希望能有个女人愿意跟他, 可这落了水昏迷了几天,怎么就跑出个活生生的媳妇出来了? 虽说自己以前做梦也想娶妻生子,但凭空冒出来这么一个,时娄还真不敢相信了。 “桂花嫂...”眼见桂花又举起拳头,时娄急忙改口:“桂花,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成了我媳妇了?” 桂花见时娄一脸不相信的模样,有些害羞的给他掖了掖被角, “俺这有个规矩,家里有寡妇的人家,若是从运河里救回男人来,那这男人,就是这寡妇的相公。” 桂花看着时娄一张带着褶子的丑脸,满眼的深情:“你是俺哥救回来的,俺哥说,你就是俺家那个死鬼哩。” 时娄听完,一颗飘起来的心也落了下来, 他苦笑一声,原来不是自己桃花运开了,而是被人当做了鬼替身了。 “哎,桂花妹子,我不是你原来那个相公,你瞧瞧我生的这模样,不比你相公丑多了。” 时娄虽然也想有个女人知冷知热,但却不愿意用这种方式骗这个傻女人也骗自己, “你可不能随便就认了相公,万一你相公真回来,你不是后悔都来不及?” 第278章 关于兔子的命运 “你说啥呢?”桂花冷了脸:“你是不想给俺当男人是吧?” 时娄急忙讨好的笑笑:“不是,我真不是你相公。” “俺相公都死了好几年了,俺也没说你就是他,俺哥把你捞回来,你就是俺家的人了。” “桂花妹子,你瞧瞧我这长相,你,你就愿意?” 时娄还是有些不信,就算是个寡妇,他也觉得自己配不上。 桂花豪爽的大笑:“你迷糊的这几天,俺天天伺候你,早把你看了个遍,你又不缺啥,俺咋能不愿意?” “虽说你是丑了些,不过俺哥说了,男人不怕丑,有本事就行,俺哥说你掉进运河都没死,命大呢,俺也不管你有没有本事,丑不丑,俺就稀罕命大的。” 一席话,说的时娄哑口无言。 他左右看看这间屋子,简陋,陈旧,却收拾的干干净净, 再看看身边的这个朴实的女人,他只要点头,这就是他的家了。 时娄想了一会,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桂花妹子,我不能留下给你当相公,我得走了。” 他命大,可王力跟牧欢呢?他们有没有他这样的好运气? 时娄不去寻一寻,是没法安心留下过日子的。 “走?”桂花提高了嗓门:“俺花了好些银子请大夫救你,俺也把你当自家男人伺候好了好几天,你就想走,没门!” “桂花妹子,我还有几个同伴,也一起落水了,我得去找他们。” 桂花还是摇头:“都这好几日了,运河水那么急,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命大,你是老天爷留下给俺当男人的,你不能走。” “不会,我的同伴武功都不错,我既然能活,他们也一定能活,我得走,等找到了他们我再来报答你的恩情行不行?” 桂花听完,一把抓住时娄的手臂:“你说啥,你的同伴都会武功?那你会不会武功?” 时娄点点头:“我武功粗浅...” 话未说完,就见桂花一把把时娄给搂住了:“哎呀哎呀,俺这命咋这么好呢,这不是,有了相公,还是个武者。” 时娄瘦小的身子被桂花紧紧露在怀里,他的头被桂花挤在胸口,感觉口鼻间都是女人身上的那股子特别的气息,又软又暖。 这感觉...这感觉...从未如此接近过女人的时娄,感觉自己仿佛吞了火炭一样, 感觉七窍都在往外冒着热烟... 桂花高兴坏了,他们这庄子里,还没有武者呢,旁边不远的宝河庄就出了一个武者, 那庄子的人可欺负人呢,打不过就叫了他们的那个武者出来,其他庄子上的人也没法子。 这回好了,她桂花的男人是个武者,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他们。 想到这,桂花把被她捂的晕头转向的时娄给拉开,两手把着时娄小老头似的丑脸,“吧唧”就亲了一口。 “俺不管你要去救谁,你往后就是俺牛桂花的相公,别想跑了。” 时娄长这么大,第一回被女人亲,他的脸被桂花微微粗糙的手掌抱着,仰着头看着眼前一脸喜气的女人, 不争气的鼻血,顺着鼻孔流到了嘴里...... 另一边,牧欢也睡了好几天,他之前背着王力一口气走了一天一夜,体力早已透支殆尽, 这一睡也睡的翻天覆地人事不知。 等他睡醒之后一问王力,才知道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双脚肿的不成样子,都是之前在芦苇荡里被烂泥里的草根给扎的,之前两脚冻的没什么知觉, 此时恢复了过来,才觉得又疼又痒。 王力的腿伤恢复的很好,已经可以自己走了,只不过还是有些一瘸一拐。 他们还在密林里发现的那个简陋的小院里,这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姓莫的年轻人,名字很独特,叫做莫思哀。 而之前他们在夜里看到的阴影,也并非是什么大山,而是灵虎宫巨大的宫殿阴影。 “这就是灵虎宫啊。”牧欢坐在院里,看向灵虎宫的方向,只看到枯黄的树荫, 身后被他们压坏的院门和围栏已经修好了,王力站在牧欢边上低声说道:“嗯,咱们到了漠城的地界了。” 两人正说话,莫思哀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一只灰毛兔子,兔子活蹦乱跳,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背上还背着一捆柴火。 莫思哀看到院里的两人,眼睛朝牧欢被包成了粽子的脚上看了两眼,也没说话,只点点头, 走到一旁,把兔子拴在木栏上,坐在院里开始摆弄一些细树枝,很快就编了个简单的笼子,把兔子装了进去。 然后,又默不作声的进到屋里,生火开始煮饭。 “莫大哥,你在这住了多久了?就你一个人住吗?” 莫思哀很年轻,差不多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不过牧欢这身体的年纪小,只能见谁都喊大哥。 “我从小就住在这,现在只剩我了。” 莫思哀说话时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不过牧欢却发觉,他说话时从不看别人的眼睛。 “那这院子,也有好些年了吧?” 莫思哀低着头“嗯”了一声。 牧欢见状,就没再问什么。 他弯腰把脚上的布拆掉,两只脚上涂了黑漆漆的草药,可还是能看的出伤口红肿的可怕。 按理说,已经好几天了,早该消肿了。 怀里摸出之前胡灵给他的解毒丹,牧欢倒出一粒扔进了嘴里。 落水前,牧欢就把东西都给塞严实了,可惜那驱虫粉,泡了水就化没了, 好在,金丝软甲,匕首,暗器和解毒丹都完好无损。 这几日有王力在身边护着,身上的东西也没有少。 想了想,牧欢又给了王力一颗。 王力不明所以,不过看牧欢的眼神,却也二话没说就吞下了,都没问一句牧欢给他吃的什么。 莫思哀一直偷偷拿眼瞄着牧欢,见他自己吃了药,也没有说什么。 晌午,一碗炖的软烂的兔肉端上了桌,香味扑鼻。 牧欢看着闷头吃饭的莫思哀,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以为你要养着这只兔子呢,结果却是变成了晚餐。” “兔子就是兔子,多养几天,少养几天,它早晚会被当成食物吃掉,这是它的命。” 牧欢抬头看着莫思哀问了句:“那我的命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第279章 心地善良莫思哀 “哐”一碗兔肉,连汤带水朝牧欢扣了过来, 牧欢往旁边一扑,身边的王力挥拳朝莫思哀打去,莫思哀身法很快, 能空着手追到兔子的人,速度比时娄也不慢, 而王力和牧欢,一个伤了脚,一个腿伤未愈,行动都受了限制。 可奇怪的是,莫思哀避开王力的拳头之后,就远远的退到一边,没有再对牧欢和王力攻击。 “你究竟是谁,既然有心害我们,为何又不动手?” 牧欢忍着肿胀疼痛的双脚,站了起来。 莫思哀盯着他的脚,眼中闪过一丝纠结:“我很想让你死,但我不想亲自动手杀你。” 他走到院外,用绳子把院门给缠住了:“你们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我会每天给你们准备食物。” 说完,莫思哀转身离开了。 这随便用几根木条绑成的破院门,一脚就踹倒了,莫思哀却根本不怕他们跑了。 凭他的身法,别说两个行动不便的,就算是他们全盛时期,莫思哀也有把握追的上。 王力不出声,看着牧欢,牧欢扭头看看灵虎宫的方向, 似乎猜到了什么,这八成,又是他那个不省心的爹造下的孽。 “牧欢,我们走吗?” 王力等着牧欢发话,他便破门出去。 “走吧,这个莫思哀想把咱们困在这里,等的一定是咱们的敌人。” “长生教?” 牧欢点头:“咱们以前还是太小看长生教了,他们的势力已经大的无法想象。” 王力记起运河上的那一夜,重重的喘了口粗气。 “走吧,王哥,咱们去灵虎宫看看。” 糊里糊涂的走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 已经离的这么近了,不去看一眼总觉得心里别扭。 王力点点头,走到院门口,一脚踹倒了破烂的院门, 然后回头要背着牧欢走,牧欢瞅瞅自己的脚,也就没客气。 一瘸一拐的王力背着牧欢,出了院子,朝灵虎宫的方向慢慢走去。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莫思哀从林中露出身影,冷着脸跟了上去。 灵虎宫看起来不远,可王力背着牧欢,走到天快黑才走出了密林, 眼前一座宏伟的宫殿,耸立在半人多高的荒草丛中。 牧欢从王力的背上下来,两人互相扶着,穿过草丛,来到了宫殿近前。 这是宫殿的背面,他们绕了一大圈,在夕阳落山前留下的最后一丝余晖中, 终于看到了灵虎宫的全貌。 巨大的宫殿坐落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巨大广场上, 虽已废弃了许久,可仍然能从中感受到当年的辉煌。 灵虎宫的巨大牌匾,早已脱落在大殿前的石阶上,腐烂的再看不出任何一个字迹, 牧欢却一眼就认出,那是牌匾。 他拐着脚走到大殿正面中央位置,看着一根根斑驳的粗大石柱,和歪倒一边的巨大殿门, 心中为这座属于他父亲曾经造就的辉煌而震撼。 两人踏上了石阶,穿过石柱,走进了许久不曾被人踏入过的大殿内。 王力捡了些烂掉的木头,升起了一堆篝火,火光照亮了遍布蛛网和灰烬的空旷大殿。 牧欢拿着一根火把,慢慢的挪动着步子四处查看,不时被蜘蛛网糊了一脸, 这大殿,差不多有十多个篮球场大小,除了石柱,和一些烂掉的木头,再无他物。 想来便是有些值钱的东西,这些年也都被人搜刮干净了。 大殿里没什么看的,牧欢又去了侧殿,也都是同样的空旷荒凉。 重新回到大殿,两人围坐篝火旁,看到大殿外,站着一个身影,是莫思哀。 “你怎么不进来?外面天冷了。” 牧欢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产生了回声。 莫思哀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外面的石柱子边,坐了下去。 “真是个怪人。”牧欢摇摇头,侧身躺在地上闭上了眼... 再睁眼,一夜过去了,王力正在烤一只野鸡, 牧欢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完全消肿了,他踩了踩脚下碎裂的石板,也不怎么疼了。 “哪来的鸡?” 王力指了指门外,莫思哀还是缩在石柱子下往他们这边看。 牧欢倒出两粒解毒丹,给了王力一颗,自己吃了一颗,然后抓了王力烤好的鸡,一分为二。 吃饱了,牧欢走到大殿门口,坐到了石阶上,看着眼前偌大的广场发呆。 莫思哀也在他不远处,看着大殿的石阶发呆。 “你是长生教的人么?” 牧欢突然出声,莫思哀楞了一下,摇摇头。 “那你是灵虎宫的人。”牧欢说完自己摇摇头:“你年纪对不上,你家里长辈曾经是灵虎宫的人吧?” 莫思哀转头看向牧欢,却没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我们来分析一下,你知道我是谁,所以你爹是我爹的下属?” 牧欢见莫思哀捏紧了拳头的小动作继续说道:“你想我死,但是我们两个之前并不认识,所以,是因为你爹死了,可能是因为我爹的原因,他没了性命,所以,你有些恨我。” 莫思哀的呼吸粗重了一分,牧欢一手支起下巴:“但你下不了手杀我,我分析可能有两个原因,”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你明白上一代的仇与我无关,所以我是无辜的,而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二,你爹应该发过誓,誓死效忠灵虎宫或者我爹,所以,你要是动手杀我,那就是违背了你爹的意愿。” 牧欢往后探着身子,去看莫思哀扭到一边的脸:“我说的对么?” 莫思哀脸上有些挂不住,被一个小了他几岁的少年猜中了心思,他有些恼羞成怒:“你说的不对,我爹是我爹,他发过誓,我没有!” “哦。”这是变相承认了牧欢的猜测,牧欢摊摊手:“那你就动手杀了我给你爹报仇呗?” “你以为我不敢?” 牧欢不说话,就扭着脖子看他,莫思哀的脸上,从气愤,到局促,再到抓狂...表情很是丰富。 最后,他却颓废的靠在了石柱子上:“你说的对,我下不了手,我爹是自愿赴死,与你何干?我只恨自己没能在你爹活着的时候找到他,杀了他。” 牧欢继续两手一摊:“我爹死的很早,那时候你也是个屁孩,找到了也打不过。” “你!”莫思哀站起来:“你真让人心烦,快滚吧,等我后悔了,就不会心软了。” 第280章 灵虎宫后代遗孤 “你爹是谁?”无论莫思哀如何气的跳脚,牧欢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说了你又不认识,那时候还没你呢。”莫思哀嗤笑一声,算是报了之前牧欢说他是小屁孩的仇。 “呵呵,”牧欢无所谓的摆摆手:“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等我见了魏苍叔叔和胡灵叔叔,问他们就知道了。” “魏苍,胡灵?哼不过是胆小怕死之辈,有什么资格提我爹的名字。” 牧欢了然的点点头,看来,这莫思哀的父亲,是在灵虎宫被血洗的那一夜,战死在这里没有逃跑的人。 他走到莫思哀跟前,伸手想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一番,可莫思哀身子一晃闪出去好远,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牧欢尴尬的收回手,笑了笑:“你不杀我,那我就走了。” 莫思哀不吭声,牧欢就喊了王力,两人走出大殿,下了石阶。 “对了,我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安全啊?” “哼,贪生怕死。”莫思哀冷哼不肯回答。 “好吧,看在我们同是灵虎宫的后代遗孤,那你总该告诉我,谁让你把我留在这儿的吧?” 灵虎宫的后代,遗孤,这句话让莫思哀一阵心酸:“想抓你的人很多,江湖各派都有掺和,找过我的,是长生教。” 他从腰上拽下来一个小袋子,扔到牧欢脚边, 小袋子散开,里面竟是宝石和金豆子,满满一小袋。 “长生教不止找了我,只是你好运气,撞到了我这里,哼,我才不稀罕这些东西。” 牧欢笑的很灿烂:“谢了兄弟。” 莫思哀扭过头:“谁是你兄弟,你这乳臭未干的屁孩。” 牧欢毫不介意,朝莫思哀摆摆手:“那我们走了,谢谢你了莫哥。” 莫思哀看着牧欢和王力下了石阶,走到广场,那上面的茅草,几乎生的快到到他的肩头, 两人走到广场中央,站在石阶上的莫思哀就觉得他们走了好远,身影都变的小了。 “别去京都。”莫思哀喊了一句,扭头穿过石柱,绕过侧殿又回到密林中去了, 那包长生教给的金银珠宝,散落在大殿门口,被秋日的阳光一晃,远远的都能看到光芒。 牧欢听到喊声,回头时莫思哀已经跑的没影了。 “他这速度,比时大哥还快啊。” 王力点头:“他说不能去京都,咱们去哪。” 牧欢叹了口气:“时大哥,魏叔他们,都下落不明,咱们不可能回到运河边去一点点找。” “说不定人找不到,还把自己搭进去。” 对于长生教手中的那些武器,牧欢心有余悸。 “如果他们都活着,会去京都找咱们,所以,还是得去京都。” “这里既然离漠城很近,那咱们就去漠城,然后寻到官府,说不定,福王府的人也会通过官府来寻找咱们。” 眼下,依靠福王府的确是最安全的选择。 王力点点头,没有异议,就算知道去京都的路上可能会有许多埋伏,但牧欢说去,那他就跟着。 两人离开灵虎宫,王力寻了个方向,带牧欢往漠城的方向去, 另一边,唐玉玲带着邬琪琪也到了漠城。 两女下了马车,邬琪琪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眼前的大宅子。 “这是谁的府邸呀?好气派。” 唐玉玲打发了马夫,带着邬琪琪直接进了院子, 院里,小厮仆人分列两排,齐齐躬身行礼:“唐姑娘。” 唐玉玲连眼神都没给这些仆人,领着邬琪琪直接进了一座大屋, 屋内,丫鬟婆子立刻捧了水盆,洗了暖巾子给她们擦手, 又有人上了热茶,摆了零嘴果子。 等这一套忙活完了,唐玉玲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 这才没形象的歪在椅背上:“安心住着吧,这便是咱们在漠城的家了。” “家?”邬琪琪看了看,摆满了珍贵玉器瓷器的厅堂:“这是谁的家?” “是姐姐我的,也是你的。” 邬琪琪一点也没高兴,这一段时日,她跟着唐玉玲,觉得她似乎瞒着她许多事情,好像是在给什么人办事。 “姐姐,你不是说咱们能见到牧欢吗?他在哪?” “等着吧,若是你们真有缘,定是会见到的。” 看着邬琪琪脸上露出的表情,唐玉玲心中低叹,只怕是知道了真相,琪琪就不会想要见他了。 “乏了,让丫鬟带你去选个院子住下,明日,咱们好好逛逛这漠城。” 唐玉玲笑说了一句,邬琪琪点头跟着丫鬟走了, 她走后不久,这厅堂中又进来一个人,身穿道服,生的很是有些仙风道骨, 跟曾经被牧欢杀死的那个玉玄子竟有些相似。 “玉玑子,你倒是心急,我刚到你就现身了。” 唐玉玲美目一撇,冰冷一片,玉玑子含笑作揖:“圣姑莫要着恼,老祖有命,贫道又岂敢不从。” “哼,莫要拿老祖来吓唬我,奴家可是胆小的很。” 唐玉玲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红润的唇儿轻轻抿动,看的玉玑子喉结上下滚动。 “圣姑的姿容比之上一任的圣姑玉姬也更胜一筹。” 唐玉玲闻言勾唇一笑,纤纤玉指在茶盏上摩挲,就像是磨在了玉玑子的心尖上, 弄的他心痒痒的,情不自禁的就走到了唐玉玲身边。 唐玉玲一脚踹到了玉玑子的肚子上,看着玉玑子狼狈坐到地上,面露恼怒, 唐玉玲笑颜如花,娇滴滴的问道:“把我跟个死鬼做比较,你是何用意?” 玉玑子顾不得肚子上的疼,急忙摇头:“圣姑误会,贫道只是夸赞圣姑好容貌。” “是么?”唐玉玲脚步轻移,走到玉玑子跟前,弯腰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我真那么美么?” “美~”玉玑子伸手想要抓唐玉玲的手指,可却被她躲开。 “老祖让咱们配合,日后,咱们就是一对了,圣姑你也应当对我客气些才是。” 明白了唐玉玲在戏耍他,玉玑子脸色不渝,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了整道袍, “虽是以圣姑你为首,但打探之事,还得交给贫道。”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刚刚赶了那么远的路,乏了,你自去打探牧欢他们的消息,有了消息,再来寻我。” 玉玑子不情愿,但也不能拒绝,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唐玉玲收了笑脸,冷哼一声:“把我比作圣姑玉姬,也不看看你比玉玄子差了多少?” 第281章 入漠城天罗地网 赶走了玉玑子,唐玉玲神色凝重, 老祖让这玉玑子来做自己的帮手,实则是不信任自己,寻了个人来监视自己罢了。 毕竟原海府刑场一事,唐玉玲说自己对长生教没有心结,也是没有人会信。 唐玉玲闭目深思,门外却进来了一个穿着小厮衣裳的男人。 “圣姑,牧欢已经入城了。” 唐玉玲没睁开眼睛,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待那小厮离去,睁开眼睛的唐玉玲,又恢复成一个楚楚动人的美人儿。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出了厅堂,打听了邬琪琪的住处, 去将刚刚洗漱完准备休息的邬琪琪给拎了起来。 “姐姐,坐马车坐的浑身酸痛,你怎么这般有精神呢?” “我倒是想叫你好好休息了,不过刚才有下人来说外面来了杂耍的班子,晚上还有火龙舞呢,你要不要去看,你不去,我便自己去了。” “火龙舞?”邬琪琪果然感兴趣:“姐姐你等等我,我换身衣裳咱们就走。” 两人戴着面纱结伴来到街上,果然街上有一伙江湖杂耍的在卖艺, 唐玉玲拉着邬琪琪没去在人群里挤,而是上了街边的一处茶楼,刚好,这楼上靠着街面这边的窗户边,有个空位置。 两人坐在此处,刚好看得见下面的表演。 邬琪琪对这样的杂耍倒是没什么兴趣,只盼着天早点黑了,好看那火龙舞。 唐玉玲状似也在看楼下的杂耍,目光却看向了人群中一个穿着显眼的胖子, 找到了穿红戴绿的胖子后,唐玉玲的目光扫向了胖子前面,最后,落在了两个衣衫破烂的仿佛乞丐一样的人身上, 这两人,正是刚进城不久的牧欢,和王力... 牧欢微微皱眉,被人群挤的只能紧紧拉着王力,以免被冲散, 想不到,漠城竟然这么热闹,仿佛赶集似的。 两人被挤到了街边面摊边,牧欢闻着面味儿,肚子咕噜噜的叫唤。 “王哥,你身上有银子吗?” 王力楞了下,伸手把自己摸了个遍,然后摇摇头。 牧欢也低头搜自己,除了那些个不能吃的东西,他竟一个铜板也没摸出来, “不对呀,我记得我身上有钱的。” “后来你好像把银票都给时大哥了。”王力提醒了一句。 “是吗?”牧欢好像许久都没缺过钱了,这一下,似乎又回到了刚从凤濮镇出来的时候。 “早知道,把莫思哀扔到大殿门口的那袋子珠宝给捡了。” 牧欢叹了口气:“走吧,咱们先去官府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五庆他们的消息。” 王力点点头,两个人又挤进人群往前慢慢的挪动。 唐玉玲收回目光,邬琪琪正支着下巴无聊的看着下面的杂耍,一点也没注意到, 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下面的人群之中。 牧欢跟一个人打听了漠城官府的位置,还没等挤出去,就见前方又涌来了无数的人。 中间还有人抬着大大的用竹子编成的龙骨,龙头架子,里面的看杂耍的人看到之后顿时沸腾起来。 “火龙来了,火龙来了,” 邬琪琪高兴的挥舞着手:“天还没黑呢,这么早就准备了?” “是啊,早做准备,才能留住人呀?”唐玉玲看着下面被挤回人群, 又灵活的钻到了一旁商铺的牧欢,轻笑了声。 底下的牧欢十分不好受,身边都是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问了铺子老板,原来是来看火龙舞的。 “突然就来了一伙儿杂耍的,还弄什么火龙舞,这不年不节的,挡得生意都没法做……” 店铺老板的话,让牧欢微微皱眉,他现在几乎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这样事出反常,牧欢就怕是冲他们来的。 “王哥,咱们从后门走。” 两人趁店铺老板伸着脖子看热闹,悄悄溜进了铺子里头,顺着后门走了。 “姐姐,天怎么还不黑呀?咱们来的太早了。” “不早,晚了哪有这么好的位置呢?” “这倒也是。”邬琪琪脸上的疤虽然还未除去,可这段日子已经是肉眼可见的变淡了, 离开了那种地方,不必卖笑度日,每日也有锦衣玉食, 又有机会恢复容貌,邬琪琪这心情也变得好多了,又恢复成之前的活泼性子。 两人叫了些吃食耐心等待,另一边距离官府几步之遥的牧欢和王力却被人堵在了巷子里。 出了这巷子,前方再过去一些就是官府了, 可前方巷子口突然出现了两个男人,身穿普通百姓的衣裳, 但那架势一瞧便知道是武者,两人并列将不宽的巷子口堵得严严实实。 牧欢回头,见身后另一条出路,也被人给堵住了。 “咱们暴露了。” 牧欢摸出匕首握在手里,王力眼睛四下一扫,几步从对面墙根下捡起一根木棒。 “杀。” 对方一声轻喝,前后两波人同时冲向牧欢,王力二人。 牧欢身体朝一边冲去,一脚登上墙头,想要翻到墙后,从这里面的住户家中逃走, 谁知他刚露头,一支利箭飞速朝他射来。 牧欢急忙后仰,几乎是摔下墙头,这一耽搁,两头围堵的人也近了身, 只见窄小的巷子里,几个人打成一团, 王力将木棒当作长枪,一时间对方也难以近身, 但牧欢知道墙后还有弓手,在王力的协助下迅速近身杀了两个武者。 这时,两侧的墙后都显出几个人影,几支利箭同时朝二人射来, 王力双手握棍打飞几支,牧欢只能快速闪避,险而又险的躲过, 两人飞快的朝空出巷口奔去?,谁知就在马上要跑出去前, 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对着他们抬起手“嗖,嗖,嗖”三只利箭闪电般的袭来。 躲避已是不及,牧欢一把扑到了王力身上, 只听三声:“叮,叮,叮,”三声轻响, 这三支箭一一被他身上的金丝软甲给挡住了, 二人冲出巷子,道士手持浮尘杀了上来, 王力迎了上去,牧欢趁机掏出胡灵给他的机关暗器,对着身后追上来的几个武者拧了一下, “唰”轻微的声音飘过,一捧银针仿佛下雨似的射了出去, 追上来的人只觉身上刺痛,又跑出几步,一个个突然面色发青全都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不止, 不过几息时间就没有了呼吸…… 第282章 火龙舞杀机四伏 结果了几个人的牧欢回头见王力跟道人打的不分上下, 大喊一声:“看暗器。” 说完将手里用完的空筒子朝道人砸去, 那道人眼睛一直稍着牧欢,见他身上有剧毒暗器, 以为朝他打来的也是,吓得急忙跳到一旁避开。 牧欢想要借机冲到官府门口,却发现那边竟又跑过来一群人。 他果断回头跟王力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回过神的道人见状却没有追,一头钻进了巷子,消失不见, 只留下原地被毒死的几具尸体…… 看到了那个道人,牧欢就确定了这又是长生教, 自己的踪迹似乎一直掌握在对方手中,这让牧欢十分不安, 漠城里似乎到处都是长生教徒,只从外观根本分辨不出。 二人一路逃窜,不时的就会被身边伪装成百姓的长生教徒给袭击, 这样躲避着,对漠城地形不熟悉的两人,竟不知不觉,又转到了表演杂耍的那条街上。 人群越来越拥挤,但却暂时没有人来攻击他们, 牧欢看了看天色,就快要黑了:“一会趁着天黑咱们往码头走。” 王力默默的点头,警惕的看向四周。 “嗖~砰~” 夜色来临时,一朵烟花飞向空中,整个漠城的百姓,何曾见过这般美丽的事物, 纷纷仰头惊叹,牧欢也抬头,然后看向那一伙杂耍艺人,拉着王力,朝相反的方向艰难的挤着。 “唰”手臂一凉,牧欢扭身一拳砸倒了身边的人,等他看清对方时才发现,突然对他动刀的,竟然是个老头。 这老头被他一拳打晕,身边一男一女仿佛夫妻似的人立刻惊叫大骂, 再低头瞧,老头手里的刀已经不见了。 牧欢手臂上的血迹视而不见,一群被长生教洗脑的百姓,围着牧欢大声指责,说他殴打老者, 吵闹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有是真正看热闹,有的,则是不怀好意的敌人。 牧欢跟王力对视一眼,如今这个状况,只能杀出去了,会不会误伤到真正的百姓,已经顾不得了。 两人齐齐动手,人群一阵骚乱,痛呼声,惊叫声不绝于耳。 楼上的唐玉玲和邬琪琪一眼就看到了下面的情形, “呀,下面打起来了,这么多人。” 邬琪琪朝下方看去,天色已暗,加上人太多,她并未看出牧欢就在其中。 就在这时,杂耍艺人也组好了火龙,往火龙上铺了隔热的厚布,龙头前,一个巨大的火球被点燃。 百姓们纷纷退向两侧,给火龙让出了位置, 随着火球的移动,十数个精壮的汉子,架着长长的火龙跟随火球灵活的舞动着。 华丽的烟花,随着龙珠而舞的火龙,几乎吸引了漠城所有的百姓。 烟花和百姓们的欢呼,掩盖了前方激烈打斗的一群人... 一大群百姓跟在火龙的后面观看火龙舞,慢慢朝牧欢他们的方向靠近, 牧欢这边打斗起来之后,真正的漠城百姓纷纷避开,留下了伪装成百姓的长生教徒, 大概二十几个人,纷纷从身上拿出藏着的兵器,团团将牧欢和王力围住。 好在,并没有太厉害的武者,不多时,牧欢跟王力便杀了好几个,一边打一边朝旁边移动,试图趁机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孩童惊叫着被扔了过来, 牧欢急忙收手一把抱住,却只觉肚子上一痛,低头一瞧,这孩子竟然手里握着一把小刀,狠狠的戳着牧欢的肚子, 牧欢穿了软甲,这孩子扎了两下没有扎透,抬头看向牧欢,明明只有几岁大,眼里却满是凶恶。 牧欢心中冰凉,他一把将这孩子给甩出去,砸倒了两个冲来的敌人, 喊了王力准备突袭... 后面的火龙越来越近,在最前方舞动火球的那个精壮汉子,面上蒙着防烟的布巾,半散着一头乱发, 身高足有八尺,粗壮的手臂舞动着三米多长的铁链,铁链一端是一颗直径半米左右火球。 动作威风凛凛仿若天神巨将。 只见他原地转着圈,然后用力一甩,火球带着铁链朝牧欢跟王力两人直直的飞去, 牧欢急忙推开王力,两人朝两侧翻滚着躲开,再起身,巨汉已经几个大步冲了上来, “呜~”火球在空中舞动,划出啸音,不断的朝牧欢砸去, 牧欢只能狼狈的躲避着,他手中的匕首根本无法靠近巨汉, 王力绕到巨汉后方长棍如枪朝他后颈刺去,却被巨汉灵活的躲开,然后一拳将王力的木棍砸断, 牧欢趁机而上,还未近身,只见巨汉手臂一收,那巨大的火球带着烤人的炙热从牧欢头顶扫过, 牧欢急忙俯下身体,而王力却被火球砸了个正着, 整个人被击的飞了起来,直接撞到了街边的商铺里,生死不明。 牧欢目眦欲裂飞身扑上,跟巨汉缠斗到一处, 那火球近身便无用了,弃在一旁熊熊燃着,仿佛是一个小太阳落了地,将半条街都照的透亮, 楼上的邬琪琪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在那大汉的比照之下显得十分瘦小的身影, 一脸的不可置信:“是牧欢。” “姐姐,下面的是牧欢,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要杀他?” 邬琪琪瞧见,牧欢根本不是那个巨型大汉的对手,顿时急的要冲下楼去, 唐玉玲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这样下去不是找死?” “那怎么办?姐姐,就看着牧欢被打死吗?” “咱们去报官。” 邬琪琪美目一亮:“对,报官。” 两姐妹赶紧跑下楼,正巧,牧欢被那巨汉一拳打飞,摔落的方向,正是茶楼这边。 那巨汉抬脚要过来,只听身后有人大声呼喊:“官兵来了。” 似乎是有所顾忌,巨汉转身离去,几个大步就跑的没影了,那一众杂耍,舞龙的,也都速度飞快的散了去。 唐玉玲见状,急忙拉了邬琪琪跑到牧欢跟前,把他拖进了茶楼侧面。 她们来时的马车就停在此处,让车夫把牧欢给抗进车厢,两人上车后立即从后面小路离开了。 “姐姐,他,他不会有事吧?” 邬琪琪抱着牧欢的头,瞧见他口鼻溢血,双眼紧闭,吓的不知所措。 唐玉玲面带怜惜的看着邬琪琪,安慰道:“放心吧,咱们等会就给他寻个大夫,府里也有上好的伤药,不会有事的。” 第283章 唐玉玲真实身份 天色大亮,牧欢睁开眼睛,胸口一阵疼痛, 他抬起手臂,手臂上也传来刺痛的感觉。 慢慢的坐起,牧欢才发觉,自己正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 这似乎是女子的闺房,看摆设,是个大户人家。 低头看看自己,大手臂上缠着布条,胸口也缠着几圈,而他的衣裳,包括金丝软甲,都不见了, 但那块麒麟玉佩,却好端端的挂在脖子上。 正当牧欢准备下床去找自己的东西时,门被推开了, 邬琪琪端着一碗药进来,瞧见牧欢醒来,露出笑容:“牧欢,你醒了。” “邬琪琪?” 邬琪琪笑颜如花:“刚好,快把这药喝了。” 见牧欢不动,邬琪琪嗔怪道:“怎么,还要我伺候你啊,牧公子?” “你不是去了偃城,为什么会在这?” “我跟姐姐过来游玩。”邬琪琪端起药碗,拿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 “先把药喝了再说话,大夫说了,你这伤可大可小,不好好将养,以后要落下病根的。” 牧欢压下胸口的痒痛,拒绝了邬琪琪喂他的好意,自己端了碗一口干了。 “唐玉玲也在?” “是啊,姐姐去送大夫了。” 邬琪琪将药碗放到一旁,拿了帕子替他擦嘴。 “这是什么地方?你可见到王大哥?” 邬琪琪摇头:“这是我姐姐的府邸,昨夜我们发现你在跟人打斗,趁乱把你给救走了,没有看到王大哥。” 牧欢微微皱眉,王力被那个火球给打中了,也不知现在如何, 这唐玉玲和邬琪琪的出现,也太过巧合。 “琪琪姑娘,我的衣裳和东西呢?” “你那衣裳都烂成那个样子,哪里还能穿了,我帮你丢掉了,东西都在这。” 邬琪琪起身,从床尾拿出牧欢的软甲,匕首和药瓶。 又拿出一套新的衣裳,鞋袜:“喏,你穿这个吧。” “多谢。”牧欢道谢后,先将软甲套在身上,然后穿戴好衣裳鞋袜, 把匕首插在腰边,起身想走。 可刚一站起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邬琪琪无奈的扶住他,把他按下坐好:“你伤的可不轻,想要去哪啊?” “我要去找王大哥,多谢你们姐妹,又救了我一次。” “既然念着我们的恩情,总得养好了伤再走吧?否则我们不是白忙活一场?” 唐玉玲笑意吟吟的从门外进来:“牧兄,想不到,这么快又再见了。” “是啊,这江湖似乎没有我想象的大。” 听牧欢这样说,唐玉玲笑的更灿烂,她走到床边,坐到了牧欢的另一侧, “外面到处都在抓你,你这幅样子出去,不是羊入虎口?” “你有办法?”牧欢一直觉得,唐玉玲这个女人不简单,看她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便知她已经有了主意。 “我的办法是,你好好留在这里养伤,我帮你打听你同伴的下落。” 见牧欢不说话,唐玉玲笑道:“怎么,牧兄莫非信不过我?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 “你为什么帮我?” “帮你,也算是帮我自己。”唐玉玲拉过邬琪琪的手:“正好,妹妹你不是也好奇,姐姐在做什么事么?今日便说于你们两个人听。” “其实,我也是长生教的人,多年前我便加入了长生教。” 唐玉玲说完,瞧见牧欢的目光变了,轻笑两声:“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去劫法场的那些人吗?” “他们当初见死不救,若不是你,我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如今他们见我未死,又想要我继续效力长生教,殊不知,我这女人心眼很小,很记仇的。” “我这样说你总该明白,王力若是被长生教所擒,只有我才能帮你找到他,救出他。” 牧欢听到唐玉玲的话,没有出声,邬琪琪却是反应了过来, “姐姐,你昨天便知道,那些人会埋伏牧欢?” “傻妹妹,你是怪我不提前通知牧欢么?我若是露出异样,只怕咱们姐妹也会陷入危险,想要毁了长生教,不如混入他们其中更方便行事。” 唐玉玲说的没错,但牧欢却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你知道长生老祖是谁?” 唐玉玲摇头:“我倒是见过两次老祖,只不过,他都是坐在轿子里,根本见不到身形样貌,至于声音,这江湖上有很多可以改变声音的方式。” “那你总该知道,他在哪吧?” 唐玉玲还是摇头:“我被抓之前,他就在府城,后面听说他又去了京都,这个人行踪不定,很难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牧欢,我若是想对你不利,你此时已经落到他们手上了。” 唐玉玲站了起来:“你若信我,就留下好好养伤,我去帮你查王力的下落,你若不信我,大门就在那边,你可以随时离开。” 说完,唐玉玲便离开了房间。 “牧欢...我也是才知道,唐姐姐竟然也是长生教之人。” 邬琪琪有些纠结:“不过,唐姐姐应该不会骗我们,否则她大可不必说出实情。” 牧欢笑了笑,点点头:“你说的对。” 邬琪琪见牧欢相信她们,高兴的帮他脱掉短靴,扶着他躺下:“那你好好休息,若是有消息,唐姐姐会来告诉你的,你莫要多想,养好伤要紧。” 牧欢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邬琪琪见牧欢又睡下,小声收拾了药碗退出了房间, 等房门关好,牧欢又睁开眼睛,摸出药瓶,吃了一颗解毒丹... 昨夜漠城发生的打斗,波及了许多的百姓, 当时人群太过拥挤,不小心被踩踏致死的就有几十个, 漠城官府赶过去时,那些长生教徒已经撤退了,只留下了满街哀嚎的百姓, 还有在街道中央,熊熊燃烧之后,只剩灰烬的火龙架子。 五庆跟魏苍骑马进城,就看到这样一幅乱象, 寻了个正在处理搜查的官差,问清了事情,五庆跟魏苍几乎同时对视了一眼, 都敏感的察觉到,这事可能也跟牧欢有关。 当时他们在运河被伏击的地方,离的最近的就是漠城, 之前沿运河一带不断传来的消息,都没有寻到牧欢,时娄和王力的踪迹, 那么他们也有可能来了漠城。 想到长生教比他们更先一步寻到牧欢,两人心中都有些不安。 策马进了漠城官府,五庆直接出示了福王府的令牌,调集所有漠城的府兵,衙役, 将整个漠城封住,全城搜索牧欢他们的下落, 同时,一封加急信笺也从漠城发出,由五庆的一名属下带着,朝京都福王府飞奔而去... 第284章 福王府的“喜事” 秋季过半,福王府的花园也有许多花草开始凋零。 草木凋落,便会显得暮气重了些,福王最是讨厌这种感觉, 所以,福王府的下人们,每日最忙的工作,便是在枯叶残花败落的第一时间, 就将之清理掉,只留下那些看起来充满生机的。 这一日,董逸仙满面笑容的出现在福王跟前:“王爷大喜了。” 刚从宫内回来的福王露出点兴致:“哦?逸仙,我刚回来你就同我道喜,喜从何来啊?” “刚刚后宅的管事来报,说是安美人有喜了,今日御医亲自来给诊的脉,说是已经快三个月了,属下在这里给王爷您贺喜了。” 福王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伸出手拍了拍董逸仙的肩膀:“好好,是该道喜,好啊,好。” 王爷一连说了几个好,就背手进了后宅,来到了出身贵族的安美人的院子里。 “妾身给王爷请安。” 安美人在婢女的搀扶下,婷婷袅袅走到近前,给福王行礼。 福王笑眯眯的坐下,伸出手去,安美人便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了福王的手中。 将美人拉入怀中,坐在自己的腿上,福王一手扶着安美人的腰另一手手轻轻的覆上她的肚子, “你真的有喜了?” 安美人害羞的轻轻点了点头:“妾身只当身体不适,唤了御医来诊治,没曾想竟是有了王爷您的骨肉。” “我的骨肉啊。”福王呵呵笑了两声,只不断的摩挲着安美人的肚子。 “想不到我这把年纪了,还能再有骨肉?” 安美人娇嗔,在福王怀里轻轻扭动身体:“王爷您一点都不老。” “呵呵,真的?” “自然是真的,您老不老,妾身还不知晓么?”安美人出身贵族,此时娇声软语伏在福王怀里, 却比那青楼妓子还要放荡,但她却十分自然,因为福王就是喜欢这样。 福王听了安美人的话,笑的越发慈祥:“嗯,本王倒是信你,不过本王也好奇,跟逸仙比起来,你是喜欢本王的老当益壮,还是逸仙的年轻力盛呢?” 安美人身子一抖,急忙想要站起来,被福王轻轻一拽,又坐到了腿上。 “王爷,您在说什么呢,妾身怎么会知道,董先生如何?” 福王摸着她的肚子:“你不知道?那可能这个小东西知道。” 安美人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她抓住福王放在她肚子上的手,颤声乞求:“王爷,不要,这真是您的孩子。” 福王轻轻挥掉安美人的手,一把将她的衣裳扒下:“把手放到身后去,对,你要听话本王才会宠你,若不然,好好的一个美人儿,少了胳膊可就难看了。” 安美人眼泪簌簌,身体抖的快要站不住,微微凸起的光洁肚皮,露在福王眼前。 手指在肚皮上划过,肌肤立刻就起了一片细细的疙瘩。 “本王老了,对于你们这些年轻的美人儿也是力不从心,几个月才宠你一次,你便有了?呵呵,真是争气。” 安美人吓的说不出话,这时,两个穿着黑衣,戴着佩刀的男人突然进了房间。 安美人赤身裸T,想要拉起衣裙,被被这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给架住了手臂, 福王伸手从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腰上,拔下一把匕首, 安美人双腿一软,哭出声来:“王爷饶命,王爷,这真的是您的骨肉,王爷,不要...” 此时安美人知道,只有咬定了肚子里的是王爷的孩子,她才会有一线生机, 可惜,福王并不相信,刀尖顺着光洁白嫩的肚皮轻轻一划,一声惨叫响彻王府后院.... 董逸仙坐在自己房中,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他一会起身走几步,一会又坐下,觉着自己还是有些急了。 可王爷上一次似是而非的敲打,让董逸仙成日惶惶不安, 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福王想要做什么了, 送出去的信,也始终没有个回音。 这一回,他可是赌上了全部了... “董先生。” 被打断思索的董逸仙猛然一惊,快步走到门口, 是福王身边的武者,手上,托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董先生,这是王爷赏你的。” 董逸仙双手接过木盒,有些僵硬的笑着问道:“不知,王爷赏了什么?” 武者摇头,见董逸仙接了,就转身离去了。 董逸仙看着手上的盒子,微微有些沉重,他转身进到房中将盒子放在桌上, 然后,抽掉了盒盖... 待他看清盒子里的那一团红肉,吓的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傍晚,有府中下人来禀报,说是董先生自缢了.. 福王放下筷子,一旁服侍的美人急忙拿了帕子,帮他沾了沾嘴角的菜汁, “逸仙啊,可惜了,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 福王擦了擦手:“五庆那边是不是有了麻烦?” “长生教在运河上袭击了咱们府里的船,之后又在漠城,伏击了...公子。” 一个冷面武者站了出来,恭敬回答。 “人老了,就是疑心重,呵呵,叫他吃些苦头也好。不过,五庆这回,事儿办的不利索。” “是。” 冷面武者犹豫片刻:“王爷,长生教造了许多非常厉害的火器,有一种铁筒,燃之能发出巨大的声响,官船就是被那个东西给击沉的。” “再厉害也不过是死物,这世上许多人,自以为聪明,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长生教,一群乌合之众,妄想登天, 先不必管他们。” 武者闻言,再没有说什么。 “你去吧,帮五庆一把,他虽然这一回没办好事,不过却也合我的心了...” “是。”冷面武者行礼后,转身离去,趁着夜色,片刻不停的离开了京都。 福王慢慢走到了厅外,一阵凉风吹来,吹的他花白的头发都有些散乱了, 身后的美人儿懂事的拿来一件披风,替他披上, 福王牵过美人如玉般的小手,细细摩挲:“我最近总是回想从前,可能是真的老了。” “王爷您怎么会老呢?” “呵呵,人都是会老的,也要承认自己变老了,你看那些成天想要成神成仙,天下无敌的,往往都是短命鬼...” 第285章 众人分别的日子 短命鬼董逸仙的尸体,从房梁上放下来之后,直接就埋进了园子, 跟他作伴的,还有被掏空了肚子的安美人,和那盒子“红肉”。 用王爷的话来说,他让他们一家三口死后团聚,也算是积了德... 锦娘一直住在王府后院,安美人的那一声惨叫,传到锦娘住的院里,已经几乎轻到了听不见, 可一直警惕着四周的锦娘,却听的清清楚楚。 她吓的手足无措,来回在屋子和院子里走,自从被关进这里,就只见过这里的主人一次, 便是福王,而至今为止,锦娘也不知他就是当今大昭国最有权势的福王。 她只知道,那个看起来很是慈祥的老人,也很是神秘,而他抓了自己来,是为了引欢哥儿来到这儿。 锦娘只是个乡下小妇人,她看不出那个贵气的老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但依着锦娘想,若是好人,就该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关了自己这个妇人算什么本事呢? 还有欢哥儿的徒弟,黑蛮,花猪,和小毛驴子,锦娘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这院里有打扫的妇人,每天给她端来锦衣玉食的小丫鬟,可就是没有人敢跟她多说关于这个地方的话。 她可以选吃的,穿的,用的,但她想离开这院子,却是不能。 不用再干活,每天就有吃不完的精贵白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可锦娘还是日渐消瘦...... 另一边,黑蛮和花猪他们却正好相反,起初他们也是吃不下睡不着,黑蛮试着逃跑几次,都是刚翻过院墙,就被外面的守卫给扔回来。 无论他们想什么办法,都离不开这座小院。 后来,还是小驴子看不惯他们每天被人顺着墙头扔回来,摔的鼻青脸肿还不回头的样子。 “打又打不过,外面那么多守卫,根本跑不掉。” “既然出不去,不如好好练功,要是锦娘嫂子被害了,咱们以后也有能力给她报仇。” 小毛驴子的话,让一根筋的黑蛮和花猪都豁然开朗。 是啊,他们虽然出不去,可这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正是练功夫的好地方。 黑蛮站在院内,朝门外的守卫喊要两个石锁,结果没出一个时辰,真的就有人送来了两个石锁。 这一下,两人也不想着跑了,反正也跑不出去,干脆开始锻炼身体。 师父说了,不管练什么功夫,必须有一个好的身体, 黑蛮虽然骨架子大,但之前那么多年就没吃过饱饭或什么好东西, 这一段日子,每天大鱼大肉,瓜果蔬菜换着样的来,再加上锻炼,身体仿佛灌了气一样的撑了起来。 而花猪也有变化,刚入府时福王让大夫给他们把脉检查身体,之后给花猪吃了几粒药丸,好好将养了一段日子,他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斑,竟然渐渐的消失了, 没有了花脸的花猪,鼻直口方,生的很是端正憨实,一瞧就是好人家的儿郎。 小毛驴子脸上皴了的皮肤,也养出来了,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好看得像个小姑娘。 三个人每日在院中勤加练习,从不间断,只可惜,牧欢只教了他们一些锻炼身体素质的方法,武功招式,也只有几招格斗技巧, 三个人就把牧欢教他们的东西反复的练,这样刻苦的训练也引起了府中武者和门外守卫的注意, 于是在请示了福王之后,某一日早上,花猪在院里捡到了一本带图画的武功秘籍...... 另一边,时娄也捏着一支毛笔,在一摞颜色各异,七拼八凑才寻来的纸上,画出了自己练过的秘籍, 他画是真心画,可这水平比之当初看过的那本究竟有没有差别,时娄也不是很清楚。 桂花在一旁哭的梨花带雨,桂花的哥哥笑的呲牙咧嘴。 一本秘籍换自己一个自由身,看起来很是划算,可时娄心里竟是 舍不得, 毕竟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个说要跟自己过日子,给自己生孩子的女人, 虽是个小寡妇,可他原来还是个偷儿呢... 谁又能说清,他为什么宁愿把秘籍给了这庄子里的渔民,也不愿偷偷的跑掉到底是想走还是不想走? 秘籍画好了,被桂花的哥哥和其他村里人抢去了,屋里只剩下浓眉大眼的桂花还在抹泪。 “那我就走了。” 时娄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一张皱皱巴巴的脸上更添苦色。 “你个没良心的,呜呜呜....” “我还回来。”不知为什么,时娄脱口而出了这一句话。 桂花的眼泪还挂在脸上,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你啥时候回来?” “我,我去找到我的兄弟们,办完了事,我就回来。” 桂花也不再问他什么时候能办完事,又去哪里找他的兄弟, 去到灶房里,把准备好的干粮,水囊,装了满满一包袱塞给了时娄, “那俺就在家里等你,你可得早点回来。” 时娄点点头,他抱着包袱,走出了院子,桂花的哥哥赢了优先练武功秘籍的权力, 高兴的回来招呼时娄,要用船把他送到对岸去。 时娄一步一回头,桂花扶着院门遥遥招手...... 就在时娄依依不舍的坐上了渔船,朝对岸划过去的时候, 五庆跟魏苍,也来到了唐玉玲的府邸外,只是进去一搜,牧欢跟唐玉玲都不在... 此时,唐玉玲扮成了男人,跟牧欢一人穿着一件月白长袍,带着两个背着箱笼的小厮,站在一处香火鼎盛的寺庙前。 “他们把王力藏在这里的后殿,现在那些人都出去办事了,正是救人的好时候,我不方便现身,在外面给你把风。” 牧欢点点头,从一个小厮身后的箱笼里拿出一把刀别在腰上,抬脚就要踏上石阶。 “牧欢,你救了人到路口去,我架马车接应你。” “好。” 牧欢一个人进了寺庙,唐玉玲微微仰起头,见他进了庙门,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 “去准备马车,放讯号吧。” 身后的两个小厮点点头,速度飞快的分头跑远了,唐玉玲又在寺庙前站了好一会, 直到听见寺里响起了钟声,才转身慢慢离去... 第286章 寺庙殿前战巨汉 牧欢进了寺庙不久,便听到里面响起了钟声。 他回头望望,庙外已经没有了唐玉玲的影子。 寺庙前殿,无数信众,双手持香,跪在地上,祈求神灵庇佑, 牧欢没有进上香的大殿,而是从一旁绕到了后殿。 前后殿的道路,被一道木栅栏给挡住了, 牧欢隔着栅栏往里面看,瞧见后殿门前的小广场上,有一座巨大的香炉鼎, 里面插着一把把没有烧完的香,还在冒着缕缕白烟,而后殿大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显得很是安静。 牧欢回头看看,没有人走到这边来,他撩起长袍直接翻越了栅栏。 落地之后,牧欢将刀抓在手上,脚步放轻朝后殿走去。 他没有去正门,而是贴着后殿转到了背面看了一眼,后殿背面没有窗,却有个通风的后门。 牧欢贴到门上仔细听了听,里面似乎没人,静悄悄的。 他用刀划开里面的门闩,拉开大门,面对的是一座神像的背面。 牧欢站着没动,静静看着有些昏暗的殿内,突然,他面前的神像下,传来了一点声响。 牧欢用刀挑起下方供桌上铺着的布帘,王力赫然躺在下面。 王力一身血迹,手脚被反绑着,嘴里被塞的满满的,头发也散乱了,很是狼狈。 牧欢急忙把他拖出来,抽出了他嘴里的东西。 “快走。” 王力脱口而出,然后一头撞上了牧欢,看样子竟是急的不行, 牧欢顿时明白了,有埋伏。 他挥刀斩断王力手脚上的绳索,已经都来了,这时再丢下王力独自逃跑怎么行。 “走。”一把将王力拽起来,头上的神像就发出了响动, 牧欢拖着王力扑到门外,然后朝一旁拼命的翻滚, 只听“轰”的一声,后殿里的那座神像,已经砸在了刚刚他们扑倒的位置。 紧接着,一个魁梧的巨汉,大步冲了出来,正是前几日在街头甩火龙珠的那个巨汉。 牧欢拉着王力从侧面冲到了殿前,那巨汉几步就追了上来,手中还挥舞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 就如同这庙中的罗汉一样威风凛凛。 “嗡~”狼牙棒砸下时,发出呼啸的风声,牧欢,王力被迫分开扑向两侧躲开, 那棒子砸到地上,地面上铺着的青石板立裂成了碎块。 “嗡”又一棒子横扫向牧欢,牧欢只来得及抬刀格挡,却连人带刀被砸得撞到了围墙上, “牧欢!”王力见状,冲了上来,可惜他没有武器,赤手空拳也近不了巨汉的身, 牧欢从地上爬起来,吐了一口血水,复又冲了过去, 那巨汉听到声响回头就是一棒子扫过来,牧欢一个滚地葫芦滚到了他的脚边,一刀削了过去。 巨汉虽生的高大,却也很是灵活,他身子一扭就躲了过去,然后飞起一脚,将牧欢踹飞, 这一脚,把牧欢踢出去好几米远,直接撞倒了殿前那个巨大的香炉,连人带香炉一起被撞倒,发出巨大的响声。 王力回头,见牧欢没了动静,眼睛都红了,直接跟巨汉拼了命, 只可惜,他若还有长枪在手,未必没有赢的机会,但此时他赤手空拳又有伤在身, 没过几招就被狼牙棒砸中了胸口,顿时口中喷血,被巨汉一手掐住脖子从地上拎了起来, 王力被掐住脖子呼吸困难,双腿猛踢却无济于事,眼见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眼球都充满了血丝, 马上就要丧命与此时,几米外,倒地的香炉被人推开,一个满身都是香灰的人爬了起来。 巨汉眯起眼睛,冷哼一声,爬起来又如何,看他这摇摇晃晃的模样,怕是连路都走不成了, 一手拎着王力的脖子,一手提着狼牙棒的巨汉迈开步子,朝牧欢走去, 王力挣扎的更厉害了,他想叫牧欢快逃,可他却叫不出声,只能眼看着巨汉举起狼牙棒, 走到牧欢跟前,当头一棒砸下, 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站起来的牧欢,突然抬起了头,然后一头撞进了巨汉的怀里,身形快到让人意外, 巨汉扭腰躲过牧欢手里的刀,突然一捧香灰打到了他脸上,巨汉只觉得双眼一疼,被香灰迷了眼, 下意识的就松开了王力去揉眼睛,王力摔落在地上,忍着身上的伤痛,突然抱住了他的双腿, 巨汉闭着眼睛胡乱的挥舞着狼牙棒,被王力抱住了腿顿时失去平衡,向后仰倒, 牧欢趁机扑了上去,“噗”一声,时间仿佛静止,巨汉被香灰迷住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的那把刀,似乎不太相信,自己会丧命在这样一个孱弱的小子手里。 “啊~”巨汉猛的发出一声吼叫,手里的狼牙棒朝趴在自己身上的牧欢砸去,牧欢急忙松开刀滚了下去, 拉起王力,两人往前殿的方向跑去。 刚跑到侧面,唐玉玲从外面跑了进来,先是看到了牧欢和王力,紧接着,又看见了他们身后,爬起来的巨汉。 “牧欢小心。” 唐玉玲惊恐大叫,牧欢还未回头就听见了熟悉的风声“嗡~”, 是那巨汉用尽最后一口气,将狼牙棒砸了过来, 避开的指令还没传达到身体,月白色的长袍就从眼前飘过, “砰” “噗~” 唐玉玲竟挡在了他们身后,被狼牙棒砸中了背部,一口血全喷在了牧欢和王力身上。 巨汉扔出这根二十多斤重的狼牙棒后,就倒地身亡了。 唐玉玲也同样倒在了牧欢他们身上... 牧欢的脑筋一时没有转变过来,为什么,唐玉玲会舍命救他们? 说实话,这一次来寺庙,牧欢也怀疑这是不是唐玉玲设下的圈套, 尤其是这巨汉藏在殿里,似乎知道他要来救人。 “牧欢,此地不安全。” 王力虚弱的提醒了一句,牧欢回过神,急忙把唐玉玲从地上捞起来,却险些自己也栽倒, 他们伤的很重,这里又是长生教的窝点,根本不能耽搁, 好在,跟唐玉玲一同来的小厮也很快赶了过来,急忙把他们三个弄出了寺庙, 上了早早停在路口的马车,马车立即快速的朝府邸驶去... 第287章 紧急缝合验血型 马车行驶到半路,就被找来的五庆和魏苍他们拦住了。 魏苍掀开帘子一瞧,车厢里三个人晕了两个, 牧欢一头一脸的白灰, 绷得紧紧的身体在看见他后瞬间放松下来。 魏苍的心也放松下来,他直接钻进马车,没管唐玉玲和王力, 先给牧欢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我没事,咳,这软甲又救了我一命。” 听牧欢这样说,魏苍才去查看王力和唐玉玲,分别给他们各塞了一颗药丸。 五庆既然找到他们,就没回唐玉玲那个府邸,而是直接将他们拉去了官府。 他们这三人,牧欢有软甲护身,卸去了大部分的伤害, 而王力毕竟常年习武,看着凄惨,其实都没有生命危险, 反而唐玉玲伤的最重,那用尽全力的一棒,砸烂了她娇嫩的后背,震伤了她的内脏,也砸断了她的几根骨头。 等到牧欢身上的外伤被包扎好,五庆就带来了被他们杀死的那个巨汉的资料。 那个巨汉名叫藤渊,是西边一边陲小国的子民,偷偷入了大昭之后,不久便加入了长生教, 因为身材巨大,虽没有什么武功,但天生神力,在长生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角色。 五庆简单说了一遍这个藤渊的资料,心里的后怕不比魏苍少, 牧欢要是被一个外族人给弄死了,他回到王府后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幸好,他们运气不错,竟然杀得了这么一个巨汉。 牧欢也是心有余悸,越是跟这个江湖接触,他越发现自己实在太弱, 他前世的那些个格斗,散打,在凤濮镇那种地方可以算是个高手,但走出了凤濮镇之后, 面对那些可以做到超出人体极限动作来的武林高手,就完全不够看了。 更何况,如今还出现了火器,若不能变强,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好运不会一直伴着他,就如同今天他跟藤渊的打斗,若没有王力拼死抱住藤渊, 让他有机会给了藤渊致命一刀,他们今天都得死在那柄狼牙棒下。 目前,魏苍的刀法是最适合牧欢的,他暗下决心,之后一定好好的学刀法, 同时,为了自保,他也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了。 “大人,里面那位姑娘恐怕不行了。” 诊治的大夫带着一手的血走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让牧欢吃惊的话, 唐玉玲要死了? 他急忙冲进屋里,就看到那张美丽的脸孔此时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和生气。 唐玉玲的衣裳被解开,趴在床铺上,背上血肉模糊, 断骨已经被有经验的大夫给接了回去,但也因此让唐玉玲失血过多,恐无力回天。 这个世界还没有输血这个概念,所以,在其他人看来,唐玉玲必死无疑。 “给我准备最细的银针还有最细的银丝线,要快,还有...” 牧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回忆前世野外抢救伤员时,物资不够时他们的处理方式, “还有酒,越烈越好,去烧开水,烧的滚开...” 魏苍他们不知牧欢要干什么,但却也吩咐了下人听吩咐去准备东西。 牧欢捂住了胸口,压下憋闷感,破碎的袖子被一把扯掉。 这时,烈酒和针线最先送来,牧欢让人把针线扔到滚水中煮一会, 然后自己用烈酒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手和手臂。 又要来一些干净的棉花,沾了烈酒弄成了酒精棉团。 等针线被煮好之后,牧欢已经用酒精棉团清理了唐玉玲背上的血迹和大夫给洒的药粉。 将银针掰弯,牧欢穿上银线,开始给唐玉玲背上的伤口缝合, 不缝合,洒多少止血药粉也止不住。 五庆跟魏苍静静站在一旁观看,两个大夫惊讶于牧欢竟然把人当做了衣服来缝。 “别挡光,去多点几盏灯过来。” 话音落,五庆急忙让人点了好几盏灯,摆在床边,其他人也都散开了些。 “去给我寻几个白玉碗,滚水烫了晾干拿过来,越多越好。” 牧欢低着头认真缝合唐玉玲身上的伤口,头也不抬的吩咐, 等到他缝合好之后,又用酒精棉擦拭了一遍,然后跟大夫要了止血药粉,洒在背上, 这才交给大夫帮唐玉玲包扎。 包扎过后,大夫又给唐玉玲把脉,随后摇摇头:“气息脉搏微弱,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恐难熬过今晚。” “有形之血,咳咳..”牧欢紧皱眉头,瞧见他要的玉碗已经拿过来了, 牧欢拿起一只,发现已经洗干净并晾干了,伸手拿起刚刚给唐玉玲缝合用的银针,给自己的手指上扎了一下, 然后挤了几滴血在碗里,感觉不够,干脆把手指伸进嘴里,用牙咬破,这一回,伤口大了,血便流的多了, 不多时,白玉碗的碗底就盖住了。 “牧欢,你这是干什么?” “魏叔,我需要不同人的血,你们每个人都放点血在碗里。” 魏苍虽不明白牧欢要做什么,但只是放这么点血也不要紧,他们江湖人平日里挨上一刀也不止流这点血了, 于是,魏苍把手指在自己的断刀上蹭了一下,挤了些血在空碗里。 五庆想了想,也拿了空碗挤了些血。 那两个大夫想知道牧欢要干嘛,也陪着一人贡献了一口血。 牧欢又拿了空碗,瞧了瞧唐玉玲的伤口,那上面还在渗血,只是那血已经污染了,便不能用, 于是只好给她的手指放了些血, 一旁的大夫瞧了想要制止:“她已经失血太多,你这样她会死的更快。” “既然是一定要死,何不试试其他的法子?” 听到牧欢的话,大夫不再多说了,因为在他看来,唐玉玲已经没救了,撑着最后一口气罢了, 随便怎么折腾情况也不会变得更坏了。 取了所有人的血,牧欢将这些玉碗放在一旁,标记好。 然后拿过一个空碗,取了一滴唐玉玲的血,又取了自己的血混合到一处,要了银针沾了盐水快速将两滴血搅合在一起。 搅了一会儿后,牧欢发现两个人的血并没有凝集, 牧欢愣了愣,一下就配上了? 他怕自己操作不对,又分别用唐玉玲和其他人的血试验了一遍, 果然,只有他和唐玉玲的血没有凝集,他们两人有可能是相同血型,也有可能有一个人是O型血, 情况紧急,这种土法验血虽然有些风险,但也顾不得许多了。 第288章 穿越者见穿越者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其他闲杂人等都被赶了出去, 只留下了一个大夫,五庆,魏苍和牧欢。 唐玉玲的手臂上,插着一根空心的尖刺,这尖刺是外面院里一棵树上找的, 挑着长的寻了一根,拿针通了眼儿,当做针头使用, 牧欢也是被逼的没法子,现在这工艺,现去做一根空心针头恐怕也来不及, 但什么胶皮什么软管也没有,动物肠子倒是能寻到,又怕一时弄不干净又污染了血。 干脆就牧欢就坐到床边,让人寻了根最细的玉管,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煮沸洗净后, 上面又套了个被消过毒的小漏斗, 牧欢拿刀划了手掌,一滴滴的将血滴进漏斗,顺着细管和刺一滴滴的流进了唐玉玲的身体里。 大夫跪在床边给扶着管子和漏斗,这简陋的输血工具一不小心就会歪掉,也是一件十分消耗体力的活, 魏苍则扶着牧欢,见他白着脸不断的挤出血来,魏苍很是担心他的身体。 “牧欢,还我来吧?你伤的太重了,身体会撑不住。” 牧欢摇摇头:“魏叔,不是谁的血都行。” 他往后靠在了魏苍身上:“流点血不要紧,等会麻烦大夫给我熬点补气血的药就行了,魏叔,我歇会。” 大夫顶着满头的汗,尴尬笑笑,身体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这般输血的速度很慢,年岁不小的老大夫把着管子按着尖刺,已经快撑不住了。 五庆见状,接手过来,老大夫慢慢挪动着身体,好半天才爬起来,急急忙忙熬药去了。 看着擎着手放血,闭着眼睛靠在魏苍身上的牧欢,又看看手中这根能看到暗色血液的玉管, 五庆陷入沉思,原来可以把血补给别人,那不就等于又借了一条命一样吗?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属下禀报,说是林府公子林威和偃城女神医顾三春求见。 “神医顾三春?” 牧欢睁开眼睛,看向门外:“来的这么是时候?” 顾三春,林威,还有邬琪琪三个人一同进了房间, 林威先是给五庆行了个礼,然后看到唐玉玲手臂上那个细管和牧欢擎着的不断滴血的手, 一下就看明白了,这是个简易的输血器。 “这是谁缝的?”顾三春一进屋就急着去看唐玉玲,看到背上的伤口被银线缝合,惊讶出声。 林威听后也走近几步,看到那几条仿佛蜈蚣一样的缝合痕迹,更是惊的久久回不过神。 邬琪琪见到唐玉玲伤成这样,立刻就哭了出来,忙着跟在顾三春身后询问, 而林威则站在地上,跟牧欢视线相对。 牧欢勾了勾嘴角,暴露在另外一个穿越者眼前,这感觉,属实不算太好。 顾三春心无旁骛,给唐玉玲把脉后,看着顺着细管流进唐玉玲身体里的血液,陷入深思, 这对她之前的行医生涯,产生了很大的冲击。 她也第一次知道,竟然可以这样救人,而刚刚她替唐玉玲把脉,她的气息已经平稳,说明这法子,是有效的。 “你是如何知道这种救人的方法?” 顾三春眼里只有医术,她见唐玉玲暂时没有危险,就开始对牧欢这套救人的法子感兴趣了。 牧欢看看林威,林威已经回过神来了,此时正揶揄的看着牧欢,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懂的眼神挑衅着, 大有一种我要看看你如何编谎话的意思。 “天生就会。” “天生就会?”顾三春皱眉:“哪有这种事?” 牧欢轻笑:“岂不闻生而知之。” 顾三春虽是药痴,却不傻,知道牧欢不想说,也不勉强追问。 她看过唐玉玲,又走到牧欢跟前,毫不避嫌的抓起他另一只手给他把脉。 林威见顾三春的脸色,比刚刚给唐玉玲诊断时还严肃,不由得出声询问:“怎么了?” 邬琪琪也脸挂泪痕的转过头,紧张的看着牧欢。 “你之前便受了重伤,如今伤上加伤,又如此肆意取自己精血救治他人,怕是要折寿了。” 牧欢听的好笑:“折多少?” “十年吧。” 牧欢叹息一声:“能活九十岁也可以了。” 林威“噗呲”笑出声,邬琪琪也听的好笑,但却是很担心:“三春姐姐,牧欢他这样救唐姐姐真的会折寿?” 顾三春有些不好意思,还没说话,牧欢便抢先说道:“不用怕,等我把这输血的法子教会她,她便能替我把折的寿找回来了。” 被拆穿了心思的顾三春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若尽心教我,我也会尽心医治你,你莫要以为我在诳你,若你的内伤医的不好,留下病根,折寿是必然的。” “三春姐姐。”邬琪琪听明白了,抱着顾三春的胳膊撒娇:“你就救救他们吧。” 林威笑道:“琪琪姑娘怎么也上当了?医痴之名你莫是忘了?” 说完,他朝牧欢笑笑:“牧兄不必担心,你便是不教她,她也会尽心救你。” “那便,多谢了。” 顾三春难得玩笑一次,被人三言两语拆穿,也顿觉无聊, 不过,她是真的很想知道,牧欢是如何知道这样的方法,又很好奇是不是所有人的血都可以用? 但看牧欢的状况不太好,便没有继续问。 “你不能再把血给她了,再给她你便也需要别人的血了。” 顾三春抓起牧欢割开的手掌,往伤口涂了一层药膏,然后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接着,她等玉管里的血用尽,又让一直扶着的五庆取下了简陋的输血工具。 牧欢被魏苍扶起来,身体一直摇晃,魏苍见状,一把将他背起,背到了另外一间房内休息。 顾三春在唐玉玲的房间里待了一会,重新上药包扎, 官府请来的大夫也熬好了补气血的汤药,顾三春尝了尝,觉得可以,便让人给唐玉玲喂下,又给牧欢送去了一份。 年纪不小的大夫听说眼前这个年轻女子便是女神医顾三春,又听到她说自己的药配的不错, 顿时激动的浑身发抖,只觉得今日这一趟出诊,真是撞了大运, 既见识到了神奇的输血救人,又有幸得到女神的夸赞肯定, 老大夫顿时又充满了干劲... 第289章 散播江湖的消息 牧欢躺到床上,几乎片刻间就昏睡了过去。 魏苍守在一旁,五庆见状离开房间,找到了林威。 “林公子怎么会跟女神医出现在此处?” 林威知道五庆对他有怀疑,爽快笑道:“说来也巧了,我们结伴同游,三春要来这里寻一味药,而我顺路来看看她们姐妹,谁知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对于林威的回答,五庆不知真假,但也没继续问什么。 他看到顾三春从唐玉玲的房间内走出来,到外面去叫了一个年轻男子进来。 这男子背着一个大药箱,朝五庆点点头,然后就乖乖的听顾三春的吩咐开始配药。 “那是顾神医的夫君,他们才刚刚完婚。” 林威介绍了一下,顾三春就带着她夫君过来了, “在下季青,见过大人。” 五庆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得出,这季青也是个武者:“不必客气,我也不是什么大人,只是替王爷办事跑腿的而已。” 季青笑笑,仿佛有些腼腆不知怎么接话一样。 “顾神医,牧欢的身体能否继续赶路?” 顾三春想也没想就摇摇头:“你们要是不在乎他会不会留下病根,那行的慢些也无妨。” 五庆沉默片刻又问:“那依神医之见,需要多久才可以?” “他身体底子并不好,按我说,自然是休养的越久越好。” 听了顾三春的话,五庆皱起了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再急着走,这一两日定是走不了的。 “既然顾神医你来了,相信他们的伤也会恢复的很快,之后就麻烦神医了。” 顾三春微微皱眉,这是不准她走了? “我可以留下药方,你们按方调养就好,我还有事要去京都。” “正好,我们也是去京都,既然顺路,神医又何必急于一时?” 五庆笑了笑,然后朝门外吩咐道:“给神医夫妇准备一间上房,林公子若愿意,也可以留下。” 林威笑着道谢:“正好,在下也要回家,又借了五大人的光了。” 门外官府老爷的仆人对视一眼,这些人是拿他们漠城官府当做客栈了, 可他们都得了吩咐,知道这位是京都福王府的人,得罪不了,所以只能乖乖听命,去准备房间了。 顾三春心中不喜五庆这般强硬留她,还想争辩两句,被季青悄悄拉住。 两人到了下人安排好的房间,顾三春不满道:“你为何拦我?我行医问药从不看贵族与平民,单凭己心,何人也不能勉强我。” 本来顾三春对于给牧欢他们疗伤并没有抵触之心,在她眼里只有需要救治的人, 可五庆的做法让她很是不舒服,还从来没有人强迫她给人看病。 “三春,对方可是福王的人,你何必跟他对着干得罪了福王呢?” 季青柔声软语哄道:“而且他说的也对,咱们也正好要去京都,跟官府的人一同走,也安全许多。” 顾三春好好正视了一下这个由家中替她选出的夫君,之前她觉得嫁给何人都一样,只要她还能继续行医就行, 如今却是觉得,自己犯了大错,顿时,再无兴趣与季青交谈。 季青见她突然不说话去翻看医书了,就以为她想通了,体贴的帮她泡了一壶茶。 林威也住进了漠城官府,还让林府的船先行一步,只留下一个贴身的小厮,和两个护卫, 仿佛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五庆他们的队伍回京。 第二日晌午,牧欢醒来,发现身上的东西又不见了,换成一套雪白的,十分舒适的里衣。 他慢慢坐起来,行动间,只觉得全身没有一处不疼, 从胸口到肚子,里面似乎满满涨涨的难受着。 屋内没有其他人,很是安静,一个小小的香炉放在床头,一缕缕青烟从里面飘出来, 牧欢闻了闻,一股草药的味道。 嘴巴里满是苦味,应该是灌了汤药,牧欢抿着嘴,慢慢走到桌前找水喝,一拿茶壶,却是空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走到门口,推开了房门, 门外阳光明媚,五庆的两个死里逃生的属下,正站在门口两侧。 “牧公子您醒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要我去找神医吗?” 牧欢摇摇头:“我渴了,能帮我倒一杯水吗。” “是,属下马上去取水。” 一人快速离开,另一人扶了牧欢回到屋内。 不多时,五庆,带着一个小厮过来,那小厮端了水给牧欢饮用。 “你觉得如何?”五庆问道。 “还好,唐姑娘和王大哥呢?” “王力没什么大碍,唐玉玲还未醒。” 看了看牧欢的精神还可以,五庆试探道:“若是你觉得可以坚持,明日咱们便上路吧?” 牧欢看看五庆:“我可以坚持,不过若是再遇到长生教徒袭击,你有把握护得住自己和我们的性命吗?” “我可以从沿路官府多借些士兵护送...” 牧欢摇头:“那日运河之上,对方的那种火器,并不是人多就可以抵挡。” 五庆皱眉:“莫非牧公子你有对策?” “我一个乡下来的小子,能有什么对策?”牧欢大笑,笑了两声震的自己胸口疼, “还是五大人您好好想个对策,咱们再走吧,我可不想跟着您去送死。” 牧欢的话,仿佛耳光一样打在五庆脸上,偏偏他还还不了口。 这时魏苍也过来了,五庆见状便不愿再待,转身离开了... 魏苍把牧欢扶回床边坐好,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魏叔,你干嘛这么看我?” “胡灵传来了消息,要抓你的人不止长生教,几乎整个江湖的人都因为你的出现而行动了。” “胡叔来了吗?” 魏苍摇头:“他在江凌经营多年,也形成了一股势力,要走也有很多东西要处理,不过,他手下的那些个人倒也打听了不少消息出来。” 牧欢摸上胸口的那块玉佩:“他们不是因为我,是为了这块玉佩而来吧。” “有人把这消息传了出去,还说只有你知道灵虎宫的宝藏在何处,想要得到那本绝世秘籍和灵虎宫的宝藏,就必须得到你和这块玉佩。” 牧欢闻言,若有所思:“这般看来,传出消息的人,还不想让我死。” 第290章 世间清醒人魏苍 魏苍往外看看,低声说道:“牧欢,我原本想跟老胡寻个机会把你带走,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整个江湖都是敌人,我们也有心无力,但福王他……” 牧欢看得出来,魏苍真的是很纠结。 “魏叔,若事实真如同你说的那样,福王确实是我目前唯一可以投靠的人。” “魏叔你不要担心,你看五庆对我的态度,难道还猜不出福王的态度吗?” 魏苍张张嘴,叹了口气,福王,毕竟是牧欢的亲外公, 只是他们跟福王之间的血海深仇,又该如何化解? 灵虎宫隐藏在各处的人不止他跟胡灵两个,若是牧欢能以牧云之子的身份, 继承灵虎宫宫主的位置,相信他振臂一呼,也能聚集一些残余的力量。 但魏苍不愿意逼迫牧欢,他觉得牧欢本就无辜,如果两方势力可以选择一个, 毫无疑问,福王会给牧欢更安全,更富贵的生活, 总比,跟他们这些人四处漂泊,被人到处追杀要好的多。 魏苍看的清楚,江湖跟朝廷的对决,是永远不可能赢的,因为江湖永远不会团结成一块。 更何况,因为那个宝藏的传闻, 就连江湖也容不下灵虎宫了。 “你先养好伤,眼下保命要紧,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说完这句话,魏苍心里酸涩莫名,将之前帮牧欢收好的金丝软甲拿出来还给他, 拍了拍牧欢的肩膀,叮嘱他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了。 牧欢看着魏苍的背影,能感觉得到他十分的落寞。 只是牧欢如今无法答应他什么,魏苍也清楚,大家都没有提到那个敏感的话题。 眼下,还不是解决旧怨的时候…… 魏苍走后不久,顾三春听说他醒来,带着季青过来给牧欢诊脉。 如今季青不但是她相公,可以陪着顾三春出入男子的睡房而不怕被传出闲言碎语, 更是顾三春的助手,帮她配药,做些力气活。 牧欢第一次见顾三春,她还是个姑娘, 再见对方就已经梳起了妇人头,不禁也有些感叹世事变幻太快。 不过瞧着她的相公,生的很是俊朗帅气,对她又十分体贴温柔, 看起来两人也很是般配,倒是一段上好姻缘。 “你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要完全痊愈,还需要一段时日,我瞧你面色还好,也不必一直卧床,可以适当走动。” 顾三春诊起病来便十分投入,表情严肃又认真。 “牧公子吉人天相,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复。” 季青突然小小的拍了个马匹,让牧欢和顾三春都楞了一下。 “呵呵,借您吉言。”回过神牧欢急忙回了一句,顾三春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但也还是认真嘱咐了牧欢一些注意事项,然后便自己拎了药箱离开了房间。 季青朝牧欢客气的笑笑,赶紧跟了出去。 一出房间,顾三春已经等在院里,直言不讳道:“做我顾三春的夫君,不必卑躬屈膝。” 季青脸上有一瞬间的难看,很快又温柔笑道:“哪里是卑躬屈膝了,不过你瞧这牧公子既然这么受五庆大人的重视,想来也是身份贵重,咱们客气些也是应当的。” “他是什么身份,与你我何干?我行医问药,治病救人,可是从来不分贵贱一视同仁。你我既不是他的仆从,又不拿他半分好处,你做这般样子,正是丢了我们顾府的脸面。” 这牧欢门外还站着护卫,季青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似乎顾忌着什么,只是低声赔笑:“娘子莫要生气,为夫也是担心你性子太直得罪了人,以后吃亏,既然娘子不喜欢,那我以后改了便是。” 见季青如此,顾三春也没有咄咄逼人,点点头:“这样便好,走吧,再去看看唐姑娘。” 两人离开,牧欢也把软甲穿到了里面,然后披了件袍子,走出了房间。 王力就在他隔壁,两个护卫也不拦着他走动, 进了王力的房间,瞧见他正坐在桌边喝水,精神看起来也不错。 “王大哥,你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女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牧欢点点头,坐到他对面:“看来,咱们要在这里多住一阵子了。” 王力闻言,皱眉道:“这漠城附近的长生教徒,似乎人数众多。” “牧欢,寺庙那一日,我总觉得蹊跷,他们分明是知道你去营救我,为何不多留些人手?” “是啊,哪怕多一个人,你我恐怕也要栽进去,”牧欢笑笑:“他们许是对藤渊太过自信了。” 这话,牧欢说着自己都不信,但唐玉玲至今昏迷未醒,牧欢实在说不出怀疑她的话。 “牧欢,我欠你两条命。” 王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有些激动:“在街头那日,你替我挡了三支箭,寺庙这次,明知是陷阱,你还是去救了我,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 “哈哈哈。”牧欢笑着挥挥手:“兄弟之间说这些酸话干什么,换做是你,难不成还能不去救我?” 王力摇头:“自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以后别说这种话了,没得生分了。” 牧欢玩笑几句,说起正事:“王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时娄大哥,也不知道他到底还在不在。” 提起时娄,王力也沉默了。 “还有唐武和季时天,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回到江凌,有没有看到我留的信。” 牧欢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联络起来实在太不方便了... 就在牧欢感叹之时,远在江凌城外,唐武和季时天一边往城内走,一边互相指责, “我说什么来着,叫你少说话,少说话,你就是管不住你那张嘴。” 唐武背着大刀,怒气冲冲:“要不是你多嘴,咱们能被人像兔子一样撵到这儿吗?” 季时天理亏,可又不服气,嘀嘀咕咕的念叨:“那能怨我吗?人家打听牧欢,谁知道那是牧欢的仇人啊?” 说到这,季时天顿时声音高了起来:“再说那个牧欢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是他的仇人?他以前到底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啦? 这么多人要找他?你还怨我,我觉着,咱们还受他连累了呢...” 第291章 不靠谱的俩活宝 唐武“嘿呀”一声,踢腿就踹到了季时天身上,把他踹了个跟头。 季时天也恼了:“你踢我干什么?” 唐武怒道:“我还想抽出我的大刀给你一刀呢,上回就该叫牧欢把你给撵走,你既然怕连累,干脆也别跟我去江凌了,赶紧滚回原海府去。” “我什么时候说我怕连累了,我季时天,我,我季大侠,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唐武,你莫要瞧不起人。” “哟,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是我听错了,是你放了个屁?” 季时天瞪着眼,手指着唐武一脸委屈:“我枪都跑丢了,我还不能说说了。” 说着,季时天揉了下眼睛大有一副要哭的架势,吓的唐武急忙一把捂住了季时天的嘴:“咱们还在逃命呢,你可千万别嚎啊。” 季时天被他捂住口鼻,无法呼吸,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憋的一拳怼在了唐武脸上, 两人抱着就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的好不热闹。 突然,身后路上出现了一群人:“他们在那,快抓住他们,这两人知道灵虎宫主后人的下落。” 唐武季时天同时扭头,见是那伙人,急忙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没了命的往前跑, 身后一群江湖中人,就一边吆喝着一边拼命的追。 很快,他们冲进了江陵城,唐武一把拉住蒙头苍蝇似的季时天,两人朝柳家府邸跑去, 可到了柳府,唐武却拉着季时天跑了过去。 “唉唉唉,跑过了跑过了...” 季时天大叫,被唐武一巴掌呼在头上:“闭嘴,我刚刚才想起来,咱们这么回去,不是给牧欢引难了吗?” 季时天回头瞅瞅远处追着的人,跑的呼哧带喘:“那,那怎么办,咱们俩也打不过那么多人啊?” “跑吧,先甩掉他们再说。” 唐武咬着牙,背着大刀“吭哧吭哧”的拉着季时天在江陵城里到处乱窜, 可唐武这货带路,时而有准,时而没准, 季时天只顾着一路说个没完,不时贱兮兮的回头去嘲笑那群人跑的慢, 不知不觉就被唐武给带迷路了。 等到发现迷路之后,两人已经把自己跑进了一条死路。 “呼呼~”唐武扶着膝盖,弯着腰,累的直喘:“咱们是不是甩掉他们了?” 季时天往后瞅瞅:“是啊,怎么没影了呢?” 两人面对着对面的高墙丝毫没有担心:“甩掉就好,咱们回去吧。” “嘿嘿嘿...走。” 歇了口气,两人乐呵的回头,还没走出去,就见刚刚那群追着他们的人,围住了出口。 “噗...” “我还头一回看见把自己跑进死路的,哈哈哈,你们继续跑啊?” 唐武抽出背后的大刀,季时天的长枪跑掉了,只剩下一把剑,两人这回难得的正经起来。 “只要你们说出牧欢的下落,我就放过你们。”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唐武喊了一声。 之前说话的那人走出人群,抬手抱拳:“在下烈阳派弟子铖宗,这些都是我的师弟,你只要告诉我牧欢的下落,我便做主,放你们离开。” 季时天看了看对方,摇摇头:“瞧你长的贼眉鼠眼,你这人说话不可信。” “你!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被困住了还逞口舌之利,那我就拿下你们,再严刑拷打,慢慢问。” “上!” 铖宗一声令下,其余烈阳派弟子,纷纷持剑上前,眼看一场乱战不可避免, 这时,突然从唐武他们身后的墙头,探出几个头来。 “唐武,季时天趴下。”墙上几个人大喝一声,唐武和季时天条件反射的趴在地上, 只见从墙头“嗖嗖嗖~”数支利箭射下,将烈阳派的几个没有防备的弟子,当场射杀。 “过来,上墙。”唐武闻言拉着季时天跑到墙根下,上面甩下一根绳子来, 唐武抓着绳子两步登上墙头,又回头把季时天给拽了上去, 翻过墙头,才看见墙后面架了好几架梯子,墙下面,站着一个圆脸微胖的男人,正是胡灵。 “唐武,季时天?” 唐武和季时天愣愣点头:“你谁啊?” “我是牧欢的叔叔,跟我走吧。”胡灵笑眯眯的转身,领着两人出了院子,上了一辆马车。 也没管身后那些人,更没管墙那头被弓箭射的抬不起头的烈阳派弟子。 上了马车,唐武才回过味儿来:“这是你家院子啊?” 胡灵摇头:“不是,我知道你们有难,跟主人打了个招呼过去救你们而已。” 唐武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难?” 胡灵笑的小胡子直颤:“这江陵城,还没几件我包打听不知道的事。” 季时天一直在车里扣扣摸摸,他发现,这辆马车里面机关重重,暗格更是无数。 胡灵也不管他,由得他到处翻。 “牧欢已经离开江凌了,他在柳明轩那里给你们留了一封信,我这就送你们过去。” “走了?他去哪了?” “被福王的人给带走了,你们之后就按照他信上说的去做就行了。” 胡灵说完闭上了眼睛,他最近这段日子,可是累的不轻,白天黑夜的几乎没有时间休息。 在这里十几年经营,他早已扎下了根,现在撤走,一切都成镜花水月。 胡灵也曾问过自己,牧云已经死了,自己为牧欢付出这么多,值不值得? 可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虽然那是个初出茅庐,没什么见识,一见面就照了他的道的小子, 但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从心底里生出的那种敬畏,还是让他第一时间就服了软。 他不是怕牧欢,他是怕死了的牧云... 马车到了柳府门口,胡灵叫唐武他们进去取信,取了之后再回来,他会送他们出城。 唐武跟季时天跳下马车,进了柳府, 柳明轩刚刚下了学,听闻唐武他们回来,高兴的迎了出去。 一见面,唐武就急着要信,柳明轩从胸口取出来,这封信,他一直戴在身上。 唐武打开信,季时天好奇的伸头去看,柳明轩见两人看的磕磕绊绊,伸手拿了过来,替他们念了出来。 “牧欢要这些东西干嘛使?” 季时天听完一脸疑惑,唐武把信笺拿过来,折好了塞进自己怀里。 “牧欢说有用,就一定有用,别问了,咱们走。” 第292章 穿越者的“坦白” 唐武拉着季时天就往外走,柳明轩急忙叫住了他们。 “你们等等,你们就没什么东西给我吗?” 牧欢走了这段日子,柳明轩的日子又有些难过了,他一直盼着唐武他们取回江星辰哥哥的信, 可这两个人怎么好像把这事给忘了一样? 唐武和季时天互相看看:“你想要啥?” 柳明轩一脸懵:“你们去了一趟原海府,不是去给我取信的吗?” “啊呀,原来是这事啊,差点忘了。” 唐武大笑,然后开始翻身上的口袋,摸遍了胸口,腰带甚至连靴子都脱掉了,也没找到。 “季时天,是不是放你那了?” 季时天摇头:“你有什么重要东西能放我这儿?银子都不让我拿。” “我这没有,肯定是在你那了,你找找。” 季时天不耐烦的嘀咕:“说不定就是你没放好给弄丢了,弄丢了也正常,谁不丢东西呢?我那么长一杆枪也丢了呢? 哎...想起我那杆枪,我现在心里还难受...你说我容易吗,哎?这是啥?” 季时天从靴子里翻出一封信:“好像是这个吧?那个,那个谁,江明月亲笔写的,对了,我想起来了,唐武你说要藏好的,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我记得放在我的鞋里,怎么跑你那去了...” 季时天跟唐武两人还在争执,柳明轩接过被脚汗打湿的信笺,一股难言的酸臭味从信上飘了出来, 这股味道钻进了喜好干净的柳明轩的鼻子里...“呕~” 直到唐武和季时天走了,柳明轩都没缓过来那个劲,本来给他们两人准备了些盘缠, 还想让他们给牧欢带几句话,都没顾得上。 这信笺把柳明轩折磨的一夜没睡好,偏偏又是千辛万苦求来的,不能扔了, 于是,第二天,他捂着鼻子,把这封已经被小厮晾晒过,又熏了香,却让味道变得更加古怪的信拿去书院给了江星辰...... 至于江星辰收到信之后会如何,唐武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二人正坐着胡灵送他们的马车,车上拉着牧欢要的东西,一路朝京都驶去。 另一边,时娄离开了把子庄,告别了此生第一次遇到的想要跟他过日子的女人,也回到了靠近漠城的运河边, 他不知道牧欢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但却知道若是他们平安,也会一直往京都方向去, 于是,时娄寻了个码头,找了一艘船,也继续往青云城的方向走,希望能在京都寻到牧欢和他人。 而牧欢本人,仍旧在漠城养伤,他跟时娄完美的错过了。 “牧兄,今日虽天气不错,可毕竟已经深秋了,牧兄身体还未痊愈,应该多穿点,小心感冒。” 林威拿了一件披风,给牧欢搭在身上, 牧欢急忙回头道谢。 “前面亭子不错,不如过去坐坐?” 林威笑嘻嘻的看着牧欢,那日之后,他早就想跟牧欢好好聊聊了。 “好。” 牧欢心知早晚会有这一天,躲也躲不过的。 两人到了凉亭内,林威的小厮,取了泥炉,水壶,茶叶和茶具。 然后又搬了两个屏风,挡在了风口处,便退下了。 五庆的属下,也懂事的没有离的太近,这里是漠城官府,也不必担心有闲杂人等进入。 林威挽起袖子,露出白嫩的小手臂,亲自动手开始煮茶, 见牧欢只是坐着安静的看,忍不住问道:“牧兄,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牧欢想了想,笑着摇摇头。 “既然你不问,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见牧欢点头,林威笑道:“你知道我要问什么,那输血的法子,伤口缝合的法子已经把你暴露了。” 牧欢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 林威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这里,坐到牧欢身边的座位,靠近了他, 一副见到亲人般的热切:“你是哪一年的人?” “你呢?” “狡猾。”林威撇嘴,不过还是先说了:“我来自2020年,来这里已经17年了,哎,真快啊。” 牧欢微微惊讶,原来他跟自己不一样,他不是半路来的,那这算什么?死后投胎到了这里? “你呢,我都这么坦诚了,牧欢,你再藏着掖着,就没劲了啊。” “我...我前世跟你同年,不过我刚来这个世界,不到一年。” 林威瞪眼:“你是借尸还魂啊?” 牧欢点点头,林威一脸嫌弃:“感觉你这样有些恶心,你用着别人的身体,不觉得怪怪的吗?” 牧欢好笑的问道:“难道我可以自己选择?” “这倒也是。”林威拍拍牧欢肩膀:“既然我比你先来了十几年,那我算是前辈了,放心,以后我罩着你。” “林公子,你前世是个厨子吧?” 林威大笑:“只是个吃货而已,算不得厨子,不过,没想到这个技能倒是帮了我大忙。对了,你前世是干什么的?” 林威一副好奇的模样,紧紧盯着牧欢, 牧欢摊了摊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前世是个送快递的。” “噗...真的假的?”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那你前世多大年纪了啊?” “三十多岁吧。” “哇,那不是个大叔了,哈哈,重新变回小鲜肉的感觉如何?” “......” “好吧,那你是哪的人?哎,我说几句方言,你猜猜看我老家是哪的?” “.....” 两人一直聊到顾三春出来寻牧欢回去喝药才结束, 只不过,聊的虽然很多,但那些话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牧欢嘴里,除了承认他是穿越者,一句实话也没有。 对于林威,牧欢还是抱着警惕,因为,实在太巧合了, 他始终深信,事出反常必有妖,相信同为穿越者的林威也听说过这句话。 按林威所说,他前世只是一个喜欢美食的大学生,死于假期独自去西藏的路上, 他也表现的很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活泼,开朗,对人没有戒备心, 但越是这样,牧欢,越是怀疑。 因为他已经来到这个名为大昭的地方17年了, 17年,足矣让一个年轻人变得沧桑,也足矣让一个从出生就拥有成年人灵魂的人, 做足够多的累积和准备...... 第293章 唐玉玲死里逃生 燃着药炉的房间内,唐玉玲幽幽转醒。 在恢复意识的刹那,剧烈的疼痛就袭遍了每一根神经, 但她却硬生生的没有哼出一声, 因为痛,就说明她没有死。 慢慢睁开眼睛,邬琪琪正坐在床边,一手撑着下巴打瞌睡, 唐玉玲露出一丝笑容,想试着动一动,却发现全身都很沉重,而她也使不上力气。 “姐姐,你醒了?”邬琪琪睡的很浅,察觉到动静睁开眼睛, 就看见唐玉玲带着笑意看着她。 “太好了,你可终于醒了。”邬琪琪激动的握住唐玉玲的手:“对了,我去找顾姐姐来。” 不多时,顾三春一个人背着大药箱进来了, 先给唐玉玲诊了脉,然后又看了看她背上的伤。 “醒了就没事了。”顾三春诊断后说了一句,然后看着唐玉玲思索了一会,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或者,哪里不对?” 唐玉玲虚弱的回了一句:“痛。” 痛是必然的,她骨头都断了几根,这样的伤势能活下来,说是神灵保佑也不为过, 但顾三春知道,这不是神灵保佑,是牧欢救了她。 如今唐玉玲苏醒,身体也无其他异样,那么,人血真的可以从身体取出来再用到别人身上? 既然如此,那些中了毒的人,又可不可以换一身干净的血来排毒? 顾三春脑子里想着这些,自顾自的收拾了药箱走了.... 邬琪琪抹了抹湿润的眼睛,给唐玉玲倒了一杯温水,用勺子慢慢喂了她喝下。 “姐姐,我还以为...” 邬琪琪说着又要流泪:“你怎么这么傻,替他们两个挡了那一下?” “他们没事吧?” “哼,牧欢跟那个王力,两人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你一个女子,却偏要去逞强,你都吓死我了。” 说到这,邬琪琪又替牧欢说了句话:“也幸好,牧欢还算有良心,大夫都说你流的血太多没救了,牧欢把自己的血输给你了。” 唐玉玲双目一凝:“你说什么?” “我说,你流的血太多了,大夫都说你没救了,是牧欢想了个办法,把他身体里的血给了你,之后,三春姐姐也及时赶来了,” 邬琪琪后怕的说道:“唐姐姐,你运气真是太好,要不是三春姐姐来的这么巧,你可能还要吃些苦头呢。” 唐玉玲趴在床上,垂下眼眸,心中却是如潮般翻滚,牧欢用他自己的血救了自己? 那岂不是说,她的身体里,如今流着的是牧欢的血? 这种感觉,很怪,也很奇妙。 唐玉玲没让自己多想,轻声问道:“顾三春来了?她一个人么?” “不是,还有她的夫婿,和五味斋的少东家林公子。” 唐玉玲没再问:“妹妹,我休息会..” 邬琪琪见状,轻轻帮她扯了扯薄被,见唐玉玲闭上了眼睛,悄悄出去了。 另一边牧欢跟魏苍在院里练刀,他虽然伤还为好, 但熟练刀法招式并不影响,魏苍一遍遍的练给他看,让牧欢拿了一把刀站在一旁比划。 这刀法,魏苍教牧欢的时候并未避着旁人, 用他的话来说,刀法是死的,用刀的人是活的,同样的刀法,每个人用出来的威力都不相同。 牧欢也深信这一点,就好比前世,大家都是练散打的,但总能分出个胜负, 人的身体素质和条件反应能力各不相同,这也是为什么真正的高手,最终都有形化无形,无招胜有招。 两人正练着,五庆过来了。 饶有兴趣在站在一旁看了会,然后说道:“我已经跟漠城的城主商量好了,他会派出一千府兵护送我们去青运城,而王爷也已经派人来接应我们了,应该在半路就会遇到,所以,若无要紧,咱们最迟后日就要启程了。” 魏苍动作未停,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五庆也不在意他,只看着牧欢。 牧欢点点头:“五大人安排便是。” 五庆微微行礼,然后退下了。 自从再次接到王府来信,他对这位牧公子,更加恭敬了... “魏叔。” 牧欢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我需要这些东西,不能被其他人看见。” 魏苍收刀,接过纸张打开看了几眼,点点头,也不问牧欢弄这些东西做什么用, 直接把纸塞进腰带里:“我这就去办。” “哎,魏叔,有好的长枪,给寻摸一把来。” 魏苍看了眼王力的房间,点点头。 等魏苍走了,牧欢又拿着刀,慢慢的重复之前魏苍练过的招式。 “牧欢,你怎么还练起刀来了?” 邬琪琪用木盘端着一个小坛子和两个小碗进了院,见状说了一句:“你还伤着呢,怎么就开始练功了?” 牧欢笑笑:“适当的活动,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我呀说不过你,来,进屋去吧,我给你们煮了汤,顾姐姐给配的方子,说是滋补呢。” 小坛子倒出两碗淡褐色的汤水,邬琪琪去给王力送去一碗, 回来瞧见牧欢已经喝完了,不由得笑道:“你倒是喝的快,我可熬了两个时辰呢。” “辛苦你了。” “只要你们赶紧好起来,我这点辛苦算什么呢?对了,唐姐姐也醒了,这下我可是真的放心了。” 唐玉玲醒了?牧欢犹豫片刻:“那我去看看她吧?” 两人去了唐玉玲的屋子,屋内满是药味,唐玉玲静静的趴在床上, 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 听到脚步声,唐玉玲睁开眼睛,看到牧欢,露出一个笑意。 “你..”牧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道谢的话,有些太过生硬, 不管当时情形如何,唐玉玲是实实在在因为他们差点丢了一条命。 两人就这么互看着,一个趴着,一个站着,屋内的气氛,很是怪异。 “妹妹,我渴了,还有些饿,有吃的么?” 唐玉玲先开了口,却是跟邬琪琪说话。 邬琪琪看看两人,点点头:“有,我这就去给拿些吃的。” 说完,邬琪琪快步离开了房间,回手关上了房门, 然后回头看着这扇门,突然觉得,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竟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第294章 难以招架的旖旎 屋内的牧欢,也觉得十分不自在,“过一阵再来看你”这句话,被唐玉玲堵在了嗓子里。 “我这般趴着,太难受了,你能帮我换个姿势么?” “哦,好。” 牧欢快步走到床边,掀了被子准备抱她,却发现她身无寸缕,急忙又把被子盖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唐玉玲慢慢挪了手臂,垫在下巴上:“被子是你掀的,看都看了,又说不是故意的。” 牧欢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明知她在故意调笑自己,却也没有办法。 “你想,怎么躺,你背上的伤不能压到。” “嗯...那便拿床被子,垫在我身下吧?” 牧欢左右看看,在床脚处挑了一床软被,折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块, “垫在我胸口下面就行,不然我这般压得难受。” “好。”牧欢隔着薄被,想把她拉高点,可这样又无法把被子塞进去, 无法只能侧坐到唐玉玲身边,一手小心的躲着她的伤处,从她腋下穿过, 扶着她胸口往上抬,另一只手把折好的被子塞进了她的身下。 弄好后,轻轻将唐玉玲放下,看着她汗湿的额头,也知道还是不可避免牵动了伤处和断骨。 “我弄疼你了,对不起。” “没事,不动的时候,也是疼的。” 两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牧欢将唐玉玲放下,想抽回手, 却不想唐玉玲痛叫一声:“嗳,别动。” 牧欢见她好似疼的厉害,也知道断骨的那种滋味,闻言便不敢再动, 这时,邬琪琪端着木盘进来了,诧异的看着两个姿势古怪的人正紧挨在一起, 停了片刻,她好似明白了什么,把木盘放在桌上:“牧欢,你等下喂姐姐吃吧。” 牧欢知道邬琪琪误会了,不过也幸好,不是锦娘,要不然真不知如何解释。 “摸够了吗?” 唐玉玲虽是脸色苍白,但精致的五官也丝毫没有因为受伤而减弱一分美丽, 反而因为虚弱的气色,更添了一份楚楚可怜。 “还不把手拿出来?” 见牧欢还在发呆,唐玉玲嗔怪一声,牧欢回过神才感觉到, 被唐玉玲压在胸口下面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填满,那触手的温润柔软,让反应过来是何物的牧欢, 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他急忙抽出手,动作大了些,让唐玉玲又呻吟一声, 这声音像猫儿似的在耳边,挠的人心痒痒的。 “你休息吧,我走了。”牧欢喘了口粗气,这女人,怕是妖精变的。 唐玉玲身上疼着,脸上却笑着:“琪琪妹妹让你给我喂吃的呢?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牧欢闻言,摸了摸脑门,只能去端了食物来。 木盘里放着一碗熬的软烂的米粥,里面似乎也放了什么药, 那顾三春很是精通药膳的样子,无论饭食,汤水都有药来配,这样下来,他们也确实恢复的很快。 牧欢在唐玉玲火热的眼神里,差点败下阵来, 好在,唐玉玲也知道分寸,怕牧欢把碗扣在她脸上。 咽下口中食物,唐玉玲伸出香舌舔了舔嘴角:“牧欢,你真的把你身体里的血给了我?那你岂不是少了很多的血,难道身体不会变差么?” “那叫输血,只要不过量对身体没有伤害。” “你为何懂这么多?连医术也懂?” “这...” “好了,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真的回答。” 牧欢松了口气,又听唐玉玲说道:“背上有些痒,你帮我抓一下。” 牧欢掀开背上的被子,看着盖着一层薄薄浸了药液的布片,下面都是狰狞的伤口,根本无从下手。 瞧见牧欢为难的样子,唐玉玲玩心大起:“要不然,你帮我吹吹吧,吹些凉气,便不那么痒了。” “......” 好不容易,唐玉玲的精神耗尽了,牧欢也才得以脱身, 他出了房间重重喘了口气,这女人,很难缠,不过,他们也快走了, 以唐玉玲的伤,根本无法跟他们同行。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牧欢也记着她这次的恩情... 两日之后,五庆弄来一辆三驾的马车,这马车的车壁,两层木板中间还夹了一层铁皮, 为的是防止长生教的那种火器,还有穿透力比较强的弓弩。 漠城城主派出一千多府兵,前后护卫,这个阵势,比大世家的家主出行也不差了。 林威和顾三春夫妇本就要去京都,因此决定跟五庆他们同行, 而唐玉玲的伤势不易挪动,那些长生教徒还未抓住, 她们姐妹也不敢回到自己的府邸,因此邬琪琪留在官府照顾唐玉玲。 出发这日,牧欢去见了唐玉玲,两人在房间内待了很久牧欢才出来, 出来后,便上了五庆准备的加固马车。 队伍中一共有三两马车,牧欢在最前头,顾三春夫妇在中间,而林威带着小厮在最后一辆车中。 五庆的两个属下,在前方充当哨探,骑马不断的巡视前方和周围, 车队在一千府兵的护卫下,慢慢驶向城外... 车厢内,王力跟魏苍一脸疑惑的看着牧欢,用烈酒把雄黄粉给团了抹在铁壳子里面, 然后一个个摆在车厢里说要晾干,又开始摆弄其他东西。 后面这些,王力知道,装进铁壳子里,这东西就能爆炸,只不过,原来他可没有多加了这么一层, 难道,威力会更高? 想到这,王力悄悄的往旁边挪了挪,似乎这样,就能远离那些危险的铁壳子。 做好了这些东西,牧欢倒出一个不小的点心盒子,把塞好了馅儿的铁壳子都装了进去, 然后,开始给自己武装,匕首,小铁爪,绳索,一点点的绑在身上, 外面长袍一遮,也看不出什么。 中间一辆马车中,顾三春看着医书,季青坐在她对面,忍不住伸出手,放在了顾三春的膝盖上。 顾三春眼皮都没抬,就把他的手给打掉了。 季青呵呵笑着,坐到了顾三春身边,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谁知下一刻,手背上就一阵刺痛,收回来一瞧,上面扎着两根银针。 季青拔掉针,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低声说道:“顾三春,我是你夫君,不是你的仆从。” 第295章 明月夜被困山顶 顾三春奇怪的抬起眼:“那又如何?” “你不能只使唤我帮你做事,却不尽一点为妻之道。” 顾三春了然的点点头,仿佛在看一个病人一样:“你是说同房之事吧,我替你诊过脉,你看起来康健,实则内里虚损,不宜过度房事, 成亲那日你用虎狼之药方能成行,我便说过此话,难道你忘了?” “顾三春!” 季青捏紧了拳头,脸都涨红了,幸好,这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 顾三春的视线落在他的拳头上,又落在他脸上。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季青败下阵来。 这个女人,眼中只有病人,季青无奈笑笑:“是我孟浪,娘子说的对。” 顾三春见状,又低头去看医书... 车队上午从漠城出发,晌午在路上用了些简单的干粮, 一天下来也不过行了三十公里左右。 之后的几天,便一直以这个速度小心翼翼的朝青运城移动着, 牧欢想象中的,受到武林各派不断袭击的那种状况并没有出现,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座山... “要么翻过去,要么绕山而行。” 五庆微微皱眉,也很难选择,翻山的话,这马车就要弃了,之后的路上怎么办? 可是如果绕路而行,就要多走几乎一倍的路程。 “你们带三百人上山去探出一条路来,查看好,有没有人埋伏在山上。” 两个属下领命,点兵而去, 牧欢在一旁听着,知道五庆还是更倾向于翻山而行。 魏苍频频往西边看去,牧欢知道,那是灵虎宫遗址的方向, 不知道,那个叫做莫思哀的年轻人,是不是还住在那附近的林子里, 王力摩挲着新的长枪,似乎是在培养感情, 而顾三春却自顾自的,背着药箱,下了马车。 “我们夫妇要进山去寻些草药,就先行一步了。” 五庆闻言,竟然点头同意了,这个时候,任何人进山,都相当于替他们探路一样。 林威摇着扇子也下了马车,他身后的两个武者,始终没有显露过武功, 不过魏苍曾偷偷告诉牧欢,这两人的功夫不差。 林威带着身边的小厮走到牧欢跟前,同他一起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大山。 “我之前从陆路走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路,这山虽高,但已经有一条熟路了,牧兄不必担心。” 牧欢点头笑笑,没有应声。 “牧兄,你抱个点心盒子干嘛?莫非是怕进了山会肚子饿?” “是啊,饿的时候,能顶几顿呢。” “那倒是还请牧兄别小气,也赏我一块点心吃,大不了我抓了野兔之类的,回送你一顿小烧烤。” “好啊。”牧欢笑的露出了八颗牙:“烧烤,真是怀念啊...” 在山下等了近一个多时辰,进山去搜寻的府兵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除了发现两个猎人, 也并未发现其他什么人藏在山里,常年被人走出的那条山路,也很安全。 五庆点头,不再犹豫,下令队伍朝山里出发。 那马车还能再坐一阵,牧欢也没推辞,他拉着王力进了马车, 两人身上的内伤都没好利索,能多休息一阵是一阵。 王力见牧欢进了马车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沉声问道:“你不担心吗?我总觉得,这山里不安全。” “睡会吧,至少现在没事。” 王力见牧欢这样说,便也抱着枪靠着车厢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眼,还真就很快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车厢外,传来了敲击声, “牧公子,请下车步行吧。” 王力睁开眼,牧欢已经坐直了身体,他打开点心盒子,掏出两个铁壳子给了王力, “你知道怎么用,但这个不一样,扔的远点,扔完了,离爆炸的地方远些。” 王力点点头,沉默着把铁壳子塞进怀里,顿时鼓鼓囊囊的突出来。 两人下了马车,见林薇他们也早就下车了,正在前面等他。 前头三百府兵相隔百米探路,后面的府兵也呈扇形,将牧欢他们围住, 牧欢跟着人群往前走,脚下的路还算平坦,只不过,这山路两侧的石壁,似乎离的也不太远。 他看了看五庆,这个人应该不会想不到这种地方的危险性, 只要两侧上方有人用上一点炸药,落下的山石,足以让他们产生重大伤亡。 感受到牧欢的目光,五庆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 指了指头顶,“牧公子尽管放心,上面已经让人去探过了。” 牧欢没说话,抱着木盒子的手心里浸出了汗。 魏苍感受到牧欢的紧张,几乎贴在他身边护着,一行人慢慢沿着山路往上走, 一直到走出两侧石壁的范围,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这让一直绷着神经的牧欢,心中顿时疑惑又疲惫。 “牧兄,是不是伤势复发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一阵凉风传来,林威走到牧欢侧后方给他扇了几扇子, “要不要我帮你抱着点心?” 牧欢呵呵笑道:“不用了,可能是养伤许久不动的缘故,倒是身体虚了很多。” 林威见状也没勉强,笑呵呵的继续跟在牧欢他们身后往山上走。 看天色,他们能在天黑前到达山顶,明日便可下山, 牧欢眼睛扫向四处寂静的山林,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盘旋。 平平安安到了山顶,府兵寻出一块平坦的地方,搭了几个棚子, 用过简单的晚饭后,天色就渐渐黑了, 好在,今夜月光很足,照的整片山顶都明晃晃的, 站在山顶,能一眼就望的到坡下,也不担心会有人趁夜摸上来。 除了值守的士兵,其余人都已入睡,睡到大约后半夜时,牧欢在帐篷内突然睁开眼睛, 这时,只听帐篷外,传出一声呼啸, 紧接着,似乎有无数人,从四面八方冲来。 “活捉牧云之子,问出宝藏下落!” 不知是谁人,一声粗犷嗓音震彻山中,久久回荡, 而后,无数人声响应,人声回声,仿佛要把这座山都炸开一样。 牧欢,魏苍等人钻出帐篷,只见山前山后,整个山坡上燃起无数火把, 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已经将他们栖身的这座山头团团围住...... 第296章 是谁在号令江湖 “杀,牧云之子就在前面,杀光这些朝廷走狗,谁能夺了宝藏和秘籍,谁就能天下第一。” 月光下,黑影中,有人在不断的喊着煽动人心的口号, 只见一条条人影,速度飞快的如同倒流的潮水,涌上了山顶。 “列阵!” 府兵中的将领大喝一声,无数府兵将五庆,牧欢等人围在中央, 一千多人的府兵形成了三道保护圈, 尖利的长矛,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备~投~” “唰,唰,唰~”一杆杆长矛如同流星一样扎向冲来的敌人, 只是,这些人全都是江湖中人,无论是身手还是反应都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大部分都用兵器将对准自己的长矛给磕飞,只有少数运气实在太差,没有躲过的被长矛穿透。 “备~投~” “唰唰唰~”又一轮, 直到三轮过后,几百支长矛也只留下十几具尸体, 而此时前方的一群武者,已经冲到近前,开始大肆屠杀府兵。 后侧方府兵抽刀迎敌,却又被一群衣着各异的江湖人用几十只机关暗器射倒, 好在,双方人数差距近十倍,府兵将领也是有经验之人, 过了最初的慌乱后,很快下令摆阵,每五人一组跟一个武者缠斗,这才堪堪稳住, 甚至还杀了不少武功平平,想来跟着分一杯羹的武者。 牧欢借着月光大概看了下,来人将近有两百多, 短暂交兵,人数上对方已经快死了一半,只不过,剩下的似乎都是同门派之人,也善于配合,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五庆,魏苍和王力也加入战斗,两大高手入战,几乎片刻就杀了对方四五个武者,如此看来,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但,对方一路上都没有动作,今晚山顶之战,应该是对方憋的一个大招, 真就会这样简单的结束吗? 牧欢最担心的长生教,还未露面.... 仿佛是印证了牧欢的猜测一般,“轰”的一声,距离牧欢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炸, 被炸飞的石子,仿佛一颗颗力道十足的暗器,不分敌我的将十几个人崩伤。 “长生老祖,赐我法身,不死不灭,永镇世魂。” 一阵整齐,响亮的口号,在四面八方响起, “长生老祖,法力无边,赐我天雷,伏魔除妖。” 伴随着口号之后,又是接连两声的爆炸,炸的似乎整座山都在摇晃。 这不是远程炮,牧欢起身看向爆炸地点,这样的威力,是提前埋好的炸药! 原来如此,他们选择在晚上攻击,因为这样,就看不到引线在哪, 看不到谁悄悄点燃了引线,这种爆炸,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真的无异于天雷。 果然,这般威势之下,还在苦苦抵抗的府兵胆怯了, 坚持的包围圈被瞬间冲散,无数江湖武者冲杀进来,朝牧欢扑去。 牧欢举刀迎上,王力冲回牧欢身边,一杆长枪也架住了两人, 林威似乎不会武功,好在他还有两个武者护卫, 此时也显露了功夫,果然就跟魏苍说的一样, 两人的武功不弱,便在江湖中也算得上高手。 几个人围做一团,好在对方也没有太恐怖的高手,一时还招架的住, 打斗从后半夜一直持续到天色将明,双方都死伤无数, 混战在一起,牧欢始终没敢用他的大杀器。 这时,猛然间从半山腰又出现一条火龙,对方又来支援了... 眼见对方人数越来越多,而他们这边的府兵只剩下一半人, 五庆果断大喝一声:“撤。” 组织起剩余府兵拼死抵挡,形成了一道人墙,他跟手下武者过来护住牧欢往另外一边下山的路冲去。 就在几人还未跑出多远,只见身后这边也涌上了无数火光, 在黎明前的一刻,这些火光驱散了黑暗,却让五庆心中冰凉一片, 他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的人, 江湖中的那些门派,独侠,什么时候会这般团结了? 是什么人竟能组织起这样大规模的行动? 身后苦苦支撑的府兵人数越来越少,而山下又不知有多少人,来自哪个门派, 若是那些颇有名声的武者也出动了,那么今日任谁也保不住牧欢了。 “你们从侧面绕下去,我带人挡一会。” 五庆看了眼魏苍:“事已至此相信你也明白,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福王府了。” 魏苍握紧了断刀,没有回应,拉起牧欢便要朝山巅一侧的密林跑去。 “等等,先给他们点厉害瞧瞧。”牧欢打开点心盒子,掏出几个铁壳子, 看了看下面坡上正在靠近的人群,都是敌人,正是时候,点燃了一颗狠狠扔了过去, “砰!”黑暗中,只瞧见那一排火把中缺了一角,也看不到炸死了几个, 牧欢又接连扔了两颗在不同的地方, 爆炸声让整个战场有一瞬间的失声,紧接着是更激烈的厮杀, 山坡上的火把看起来并没有减少多少,即便牧欢有一盒子的铁壳子,也无法把这些人全都炸死, 但他扔出去的三颗雷是加了料的,威力远远比爆炸更强大。 牧欢一把关上盒子,不看结果,站了起来:“走吧。” 林威在牧欢身后,眼睛亮的吓人,却因身边有其他人在,什么也没说。 见牧欢他们要从旁边密林里逃,林威留下了他的两个护卫武者,帮助五庆他们抵挡追兵, 自己带着小厮,紧跟牧欢他们身后。 魏苍在前方开路,王力断后,几人逃进密林之后,外面又传来了爆炸声, 整座山都“轰隆隆”的摇晃,那些炸药的威力,不知比牧欢扔的铁壳子大了多少, 近前有人看到牧欢他们几个进了密林,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牧云之子进林子里了,不能让他逃了。” 随着这一声喊,五庆这边压力更重,他已经认出其中有一批人是黎阳宗的弟子, 二十多个人将五庆等人围住,剩余人冲散了拦截的府兵,追着牧欢他们朝山巅密林而去。 五庆一刀斩断一人喉咙,被热血喷的满脸都是,仍旧突围不出去,眼看着追着牧欢过去的武者越来越多, 黎明的微光打在五庆怒气冲天的脸上,他大喝一声:“黎阳宗,长生教,今日之后,朝廷必定发兵踏平你们宗门。” 第297章 山崖绝壁有奇迹 四面八方都是人声,魏苍在前头寻路,牧欢他们跟在后面,很快就钻出了树林。 眼前是一块空旷的山地,魏苍陡然停脚,等牧欢赶上来一瞧, 竟是一处绝路,前方山壁断裂,跟对面的山壁中央隔着近二十米的距离,形成了一处陡峭山崖。 “这边走。”魏苍环顾四周,想要带着牧欢沿着山崖往京都的方向下山, 此时天色已亮,几人还未跑到半山坡,就见山下上来一群穿着碧绿长袍人,人数足有二三十个。 “是碧涛门的人。”魏苍一脸怒气,提刀便要冲杀进去,被牧欢一把拉住。 随后他又打开点心盒子:“就怕他们不聚堆呢。” 说完,迅速引燃了两个扔了下去,然后拉着魏苍他们往后退了退, 山坡下只听两声爆炸,除了首当其冲的三个人当场被炸死,其余的也就伤了五六个, 不过这样也一下解决了三分之一,魏苍刚想夸一句牧欢做的这玩意比长生教的天雷也不差, 就看到剩余那一大半的人越过爆炸产生的烟冲上来没跑两步,都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地,一时未死,却好似中毒了一样.... “这是?” 牧欢挑了挑眉,好像比他想象的威力要大些,他不由得又往上面退了几步。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林威实在忍不住了,好奇的问了一句。 牧欢耸耸肩:“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吧。” 魏苍点点头,却不敢从刚刚爆炸过的地方走,而是跟牧欢往一旁绕去。 只不过,刚走下去没多远,又上来黑压压一群人,见到魏苍他们, 这群人疯了似的呼喊着长生老祖,然后举着火把朝他们冲来。 这些个来围杀牧欢的帮派,最难缠的便是长生教, 简直疯狂至极,又有火器炸药, 想到这,牧欢猛然瞪大了眼睛,是了,天都亮了,这些人还抓着火把... “魏叔,快回去。” 魏苍不明所以,却也跟着牧欢退回去,王力跑了两步停下来落到最后,掏出牧欢给他的两颗铁壳子, 引燃了扔到长生教的人群里, 顿时数声惨叫伴着爆炸声传来, 可还没等王力高兴,只觉得脚下一震,山石迸溅,整座大山都颤了起来, “轰~”一声更大的爆炸声,瞬间让他失聪, 巨大的爆炸就在他们不远处的脚下爆发,炸出的山石飞上了天空,变成了一颗颗石头雨从半空落下, 砸的山坡上的所有人头破血流... 待一切都沉寂之后,魏苍灰头土脸的从石块中爬出来,紧接着,牧欢也抬起了头, 他们两人幸运的只是被砸破了点皮,牧欢想起王力,急忙往下冲去,就看见一只手竖起了长枪, 接着,一个血葫芦似的人扶着枪站了起来,还带着一脸的茫然... “王大哥。”牧欢冲到王力跟前,瞧见他脑袋上呼呼往外冒着血,急忙撕了自己的袍子把他的头给缠住。 “怎么样,还能走吗?” 王力回过神,看着牧欢,大声的喊了句:“你说什么?” “得,震聋了。”牧欢看了眼下方的长生教徒们,那爆炸就在他们脚底下,死伤一大片, 如今能爬起来的人不多,却也还顶着脑袋上的血,龇牙咧嘴的朝牧欢他们这边爬, 这自己炸自己,牧欢还真是没听说过, 眼下顾不得研究长生教的奇葩操作,和他们怎么会提前在这里埋下这么多炸药, 牧欢一把背起王力就往魏苍那爬, 魏苍已经从石块里把林威给扒拉出来了,这贵公子此时昏迷不醒,也是灰头土脸看不出到底伤了哪里。 “牧公子,牧公子,这边。” 牧欢转头,在他们刚刚经过的山巅上,季青挥着手。 “下面还有很多武者在埋伏,牧公子,这边有地方可以暂时躲避。” 牧欢跟魏苍对望一眼,把他的点心盒子扒拉出来,然后一人背着一个走向了季青。 “快跟我来,我娘子在那边,刚好帮你们疗伤。” 季青快步跑到前头,竟直接从山崖跳了下去,牧欢走到崖边一瞧,原来底下那团荒草丛下,是块凸出的巨石。 牧欢放下王力,先跳了下去,这巨石里头,是个宽敞的石缝,顾三春果然在里面。 接了王力,又接了昏迷的林威,魏苍回头看看,没人注意到,也纵身跳了下来。 顾三春没说什么,打开药箱就开始给他们治伤,牧欢注意到,她脚边有一堆采集到的新鲜药材。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季青笑笑:“是我娘子发现的,外面的石头边上生了一棵药,她为了采到硬是要下来,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牧欢点头,不再多问,这时候,顾三春已经利索的替林威检查了一遍,发现他没事,只是被一块石头给砸晕了, 王力的脑袋破了,被上了药粉重新换了干净的布包扎, 牧欢跟魏苍都是皮外伤,涂了些药,连包扎都不用。 “你上次给唐姑娘缝合的法子很好,可惜我现在手边没有银针,否则他的伤若是能缝合,止血更快。” 顾三春指了指王力的头,这个时候她还是更在意牧欢的奇特医术, 对之前的爆炸,和牧欢他们的事,丝毫不敢兴趣。 牧欢一眼就看穿了顾三春的心思,其实,像她这样的人才是最单纯简单的, 她想学,又不好意思开口,不过她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因为眼下终于有理由提到这件事。 牧欢从腰带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弯好的银针,和几根细细的银丝线, 顾三春看到牧欢拿出的东西,眼睛都亮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要消毒。” 见顾三春看他,牧欢解释道:“用之前,要用沸水煮过,或者用烈酒洗一遍。” “此时此地并无那些东西。” “那就用火烤一烤吧。” 牧欢有些可怜的看着被炸懵了的王力:“烤烤吧,总好过就这么生往上缝。” 断崖壁上的石缝里,除了昏迷着的林威, 牧欢,魏苍,季青,围坐着看着顾三春抱着王力血糊糊的脑袋,一针一针缝的认真, 而这个时候,从前后山爬上来的武者,已经聚集在他们头顶,四处寻找牧欢的下落。 第298章 崖底山谷无出路 上面说话的声音,传到了下面的石缝。 牧欢他们都放轻了呼吸,这个时候,要是被发现了, 那可真就是瓮中捉鳖了,他们总不能去跳崖吧。 虽说电视,小说上都有这样的桥段,跳崖就会得到武功秘笈,或者无意间得到什么天材地宝, 但那也只是小说,牧欢感受着自己身上的那些小伤口传来的丝丝痛觉, 他时刻提醒着自己,这辈子的命也只有一条。 “怎么可能没有?” “不可能逃到山下了,我们并未看到信号。” “哼,还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头顶的石块不断的从石缝外掉落下去,是有人在崖边往下看, 牧欢,魏苍他们大气不敢出,只有顾三春,认真的缝着王力的头皮。 “嗯~呜”刚刚转醒的林威,呻吟声还未发出来,就被牧欢一把捂住了嘴, 他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灰头土脸的牧欢正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虽是刚刚苏醒还有些迷糊,但林威下意识的点点头, 牧欢这才慢慢松开手。 “那个五庆带人杀过来了,咱们的人死了不少。” “一身好武艺,偏要给朝廷卖命当奴仆,今日就让他替他主子死在这。” 一阵脚步声匆匆离去,很是散乱, 牧欢静心听着,刚刚从山顶离开的人,最少也有几十个, 五庆他们,还在帮自己拖着敌人, 不管他是不是奉命,至少他尽到了自己的职责,牧欢也很是佩服他。 魏苍看了看牧欢,犹豫片刻,小声道:“我上去帮他们,你们趁机离开。” “魏叔,等等。”牧欢弯着腰爬到了缝隙里面往下看, 这山像是裂了一道大口子,一直到下面, 但这缝隙,只能容一个人慢慢往下挪。 “魏叔,咱们要不要下去崖底看看,万一有出路呢?” 山顶上,敌人早有预谋,几个帮派联合到一处, 从昨夜到现在,牧欢差不多也看出来这背后的主导,应该就是长生教。 长生教一早就在他们有可能经过的每条路上设下埋伏, 五庆即便不选翻山,想来另一条路也是一样。 之所以这些人从后半夜开始,零零散散的攻击,而不是一窝蜂把他们冲散,来个突袭, 大概就是因为他们之前是等在某个地方, 得到自己这行人的确切消息或者长生教的指令,才临时赶来。 牧欢不知道,五庆能坚持多久,大概率,他很难全身而退, 所以,牧欢不想让魏苍去犯险。 “刚刚他们也说了,山下也有人在埋伏,即便你跟五庆引开山上的人,我们到山下,也未必逃的出去。” 听到牧欢这样说,魏苍也觉得有道理。 “那我先下,给你们探路。” 魏苍见王力的伤口已经缝合完了,重新被顾三春给包的严严实实, 便将断刀别在腰带上,两手撑着凹凸不平的石壁慢慢的顺着裂缝往下挪。 见魏苍下去了一段,牧欢让受伤最重的王力第二个下去,然后是顾三春夫妇,林威,他自己断后。 这缝隙好似怪兽的裂齿一样,许多尖锐的棱角凸出来, 一不小心,就会划伤,有些地方还特别的窄,需要扭转着身体才可以下去, 因此大家走的十分的慢,但好在,一直下到中央位置,都很顺利。 可之后,牧欢下面的林威好久没有往下挪了, 牧欢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林威抬头:“三春的药箱卡住了...” 牧欢听了便不吱声,耐心又等了一会,下面还是没动。 不多时,牧欢听到季青催促的声音,似乎是叫顾三春把药箱给扔了, 牧欢轻轻摇头,以顾三春的性情,她怎么会扔了药箱? 果不其然,顾三春依旧固执的试图把药箱挪出去, “咳咳...”从昨夜到现在,可谓滴水未进,牧欢捂了嘴,感觉胸口和喉咙干痒的难受。 他往一旁侧了侧身体往下看看,从缝隙中看到王力也歪着身体在找他, 比了个手势示意没事,牧欢挥手叫他们先下去, 这般等着也不是办法。 林威的身边还有些位置,牧欢也很瘦,他让林威侧了侧,自己便下到了林威那个空隙。 脚下便是顾三春了,她人可以下去,但药箱是真的怎么转都不行,除非砸掉石壁上的凸起, 可这样定会引来上面的人注意,而这一路下去,尽是这般,也不可能一路削平了石头。 季青已经在崩溃边缘了,一路走来,顾三春的固执让他抓狂,但他只能忍着,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她竟舍不得一个药箱。 “顾神医,”牧欢轻轻叫了一声,顾三春抬头看他,脸上还是不急不慢的神情。 “药箱拿不了,不如,你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用包袱包好带走。” 顾三春一愣,继而脸上一红,她只想着里面的东西不能丢,可牧欢说的对,拿出来不就成了? 但随即,她又微微皱眉:“我没有布。” 牧欢见季青也在看他,顿时叹了口气,把点心盒子让林威拿着,扒了自己身上,已经被扯烂的袍子, “用这个,先将就一下。” “多谢。”顾三春认真道谢,然后让季青帮她扯好破袍子,打开药箱,将里面的各种药丸,药粉,还有一些生药,工具, 小心翼翼的取出来,用破袍子包好后,系在了自己身上。 终于,队伍又开始慢慢往下挪动了, 牧欢拿回盒子让林威先走,林威贴着牧欢的身体慢慢挪下去,眼中露出揶揄目光,看的牧欢莫名其妙。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几个人终于到了山底, 从石缝中走出去,是一片茂密的杂草和树木,这里似乎从来没有人踏足过一样, 几个人的到来,惊动了一些野物四散逃窜,被荒草遮住了身影,只听得四处都是响动。 魏苍辨别了一下方向,几个人没有停歇沿着山壁往里走, 一直走到日头西落,一座高高的石壁挡在了众人眼前。 牧欢不死心的仔细寻找,果然,这四周连一条通往外面的缝隙都没有, 想要过去,只能翻越这座石壁... “能炸开吗?”王力突然说了一句,魏苍也跟着看了过来, 牧欢瞅瞅这高耸的如一面石镜的石壁,又瞅瞅自己怀里的点心盒子, 这得多少炸药才能炸出一条路来啊? 第299章 攀爬石壁寻出路 看看天色,再无出路,几个人便要在这谷底过夜了。 这里没有人烟,谁知道那些荒草丛中,都藏着些什么野物? 炸开这山壁,显然不切实际,剩下的那几个铁壳子也根本不够, 而且,里面加了雄黄粉,那玩意,被爆炸时产生的热量加热,就变成了剧毒砒霜, 吸入体内,不死也会失去战力。 牧欢绝对没有自己想尝试一下的兴趣,但绕回去,不知另一边是否有出路... “暂时没有人追来,要不然,咱们就过去另一边看看吧,万一有出路呢。” 季青提议,魏苍点点头:“天也快黑了,若实在不行,咱们便寻个地方在这里过一夜。” 牧欢看着石壁上挂着的泛着青黄的藤蔓,点了点头, 虽然他想要试试能不能爬上去,但这些藤蔓恐怕并不结实,万一有谁从半路掉下来,定会摔断骨头。 几个人贴着这石壁朝另外的方向慢慢寻去,一直把这个不大的深谷走了一圈, 只有他们下来的那个裂缝,可以进出。 但那一边已经被包围了,短时间没有找到牧欢他们应该也不会撤退, 所以几个人都没有考虑过原路返回。 天渐渐黑了,几人寻了之前发现的一个浅浅的山洞暂时休息, 牧欢摘了些像毛桃一样的水果,拿回去给他们看,顾三春辨认了一下,说是能吃, 接过去用裙角蹭了蹭就咬了一口。 看着顾三春面无表情的啃着果子,一天滴水未尽的牧欢嘴里泛起了唾液, 也挑了一个咬了一大口,结果脸色立刻就变了, 整张脸都抽到了一起,口水顺着嘴角哗哗往外淌:“这也太酸了。” “哈哈哈哈...”林威笑的直打跌,看样是早知道顾三春的嘴巴跟常人不同。 牧欢扔了被自己咬过的果子,正准备再去寻寻有什么吃的, 季青拎着一只羽毛十分漂亮的野鸡回来了,王力跟魏苍也提着被长枪洞穿的兔子。 “靠中间的地方有一个小水潭,我瞧着附近有动物的脚印,这水应该是能喝的。” 季青把野鸡扔到地上,掏出一个装药的瓶子,里面盛的是水。 “娘子,你先喝,我带他们去水潭那里。” 顾三春点点头,接过水瓶,喝了一点,在嘴里仔细尝过后,又喝了一大口。 牧欢帮忙拿着猎物跟着季青去水潭那边清洗,留了顾三春跟林威在洞里面生火,防止崖上的人看见火光。 “三春,季青对你可真好。” 周围没人,林威露出了小女儿的神态:“你这夫婿可是寻的不错。” 顾三春认真想了想,点点头:“他的确可以。” “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小娃娃呀?” 这种话,对于医者来说也没什么可害羞,顾三春仔细想想:“等从京都回去。” 两人说话的时候,季青带着牧欢,魏苍和王力找到水潭,果然只是很小一个, 附近也确实有很多动物的脚印,说明这谷底的动物都在这水潭里饮水, 眼下没什么装水的东西,也就无法盛了水回去烧开了喝, 牧欢他们渴了一天,尤其是王力流了不少血,嘴都干的快张不开了,差点一头拱进去。 几个人补充了水分,又把猎物给扒皮去内脏,在水里清洗了一番,然后拎着回了山洞里。 外面的天很快黑了,山洞里飘着烤肉的味道, 牧欢吃饱了肚子坐在洞口,夜里有些凉了,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单衣和冰凉的金丝软甲, 魏苍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说道:“明日天一亮,我先从缝隙上去看看情况,若是上面的人都走了,咱们就从原路回去。” “没找到咱们人,他们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撤走。” 眼下不怕浪费时间,只怕被人再给埋伏了。 “魏叔,不然咱们就从石壁爬上去吧,这样距离被包围的那一面山坡还远些。用蔓藤编一条绳子,弄的粗一些,我先上去,到了顶上再拉你们上。” 那一面石壁,魏苍虽然有武功,却也感觉很难爬上那么高。 他捏捏牧欢细细的手臂,笑道:“你能行?” 牧欢也笑:“应该能行,我很擅长爬墙。” 说完,他脑子浮现出前世的记忆, 徒手攀爬,也是前世训练中的一项。 牧欢记得,某一次执行抓捕任务时,突然发生意外状况, 他在无防护徒手的情况下,从高楼外墙爬上了十七楼,好像只用了十分钟左右... 第二日一早,众人商量决定先去试试能不能爬上石壁, 若是不行,魏苍打算从裂缝回去,如果上面还是有敌人,他去引开。 先来到昨日那面挂着青黄蔓藤的石壁前, 众人先从两侧弄了许多条蔓藤,编成了长长的,足够从上面够下来的蔓藤绳索,试了试,还算结实, 牧欢把绳索一端系在腰上,只留了一把匕首,和一直用绳子绑在身上的铁爪, 跟几人商量好,如果他安全上去了,就不断的抖动蔓藤。 把匕首横着咬在嘴里,牧欢后退一段距离,快速冲刺, 抓着石壁上的蔓藤借力,一下就窜上了三米多高。 这石壁看着平整,其实也是有些凹凸不平, 只不过,可以抓和踩的突出,受力点都不大。 牧欢稳住后,然后开始一点点往上爬,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 牧欢便一手抓着藤蔓,另一只手,拿了匕首专门寻一些小缝隙***借力。 下面几人看着不断落下的藤蔓枯叶,隐隐替牧欢担心,但看他在山壁上很是灵活,这一会儿的功夫, 不知不觉竟已经爬了一半高,又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期间也有两次惊险,借力的藤蔓断了,险些掉落,好在都被牧欢及时扣紧了石壁,才没有掉下去。 大约用了半个多时辰,牧欢爬到崖顶时,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爬在上面一动不动,静静的恢复着体力,然后慢慢抬起头,观察四周。 入眼是荒草和树木,除了四周没有山壁,牧欢还以为他又回到了崖底。 从地上爬起来,牧欢左右走了几步,往山下方向看,入眼一片青黄,都是树木, 绿植比之前他们要翻越的那个山头,要茂盛的多。 这里似乎没有其他人,而且在林间穿越,也利于遮掩行迹, 牧欢暂时安心,将腰上的蔓藤绳解下来,系在崖边的一棵树上, 然后他抖动着蔓藤绳子,给下面的人传递了安全的消息... 第300章 暴起杀心的季青 崖底没什么危险,魏苍决定第二个上去,帮牧欢。 将蔓藤系在腰上,魏苍抓着抖了抖,上面就传来了拉力, 借着这股拽的力量,魏苍脚下连蹬,很快就上去了, 然后王力准备让队伍里唯一的女子,顾三春先上, 顾三春还没回话,季青笑道:“王兄,你有伤在身,你先上去吧,下面有我护着,不要紧。” 季青也是个武者,能在顾家的比武招亲中赢得胜利,想来武功也不低, 只不过他在江湖名声不显,王力跟魏苍也没见过他出手,所以并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厉害。 既然他都这么说,顾三春也同意,王力便不在客气,蔓藤重新甩下来后,他便往上爬了。 崖底只剩林威,季青和顾三春了。 顾三春根本没在意谁先谁后,她还在趁这个时候,到处查看是否有可以治病的药材。 “我娘子在找药材,林公子先吧。” 林威看了眼季青,笑眯眯的把重新放下来的蔓藤系在腰上,然后拽了拽, 感觉上面传来了一股力道,慢慢的把他吊了上去。 他越升越高,自己却不使力,看着慢慢变小的季青和顾三春挥了挥手... 到了山顶,是魏苍在拉蔓藤,牧欢搭了把手把他拽上来, 一问王力,去探下山的路了。 牧欢看着一身衣袍都脏兮兮的林威,自己在那里揉着被勒疼的肚子, 才想起来,之前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小厮,好像是在大爆炸之后就没跟上来, 应该是死了吧,牧欢有点同情的看着林威, 一个啥也不会的贵公子,跟着他们也算是受了连累了。 魏苍重新放下蔓藤,很快下面就给了回应, 牧欢帮着一起拽,林威休息了会站了起来,走到另一边往下山的路看去, 伸手到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珠子,摆弄一番后,撇到了山坡下面的树林里。 “牧欢,魏大叔,你们看那是什么!” 林威突然大叫,牧欢跟魏苍回头,看见山坡位置,冒起了浓烟, “不好,你们快点把他们拉上来,我过去查看一下。” 林威赶紧过去帮牧欢拉人,魏苍提刀就冲下了山坡, 牧欢也用力加快了速度,但下面的人露面后,他却很是吃惊,竟然是季青。 不应该是让不会武功的顾三春先上来吗? 但季青已经拽上来了,牧欢也就没多说什么,赶紧帮他解了绳子,然后甩下去给顾三春。 好在,底下的顾三春很快也有了回应,感受到蔓藤被拉紧, 牧欢回头看了下,山坡那边的烟已经升的很高,若是附近有敌人,应该很容易就看到。 牧欢心里发沉,手上使力往上拽着顾三春, 林威在他旁边,季青在后面也在帮忙。 突然,从山坡下面,传来了声响,似乎是来人了。 顾三春已经被拉到了半山腰,背上背着包袱,手里还抱着一捆刚采的草药。 还差一两米的距离,就能把她拉到山顶了, 牧欢加快了速度,却在这时,蔓藤突然一松,顾三春瞬间往下掉落,牧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蔓藤, 被突然的拉扯力道拽的趴在了地上,但也止住了顾三春继续往下掉落。 而在他旁边的林威却被晃的一头栽了出去,牧欢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腰带, 但他一手抓一个,人平爬在地上,没有借力的地方,手臂根本撑不住, 牧欢回头一看,季青拿着半截断掉的蔓藤,似乎是被吓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发什么呆,快过来帮我一把。” “哦哦。”季青急忙跑向牧欢,先是把林威拉上来,然后弯腰去勾拴着顾三春的蔓藤, 顾三春仰着头,脸上没有害怕,她看着在牧欢身后露出冷笑的季青,心沉了下去。 “牧欢小心。”几乎是同时间,顾三春和林威一同喊了出来, 牧欢没回头,猛的朝一旁滚了两圈,一把尖利的匕首就扎在他刚刚趴着的地方, 紧接着,季青一脚朝牧欢的头脸踢去,牧欢手里抓着蔓藤, 若是松手,顾三春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定然会摔成肉泥, 牧欢只能用另只手臂挡了一下, “咔嚓”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这一脚,竟直接将他的手臂踢断, 牧欢大叫一声,抓着蔓藤的手猛的提起,然后身体在地上转了个方向,一脚朝继续朝他攻击的季青踢去, 季青轻松躲过一脚又跺向牧欢胸腹,这一脚要是被跺实了,他必死无疑。 牧欢急忙在地上一扭身子躲了这致命的一脚,但他的身体却被扯下了山崖, 只剩一条手臂能用的牧欢,在滑下去的时候用腿脚卷住了蔓藤,空出的手一把扣住崖边。 季青却停了手,看着苦苦扣着崖边的牧欢哈哈大笑,正准备说些什么, 林威冲了过来:“季青,你干什么,” 林威是过来救他们的,但他不会武功,被季青一把推倒, 回过头的季青脚上一踢,牧欢跟挂在藤蔓上的顾三春一同掉了下去。 林威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崖边看了看,没看到牧欢跟顾三春的身影,回头就给了季青一巴掌。 “啪~”这一巴掌,打的季青嘴角都破了,但季青却不敢还手或露出不满的神态。 “有一句话叫做,反派死于话多,季青,让你怎么做,你照做就是了,不要想着自己加台词。” 季青急忙赔笑:“是,是小的猖狂了,下次再不敢多事了。” 林威扭头看向坡下,沉声道:“快点去做事,要是坏了我的事,你知道后果。” 季青露出紧张:“得罪了。” 说完,他一刀划伤了林威的手臂,然后钻入了林子跑了。 林威捂着手臂躺倒在地上,过了一会,魏苍跟王力回来了, 看到林威受伤昏迷,而绑在树上的藤蔓断了,牧欢也不见踪影,顾三春夫妇也不见踪影, 这时,林威幽幽转醒,醒来就大叫着季青杀了牧欢和顾三春,还想杀他, 魏苍跟王力一听,急忙详细询问, 林威便将季青弄断蔓藤,又将牧欢跟顾三春打下山崖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这么高摔下去,肯定没救了。” 林威捂着手臂浑身发抖一脸害怕,魏苍跟王力两人如堕冰窟...... 第301章 黑夜终会变天明 “咳...”牧欢甩掉了脸上沙土,往下看看,顾三春仍然抱着她的药草。 “顾小姐..呼呼,麻烦你,把那草药扔了,我快,呼~呼~坚持不住了。” 牧欢的一只手死死的拉着一根藤蔓,一只脚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另一只脚上,缠着帮着顾三春的藤蔓。 那只被季青踢断的手臂,侧无力的垂在身边, 身体一动,断骨就传来巨痛。 “哎。”顾三春叹了口气,扔掉了怀里的草药,伸手去扣着石壁上的缝隙,减轻了拽着牧欢的重量。 “应该,没多高了,”牧欢抬头往上瞧,看不到顶, 他们这一下至少往下掉了一半多的距离,牧欢又往下看,似乎,还有十几米就到底了。 但这十几米摔一下也够呛啊。 “顾小姐,咱们试着慢慢往下爬。” 顾三春点点头,手脚并用,学着牧欢之前的样子,小心踩着凸起的石头往下挪, 只是,她不会使力气,踩不住那一点点的石块, 两人往下挪动了几米,便踩空了往下掉, 拴着她的藤蔓缠在牧欢的腿上,这一下拉着牧欢也往下坠... 牧欢不断的试图用手抓住凸起或扣住缝隙,但手上的皮都被磨掉了,也减缓不了下坠的速度, “砰”的一声,两人摔落在谷底的荒草上,好半天再无声息。 日头西落,顾三春醒来,她试着动了动,好像有一只脚扭到了,一动就钻心的疼。 视线往旁边看去,牧欢昏迷不醒,一只手臂呈诡异的形状扭在身侧,另一只手血肉模糊。 顾三春抬头看看上面,又看看牧欢,把身上的包袱解下,从一堆摔烂的药瓶里,寻到了些药粉, 然后拽了一把草咬进嘴里,用药粉用力的搓着自己扭伤的脚踝, 直到搓得脚踝都热了起来,那钻心的疼也麻木了,顾三春才吐出了被咬烂的荒草, 抬起衣袖擦干脸上的汗,然后,爬到牧欢身边。 她小心的把牧欢断掉的手臂给扶正,用手仔细的摸着骨头接好,然后拽过破烂的包袱,撕成布条, 捡了两根从上面掉落下来的枯树枝,选了笔直的两截,将牧欢的手臂固定,用布条紧紧的缠住。 弄完了手臂,又去把他血糊糊的手指给上了药包扎好, 看着渐渐落下日头,顾三春翻出来一瓶幸存的药粉瓶,洒在了牧欢身边一圈,防止蛇虫鼠蚁来咬他, 然后自己捡了牧欢那件被当做包袱皮的破衣裳,一瘸一拐的走了。 过了好一会,天都黑了,树枝拖着地的声音传来,火光下,顾三春拖着一个用布条绑成的简易担架,举着火把过来了。 费力的把牧欢拖上担架,一只手也拽不动,干脆顾三春又拾了一堆荒草和树枝,清空了周围一圈,火把扔上去点了个火堆。 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上面看到底下的火光,但牧欢的同伴知道他掉下来,应该会来救他的吧... 牧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前一夜他们暂居的那个浅浅的山洞,不由得苦笑一声。 扭头看到顾三春靠在另一边的石壁上,低着头摆弄着那些药,脸上十分的专注和认真。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研究药材,我是真的很佩服你的心性了。” 顾三春抬起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牧欢在这个时候醒来。 她跪爬到牧欢身边,抱起他的头,用药瓶给他喂了点水, 然后检查了他的胳膊,又退回到石壁上靠着。 “你那个时候要是松手,也不会被我连累一同掉下来。” 顾三春说了这句话,又低头去摆弄草药。 “你相公为什么要杀你?” “我不知道。”顾三春抬头想了想,似乎是想不通,于是又低下头。 牧欢见状,也就不再跟这个药痴问话,闭目沉思起来。 这个季青,武功很高,他当时对自己出手,是真的想杀顾三春,还是借机想杀自己? 还有山坡上的浓烟,是谁在发讯号吗? 难道那个山头,也有人设下了埋伏? 魏叔和王大哥,也不知道如何了... 林威呢?也被季青给杀了吗? 牧欢越想越觉得头疼的厉害,似乎处处陷阱,到处都是敌人, 甚至,他已经分不清,围在他身边的这些人,哪个是人,哪个是隐藏的鬼? 冰凉的手覆上牧欢的额头,牧欢睁开眼睛,是顾三春。 “把这个吃了,你身上的伤太多,不少外伤已经有些红肿,晚些时候怕是会发热昏厥。” 顾三春递过来一把草叶子,牧欢用自己被包的严实的手接了, 看了眼顾三春:“我能信任你吗?” 顾三春的脸上带着严肃和认真:“我治病救人,从没有二心。” 牧欢点头,把草叶子塞进了嘴里大嚼,苦涩的汁液瞬间充满口腔。 喉咙和胃本能的抗拒着这种味道,牧欢干呕两声,不敢再细嚼慢咽,硬是把嘴里的一大团给咽下去了。 顾三春又给他喂了些水,去了嘴里的苦味,然后便坐在他的身边。 那恶心的感觉渐渐去了,疲惫,疼痛,不断袭来, 牧欢感觉到顾三春把手指插进了他的头发里,贴着头皮慢慢的梳理, 竟让牧欢意外的感到舒适,很快,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山洞里燃了一堆篝火,山洞外也燃了一堆, 可这些光线,无法驱散更远处的黑暗。 凉凉的风路过洞口,吹动外面的树梢和杂草,让从来心无杂物的顾三春,往牧欢跟前靠了靠。 牧欢的身上像火炉一样,在这让人心凉的夜里,竟能给人一丝安全感, 不知为何,在季青站在崖顶朝他冷笑时都不曾波动的心,在这一刻却决堤了, 被自己的夫君亲手断了生路的那种心寒和心痛,全都涌了上来,变作了让顾三春陌生的眼泪, 顺着眼眶喷涌而出.... 天亮了,牧欢也醒了,看着双眼红肿的顾三春露出了一个如同朝阳一样的笑容。 这才对,这才是个正常人,一个正常女人该有样子, 牧欢觉得,这个时候的顾三春,也才有了些许的鲜活气息。 “黑夜都过去了,我也熬过了最难受的时候,以后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吧?” 顾三春看向牧欢,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顾三春,哭够了,咱们就该忙活起来了,想法子自救,想法子好好活下去,这样,你才能有机会,去找那个人报仇。” 第302章 女神医也会暗器 顾三春看着牧欢,眼里又重新有了光。 “你饿吗?” 牧欢点头:“饿,你要是打不着猎物,也别给我摘那个酸死人的果子。” 说到这,牧欢好奇:“你真没觉得那果子酸?” 顾三春笑得很大声:“那果子当然很酸。” 她笑着站起来,整理好又脏又破的衣裙, 走到洞口扭头回望:“等着,我去寻些吃的。” 牧欢看着她清瘦的背影,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见她时, 那个钗裙布衣,满身药香,一脸因为自信而淡定的模样…… 牧欢慢慢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断掉的手臂无法再攀爬到上面去, 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是安心在谷底等待魏苍他们的救援, 这取决于魏苍他们没有被那些江湖武者缠住。 又或许,他跟顾三春等来的会是下来确认尸体,拿走他玉佩的敌人。 二是,从最初的那条裂缝上去,那个地方,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应该可以爬得上去,只不过,上去之后的结局依然未知。 他用来装铁壳子的点心盒子还有匕首都落在了山顶, 眼下可用的,只剩一个捆在腰上的小铁爪…… 牧欢思索着,等到回过神,发现顾三春好像已经去了很长时间, 他扶着山洞的石壁慢慢站起来,除了手臂和身上的疼痛, 身体虚弱的似乎连腿都迈不动…… 正想着出去寻一寻顾三春,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顾三春一只手拎着一只被扒了皮的野鸡,另一只手拉着裙摆,似乎用裙子兜着什么东西。 “你怎么起来了?” 顾三春见牧欢靠在洞口,有些诧异:“你要去解手?等我放好东西扶你。” 牧欢摇摇头,心里更是诧异:“你是怎么打到野鸡的?” 顾三春把野鸡放在摘来的大叶子上,轻轻从兜着的裙子里拿出几个个头不大的蛋。 然后,顾三春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随手抛了出去, “啪” 一只小鸟从树上掉了下来…… “就是这样打得。” 顾三春演示完,就自顾自开始生火,准备烤熟了野鸡来吃, 牧欢却在一旁震惊的嘴巴都合不上。 好半天,牧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顾三春,原来你会武功。” “我不会。” “那你这一手飞石的功夫算什么?” “我是顾家人,”顾三春生好了火,把蛋放在了火堆边, 说的理所应当:“顾家人都会暗器。” 牧欢眨巴眨巴眼睛,是了,顾家以暗器闻名武林, 顾三春耳濡目染,会这一手也没什么奇怪。 只不过…… “你这也太厉害了,简直是指哪打哪。”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牧欢高兴的笑道:“真的?你真的愿意教我?” “等你手臂好了之后,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之后。” “我们一定能平安回去。” …… “魏大叔,咱们能平安回去吗?” 林威抱着受伤的手臂,一脸的虚弱,他靠坐在一块巨石上,看着魏苍在给王力包扎。 那烟果真是讯号,很快这边的山头也来了敌人, 魏苍只能先带着王力和林威先逃, 这一夜他们频频遇袭,似乎逃到哪里都会被敌人发觉, 以至于,他们离牧欢掉下去的那座山头越来越远。 “从这下去,你们先去京都,我回去找牧欢。” 王力在逃跑时,中了一支箭,已经无力再战, 魏苍的心越发沉重,对方有弓箭,有火器,他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而且牧欢,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 魏苍已经不敢继续往下想,只是坚定了一个信念, 那就是,就算是尸首,他也要把牧欢带走,不能让他这般腐烂在山崖下。 稍作休整,魏苍不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背上王力,拉起林威快速离开。 另一边,五庆浑身浴血,那一千府兵此时只剩下不足十个人,几乎各个带伤, 七扭八歪的躺在地上,有能站起来的就不错了。 他的两个属下,战死了一个,林威的两个护卫,也不知所踪。 “不对劲,他们撤的这么快,是不是发现牧公子了?” 五庆拄着刀,狠狠的忒了一口:“走,咱们跟上他们。” 他们现在的状况,最好是逃跑,但五庆知道,王爷的任务没有完成, 自己扔下了牧欢逃生,之后的下场也是一个死字。 还不如,拼上一回,豁出去这条命, 就算是死了,不至于连累家人亲友。 “大人,你看那边。” 仅剩下的属下突然指着右边大叫,五庆扭头看去,坡下一支队伍正在朝他们的位置前进。 “是三石大人。” 五庆眯了眯眼,看到了队伍中,高高竖起的福王府的旗...... 山崖下的深谷,在阳光最好的晌午, 牧欢坐在小水潭边的一块石头上, 顾三春用撕下来的裙摆,打湿后,帮牧欢一点点把脸上,身上的血迹和灰尘擦掉, 然后重新帮他梳理了散乱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盘在头上, 收拾好了牧欢,顾三春自己又以水为镜,洗了脸,梳了头,然后重新整理里剩余的药, 撕了裙摆绑在身上。 已经休息了两天,除了手臂不能动,被吊在脖子上,牧欢已经恢复了大部分体力, 他们准备从那条山体间的裂缝上去,但不知在上面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顾三春拽下了许多的蔓藤,用蔓藤和布条编出一条绳子,两端分别绑在彼此的腰上, 此时她的裙子,已经撕没了,只剩一条素色的衬裙长裤, 牧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穿着脏兮兮的里衣,外面套了一件金灿灿的软甲,显得不伦不类。 来到裂缝下,顾三春先钻了进去,然后慢慢踩着缝隙间的凸起往上爬。 两人腰间的绳子拽紧了,牧欢感觉到拉力,借着这股力道,往上爬去。 尖利的山石,不管再怎么小心,也会不时就撞到断掉的手臂,只爬到三分之一,牧欢整个人都湿透了, 持续的巨痛甚至让他产生了一阵眩晕恶心的感觉, 他拉了拉绳子,上面的顾三春停了下来。 窸窸窣窣的,不多时,顾三春退了回来,抓起牧欢的手摸了摸他的脉搏, 看着牧欢难看的脸色,顾三春有些担心:“还能坚持么?” 牧欢点点头:“让我稍稍休息一会。” 第303章 得救后仿佛新生 顾三春没再说什么,她摸出一只完好的药瓶,打开喂了牧欢两口水。 这时,头顶却不断的往下掉落砂石,有人下来了! 牧欢跟顾三春同时抬头,来人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此时根本看不到是敌是友。 “回去。”牧欢说完,就快速的往下爬,也顾不得不断被撞到的断臂,死死咬着嘴唇。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下到谷底,牧欢解开腰上的绳子,把顾三春往旁边一推, “去里面寻个树丛躲起来,我不叫你不要出来。” “你...” “快走。”牧欢低声怒喝,不管来人是谁,如果他没有露面,对方一定会搜索整个崖底, 与其两个人都死,不如给顾三春一个生机。 牧欢不是圣者,但舍己为人,保护国家和人民安全,那是前世便印在他骨子里的。 这一世他虽然不必承担那份责任,可以活的自私一些, 但,有些事真的无法改变,对善良的人,他永远自私不起来。 顾三春也不是优柔寡断的女子,她之前只是对除了医术之外的任何事都不关心, 但这不并代表她笨,看着牧欢的眼神,顾三春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伸手一把抓住牧欢的手臂,狠狠抓了一下:“保重。” 牧欢摘下身上的那个小铁爪塞给了顾三春:“快走,不行就上树。” 顾三春点点头,抓着小铁爪飞快的跑走了。 牧欢回过头,想了想,干脆也不藏了,就守在裂缝外的空地上, 寻了棵树靠坐下来。 被顾三春接好的手臂,似乎刚刚爬上爬下的,又歪掉了, 牧欢细细感受着这种疼痛的滋味,抬起头却发现, 他靠坐的这棵树,刚好就是那种会结出酸果子的树。 牧欢用身体撞了撞树干,几颗熟透的果子掉了下来, 他捡起一颗,在脏兮兮的裤子上擦了几下,还没咬嘴巴里已经唾液泛滥, “就当补充维生素了。” 牧欢吞了口口水,张嘴就咬了一大口,顿时酸的嘴都咧开了... 一颗果子吃完,酸的胃都痛了,缝隙里的人还没下来, 不过听着上面传来的响动,似乎不止一个人。 牧欢坐直了身体,探身回头张望,顾三春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身后一片青黄,除了偶尔的风,什么动静都没有。 魏苍几乎是往下跳,但这缝隙间的山石总是把他卡住, 跌跌跄跄的钻出缝隙,往外跑了没两步,就看见对面树底下,牧欢穿着金色的软甲,皱着脸在啃一个果子。 跟在魏苍后面下来的,是几个陌生的男人,看目光和身形,只怕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属下三石,参见公子。” 领头一个男人,带了条绳子下来,见到牧欢,立即解开绳子,比魏苍还快的冲到了牧欢身边, 然后跟着他的几个人,动作飞快的检查了牧欢的身体,看到他的断臂,面色凝重, 飞快的帮他重新接好断骨并固定起来。 “公子不要吃这种野果子了,若是饿了,属下这有吃食。” 三石把牧欢手里啃了一半的果子抓起来扔了,然后掏出一包肉脯塞进牧欢手里。 牧欢疼的冷汗涟涟,哪有心思吃什么肉脯, 魏苍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满脸疲惫:“你真是命大,我还以为,你早臭了。” “哎,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牧欢低头闻了闻自己:“是有些臭了。” 魏苍哈哈大笑,他最怕的事情没发生,牧欢还好好的活着。 两个武者扶起牧欢,牧欢扭头朝后面喊了一嗓子:“顾三春,回家了。” 魏苍之前没看到顾三春,还以为这位大昭女神医已经死了,没想到,她也好好的活着。 顾三春手里拿着牧欢给的小铁爪,从树丛里走出来, 牧欢喊了一嗓子她就出来了,便知道这女人根本就没走远。 一行人没有从裂缝回去,三石拽了拽下来时拴着的绳子,过了一会,上面又扔下两条粗绳。 三石给牧欢身上绑了两条绳子,自己绑了一条,然后抱住了牧欢,自己挡在石壁前,防止牧欢撞到上面, 可谓是设想的十分周到,他用力扯了扯,上面便传来了拉力,吊着两人缓缓上去。 牧欢低头,顾三春一脸平静,并未因得救而表现出如何喜悦,只是静静的站在下面注视着他, 魏苍却一脸的轻松,自从他的斗笠丢失之后,脸上的神色总能让人一眼看穿他心里的想法。 上面的危机解除了,安全了。 牧欢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身体悬在空中,摇摇晃晃,身后还有个叫三石的武者当人肉垫子,的确,很舒服... 五庆浑身缠满了布条,造型有点像木乃伊,但他仍然拄着刀,站在崖边, 十几个士兵一同拉着那三条绳索,随后,三石抱着牧欢上来了。 五庆扔了刀,要去帮忙接一手,但身边的士兵已经够多了,根本用不上他, 直到牧欢被送上来,几个等候在山顶,跟随军队一同来的大夫将他团团围住,仔细诊断, 给了五庆一个安心的答案后,他才觉得,无尽的疲惫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于是,牧欢没事,五庆倒下了, 给牧欢做的担架,抬了五庆下山... 山下不远处的一个小镇里,牧欢见到了王力和林威。 两人都身上带伤,林威看到牧欢跟顾三春平安归来,激动的流下眼泪。 大家都很平安,但那一千多漠城府兵,幸存者十不存一。 而武林中人,也死伤惨重,那座山上几乎到处都是尸体,三石调动来的军队,正在做后续的处理。 在小镇里休整了几天,牧欢从五庆那里得到消息,王爷已经把长生教,黎阳宗和参与了这次事件的其他几个门派, 定为邪派反贼,正在准备派兵前往剿灭。 魏苍过后偷偷跟自己说,当初王爷剿灭灵虎宫的时候,也是用了这样的罪名。 魏苍心中的不平,牧欢无法体会,他只知道,这一次,大昭江湖将会迎来腥风血雨,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身上的这块玉佩,为了他们心里的贪婪。 前往京都的路还要继续,队伍再一次出发, 牧欢被换上一身华贵的长袍,吊着一只胳膊,上了马车, 顾三春已经坐在里面了,一身青衣布裙,不饰分毫,一截发带松松的将发丝揽在脑后, 脚边放着一个崭新的药箱。 第304章 临时改道的背后 “你不回家?” 顾三春摇头:“我要去京都,林府的老太太身体不适,林薇..林公子请我去看诊。” “林威?” “谁在叫我?”车帘一掀,林威钻了进来:“牧欢,你那兄弟太闷人了,我也同你们一辆车,咱们路上好说话。” 牧欢的思索被打断,也只能点点头。 队伍启程,三人坐在宽敞的车厢里,倒也不显得拥挤。 至于聊天,劫后新生,牧欢跟顾三春都没有什么谈兴。 “牧兄,到了京都,就是我熟悉的地盘了,到时候我做东,一定请你好好玩玩。” 牧欢笑了笑,到了京都,他的一切都掌握在福王手里,还不知会如何, “那就先谢过林公子了。” “嗨,咱们俩谁跟谁?”林威朝牧欢眨眨眼,很是亲密的样子。 顾三春知道林威是女儿身,只是并不知道她何时跟牧欢这般熟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林威。 “三春,你也莫要难过,如今朝廷正在通缉那个季青,你家中知道了,也不会饶了他,这天下他还有什么地方可藏? 早晚都会被抓出来,到时候一定把他千刀万剐。” 林威抓着顾三春的手安慰,顾三春摇摇头:“我并未难过,他不是良人,不值得。” “三春,你就这点跟其他女人一点都不一样,我喜欢。” 顾三春转头看了眼牧欢,瞧见他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回头抽出了手,示意了一下。 林威好似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个男人,也看了眼牧欢,然后偷偷吐了吐舌头。 牧欢闭着眼睛,心里却不平静,这两人也太过亲密,难道他们之间有点什么? 可顾三春一点也不像那种女人。 而且这林威,牧欢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就是觉得他哪里都不对... 五庆留在小镇那边,带兵追缴那些逃窜的武林中人, 所以这次带队回去的,是三石。 三石比五庆更像一个军人而不是武者, 他严格执行纪律,除非必要,也不多跟牧欢说话,但态度也同样的,十分恭敬。 这样的人,就像是只会服从命令的军人,牧欢却很喜欢。 马车晃晃悠悠,傍晚在一条河边停下,士兵们开始有秩序的搭营生火做饭。 此时他们已经走了十几天,现在的位置,去京都和青运城的距离都差不多, 但三石却突然对牧欢说,他们要先去青运城, 没有理由,这是福王的命令。 牧欢没什么意见,但顾三春跟林威却要跟队伍分开了。 这些时日,牧欢因手臂行动不便,很多生活琐事,都是顾三春在照料, 两人也算同生共死,一起在崖底互相帮助,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分别在即,顾三春平静的准备了一箱分好量的药,让牧欢每三天喝一副。 “你身体底子并不好,这大半年来,又时常受伤,若是不注意调理,日后年纪越大,恐身体会越差。 这些药你要记得喝,这一箱喝完也就无事了。” 顾三春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往牧欢腰带上系了个小香囊, “这里面是提神的草药,你戴上月余之后,里面的药效也就散的差不多了,闻不到味道了,便扔了吧。” 留下了药,嘱咐了一些平日要注意的,顾三春又掏出一个薄薄的本子。 “我答应过你的。” 牧欢接过一瞧,是一本暗器秘籍,看字迹,是近期才写的。 “暗器一道,只要能坚持日日勤练,谁人都能有所小成,准头,力道,无非手熟,才能在转瞬间就能果断出手。” 顾三春看着牧欢的眼睛:“我相信,以你的心性,定然可以练好。” “下次见面,还请顾师傅指教。” 牧欢抓着薄册子,单手抱了个拳,两人相视而笑。 林威在一旁远远看着,面带微笑,等顾三春交代完后, 他朝牧欢挥了挥手,大声喊了句:“牧兄,期待跟你在京都相见。” 牧欢也挥手,看着两人上了一辆马车,在三石分给他们的二十个士兵的护卫下,往京都的方向去了。 顾三春他们走了,王力,跟魏苍上了牧欢的马车, “时大哥和唐武他们,可能去京都找我们了。” 牧欢把薄册子塞进怀里;“咱们不知道会在青运城待多久。” “到了青运城,你安顿好之后,我去京都等他们。”王力说了一句。 “顺便,我回府去看看。” 牧欢听了,点点头,看着王力额角上的那条蜈蚣似的疤痕有些好笑。 顾三春的第一次缝合,王力成了试验品,可想而知水平如何, 也幸好王力是个不注重外表的糙汉子,否则这也算是被毁容了吧。 魏苍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 “魏叔,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牧欢,我也想去一趟京都,看看福王府出了什么事,” 他掀开帘子往外看看,收回视线道:“按照常理,你该是直接入京都王府去见他。” 牧欢点点头,从之前五庆的表现看来,福王是很急着见他的, 但如今差不多算是千难万险过来了,他却不见了,所以魏苍不安,也有道理。 “但是你一个人跟他们在青运城,我有些不放心。” 牧欢想了想,说道:“魏叔,京都那边,就算是福王有什么事,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 福王,都说他是大昭实际上的掌权者,但他始终名不正言不顺,把着权利不放,也没有哪个君王可以一直容忍, 换言之,能给他造成麻烦的,恐怕只有大昭国主。 “咱们目前最该警惕的,是长生教。” “魏叔,长生教的势力大到无法想象,除了那些火器,他们还在这一次的行动中,扮演了引导者。” “我们处处被动,却对他们一无所知。” 魏苍皱眉:“那你的意思是?” “魏叔,你不要去京都,既然王大哥要去,那就顺便打听打听,要是民间并无传言,那魏叔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魏叔你去跟胡叔叔汇合,你们暗中去调查长生教的事。” “至于我,你们放心,在福王见到我,做出决定之前,他会比你们还担心我的安危。” 第305章 青运城胡同安家 车轮悠悠,之后的路上再没遇到什么江湖中人的袭击。 车队也平平安安的,在初冬时候终于到了青运城。 那些个一路护送的士兵和王府侍卫,在入城前就离开了, 三石带了两个王府武者,护着马车,没有惊动任何人进了城。 马车停到一处看起来很普通的胡同口,里面都是一户户普通百姓人家, 下车后的牧欢,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凤濮镇的家。 这里的房屋看起来很是简单,大多都是一个小院里三四间屋子, 原本以为,福王会给他安排一处豪宅,结果,三石却把他带到了胡同里面, 一户铺了青色砖瓦的小院跟前。 三石推开了门,小院里被打扫的很干净,一片落叶都没有, 入眼是三间正房,进院靠右手边,还有两间厢房, 另一边角落里,有一口井,上面搭了一个简单的小亭子顶。 “公子,在王爷见您之前,您先在这里暂住,属下会一直照应您的饮食起居,护卫您的安全。” 牧欢点点头,并未说什么反对的话, 在他看来,这样的地方,反倒是比什么高门大户的豪宅让他更自在。 “那我之后也不能出院子吗?” “不,您就跟从前一样即可,只要不离开青运城,有属下陪着您,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没有限制他的自由,这也很好。 牧欢进了正屋,跟以前的老家结构都一样,中间进门便是灶房, 两边是睡觉的屋子。 三石让牧欢先选房间,牧欢看了看,两间屋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于是,选了左边这间,三石便请魏苍跟王力住到右边那间, 而他跟两个武者,则住厢房。 房间里,被褥,用品一应俱全,就连灶房里的米缸,都是满的。 安顿好之后,魏苍去外面转了一圈, 回来告诉牧欢,两边和周围,住的都是普通百姓,这里虽是普通,但位置十分的好。 后边不远就是青运城城兵营,府衙,而他们这条胡同往里去, 走到尽头,隔着一面高墙之后,便是大昭两大书院之一的州星书院。 牧欢恍然,难怪这般放心把他安排在这种地方,也没有弄一群人保护, 又或许是外面也有暗中保护的人,只是他还不知晓而已, 颇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暂时在这里休息一段日子也好,” 魏苍轻轻拍拍牧欢之前断掉的手臂,如今恢复的还不错,他也没什么可担心。 “我这便走了,先去寻胡灵,然后去查一下长生教的事。” 他们之前就研究了一个大致的方案,从之前牧欢他们打探到的消息, 长生教送财使者的路线来看,江凌和京都,定然是长生教的两个重要匿藏地点。 只是看着魏苍来回奔波,牧欢也很是心疼,魏苍对他的好,牧欢一直都感受的到, “魏叔,你要保重,长生教狡猾多端,他们掌握的火器非人力可抵挡,你跟胡叔万不可勉强。” 魏苍笑着点点头:“你也保重,” 他往外看了看,三石没有带人守在门外,于是放心说道:“牧欢,上一代人的仇恨与你无关,等你见了你..你外公,做自己即可。” “若是他不喜欢你跟我们这些人联系,你就...就当做不认识我们。” 魏苍就像是一个迫不得已要把自己孩子送给别人养的父亲一样,脸上那一副表情,看的牧欢心里发酸。 “魏叔,你说什么呢?我还等着你们查到他们老巢,咱们一起想法子灭了长生教呢,怎么能当做不认识。” 魏苍抿了抿嘴:“好,不说了,我走了。” “魏叔,刚刚才到,你休息一晚再走吧。” 魏苍急匆匆的出了屋子,一手扶着他的断刀,一手举到头边摆了摆,头也不回:“不了,我走了,你莫要来送我。” 魏苍走的匆忙,是怕牧欢看到他微微发红的眼眶, 牧欢一路送他到了院外,看着他快步出了巷子,很快走的没影... 一回头,王力拿着长枪:“我也走了。” “你,”牧欢跟魏苍的离别之情还没缓过来,有些楞楞的说道:“你不住一宿再走啊。” “不了。”王力冷酷的从牧欢身边越过,出了院子,直直的出了胡同。 牧欢在院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回了屋子。 进了屋,牧欢脱了鞋躺到床上,心情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从一开始的身边数个朋友围聚,到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虽是知道只是短暂的分离,但牧欢心里仍有种淡淡的失落, 他似乎能预见到,若是他真的认了福王这个外公,可能以后身边的兄弟,真的会越来越少... 魏苍出了巷子口,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拐着篮筐往他这边走, 看清这妇人的模样,魏苍停住了脚,迎面而来的妇人也渐渐停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 妇人露出一个温顺的笑意:“王爷让我来的。” 魏苍微微皱眉,随即又轻轻摇头:“你在这里也好,我也放心。” “你要走了么?”妇人问道。 魏苍点头:“江湖中那些人,想要对他不利,我总得替他做点什么。” 妇人已经出现在这里,说明她已经知道了,所以,魏苍也没有瞒着她。 闻听此言,妇人落泪:“这孩子真是苦命。” “福王让你认他?” 妇人摇头:“我住在他旁边,让我远远看着,便知足了。” 魏苍叹气:“我走了。” “魏苍,”妇人叫住他,却是张了几次嘴,也未说出什么, 最后只是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你保重。” 魏苍狠狠点头,再不停留...... 天色渐暗,三石端着饭菜进了灶房,摆好碗筷,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他轻轻推开门,发现牧欢竟睡着了。 将房门关好,三石寻了几个大碗,把饭菜给扣上,然后出了院子。 院门口,之前跟魏苍说话的那妇人伸着脖子张望,见到三石出来,一脸希翼的看着他。 “公子睡着了。” “睡着了,定是行路累着了,那,那饭菜要不要我端回去温着,等他醒了...” “不必了,我们会照顾好公子,你莫要再来送,别忘了王爷的话,仅此一次。” 妇人听到三石提起王爷,露出胆怯,低低应了声是,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门口。 第306章 背后藏着的关心 牧欢这一觉,睡到了月上柳梢, 睡醒之后,看着黑漆漆的一片,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等想起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他便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脸。 “公子,你醒了吗?” 三石在外面轻声询问,牧欢回应了一声:“醒了。” 很快,亮光从灶房传来,三石拿着蜡台进了屋, 小儿手臂粗的蜡烛外,罩了灯罩,整个屋子便亮起了柔和的光线, 让刚睡醒的牧欢一点也没觉着刺眼。 三石身后,跟着另一个武者,魁梧的身材,端着水盆,布巾子,放到一边,要伺候牧欢洗漱。 “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三石,我出身农家,并不是什么贵族少爷,你们不必这般伺候我。” 牧欢说完,跟那个给他端水盆的武者道谢后,自己挽了袖子洗了脸手。 他的那条骨折的手臂,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最近赶路的时候, 牧欢已经开始了抓提重物的训练,所以生活上自己完全可以自理,不必再假手于人。 三石听了,也没说什么,让那个武者退出去了, “属下做了饭菜,公子要不要用一些。” 牧欢有些惊讶:“你还会做饭?” 三石笑而不语,牧欢跟他来到灶房,打开扣着的大碗, 发现桌上,是三菜一汤,还有一碗白米饭,一碟小巧的白面馒头。 “这也太丰盛了。”牧欢坐下,扭头问三石:“你们吃了吗?” “属下等都吃过了,这些是给公子留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牧欢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脆脆鲜鲜的, 又尝了一块烧羊肉,肉质肥嫩,也不腻人,还有一条鱼,也没有腥气,十分鲜美。 那汤是老鸡汤,味道自不必提,就连小小的,几乎一口能吃一个的馒头,都好吃的过分。 牧欢一边吃,一边用怀疑的眼光看向三石,这能是糙汉子做出来的饭菜? 三石看出牧欢的怀疑,也不解释。 吃过饭,又是深夜了,刚刚睡醒没多久的牧欢也睡不着, 干脆站在屋外,看着天上的明月发呆。 锦娘,老花子,黑蛮,花猪,小毛驴子, 还有让人担心的那一对活宝,季时天和唐武, 还有,时娄时大哥... 不知不觉,这个世界上,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让他牵挂的人。 “阿嚏~”现在夜里已经很凉了,牧欢身上还是两件单衣,他揉了揉鼻子,转身进屋, 殊不知,隔壁院里,来送晚饭的妇人,一直坐在灶房门口, 听到了声音,想了片刻,立即回屋去翻出针线,又从箱子里翻出两匹布... 妇人屋里的灯,一直亮到天光大明, 第二日牧欢早上睡醒,三石就抱着一件鸦青色的披风给他。 “天凉了,公子若是外出,便披着吧。” 牧欢接过披风,上面细密的针脚仿佛机器跑出来的一样整齐, 披风的下摆,还绣了一圈暗色的云纹。 牧欢点头道谢,收了起来。 早饭吃过,牧欢在院里待了一会,见三石并不阻止他出去,便披了那披风,出了院子。 他先在巷子里转悠,来来回回的,三石跟另一个武者,也极有耐心的陪着他来来回回的溜达。 这期间,住在他隔壁的院门打开了,出来一个挎着小篮子的妇人, 一出门跟他们对上面,脚下一软就要跌倒, 牧欢离的最近,急忙一把扶住:“大婶,您没事吧?” 妇人生的白净,眉眼间很是温柔,只是不知是不是崴了脚还是怎么,眼眶都红了。 “大婶,你要不要紧,你家里有人吗?叫一个出来陪你去看看大夫吧。” 三石这时挤上身前,把妇人一把给扶了起来:“有事吗?” 三石声音冰冷,妇人急忙摇头:“没事,就是不小心崴了脚,多谢你们了。” 这妇人,说起话来也温温柔柔,牧欢顿时对她心生好感, 妇人看了眼牧欢,给他道谢,就要回家里去, “大婶,你的篮子。”牧欢把小篮子从地上捡起来,递给她,妇人又连连道谢,然后关上了院门。 牧欢见状,又继续往里面去溜达,把他住的地方,屋前屋后都走了个遍, 看到了几户邻居,同时,也看到了分散在他住处四周的几户大门敞开,里面却门窗紧闭一点动静没有的人家。 牧欢打量了一会,确定了里面藏着人, 三石既然没反应,那多数就是福王府的人。 这一小天的功夫,牧欢把这附近摸了个遍,三石看明白了,也不阻止, 反而很有兴趣的跟着。 “饿了,咱们去买些菜吧,昨晚你做的那些饭菜很好吃,今日还吃那些。” 三石一愣,没想到牧欢突然说这个:“那,公子你先回去休息,走了一上午了,买菜这种事,让他们去就好了。” “哎,”牧欢拉了个声调:“我刚好也熟悉熟悉青运城,以后咱们是要在这常住了吧?” 见三石不吭声,牧欢奇怪的问道:“难道,我不能离开这附近?” 三石摇头:“这倒不是,属下说过,只要在青运城内,公子您想去哪里都可以。” “既然如此,那走吧。” 牧欢拢了身上的披风,出了巷子,寻了个方向就溜溜达达的走了, 三石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他不怕买菜,他怕买完了这小祖宗还要看着他做菜, 昨晚就不该一时心软,同意她拿了饭菜进去,还有这件披风,幸好说是买的。 “哦对了,这披风真不错,在哪买的,带我去再买一件其他颜色的来换着穿吧。” 三石脚下一崴,差点栽了个跟头,幸亏被身边跟着的武者扶住。 他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牧欢,发现他头都没回, 这小子,都猜出来了? 牧欢也不去看身后三石变幻莫测的脸色,也不是故意叫他难堪, 只不过,这样一试便试出来,福王府派出来的武者,看起来都不是心思阴沉之辈。 从仆看主,福王爷,应该也不会是个恶人吧? 至于那些饭菜,还有披风? 牧欢只不过随口试试,三石反应这么大,难道说,这些东西另有来历? 牧欢没有特意去猜想,他认为,一个人只要按耐不住有了动作,早晚都会露出马脚…… 第307章 清晨背大昭游记 晚饭买了鱼,买了羊肉,买了一些青菜,还有鸡蛋。 三石脸上僵僵的跟在牧欢身后回到了小院里, 正想着等会怎么解释那些菜不是自己做的, 就见牧欢已经解了披风,撸起袖子开始洗米摘菜了…… 直到桌上摆好饭菜,牧欢叫他们一起来吃的时候, 三石才惊觉,牧欢竟然做得一手好菜? “比你的手艺还要差些,我不常做饭,你们将就着吃。” 牧欢笑着招呼这三个福王府的武者,虽然钱都是他们付的,但自己出了手艺, 就好像自己才是主人一样。 三石默默的端碗吃饭,吃了一口,想了一会:“昨天的菜不是我做的,我在外面的酒楼里买的。” “哦~”牧欢无所谓的点点头:“那改天我不想做饭的时候,你再去买些来。” 另外两个武者,古怪的看了眼三石,这不是给自己找事么? 一餐饭古古怪怪的吃完了,牧欢摸着肚子去院里消食,三石默默的洗着碗, 两个武者互相看看,悄声问道:“三石大哥,咱们就护卫住了他便好,你管他怎么想干嘛?” 三石把碗撇进水盆里,甩了甩手:“话这么多,干点活吧,这碗和灶房你们给收拾干净了。” 说完,一脸冷意的出了灶房,去院里守着牧欢了。 之后的几天,牧欢每天带着三石他们出去,在青运城里转悠,慢慢的也认识了左邻右舍, 不多时日,这巷子里的人家都知道这一家住了兄弟四个,一家子光棍没一个娶了老婆的。 他的左右邻居,除了来这里第二天早上见到的那个长的很是面善的大婶,另一边还住了一位老爷子。 老爷子看起来大概五十岁左右,头发还挺黑,只有几根银丝藏在其中, 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一日清晨,牧欢在院里晨练,听到隔壁传来了读书的声音, 他攀了墙头去看,就看见这个老爷子,躺在一张躺椅上,拿着一本大昭游记在读。 这本书,牧欢可太熟了,前身就是用这本书启蒙的, 一看就是十多年,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牧欢想起跟锦娘在牧家村的日子,陷入回忆,再回神时,老爷子已经发现他了, 牧欢也不为自己爬墙头偷看别人被抓现行而羞愧,露着一口白牙笑道:“老爷子,大清早在院里读书,不冷么?” “你这小娃娃不也是大清早就到院里蹦蹦跳跳么?” “哈哈哈,原来是小子晨练扰了您老人家的清梦,真是罪过。” 老爷子点点头:“你这小娃娃倒是很懂礼,你读过书么?” 牧欢趴在墙头:“读过一些,不多。” “哦?那我要考较考较你,你都读过什么书呀?” 牧欢朝老爷子手里一指:“您看的那本,我就读过。” “呵呵,那你把你记得的段子背来我听听。” “大昭自西而立,西临卓灵,南靠秦海,北至青运,东近东喇...共有八大城, 分别为京皇城,卓灵城,江陵城,原海府城,偃城,漠城,青运城,秦海城....” “朝君弘元自西而来,以卓灵为始,游遍大昭....” “...移海之功,功在万千,引水向北,终成运河...” 大昭游记,其实就是一本记录了大昭始皇帝弘元建立大昭的过程和脚步, 与其说是游记,不是说是一本开国帝王的传记。 清晨的小巷子里很是安静,许多人家还未起床, 牧欢趴在墙头郎朗背诵,一墙之隔的小院里, 老爷子在躺椅上,看着初升的阳光打在他脸上,那般的充满生机和活力。 等牧欢背完,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 “一字不差,看来你当真是读过很多遍。” “小时候家里穷,只有这本书还有趣些,所以就反复着看了。” “嗯,会背,那你会解吗?” “解?”牧欢疑惑,这种文章,内中字句简单明了,也无需解析。 “看了一本书,总不能看完就完,你既然反复读过很多遍,那你觉得,这书中的君主如何?” 原来是问读后感,牧欢用那只没受过伤的手臂,撑着下巴想了想:“很伟大。” “还有呢?” 牧欢摇摇头:“伟大还不够?” “哈哈哈,”老爷子慢慢站了起来,牧欢这才发现,这老爷子身板笔挺,站起来后自有一股气势。 “你觉得他伟大在何处?” “他建立了大昭,是开国始祖,给百姓带来和平安定的生活...” 见老爷子还不依不饶的样子,牧欢赶紧举手投降:“老爷子,我就一个山野小子,哪还能说出别个来?” “八大城如今只剩下七城,秦海城十多年前运河决堤,被冲为平地,日月轮转,很多事都变了,如今已经不能尽信书中所言了,” 老爷子摆摆手往屋内走去,那本大昭游记,就扔在躺椅上,似乎没了谈兴。 “好了好了,你去玩吧,老夫也要去书院换取一日三餐了。” 原来是位在书院任职的老先生,难怪喜欢考较别人。 牧欢心里想着老爷子刚才说的话,下了墙头,又伸展了一会身体,然后照着顾三春给的暗器秘籍练起了扔石头... 另一边,京都城内,唐武跟季时天两人终于到了, 这繁华宏伟的国都之城,也无法给他们带来什么震撼了,因为这一路,都看的麻木了。 “终于到了,”季时天一脸生无可恋,他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两条腿站成了O型... 唐武赶着一辆马车,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咱们上哪去找牧欢,直接去福王府吗?” “那肯定是直接去啊,唐武,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快点找牧欢,让他给咱们点吃的。” 唐武听了点点头:“走。” 他抖了下缰绳,马车缓缓移动,进城门时,却被士兵拦住。 “马车里的是什么?” 季时天看看唐武:“是药材。” “药材?掀开检查。” 唐武只好掀了车帘子,只见里面一筐筐,一箱箱的,把马车厢装的满满当当。 “怎么还有铜铁?” “呵呵,我们不是武者吗?见到些好的,留着造兵器。” “兵器可以去官府领,民间不得私造,你们是想造反吗?”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季时天顿时就不干了,张嘴要嚷嚷:“我们江湖人哪个兵器是你们朝廷给发的?” “噌~”城门口的士兵纷纷拔出刀,唐武一把拽住季时天把他薅了回来, “嘿嘿,各位大哥,我这弟弟,脑袋是个愚的,这铜铁是路上捡的,我们哪会打兵器, 不能留是吧,没事,我这就搬下来...” 第308章 二货青年欢乐多 唐武偷偷在背后狠掐了一把季时天,掐的季时天“嗷”一嗓子,把往来进出城的人都吓了一跳。 “嘿嘿,你们看,他是个傻的。” 唐武说完把季时天推到马车后面,狠狠警告了他一番:“想进城去吃饭,就再不许说话了。” 季时天捂着后腰,一脸委屈的点点头。 唐武把车上的两筐高价收来的铜铁,都搬下了马车,剩下的都是些药粉之类的东西, 城门口士兵也就没有再为难他,允许他们进城, 还叮嘱一番叫他看好他的傻弟弟,不要冲撞了贵人。 把季时天揪过来牵着马,唐武点头哈腰的赶着车,两人进了城。 进城后,唐武抠抠搜搜的从身上摸出几个钱来,买了几张大饼,两人在路边马车上坐着啃。 季时天咬一口大饼,噎的直翻白眼。 “唐武,你现在变了。” 唐武挑眉,往嘴里塞着食物看着他。 “你唐大侠的骨气呢?对那些个看门的士兵,也怎么也卑躬屈膝的?咱们买那些精铁,花了那么多银子,就这么给扔了?” 季时天越想越委屈:“我们是江湖人,是侠客...你竟然还掐我,还说我是个傻的,我当你是兄弟,你当我是傻子...” 唐武照着季时天脑袋就拍了一巴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京都,牧欢信里说了,叫咱们遇事千万忍让,刚刚要是跟那些城兵对着干,你爽是爽了,耽误了牧欢的事怎么办?你还想被撵一次?” “要不是你这破嘴老惹事,咱们早就到了,你心疼那两筐铜铁,之前咱们买的那一筐硝石粉,要不是你惹了别人,至于全洒出去?” 季时天被唐武批评的抬不起头:“我也不是故意的。” 唐武狠狠咬了口大饼:“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咱们兄弟我不会跟你计较,但是牧欢现在不知道处境怎么样,说不定还等着咱们去救他呢,要是咱俩被城兵抓住扣下了,你说牧欢还能指望谁?” “唐武,你现在懂的真多,这一路采买这些个东西,也都是靠你,我真没用。” 季时天羞愧不已,唐武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你也别这么说,就算是一张纸也有他的用处。” 季时天一脸懵:“什么纸?” 唐武挠挠头:“黄草纸吧,擦屁股用的,哎这句话是牧欢说的,不是我说的。” “谁会用那么贵的纸擦屁股?他那是个金屁股哟?” “哈哈哈哈...” 两个二货在街边啃着大饼,笑的直打跌,引来了不少人纷纷侧目,他们也毫不在意。 吃完了饼,两人打听了福王府的位置,然后一前一后的赶去。 季时天这一回涨记性了,他骑着马在街上,发现来往轿子,马车十分的多, 于是便下马牵着走,以免冲撞,还主动给唐武的马车开路。 只要他不作妖,两人的行动通常都十分顺利, 顺利的找到了福王府的位置,还没有走到过去靠近,就被人从身后叫住。 “请问是唐大侠和季大侠吗?” 问话的是个长相俏丽的小丫鬟,季时天一看这么好看的小丫鬟叫他季大侠, 顿时又得意起来,甩了一下杂乱的长发,摆了个自认为最帅的姿势, “在下正是季时天,季大侠,小姑娘,你寻我们何事呀?” 小丫鬟笑眯眯的说道:“是我家公子有请。” 唐武跟季时天扭头朝小丫鬟指的地方看去,只见林威正在不远处的一栋小楼上挥手...... “两位少侠,咱们又见面了。” 林威抱拳行礼,唐武,季时天急忙回礼。 “林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家就是京都的,我在这里不是很正常?” “哈哈,那倒也是。”季时天摸摸后脑勺:“这是你家的店铺吗?想不到你家除了开酒楼还卖胭脂啊?” 此时他们身处的小楼,是一间卖胭脂水粉的店。 “是啊,可惜两位少侠还没有成亲,不然我便送些脂粉给两位了。对了,我看你们要往福王府那边去,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去找牧欢啊,牧欢被福王的人带走了。”季时天嘴快的说了出来, 唐武见状,也就没拦着,反而问了一句:“林公子,你叫住我们,是福王府那边有什么不对吗?” “呵呵,没什么不对,不过若是你们去找牧欢,大可不必过去了,因为牧欢不在京都。” “啊?”两人齐齐吃惊:“那他去哪了?” “他去了青运城。” 季时天忍不住问道:“那咱们怎么办,去青运城找牧欢吗?” 唐武还没说话,林威笑道:“牧兄早晚会来的,你们来回走也容易错过,不如就留在京都等他。” 唐武抓抓头没出声,似乎在思考,季时天想说话,看看唐武,又闭了嘴等他拿主意。 “二位不必为难,既然到了京都,那么一应吃住自然都由我来做东,你们可以写封信,我托家里的商队送去青运城,跟牧欢说一声就好了。” 林威这样安排,也比较周到了。 唐武不好意思的笑道:“那就给林公子你添麻烦了。” “哈哈,不必客气,咱们一同喝过酒就是兄弟了。” 林威说完,就起身带唐武和季时天去住的地方, 下了楼,唐武跟季时天去后院赶马车,之前的小丫鬟出现在林威跟前, 靠近林威耳边轻轻说着什么,林威听了点点头,大步朝后院走去。 “嚯,拉了这么多的药材,你们是要卖药吗?”林威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嗨,这不是牧欢让我们买的,我们也不知道有啥用,还有两筐铜铁别城门兵给扣了, 对了,林公子,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啊,帮我们把那两筐铜铁给要回来呗? 你可不知道,那可花了老多银子了,是最上等的精铁啊。” 季时天吧啦吧啦说了一通,唐武也看向林威,要是能要回来,也不错。 大昭对矿石管的很严,他们收集这些上等铜铁矿,也的确费了很大的劲。 “这样啊,我倒是有能说上话的朋友认得城防营的人,不过,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证,若是你们不急,我就托人去试试。” 第309章 林薇背后的靠山 “不急不急,林威你真是个好兄弟。”季时天哈哈大笑着拍怕林威的肩膀。 “既然是兄弟,那就不要跟我客气,在这京都,你们想吃什么,玩什么,都算在我林威头上。” 季时天听的两眼放光,唐武也连连道谢。 “先让我家的家仆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我还要去接顾神医,回头再去找你们。” 唐武惊讶道:“顾家女神医?她也来了?” “是啊,她来京都给人瞧病,也是我安排的住处。” “林公子,你可真是,真是...什么来着?” “急公好义。” “对对,急公好义的大好人,哈哈...” 大好人林威让仆从带着唐武和季时天去了他私人的一处别院, 又让小丫鬟在此等候顾三春,一会陪她回去。 而他自己,则坐上一顶小轿,摇摇晃晃的去了内城方向。 在内皇城附近的一栋宅子里,林威换下了男装,扮做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又乘另一顶小轿进了宫。 小轿子晃晃悠悠从奴仆走的小角门进了宫, 经过两层宫门验证,一路畅通无阻,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最后,在偌大的皇宫,靠近外围的一座小殿跟前落了轿。 扮成了小太监的林薇从轿中出来,径直进了殿内。 年轻的大昭国主弘裕,懒散的靠坐在躺椅上,翻看着一本书, 听到动静后,也没转头,而是伸出一只手去,不多时,另一只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林薇尽量让自己被药物弄伤的声音轻柔些,趴在弘裕的肩膀上,歪着头看向他手中书, “西游记?” “嗯,写的是精怪志异,很是有趣。” 林薇伸手去翻弄书皮,上面并未写署名,弘裕知道她的想法,笑道;“从凤濮那边传来的故事。” “牧欢?” 弘裕将书放到一旁,拉着林薇的手,把她拽到自己的腿上抱着, 然后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呼吸着, “你只管自己去游历,让寡人独自在这皇宫里,好生寂寞。” 林薇被他的气吹的直缩脖子,回手亲昵的抱住弘裕的脖子, “我一个女子,在外奔波又是为了谁?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 “呵呵,整个大昭,只有你敢跟寡人这般说话。” 两人温存了一会,弘裕问道:“你见到他了?” “嗯,不但见过,还成了朋友呢。” “他为人如何?我听说是在山野乡村长起来的,想来粗鄙的很。” 林薇看了眼相貌俊美,又被精心伺候的每一根发丝都柔顺光亮的弘裕,轻轻摇头, “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说完瞧见弘裕脸色微沉,林薇大笑:“怎么,连自己外甥的醋也要吃么?” 弘裕摇头失笑:“调皮。” “寡人听说,皇叔离开了京都。” 林薇疑惑道:“难道,是去了青运城?” 随即,她眼睛发亮:“如此,未免不是个机会。” “急不得,又怎知,这不是皇叔的试探呢?” 弘裕细嫩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林薇的脸,表情很是认真的看着她, 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明明你才是大昭国主,可那些人,只知道惧怕福王。” 林薇愤愤不平,一脸心疼。 “幸好,寡人还有你,你就是上天派来帮助寡人的,待收回了权利,寡人就迎娶你做大昭的王后。” “其实,国主您想收回权利也不难,那福王去了青运城,只叫他有去无回便是了。” 弘裕轻抚林薇的手指顿住,过了片刻,他摇了摇头:“太冒险了,若是失败了,寡人这个闲散的傀儡帝王也该做到头了, 他已是花甲之年,又能活多久?寡人不介意再等等。” “不过,他的那个外孙,既然你说有趣,定然也是个不凡的人。” “寡人听说,他身上还有灵虎宫宝藏的秘密。” 弘裕低头沉思:“你既然已经跟他成为了朋友,那便等拿到宝藏,就把他杀了吧,我那叔叔,还是不要有什么牵绊比较好。” 林薇笑了笑:“是,我的国主大人。” 弘裕见林薇这般听话乖巧,不由得又心生喜爱,低头便吻了上去... 缠绵了一会,门外弘裕的近身内监轻声提醒,说是弘裕还要去处理政事, 弘裕不满的对林薇抱怨道:“皇叔把大权都揽在手中,偏偏分了些麻烦事给我。” 林薇安慰道:“他愿意让你接触政事,是好事,若是只把你关在宫内享乐,那才危险。” 弘裕自嘲笑道:“这大昭,又能有什么政事呢?不过是些修建水利,道路城池的琐事罢了...” 林薇闻言,不在多说,帮弘裕整理刚刚压皱的衣裳,然后自己也整理好微微凌乱的衣裳, “薇儿,下回还什么时候进宫来看寡人?” “既然福王有可能去了青运城,那我也过去瞧瞧吧,只怕牧欢入了福王府,再想接触便难了。” “难为你了。”弘裕拉住林薇的手:“寡人何其有幸,能得到薇儿你如此相助。” 林薇挑眉笑道:“陛下只要日后不会负了我林薇,林薇为陛下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两人又缠绵一会,内监在外催促两次,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弘裕乘坐龙辇离去后,林薇在殿内又坐了会,她闭目沉思,仿佛睡着一般, 好一会,林薇才起身,戴上太监的帽子,低头出了宫殿,上了轿子,离开了皇宫。 出了皇宫,在外面的宅子里换回男子的装束,林薇看了看这栋宅子, 里面都是弘裕赏赐给她的一些小玩意。 “呵~” 看着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林薇轻笑一声,让仆人备了车马,去了安顿唐武和季时天的地方。 唐武跟季时天此时刚刚填饱了肚子,留下满桌的狼藉。 林薇让他们住的这栋宅子,在京都并不算大,但里面装饰豪华气派,仆役成群, 从唐武和季时天一进来,就被几个俏丽的小丫鬟拉去洗漱更衣, 把两个没心没肺的二货,揉搓的丑态连连,却也不敢真个做些什么, 正难受的不知所措,一大桌丰盛的山珍海味,瞬间就让他们转移了注意力, 这刚刚吃饱,一人抱着一壶茶溜着,林威就回来了, 所谓吃人嘴短,两人都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林威却丝毫不介意。 “就把这儿当做你们自己家,怎么舒服怎么来。” 林威豪迈的让人送上一盘金银:“两位兄长,这些钱财你们留作在京都的花用,我临时有事要离京,你们有什么要告诉牧欢的,现在就去写封信吧,我帮你们捎去给他。” 第310章 潜伏身边的福王 唐武一听,急忙要来纸笔,他皱眉想了想,提笔歪歪扭扭的写下一行字, “牧欢,我跟季时天已经到了京都,你叫我们买的东西也都买了,现在住在林公子的别院里。” 写完后,也没有折起来,就这么递给了林薇。 林薇低头一瞧,愣愣的抬头:“就完了?” “嗯,就这些。”唐武一脸肯定:“林公子,麻烦你了哈。” “呵呵,没事,顺路。”林薇无奈的把这封歪歪扭扭,还错了两个字的简单至极的信给折好,递给身后的小厮收起来。 “两位兄长,若是不对京都不熟,就叫家里的仆人带你们出去,银钱不够了,尽管去账房取用,我已经都交代过了, 至于那两筐铜铁,我那朋友还在办,若是成了,东西就会直接送过来。” 唐武跟季时天连连道谢,林威交代好之后,便说赶着去跟商队汇合,急匆匆走了。 “唐武,这林家公子一天也挺累啊,你瞧他比咱们走的地方还多,挣那么多银两也没什么机会享受。其他家族的贵公子,可没见有像他这样的,你说他这样有什么意思啊?图什么呢?” 唐武摸了摸下巴,看了看林威送给他们的金银,一脸认真的说道:“可能他有点傻吧?” “哈哈哈哈...” 两人笑够了,季时天看看正在身边伺候他们喝茶的俏丽小丫鬟,又想起刚刚洗澡时候那销魂的滋味了, 不由得推了推唐武:“林公子不是说咱们可以出去玩么?反正现在要等牧欢他们,也无事可做,那咱们就出去玩会呗?” 唐武被他说的心痒痒,犹犹豫豫的嘀咕:“那就出去玩会?” “哈哈哈..” “嘿嘿嘿嘿....” 两个二货青年自己会给自己找乐趣,但老实巴交的时娄,就没他们这么舒服了。 他听说牧欢被江湖众人围困无名山顶,着急忙慌的去救援, 结果等他到的时候,战斗早已结束,牧欢他们也已经离开了, 只剩下朝廷的士兵在处理后事,险些把他当做江湖余孽给抓起来。 好在他及时报出了五庆的名号,被人压着去见了在附近带兵剿灭乱贼的五庆, 五庆确认了他的身份,听时娄说被冲到对岸去了,难得大笑着说他命大。 得知牧欢已经平安被带走,时娄也暂时安心下来,五庆欣赏他追踪的功夫, 留时娄帮忙追查那些逃走的江湖余孽,时娄思索片刻,也就答应了。 另一边,牧欢过着表面看起来十分平静安逸的日子, 除了偶尔在清晨跟隔壁的老爷子探讨一下文学,每天就是带着两三个武者在青运城闲逛, 像极了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当时将台上早把青旗麾动,杨志拍马望南边去,周谨纵马赶来,将缰绳搭在马鞍鞽上,左手拿着弓,右手搭上箭,拽得满满地望杨志后心飕地一箭...” 牧欢跨坐在墙头,一边说,一边将墙当马,比了个射箭的姿势, 老爷子躺在躺椅上,看着牧欢的表现,笑了一声。 “...梁中书见了大喜,叫军政司便呈文案来,教杨志截替了周谨职役。杨志喜气洋洋,下了马,便向厅前来拜谢恩相,充其职役。” “正是:得罪幽燕作配兵,当场比试死相争。能将一箭穿杨手,夺得牌军半职荣。” 讲到这,牧欢抬头看看天色:“老爷子,您上班要迟到了。” 老爷子掀开薄毯,慢慢坐了起来:“你这故事说的生动,明日再早些出来说于我听。” “还早?”牧欢打了个哈欠:“天没亮就叫我爬墙头,小子这身板弱,把我冻出个好歹来,谁给您说故事呀?” “老爷子,您要知道细水长流,不可贪,才能天天都有故事听。” 老爷子眯着眼微微仰头瞧他,哼笑一声:“你这小娃娃,倒教训起老夫来了。” “哈哈,不敢不敢,您老先忙吧,我再回去补一觉。” 说完,牧欢翻下墙头回屋了,而老爷子则背着手,看着高高升起的太阳,轻声的笑。 这时,从院外进来一个人,走路悄无声息,到了老爷子跟前,恭敬的递上一封信笺。 老爷子看完了信,脸上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看完的信,老爷子递给了来人,那人在手里团了团,信就变成了纸屑。 老爷子背着手出了院子,径直到了牧欢住的院外,抬手敲了敲门, 三石开的门,开了门之后,微微低头退到一边,这老爷子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正是福王。 福王扮做了一个老教员,跟牧欢做了邻居,也是用心良苦, 他这一生,若说有什么不圆满,那便是儿女亲情薄,膝下凄凉。 福王对牧欢,真是又爱又恨,他想起牧欢的身世就想亲手杀了他, 可偏偏见到了,他就下不了手了。 所幸,这孩子长并不像他爹牧云那般邪气,双眸清正,自有一股正气在身。 这也说明,他还没有接触到牧云留下的那些东西。 福王想着心事,人进了屋子,牧欢说回来睡回笼觉,就真的在睡觉, 福王也没细看他有没有睡着,一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哎哟,”牧欢睁开眼睛:“老爷子,您怎么来了,今天您不用去教书吗?” “起来跟我一起去书院,年纪轻轻,整日游手好闲,像个什么样子?” 牧欢坐起来瞪着眼睛:“州星书院,那种地方,我怎么有资格进?” “哼,老夫说你有资格,你便有资格,莫要啰嗦。” “好好好,您老莫要生气,生气老的快。哎,我就陪您去走一遭罢。” 牧欢穿了鞋,拽了拽衣裳,拿过那件披风正要披, 瞧见这老爷子只穿了一身素色长袍,于是便把披风披在了他身上, “入冬了,风寒着呢,您老也不多穿点。” 牧欢只把这老头,当做一个老学究,老顽固,是万万没想到他会是福王。 因为,他听说福王已经六十岁了,在这个年代六十岁已经算高龄了,那真是各个都苍老的不成样子, 而眼前的老爷子一头黑发,身板硬朗,所以他压根就没往上想, 他猜到福王会对自己这个外孙重视, 但也想不到手握重权的摄政王能抛下政务跑到这里跟他做邻居,玩潜伏。 第311章 听老爷子讲律法 福王被牧欢的举动给惊住了,他这一生,穿过的名贵披风不知凡几, 偏偏这一件最普通的,却像是被炉火烤过的一样, 刚刚搭在身上,就暖便了全身。 只是毕竟是老人家了,一下子也软不下脸来,只严肃的哼着声:“算你这小娃娃尊老。” 牧欢也不介意,老人家嘛,总是有些怪脾气。 他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跟着老爷子溜溜达达的往书院走, 三石跟另外两个武者,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 “老爷子,您吃早饭了吗?” 天不亮就坐在墙头上说书,牧欢此时闻着路边的小吃摊上传来的香气,才觉得饿。 福王左右瞧瞧,附近也没个像样点的酒楼, 正准备回头让人去做些什么吃食送来,就见牧欢已经奔着一个小摊去了。 “馄饨?” “小公子,刚出锅的扁食,您来一碗尝尝?” “什么馅的?” “嘿嘿,绝对鲜嫩的豚肉。” 豚就是小猪,小猪肉嫩,没错。 “哦,那来...”牧欢回头数了下:“来五碗。” 点完之后,牧欢寻了张桌子,抬手招呼着:“老爷子,咱俩喝碗热呼的再去罢,肚里没食一会您老该没劲儿了。” 福王看看带着油渍的桌椅,轻轻掀起披风就坐了下去, 很快,牧欢点的五碗小馄饨上来了,他先给老爷子端了一碗,又自己端了一碗, 王爷跟公子都吃这玩意,三石他们也都老老实实的自己端了自己那份坐到了旁边。 咬了一口皮薄馅大的小馄饨,牧欢一脸满足。 福王也尝了一口,大昭贵族没有吃猪肉的,因此,他并不习惯这肉中的骚气, 但看着牧欢吃的一脸享受,福王微微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 “老爷子,我给您说了好几天书了,还不知道您老姓什么呢。” “食不言。”福王学着牧欢的样子,抱起碗来喝汤。 牧欢讨了个没趣,也就专心干饭了。 一碗吃完,见老爷子只吃了两三个馄饨,倒是喝了半碗汤。 “怎么,老爷子您就吃这么少?” “嗯,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东西,所以你们这样的小娃娃,要趁着能吃的时候,多吃一些。” “您说的对,既然饱了,那咱们可以走了。” 牧欢站起来,搀扶了一下福王,瞧这老爷子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干脆,牧欢就一直搀着他的胳膊走。 三石在后面付了钱,跟在两人身后看着, 一老一少的背影,说不出的和谐,就像是普通人家的爷孙, 三石觉得,这可能就是王爷费了这么大的劲,想要得到的东西... 州星书院,瞧着只跟牧欢他们住着的巷子隔了一道高墙, 但要绕到墙那边,却还是饶了半个城, 牧欢搀扶了一段路,瞧着老爷子脸不红气不喘的,倒也很是佩服。 两人到达书院门口的时候,大门都已经关了,早就过了上课的时辰, 但老爷子直接走过去,朝门上踹了两脚,看门的另一个老头,从门后往外瞧见, 赶紧动作灵敏的开了门。 “清安先生~”老头点头哈腰的给福王行礼,然后拉开大门。 福王点点头,大步走了进去,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来, 回头一瞧,牧欢正在看这书院的大门,还有外面的院墙,脸上那表情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福王一下就想的多了,记起之前他们查到的这孩子的消息, 他在凤濮镇那样的乡野地方,竟然连书院都进不去, 把他赶出来,嘲笑他是个傻子,让这孩子在书院外结庐而居一年之久, 也才过去没多久,怕是他心里对书院这种地方,还有些胆怯吧? 福王这般想着,心里是既心疼,又生气。 他心疼牧欢吃的苦,受的委屈,又生气那些让牧欢委屈的人, 他的外孙,岂能任人欺凌? “小娃娃,没进过书院么?” 牧欢刚刚是在比对,这州星书院跟如新书院到底哪个规模大, 毕竟在大昭,这两个书院排名好像不分上下, 不过现在看起来,好似州星书院,从外观上看,更气派些。 听到老爷子召唤,牧欢赶紧小跑两步:“进过的,江凌的如新书院我也读过一段时日。” “嗯,那你觉得,这两间书院比较如何?” 这可是问到牧欢刚刚在思考的问题了,他笑着答:“小子觉得,就外面看来,还是这里更气派些,内里教员们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说完想起来这老爷子也是在这里教书了,怕他不乐意, 又加了一句:“若都是跟您老一样博学,就不必比较了,自然是这里更好。” “哈哈哈哈。”福王听出这小子在拍马屁,不过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个普通的老教员, 那便不是拍马屁,是在哄自己这个老人开心。 “你这小娃娃倒是会说话,那便让你今天听听我这个博学老者教的书,快走吧。” 说完,福王背着手走在前头,牧欢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深处的一间讲堂,里面只有寥寥几个人, 虽是老爷子还没来,但远远的就能看到,里面的学子各个都正襟危坐, 比牧欢之前在其他书院看到的学子,纪律不知好了多少。 两人入了学堂,几个学子起身行礼:“清安先生好。” 清安,是福王给自己取的字,牧欢却当做了老爷子的名字。 福王一脸严肃的嗯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后面的一个座位:“牧欢,你去坐到那里。” 牧欢听话的走到最后,坐了下去,扭头往外看,三石他们几个等在外面。 “莫要东张西望。” 福王呵斥了一声,牧欢赶紧学着其他人一样,挺直脊背,坐的目不斜视。 心想这老爷子倒是很严厉,难怪这几个学子这么怕他。 老爷子开始授课,讲的不是大昭科考会考到的经义文章,而是讲的大昭律法, 这对牧欢来说,就十分新鲜了,他不由自主的便听了进去... 今日讲的是诉讼制度,也就是告状, 诉讼必须逐级告状,一般不许越级告状。 但有重大冤情被压制无法申诉的,可以向国主直接告状, 可大昭的国主从不出宫,百姓就算是豁出去冒着承担冲撞国主的危险去告状, 都找不到机会。 第312章 五味斋亲人相认 而且,除了谋反,谋大逆,谋叛外,子孙不许控告父母和祖父母, 奴婢不许告主人及主人的亲属。 如果违反,要处绞刑。 但是,如果任何人犯了上述三种重罪,那么任何人都必须向官府举报。 可见,这法律还是以维护皇权为第一目的的。 大昭与牧欢前世的任何一个朝代,不同的是,这里还有一个不太受官府管制的江湖。 那些个大的门派,几乎都超脱于朝廷之外, 江湖上的事,自有一套江湖上的规矩,大昭律法,根本不管效用, 但前提是,江湖中人,没有威胁到皇权,否则,也同样会受到朝廷制裁。 即便武功再高,面对军队,牧欢也相信这些个江湖武者没有什么胜算,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长生教已经造出了火器, 热武器和冷兵器的对决,造成的结果,可能就不仅仅是改变双方势力这么简单。 福王一边讲,一边背着手走来走去,他眼睛捎着牧欢,发现他竟然在发呆, 顺手从前面拿了根戒尺,背在身后,慢慢走到牧欢旁边,他还是没有发现, “啪”戒尺拍到了桌上,一声脆响,吓的牧欢哆嗦了一下, 回过神,看见老爷子一脸严肃的瞪着他, “我讲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牧欢站起来:“明白了。” “呵,那你说说,贵族官僚有罪当如何审理?” 牧欢想了一下,回道:“犯罪的贵族官僚的审理,要先奏请国主。根据大昭律,由众臣商议,可按官级减免或赎买罪刑。” “嗯,你说的很好。”福王先夸赞了一句,接着又问道, “当朝朝政,皆有摄政王把持,若福王犯罪,该当如何?” 牧欢敏锐的感觉到,整个讲堂内的气氛,瞬间便的不同了,气温似乎都冷了点, 摄政王,福王,他的外公么? “为何不说话?”福王见牧欢低头沉思,催促了一句。 “按律法,同审,同罪。” “嘶~”不知是谁抽了口冷气,在寂静的讲堂内,格外大声。 福王仿佛没听到,目光灼灼看着牧欢:“他是摄政王,大昭最有权势的人,谁敢审他?”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句话,就在牧欢的嘴里盘旋着,但他抿着嘴,用鼻子深吸一口气, 生怕这句话漏了出来... 之前已经说的够多了,他看起来好似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却不是真的愣头青,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无半点自保能力,无让人听令的权利, 刚正不阿,满腔热血,不是他这样的小子能说的, 那样只会让他堕入深渊,还会连累他的亲人朋友。 一个深呼吸之后,牧欢突然展颜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老爷子,您这般考我一个没上过几天书院的小子,也太为难人了。” 福王人老成精,哪会看不出他言不由衷? 呵呵一笑,倒也没有再继续逼问,手里握着的戒尺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心, 转身回头,继续讲大昭律法。 牧欢舒出一口气,乖乖坐下,却不去看台上讲学的老爷子, 刚刚,他感受到了一种气场,那是身居高位的人,自带的威势。 牧欢微微转头,看到外面的三石他们,恭敬的站着, 又转回来,看到这堂中身穿华服,一瞧就是大世族家中子弟的学子, 各个连动都不敢动的专心听课, 牧欢抽了抽嘴角,他真的太傻了... 看来穿越的后遗症不光是换了身体,连脑子的思维都受到了前主的影响... 上午的课讲完,福王就要回去了, 牧欢也不意外,也不好奇,默默跟在福王后面。 两人走到书院外不远,一家很气派的酒楼外, 福王突然开口说:“你天天清晨起来给我说故事,我也不给你赏钱,便请你吃顿饭吧。” 牧欢抬眼望去:五味斋,林威家的酒楼。 一行人进了酒楼,入了包间,牧欢推开窗户,阵阵凉风吹了进来。 “老爷子,您冷么?要是冷,我便关上窗。” 福王坐在正位:“开一会儿吧,透透气也好。” 菜还没上来,牧欢也没老实坐在桌边等,而是趴在窗边往外望, 这个时代,一些楼子也只盖到两三层,站在高处,就很容易看到远处的景色。 今日天色有些阴,那些灰的青的房屋,就像是一副水墨画, 牧欢抬头看天,生怕会下雨,把这幅画给阴湿了... 人都在包间里,坐着,站着,没人点菜,也没有伙计进来打扰, 但过了一会,却有一盘盘的精美菜肴被端上了桌。 牧欢到座位上做好,见福王动筷了,他才拿起筷子, 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牧欢也并未紧张害怕,反而因为那一丝血缘关系, 越发觉得,跟对面这老爷子很是亲近。 福王吃的不多,他大多时候,都在看牧欢吃, “你喜欢吃这里的菜?” 牧欢点点头:“比别的菜馆,更有滋味。” 福王不置可否,端了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 显然,这茶也不合他的心意。 “你觉得这酒楼的名字,取的如何?” “挺好啊,五味斋,人生五味在这儿也都有了。” “呵呵,人生五味?”福王好笑的看着牧欢:“你小小年纪,似乎有所感慨,是以前的日子过的太苦了吗?” 牧欢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嘴, “人生五味,酸甜苦辣咸,自然有苦有甜,小子以前也是一样,苦日子里也有甜。” “哦?吃不饱,穿不暖,还能有甜?”福王干脆也摊开了说,两人似乎只剩下一层窗户纸没捅破。 牧欢正色道:“老爷子,吃穿是身体上的享受,人还需要精神上的享受,比如亲人,朋友,这些感情都能让人觉得充实,甜蜜。” “你说的对,”福王点头:“可若是一个人没了亲人,也没了朋友,所追求的,也不过是身体上的享受了。” 牧欢叹了口气:“没有朋友,可以去结交新的朋友,没了亲人...” 他抬头,发现对面的老爷子正目光闪闪的看着他, 不由得无奈摇头:“外公,别玩了,您演的老教员,可一点都不像......” 第313章 忠心耿耿何姑姑 “哦?”福王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朴素,笑道:“我还以为已经够像了。” “您要是不出那院子,不带我去书院看您教书,我可能还要晚几天才想到。” “原来是我的书教的不好。”福王了然。 “不是您的书教的不好,而是您的那些个学生,一个个都被吓得像鹌鹑一样,” 牧欢大笑:“我还没见过哪个贵族世家子弟,会怕教员怕成这样。” “原来如此,细节断成败...” 屋内重又恢复安静,福王看着牧欢,牧欢瞧着福王,两人都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牧欢年轻忍不住:“外公,您外孙媳妇儿还好吧?” 福王一愣,想明白牧欢说的是谁,顿时哈哈大笑。 “原来是想你的小媳妇儿了,放心吧,她和你的几个弟子,在王府里很安全。” 牧欢闻言也终于放心了:“还有个老爷子呢?” “还有一个?” 福王的表情,让牧欢有一瞬间的愣神:“还有个老花子,没有跟黑蛮他们一起么?” 福王看向三石,三石急忙弯腰禀报:“那老花子,在属下寻到..寻到的时候已经过世了,属下寻了一个地方,已经把他下葬了。” “什么?老花子死了?” 牧欢站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老花子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 可这突然而来的死讯,也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你把他葬在哪了?” “就在临水镇外。” 临水镇,自己来来回回从那里路过,却不知老花子就埋在那里, 牧欢眼睛有些发红,他慢慢坐下,心中很是自责, “外公,那老人家,是我认的干爷爷,我以为自己能给他养老送终,却不想,连累的他跟着我到处逃窜,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福王很想说一句,一个老花子何德何能,可以做你的干爷爷? 但看到牧欢如此伤心,福王还是忍了心中的不满。 “本王会安排人去给他重新选个风水好的地方风光大葬,你便不要难过了。” 三石没敢抬头,但福王这句话,把他吓了一跳,同时,他也明白了福王对牧欢的宠, 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多谢外公,但我想以后自己回去给他修坟。” “罢了,都随你吧。” 牧欢重新收拾心情,看向福王,露出个讨好的笑:“外公,咱们什么时候去京都。” “呵呵,不急。” 福王的目光望向窗外:“我也好久没离开过京都了,这一次,你就陪我在这青运城里好好住上一阵子。” 牧欢听出了话中之意,他的这位王爷外公,恐怕在等什么,或是,京都那边有什么。 吃了顿饭,认了个亲,两人捅开了那层纸,自然更加亲密。 牧欢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福王没有把他爹牧云犯下的错怪罪在他身上, 反而看他的目光很是慈祥,对他很好。 “你知道你爹的东西藏在哪吗?” 牧欢摇头:“我爹只留了一块玉佩给我,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福王点点头:“那就算了,若是你知道,就早早去把东西取出来,散出去,或者,把藏东西的地方告诉那些江湖上的人。” “让他们去争去抢,你不需要那些。” “外公,我明白,我不贪心那个所谓的宝藏,魏叔跟我说了,我爹练的那个武功,是邪功。” “魏苍?哼。” “外公,你能不能,赦免灵虎宫的人。” 福王大笑:“你现在就替他们求情,未免太早了些,莫要以为,你是清平的儿子,我就会什么都答应你。” 说完,福王背着手走出了包间,牧欢叹了口气,拿起那件披风跟了出去。 回到胡同口,牧欢隔壁的那个妇人站在家门口张望, 瞧见牧欢回来脸上带着欣喜,可看到牧欢身边的福王, 顿时吓的退回了家,关上了门。 福王皱眉,挥了挥手,三石便去敲门,把那妇人叫了出来。 “牧欢,这是当年伺候你母亲的人,她们一同长大,你就叫她一声何姑姑吧。” 妇人眼泪瞬间就涌出了眼眶,手里连连摆着:“奴婢岂敢,王爷,小公子...” 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牧欢有些微怔,福王摆手:“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这些年你不肯脱籍离去,一直守着庄子,也是个忠心的,清平回不来了,你就继续伺候公子吧。” 妇人一听,突然跪了下去,唬的牧欢急忙去扶她, 她却把着牧欢的手臂,又哭又笑,嘴里不停的喊着:“谢谢王爷,谢谢王爷...” 这番喧闹,过了好久,才在妇人心情的平复下安静下来。 福王似乎情绪不佳,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休息,妇人也回去把自己的东西,都抱到了牧欢的院子, 正好对面的房间也没人住,妇人自己把东西抱到那边, 然后就待在牧欢的跟前,不住的看他。 “何姑姑,您怎么这么看我?”牧欢笑了笑,有些不习惯。 “小公子的眼睛生的真像郡主。”何姑姑想伸手默默牧欢的头,又碍于身份不敢, 只捏着自己的手,脸上似喜似悲。 “何姑姑你坐,给我说说我娘吧。” 何姑姑点点头,搬了个凳子,坐到牧欢身边,一脸的悲伤:“郡主是什么时候去的呀?” “大概在我七八岁的时候。” 牧欢仔细回忆,却发现,其实他对这一世爹娘的印象,都不是很深刻, 他的母亲常年躲在房间里不见人,就连他也很少见, 他的父亲也是一样,极少出门。 记忆里,印象最深的就是锦娘了,锦娘一直陪着他,照顾他, 才没有让他觉得十分孤单, “那郡主是怎么死的?” 牧欢摇摇头,原来他以为是因为他爹去了,娘伤心过度病死了, 如今看来,并不那么简单。 何姑姑见牧欢不说话了,以为提起了他的伤心事, “是奴婢僭越了,提起小公子的伤心事,” 何姑姑抹了把脸:“小公子回到了王爷身边,以后,再没有苦日子了。” 跟何姑姑聊了一下午,这何姑姑原来是郡主的贴身婢女, 两人年岁相仿,几乎是一同长大,说是情同姐妹也差不多, 在郡主被掳走后,王爷遣散了以前郡主身边的人,也曾想放她奴籍,给了她不少金银让她去过自己的日子, 但她不愿意,王府待不下去,便去了郡主以前的一个消暑别院,一守就是许多年... 第314章 爷孙夜谈长生教 “何姑姑,哀大伤身,我母亲已经故去多年,您要保重身体。” “好,好,”何姑姑红着眼,终于还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牧欢, 但也只是轻轻把手放在他手臂上:“自从,知道有你,奴婢这心里又有了盼头,现在好了,王爷把奴婢赏给了公子,以后,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您。” “何姑姑,您可千万别自称什么奴婢,您跟我母亲情同姐妹,以后,牧欢会好好孝敬您的。” 这一句话,让何姑姑顿时哭出了声,她掏出帕子,捂着脸, 道了声罪,急急忙忙跑回了自己的屋内, 牧欢跟着站起来,走到灶房,听到对面屋中的哭声,心里也很是酸涩。 何姑姑在晚饭前,就整理好了心情,从今以后,自己又有了小主子, 小公子人就跟郡主一样温柔,何姑姑感觉人生又有了希望, 她用尽浑身解数,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牧欢亲自去隔壁,请了外公福王过来用饭。 不大的饭桌,简陋的灶房,大昭身份尊贵的福王,跟自己的外孙,就像普通人家的爷孙一样, 一餐饭吃的十分温馨。 饭后,福王进了牧欢的房间, 何姑姑给他们沏了一壶茶,就退出去了。 “在青运城可能还要留一阵子,你若是无事可以去书院读书。” 福王说了一句,他认为牧欢是喜欢读书的, 牧欢不置可否,若生活安逸无忧,多读书的确不错, 可现在,还有许多人在外奔波,他哪里能静下心来? “外公,您听说过长生教吗?” “嗯,”福王点头:“一个江湖帮派罢了,本王知道,之前在山顶,有他们参与的影子,你放心,本王会一个个的收拾他们。” 牧欢忍不住笑了,这外公当真是霸气。 不过,福王话里对长生教的轻视,也让牧欢担心。 “外公,长生教,并非普通帮派,他们的势力范围,几乎已经遍布大昭。” 福王有些不信:“你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 “外公,您查过我,应该知道我是怎么离开凤濮镇的吧?” 牧欢便把他从凤濮镇出来之后,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关于长生教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长生教以煽动百姓为主,诱使他们信奉长生老祖,外公,您莫要小看这些信众的力量,” “他们为了所谓的长生老祖,可以抛家弃子,甚至杀妻弑夫,散尽家中钱财,不顾子孙活口,简直是迷失了做人的良知。” 福王挑眉,却是提起了另一件被牧欢刻意忘掉的事:“我听说,你娘子当初也信了长生教,给你灌了毒?” 牧欢张张嘴:“她,她是一时想岔了,被人蒙骗,如今,已是清醒再不会上当了。” “哼!”福王冷哼一声,未说什么。 牧欢小心翼翼的看了会福王,然后继续往下说:“我这一路走来,所过大小城镇,每一处地方都有长生教的踪影。” “他们招揽信众,只为骗取财物,一旦银钱到手,再不管他人死活,如此这般大量收刮钱财,岂是普通帮派所为?” 福王听的微微皱眉,若真是如此,那的确应该注意。 “外公,其实这些,并非最让人担心的。” 见福王开始认真看他了,牧欢正色说道:“外公,一个掌控了舆论权的势力是很恐怖的,若有一天,这些百姓被煽动,做出什么改天换地的事来,也并非不可能。” “砰”福王一巴掌拍到桌上,牧欢立即闭了嘴。 “有些话,就算你是我外孙,也不可胡说。弘氏坐拥大昭江山数百年,岂是这样一个江湖门派就能推翻的?” “是,牧欢知错。” 牧欢起身,态度很是诚恳。 福王见了,脸色稍霁:“坐下吧,你在我这里说说没什么,这话若是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会被传的不知如何。” 牧欢有些疑惑,难道他这外公,落人话柄的事还干的少么? 怎么竟在他面前表现的这般谨慎,跟传言中那个位比国主的猖狂模样完全不同? “你这小子才吃了几年的米,莫要在本王面前耍小聪明,哼。” 牧欢笑了笑,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个老爷子,是真的人老成精,厉害着呢。 “你说的也对,之前,本王确实没有太在意那些江湖门派,这些年本王在京都,怕是他们都忘了,大昭是有朝廷的。” 福王的话,说的不狠,牧欢却从中听出了杀意。 整顿一番也好,现在的大昭江湖,实则就是一滩浑水,打着武者的名义欺压百姓的事多不胜数, 但大昭对武者的纵容,也使得百姓们状告无门,又怕事后被报复, 这是一个弊端,百姓对朝廷失去信任,就会把希望寄托在其他地方, 比如会满足他们一切愿望,看起来会让他们生活的更好的事物上, 长生教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不断的给那些人画着一张又一张大饼, 至于谎言被识破之后,他们也不在乎,因为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都得到了。 “还有什么,就一并说了吧。” 牧欢犹豫再三:“外公,长生教有一火器,以火燃之,声如雷,力如电。” 福王沉思一会:“五庆之前送回的消息,已经跟我禀明了,你们在运河上遇袭,岸上曾有人往天空投了非常亮的火球...” “巧合的是,京都白家,在一个月前,突然开了一家铺子,卖的是一种叫做烟花的东西,” 福王眯着眼睛:“那东西在夜晚能发出火花一样的亮光,很受京都那些公子小姐们的喜欢,就连国主,也让人采买了许多,在宫里燃放过。” “白家?”牧欢手指扣着茶杯:“八大世家之一?” “嗯,将来等你去了京都,那些个世家都会接触到,你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找上你。” 福王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哎,人老了,多坐一会身体都僵了。” 牧欢起身扶了一下:“外公,您没事可以练练功夫。” “呵呵,我都这般年纪了,还能练武功?”福王失笑。 “可以练练太极,也不是练成什么高手,强身健体,很适合您这样年岁的人练。” “太极?” 第315章 莫要小看古人智 三石跟另外两个保护牧欢的武者, 看着王爷,站在公子身后,学着他的招式比划着慢动作。 “退圈容易进圈难,不离腰顶后与前。” “所难中土不离位,退易进难仔细研。” “此为动功非站定,倚身进退并比肩。” “能如水磨催急缓,云龙风虎象周旋。” “要用天盘从此觅,久而久之出天然。” “外公,这是太极圈这个动作的口诀,动作也很简单,您今天先练这个,明日我再教您下一个动作。” 福王爷跟着比划了几圈,觉得还挺有意思:“你是从哪里学来的?练这个,真的能强身健体?” “强身健体,修身养性,呵呵,等您学完了这个,我再教您练练五禽戏。” 福王收了动作:“小家伙会的东西还不少,可我听说,你离开凤濮镇之前,只是在书院外待了一年, 之前在牧家村,更是每天抱着书,你是从何处学会的这些呀?” 福王眯着眼睛,看向牧欢的眼神里,再无半点亲情,只留一片冰冷。 牧欢这才感觉到,手握大昭权势的福王,并不是他眼中既和蔼又有些怪脾气的老头。 “你在原海府炸死铁掌鲁奉,为了救一个青楼女子劫大狱后炸开城门,用的都是同一种暗器。” 福王负手而立,身板挺直:“运河上,长生教用的那种被你称为火器的东西,跟你在山顶用的那些,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吧?” “你让姓唐和姓季的那两个小子,采买的东西,是用来制作那种厉害的火器吗?” 牧欢的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这一刻,他在福王面前,感觉被扒得一干二净。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行事也很稳重,知进退是你的优点,心软却是你的缺点。”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心人想要查你,就会把你看的清清楚楚,” “你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见过哪些人,都有迹可循。” 福王拍拍牧欢的肩膀:“你该庆幸你是我弘泰的外孙,否则,就凭你会做那种能炸死武功高手的火器,还有你那个愚蠢的父亲留给你的烂摊子, 你这条小命,又能活多久?” “或许你会想办法自保,但我说过,心软是你的缺点,你的那些个所谓的兄弟朋友,可不是都那么省心的,你若不能狠心抛下哪一个,将来必会被连累。”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睡吧,明日你就去学院读书,这州星书院里,八大世家的子弟都在其中,你去熟悉熟悉。” “长生教的事,本王自有主张。” 说完这一番话,福王背着手走了。 牧欢站在院里,被夜幕包围,久久未动。 直到何姑姑怕他受凉,拿了披风出来给他披上,牧欢才有了反应。 他闷闷的走回房间,也未洗漱就躺在了床上,好似很快睡了, 脑子里却是翻山倒海般的乱作一团...... 第二日天还未亮,福王早早就起床了,站在院子里,做着昨晚牧欢教他的太极拳动作, 何姑姑端了一杯热茶进了福王的院子, 福王动作未停,只轻轻问了一句:“昨晚那个小家伙睡的好吗?” “不好,翻来覆去,快天亮了才睡着。” “嗯,那是他听进去我的话了。”福王停了动作,何姑姑递上一方锦帕给他擦手。 “别叫他了,等他自己睡起来再去书院。” “是。” 两人刚说完话,就听墙头传来一个声音:“外公早,何姑姑早啊。” 牧欢爬上墙头,跨坐在上面,朝两人挥手。 “哎呀,公子快下来,那么高太危险了。” 何姑姑见了吓的急忙跑去要找东西给他踏着, 牧欢笑道:“姑姑,我可是习武之人。” 何姑姑楞了楞,随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是,奴婢都忘了,可爬这么高,万一摔了碰了的,快下来说话吧。” 福王没管,自己端了茶来吃,牧欢瞧着何姑姑是真担心,听话的翻下墙头, 直接跳到了福王的院子里。 何姑姑急忙上前去帮他扯平翻墙弄皱的衣裳,瞧着王爷似有话说, 温柔的对牧欢说道:“奴婢去给公子做朝食,您喜欢吃什么?” “何姑姑,我不挑食,什么都行。” 何姑姑点点头,不在多说,出了院门回去了。 福王搁下茶碗,看看牧欢:“昨晚可把我说的话想明白了?” 牧欢点头:“外公说的是,以往我还是不够谨慎。” 福王一听就知道,牧欢还是没明白, 又或者他明白,但是不想改:“有些事,总得叫你吃了亏你才会涨记性。” “你回去吧,一会自己去书院,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牧欢试探道:“外公,现在长生教还有其他帮派都藏在暗处,咱们不能总是被动...” 福王笑了一声:“那你想如何?” 看到福王的表情,牧欢恍然,福王怎么会没有行动? 他的消息比自己灵通了不知道多少,自己的那点人手,远远不够用。 “没什么。”牧欢笑笑:“外公,那我过去了,一会去书院。” “制作那种火器的方法,你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 福王的话让牧欢迈出去的腿定在了空中,他慢慢转身,看向这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老人, “我朋友他们...” “他们不会死。”福王抬头朝牧欢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牧欢瞬间遍体生寒...... 京都,王力站在一栋宅子门前,抬头看着大门上,写着刘府的牌匾,久久未动。 一辆马车停在了对面的宅子门口,马车里下来一个中年男子, 他看到站在对面,背着一杆长枪的背影微微愣神,紧接着不由自主的走过去, 再三确认后,试探的唤了一声:“可是王家的力哥儿?” 王力转头,在来人脸上看了看,急忙抱拳:“孙伯父。” “哎,你,你怎么回来了?” 这男子名为孙琦,跟王力的父亲曾经共事,王力之父入了长生教后,辞了官职,抛家弃子,他也很是惋惜了一阵子。 他拉过王力走到一旁:“你父亲将宅子卖了出去,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路过此处,回来看看。” 孙琦叹了口气:“贤侄,看过了就赶紧走吧,离开京都,走的远远的。” 第316章 冬雨街头偶相逢 王力有些奇怪:“伯父何出此言?” “你还不知道吧,你父亲卖掉这宅子之前,还跟我们这些曾经的老友借了许多银子,被其他人知道你回来,怕是会找上你来还债。” “什么?”这事,王力还真的不清楚。 “哎,当时你父亲说他后娶的那个娘子有了身孕,而你又在外面惹了事,急需用钱。” 王力冷着一张脸:“伯父,我父亲借了多少银子。” 孙琦摇头:“他在我这里,就借走了两百两,连我在内,一共有十几个人都借了钱给他,只怕也不下千两了。” 说完,孙琦拍拍王力的肩膀,看他风尘仆仆和一身简单的穿着,也知道王力不会有那么多钱。 “你是个好孩子,可惜你爹他蒙了心窍,好好的日子不过,弄的家破人散。” 王力捏紧了拳头,他扭头去看已经换了主人的家,只觉得自己好似天地间的浮萍, 想留个念想都没有地方存放... 王力伸手入怀,掏出两三张银票,又从腰上的钱袋子里,摸出一些散碎银钱, “伯父,我身上只有这么多...” “不不不,孩子,我不是跟你要银子,我是叫你离开,你父亲的事也把你害了,若不然,你早已成家,哪至于像现在四处漂泊。” 王力把钱塞给孙琦:“伯父,父债子偿,也是天经地义,麻烦您跟其他的叔叔伯伯们说一声,我王力会想法子,还上我爹欠的债。” 孙琦见王力一眼严肃认真,也就叹了口气收下了:“那这些银子,我先拿去,还给你章伯伯家,他家里如今正困难。” 王力点头,孙琦又问:“你如今在哪里住?做些什么?你可听说你父亲的消息?” 王力摇头:“我正在寻他,还未打听到消息。” “哎,贤侄,我也是听说啊,也不知是真是假,” 孙琦犹豫一番:“我听说,你父亲后娶的那个女人,骗了他的钱财跑了,你父亲也被他们杀了,但这话,也不一定是真的。” 若是这样,也在王力的预料之中,因此,他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多谢孙伯父告诉我这些事,不过他是生是死,我总要亲自看一看才能相信。” 孙琦闻言点点头,他跟王力家相对比邻,想开口邀王力回府坐坐,可又犹豫着没有开口, 王力心里也明白,两家已经不是过去了,孙家有个女儿,儿时还说门第相当,日后可以结个亲家, 谁曾想,王力的父亲突然就把家业给作没了。 如今,那孙姑娘应该早已嫁人,自己又何必徒惹尴尬。 “孙伯父,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好,贤侄啊,你有习武的天赋,千万别因为你父亲,把自己给耽误了。” “嗯。”王力点头,再次抱拳行礼,也没再往昔日的家看上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孙琦在门口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叹息一声,也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临近傍晚,天空突然阴沉,已经入冬,京都竟然飘起了雨。 一栋小轿从一个大户人家的正门出来,冒着小雨走上了街道。 顾三春坐在轿中,掀开轿帘伸出手臂,冰冷的雨水落在她细长的手指上,寒意似乎都透过皮肤沁到了骨头里。 “到前边寻个茶楼避一避吧。” 这样的天气,她乘坐轿子无妨,四个轿夫却要淋雨而行, 顾三春已经看完了病人,也不着急,完全可以等雨停了再走。 轿夫按照她的示意,在一家茶楼前停下, 顾三春进了茶楼,又让轿夫也进来坐了一桌,给他们点了一壶热茶,驱驱身上的寒意。 “顾大夫,这雨应该就一阵。” 顾三春点点头:“没事,不着急。” 说完,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抱在手里,搬了凳子坐到了窗前, 看着外面匆匆忙忙往家跑的行人,目光落在了一个孤寂的身影上。 往来都是行色匆匆,只有他,脚步缓慢的,仿佛被背上的那杆长枪给压的走不动。 雨水将王力的衣裳打湿,他仰头看去,雨滴好似无数根暗色的箭, 从天上落下来,密密麻麻的,把他刺的千疮百孔。 突然,一柄伞遮住了他的视线,也挡住了那些“刺伤”他的雨滴。 王力转头,一张带着清冷表情的脸孔,映入眼帘。 “顾神医?” ...... 发梢不断的往下滴着水,王力和顾三春,一人抱着一杯热茶,靠在茶楼的窗边。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顾三春没问王力什么时候来的京都, 王力也没问顾三春怎么会在这。 一杯热茶喝完,之前的轿夫赶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你要去哪,我送你。”顾三春问。 “牧欢让我来看看,唐武他们是否到了京都。” “那你跟我走吧。”顾三春放下茶杯,背起自己的药箱出门上了马车, 一掀帘子,发现王力还在窗口没动。 “上车,我知道唐武和季时天住在哪。” 王力闻言放下杯子,那被热茶烫热的杯子离了手,冷气瞬间就充斥到了掌心。 王力握紧了拳头,包裹住最后一丝热气,出门钻进了马车。 “你低头。”顾三春突然出声, 王力听话的低下头,顾三春用手分开他被雨水打湿黏在脑门上的碎发, 一条丑陋的仿佛蜈蚣似的疤痕,藏在其中。 顾三春微微皱眉,对自己的作品,很是不满, 看过了缝合后的情况,顾三春又习惯性的抓起王力的手腕,替他诊了个脉, 几乎是手指一搭上他的脉门,顾三春的眉头就动了动, 她仔细看了看王力的脸色,可惜,马车里光线较暗,顾三春看不真切。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有家仆撑了伞等在大门处, 接了顾三春和王力下车,一路打着伞引着他们进了院里的厅堂, 王力四下看看,这宅子装饰的很是豪华。 “这是林公子的宅子,如今暂时借给我和唐武他们住,我住后院,唐武他们就在这前院。” 挥手招来一个丫鬟询问,说是唐武跟季时天没在府中,出去玩了。 顾三春看看湿透的王力,一身的狼狈模样, “你也暂且住在这里吧,有什么事,等他们回来再说。” 第317章 唐武季时天挨打 王力点点头,立刻就有小丫鬟请他去更衣。 待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出来,顾三春还没有回后院去, 而是让下人,整治了一桌饭菜。 王力坐下,顾三春就把一碗黄茎汤推到了他跟前:“喝了驱寒。” “多谢。”王力也不矫情,抬碗就干了, “我之前在车上替你把了个脉,你以前受的内伤,外伤,表面看似已经好了,实则已经形成了暗伤, 若不抓紧调理,日后必然会发作。” 王力抬眼看她,脸上并无着急的神色, “你留在这里一个月,我帮你彻底治好。” 王力低头想着牧欢交代的事,并不确定他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在这里浪费。 顾三春给他的碗里夹了些菜:“不管你有什么紧要的事,若是你的身体垮掉了,你什么也办不成。” “顾神医,你好像跟从前不同了。” 王力跟顾三春,虽然之前也没有很深的交集, 但之前的顾三春十分清冷,好似除了看病制药,再没有别的可以让她看进眼里。 此时的顾三春,却好似比从前,多了几分活气,竟也会说这样的话, 他还以为,被自己的夫君背叛的顾三春,应该会更冷些才对。 顾三春闻言勾了勾嘴角:“并无不同,只是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 “人除了要医病,还要医心,心里稳当了,才能做好别的事。” 说完,顾三春想起今日王力在雨中那落寞的身影, 又多说了一句:“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事,失望也好,伤心也罢,也不过一时之痛, 就像是受了伤,早晚会有痊愈的时候。” “既然如何,此时就不必太过伤怀,因为一切终究会过去,以后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顾三春,哭够了,咱们就该忙活起来了,想法子自救,想法子好好活下去,这样,你才能有机会,去找那个人报仇。” 顾三春脑海里,浮现出在崖底时牧欢对她说的话,不由得露出释然的笑容。 王力定定的看着顾三春的表情,细细品着她说的话,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下雨也还跑出去玩的唐武和季时天,两人正在一家青楼里面喝花酒。 这段日子,京都的各种青楼花坊都被他们两人逛遍了, 而且林威还派了仆人跟着他们,专门给他们结账付钱, 不管去哪里玩,就连叫姑娘都不用他们付银子,这种好事,两个人自然不会拒绝。 今天他们来的地方叫做曲春楼,在京都算不上什么大楼子,但里面的姐儿, 各个妩媚妖娆,让唐武跟季时天两个混货,流连忘返。 两人今日又叫了曲春楼里的当红姑娘小桃仙和水碧作陪, 这两位姑娘,可算的上是曲春楼里的招牌了。 四人在一间房里,叫了满满一桌席,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唐武跟季时天两人已经喝的酩酊大醉,这时,门却被两个青衣小厮给粗鲁的踹开了。 “我还当是什么世家公子,原来是两个江湖上的浪荡子。” 一个身穿华服,腰挂配饰的贵公子,一脸倨傲的仰着头,看向唐武和季时天的目光里,掩饰不住的不屑。 季时天喝的醉眼朦胧,摇摇晃晃站起来,伸手指着贵公子说道:“你谁啊,跑到小爷房里来放屁。” 唐武也顶着一张红脸,眯起了眼睛,伸手抓上了放在桌上的大刀。 两个当红姑娘见了来人,显然是认识的,急忙站起来行礼:“白公子。” “我今日宴请朋友在此饮酒,两位姑娘过去帮我招待下吧。” 小桃仙跟水碧对视一眼,轻轻屈膝给唐武和季时天行了赔罪,然后快步离开了房间, 在她们看来,唐武跟季时天固然为人风趣,出手也大方,但跟白家公子还是没法比。 自己的姑娘被人一叫就走了,喝多了的季时天跟唐武顿时不干了, 唐武伸手一拍桌子,拄着大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怒喝道:“什么狗屁公子,敢跟我唐武抢女人。” 季时天也“蹭”的一声拔出了剑。 “怎么,两个贱民还想对我出手?也不打听打听本公子是谁?” “小爷管你是谁,看剑!”季时天一剑刺过去,却跌跌撞撞险些被凳子给绊倒, 那白公子是个不通武学的,急忙往后退,他身后的武者冲进屋内,跟唐武和季时天两人“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这位公子名叫白冀,是八大世家中白家的子弟,帮着家里打理一两处生意, 不过他也只是偏房庶出,否则也不会在这种档次的青楼里宴请朋友了, 今日他带人过来,点名要曲春楼里的当红姑娘小桃仙来作陪, 可一问小桃仙竟有熟客,白冀起初并未觉得如何,在这遍地贵人的京都, 作为庶子的白冀其实一直比平民还活的小心翼翼,于是他退而求其次,要求水碧来作陪, 结果,老鸨说水碧跟小桃仙在一块儿呢,也在陪客。 白冀有些不满询问她们陪的是谁,若是那几位,也就罢了,他大不了再换地方, 结果,一问才知,竟是两个江湖人武者。 武者在他们这些大族出身的人眼中,不过是贵一些的奴仆罢了, 他岂能放在眼中,顿时便带了护卫和小厮过来抢人。 唐武跟季时天在这里玩了好几天,老鸨也认识了,知道他们并非是哪个世家养的武者, 而白冀,不管怎样,光凭这姓氏,就贵人一等。 因此,老鸨也不敢阻止白冀带人踹唐武他们的门,抢了两人的姑娘。 眼下,房间被几个人打砸的不成样子,而喝多了酒的唐武和季时天也没打的过白冀带来的武者, 两人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连同兵器一并给丢出了青楼,躺在大街上真是狼狈至极。 被冰冷的雨水一浇,两人也都清醒了一些, 唐武最先恢复了理智,记起牧欢叮嘱他们的话,拉着还在地上打滚叫骂的季时天,捡起自己的大刀和他的长剑, 摇摇摆摆的拖着他走。 林府的仆人赶紧赶了车过来,帮着唐武把挣扎怒骂不休的季时天给塞进了车厢, 一行人窝窝囊囊,凄凄惨惨的回了林府。 第318章 被林府仆人怂恿 已经睡下的顾三春跟王力都被吵醒了,王力瞧见两人的模样,不由得皱起眉头。 即便淋了雨,也能闻到他们身上浓重的酒味:“你们跟谁打架了?” “一个穿红戴绿的小子,竟敢抢我季大侠的女人,要不是今天我喝多了酒,非打的他娘都认不出他...” 季时天叫嚷着,显然还没醒酒的样子。 顾三春拿来了药箱,给两人上了些药,唐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听说是什么白公子,这京都遍地都是公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王力皱眉:“白公子?” 他对京都还算是比较熟悉,这京都白家,乃是八大世家之一,若有排名,必定也是大昭前三, 唐武跟季时天若得罪的是白家公子,那可能要有些麻烦了。 一向寡言少语的王力,难得的仔细询问了几句,听到他们打架的地方和事情经过, 王力稍稍安心,应当不是白家主脉那一房人,若不然,此时唐武跟季时天,恐怕早已没命在了, 跟在白家正主子身边的护卫,又岂会只把他们扔出来这么简单? 都是些皮外伤和淤青,顾三春给他们一人一瓶药油回去揉,便回了后宅, 王力有心劝他们莫要再出去玩耍,又觉得自己好似没有资格管他们, 问了他们替牧欢采买的东西就存在林家的库房里, 只说了句,莫要去招惹京都的世家贵族,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两个刚刚吃了亏的二货,又怎么可能这般就算了, 回到住的院里后,季时天一身酒气凑到唐武跟前:“咱们就这么算了?下回再去寻水碧,她定然要笑话我无能。” “还能怎么办?王力大哥刚才不是说了,叫咱们别去招惹那些人。” “哪里是咱们去招惹的,分明是那个姓白的欺负人,此仇不报我季时天眼不下这口气。” 唐武也憋屈:“都是喝酒误事,要不然,凭我的刀法,咱俩也不至于被打这么惨。” 这个时候,一直陪着他们俩玩乐的林家仆人在一旁讨好说道:“可不就是,若不是两位大侠喝多了酒,那几个武者根本不是两位的对手。” 季时天哈哈大笑:“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都看出来了,咱俩赶紧睡觉,明天酒醒了,咱们找那小子报仇去。” “两位大侠,听小的说一句?” 唐武季时天一同看过去,只听这仆人说道:“两位大侠,那白家公子人多势众,你们这般打上门去,定然还会吃亏的。” “那你说怎么办?”季时天问道。 “嘿嘿,小的这主意,有些上不得台面,二位大侠就当乐子一听,要是觉得不行,就当小的没说。” 季时天不耐烦的打断他:“行了行了,你怎么比我还啰嗦?有什么主意你尽管说出来。” “小的认为,咱们可以暗中报仇呀?” 唐武也来了兴趣:“怎么个暗中报仇?” “嘿嘿,小的听说,这白公子替家族打理生意呢,两位大侠可以悄悄跟踪他,坏他的事,岂不也是报了仇?要是能等到他落了单,那再上去出出气也未尝不可...” “这...”唐武有些犹豫:“这是不是太龌龊了?未免有失我侠客之风。” 季时天一拍桌子:“这主意好,大不了,等他落单的时候,咱们给他机会单挑。” 两个二货达成一致,酒劲上来,随便洗洗就睡了过去,那伺候的仆人,也悄悄的退了出去。 第二日,两人彻底醒了酒,看着彼此鼻青脸肿的模样忍不住大笑, 对昨晚的事倒也没有那么大的怨气了。 吃饭的时候,见了王力,这一回,他们也想起了牧欢,仔细询问了牧欢的情况, 得知牧欢在青运城暂居,什么时候能来京都也不确定,两人又想着去寻牧欢了。 “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若你们也留下来,跟我一起查长生教的事。” 唐武点点头:“是该做些正事儿了,对了,时娄大哥呢?” 王力摇头:“我们也没有见到他。” 说到这,王力心里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在运河那一夜,恐怕时大哥已经遇难了。 季时天捅捅唐武:“咱们还去报仇不?” 唐武微微犹豫,王力看向季时天:“京都遍地勋贵,互有关联,并非我们这样的人可以得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季时天毫不在意:“咱们偷偷去教训他一顿,谁又能知道?之前咱们被官府的人追着到处跑,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 听到季时天这样说,王力便闭口不言。 吃完早饭,王力让唐武带他看看替牧欢采买的东西, 唐武领着王力到了林府的一个小库房门口,钥匙就在那跟着他们的仆人身上。 打开库房,王力进去查看了一下,都是做那种铁壳子要用的材料, 每个铁壳子只需要一点,这些做好之后,能装满多少个铁壳子? 王力记得牧欢的话,没有去动这些东西,看着仆人重新锁好门。 “长生教运到京城的财物,一定会通过城门,接下来,我准备在城门口守着,你们要同我一起吗?” 王力不是牧欢,他跟唐武和季时天也没有很深的交情, 因此,不好直接让他们做事。 唐武点头:“虽然是个笨办法,但也只能如此了,咱们三人不必一同去,轮流去守着吧,那长生教虽然会扮做商队,但他们跟普通商队总是不同,咱们多留意就是了。” 王力点点头,正要说话,顾三春找来了。 “今日便开始给你治疗吧,下晌我还要出去看诊。” 王力闻言只好对唐武和季时天说道:“那便麻烦二位兄弟先去,我晌午去城门口寻你们。” 三人商定好,唐武跟季时天便离开了, 王力跟着顾三春回到自己房间。 “衣裳脱了。” 顾三春走到床边坐下,头也不抬的打开了药箱,拿出一个针包。 说完不见对方动静,抬头一瞧王力还站在门口。 “病不讳医,你一个闯荡江湖的,竟这般放不开?” 王力一脸涩然,走到床边坐下,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精壮的身体。 只是这身体上,却是嵌着大大小小的几处伤疤。 第319章 震动京都惹大祸 走江湖的,习武的,没几个身上是平平整整的,顾三春见的多了。 让他盘膝坐到床上去,闭眼调整呼吸, 待王力呼吸渐渐平稳后,顾三春拿出一根根银细长的银针,飞快的刺入他的身体。 修长的手指捏住一端,不断的转动着, 很快,王力便有了感觉,好似胸口闷疼闷疼的, 人也有些恶心,他硬忍着,不多时便出了许多的汗。 顾三春等了小半个时辰,拿了一个痰盂过来:“不用忍着,想吐就吐。” 她一说完,王力“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这一口吐完,王力就觉得胸口那闷疼的感觉好似轻了一分。 睁开眼一瞧,痰盂里,黑乎乎一口乌血。 顾三春一根根的把银针拔下来,用布擦拭干净,小心的放回针包。 “你躺会吧,我去给你熬药,等你喝了药,就随便去干什么。” 王力听话的躺下,吐过之后感觉有些舒服,他闭上眼睛不多时就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几个时辰,直到被顾三春叫醒,喝了一碗汤药,人才清醒过来。 “以后每隔三两天,我便为你针灸一次,等你身体里的淤血都吐出来了,经络便疏通了,以后也就没什么事了。” 王力点点头:“顾神医,多谢你。” 顾三春轻笑:“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不必客气。” 顾三春收了药箱离开,王力缓了缓,又看了眼床脚边的那个痰盂,顿时对顾三春的医术很是敬佩。 他穿好了衣裳,拿了长枪也离开了林府,前往城门而去。 而一大早出门的唐武和季时天两个人,此时却并没有守在城门口。 “二位大侠,我都打听过了,这一处作坊,就是那个白公子看管的产业。他每天白日里都要到这里看看。” 林府的仆人小声说道,季时天点点头:“你可真有本事,这么快就查到了。” 仆人嘿嘿笑着:“哪是小的有本事呀?这些个贵族的事,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 “这作坊是做什么的?”唐武趴在高高的墙头,在这里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 “是做烟花的。” “烟花是什么?”季时天对没见过的东西都很是好奇。 “就是一种在夜里点着了,能发出好看的火光,是个新奇玩意儿,可受各个世家贵族的喜欢了。” “这白家也不知从哪学的这个玩意,可是大赚了一笔呢。” 仆从一个劲的吹嘘白家的这东西好玩,又新奇,听的季时天心里痒的不行, 唐武爬在墙头往作坊里张望,只见一个个青衣小仆,来来回回的,进入不同的屋子里去忙活, 但却看不到屋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那白公子一脸疲色从其中一间屋子里走出来,指挥着几个仆人依次抱着几个木箱子放在了院里的大车上。 “绑稳一些,路上要小心着些,切记要离火远些。” 白翼每天重复着这些话,没办法,家中命令说过,若是这里出了什么岔子,他也讨不了好。 看着作坊院里的忙碌,季时天捅捅唐武,两人悄悄下了墙头。 “咱们一会儿跟去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几个武者护送呢,光天化日的,咱们怎么看?” 林家的仆人眼珠一转:“嘿嘿,二位大侠,那东西不是怕火么?反正咱们是来报仇的。” 季时天拍了一把仆人:“你小子可真够坏的,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 ...... 白翼看着今天要送去的三车烟花都装好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昨夜喝到快天亮,后面就宿在了小桃仙房里, 那小妖精一身软骨,差点把他吸干咯,他也是一夜未眠,又要来看着作坊出货,实在痛苦。 现在就等着赶紧把货送到店铺去,他好回家去补觉。 小厮招来一顶小轿,白翼坐了进去,开始打起了瞌睡。 店铺在城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上,而作坊在城边,走到那也需要一段时间, 白翼闭上眼睛微微打起了鼾,一会儿轿子跟着那三辆大车后面走就行了, 都是做惯了的,也不必怎么费心去看着。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小心!快灭火!” 之后,便是让白翼有些熟悉的烟花发射升空的呼啸声, 他还未完全清醒的大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外面一阵吵闹, “轰轰轰~” 车上木箱里的烟花受热被引燃,顿时木箱碎裂成片,四处飞溅,里面的火苗子到处乱窜, 窜进了不远加工烟花的屋子,落在了存放火药的地方, 巨大的爆炸声产生的能量,几乎在瞬间就将整个作坊给炸的四分五散, 院里的轿子被巨大的气浪冲翻,而围在大车附近的护卫和伙计, 瞬间就被炸的支离破碎,一连串的爆炸声,仿佛是落入了京都的响雷, 这一刻,整个京都的百姓似乎都感受到了脚下的震动... 刚刚走到距离城门不远处,正在寻找唐武和季时天的王力,跟其他百姓一样,几乎同时抬头,朝作坊那个方向望去, 只见那里升起一团好似蘑菇的黑云... 王力楞了一下,想到了什么,突然拔腿就冲向了爆炸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唐武跟季时天两人,从一堆破碎的墙砖底下爬了出来, 两人被砸的头破血流,楞神了许久,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后果竟然这般严重。 原来,这烟花,就是用牧欢之前放进铁壳子里的东西做的。 现在才知道,已经为时已晚,唐武在季时天的眼里,也第一次看到了惊恐的神色。 “快走,快走...”唐武被这一炸也炸得彻底清醒过来, 他知道他们这一次,真的惹了大祸, 疯狂的扒开附近的碎石土块,找到了他的传家宝刀,拉上还在发懵的季时天, 唐武就准备逃走。 季时天被他拉的踉踉跄跄,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大马趴。 他爬起来扭身去看,是个人。 季时天拉了一把这人,只拽出了半截身子,是从里面被炸飞出来的。 而那个怂恿他们点了火把扔进院里的仆人,也不知埋在哪一堆砖下... “别看了,快走。” 唐武用力一拽,两人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但此时,已经有无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冲来,唐武和季时天还没来得及跑出去, 就被赶来的巡城兵团团围住...... 第320章 理政司内受刑罚 “放下兵器!” 城兵中走出一名将领,看着唐武和季时天怒喝。 见两人不动,这将领一挥手,身后城兵齐刷刷的架起了弓箭。 “哐当”唐武视若珍宝的大刀,掉在地上,两人被一群城兵踢翻在地, 用铁链缠住,押到了队伍后面,丢在了地上。 “进去搜,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活口。” 国主脚下,京都城内,发生这么大的震荡,已经算是很大的案子了, 王力赶到附近,远远看着被抓住的唐武和季时天,用力握紧长枪,却不敢上前。 这是京都,皇权之地,这里的城兵是真正的精锐,跟其他地方由世家养着的府兵完全不同, 他敢冲出去救人,绝对会立刻就被射成筛子, 可唐武和季时天,真的被抓去审问,恐怕就再没有机会出来了。 王力快速的看着四周,还有城兵的数量, 他在计算,自己冲过去能有几成机会救出二人,这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王力转头,是顾三春。 顾三春什么都没说,却始终按着王力的肩膀,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两人在围观的百姓中间,看着城兵从废墟中翻出一具具残破的尸体, 看着闻讯而来的白家人,和赶来跟城兵处交接的理政司, 再然后,没有寻到其他活口,唐武和季时天被理政司的人押走了... “先回府去,莫要冲动。” 顾三春低声说了一句,王力看着被押走的两人,缓缓点了点头,这事儿,已经不是他能办得了的。 两人回到了林府,顾三春询问王力有何打算。 “理政司负责要案大案,进去的人,几乎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王力硬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愁容:“我听说,理政司的刑罚十分残忍,根本没人能熬得过去。” 顾三春也面色严肃:“那我们现在就离开吧。” 王力抬头,还未明白。 “他二人若受不了刑,把这里供出来,恐你我二人也会被牵连其中。” 王力听后,也知道顾三春说的对:“可就这样不管他们了吗?” “你我只是普通江湖中人,如何去管?” 顾三春起身,准备去收拾药箱:“与其被牵连,不如我们现在去找牧欢。” “找牧欢?”王力摇头:“牧欢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没办法,但福王一定有办法。你我都没有资格去王府求见福王,能见到福王的只有牧欢。” 顾三春的话,让王力豁然开朗:“你说的对,可我们此去青运城,也需要时间,万一来不及呢?” “那便是他们的命,自己做的事,自己总要承担责任,你我尽朋友之力即可。” 顾三春的话,听起来未免有些冷酷无情,但王力却十分认同, 他分明已经让唐武,季时天二人不要去招惹白家,让他们去办正事, 可二人根本没有听他的话,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也是咎由自取。 王力想了想,招来林家仆人要了纸笔,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福王府, 信上写的是唐武和季时天被理政司捉去了,恳求福王出手,暂且保他们一命。 这封信没有落款,王力相信,若是福王能看到这封信,一定也会知道这两人跟牧欢的关系。 若是看不到,他也没有办法,已经尽力了。 王力跟顾三春都不知道,福王早就跟牧欢相认,爷孙两个正在青运城过着悠闲的日子。 所以在王力看来,这封信,如果能被福王看到,他或许会因为牧欢而帮忙救下唐武和季时天。 “走吧。” 顾三春拿了药箱,王力只有一杆长枪。 林府库房还放着牧欢让他们采买的东西,但此时却不方便运出城, 便让林府的人好生看管。 至于林威会不会因此被牵连,顾三春虽有担心但无办法,因为林威已经离开京都了。 就是想要商量也找不到人。 两人急匆匆的出了林府,一人一骑很快离开了京都。 而这个时候,唐武跟季时天,已经被用刑了。 带他们回来的官差,根本就没有问话, 按照理政司的规矩,入门先上刑,然后才问话, 入门先抽二十鞭,押到了堂前再打十板子。 唐武跟季时天本就被炸的头破血流,浑身是伤,此时又一人挨了这么两顿, 看上去仿佛血人一般,就连季时天也没了叫嚷的精神。 审官问了二人姓名,因为附近只有他们两个活口, 于是又问他们二人在白家作坊附近做什么, 那季时天此时才感到害怕,不敢说是自己惹祸,唐武也闭口不言。 但理政司为京都专办重案之地,又岂会没有办法对付他们两个? 一时间,堂前鬼哭狼嚎,唐武跟季时天又生生受了夹棍,烙铁之刑... 待第二日,内皇城中,国主弘裕的桌案上,就摆上了一封关于白家作坊事故的调查信息。 白家做烟花的作坊炸了,作坊里,包括白家的一个庶出公子,连同几十个伙计,武者,全都被炸死了。 唯一庆幸的是,这作坊靠近城边,附近没有太靠近的人家,否则死伤可能会更严重, 但即便是这样,隔着一段距离的几户人家,因为房屋老旧也被震塌了,压死了屋内卧床的一个年老妇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两个江湖游侠, 原因只是因为前一夜白家作坊的那个庶公子在青楼里抢了二人的姑娘。 好在唐武和季时天受了这么多苦,也深刻明白了自己的过错, 二人咬死自己只是游历到京都,没有说出在京都还有同伴的事,怕给王力他们招惹祸端。 可白家怎会善罢甘休,白家家主上书一封,信中所言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那死去的白氏子弟,在信中成了白家的俊杰人物, 而白家家主的诉求就是,不能让这二人死的那么容易,请求国主将此二人交予白家严惩... 弘裕看过理政司和白家的奏折后,脸上有些神情莫名, 白家的心思他明白,烟花这东西为白家带来的好处已经不能用单纯的金银去衡量, 其他几个世家早就看的眼红心热, 因此,白家怀疑这两个江湖游侠寻仇是假,必定是受了其他世家的吩咐来毁掉了他们的作坊, 于是想把人要去,不但是为了出气,恐怕还是想问出他们背后主使之人,拿到对方的把柄。 因为白家很清楚,人在理政司,定罪也只会到此为止,不会再牵扯到其他世家。 第321章 州星书院交友人 弘裕不知道的是,那烟花的配比,白家根本就没有掌握到秘方, 唯一会秘方的那个大师傅,在这次爆炸中也死了, 也就是说,白家就算是重新盖起了作坊,也做不出烟花了。 白家把苗头对准了其他几个世家,但弘裕作为国主, 即便再无能,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他一直关注着牧欢,唐武跟季时天是谁,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如今这两个跟牧欢有牵连的人自己撞了进来,这让弘裕很是意外又惊喜。 “先留着这两人性命,任何人不得私自去见他们。” 另一边,州星书院。 结束了一上午的课,牧欢手里拿着一卷文经注解边翻边走了出来, 这个世界的史书经籍,跟前世完全不一样, 话说就算是一样,牧欢也是不会的,他相信前世如果不是专门需要, 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人会去读什么四书五经。 这一世,除了那两本启蒙书,和在凤濮书院还有如新书院里听的那几耳朵, 牧欢的文化水平,比个刚启蒙的童子也好不到哪去, 唯一安慰的是,前身喜欢练字,至少他的字写的比孩童要好看的多。 几天下来,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学堂里的大傻子,牧欢也是下了苦功夫去读书的, 除了睡觉和练武,几乎书不离手。 其他的事,福王根本不让他参与,而且那日福王说的话, 让他也十分担心唐武王力他们的安全。 但他此时根本无力改变什么,甚至他自己的自由,也无法选择。 “公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三石成了牧欢的小厮,在书院里,一应端茶递水的事,都是他做。 书院里,突然多出牧欢这么个人,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子弟, 但那些教员们的态度暧昧,很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让几个大世家的贵族公子,一直处于观望的状态。 “林枫,你昨晚不是去寻院长了吗?有没有打听一下,这个牧欢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面如冠玉的白家公子轻声对身边另一位贵气十足的公子说道。 “怪就怪在,院长叫我不要多问,还叫我友好与他。” “友好?” “白兄,我让小厮跟了他一路,你猜他住在哪里?” 白思源闻言好奇的看着林家公子林枫。 “他就住在咱们书院的另一边。” 白思源不明白,看着林枫手指的方向,想了一会:“那面不就是堵墙?” 说完他又讶然:“那墙后面不是那些贱民住的地方么?” 林枫点点头:“你瞧他穿戴,也不过普通,依我看,不是哪个世家子。” “不是世家子,怎么可能进的来这里?”白思源突然失笑:“莫不是院长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林枫也哈哈大笑:“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他还真有几分像院长。” 两人说笑够了,往午休的院落走去, 这些个世家公子,不喜欢去饭堂一起用饭,都是家中厨子做好了, 提到书院里,在自己的院里吃。 牧欢没有这个待遇,福王只让他来读书,除了有人跟着保护,其余的,什么特例都没有, 他到了饭堂,吃饭的时间这里也冷冷清清。 三石去帮他端了书院的饭菜过来,两菜一汤,一荤一素, 几乎也是七八日不重样,另有各色点心零嘴,遇节气更有新鲜瓜果。 在牧欢看来,这种伙食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 可那些公子们竟然嫌弃食物粗鄙,几乎从不吃书院的东西。 殊不知在外面,普通百姓家里,连白米白面都吃不上。 牧欢放下手里的书准备吃饭,说是福王没给他优待,但跟三石一起的武者,也是打水伺候牧欢洗手, 尽管牧欢再三说过,让他们不用做这些事,但效果几乎没有。 认认真真吃完一餐饭,午休睡了半个时辰,下晌就是丹青和音律的课。 牧欢去吹了一会萧,吹的鬼哭狼嚎,自己都听不下去,只好作罢。 其他一些公子,倒也有吹的好的,还有那白家公子,一手古琴也弹的十分娴熟。 牧欢好好的看了一会白家公子弹琴, 他记得外公说过,白家在京都,开了一个做烟花的作坊。 那就是说,白家,也有一个穿越者? 又或者,有人把火药这方子,给了白家,那白家跟长生教有没有关系? 牧欢胡思乱想,殊不知,白家的烟花作坊,已经被唐武和季时天给炸没了。 “牧公子,为何一直看我?” 牧欢想事想的太过入神,让白思源察觉到,奇怪的问了一句, 牧欢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道:“白公子的琴弹的太好了,让在下听的入了神。” “哦?”牧欢夸他,不管真假,白思源自然高兴:“牧公子也喜欢古琴么?” “我只喜欢听,却是不会弹。” “无妨,牧公子若是想学,我府中有一乐师,十分擅长古琴,可以引荐给公子。” 牧欢急忙推辞,他哪里想学什么古琴:“白公子太客气了,只可惜在下天生五音不全,实在不是这块料。” “五音不全?”牧欢的话让几个公子一同笑出了声,纷纷打趣,问牧欢是缺了宫、商、角、征、羽中哪一个? “牧公子说话真是有趣,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倒真是...” “真是贴切。”林枫在一旁插了一句。 几人这般说说笑笑,似乎一下熟识了许多, 白思源提议,待会散学,一道出去坐坐,也邀请了牧欢。 牧欢略微思索片刻,就点头同意了。 几个人三言两语定好了地方,放了学之后,牧欢带着三石和另外两个武者, 跟着几个贵公子一起去了一个叫做肥景楼的地方。 牧欢到了青运城之后,虽说也在街头巷尾逛遍了,但这些个享乐的地方,是一个也没进去过。 看着这栋涂了红漆的小楼,立即就被这奇特的名字给吸引了:“肥景楼?” 几个公子一瞧便知道牧欢没有来过这里, 顿时挤眉弄眼的大笑:“牧公子,待会进去了,你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行人上了石阶,此时正值下午,他们来的有些早,楼里显然还没开始热闹。 几个伙计模样打扮的人懒懒散散的坐在一旁, 见了人进来,急忙引路招呼,楼内瞬间就嘈杂了起来。 牧欢他们没在前面大堂停留,而是穿过其中到了后院, 这后院竟还别有洞天。 第322章 肥景楼内看肥景 一处处四季常青的绿树排列成行,其间藏着数个尖角小亭。 面目清秀的小伙计引着几位贵族公子到了其中一处小亭, 牧欢瞧见,亭外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碧波二字。 如今已是冬季,寒风簌簌,可因为外面有院墙,中心有绿树,挡了大部分的风,走到此处已经不觉得冷了。 凉亭三面挂着层层叠叠的薄纱,既挡了寒气,又不耽误看到外面的绿景,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 三石替牧欢解了披风,几个公子也都由着自己的小厮随从去了外衣, 只穿在屋内才穿的长衫就坐,竟也不觉得寒凉。 牧欢坐下才发现,原来凉亭四角都搁了炭盆,这炭盆用了铜鉴装饰在后侧,也不难看。 反而铜鉴将炭火的光反射到中间,更添一份暖意。 瓜果零嘴摆上,香茶沏上,牧欢也没弄明白这楼名的含义, 这时,只见一个丰腴妇人,领着一排披着各色披风的年轻姑娘, 款款走到凉亭外面,站成了一排。 “今日几位公子来的可真早呀,姑娘们也才刚起呢。”妇人满脸喜色,说起话来又快,嗓门又亮。 “刚起的好,未施粉黛才能看的真切。” “对对,最好连头发也别盘,青丝垂髫岂不更有一番滋味?” 亭子里几个公子你一言我一语的玩笑起来,牧欢这才明白,原来这竟是个青楼。 “牧公子是第一次来吗?” 林枫打趣道:“第一次的话,便让你先选。” 白思源在一旁笑:“让咱们瞧瞧,牧公子的眼光如何。” “啊,诸位公子不必客气,”牧欢急忙摆手,他前世都没经历过这种场合。 “来来来,我们都已是常客了,牧公子你就不要推辞了。” 牧欢推脱不掉,只好随手指了一个,被他指到的一个披着绿色披风的小姑娘, 似乎也才十几岁,很是清纯的模样。 见牧欢指了她,小姑娘脸上一红,轻轻走上台阶,走到凉亭边,看着牧欢害羞一笑, 然后伸手一拉胸前的带子,身上的披风瞬间滑落脚边, 牧欢陡然瞪大了双眼,这小姑娘的披风里面,竟只穿了个肚兜和蓬松透明的白纱裤。 在这冬日里,露出一身细腻的白肉,内里的高耸将肚兜顶出山峰的形状, 牧欢嘴里的一口茶,差点从鼻腔里喷了出来。 “哎呀呀,牧公子,你真是好眼光啊。” “哈哈哈,妙极妙极,怜怜姑娘每次都能拔得头筹哈哈哈。” 被牧欢点出来,叫做怜怜的小姑娘脸上带着害羞的笑意,走到牧欢跟前, 见牧欢扭过头去,她捂嘴轻笑,然后又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 屈膝半蹲在牧欢身边:“公子,奴家好冷哦~” 牧欢转头看她,小姑娘脸上生的清纯,身上却如成**人一样饱满, 他实在忍不住,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捡起地上那件披风回来, 一把披在了她身上,挡住了所有的风光:“冷就多穿点吧。” 这句话可是把凉亭里的公子们笑惨了,亭外的姑娘们也都捂嘴偷笑,笑的双眼水盈盈的, 怜怜更扭着身子哭笑不得。 白思源一边笑,一边挑了几个姑娘作陪,其他的都被老鸨带了回去, 顿时,那些个颜色各异的披风滑落一地,满亭满眼都是白腻。 这楼里的女孩们,也不知是怎么养的,各个都很肉,又因为年纪小,并不难看, 反而因此某些地方很是壮观,牧欢这才算是明白,为什么这里叫做肥景楼了。 一众环肥没有燕瘦,把牧欢晃的两眼发晕, 他心中暗暗自嘲,跟这些古人比起来,他才是没见识的土包子。 原想着跟这白公子熟悉熟悉也好,说不定,可以从他这里了解一下烟花的来历, 没想到这些个公子,平日里竟是这么玩的。 好在各自选好了姑娘,大家都坐了下来,牧欢身边叫做怜怜的姑娘,也不知何时又脱了披风, 坐在他旁边,替他斟茶。 白思源看了眼牧欢身后的三石,以他的见识,自然能看出三石跟他们身边武者的不同, 想了想,白思源以茶代酒,笑着说道:“咱们也同窗多日了,还不知牧公子从何而来呀?” 牧欢也微笑举杯:“老家是漠城附近的一个小地方,不值一提。” “漠城...”白思源跟林枫互看一眼,两人都不知道漠城附近,何时有一个姓牧的大族了。 但既然牧欢不直接说,定是不方便,白思源也不追问, 只说既然大家是同窗,年岁也相当,日后当多多往来才是。 牧欢点头称是,又跟其他几位公子互相认识一下, 今日这一行人中,八大家族的公子就占了三位,分别是白家,林家,还有一个杨家公子。 其余几个也都以这三人为首。 这不晌不晚的,一行人并未饮酒,叫了姑娘,也只是陪坐斟茶, 或偶尔抱进怀中当做了抱枕一般揉捏几下也在所难免, 牧欢留意到,这些个年纪轻轻的公子们,虽是嘴上开着玩笑,手上也不太老实, 但其实并未有一个真的流露出急色的模样, 反而这些个姑娘们,一个个仿佛像是见了唐僧的妖精一样, 恨不得把这些个公子都拖回洞里去吃了。 就像他身边的怜怜姑娘一样,这一会功夫,手都快伸到他衣裳里面去了。 牧欢抓住那只不老实的小手按在桌下,面上还跟其他人谈笑风生。 怜怜姑娘用力挣了几下都没把手拿出来,美目一转,身子一歪干脆靠在了牧欢身上, 像没了骨头一样。 牧欢撇了一眼,脸上笑意不减,跟白思源继续聊, 无论如何,牧欢多了一世记忆,寻些有趣的话题还是很容易, 这话题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从青楼舞姬聊到了什么东西最好玩上面, 如今大昭什么最好玩?众人自然都看向白公子。 “白兄,等这次放了假回了京都,你可不能小气,那烟花怎么也得给我弄上满满一车来,让我好生玩个够。” 林枫不满的跟几位公子告状:“上次回去,他竟只给了我十支,你们说说,白家长房嫡孙,是不是也太小气了些。” 白思源连连告罪,说是上一次只剩下那些,烟花做好了,便是供不应求,下回一定请几人玩个够。 说完,白思源还邀请了牧欢,叫他何时去京都时寻他去玩。 牧欢点头道谢,便老老实实的看着这些公子玩闹,一回眸见身边的小姑娘媚眼含春的瞧他, 微笑的朝她举了举茶杯... 第323章 牧欢的神秘身世 从肥景楼内出来,天已经黑了, 但青运城内,尤其是他们所在的这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处处都是灯火辉煌。 那几个姑娘也都披着披风跟着他们一同出来了, 因为这些个公子,要到对面的五味斋去吃饭。 一大群人闹哄哄的进了五味斋,直接就去了最大的包间里, 看着跟充满现代感的装饰,牧欢仿佛第一次见一样露出新奇神色。 “大家不必客气,喜欢吃什么尽管点来,今日我做东。” 林枫豪气干云,却被白思源无情的打断:“这是你家的酒楼,你不做东,难道还想让我们掏钱吗?” 众人大笑,林枫也跟着笑,笑够了吩咐伙计,把名贵菜品每样都来上一份,还有酒捡好的上。 待大家都落座后,牧欢才开口说道:“说起来,我跟贵府的林威公子,也有些交情。” “咦?为何我不曾听说过你还有个叫林威的兄弟?”白思源随口问道。 林枫楞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哈哈:“哦,是偏房的庶兄,呵呵,一直在帮家中跑生意。” 白思源点点头,也没有多想,向他们这样的大族,庶出子不在少数, 为了不让那些庶子起了跟嫡子争权夺利的心思,一般在庶子刚成年就会被放出去, 让他们帮家族打理生意,逐渐的脱离主家,成为家族各个产业的管事。 因此,白思源听说只是一个庶子,也没有当回事。 牧欢想了想,那林威确实是天南海北的跑,甚少留在京都, 倘若是像林枫这样的嫡系子弟,是要留在书院,然后走一遍过场入朝为官的, 所以,牧欢也未怀疑林威是庶出子的事。 不过他却是知道,凭林威穿越者的身份,就算是庶子,在林府的地位也定然是举足轻重。 林枫又介绍起了酒楼里新奇的吃食和酒,慢慢的也就引开了话题。 之前在肥景楼里没饮酒,在这五味斋里却是逃不掉。 那几位公子互相都熟悉,便合起伙来想要灌倒牧欢,好从他嘴里套话,打探他的身份。 牧欢装作不胜酒力,饮了几杯之后便要走, 可白思源他们怎么肯放过,又让肥景楼的姑娘们轮番上阵,硬生生的把牧欢给灌倒了, 趴在桌子上怎么叫都没反应。 那怜怜姑娘趴到他身上摇晃,竟把他给摇到了桌子底下去, 惹的众人一阵大笑。 “既然醉成了这样,怜怜你便把他带回你的闺房里吧。” “可是便宜了你,我瞧着这牧公子,还是个未开荤的模样。” 怜怜害羞低头,一双手想把牧欢给扶起来,还未伸出去,就见两个武者把牧欢从地上给架了起来。 “几位公子恕罪,我们公子夜里是不能宿在外头的。” 三石站在一旁抱拳道歉,林枫看看白思源,白思源略微想了下, 就对三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送你们公子回去吧?要不要我叫人赶车送你们?” “多谢白公子好意,小的已经备了车。” 三石侧开身,两个武者把烂醉如泥的牧欢给抬下了楼。 等牧欢他们下去后,白思源走到推开包间窗户,看到酒楼门口确实有辆马车, 牧欢的武者把他送进车里,很快就走了。 他朝窗外挥挥手,立即有人跟了上去。 关上窗户,林枫问道:“你怎么让人去跟踪他呢?万一被发现了,岂不是不好。” “怕什么,我只是好奇他住在哪里,是谁家的子弟罢了。” 林枫闻言也不再多说,他们林家是京都新贵,无论底蕴还是实力,都是最弱的一个, 他成日跟白思源混在一起,未免没有抱着白家大腿的打算。 白思源跟其他几个公子,都不觉得这算什么事,不过是偷偷跟去看看罢了,又没有什么歹意。 殊不知,白思源派去跟踪的武者,没有跟到牧欢,就被人拦在了半路。 白家武者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街道中央的两个黑衣人,一时不知是进是退, 他们能入白家,本身实力不弱,可面对这两人,也感受到了一些压力。 “退,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 其中一个黑衣人低喝一声,白家武者只听四周传来拔刀的声音,自己竟被包围了。 白家武者压下心中的惊恐,慢慢后退,街道中央那两人,也没有动, 一直看着他,退出了这条街...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巷子口停下,三石以为牧欢睡了,掀了帘子一瞧, 他竟十分清醒的看了过来:“到了么?” 三石点点头,牧欢弯腰下了车,站到地上伸了个懒腰,使劲往外呼了一口酒气。 巷子里亮着灯笼,在福王和他的院子外,把整条胡同都照亮了, 牧欢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和披风,抬脚往家走去。 福王应该是已经睡了,院门关的紧紧的,牧欢推了一下,从里面插上了, 他多走两步去推自己的院门,刚开门,何姑姑就从屋里出来了。 “公子今日可是回来的迟了,用过饭了吗?” 牧欢点头:“我用过了。” “你喝了酒了?”何姑姑走到近前就闻到了酒气,急忙把手里的灯塞给三石, 仔细打量牧欢,瞧他眼神清明,知道没有喝多,稍稍放下心来。 “公子,你年纪还小,以后少饮些酒,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了,何姑姑。” “哎,快些进去吧,我给你打水...” 两人进了屋子,何姑姑开始忙前忙后的给牧欢备水洗漱, 这段日子,牧欢也习惯了这般,他之前百般劝说何姑姑不要这样伺候自己, 可换来的只剩何姑姑的眼泪, 她说不让她伺候,她就觉得自己年岁大了,没用了。 牧欢知道,何姑姑是把对她母亲的感情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见状,也就由着她高兴。 这边洗洗涮涮的躺下,何姑姑把他当做孩子般掖了被角, 瞧着他闭上眼睛才离开。 隔壁院里,本应已经睡下的福王,却坐在椅子上,听着三石的汇报, 其中牧欢这一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喝了几口水, 事无巨细都一一禀报了。 “白家也不过是个棋子,公子若是想跟他们做朋友,就由着他。” “反而林家,还是不要让他们走的太近。你不必明言,看他自己能不能看明白吧。” 第324章 转变身份的三石 “三石。” “王爷有何吩咐?”三石心中一跳。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公子的人了。” 三石猛的抬头:“王爷?” 福王摆摆手:“我原本想要五庆跟着他,但五庆身上,江湖草莽的性子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很多时候,他太过感情用事。” “你不一样,本王相信,你能替本王保护好公子。” 三石捏紧了拳头,止住了身体的微微颤抖,双膝跪地给福王磕了个头:“三石定不负王爷之命。” “起来吧,以后牧欢是你主子,你夜里不必到我这边了。” “是,属下告退。” 三石又看了眼福王,转身离开了。 他明白福王的意思,以后,他不是王府的人了,他是牧欢的人。 但牧欢是王爷的亲外孙,所以他还是福王这边的人, 看似跟从前没什么不同,实则,一切都不同了... 五味斋,几个公子散了场各自回家, 白思源坐了马车回到白家在青运城的别庄,之前去跟踪牧欢的武者前来复命。 “怎么样,你看清楚没有,他到底住在哪?” 白思源由着贴身的小厮帮忙除去外服,喝了些酒的他晕乎乎闭着眼睛。 “属下并未打探到。” “嗯?”白思源睁开眼睛,回头看看:“怎么回事?跟丢了?” “属下跟在马车后面,半路被两个黑衣武者拦住了。”白家武者犹豫片刻, “公子,那位牧公子似乎...似乎身份不凡。” 白思源笑了一声:“不凡?我倒是不知,除了皇族,还有谁能让我觉得不凡?” 说到这,白思源细想了一下,皇族?也没有什么姓牧的皇亲国戚啊? “有人拦着你,你就退回来了?”白思源的语气有些责怪, 白家武者无奈道:“公子,不止是两个,属下当时被包围了,但对付隐在暗处,属下也不知他们有多少人。” “听兵器的声音,最少有十几二十个人在暗中护卫那个牧公子。” 白思源挥退了忙着帮他换衣裳的小厮,眉头轻轻皱起:“有十几个武者倒不稀奇,但去书院读个书,带这么多护卫...牧欢?你到底是什么人呐?” 就在白思源怎么都猜不到牧欢身份的时候, 林枫却已经知道了。 他一回府,发现林薇竟然来了。 “二姐,你怎么来了?” 林薇已经换回女装,正坐在厅堂喝羊奶,她从小就喜欢喝奶,几乎每个别院都养了产奶的羊, 听说还到处寻一种黑白相间的奶牛,可惜一直没有寻到。 “这边的店铺重新装潢之后,我还未来瞧过,怎么,你不欢迎我?” 林枫笑了笑:“怎么会?” 林枫寻了个靠近的座位坐下,小丫鬟送来了茶, “你这么晚回来,是去喝酒了?”闻着林枫身上的酒味,林薇皱了皱眉头。 林枫点点头:“跟书院的同窗一起,在咱们自家店里喝的。” 林薇这才缓了脸色,她最是讨厌林枫去那些烟花之地饮酒作乐。 “对了,说来也巧呢,今日还有一个人说跟你是朋友,问我咱们家是不是有个叫林威的公子。” 林薇一点也没意外:“是牧欢,牧公子吧?” “姐,你猜的真准。对了,那牧欢到底是谁家的子弟啊?我跟白思源怎么都猜不到,” 林枫喝了口茶,嘀咕道:“白思源还派了武者去打探,也不知打听到没有。” “白思源?”林薇摇摇头,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牧欢是福王的外孙。” “噗..咳咳~什么?”林枫一口茶喷出来,人也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福王的外孙?这,这怎么可能?” 林薇也不解释,清平郡主出事的时候,还没有他们呢, 福王后来下了封口令,也无人敢提,所以,很多年岁小的人, 根本就不知道福王还有一个女儿,被当时武林盟主一样的人物给强抢了去。 “弟弟,这件事,你不要跟旁人说,日后,你离白家的公子远些,多跟牧欢在一处玩。” “为什么啊?”林枫跟白思源关系好,虽然也有看中白家势力的缘故, 可说到底,白思源那人不讨厌,他们也能玩到一处去, 这牧欢才来了几天? “你听我的就是,姐姐什么时候害过你?” “就算牧欢他是福王的外孙,可白思源也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能因为牧欢的靠山太大就不理白思源了呢?” 林枫皱眉道:“那样我岂不是成了反复小人?姐,当初还是你叫我多跟白家的公子亲近呢……” “你不听我的,那就随你吧,只不过,牧欢那边你也要交好,但是不要被别人知道。” 林枫听的是越来越糊涂:“姐姐,你就把话说清楚吧。” “没什么可说了,你按我的话去做就行了。”林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毫无女子形象:“我也乏了,先回去睡了。” 往门口走了两步,林薇回头想起件事:“你不要对牧欢说我来了,我自会寻个见他的机会。” 嘱咐完之后,林薇去了内院休息,林枫微微皱着眉头。 他的这个二姐,处处与众不同,经常说些怪言怪语,要不是她脑子实在聪明, 总能想出许多赚钱的主意,父亲也不会让她这般在外抛头露面。 不过,林枫实在不喜欢林薇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 一副她什么都知道,而自己什么都不必知道,只要听命就好的态度。 想到大哥上次说过的话,林枫缓口气,又忍了下来,反正她早晚要嫁人的。 第二日一早,牧欢起床后,就察觉到三石好似有些不同了, 他一直都知道,三石不但是福王给他的护卫,也是福王用来监视他的眼线。 自那日表明了身份关系之后,福王就一直待在小院里,没有再陪他去书院, 但牧欢清楚,自己每天的一举一动,他的这个外公都知道。 今日的三石格外的沉默,用早饭的时候,他也一直站在自己身后,而不是像之前那样, 自己出去用饭,然后在院里等自己出门。 “三石,你吃了早饭么?” “属下已经吃过了。” 牧欢点点头,不再多问,事有反常,他也只能静观其变。 吃过早饭,何姑姑帮他整理好长袍,发饰,还在他的腰上挂了一块看起来很名贵的玉佩, 牧欢不习惯戴配饰,何姑姑却说今日风大,压着点衣摆... 被何姑姑打扮成了一个贵气的公子哥儿,牧欢踏出小院来到隔壁, 却发现,福王住着的小院,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第325章 林公子有麻烦事 “王爷有事先回京都了。”三石在身后说了一句。 牧欢转身看他:“那我呢?” “公子继续安心在书院读书即可。” “我什么时候能去京都?”牧欢的脸色不太好看, 三石弯了弯腰:“属下也不知。” “我若是自己要去呢?” “公子,您是主子,属下也不敢拦您,但王爷没有带您一起回去,定是有王爷的打算。” 见牧欢站在挂着锁的门前久久不动,三石看了看天气,提醒一句:“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牧欢闭上眼睛,压住了想要自己离去的想法,转身出了巷子,上了马车。 车轮缓缓转动,牧欢又陷入深思, 他想要甩开福王的这些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 锦娘他们还在福王府,而长生教和其他几个江湖门派,也不是他单枪匹马就能对付的。 他只能利用自己福王外孙的身份,借力打力。 但福王看似对他十分在意,却也好似处处提防。 什么都不让他知晓,也不让他做。 牧欢并非贪图享乐之人,他要的也从来不是荣华富贵,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不踏实... 这一日在书院里,牧欢便一直走神,苦于自己没有任何势力, 而白思源跟林枫,也时不时的看着牧欢走神, 教员不会多管这些世家贵子们有没有认真听讲,其他的公子们,只是奇怪却也不知为何。 散学之后,白思源约林枫去茶楼饮茶听书,林枫记着林薇的话,提议叫上牧欢一起, 白思源想着昨天家中武者的话,点头同意。 二人跟上牧欢出了书院大门,正准备派小厮去叫住, 就见林薇一身公子打扮,笑吟吟的出现在书院门口,林枫立即放慢了脚步。 “牧公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牧欢楞了楞,随即笑道:“还有一句话我觉得用在此时也合适。” 林薇笑道:“莫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牧欢大笑:“林公子是在等我还是在等令弟?” “等你。” 这时,林薇也看到了从书院里刚出来的林枫和白家公子, 却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牧公子,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牧欢点头,走了过去。 林枫拉住了白思源,他看到牧欢跟二姐走了,便停了脚步。 “怎么了?咦,牧公子被谁给叫走了?” “可能他今天有事吧,不若改天再叫他。” 白思源未想太多,点头称好,两人便各自上车离开了书院。 牧欢跟着林薇来到了一处宅院跟前,这宅子离书院不远。 “这是?” “这是我的私宅。”林薇比了个请, 牧欢抬脚跟了进去,三石跟另外两个武者紧随其后。 “林兄,大昭是不是到处都有你们林家的店铺和宅子啊?简直太豪横了。” 林薇大笑:“你这样说话,我就好似感觉回到了从前。” 两人说的话,只有两人能懂,彼此对看一眼,颇有一丝心有灵犀的感觉。 进了厅堂,牧欢坐下,惊讶的发现,这栋大宅里,除了大门处有个看门的老伯, 表面便只有一个小丫鬟端茶倒水,很是清净。 林薇看了眼站在牧欢身后的三石他们:“牧兄,可能私下聊一会?” 牧欢回头看三石:“你们去外面等我吧。” 三石有些犹豫,但想到福王的话,他恭声应是,带着两个武者退到了厅外。 此时,厅堂中,只有牧欢跟林薇, 他很好奇,这位穿越者老乡,想跟他说什么。 “我有东西,想送给牧兄。” 林薇起身,叫牧欢稍等,她进了后堂,片刻后,抱着一个盒子出来了。 把盒子摆在牧欢身前,林薇笑道:“牧兄请看。” 牧欢慢慢打开盒子,瞳孔微缩,身后迅速拉开些距离, 盒子里竟然是一颗手雷... “哈哈哈哈...”林薇笑的不行,牧欢又仔细看看,这才发现,这手雷是假的。 牧欢伸手拿起来,是一整个实心铁块,敲打雕刻成了手雷的样子,黑乎乎的还挺像。 “你这是什么嗜好?” “牧兄,你会做真的吧?”林薇双眼发光:“在山上的时候,你抱着的点心盒子。” 牧欢舔了舔嘴唇:“我那个哪能跟正经雷比?效果差远了。” “谁说差远了,我瞧着简直太厉害了,你还会做别的吧?” 牧欢失笑:“我一送外卖的,知道的都是从网上看来的那点东西,弄个能炸的土雷就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林薇见状,叹了口气,一脸的失望。 “你经商做的好好的,干嘛想要鼓捣这些东西?” “哎,牧兄,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是个庶出子,以前又不懂的藏拙,现在,可谓是处境艰难,快要把自己给玩死了。” 牧欢关心道:“你这么有本事,难道林家还会害你?” “我的本事也用的差不多了,我一个学生,能做出的菜也就这些,其他东西没有设备也做不出来,马上就黔驴技穷了。” “那也不至于吧,林家有今日,还不是全靠你?” 林薇低头哀叹:“我...哎,算了,看来牧兄你也没办法,还是不叫你为难了,陪我喝点酒吧?” 牧欢摆手:“昨日才跟你弟弟他们喝过,我实在是不胜酒力。” “牧兄,我虽投身到了林家,可我的灵魂始终不能适应这里,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感觉,总之,以后咱们可能很难再见了。” 林薇话说到这里,牧欢也不好再拒绝,只好跟着她进了后院。 后院的一处偏厅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竟是个小小的酒库, 林薇亲自搬了两坛酒下来,然后推开了后窗,窗外竟然是个花园。 牧欢看着那些白的黄的小花,十分惊讶:“这是什么花?天冷了还开的这么旺盛。” “这叫百里春,只有这个世界才有的花,我喜欢这花的味道,所以就让人种了一片。” 牧欢抽了抽鼻子,确实有一股子花香。 “来,也不叫你多喝,咱俩一人一坛,这酒度数低,喝不醉的。” 牧欢接过酒坛,林薇举坛示意,然后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 看着那清亮的酒液顺着林薇的嘴角滑下,流到了脖子上,又从脖子滑到了衣襟, 牧欢拿手在坛口抹了一把,抱着也喝了一小口。 第326章 他的胸肌是软的 “赏花饮酒,真是一大乐事。” 林薇一口气喝了半坛,十分豪爽的模样。 见牧欢小口小口的抿,也不催促他。 “牧兄,你今后有何打算吗?你我的境遇相同,又来自同个世界,也算有缘,以后,应该彼此相助才是。” 牧欢装作不懂:“我能有何打算?老老实实做个读书人就是了。” “以牧兄的身份,便是什么不做,也能衣食无忧了。”林薇笑了笑。 “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林薇摆摆手:“牧兄,你也太不实诚了,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总是遮遮掩掩。” 牧欢放下酒坛,很是正式的盘膝坐到林薇对面, “那咱们就坦诚一些,都说酒后吐真言,今日你我都不许说假话,怎么样?” “那我们就来玩一回真心话吧,谁若不想说真话,谁就要喝酒。” 两人抱起坛子各饮了一口。 “牧兄对我还有疑虑?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牧欢点头:“你知道长生教吗?” 林薇毫不迟疑的回答:“自然知道。” “那你...”牧欢还要问,林薇大笑:“到我了。” 随后,她问牧欢:“福王是你外公吗?” 牧欢以为他早就知道,没想到会浪费一个机会。 “是,你是长生教的吗?” “当然不是...你前世真的是个送外卖的?” “是..” “.....” 两人沉默一会,林薇提议:“这样也分不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如这样吧,每问对方一个问题,就要先喝一碗酒。” 牧欢点头同意,于是,林薇拿了一个大海碗过来,游戏继续开始..... 三石跟另外两个武者,站在偏厅外,从下晌站到了天黑, 对牧欢在里面的安全,他倒是不担心,但这般喝法,真不会有问题吗? 再次抬头看了眼天上月亮升起的位置,三石竖耳听了听,似乎还在喝? 偏厅里面,两个人都仰躺在地上了,牧欢抱着一只空坛子满脸通红的躺着, 林薇也同样,一身浓重酒气。 她慢慢爬到牧欢身边,伸手拍到了他脸上:“喂,你还没...没回答,别..装醉...” 牧欢被她拍的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继续呼呼大睡, 林薇摇了几下,干脆爬起来一屁股坐到了他肚子上,拿手去拍牧欢的脸。 “说啊..如果我是长生教的..你会怎样?” 林薇说完这句话,牧欢眼睛就睁开了,眼中的杀意让林薇瞬间清醒许多, 再定睛一看,身下这人又闭上了眼睛死猪似的,还打起了鼾... “你..你没醉...呕~”林薇只觉得胃里翻滚,她急忙从牧欢身上爬起来, 跑到窗边,一阵夜风吹过,将窗外花园里的花香都吹了进来。 林薇揉揉脑袋,从腰间摸出一粒小药丸扔进了嘴里,闭眼休息了会, 胃里的翻腾才渐渐平息... 她回头看看牧欢,刚刚那一定是错觉,就算他酒量再好,加上这花香也不可能不醉。 林薇眼中渐渐恢复清明,身体却还在摇晃,她三两步走到牧欢身边,坐了下来, 推了推牧欢,见他没有反应,便伸手在他身上摸索, 先是摸了腰带里面的夹层,什么都没有, 身上硬硬的,扒开外衫一瞧,是一件软甲。 林薇对这个没兴趣,她的手按到牧欢胸口的硬物,目光落在他隐藏在衣领处的红绳, 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把手从领口伸了进去, 刚摸到那块玉佩,林薇的手就被牧欢给按住了。 她吓了一跳,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竟被牧欢给按倒压在了身下... “你没...唔...”话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林薇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她大脑直接死机, 被侵犯了...这个家伙竟然酒后乱.... 牧欢毫无章法的在林薇脸上乱蹭,手也慢慢不老实起来, 攀上了林威平平的胸口,摸了几把,抬起头眯着醉眼, 含糊的嘀咕道:“老婆,你的胸怎么小了?” 这句话,让林薇一下子回过神,她猛的用力把牧欢给掀翻在地, “砰”的一声,牧欢的脑袋就跟地板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一动也不动了。 三石在听到响声的瞬间就推开了门,林薇急忙把散乱的衣裳拉好, 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们,你们公子喝醉了,快把他送回去吧。” 三石走到牧欢跟前,瞧见他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一把将他背起,给林威微微行个礼,带了人走了。 偏厅里安静下来,林威看着满地狼藉,还有自己,不由的苦笑, 折腾了这么一出,她什么都没问出来,还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该死的牧欢,竟敢占我便宜。” 骂了一句,林薇又开始怀疑,他到底是真醉了把自己当成了他老婆, 还是装醉故意的? 马车上, 牧欢抱着一只木桶吐了个天翻地覆, 三石接过木桶递出去,又拿了帕子给牧欢擦嘴。 牧欢抱着茶壶漱口,收拾干净了靠在车厢上,感觉一阵阵的眩晕。 他真的醉了,但,哪怕身体醉成了一滩烂泥,只要没有陷入深度睡眠或昏迷, 他也能控制住自己的理智。 忍着眩晕带来的恶心,牧欢揉着额头,脑子里拼命的回忆刚刚喝酒时候, 林威说的每一句话。 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真话,不过,最后他问自己, 如果他是长生教的人,自己会如何? 这句话,很是有含义。 牧欢伸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 林威想要玉佩,他也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宝藏么? 三石见牧欢眉头紧皱靠在车厢上一脸的难受,有些担心。 “公子,要不要给您请个大夫?” 牧欢摇摇头,慢慢睁开眼睛,目光从三石的脸上落到他胸口上, 三石被看的莫名其妙,就见牧欢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胸,然后又抓又捏的摸了好几下。 三石瞬间握紧了拳头,忍住了把牧欢的手打掉的冲动, 只听牧欢说道:“三石大哥,你胸肌很发达嘛。” 摸完了三石,牧欢也没看到三石那张隐忍的脸,又开始了摸起了自己。 他跟三石不同,他太瘦了,没什么肌肉,摸起来的感觉又不一样。 摸够了的牧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林威是怎么回事?他的胸肌,为什么是软的? 第327章 跟时娄大哥重逢 一顿酒各藏心思,谁也没能骗的了谁, 谁也没有相信对方嘴里问出来的话,但彼此心里都清楚, 想问的答案,似乎已经有了答案,缺的,只是证据。 牧欢实在醉的厉害,眼下身边有人护卫,也快要到家了,他所幸彻底放松了神经, 不多时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之后回了巷子口,怎么被三石他们抬回的院,怎么被何姑姑精心照看,陪伴了一夜, 他也都不知晓。 而林薇虽然吃了解酒药,可那酒气加上百里春的香气同样也对她有效。 但她就没有牧欢这么好的待遇了,沉浸在被人袭胸和亲了嘴的羞愤当中, 一夜未眠。 “难道他看出来我是个女人?” 林薇伸手摸了摸明显凸起的喉结,又摸了摸缠的紧紧的胸口,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她使劲摇了摇头,为了扮做男人,她连耳洞都没有打, 这在大昭的女子之中,几乎没有。 虽说,她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倒也没有那般保守, 可想起来自己什么话也没在牧欢口中套出来,反而让人占了便宜, 这吃了亏的心情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之后一连几天,林薇虽然人还在青运城,但她却是不敢再去找牧欢了, 而牧欢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每天练功,读书, 有规律的过着表面看似平静又安逸的日子。 ...... 时娄在傍晚时,追着一个长生教的教众到了青运城外十里的一个小村子。 那人进了村子就不见了。 时娄顶着村民陌生,警惕的目光,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这村子,有古怪, 但他此时单枪匹马,不敢过于深查。 一路过来,时娄都给五庆留了记号,相信他清理了那边的小门派后,就会赶过来。 看了看天色,时娄守在出村的必经之路上, 寻了个草窝子藏了进去, 摘下身上的包袱,从里面摸出一张能存放很久的硬饼, 掰下一块慢慢的咬着。 后半夜,村里出来了几个人影,打着火把,推着一辆独轮车。 几个人很是小心谨慎的四处张望,见路上空无一人, 才慢慢的推着车朝青运城的方向去了。 到了青运城门口,天都放亮了,几个人赶在城门开的第一时间就进了城。 然后一路推着车绕到了一家青楼的后门,从那里进了院子, 时娄从角落里露出头,看了看青楼的牌匾:肥景楼。 听五庆说,牧欢在青运城里的州星书院读书, 时娄从肥景楼边路过,直奔书院而去...... “公子,把这暖手炉带上吧。” 何姑姑抱着一个精致的小手炉跟出了巷子, 牧欢苦笑不得:“雪都没落呢,姑姑,真没那么冷。” 好容易把何姑姑劝回去了,牧欢也没坐车,跟三石要了马骑着。 青运城的街道上人太多了,马跑不起来,只能任由武者牵着慢慢走, 但即便是这样,也比坐在车厢中要舒服的多。 牧欢身穿白月长袍,腰间同色的腰带上用银丝绣着祥云纹, 外边披着一件银色披风,头戴玉环,脚蹬掐银边的玄色锦靴,被何姑姑打扮的贵气逼人。 时娄藏在书院门外不远的地方,楞是差点没认出来他。 “时大哥!” 时娄还在犹豫要不要叫他的时候,牧欢已经看了他,唤了一声之后,立刻翻身下马。 “哈哈,时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牧欢激动的连连拍着时娄的肩膀,他一直没有时娄的消息,也以为他葬身运河。 那五庆给福王的信中,也不曾提及时娄这样的小人物。 “我落水后,被冲到了运河对岸,被那边的渔民给救了。” 说道此处,时娄想起了那个说要跟他过日子的傻女人,心中火热。 “等我回到这边,听说江湖上那几个帮派联手把你困在山上,我赶过去时你已经离开了, 我遇到了五庆,他让我帮他追踪那些逃窜的江湖武者。” “原来如此,时大哥,让你受累了。” “呵呵,莫要说这些,对了,我是跟踪一个长生教徒来这里的,你现在...” 时娄看着牧欢身后的武者,也不确定牧欢是不是还能得自由。 牧欢看了看书院那边,拉着时娄转身走到马匹旁:“时大哥,咱们回家说。” 时娄点点头,跟着牧欢的其中一个武者让出了马匹给时娄, 一行人在书院门口打了个停,又返了回去。 到家后,何姑姑给时娄上了茶和点心, 牧欢见时娄很快吃光了一盘点心,知道他是饿了,又拜托何姑姑给时娄煮些吃食, 时娄道谢后,把他跟五庆汇合之后的事一一道来。 牧欢他们离开后,五庆一面追捕从山上逃走的江湖武者, 一边让人持王府令牌从附近城镇不断的调来大批府兵,在那座山下围堵。 十几天功夫,抓了百十个武者,其中有人参与过夜袭山顶,有人只是路过, 但五庆宁愿抓错也不愿放过,那一片很快就成了武者的禁地。 之后时娄又跟着五庆去了一趟碧涛门, 那个小帮派几乎没什么反抗之力就被府兵拿下了,里面的掌门自尽在山门前, 门中那些帮派成员,全都被抓起来关进了大牢,等待审问定刑, 现在整个江湖几乎人人自危。 “我离开的时候,五庆去青光教了,那个门派也没什么厉害的武者,相信也很快就要从江湖消失了。” 牧欢点点头,时娄继续说道:“那晚还有两个大门派参与其中,一个长生教,还有一个黎阳宗。” “但黎阳宗内弟子的功夫不若,若真要硬拼,五庆说那些府兵留不住人,他需要之后亲自禀明王爷,请王爷调动城军兵马才行。” “我留在五庆身边也帮不上忙,跟着一个从山顶逃下来的长生教教徒,一路跟到了十里外的一个叫棉村的地方,那里是长生教的一个聚集地。” 牧欢闻言,立即出声叫来三石。 “你能调动兵马吗?” 三石回答:“府兵百人之内。” “马上带人去城外十里处,一个叫棉村的村子,把那村里所有人都控制起来,稍后我要审问。” “是,公子。” 第328章 肥景楼内试林威 时娄见三石出去后,小声问道:“牧欢,你跟福王...” 牧欢点头:“福王是我外公,我们已经相认了。” 时娄露出恍然的神色,看向牧欢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恭敬。 “时大哥,咱们还跟以前一样,我猜外公他不会公开我的身份,这样最好。” 时娄这才笑了起来:“我知道,牧欢你不会变。” “时大哥你继续说。” 时娄收了心思,继续道:“天亮前,那村里出来几个人,推了一车东西,进了城,我看着他们进了肥景楼后院。” “肥景楼...” 两人在屋内谈了许久,虽然身边一直有人陪伴,也有三石他们的护卫和服从, 但时娄出现了,牧欢才感觉到一丝安心,和多了一些底气, 仿佛只有时娄他们,才是牧欢真正自己的班底。 何姑姑给时娄煮了一大碗的面,还卧了两个鸡蛋,时娄吃的心满意足。 吃饱后,时娄再次离开牧欢不知去向。 三石让人去办了牧欢交代的事之后,就一直留在院子里, 眼瞧着时娄离开,若是从前,他定然会安排人跟踪时娄, 好看看牧欢到底在干什么,但自从王爷把他给了牧欢之后, 这样的事情,三石没有再做过。 至于他已经完全成为了牧欢的人,这件事,三石也没有跟牧欢说。 “三石,今天我不去书院了,但是晚上我想请白家公子和林家公子,去肥景楼玩。” “是,属下这就让人去给二位公子送请帖。” 牧欢点点头,他知道三石手里还有人,福王不可能只留了这么三个人给他用。 “等等,” 三石已经转过去的身体又转了回来,没有一丝不耐,恭敬的等着牧欢吩咐。 牧欢想了想,说道:“多写一张帖子,给林威公子。” 三石点头应是,见牧欢再没有其他吩咐了,才出了院门。 夜幕降临,牧欢早早的来到了肥景楼赴约, 下了马车,他看着肥景楼的招牌把三石叫到身前, “等会那林威公子来了之后,看看都有什么人从这里离开,派人盯好。” “是,公子。” 牧欢看着答应的痛快的三石,好奇的问了一句:“我外公到底给我留了多少人?” 三石抿了抿嘴巴:“属下不知。” “好吧。”牧欢不再问,整了衣裳进了楼, 里面的小伙计笑嘻嘻的迎了上来,牧欢问了那碧波亭没人,就又定了那个地方。 夜里的碧波亭,比白日里看更美,灯笼用彩色的布围着,发出朦朦胧胧的彩光, 挂在高矮不同的树梢上,使得夜色十分浪漫。 美酒佳肴备好,肥景楼内最漂亮的姑娘,牧欢也提前挑选定了几个, 其中,就有那日他选的那个怜怜姑娘。 “公子是来找怜儿的吗?”怜怜姑娘见牧欢朝她招手,急忙贴了上去。 牧欢这一回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任由怜怜在他身上靠着, “自然是来找你的,今晚我要宴请朋友,都是你认识的,白家公子和两位林家公子,待会他们来了之后,还请姑娘你....” 牧欢搂过怜怜,低头在她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 怜怜听的俏脸泛红,不住的点头,牧欢说完后,伸手掏出两片精致的金叶片,给了她。 “若是你表现的好,之后我还有酬谢。” 怜怜欢喜的接过金叶子,金子可比银子稀罕多了,别看这两片金叶子很轻,至多只有一两左右, 可就算是有人拿十两银来换,也是不爱换的。 她虽是高兴,面上仍然故意扮做失望模样:“我原还以为公子是来寻奴家的,怎么竟狠心将奴家推给了别人。” 牧欢只是微笑,说完了话,就寻了座位坐下,并不跟怜怜说笑, 怜怜就识趣的不再闹他,去跟其他几个姐妹小声说话去了。 没过多久,小伙计提着灯笼引着白思源跟林枫过来了, 三人一见面,白思源就哈哈大笑:“你今日没去书院,我还当你有事,结果你竟跑到青楼来了,莫不是上一次没玩尽兴。” 牧欢笑着请他们入了座:“白日确实是有事要办,想着下晌只是音律,那庞教员定也觉得我去不去都不要紧,所幸就出来玩会罢。” “我还当你是个书呆子,想不到你平日都是装出来的。”白思源玩笑道。 林枫跟着呵呵的笑,却不似从前那般插嘴,若换做之前他不知道牧欢的身份, 定是也要这般玩笑似的嘲讽一下牧欢。 “对了,我还请了林威公子,怎么他没有跟你们一块来?” 林枫有些惊讶,请他二姐来青楼? “我这哥哥,平日里忙着打理生意,跟我并不常见,他自己另有住处,我也不清楚。” “哦..”牧欢点点头:“那我们先喝着,慢慢等他便是,想必令兄也不会介意。” 三人对饮一杯,几个姑娘两两陪住一个,帮他们斟酒夹菜, 酒过三巡,林威姗姗来迟,跟牧欢和白思源告罪一声,说是店里有些事情刚刚处理完。 “无妨,无妨,迟来了,罚酒三杯,我跟白兄就不生气了。” “牧兄说的是,哈哈,林威公子,你我初次相见,我陪你一杯。” 林枫看着有些为难,他怕他二姐喝多了再露了馅,想要替林威喝一杯, 牧欢却摆手:“你这哥哥前几日可刚刚把我给灌醉了,他酒量能不好?” 林威听牧欢还敢提那一晚,顿时脸颊发热,好在,这凉亭四周围着彩灯, 就是有些许脸红,也看不太出来。 林威架不住牧欢和白思源的劝酒,一口气喝了三杯, 三杯之后,林威坐下,牧欢使了个眼色,怜怜带着两个姑娘靠了过去。 “林公子生的真是俊俏,哎呀,这小脸,比咱们还嫩些呢。” 说着,怜怜伸手去摸了一把林威的脸,林威看了眼牧欢,心知这定是牧欢搞的鬼, 于是笑着把怜怜搂进怀里:“我竟不知,还有这么个小美人藏在这肥景楼里。” 说着,林威竟伸手一把揉了上去,脸上露出一副陶醉的色相:“哈哈哈,好个肥景!” 林枫微微扭头不忍直视,白思源不清楚,只当林枫这位庶兄是个好色的,也跟着哈哈笑着说起了女子丰腴之好。 牧欢慢慢饮酒,看着林威一副花丛老手的模样,露出个笑容... “看你能装到几时?” 第329章 见招拆招林公子 怜怜姑娘被揉的娇声乱颤,知道内情的林枫,默默的把脸扭到了一旁。 这一顿酒宴,林威的色名算是留下了,这亭里的姑娘,就没有他没摸过的, 林枫几次三番提出要走,说是林威喝多了,可牧欢怎么能让他这般走了? 拉着白思源拦着,灌他酒,又让姑娘们也轮流去陪林威玩, 林威心中恨的牙根痒痒,可明面上还得装着,好在,她搂着姑娘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只不过要躲着这些女人的手,尤其是那个怜怜姑娘, 林威一瞧就知道,定然是受了牧欢的吩咐。 闹哄哄的到了半夜,牧欢提出要夜宿肥景楼,林枫急忙拒绝, 他二姐虽然扮的没什么破绽,可要是真在青楼里过夜,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林家未出阁的姑娘可不止林薇, 若是被林薇给坏了名声,那可就麻烦了, 最重要的是,国主似乎对二姐颇为有好感,经常传召二姐进宫做美食, 还一同用餐数次,林家可是也盼着林薇将来能入宫, 若是,若是被国主知道,她竟然在这种地方过夜,是一定不会要她的。 “万万不可。”林枫出言说道:“白兄,牧兄,实在抱歉,我家中规矩甚严,是不允许子弟在这种地方过夜的。” “咦?林威兄你将来又不入官场,生意场上,寻欢作乐岂不是正常?” 白思源眼珠子转了转,有些品过味儿来了, 这牧欢似乎跟林枫的庶兄有点什么过节啊? 他很认同牧欢的话,这些个庶出子弟,有什么可立规矩的? 林枫还想寻点什么借口的时候,林威站了起来, “牧兄也是此道中人?那可有趣,我还当牧兄成天一本正经,原来都是装的呀。” “既然牧公子想要留宿,弟弟你何必扫兴呢?” 牧欢微微有些疑惑,他要是个女的,晚上睡这儿不就露馅了吗?他怎么不怕? 难道自己猜错了? 林威拍了拍怜怜的屁股:“小妖精,你今晚想陪牧公子还是本公子呀?” 怜怜瞧了瞧牧欢,又瞧了瞧林威,这两位公子都是难得的好相貌, 但比起来,这位林公子竟还更俊俏一些,何况,牧欢是给了钱的。 怜怜软软的贴到林威身上:“公子都把奴家这样了,怎么还问这种话?” 语气中那哀怨的调调,好似林威已经把她吃干抹净了却不负责一样。 “那好,今晚就你了……” 从凉亭到了小楼,几位公子包了整整一层小楼, 白思源借醉酒为由回了府,一来他身为嫡子家中管的也严厉,二来, 他瞧出了牧欢跟林威之间似有矛盾,不愿掺和其中。 林枫纠结万分,在林威跟牧欢各自进了房间之后, 他悄悄跑到了林威的房里。 怜怜在里间备水,林威好整以暇的坐在厅里喝茶, 林枫见了,顿时疑惑:“二,二哥,你怎么不着急?” “急什么?” “你,你哪能在这里过夜啊,赶紧的,快跟我回家。” “你莫要管我,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林威把林枫推出门去:“行了行了,良宵苦短,你莫要耽误我的好事儿,回家去吧。” 林枫还要再劝,却突然来了两个武者把他给架走了。 这是二姐的护卫,林枫放弃挣扎,二姐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武者,林家的那些人没一个能打得过他们。 林枫走后,林威朝隔壁看了看,那扇门关的严实。 怜怜放好了水,过来请林威:“公子,奴家伺候您洗漱。” “好啊,不过在那之前,怜儿你去帮我取一样东西。” “是什么东西啊?”怜怜好奇。 “你们这肥景楼里,应该有助兴的东西吧?” “哎呀,”怜怜捂嘴,往林威身下看了眼,心道这林公子年纪轻轻,就要用到助兴之物了吗? 难怪看起来显得有些阴柔,怜怜心下有些后悔,还不如选那牧公子。 但这种事情,她可不敢明着说林威不行,只乖乖点头:“自然是有的,奴家这就去给公子取。” 林威哪里不明白,自己被个青楼的姑娘给鄙视了,可他怎么会在乎, 牧欢让他难堪,他也不能让牧欢好受了。 不多时,怜怜取来一个小酒壶:“公子,请饮了这壶酒吧。” 林威接过酒壶,闻了闻又放下:“不急,还缺一样东西。” 他靠近怜怜耳边低语几句,怜怜红着脸摇头,林威摸出一叠银票,怜怜又点点头。 打开了梳妆台上的一个小盒子,拿出一粒药丸来,自己吞了下去,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怜怜已经手软脚软,她软绵绵的趴到床上,娇声道:“公子还请怜惜。” 林威瞧着,这药效果真不错,把怜怜给抱到床里头,放下了幔帐.... 牧欢在隔壁的房间,趴在墙上面色古怪,难道他猜错了?这林威真的是个男人? 叹了口气,牧欢直起身体走到座位旁,一个生的白皙圆润的圆脸小姑娘,娇羞的从里间走出来, “牧公子,水都备好了。” 牧欢回过神,从怀里掏出些银钱:“麻烦你了,我想一个人休息会,你先出去吧。” 小姑娘一脸惊讶,但客人不要她伺候,她也不能勉强, 借了钱给牧欢行了礼就退出去了。 牧欢揉揉脑门,稍坐了一会,也起身准备离开了。 刚开门,就见林威笑嘻嘻的拎着一壶酒站在门外,有三石挡着,他才没进来。 “林公子,这么快?”牧欢脱口而出,又急忙改口:“我是说,这么巧,你怎么没在房里享受?” 林威丝毫不在意:“哎,说起来就...牧兄这也是结束了?不介意我进去坐坐吧?” 牧欢点点头,三石让开门口,林威笑着走了进去。 关上房门,林威径直进了里间,瞧了眼整齐的床铺,笑而不语。 自己坐到桌边,直接翻了两个干净的茶杯,倒了两杯酒, “牧兄真是不够意思,故意要看我的笑话呢?” “呵呵,没有的事,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事情,所以让姑娘先走了。” 第330章 林威变成了林薇 “我不管,今夜过后,我这脸都无处放了,牧兄要怎么补偿我?” 牧欢失笑:“我不说出去就是了。” “那可不行,牧兄你之前罚了我三杯,我也得罚你三杯。” 林威举起杯:“我也陪你一杯,够意思吧?” 牧欢见他也喝,脸上露出放松的神色,举杯对碰。 三杯过后,林威懒散的伸了个腰,坐凳没有靠背,他便一只手撑在桌面上, 眼睛眯起来像只猫一样盯着牧欢。 “林兄,为何这般看我?” “呵呵,我只是在想,牧兄为何总是怀疑我?难道我生的不像个好人?” 牧欢抿了抿唇,刚刚那三杯酒,味道有些甜腻。 “并非如此,我也没有怀疑过林兄你,咱们也是一同经历过患难的,你莫要多想。” “是我想的多了,还是牧兄你不够坦诚?今夜的事,难道不是你针对我?” 牧欢摆手,想说不是,这种事,怎么好坦诚?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怀疑我是个女人?” “呵呵,今夜不是证明了,林兄乃是真男人。”牧欢往隔壁指了指。 “你怀疑,就直说好了,这般做事,未免也太不光明。”林威脸颊红红,一双眼睛水波盈盈, 牧欢不自觉的扯了扯领口,觉得这屋里越来越热:“是是是,是在下的错,林兄就不要生气了,改日,我再好好摆上一桌,向你赔罪。” 见牧欢想要离开,林威勾起嘴角:“何必改日,就今天吧,我倒要看看,牧兄怎么跟我赔罪。” 牧欢也有些察觉过味儿来了,他看了看桌上的酒壶:“你给我下了毒?” “噗..”林威没憋住笑:“你的保镖就在门外,谁敢给你下毒?毒杀福王的外孙,难道我是嫌命长么?” “那你给我喝了什么?”牧欢双手扶住了桌子,此时他不但感觉到热,还觉得四肢无力... “这是怜怜姑娘给的,说是叫什么醉花露,我瞧着,不止醉花呢。” 听完林威的话,牧欢好似再支撑不住了一样,身体朝桌子底下滑去,竟倒在了桌下,袍子都糊住了脸。 林威一边笑,一边走过去拉住他,把他给拖到了床上。 “林兄,我家中已有妻子,实在是对男人没有兴趣。”牧欢一脸虚弱的笑了笑, “你没有,我有。”林威说完,低头吻了上去,牧欢瞬间瞪大了眼睛,却无力反抗。 紧接着,牧欢的手被拉起,放在了一处柔软的地方。 “其实,我的确是个女人,我也不叫林威,我叫做林薇,草字头的薇。” 看着牧欢震惊的模样,林薇有些害羞的将发髻解开,散下了头发。 “你,你,”牧欢一脸惊恐:“你这,这声音,这喉结比我的都大...” 林薇听的捂嘴偷笑:“你这傻子,我这嗓子是吃了药吃的,停了药过几日便没了,不信,你以后问问顾三春。” 牧欢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林薇低头又解开了身上的长袍, 将里衣褪下一半,露出了被细布缠的紧紧的胸.... “这样,你还不信吗?难道非要人家脱光了给你瞧?” 牧欢心中惊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如果不说,今晚过后,我再不会怀疑你的性别。” 林薇低头,眼中都是深情:“因为我喜欢你。” 屋内一阵寂静,沉默过后,牧欢苦笑:“我已经娶妻了。” “我不介意,这里又没有重婚罪。” “那你愿意做妾?” 林薇气结,不敢置信:“你叫我做妾?” 牧欢面露无奈:“可是先来后到啊,我已经有老婆了,你要是非要跟我,只能做妾了。” “喂,你到底是不是穿越者啊,不管怎么说,咱们俩才更亲近吧,你竟然叫我做妾?” 说着,林薇朝牧欢身上拍了一下:“真是气死我了。” 牧欢瘫软的躺在床上,无力抵挡:“你先给我解了吧,我觉得有些难受。” “我不,除非你答应,让我做正妻,你的那个小妻子变作妾,你放心,我不会欺负她啦。” 林薇一脸娇柔,虽然嗓音还是低沉,可竟意外的让人觉得很是有魅力。 “你真的想嫁给我?” 林薇点头:“比真金还真。” “那好,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长生老祖?” 林薇皱眉:“为什么你老怀疑我是长生教的?我一个女子,怎么会去做什么老祖?难听死了。” 牧欢忽视了她的撒娇:“那你说,长生教的那些炸药,和炮筒,是怎么来的?” “你说,长生教有炮筒?”林薇瞪大眼睛:“难道,长生教里也有穿越者?”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从来没有关注过什么江湖门派。” 林薇一脸真诚,牧欢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两人一个躺,一个坐,相互对望。 “你究竟要怎样,才能相信我?要我以身相许么?” 见牧欢不说话了,林薇慢慢靠在他胸口,手也不老实起来:“那就让你知道我的真心...咦?” 林薇坐了起来,看向牧欢:“你吃了解药?” 牧欢尴尬的扭过头:“如果我说我不行...” “我不信。” “好吧。”牧欢也不装了,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身体:“那你说的话我也不信。” “太晚了,累了,回去休息吧。”说完,牧欢快速出了里间,走到门口时,三石打开了门, 瞧见牧欢离开了,林薇恨恨的咬着牙坐在床边将滑落肩头的衣裳拉起来, 这一回,她又吃亏了... 牧欢没管林薇,但却知道,日后两人应该不会再有明面上的交集了, 因为不管她是不是长生老祖,她一定都跟长生教有关。 上了马车,三石跟进了车厢,牧欢伸出手,他便掏出一个小瓶子给牧欢倒了一粒药丸。 吞了药丸,牧欢才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以后,外面的东西,真的不能乱吃乱喝了... 马车回到了巷子,一个瘦小的身影藏在巷子口的暗处, 见牧欢下了车,才露出了身形。 “时大哥,你竟比我还快。” 时娄笑着跟着牧欢回了小院,何姑姑见他们有事要说, 留了灯就退出去了。 第331章 莫思哀中计得救 “你走了之后,那林姑娘一直坐在屋里骂你,我见也听不到啥了,就回来了。” 牧欢也有些尴尬,想来那林薇也是恨惨了他。 “之前她一进楼里,有两个伙计同时去迎他,进到后院时,离开了一个,我跟着那个去了楼子的后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她身边有高手保护,一直藏在暗处,幸亏我耳朵灵,要是再靠的近些,一定会被发现。” 牧欢点头,若林薇是长生老祖,也不会这么容易露馅。 想到那长生教,几乎遍布大昭,他们查到的一些人,甚至都没有见过老祖的模样, 也是有些手段来控制人的。 而林薇,给牧欢的印象,并不像是那么有心计的人,反而像是个很容易把自己给栽进去的傻姑娘。 “辛苦你了,时大哥,时候不早了,先歇着吧。” 时娄点头,离开之前,又有些欲言又止, “时大哥,还有什么话,你想问就问。” 牧欢知道,今夜他跟林薇的谈话,里面有很多秘密,比如,关于穿越者,所以,时娄应该也是对这个有些好奇。 他既然让时娄去偷听,就没准备骗他,如果他问,牧欢会给他一个这个时代的人,能容易接受的答案。 时娄见牧欢的表情,却突然想开了,嘿嘿的笑着:“牧欢,你信我,才让我去听,我不问了,不管你是啥人,有什么秘密,咱们都是兄弟。” 说完,时娄出了屋子,去了何姑姑收拾出来的一间厢房, 牧欢在屋内,笑了笑,咱们是兄弟,这句话,真让人暖心。 三石在时娄后面进了牧欢的房间禀报:“从林家公子进到肥景楼这一段时间,往来肥景楼的人,连同仆从,有三十余人。” “公子您离开前,有十四个人留宿在楼内,其余离开的,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 “好,三石大哥你也辛苦了,等拿到那些人的资料,马上给我。” “是,属下当不得公子如此称呼。” 牧欢笑笑没再说什么,这世界的阶级观念,他无心去改变。 让三石也退下后,牧欢又跟何姑姑简单聊了几句, 简单洗漱后早早睡下了。 另一边,深更半夜的,林薇也回到了自己的宅子, 却发现,林枫打着瞌睡,在等他。 “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小丫鬟上了茶就退下了, 林薇端起热茶喝了口,也不去看林枫那张板着的脸。 “姐姐,你今日真是糊涂,怎么可以留在那里?” “又没有被识穿,怕什么?” 林枫不赞同的摇摇头:“二姐,是你跟我说过,纸包不住火的,你早晚要恢复女儿身嫁人,何必给自己留个不好的把柄,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难道我扮做男子在外多年,这名声就好听了?” 林枫听了不说话,只是脸上还不服气,觉得二姐做的太过了。 “里面那个姐儿,就没怀疑你?” 他实在想不通,姐姐是怎么搞定那个怜怜的。 “哼,你姐姐我行走在外,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早就被人给看穿了。” “姐,你到底跟牧欢有什么仇?你不是说他是福王的外孙吗?咱们林家可得罪不起啊。” 林薇看了眼这一母同胞的弟弟,心里却没有半分亲情, 这林家的人,都是利益为先,她早就看透了。 “我怎么会跟他有仇,总之你以后,对他亲热点就是,说不定,他还是你未来的姐夫呢。” 林枫张了张嘴,猛的站了起来:“姐夫?不行。” “不行?” 见林薇看过来,林枫才记起父亲的交代:“姐姐,你的亲事,将来要由家里做主。” “哼,我自然知道,行了,我乏了,你回去吧。” “都这么晚了...” “送公子回去。”林薇摆摆手,没给林枫机会,就有武者突然现身请他离开。 林枫再气也没有办法,家中给安排的武者,都不是姐姐手里这些人的对手,只能乖乖离开。 林薇自爆了身份性别,却没有让牧欢拜倒在她的长袍之下, 这让她很是挫败... 另一边,却还有一人,被硬逼着扒下了马甲。 “你再说一句!” “我不认识什么长生教使者。” “啪~”一声响鞭抽了下去,莫思哀身形一晃想要躲开, 可他的脚被一根弩箭射了个对穿,只一动便摔到了地上。 “你叫莫思哀,你爹莫辛为了牧云战死,只留下你这么一条血脉,难道,你也要为了那个牧欢把自己的小命送出去?” 莫思哀眼神坚定:“我不认识什么牧欢。” “好,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狠狠的打,打到莫公子记起来为止。” 话音落,两条鞭子轮番抽了上去,莫思哀行动受限,只能抱着头在地上承受着, 他忍着身上的疼闭上了眼睛,知道自己今天八成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因为,上一回他拿了长生教的钱却放了牧欢他们离开, 被长生教的人来询问时,他又杀了长生教那人, 今日,长生教设了圈套,让他受伤被擒,想着自己孤身一人,也不会有人来救他,顿时心生死意。 “死就死了吧。” 他想着自己死了也算解脱,要不然,每日都在纠结父亲的仇如何报,也是疲累。 莫思哀被抽的血肉模糊,意识迷乱之际,只听周围那几个长生教的人一阵惊呼, 然后便是一阵暗器之音,莫思哀睁开眼睛,眼前黑乎乎的一片, 之前打他的人都没了声息,而好似有什么重物走到了他的身边, 紧接着,便是眼前晃过亮光,还有人在低声疑问,语气嘲讽:“这就是老莫的儿子啊?跟他老子一样蠢...” 再后面,莫思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身上的疼痛刺激的大脑苏醒,莫思哀痛叫一声, 睁开眼睛,一个圆润的胖子背对着自己,手一挥,往地上扔了根血迹斑斑的箭头, “醒了?脚上的箭取下来了,没伤到筋骨,养养就好了。” 莫思哀顺着声音抬头,在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着斗笠,拿着断刀的男子。 斗笠,断刀... “你是魏苍!” 前面的圆润背影,闻言转过了身,斜眼撇了他一眼:“还有你胡灵大爷我。” 第332章 人生总是在选择 莫思哀愣住,坐起来看看这二人,又看看四周。 胡灵给他包扎好脚上的伤,转过身来朝他脑袋拍了一巴掌。 “怎么,不认识了?” 莫思哀被打了一巴掌才回过神,又看了眼魏苍,低头不说话。 这些年,他只能偶尔听到魏苍的消息,但胡灵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想到,牧云的儿子一出现,他们就都出山了。 “你们还回来干什么?” 莫思哀已经认出来了,他们现在身处灵虎宫的偏殿里面。 “哟,小子怨气很重嘛。”胡灵乐了,魏苍也露出笑容。 “你要是真恨这个地方,怎么不搬走呢?” 莫思哀低头不语,魏苍走近几步,蹲下身来。 伸手给莫思哀整了整破碎的衣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记得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没想到,已经都长这么大了。” “你跟长生教的人结了仇,他们还会来的,你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 莫思哀冷哼:“贪生怕死,我莫思哀岂能跟你们一样?哼,长生教的人我已经杀了几个了,便是死了,也不亏。” “哎呀,这可真是老莫的种,一样的死脑筋。”胡灵嗤笑一声。 “我爹是好汉,跟你们这些人不一样。” 胡灵摸着小胡子,还想再说,被魏苍给制止了。 “你去看看外面收拾好没,我跟这孩子聊聊。” 胡灵无所谓的哼了一声,扶着越发富态的肚子走出了偏殿。 魏苍坐到了莫思哀身边,把断刀摆在脚边,崭新的斗笠,也摘了下来。 “你爹的确是个好汉,当年他也有机会走,但他没走,选择跟灵虎宫共存亡,而我们这些人,却离开了。” 魏苍看着脚边的断刀,陷入回忆, “其实当年,走还是留,我想了很久,”魏苍的胳膊,搭在支起的膝盖上, 身体微微的前后摇晃,就像是,当年他要做选择时,那纠结的内心。 “真的很难选,选了,就不能回头。” “你爹选了死,一死百了,落得个忠义后名,”魏苍摇头苦笑:“但这名,谁记得?只有你这个做儿子的记得。” 莫思哀闻言,握紧了拳头,却不能反驳,因为魏苍说的对。 “我跟老胡,不是怕死,只是不甘心,好在,如今也另有希望...” 莫思哀知道魏苍说的希望是谁,但那个可恶的小屁孩,又能做什么? 他不光是灵虎宫的继承人,他也是福王的外孙, 放着大好的荣华富贵不去享,难道,他还会回来要这么一座破败荒废的宫殿么? “我不信,他会选这里。” 魏苍笑了笑:“他选哪里,哪里就是灵虎宫。” “他若是选了朝廷呢?” “他也还是灵虎宫的小主人。”魏苍没有丝毫犹豫。 莫思哀微微错愕:“就因为他是牧云的儿子?可你们都忘了,是谁让灵虎宫变成这样,是谁害死了那么多的人?” 对于莫思哀的激动,魏苍可以理解,他伸手拍拍莫思哀的背,淡淡的说道:“你练的功法,是从哪来的?” 莫思哀楞了一下,顿时脸色涨红:“大不了我废了武功。” “我不是用武功秘籍来胁迫你,当初主人他收集来的武功秘籍,并没有独吞,他挑了合适的功法,给了合适的人,从无藏私,” “秘籍是主人赏赐给你父亲的,那就是他的,他传给了你,就是你的,你并无亏欠过灵虎宫,” “上一代的恩怨,也该与你无关,但你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魏叔问你一句,你真的放的下么?” 莫思哀低下头,豆大的泪珠砸了下来,他伸出胳膊,倔强的抹了一把脸, “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跟灵虎宫绑在了一起,你爹也是,但你可以选择,魏叔不勉强你。” 魏苍说完,捡起断刀和斗笠,站了起来:“我们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日就走。” 说完,魏苍出了偏殿,莫思哀听到,外面胡灵在跟他大声说着话。 莫思哀抬头,看着空旷的偏殿,到处都是灰尘和枯叶, 甚至,偏殿的侧面已经坍塌了一角,外面的光线都透了进来。 看着那束照进来的光,莫思哀眼中逐渐模糊,视线里,这陈旧的大殿似乎在慢慢变化, 变成了他儿时记忆中那红门金顶,金碧辉煌的模样... 还有爹爹口中的主人,他已经想不起那人的模样, 只记得,他曾在爹爹怀中看到那大殿正上方的宝座之上,端坐着一人,仿佛是让人敬仰的神祇... 第二日一早,胡灵带着的队伍,整理好了车马,准备出发, 莫思哀瘸着一只脚,扶着斑驳的门框站在偏殿外。 胡灵朝他挥挥手,继续低头整理马上的东西, 而魏苍戴着斗笠,断刀别在腰间,正弯腰拔石阶下的荒草,就像一个老农一样。 “你拔了,也会再长出来,这么多荒草,拔不完的。” 听到莫思哀跟自己说话,魏苍直起腰说道:“长出来的就是新的了...” 莫思哀若有所思,胡灵不耐烦的催促:“走不走,走就过来,上那辆马车,你小子还要让咱们这叔叔伯伯的去扶你不成?” 魏苍也看他,目光中带着期待。 莫思哀手指扣紧了门框,他昨晚想了一夜,他要是什么都不做,父亲当初就白死了。 也许,父亲也希望有朝一日,灵虎宫能重现辉煌吧。 “等等我,我回家去取些东西。” 看着莫思哀一瘸一拐的要回他那间小院去,胡灵大笑, “别去了,你那点家当,我早给你搬来了,都在车里呢。” 车轮悠悠转动,莫思哀伸头回望,那座破败的宫殿,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放不下的不止是父亲的死,还有这二十多年来,日日夜夜都能看到的灵虎宫。 从孩童到成年,这一段孤单的日日夜夜,是这座灵虎宫,始终陪伴着他。 一只手轻轻拍拍他的膝盖,莫思哀回头,是魏苍。 “还会回来的。” 莫思哀点点头,不再回望。 “当年你们一起在宫内长大的小子,你还知道其他人的下落吗?” 魏苍摸着断刀:“我跟胡灵他们年岁大了,陪不了小主人多久,以后,还是要靠你们。” 莫思哀既然做了选择,便不再纠结,他认真的想了想:“我只带你去找能找的回来的人吧。” 第333章 打铁匠方明入伙 “铛,铛,铛...”一番铁锤上下,一串钉铛声响 “吱啦”一声,一阵白烟倏然飘起,淬火完成。 方明夹出成型的铁块,在一旁的磨石上蹭了几下,然后装上木棍,用楔子楔好, 在手里试了试,然后一把扔给旁边的一个老农,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瓮声瓮气的说道:“二十文。” 老农也拿手里试了试,很是满意,只不过听说要二十文,还是心疼的脸都皱了起来, “方师傅,这铁和木棍都是我自己拿的,怎么还这么贵呀?” “你的咋了?你拿来的是个破锄头,我给你变成个新的,要你二十文还贵了?你上外面店里去打听打听,买个新的多少钱?” “哎,方师傅,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方明不耐烦的一挥锤子:“少废话,你要不要,不要我给打回原样。” “要要要。”老农吓的急忙摸出个旧布袋,把里面都倒空了,也才倒出十几个旧钱来, 他一手捧着钱一手摸遍全身,也没有再摸出一个铜板来,顿时有些着急。 方明见了,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一把把那十几个钱抓过去,不耐烦的挥手:“行了行了,今天便宜你了,走吧。” 老农一听,高兴的连忙捡起崭新的锄头,道谢后小跑离开了,生怕方明反悔似的。 方明把钱扔到了一旁的木匣子里,意兴阑珊的转身准备进屋去, 只听身后有人问道:“这把刀重新铸一次,要多少银子?” 方明转身,见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站在他的打铁的台案前, 那案上,放着一把手掌宽的乌黑断刀。 方明定定的站在原地,看完了刀,又去看这个男人, 然后视线越过这个男人,又去看他身后那一群人和车。 “你这刀,我打不了。” “哦?不试试就知道打不了?”魏苍轻笑。 方明叹了口气,走近了几步,伸手摸了摸刀身:“天外玄铁铸的刀,又岂是我能动的?” 他抬头看看魏苍:“另一半呢?” “另一半,可能已经埋进地下了吧。”魏苍感叹。 “那真可惜。”方明也跟着感叹:“我只会打农具,其他的事,我帮不上忙。”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那辆马车里,一个人伸出个头来, “方大哥。” 方明定睛一看,是莫思哀,于是没好气说道:“原来是你给我惹的麻烦。” 胡灵从另一辆车里下来,径直进了铁匠铺里,到处看, 就连方明睡觉的屋子里头,都看了一遍。 方明也不管他,任由他翻看自己屋子。 “看样子打铁不赚钱啊,你瞅瞅你穷的,”胡灵走到他扔钱的那个匣子, 拿起来颠了颠:“难怪屋里连个女人都没有,你师父把你养活大了,不是要留你传香火的?” 方明浑不在意:“你们两个老家伙好意思说我?” “嘿~”胡灵作势要打,魏苍笑的开怀。 闹了一通,胡灵抱起方明的钱匣子往马车那边走:“这破屋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赶紧走吧。” 方明叹了口气,回头瞅瞅这个破旧的铁匠铺,走到火炉旁灭了火,顺手拿起墙边一柄乌漆嘛黑的大锤, 连屋里的门都没锁,跟着走到了马车前。 一掀帘子,莫思哀在车里翘着包扎严实的脚,露出点笑意。 方明把锤子往车里一扔,车厢顿时下陷一下,拉车的马也被压的挪了几下步子, “谁干的?” 莫思哀搓了下鼻子:“长生教。” “咦?他们竟没来找我?” “可能,小主子没从你这儿过吧。” 方明看了眼莫思哀,嘴里重复了一句:“小主子?呵呵,我倒想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莫思哀撇撇嘴:“挺烦人的一个小屁孩...” 车队继续行进,方明没坐马车,大冷的天,只穿了件粗布褂子,坦露着精壮的胸脯。 魏苍跟他并排骑马而行,方明看着他们走的方向,是去京都。 “就咱们这些人?”方明把车队里的人都看了个遍,跟灵虎宫有牵扯的,也就他们四个, 其余的,都是胡灵的人。 “很多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咱们先去帮小主子办事,以后再让小主子用麒麟令找一找吧。” 麒麟令,方明突然沉默,身体随着马匹的动作而轻轻摇晃, “魏大叔,过去这么久了,人心都变了,那令牌,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了吧。” 魏苍斗笠下的表情变得柔和:“你为什么不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方明,他的师父也死在灵虎宫被血洗的那一夜,师父对他来说,就跟父亲一样, 把被家中当作怪胎遗弃的方明,当亲儿子一样养, 自然的,方明也就成了灵虎宫的人。 “我师父说了,我吃灵虎宫的饭长大的,我练的功夫,也是主人赏赐的,人不能忘祖,也不能忘恩。” 说到这,方明失望的叹了口气:“可惜我运气不好,上回,小主子没从我这过,反而走了莫思哀那边。” “没事,晚些时候,你一定可以见到。” 方明听了,看了眼魏苍:“魏大叔,他,像主人吗?” 魏苍知道方明担心什么,给了方明一个安慰的表情:“放心吧,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 “嘿,那就行,听话好,哪怕性子软些,也好,有咱们呢...” 方明比莫思哀大了好几岁,马上三十岁的人了,当年的事,他记得比莫思哀更清楚。 魏苍知道他的担心,不过,他却对牧欢很有信心。 他知道牧欢不会走上牧云的老路,那个孩子,应该可以守得住本心, 若不然的话...魏苍没有去看身边的方明,和身后马车里的莫思哀还有胡灵, 这些人相当于把命都系在牧欢身上,魏苍不能让他们再“死”一次。 马车里,胡灵一改平日里的圆滑表情,一脸的深沉, 他比魏苍想的更多,当初看到牧欢身上的那块麒麟玉佩,胡灵就知道,他的那位主人, 连死都在算计。 他明知道这块玉佩,会给牧欢带来多大的麻烦,仍然把玉佩留给了牧欢。 就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这些老部下,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牧欢死, 可又有什么用呢?让牧欢寻到那处宝藏,练那本邪功?最后变得疯疯癫癫? 胡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自语:“主人啊,人死如灯灭,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第334章 雅庭阁里见玉玲 “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 贵公子们围成一圈,看着牧欢双手撑地,做着一个叫做俯卧撑的动作, “七十一,七十二,七十....欧~”七十三还没喊完,牧欢就趴下了,人群也发出一阵起哄的声音。 “去去去,瞎叫什么,有能耐你们也做啊,这俯卧撑看着简单,做着可累人。” 白思源做到七八个就投降了,林枫咬牙坚持做了十二个,双臂再也撑不起来, 此时看到周围那些个公子笑话他们,都不服气的嚷开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来试试。” 杨家的公子,生的比较壮实,他在一旁看着他们闹,觉得没什么难,挽了袖子就趴到了地上。 “一,二,三,四...”他的小厮瞧见自家公子做的飞快,得意的大声数着数。 “停停停,你这屁股要翘上天了。”林枫嘲讽的笑道, 白思源也笑:“杨美,照你这个作法,我能做一百个。” 牧欢站在一旁休息,揉着酸胀的大臂,听到杨美这名字差点笑出声, 长的五大三粗,竟然叫杨美。 杨美也不服输,在一众金娇玉贵的公子里,他自认十分有男子气概,怎么会做个什么俯卧撑都做不了呢。 问清楚了规矩,林枫又仔细指点了一番,杨美一试,立刻就察觉到这动作真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一个从未有过训练的人,做起来十分吃力, 但林枫都能做上十几个,他又怎么能不如林枫呢? 于是,杨美咬着牙,一口气做了二十多个,脑门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这样一比,牧欢第一,杨美竟然拿了个第二名。 “杨兄,你从未练过,第一次就能做这么多,真是令人佩服。”牧欢拱手, 杨美虽是知道了怎么做,却并不懂该用哪里发力,他是完全靠两个手臂撑着身体的, 此时,两个胳膊抖的厉害,只好故作傲慢,背着手,微笑的朝牧欢点点头:“呵呵,这算什么,本公子天生神力,只不过,你弄的这个怪动作,本公子不熟悉而已,否者,百几十个还不是轻轻松松。” 牧欢点头称是,白思源跟林枫都不屑的撇嘴,不过,杨美确实比他们两个做的多。 “愿赌服输,今晚我跟林兄,雅庭阁中请诸位公子赏月~” “哈哈哈,我听说,雅庭阁中新来了一位绝色姑娘,不如,就当作今日这比试的彩头,让牧公子替咱们欣赏欣赏...” 牧欢急忙摆手:“不必了不必了...我家中还有事情...” “牧公子,不要扫兴嘛。”林枫一把搂住牧欢的肩膀:“今晚咱们书院的教员也会去,听说宫里也会来人呢。” 牧欢疑惑:“宫里来人?是谁啊?” “听说,是陪国主一块长大的伴当,刘厂公公。” 牧欢面色古怪:“公公?晚上跟咱们一同,逛青楼?” 林枫赶紧拽了下牧欢:“小点声,这刘厂虽然只是个伺候皇族的奴仆,可他是跟国主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同,而且,” 林枫左右看看,拉了牧欢走到一旁无人处,小声说道:“我听说,他还是个真正的高手。” “高手?” 林枫点头:“没人看过他出手,因为让他出手的人,都死了。” 牧欢:“......” 林枫以为牧欢听明白了,点点头:“刘公公过来,是替国主视察咱们书院的,今晚自然有院长和教员陪他,咱们就玩自己的,倒也不必去他跟前客气。” 牧欢点头,这倒是可以理解,这个刘厂虽是国主心腹,可在州星书院读书的这些个学子, 哪个身份也都不一般,代表的是背后的大家族。对他一个奴仆,还真是拉不下脸去奉承。 原本不想跟他们去瞎胡闹的牧欢,又改了主意, 国主身边的高手,去瞧瞧也好。 夜幕降临,新开不久的雅庭阁门前车水马龙,几乎这青运城里所有的尊贵人都聚集在了此处。 三石掀开马车帘子,换了一身新衣裳的牧欢从车内下来。 四下到处都是小厮奴仆,引着一个个贵人往灯火通明的小楼中去, 牧欢左右瞧瞧,瞧见几个眼熟的学子,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白思源和林枫两个熟悉的家伙,却没有看到。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牧欢跟在扮作小厮的三石身后进了雅庭阁, 一进大厅,一股热浪让牧欢瞬间皱起眉头, 倒不是这楼内有多好的供暖设备,而是人太多了,熙熙攘攘的,闹哄哄一片。 “是牧公子吗?”一个清秀小厮迎了上来询问,牧欢点点头, “我是林枫公子的仆从,我们公子请您上去说话呢?” 牧欢抬头一瞧,林枫站在二楼围栏处,朝他挥手,牧欢也挥挥手,跟着小厮, 穿过人群,上了二楼。 二楼就清净有规矩多了,一张张的小桌,每桌只坐两三个人, 不像楼下,一桌围了七八个人,再加上奴仆小厮和姑娘,真是乱成了团。 林枫果然又是跟白思源一桌,给牧欢留了位置, 三人早已熟络,落座后,自在的说起了话。 “咱们教员都去了三楼,我瞧着架势,那刘厂八成已经到了。” 白思源说完,林枫小声笑道:“一个公公,上青楼倒是积极。” 白思源碰了碰他:“莫要乱说,徒惹麻烦。” 林枫听了知道白思源是为他好,也就不再说关于刘厂的话,转而找起了人, “怎么还不来?” “你说玉灵姑娘么?” “是啊,这老鸨,该不会骗我吧?本公子可是提前给了足足百两银子定下了玉灵姑娘啊。” 玉灵?牧欢听着两人讨论,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玉灵姑娘来了。”楼下先是一声惊叹,接着是无数男人的惊叹汇在了一起, 引得牧欢伸头往下看,只见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在一众打扮艳丽的姑娘中显得格外出众, 似乎是察觉到了牧欢的目光一样,这位白衣姑娘突然抬头,朝牧欢嫣然一笑。 姹紫嫣红围衬,这一笑让牧欢瞬间明白,什么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唐玉玲!” 第335章 刘厂公公的爱好 “怎么样?”林枫指着唐玉玲:“牧兄,这样的美人儿,你不会再推辞了吧?” 白思源也满眼的惊艳:“果真是绝色啊,林兄,这么好看的美人,你竟然没有独吞,什么时候,你跟牧兄的关系这么好了啊?” 换做以前林枫定是会留给他的,他倒不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心里生了什么恨意, 不过林枫最近对牧欢,有些过于热情了,这让白思源感觉到了不对。 唐玉玲一出场,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牧欢一直知道她生的很美,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只有之前被他杀死的哪个仙姑玉姬,能与之上下。 可笑的是,这两个美人,都被长生教给招揽了去。 这长生教收罗美人的本事,真叫人佩服。 老鸨引着唐玉玲上了二楼,还没走到牧欢他们这一桌就被人拦下了。 “徐婆子,你楼里竟有这样的美人儿?怎么还藏着掖着?” 雅庭阁的徐妈妈也不过二十七八岁,被人叫成了婆子也不气恼, 笑眯眯的拉着唐玉玲介绍道:“几位公子,这位玉灵姑娘,也是刚刚才来我们这儿的。” 唐玉玲微微屈膝,婷婷袅袅的行了个礼,一双美目眼波流转,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停留了片刻。 “刚刚来青运城的?哈哈,正好本公子对这里很熟,不如,跟本公子回府,这几日带你游览一番如何?” 说话的是当地一个富商之子,他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放在桌上, “徐婆子,这些银两,可足够给这位玉灵姑娘赎身啊?” 徐妈妈嘴角抽了抽,这些个银票,看着是不少,但想给玉灵赎身?那不就是把棵摇钱树给卖了吗? “几位公子实在是对不住了,这位玉灵姑娘,今日已经被白公子和林公子给定下了。” 白公子和林公子? 几个人转头,瞧见靠里面的一桌坐了三位贵公子,正看向他们这边。 富商之子的朋友小声说道:“是京都白家的公子,在这边书院读书。” 林家也就罢了,也是商人出身,那白家可就不同了, 几个公子顿时面色讪讪。 徐妈妈也行了个礼,扭着腰带着玉灵往白思源那桌走了过去。 牧欢一直看着唐玉玲,见她眼中的狡黠,勾了唇角。 “哎哟,白公子,林公子,让你们久等了,这位就是玉灵姑娘了...” 白思源和林枫,眼睛都有些看直了,这位玉灵姑娘远看着好看,近处瞧了,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奴家玉灵,见过三位公子~” “玉灵姑娘果然貌美如花,牧兄,今晚你有福了。” 林枫笑着碰了碰牧欢,牧欢笑着点头:“是啊,林兄的眼光真是不错。” 玉灵坐到了牧欢身边,徐妈妈又给白思源跟林枫安排了另外两个姑娘,姿色都不差, 几人坐定,开始饮酒说话,唐玉玲装作不认识牧欢的模样,牧欢也不拆穿她。 在这里看到唐玉玲,属实让他有些意外,但想到长生教在这里的窝点,一切又理所当然。 更何况,牧欢已经隐隐察觉到,唐玉玲的到来,可能跟自己有关。 此时,三楼一间宽敞的房间内,也是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正座上首,一年轻男子端坐上方,他面白无须,生的很是清秀斯文,穿一身玄色长袍,活动间,衣袍暗纹闪动, 这男子,就是刘厂,他虽身有残缺,但男子气概分毫不减,身板也挺的笔直, 谈笑间十分爽朗,如若不知情者,根本就想不到他是个公公。 在他下手边,坐着的是州星书院的院长,还有几位教员,全都是大族出身, 此时却都陪着这个刘厂,观看歌舞表演。 原本,以刘厂的身份,到这种地方来招待他根本不合适, 无奈他这个人十分好色,还就喜欢这一口,听说之前他替国主去江陵城视察如新书院, 在那边待了十日,每日都有美人作陪。 一曲歌舞作罢,刘厂拍手叫好,一个教员急忙挥挥手,领舞的那个姑娘,就带着一身香汗走到了刘厂跟前, “美人儿跳的好,当赏。” 刘厂为人很是大方,他说赏,身后的一个穿着小厮衣裳的小太监,便从袖口摸出一个银元宝, 这一个元宝也不过五十两,却看着比银票更晃眼, 姑娘接过元宝,行礼道谢,被刘厂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真是辛苦了美人儿,瞧瞧,流了这么多汗,本座来帮你擦擦。” 有了美人作陪,刘厂便忽视了其他人,书院院长跟教员们对视一眼,都知道, 今晚是不会谈关于书院的事了,既然这位刘公公喜欢玩,那就放开了玩罢。 于是院长让人去寻了老鸨,叫他把楼里最漂亮的姑娘都给叫进来, 很快,这大屋内就聚了数个莺莺燕燕,刘厂高兴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一时间倒也是宾主尽欢。 外面大堂二楼,牧欢僵坐着身体,听林枫他们小声讲刘厂的事迹,竟多是关于他寻花问柳的事, 国主从未出过皇宫,这个刘厂就相当于国主的眼睛,偶尔会出宫一次,打着巡视的名义, 到处走走看看,回去把好玩的事讲给国主听。 也有人说,刘厂找女人,其实也是得了国主的授意,因为国主的宫内虽然不缺女人, 但却没有什么天姿国色,因为被选入宫的美人,最后都会进了福王的王府, 只留下些庸脂俗粉给国主,国主自然不满,又不敢跟福王要人,只能让刘厂出来替他寻觅美人。 这些话是白思源说的,林枫知道牧欢的身份,不敢接话,牧欢就像不认识福王一样,听的频频点头。 心里却是怀疑,那个一脸严肃的老爷子,那么好色?怎么看起来不像啊? 唐玉玲贴着牧欢而坐,小手不老实的在他腿上乱摸,眼睛盯着他故作淡定的脸暗暗发笑。 正要再准备捉弄一下他,就听一人在身后发出惊讶的声音, “弟弟来寻欢作乐竟然不叫哥哥我?咦?这不是牧公子,白公子吗?想不到二位公子也在。” 林枫一听声音就暗叫糟糕,回头一看,果然是他姐姐,林薇。 第336章 各怀鬼胎事端起 白思源拱拱手,牧欢也点头示意,林枫一脸纠结:“你怎么来了?” “听说今日这里有热闹看,我便来了。牧兄,上次说好一同在肥景楼内过夜,你竟先走了,真是不够意思。” 林薇自来熟的坐到牧欢身边,看到了唐玉玲微微一愣,随即意味不明的看了眼牧欢:“好美的姑娘,牧公子真是艳福不浅。” 牧欢一直注意着林薇的表情,看起来,她们两个不认识? 但这两个女人,都是演戏的好手,牧欢也分辨不清,她们是真的不认识,还是假装。 这时候,三楼一群人下楼,正是州星书院的一众教员陪着玉树临风的刘厂。 白思源小声提醒,牧欢他们扭头看去。 州星书院今晚来这里玩的学子不在少数,大多都站起来跟院长和教员问好, 白思源他们也不例外,纷纷站了起来。 院长摆摆手,示意学子们继续玩,这时刘厂却突然记起一件事。 “对了,白公子可在啊?” 院长左右看看,瞧见了二楼的白思源,朝他招手。 白思源见叫自己,急忙走到了楼梯边,迎上了刚从三楼下来的刘厂他们。 “你就白家的二公子吧,果真是一表人才。” “刘大人过奖了。” 刘厂笑着点头:“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我来之前,令尊托我给你带封信,我怕之后事忙给忘了。” 刘厂说完,他身后的小太监掏出一封信笺,双手恭敬递给了白思源, 白思源急忙道谢,刘厂一脸和气,明明也年岁不大,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去玩吧,年轻人就该好好享受。” 跟院长行礼后,白思源拿着信回到了牧欢他们这边,刘厂的目光注视着他去的方向, 想看看着白公子平日跟什么人一起玩,却一眼就瞧见了风情万种的唐玉玲。 见刘厂不动步子,院长也朝那边望去,顿时明白了过来。 “本座是不是饮多了酒?”刘厂喃喃自语:“如何竟出现了幻象,看到了仙女下凡。” 说完,他竟抬脚朝牧欢他们的桌子走去。 白思源回到桌边,还没坐下,就见刘厂竟然跟过来了, 提醒了林枫和牧欢一句,三人都站起来,看向刘厂。 “刘大人,您还有事?” 刘厂眼睛一直在唐玉玲身上,他似乎没听到白思源的询问, 直接问唐玉玲:“姑娘,你可是仙人下凡?” 唐玉玲捂嘴轻笑:“公子说笑了,奴家不过肉体凡胎,怎敢自称仙人?” “那你为何生的如此貌美?” “多谢公子夸奖。” 刘厂见唐玉玲对答十分大方,心中好感更胜,他好似刚想起白思源他们一样, 看了眼座位,便知道唐玉玲刚刚在陪着谁,于是,也没跟白思源去说, 直接朝牧欢点点头:“这位小公子,本座对这位姑娘一见如故,想要细谈一二,小公子可愿意成人之美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牧欢身上, 林枫和林薇,知道牧欢背后的是福王,根本不必给一个内宫太监面子, 而其他人,并不清楚,都觉得牧欢只要不傻,就不会去得罪每天有机会在国主跟前吹风的刘厂。 唐玉玲一脸的忐忑,也看着牧欢,想知道牧欢怎么做。 牧欢习惯性的抿了抿嘴唇,微笑说道:“未请教,公子是?” 刘厂微微一愣:“你不认识我?” “抱歉,在下刚到青运城不久,并不是很熟悉。” “难道,你的同桌之人,也没有告诉你,本座是谁吗?” 刘厂冷哼一声,背负双手。 牧欢看向林枫和白思源:“林兄,白兄,你们认识这位公子?” 白思源跟林枫,嘴角抽搐,刚刚还跟他说完刘厂的事,现在就失忆了? 这叫他们怎么说? 刘厂的身份,好说不好听啊,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白思源有些不满牧欢祸水东引,心道他明明知道这人是谁,还弄这么一出。 牧欢见大家都不说话,于是长袍一撩坐了下去:“抱歉了公子,虽说你对这位姑娘一见如故,可也不能连自己都不介绍一下就从我这儿把人领走呀。” 说完,牧欢伸手一拉,唐玉玲就坐到了他腿上。 刘厂眯了眯眼睛:“本座倒是看走眼了,也不知公子你又是谁家的后生?” “刘大人,刘大人,还是个孩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在下还知道一处地方,那里的姑娘,才让人流连忘返呢。” 院长两步上前,拉着刘厂劝,刘厂却衣袖一挥,丝毫不给院长的面子。 “白家公子,这位可是你的朋友?” 白思源头皮发紧,他不是怕这个刘厂,但也没必要去惹他,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刘厂就是个小人,为了个青楼女子得罪他实在不明智。 “牧兄,刘大人年长,既然他对玉灵姑娘有意,牧兄不如...” “咦?原来这位不肯报上性命的仁兄是白兄你的兄长么?” “胡说。”一个太监,如何跟他兄长相提并论,但这一声吼完,他就知道坏了。 看着刘厂冷下去的脸,白思源也生了怒气。 “刘大人,此人只是在下的同窗,这姑娘是他的,在下也没那么大的脸面叫他让,天色已晚,在下家中规矩严,就先告辞了。” 白思源甩脸离开,跟牧欢这段时日的友谊,算是彻底终结了。 他不明白牧欢为何要固执的得罪刘厂,还不给他面子,殊不知,牧欢是故意要这样。 因为这刘厂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他牧欢算不得什么,但外公福王的脸,可不能让一个公公给打了。 白思源走后,牧欢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林枫和林薇两姐弟, 要说这两人没在这事上动点什么小心思,牧欢是决计不信的。 “好啊,本座倒是很有些时候没见着这么有骨气的小子了。有骨气是好事,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若是自不量力,那便不是有骨气,而是自讨苦吃。” 牧欢笑了一声,搂着唐玉玲站了起来,转身看向刘厂, “身为男子,若是连身边的女人都护不住,那还算个男人吗?怎么这位大人,却硬是要叫小子做那不是男人的事?” 第337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这般映射刘厂不是个男人,刘厂的脸都气紫了。 他身后跟着的也是个小太监,修养就没刘厂这般好了,上前一步,挥掌就要掌牧欢的嘴。 也是在宫内猖狂惯了,动则要打人巴掌,只是他还没碰到牧欢, 一旁的三石飞起一脚,直接就将人给踹飞了出去。 小太监撞断护栏,从二楼直接摔到一楼的桌上,引得楼上楼下一片惊呼。 “反了你,竟敢打...”刘厂的话一半卡在嗓子里,他瞧着三石十分面熟, 能把国主伺候好的,又怎么不是细心之人,很快,就想起来,这三石,之前一直是跟随在福王身边的护卫。 想不到,这个小子的分量这般重要。 刘厂把目光从三石身上收回来,装作不认识,重新看向牧欢。 “好,好,小公子真是好本事,本座今日,就替你家长辈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这世上还有你该怕的人。” 牧欢瞳孔一缩,这话,倒像是说给外公听的。 刘厂话音一落,人就朝牧欢打去,出手间带起一阵疾风, 三石急忙上前架住,牧欢趁机拉着唐玉玲退到一旁,林薇和林枫也早早避开。 刘厂的确武功很高,三石竟只勉强能挡的住他,而刘厂带来的可不止一个小太监, 还有数个自宫内出来的高手,听到打斗声,纷纷从四处冲了过来。 明面上护着牧欢的另外两个武者也加入了战斗,院长和教员们见状,也不再相劝, 纷纷躲的远远的,怕被殃及。 “院长,那个牧欢究竟是什么人?他怎么敢得罪刘厂?” 一个教员眉头深皱:“这下可遭了,这牧欢得罪他不要紧,可别连累了咱们书院啊。” 院长面容严肃,却不答话,他当然知道牧欢是谁,可却不能说。 “你们去让那些看热闹的学子都回家去。” “是。” 几个教员纷纷去叫那些个学子离开,别掺和进其中。 这些个大家族出身的孩子,从小就会看眼色,分轻重,闻言也知道教员们是为他们好, 都乖乖的带着自己的小厮出去了。 在这些学子离开不久,一大队人马将整个雅庭阁包围,是青运城的城主得了消息,派府兵来了。 此时雅庭阁内一楼大厅的客人都跑了,只剩下店内的姑娘,伙计们躲在角落。 而二楼的客人有些提前逃了下来,有些则倒霉的被扔了下来。 林枫和林薇没跑,两人躲在角落,寻了张桌子挡在身前, 唐玉玲也自己寻了根柱子躲了起来,牧欢此时已经顾不上她了, 刘厂带来的人比牧欢带的人多,三石被刘厂缠住,另外两个武者也都以一敌二各自拖着几个, 但即便这样,牧欢也还是对上了一个,被迫出手。 此时他手抓一根凳子腿,朝迎面而来的一人当头砸去,对方抬手一挡, “磅”的一声,牧欢脸色一沉,这人衣袖中藏着兵器。 果不其然,挡下一击后,此人抬脚一踢逼退牧欢,手臂一甩,从袖间滑落一柄细剑, 速度飞快的朝牧欢刺来。 牧欢急忙扭身一闪,连续两个翻滚滚到他侧面,一脚挑飞一只圆凳,朝对方踢去, 人也如同猎豹一般,紧随其后,在对方躲开圆凳来不及回身时,一拳砸了他的额角。 “砰”的一声,牧欢看也未看结果,脚尖一挑,那细剑落入手中,紧接着朝下一个对手冲去... 刘厂的心神其实一直在牧欢身上,他见牧欢竟然功夫也不差,并非普通世家公子那般手无缚鸡之力, 眼珠一转,硬接下三石一招后,回手一甩,三石只觉得双眼被什么眯住,顿时刺痛无比, 刘厂借机冲向牧欢,而跟牧欢对战那名武者,竟不要命的近身缠住了他,让刘厂狠狠一掌拍在了牧欢背上, “啊~”牧欢跄出去时,刘厂也大叫一声,他低头一瞧,自己手掌上竟被扎了几个小孔,此时正往外冒着血珠。 三石听着声音冲到牧欢身前,模糊的眼睛只隐隐看见刘厂抱着自己的手掌。 “小崽子,你倒是阴险!” 牧欢从地上爬起来,咧嘴露出笑容:“跟刘公公相比,我还嫩的很。” 刘厂跟牧欢停了手,其他也就停了手,场面很是诡异。 “你以为今日,你能囫囵出了这门?” 牧欢看了看二楼,刘厂那边七八个人,而自己这边只有三石他们三个, 战斗力最高的三石还不知被什么弄坏了眼睛,论两方势力,自己这边是要吃亏。 “怎么,刘公公敢杀我?” 刘厂阴阴的笑着:“杀一个无名小卒,有何不敢?” “你真不知道我是谁?还是装不知道我是谁?刘厂,是你主子让你来杀我么?” “大胆,竟敢非议国主,分明是你这平民竟然冒充贵族公子,上州星书院,还敢对我不敬,我才教训教训你,你这样的野小子,国主怎么会知道你?”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法,让牧欢笑出声。 “首先,你说我冒充贵族,去州星书院读书,难道,院长他们都是傻的?” 躲在楼梯角的院长,闻言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就算我冒充了,也是书院和官府来审我,你一个宫内奴仆,有何资格来问我?还敢教训我?” “大胆,本座从小伺候国主,岂是你这毛头小子可以侮辱的?” 牧欢把三石拉到一旁的凳子坐下,伸手指指刘厂:“我侮辱你什么了?对了,你是因为什么要杀我来着?” 牧欢的话音落下,外面青运城的府兵就从大门涌了进来, 青运城城主亲自过来,“噔噔噔”上了楼梯,看了看场面,先是朝刘厂抱拳:“刘公公,这是怎么了?” 刘厂冷哼一声,知道今日无法继续了:“没什么,被个不知礼数的野小子给冲撞了,叶城主,你们这里的治安,可不如江陵啊。” 叶城主呵呵一笑:“刘公公您说的是,在下之后定然会好好治理。” 叶城主看了眼这周围,打了个哈哈:“那刘公公看今日这事?..” 刘厂看了眼叶策带的人,知道今日再无机会,于是甩了甩手。 “罢了,我还能跟一个乡野小子一般见识么?此次出使青运城,真是令人失望,回京都后,本座定然会跟国主详细禀报。” 第338章 长生教中的卧底 刘厂带着手下走了,那个被踢下楼的小太监和被牧欢打晕的武者,都被抬走了。 而牧欢这边,三石算是伤的最重的,眼里还不知被扬了什么,牧欢让人去请大夫,然后要了干净的水给三石冲洗眼睛, 冲了半天,等大夫过来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毒药,或带腐蚀性质的东西, 牧欢这才放了心。 叶城主陪着刘厂走了,没来跟牧欢他们说话,牧欢也落的清净, 但那书院的院长,却是打发了其他教员,留在了最后。 牧欢看看林家两姐弟和唐玉玲,直接把他们忽视了,跟着院长去了僻静的屋子。 “你今天冲动了,就把那女子给他又何妨?他一个公公,至多过过眼瘾,你怕什么呢?。” 牧欢微微挑眉,有些想笑, 这院长可真敢说啊:“院长,今天我就算是让了一步,他也还会再逼我一步。” “那也,也说不准...”院长嘀咕了一句,总归是他也没什么信心。 “放心吧,他走之前,我躲着点就是了。”牧欢知道院长怕什么,也不愿他为难, 这城主来的这么快,估计也是院长叫人去通知的。 “嗯,躲着点,要不然,你就在家里歇几天,等他走了你再来书院。” 牧欢点点头,别看他刚才跟刘厂硬碰,那是明面上这么多人看着, 他不得不做出一个样子来,但若是可以避免的麻烦,牧欢还是愿意避开。 看看那边三石没了大碍,牧欢就跟院长告辞准备离开了, 院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刘厂在他背心上印着的血迹清晰可见,不由得皱起眉头... 回去的马车上,牧欢让三石跟他一起坐车,车还没走, 唐玉玲挡在了车前:“你就不管我了?” 牧欢沉默,唐玉玲隔着车帘子叹息:“我有话跟你说,你就算怨我,也得给我一个自辩的机会。” “上车吧。” 听到这一句,唐玉玲喜笑颜开,动作麻利的上了马车。 三石见状,红着眼睛要让出去,牧欢给拦了一下:“坐着吧,等会到了家再说。” 唐玉玲闻言,也就坐到牧欢身边,等着跟他回家。 牧欢的马车离开后,林薇走到了门口遥遥望着,林枫不解,问道:“姐,刚刚你怎么不让你手下的武者帮牧欢他们?” 林薇目光闪烁,却不答话。 马车回到巷子,已是深夜,下了马车,让三石自去休息,牧欢带着唐玉玲进了自己的屋子。 唐玉玲环顾四周,有些惊讶:“你怎么住这种地方?” 牧欢解了披风,何姑姑就端了温水进来,见了唐玉玲,脸上带了笑, “这些水怕是不够,我再去烧些,姑娘夜里缺什么,尽管叫我。” 唐玉玲明白过来,脸色有些发红,却也没解释。 何姑姑转身要出去,抬头看见牧欢背后有血迹,急忙走过去:“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牧欢急忙躲开:“姑姑小心些,我这上面有刺,这是别人的血。” “有刺?” 牧欢脱掉长袍,露出里面的软甲,软甲已经被牧欢偷偷给升级了,在上面钉了几排尖刺。 不过这刺不长,需要很大力拍下去才会被刺到,因此平日里也不怕会误伤他人, 想不到,今天还就派上用场了。 见果真不是牧欢的血,何姑姑放下心来:“那公子你,真的没事吗?” 牧欢感受了一下,刘厂那一掌,几乎是全力了,要说真不疼也不可能,但活动活动似乎也没什么事, 于是就让姑姑安心去休息。 牧欢洗了手脸,脱了软甲擦干净,又套在了身上,这玩意,他睡觉都不敢脱。 唐玉玲一直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等何姑姑出去,牧欢也收拾好了, 搬了凳子,坐到唐玉玲对面。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灯光柔柔的,很是温馨。 “你说吧。” 唐玉玲勾唇笑了笑:“你想听奴家说什么?” “要是没什么说的,那你就走吧。”牧欢起身送客, 唐玉玲翻了白眼:“真是狠心,深更半夜让我往哪去,姑姑都叫我住下呢。” “唐玉玲,我没心思跟你玩,” “好了,我说就是了,其实,我是奉命来找你的,不过,今晚这刘厂,却是意外,真的跟我无关。” 牧欢注视着唐玉玲的眼睛,却看不出她是不是在说谎,这女人的演技,实在太厉害。 “长生老祖叫你来的?” 唐玉玲点点头:“他让我接近你,得了你的信任,最好...再成为你的女人。” 后一句话,唐玉玲柔着声,音调拐了几个弯,一脸妩媚的看着牧欢。 牧欢不为所动:“然后呢?” 唐玉玲摇摇头:“老祖只是让我找机会能长留在你身边,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你见到长生老祖了?” 唐玉玲摇摇头:“还跟从前一样,让人送口信过来,我派人跟踪送信那人,也被甩开了。” 牧欢点点头,上次离开时,他跟唐玉玲在房间内说了许久话,当时两人就商定好, 唐玉玲继续在长生教里当卧底。 至于唐玉玲为什么会背叛长生教,也是因为刑场那一回长生教的见死不救。 用唐玉玲自己的话来说,她是个很记仇的女人, 非但不会原谅,甚至还要报复回去。 所以,她愿意跟牧欢合作,帮牧欢灭了长生教。 但牧欢对她的话,只敢信一半, 或许,因为上一回唐玉玲替他和王力挡了一下,差点送了命, 牧欢对她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乌琪琪呢?” “算你有心还记得她,倒是想着跟我来寻你,不过,既然已经从那出来了,何必再进去。” 牧欢点头,乌琪琪并非长生教人,没必要参与进来。 捏了捏鼻根,牧欢起身:“你在这里睡吧,我去厢房睡。” 唐玉玲一把抓住:“老祖让我好好伺候你呢……” 牧欢拉下她的手,看着她一字一句笑道:“本人已婚。” 房门打开又关上,唐玉玲走到水盆前,借着烛光看着水中倒影, “已婚?真是有趣,我还真想看看,你那娇妻是何模样?” 第339章 从京都来的消息 牧欢出了屋子,时娄等在院里。 两人进了厢房,时娄小声跟牧欢说了刘厂离开雅庭阁之后的事。 “他先是跟城主回了城主府,城主给他找了几个美人相陪,他也就消了气,” “亥时末,他的一名随行悄悄出了城主府,我跟着他去了二号院。” 二号院,是牧欢在肥景楼宴请林薇他们那一次, 三石让人跟踪的那些个从肥景楼内离开的人,他们去的,居住的地方。 被牧欢一一给做了编号。 这几日已经排除了一些人,还剩一些摸不准的,仍在监视。 “那随从也没进去,但是从墙头扔进去一件东西,应该是书信之类,我没机会看到写的什么。” 牧欢点头:“时大哥,辛苦你了。” “没事,我乐意干这些。”时娄乐了。 如今牧欢叫他彻底隐在暗处,他又做回梁上君子,办得却不再是偷盗之事, 而牧欢对他的看重,也让他不同于之前在官府效力时的落寞,心情自然不同。 “时大哥,你继续盯着刘厂,他武功不弱,你一定要小心,不必探听他说了什么,只要盯着看他去过何处,见了什么人就行。” 时娄应了声好,悄然离开了小院, 牧欢也没休息,又去了三石的屋子。 三石已经躺下了,听到牧欢过来急忙下了床。 “二号院严密监视,往来之人,进出之物一个也不能错过。” “是,公子。” 交代之后,牧欢又想起一件事, 他露出身上的软甲:“这种防身的软甲,能寻到么?” 三石摇头:“公子身上的软甲是宝贝,王爷都没有的。” 牧欢哑然,这东西珍贵他能想得到,毕竟以如今到锻造工艺,将金属拉成这种软丝本身就是一件难事, 更何况这件软甲所用金属,并非简单的铁或者铜之类,而是混掺了其他金属,十分坚固,一般刀剑都无法留下印记。 但没想到的是,就连身为皇族的外公都没有? 胡叔给他的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可惜如今也只剩下这件软甲了。 牧欢沉默着回屋,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唐玉玲在里面,转头又回了厢房睡下。 第二日,牧欢便不去书院了,起床后留在院内晨练, 让三石送唐玉玲回雅庭阁,唐玉玲不干, “反正老祖让我寻机会留在你身边,昨晚我又跟着你走了,不回去也没什么,你帮我赎身嘛。” 牧欢摇头:“我没钱。” 唐玉玲看看院里的三石,气笑了:“福王的外孙,没钱?” “真没有。”牧欢还是摇头:“昨日那种情形,只一夜我就为你赎身?长生老祖会信?” “怎么,本姑娘如此姿容,还不足以让你一见倾心?”唐玉玲玩笑道。 牧欢失笑:“莫要把容貌当作利器,你可知红颜易...” 话未说完,院外传来声响,三石开门,竟是风尘仆仆的王力跟顾三春。 “王大哥,顾神医?” 王力进了院子,脱口一句话:“牧欢,唐武跟季时天闯了大祸,快想个办法救救他们吧。” 让王力如此事态,想来事情也是严重到了一定的程度, 牧欢急忙把二人迎进屋内,让他们坐下,又请何姑姑帮忙煮茶, “王大哥,别急,歇口气再说。” 王力跟顾三春一人喝了一大碗茶,这才娓娓道来。 听到唐武跟季时天两人,炸了白家的做烟花的作坊,至几十人同时丧命,牧欢的头皮就麻了, 那可是在京都城内,对方还是在八大世家中排名靠前的白家。 “理政司是什么地方?”牧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部门。 “理政司是国主亲设的一个衙门,相当于国主亲审,进门先剥三层皮,定案不必上报可直接行刑...” 王力耐心的解释了一遍,牧欢也算听明白了,这简直就是比三法司更牛逼的部门, 凡是影响很大的案子,都可以直接划入理政司管。 国主亲设,那这理政司里必然都是国主的心腹。 “那是何人掌管理政司?” “原内皇宫的乔总管,是国主身边的总管公公,是理政司第一任司长。” 公公? “乔刚年事已高,听说下一任,已经内定了刘厂。”三石在一旁插了一句, 他之前在王爷身边,比屋内其他人,更了解一些宫中内情。 刘厂?这可糟了。牧欢眉头紧锁。 “牧欢,时间紧迫。”王力急道。 “已经过去这许多日了,再急也没用。”牧欢摇摇头,看向三石。 “给我外公送信,让他试试看能不能保住唐武和季时天的命,若是已经晚了...” 牧欢深吸了一口气:“晚了,那便算了。”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三石离开,屋内顿时寂静,没人再说话了, 牧欢搓着自己的脸,这一次,唐武和季时天自作孽,但牧欢又不能不管他们。 可万一福王也没法要出人来,而那两个家伙还活着,自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 牧欢陷入纠结,去救他们,就会陷别人于危险,京都不比其他地方,京都的守卫力量, 牧欢根本没有把握能把人带出去,但不做些什么... 牧欢起身走了出去,把自己关进厢房,整整一上午,再没出来。 已经过了晌午,何姑姑担心的忍不住去敲门,牧欢开了门,也下了决心。 “三石,备车,我要去京都。” 三石闻言,楞在原地:“王爷有吩咐,让公子您专心读书。” “那如果我一定要去,你们会拦我么?” “属下不敢。” “那好,备车。”牧欢笑笑,看着出了屋子的王力,顾三春,唐玉玲他们。 “我决定去一趟京都,不管唐武和季时天下场如何,作为朋友,我总得去一趟,若他们能活,我便去接他们,若他们死了,我也得去收尸。” “但这件事,是他们二人咎由自取,我不能要求你们跟我去做什么冒险的事,所以这一趟,我自己去。” 王力闻言不赞同的摇头:“牧欢,你说过,我们是战友,我也不能看你一个人去冒险。” 牧欢笑道:“只是先做个最坏的打算,若是我外公也无能为力,那咱们又能如何?” 第340章 螳螂捕蝉蝉飞了 三石拗不过牧欢,准备了马车和马匹,何姑姑听的三言两语,担心牧欢去做危险的事, 无论如何也不肯留在青运城等,牧欢无奈只得也带上她, 至此,巷子里这三间小院都空了。 马车出了巷子,没有马上离开青运城,而是先去了书院门口,让人去书院请了白思源出来。 马车里和街道上不是说话的地方,牧欢便寻了一座茶楼,开了一间包间等候。 白思源听到牧欢请他外面说话,本是不想去的,因为昨夜牧欢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他的气还没消呢。 可林枫听到之后,拉了白思源劝说:“你就去听一听他要说什么,无论如何,咱们之前也算交好。” 白思源听到林枫这话,也记起了林枫这段日子的反常,于是挑眉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若还当我是朋友,就跟我说实话。” “你为何这段时日,好似处处讨好那牧欢?你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林枫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瞒不住你,可他的身份,当真是不好说啊。” 白思源越发不满:“所以你能知道,却将我蒙在鼓里,看我笑话?” “哎,白兄,我何时看你笑话了,也罢,你既然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可万万再不能跟别人说了。” 林枫越是这样,白思源越是好奇,他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泄露,林枫只得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白思源失声惊道:“什么?他竟然...” “嘘,白兄,不可宣扬。” 白思源一脸不可置信:“他哪里来的外孙?” “白兄,此事说来话长,又是上一辈的事,我也是偶然听说的,白兄日后,询问家中长辈或许可知,眼下,牧兄还在等你,你还是先去看看他有何事吧?” 白思源闻言点点头,想着自己不如一会问问牧欢,是真是假就知道了。 白思源出了书院,来道了茶楼,牧欢已经等候多时,可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的神色。 “白兄,突然把你叫出来,实在是因为有急事,还请白兄不要责怪。” 白思源听了林枫的话,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牧欢,只干巴巴的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牧欢吧白思源请到座位上坐好,然后正对着他,突然行了一个大礼,把白思源唬得站了起来, 若不知道牧欢是何身份,他也没这么惊讶,但如果他真的是福王的亲外孙,那他也不好这般生受了牧欢的礼。 “白兄,在下有事请白兄相救。” “相救?你出了什么事?” “在下的朋友,在京都惹了滔天大祸,而受害者,就是白家。” 京都,白家,白思源想起昨夜,刘厂带给自己的一封家书,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毁了我家作坊,害死了我庶兄白冀的人,是你的朋友!” 牧欢点头:“白兄,事已至此,造成的损失我愿一力承担,只求白兄能帮忙劝一下家中长辈,留他们二人一命。” 白思源没作声,慢慢冷静下来。 这事,他的作用并不算大,白家那做烟花的作坊,他了解的不多,也就不知道,此时没了秘方的白家, 是有多想把唐武和季时天给抽筋剥骨。 “我问你一件事,你能诚实回答我么?” 牧欢目露疑惑:“白兄有什么想知道的,在下知无不言。” “好,我听说,你是,你是福王的外孙,这事是真的吗?” “原来是这件事,”牧欢点头:“福王,确实是我外公。” 白思源听到了确定的答案从牧欢嘴里亲口承认,反而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了。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牧欢,我可以给家里写一封信,但我会说明你的身份,而且,虽然我是家中嫡子,但在我入仕前,其实在家中是没有什么分量的,所以...” “我明白,白兄,你愿意帮我跟家中求情,在下已经感激不尽,不管此事最后如何,我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绝不怨天尤人。” 白思源点点头:“那我这就回去写信,然后让人送回家中。” “白兄,能否现在就写,信由我带去。” 白思源讶然:“你要去京都?” 牧欢点头:“那二人虽是顽劣,常常惹祸,但同我却是生死之交,这一次惹了这么大的祸,也不知最后如何,我总得,去看上一眼。” 白思源看着牧欢,露出一点笑意,又有些落寞:“能成为你的朋友,也是他们幸运。” “白兄,昨夜之事,还请你不要生气,我也是不得不...” 白思源摆摆手:“知道了你的身份,对于昨晚的事我就理解了,我虽不在京都,但也听闻了许多。” 话点到此处,两人都知不必再明言下去。 让人送来纸笔,白思源当场就修书一封给白氏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 牧欢接过信笺,再次行了一礼,这一回,却是实实在在盛了白思源的人情。 牧欢要离开的时候,白思源在身后说道:“牧欢,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是福王的外孙,是因为,我白思源当你牧欢是朋友。” ...... 车轮飞快转动,牧欢带着一份新收获的友谊,赶往京都, 还未歇一口气的王力跟顾三春,也一同回返。 时娄留在了青运城继续监视刘厂,却发现刘厂得知了牧欢离开的消息后, 马上派了一队人马跟着出了城,而刘厂本人,却依然在青运城,借巡视书院为由, 寻各色美人儿寻欢作乐。 时娄见状,犹豫再三,还是跟着那队追牧欢去的人马出了城,他怕这些人是去对牧欢不利。 果然,到了第二日,这些人已经追到了牧欢的队伍,却始终保持着不被发现的距离, 只不断派哨探前去确定牧欢的位置,跟着牧欢他们的队伍,走走停停。 在傍晚时分,刘厂派的人马停在了一片河岸边,开始休整,并且给马蹄都包上了软布。 时娄敏锐的察觉到,他们的行动恐怕不远了。 时娄绕开这群人,用了最快的速度飞奔向前,想要提醒牧欢身后有追兵, 在前方十余里的地方,时娄寻到了牧欢的车队,可他刚露出身形,就被王力和两名武者给抓住。 时娄道出来意,王力一脸古怪:“牧欢他已经骑马先行了,此时可能早就到了下个镇子。” 第341章 拨动心弦的药方 时娄往队伍中一扫,果然三石也不在。 王力听了时娄带来的消息,心中对牧欢真是佩服,他说刘厂会派人来找麻烦,果然真的有人追出来。 “牧欢说,麻烦时大哥您再回去,盯着刘厂,对了,这里还有一本药方,寻个机会,让刘厂看到。” “药方?”时娄接过一本崭新的小册子,疑惑道:“他知道我会来?” “嗯,牧欢说了你会来报信。” 时娄抓抓脑袋:“我咋之前没发现他会算命呢?” 说完,时娄低头去翻小册子:“这是什么药方啊?” 翻了几页,时娄顿时瞪大眼睛:“真的假的?怎么可能?” 王力显然也看过了,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我也觉得不可能,这是我看着他急急写出来的。” “既然他特意交代了,想来定是有用处,咱们这脑袋不灵光,只听吩咐就是了。” 时娄把册子放好,临走时又提醒王力注意,对方一队人马,看起来都是精锐。 王力点头,说早已准备好,时娄就不再担心,转身钻进第一缕夜色当中...... 刘厂派出来的人马,稍作休整,等到夜幕完全降临之后,换上夜行衣,悄悄潜行过去, 远远的,看见牧欢他们的车队,马车挡在外围,中央燃着篝火,几名护卫,站在车厢四周来回走动。 黑暗中,突然“嗖嗖”几声,弓箭射出的箭矢带着锋利的箭头,朝几个值夜的护卫射去, 可这几人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往车厢后一躲,全都躲了过去, 紧接着,从车厢后不断的扔出点燃的火把,火把没什么杀伤力,落在地上却让来偷袭的一行人有些发懵, 已经被发现了,就算把这片照亮又如何? 可他们还没等想明白,就只听“呼”的一声,就像是油锅里燃起了火星, 脚下这一片土地,瞬间燃了起来,“轰,轰,轰...” 极致的巨响之后,就是极致的安静,严格遵守了牧欢要求,扔出了数支火把的护卫们都傻眼了, 他们灰头土脸的从车厢后面露出头来查看, 那支来夜袭的队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的一个巨大深坑,还有滚滚浓烟和残火...... 时娄回到了青运城内,刘厂本人武功不低,他的身边又有许多护卫,时娄无法靠近, 于是,便将册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了准备去陪刘厂的一个花楼姑娘身上。 这姑娘进了刘厂的房间,两人说了会话,便准备伺候刘厂洗漱, 脱掉长裙时,一本小册子掉在了脚下。 “那是什么东西?拿来给本座看看。”刘厂为人疑心很重,这女子身上带了一本书册来伺候人可是第一次见。 姑娘也一头雾水,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身上有这个东西。 她捡了册子递给刘厂,刘厂翻了几页,顿时眼睛一瞪,露出凶光。 他扔了册子,回手一掌拍在了姑娘的脖子上,只听“咔嚓”一声,可怜的美人儿就稀里糊涂的送了命。 气愤过后,刘厂眯了眯眼睛,恢复了理智,又走过去捡起了册子, 继续翻看起来。 起初,他认为是这女子不知死活敢嘲讽他的残缺,可回过头想想又不大可能, 谁会这样自己找死呢? 刘厂细细翻看册子里的内容,看到后面忍不住怒骂:“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再一次把册子扔到一旁,然后唤了手下进来,将那女子的尸体清理出去, 刘厂今夜没有了兴致,拒绝了外面再送女人进来, 他坐在床边,眼睛总是不自觉的扫向地上的那本小册子。 双手渐渐握紧,万一是真的呢?试试又何妨? 刘厂第三次捡起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拿在手里,一字一句细细品读, 他看的出这本册子上的笔迹很新,这是一本新写不久的药方, 尽管这药方最后能达到的效果在刘厂看来不可能,可这里面对每一味药引,药材起到的作用, 又解释的那么合理,看起来也不像是没有根据的胡扯。 刘厂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甚至可以说是激动。 他比普通男人还要好色,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残缺,以前在宫中即便有遗憾,也不会奢望有什么改变, 可自从几年前他被国主隔三岔五的派出宫,替国主看看外面的山水人情, 刘厂这心就有些贪婪了,他不是贪财,他是贪婪那种被当作普通男子的感觉。 如果没有人认得他,他这般豪迈又有何人知晓他不健全? 死死捏着这本薄薄的册子,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但,试试也不会更糟, 若有人想要毒害他,哪是那么容易? 刘厂连夜让人去按照药方上所写去准备这些药材,普通的药材很快就寻到, 但一些稀罕物,如海狗这种东西,刘厂闻所未闻,连续派出去的属下,所有药房都寻遍了也没有这种东西。 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试试这方子,却因为寻不到其中的一味药而不得不终止, 这让刘厂心中十分难受,这就好比,希望就在眼前,却只能看到而摸不到。 明明只是决定试试看,如今却好像寻到了药材就一定能成功一样。 这一夜刘厂失眠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黎阳宗的宗主石自明。 碧涛门和青光教都被朝廷的兵马给端了窝,死伤无数,下一个,就轮到他们黎阳宗了。 黎阳宗跟其他门派不同,底蕴丰厚,当年就算是灵虎宫崛起之际,也有实力一教高下, 可灵虎宫都被朝廷给血洗了,难道他们黎阳宗能抗衡的过? 逃,石自明不甘心多年基业毁于一旦,逃了,人心就散了,以后也再聚不回了。 可顽固抵抗么?他黎阳宗的弟子,在江湖上有不少也是有名的高手, 但再厉害的高手,也敌不过千军万马, 一旦他的反抗惹怒了朝廷,朝廷派了大军过来,哪可真是要步了灵虎宫的后尘了。 想着最近宗门内人心惶惶,有些弟子想要脱离宗门的话,他也有所耳闻, 但此时,却不是惩罚弟子的时候,石自明坐在黎阳宗的大殿内,慢慢靠向椅背,伸手捂住突突直跳的额角。 第342章 长生教仙姑玉樱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石自明睁开眼睛,看到来人,冷哼一声,复又闭上眼睛。 若是牧欢在此处,定会惊讶,因为此时,掌灯来到黎阳宗殿内的人,正是当初,来安城内, 一心想入长生教,却被牧欢给坏了事的杨莺! 只不过,如今的杨莺早已改换了姓名,化名玉樱,无人知晓她是杨府的小姐。 “宗主,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石自明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并步理会。 玉樱放下灯盏,走到石自明身边,伸出柔嫩双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力度适中的按捏着。 “宗主,您怎么不理奴家了呢?” 石自明慢慢把玉樱的手给打了下去:“当初你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得到灵虎宫的宝藏,我才会冒险让门下弟子去围杀牧欢,可是现在,宝藏没有得到,还让我黎阳宗陷入险境。” 玉樱轻笑:“宗主,您急什么呢?朝廷的兵不是还没来吗?” “等你看到他们来了,就晚了。” “宗主您看,朝廷打了碧涛门,也打了青光教,却唯独迟迟没有对咱们动手。” 玉樱继续给石自明按着肩:“宗主,老祖对一切都有安排,最重要的是那个宝藏,您想想牧云当年是如何崛起的,若是宗主您得了那秘籍,这黎阳宗,又算得了什么?” 石自明冷笑,站了起来:“玉樱,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孩子?秘籍在我手一切都好说,可现在我是两手空空,你就莫要再给我许诺什么了。” 他回头伸手掐住玉樱细嫩的脖颈,威胁道:“你最好让你们那个藏头露尾的老祖快点现身,想办法解决了我黎阳宗的危机,否则,我就先拿你开刀。” 玉樱脸上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妩媚一笑:“宗主,其实,老祖早就解决了。” 石自明等她往下说,她却笑眼看着不肯开口,石自明慢慢收回手,玉樱整了整衣衫, “您大可不必担心朝廷会发兵来攻,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什么意思?”石自明没有明白。 “老祖可是神仙人物,至于青光教那些小门小派,根本不值得老祖出手,而石宗主您怎么能相同呢?” 玉樱缓缓走到石自明身侧,伸手挽住他的手臂:“您可是老祖看中的英雄人物,老祖自然会保你。” 石自明细细品着玉樱的话,反问一句:“朝廷里有你们长生教的人?还是说,长生老祖,其实就是朝廷里的某一位大人物。” 玉樱笑的神秘:“老祖神通广大,岂是我这凡俗女子能知晓的,我只是老祖派来伺候宗主的。” 玉樱虽是庶出,可也是杨家大族的小姐,也不知上次拐走孩童被当场抓住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竟沦落至此,还真的入了长生教中。 石自明此时心中已有计较,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猜对了,长生老祖,就是朝廷里的某一位大人, 说不定,还出身八大世家,所有才有这么大的能力, 他看着玉樱,这女子虽姿色普通,可媚骨天生,一颦一笑皆有风情, 而她身为长生教的仙姑来到自己身边,说要帮他完成大事,想必也是长生教中的重要人物。 这长生教,仿佛一夜之间便闻名天下,势力之大,实力之雄厚,让盘踞江湖大派多年的石自明也摸不透, 如今这样听来,仿佛一切又都说的通了。 是朝廷的人在扶持长生教,难怪这个长生老祖神秘异常,又没有固定的帮派驻址。 背靠朝廷,自然不是黎阳宗这样单纯的江湖门派可以抗衡,不过,石自明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他从上一任帮主手中接过黎阳宗也不过十年左右,那个时候,灵虎宫早已经没了, 不过牧云的传说,在黎阳宗里却始终未散,再加上之前的长老顾云飞跟牧云的仇恨, 黎阳宗可以说是一直在关注着牧云跟牧欢的事。 顾云飞死后,无论怎么说,石自明都是一定要帮他报仇的,刚好这时候玉樱来了, 带着长生老祖想要合作的诚意...... 伸手楼主玉樱的细腰,石自明笑的洒脱:“刚刚我也只是同你开个玩笑,你这样的美人儿,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玉樱的小命不值一提,只愿宗主跟老祖能得偿所愿...” 两人亲亲我我,自去了后殿歇息。 另一边,福王府。 福王一早起床,身边护卫就送了密信过来。 他看了几眼,信上说了牧欢正朝京都赶来,福王看到这个消息,眼中有着淡淡的失望。 为了两个江湖朋友,他竟不顾自己的安危,也没有听话的留在青运城, 这在福王看来,如此心软根本做不成什么大事。 “那两个人在理政司如何?”福王问到。 “回王爷,还活着。” 还活着……福王眯了眯眼睛, 他并未露出什么要保人的意思,以白家的能力和理政司一贯的作风, 这两个没什么背景的江湖游侠,根本就不可能熬到现在, 但他们还活着,这就意味着有人不想让他们死, 又或者说,他们还没有到死的时候。 这两个人活着得用途,无非就是引了自己那个不够果断心狠的外孙前来…… 福王穿戴整齐,临出府前去了一趟王府后院正中位置的一座小楼, 他制止了护卫陪伴,独自一人入内。 小楼内,燃着熟悉的熏香,一桌一椅摆放整齐,不染纤尘, 楼上睡房里,被褥也按原样摆放,甚至梳妆台上,还摆着京都最新款的香粉…… 这是清平郡主的房间,一切都跟她离开时一摸一样。 福王坐到睡房内的桌前,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由宫内画师给清平画的像, 不由得看痴了…… “清平啊,你说父王是不是老了?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找回你,一定要给你报仇,可父王一样也没做到。” “听到那孩子消息的时候,父王也来跟你说过要杀了他,可本王见到他之后……” 福王摩挲着桌面:“那孩子很聪明,他知道怎么哄我这个老人家,让我别要了他的小命,” “哼哼,”福王记起在青运城生活的那几日,想起每日清晨那个跨坐墙头的小子就笑了两声。 笑过之后,福王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身为皇族,本王不该贪恋亲情,清平,若是父王没有管你的儿子,你会怪父王吗?” 第343章 观星相人心浮动 从小楼出来,福王径直去了宫中。 今日是半旬一次的大朝会,福王作为大昭唯一的摄政王,是必定要上朝的。 因在府中耽搁了些时辰,等福王到了宫中时,所有文武百官都已经到齐, 就连国主弘裕,也已经坐在高高的宝座之上, 只不过,整个朝堂无人议事,因为福王没有来。 等到殿外小太监通禀福王已到,弘裕竟然亲自走下宝座到殿门前迎接。 而众位大臣,早已习以为常。 福王穿身蟒袍,跟身体单薄的弘裕站在一处,竟比国主还有威严, “叔叔。” 弘裕恭恭敬敬的给福王行了一个晚辈礼, 福王点头,也给弘裕行了君臣礼:“国主不必多礼。” 两人互相见礼后,弘裕送福王到了宝座左侧下方的座位坐好,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宝座坐下。 原本,就算是摄政王也不该有座位,这朝堂上,只有国主可以坐, 但国主弘裕,以福王年老为由,特意给设了个座位,福王也未推脱。 待福王坐定,这朝会才算是开始。 大昭国四海平定,唯一接壤的两个边境小国,也都十分落后,不成气候, 每年还需给大昭进贡,自降为子国,以求平安。 所以,只要老天没有降下天灾,大昭国是十分安宁的。 除了偶有江湖门派之间爆发争斗,抢夺地盘,造成多人死伤,需要朝廷出兵镇压一下之外, 几乎是没有什么烦心的事。 而朝廷兵马,是通过每五年一次的征召来补充新兵, 这征兵和调兵的兵符,都在福王手中。 往日里的大朝会十分无聊,大臣们搜肠刮肚寻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拿来说, 不过今日,一向很少发表意见的国主弘裕,竟主动询问白家在朝官员,烟花作坊爆炸一案。 福王眯着眼睛坐在侧下方,好似要睡着了一样,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白家官员看了眼福王,恭敬上前禀报,说是案犯早已抓获, 事因也已查明,可理政司迟迟没有判出个结果,语气中很是不满。 众所周知,理政司是直属国主的衙门, 所以,这案子国主理应比其他人更清楚才是,今日在朝会上问了出来, 只怕是已经要有了结果。 在朝的都是世家大族中人,对于白家作坊一事,有人只知是两个江湖游侠跟白家平日里看管作坊的一个庶公子起了仇怨所致, 但若事情果真如此简单,也不会放到今天拿到朝堂来说, 一些消息敏锐的人,更是早早已经探听到此事似乎跟福王还有一些牵扯。 弘裕坐的位置,只能看到福王的侧脸,他瞥了一眼福王,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这两个江湖游侠为了一己私仇惹下如此大祸,致使白家遭受如此损失,寡人听说,那烟花的方子也在此次事故中丢失了,” 弘裕叹了口气,很是可惜的模样:“寡人最是喜欢那烟花了,可惜以后都见不到了。” 白家在朝的官员是白家嫡系,闻言急忙请罪:“请国主恕罪,微臣定当责令家中尽快寻回烟花的配方。” 弘裕点点头:“此事不怪你们,只怪那些江湖人太过胆大妄为,也怪寡人太过纵容那些江湖人,让他们无法无天,自以为有了些本事,就不将朝廷和国法放在眼里。” 说到这,弘裕微微探身:“叔叔,寡人认为此二人当斩首示众,不知叔叔意下如何?” 福王睁开眼睛,微微侧头:“国主决定就是。” 说完这句,福王又眯起眼睛打起了盹。 弘裕见福王不再说话,于是继续说道:“既然摄政王也并无意见,那么,司天监择个日子出来,将此二人拉到宫门外广场斩首, 让那些百姓和闲散武者们都看看, 江湖也是寡人的江湖,并非他们可以肆意枉法之地。” 司天监是江家人,闻言急忙出列领命。 这件事定完之后,又商议了几处运河边修补堤坝之事,然后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时,福王站了起来,身形不复在青运城时那般硬朗,反而有股子老态龙钟的味道。 “国主,本王年事已高,如今日大朝,都险些起不来床,也是时候让国主独当一面了。” 弘裕急忙起身,走到福王身边:“叔叔怎么说这种话,侄儿年纪尚青,并无管理朝政的经验,还需要叔叔您辅佐啊。” 福王慈祥的笑笑:“本王已经老了,偶尔有犯糊涂的时候,实在是不适合继续替国主打理朝政了,也该摘了这摄政王的头衔,回府养老了。” 弘裕摸不清,福王是真心要归还他政权还是试探,一时只面带苦笑摇头,那劝说的话,却是含在口中。 掌管司天监的江朔,他的弟弟就是江凌城主江达, 江家这兄弟两个,是国主弘裕最忠心的臣子,但福王势大,平日里他们也不免不了讨好福王。 今日福王露出要交权的意思,江朔看着福王那丝丝银发,略微佝偻的身躯,思及他已经六十岁了, 在平常百姓家里,那也都算是长寿老人了,这皇族金娇玉贵的伺候着,让他不至于老迈的行动不便, 可人只要没成仙,又能再蹦跶几年呢? 国主才二十出头,未来还要执政多年,满朝文武皆是世家贵族子弟, 论出身大家相同,论官职却各有高低。 他只坐到了司天监掌监的位置,实属可有可无,跟弟弟那个城主的位置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若干年后,他这一脉若没有更进一步,未来也只会被逐渐淘汰为江家偏支, 传承江家的重任,就只会落在二弟头上, 又思及二弟那两个天地灵秀之子,明月和星辰,都是一等一的龙章凤姿, 再想想自己那个相貌平平,各方面都平平的儿子。 江朔下了个决心,决定在国主这里搏一搏... “国主,王爷,臣有话说。” 福王微微仰头,看了江朔一眼,这一眼让江朔身上顿时涌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可他已经站了出来,就容不得退后了。 “微臣近日观星,发现代表国主的紫微星附近紫云缭绕,帝星闪亮夺目,微臣本来不解这突生的异象,但今日听得王爷的话,方才明白, 原来紫微星闪耀,乃是预示了国主您将正式执政掌权,成为真正的一国之主!” 第344章 牧欢进京入王府 江朔的话音落下,满朝安静的落针可闻。 其他人都觉得江朔是疯了,人家叔侄两个谦让,你来掺和个什么劲儿呢? 福王老?福王想交权? 他要交权需要在这里说么?他直接把兵符拍给国主不就得了? 江朔说完也仿佛在等待宣判一样,弯着腰,弓着身,一直保持着进言的姿势。 弘裕看了眼叔叔福王,福王眯着一双眼睛,就像是个正在晒太阳的老头,完全看不到他眼中的锋芒。 “嗯,国主,你看江掌监都说了,此时正是时候。” “叔叔,侄儿还...” 弘裕的话没说完,福王就摆了摆手:“想当初,兄长宾天之前,让我一定要好好辅佐你,直到你能独当一面,如今也是时候了,只不过...” 福王话音一转,弘裕的眼角忍不住跳了一下, “本王还未看到国主你大婚,始终是不放心,你知道,咱们弘氏向来子嗣单薄,国主后宫虽也有嫔妃,可始终没传出什么喜讯。” “本王觉着,应该是因为国主还未大婚,这后宫无主,太子星如何能现?” 说到这,福王转头看了眼没有被允许归位的江朔:“江掌监,本王说的对吗?” 江朔只觉得喉咙干涩,福王多年大权在握,不亚于君王的气势,让江朔隐隐有些后悔, “王爷,王爷说的是...” 弘裕暗里牙根都快咬断了,这个老东西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等他大婚再交权?大婚后又会说等他生了第一个子嗣,呵呵,那还不如直接说,等他死了之后... 心中越恨,弘裕面上越是恭顺:“叔叔,侄儿还贪玩的很,还不想那么早大婚。” “早?不早了,大婚之事该提一提了,否则旁人说起来,还以为我这个做叔叔的,不知道替侄子张罗,便是普通百姓家里,也是长辈们替晚辈操心。” 福王‘慈爱’的看了眼国主弘裕:“你放心,叔叔定然会替你选一个最适合做王后的贵女。” 弘裕僵硬的笑了笑:“多谢,叔叔。” 大朝会,最后成了国主的选后会, 福王下旨,各大世家,家中适龄的女子都要做准备,不但要准备好生辰八字来让司天监卜算姻缘, 还要准备来宫中选秀,先通过福王的筛选,最后让国主选出一位来作为王后。 朝堂上的大员顿时精神起来,家中出了一位王后,将来便是皇亲,也是未来国主的外家,地位自然比其他世家更高一筹。 而作为主角,弘裕内心愤怒甚至有些惊恐,表面却还要装作期待的样子…… 几日之后,牧欢一行人,在天亮时到了京都城门口, 看着巍峨的城门,还有身穿盔甲的士兵,在城楼上来回巡视, 很是庄严肃穆,而城外准备进城的人,穿戴似乎也比其他城池的人更整洁。 本以为,一国之都,入城会费点周折,可顾三春出示了一块牌子,竟连入城要交的费用都给免了。 “这是方便我入城给那些贵人瞧病,官府发给我的。” 顾三春解释一句,牧欢微微点头,他看着跟着他一路急赶的两女满面憔悴,也是心中感激。 “顾神医,已经到了京都,接下来,我自行去王府就可以了,这一路多谢你。” “我还是暂居林府,你若有何事,就使人去那里寻我。” “好,多谢。” 两人互相抱拳,之前一同在山崖下的经历,让两人仿佛多年朋友。 顾三春送他们到城内。跟唐玉玲他们几人微微点头,就骑马离开了, 三石策马上前:“公子,您是想先去王府马吗?” 唐玉玲也在看他,牧欢有些犹豫,老爷子可是叫他留在青运城的,自己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跑来, 他会帮自己么,可现在在这京都,福王几乎成了牧欢的救命稻草。 “那个理政司,咱们能进去探视吗?” 三石摇头:“普通百姓都不从那门前过,非官员入内,先杖责三十。” “真是好不讲理。”唐玉玲白了一眼。 牧欢却没说什么,这是个谁拳头大谁就能说话的世界,根本无需讲理。 “走吧,去王府。” 硬着头皮,满面风霜的牧欢来到了福王府, 牧欢来不及欣赏福王府比城门还气派的大门, 高高的白玉石阶上,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就敞开了.... “您是牧欢公子吗?王爷有命,若是公子到了,请先入府内休息。” 一个面白无须,散了半头长发,皮肤白皙,看起来很是干净的年轻男子,走出大门,微笑着对牧欢说道。 牧欢抱拳拱手,也猜到自己来京都的事瞒不过福王, 他抬脚带着唐玉玲他们上了白玉石阶,跟着着男子进了王府大门。 “奴婢未央,是府中的内总管。” 男子自我介绍着,牧欢听到他自称奴婢,也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未央总管,王爷何时回府?” 未央恭敬的在牧欢前半个身位,侧身引路, 闻言恭敬回答道:“王爷去了宫中,最近为着国主选后一事,常常要忙道下晌才回返。” 国主选后?牧欢听进耳朵里,脚下跟着未央一路穿庭过院,穿过一道道宫殿,路过一道道长廊, 最终,来到一栋名为清乐楼的小殿外。 说是小殿,只不过对比着其他建筑来说相对小些,但却仍有两三进院的大小。 牧欢入得殿内,三石跟另外两个护卫却停在了门口。 “公子,属下只能等在这里。” 牧欢知道,三石他们对这个地方是熟悉的,点点头:“你们自去休息吧,这些时日,大家都辛苦了。” “多谢公子。” 回到王府,也不会再有危险,三石也未拒绝,但也没有都走,三人自行分为三班,轮流去休整。 做护卫的,最是应该抓紧每一分钟时间来恢复自己的体力,来保持稳定的战力。 唐玉玲想跟进去,未央轻轻跨前一步挡了挡:“姑娘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请姑娘跟府中奴婢前去休息。” 一旁一个文静的婢女走了出来,朝唐玉玲躬身行礼,唐玉玲看了眼牧欢,也只好跟着走了。 何姑姑因身体原因,并没有跟牧欢他们一起急行,估摸着还得几日才能到, 此时牧欢见身边的人都一个个被分开,而这个叫做未央的管事只微笑请自己到殿内休息, 他略带紧张的问道:“未央总管,请问,我妻锦娘和徒弟黑蛮他们,在这里吗?” “公子稍安,夫人跟另外三位少侠都在府中,公子暂且休息,待王爷回来后,自可禀报。” 牧欢按压下心中的急切,迈步进了殿中。 这清乐殿中,珍宝无数,但大多都是些珍贵字画, 正殿上首,还放着一架古琴... “公子,请这边来。” 两个婢女掀开侧面的纱帘,牧欢跟着走了进去,穿过一个小小的雕花长廊, 转身进了一间大屋,迎面是一个大大的屏风,隔着屏风就能感觉到一阵阵温暖的水汽, 绕过屏风,是四根盘金玉柱,围着一个长方形的水池,里面热气滚滚,竟是个洗浴的池子。 未央一直跟在牧欢身后,见状上前两步:“公子一路奔波很是辛苦,先洗漱一番,再去内室休息。” 看着这温泉似的水池,牧欢也觉得身上痒痒,他看了看这屋内各个角落, 捧衣的,拿布巾的,持香点蜡的,足有五六个伺候的婢女,都在静立着等着他。 “未央主管,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未央微微一笑,挥挥手,婢女放下东西鱼贯而出,不多时,这水池边除了未央,就再无旁人。 “奴婢就在屏风外候着,公子有吩咐尽可召唤。” 未央的声音轻轻柔柔,牧欢急忙点头,看着他退了出去,这浴池内只剩他自己,这才长舒一口气。 脱了衣裳,沿着顺进水中的玉石阶走进水池,里面的水温事宜,让人十分舒适。 牧欢寻了个方便上去的角落坐下,整个人泡在水里,只露了个肩头出来,身体很是舒爽,但他脸上却并不轻松。 来到京都,是两眼一抹黑,想要救出唐武和季时天,全部希望几乎都在福王身上, 今日入王府,看似福王早已吩咐,下人们对他也十分恭敬,还派了一个内总管跟着伺候, 可就是这样,牧欢心里才沉重,福王对他太客气了,就像是招待客人一样, 完全不似在青运城时那般,看似严肃实则亲近。 牧欢双手捧起水洗了把脸,觉得头脑还是疲累昏沉,干脆身体往下一滑,整个人都浸入水中..... 过了晌午,福王从宫中回来,看到未央站在府门口,就知道牧欢来了。 他忍了心里先去见牧欢的想法,硬是先回了自己的住处, 让美人婢女服侍着换了常服,洗了手脸, 然后慢悠悠的喝了一壶养生的参茶,翻看着书房里,各处地方送来的折子, 其中,还有五庆在外清理江湖门派的战果.... 日落西山,洗了温泉,吃了饱饭,又换了华贵衣裳的牧欢,终于待不住了, 自行走出清乐殿,看见了面带干净微笑的未央, “公子,您歇好了么?王爷在前殿等您呢。” 第345章 再重逢更胜新婚 牧欢再次见到福王时,有一阵的恍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此时在他面前的福王,不再是青运城小破院里的那个穿着普通旧长袍,严肃听书的老爷子, 而是身穿华服,目光锐利的上位者, 只不过,老爷子的头发又白了许多,倒是比在青运城的时候憔悴了些许。 “怎么,不听话跑了来,如今连外公都不会叫了?” 见牧欢瞪着眼睛愣愣的站在那,福王冷哼一声。 “外公。”牧欢老老实实的躬身行礼, “外公,您的头发怎么都白了?”牧欢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真有些心酸,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锦娘,再无一个亲人。 在青运城的那一段时日,牧欢是实实在在的对福王产生了孺慕之情。 许是感受到了牧欢的眼神,福王凌厉的目光也收敛了几分。 “你跑来京都做什么?难道不知自己现在被当作了活着的宝藏?满江湖的人都等着抓你?” “外公,那您怎么不让我来京都呢?青运城那座小院,还能比您这王府更安全么?” 牧欢讨好的笑笑,一言一行,倒也符合他如今的少年模样。 可福王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本王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记住。” 牧欢收起嬉皮笑脸,严肃的给福王行了个大礼:“没有听外公的话留在青运城,是牧欢的错,不过,人命关天,还请外公救命。” “救命?我只能救你的命。” 见牧欢不解的抬起头,福王也未再跟他兜圈子:“你的那两个朋友,国主已经亲自下旨,十日之后在宫门之外的广场上面处于极刑。” 福王看着牧欢,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眼里带着嘲笑:“你可知,两个普通江湖客如何能惊动国主亲自下旨,又为何要等到十日之后?” 牧欢抿着嘴不说话,福王知道他都明白,呵呵笑着,继续说道:“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竟然要宫门外处斩,还早早的就通告天下,让百姓们都来看。” 福王伸手指着牧欢点了点:“你呀你呀,别人下了钩,你还真就愿意来咬...怎么不说话?不服气?” 牧欢摇头:“外公,道理我都懂。” “懂还要来,莫不是痴傻?” “外公,我这不是没有贸然自己去理政司,而是来寻您么?您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牧欢眯着眼,使劲扯着嘴角,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很是狗腿的上前几步, 拿起茶杯双手恭敬的递给福王。 待福王接了,他又半蹲身体,捏了拳头轻轻给福王捶着腿,极尽讨好奉承。 “哼,”福王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被牧欢给哄住,他早就决定,这一回不会帮牧欢。 “你既然已经来了,就留下吧,你是本王的亲外孙,本王只要活着,自会护你周全...” 福王这句话,让牧欢心中“咯噔”一下, 看着福王满头银发,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外公,您想过离开朝堂,颐养天年吗?” 这话问的很是失礼,福王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蹲在他腿边的牧欢脸上, 年轻的脸庞充满朝气,像极了他女儿的眉眼间,带着对他担心的神色, 福王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牧欢的发顶,却没有回答他这句话, “去见见你的娘子吧,本王关了她这般久,你也莫要怪本王。” 可以见锦娘了,牧欢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连连对福王道谢, 未央进了殿内,准备带牧欢出去, 跟着未央在迈出殿门的时候,牧欢回头,发现他的外公,身上那股子凌厉和尊贵又淡了几分, 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单的老爷子。 这一次见面,该问的,该求的,都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没求的,却意外的被成全了。 福王府后院一处幽静的小院,两个婆子打开了院门, 清瘦的锦娘看到自院外进来一个贵气俊朗的少年,这少年有着她最熟悉的五官, 可熟悉中,又透着几分气质上的陌生。 “锦娘,我来了。” 一句轻声呼唤,唤落了锦娘的眼泪,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还是模糊,不过,却是准确的扑到了牧欢的怀里, “欢哥儿...” 未央不知何时,把院里伺候的婆子,婢女都带走了, 小院里只剩下久别的小两口,紧紧相拥,许久许久才分开。 “锦娘,你瘦了好多,因为我,让你受惊吓了。” 牧欢满眼心疼,看了眼这小院,还有锦娘的穿戴,都是最好的, 可一直被关在这里,便是锦衣玉食也不会快乐,更何况还是强行。 锦娘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可一张嘴还是哭出了声,牧欢又抱着她哄了许久, 两人从院里哄到了屋里,从屋里哄到了床上,锦娘的哭声,也变成了另一种轻啼。 ...... 屋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可床上两人谁也没有起来点灯, 相拥在一起,牧欢搂着锦娘低声的诉说自己跟她分开之后的事, 锦娘的头靠在牧欢的胸口,一只耳朵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另一只耳朵,随着牧欢的讲述,刺激着自己的心跳。 “福王,真的是你外公?那,那婆婆她岂不是郡主娘娘?” 牧欢轻叹一声,又低低的笑:“你当初可瞧出来你的婆婆不一般?” 牧欢开玩笑,锦娘却真的认真回忆着:“婆婆她,本就不像村里其他妇人一样,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婆婆竟然是郡主。” 说到这里,锦娘抬头去看牧欢,却因为没有光什么都看不到, “欢哥儿,你是王爷的外孙,我,我更配不上你了。” 牧欢伸手紧紧搂住锦娘,轻轻抚着她光洁的后背:“胡说什么呢?若是没有你的照料,我又哪有机会认外公,锦娘,你莫要胡思乱想,我牧欢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锦娘感动不已:“我信你,欢哥儿,世上再没有比你还好的男子。” 两人情到深处,免不了又是一阵颠鸾倒凤,撑霆裂月,也是牧欢仗着身体年轻,恢复的也快, 这一夜不知春宵几度,直至天色将明,才疲累之极的睡下... 第346章 福王府特殊花肥 第二日清晨,未央再次出现,请牧欢跟锦娘一同去前殿陪王爷用早膳。 一同前来的,还有大小十几个王府仆人,有婆子,婢女,还有两个如同未央一样的小管事,亲自来伺候牧欢洗漱。 即便牧欢很不习惯,就连洗个脸漱个口都要三个人站在旁边伺候,但看到锦娘很自然的将漱口的水吐到婢女捧着的痰盂中,牧欢便也默默的接受了。 被一群人收拾打扮妥当,两人携手出了院子,离开前牧欢询问未央,黑蛮他们关在什么地方, 得到的答案,却让牧欢有些意外。 “三位少侠勤奋好学,刻苦耐劳,王爷前段日子将他们送去了军中,公子若是想见,待回禀了王爷,派人让他们回来一趟便是。” “军中...”黑蛮,花猪,小毛驴子,参军了。 “不,不用叫他们回来,若是有机会,有机会我去看他们。” 牧欢说完,拉着锦娘的手继续手,心里却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参军了,挺好的,当年他也... “对了,唐姑娘呢?” 未央微微笑着回答:“公子不必担心,唐姑娘自有人伺候。” 牧欢点点头,带着说不清的心情陪福王一道用了早饭, 面对满桌子的各色小菜,点心,和三种不同的粥食, 牧欢却吃的没滋没味。 “怎么,这些不合你的口味?你想吃什么,外公让他们重新准备。” 牧欢摇头:“已经很丰盛了。” 给不敢看福王的锦娘夹了些食物,牧欢踌躇道:“外公,我能去看看我的朋友吗?” “不行,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能私自出府。” 福王吃了两口便搁下筷子:“莫要以为京都安全,这里是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江湖,比外面更危险。” “外公,我此次来京都,就是为了救人。唐武和季时天都是跟我同生共死过的兄弟,我不管他们,就没人管他们了。” 福王擦了擦嘴,站起身来,立刻有婢女过来替他整理好衣袍, 听了牧欢的话,福王笑他还是少年心性:“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师婆跳假神。你的这两个兄弟,本王也查过,对你根本没有用处。” “那个叫时娄和王力的,留在身边做个使唤人倒也还不错。” “外公,我们是朋友,我知道唐武和季时天贪玩,冲动,有很多的缺点,但...” “行了,本王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你若执意要去救他们,那本王只好现在就让人送他们归西。” 福王冷下脸来,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多年来手握重权的威势在这一刻显露无遗,牧欢这才惊醒,他还不够了解福王。 这位权势滔天的大昭唯一一位摄政王,一直以来面对他的时候,都是温和的,收敛了锋芒。 锦娘急忙走到牧欢身边,对福王屈膝行礼:“王爷莫怪,欢哥儿年少,王爷莫怪...” 福王看着用陌生眼神看他的牧欢,心里很是不舒服,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前殿。 锦娘这才敢伸手抓了牧欢的手臂:“相公,您怎么敢忤逆王爷呢,他是你的外公,又是王爷,万一惹恼了他,罚了你可怎么是好?” 牧欢知道锦娘对福王始终害怕,伸手拍拍她的背安抚,心里却隐隐有些后悔, 自己似乎把自己送进了牢笼。 福王跟唐武他们没有交情,牧欢理解福王想保护他的心情,可,这不是牧欢来此的目的。 两人拉着手走出前殿,就瞧见清秀的未央面带微笑的候在外面, “公子,夫人,王爷有令,公子可以在这府中随意走动,想做什么都可以。”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能出府。 未央只是福王的手下,牧欢跟他争辩也无用,于是点点头:“未央总管,可否让三石和唐姑娘来见我?” “自然可以,那公子要在何处见他们呢?” 牧欢抬眼看向四周,不远处一个月亮门,已经是冬日了,可隐约还能在门间见到开的茂盛的花朵, “就那边的花园吧。”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唤他们来。” 小花园里,花开的十分好,锦娘从来到这里也没有出来逛过, 对于冬天还能养出这么娇艳的花来也十分新奇。 未央让人去寻三石他们后就跟在牧欢夫妻二人身后,见锦娘很喜欢这些花, 笑眯眯的介绍道:“王爷也很喜欢这里的花呢,为了让这些花儿开的好些,很是用了些上好的肥。” 锦娘种过地,知道施肥的关键,也并无怀疑,只当王府用的肥更好, 牧欢却有些奇怪未央为何要特意说这么一句。 锦娘赏花的时候,他便低头去瞧这些花的根部,用脚碾一碾花根下的土,发现十分松散, 像是刚刚埋下不久的。 他抬头发现未央已经引着锦娘往前走了几步去看另一边的花,便蹲了下来,伸手拔出一棵, 然后就顺着这花坑扒开了土... “欢哥儿?” 锦娘回头,见牧欢蹲在花丛后,喊了一声,牧欢抬头露了个笑脸:“没事,东西掉了。” 他捡起刚刚被拔掉的花,面不改色的重新放进被他扒开的土坑内,盖住了露出的两截人的手骨... 锦娘走回来时,牧欢已经埋好了,锦娘看着他弄脏的手和满是泥土的鞋,有些好笑他这般大了还要玩土, 温柔的拿出手帕来替他擦手。 牧欢任由锦娘动作,脸色严肃的看向锦娘身后跟过来的未央,未央只是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微微弓着腰... 不多时,来了婢女端了银制的水盆和面巾来给牧欢洗手,而三石跟唐玉玲,也被仆人带到了这花园里。 看着遍地郁郁葱葱的鲜花,而这鲜花下是随手便能翻出的人骨尸骸, 牧欢喘了口气:“外面有些冷了,咱们到屋里说话吧。” 未央应是,将他们送到离花园最近的一处殿中,然后懂事的退到了门外。 屋内没有外人了,牧欢拉着锦娘坐下,也让三石跟唐玉玲坐下,唐玉玲带着笑意给锦娘见了礼, 然后便不客气的坐到了牧欢的另一边,三石却始终谨守规矩,不肯跟牧欢同坐。 牧欢也不勉强,他心事重重,也没心思去理会唐玉玲故意之举,只伸手握住锦娘的手,叫她不要多想。 “三石大哥,我能信任你吗?” 三石跟其他王府护卫的不同,牧欢感受的到,因此,他才有此一问,虽然牧欢也知道,三石也会把他的事禀报给福王。 “公子尽管吩咐。” 第347章 给锦娘的定心丸 牧欢点点头:“三石大哥,我想你帮我去接应王力大哥,让他去林府把东西都做好,就说按照之前的一半大小。然后,便在林府等我的消息。” “是。”三石没问他要王力做的是什么,只恭敬领命, 见牧欢再无吩咐,三石请示过后,就退了出去,帮牧欢去接王力了。 剩下唐玉玲,笑嘻嘻的看着牧欢,仿佛在看一座金山银山一样。 “牧公子,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家来做呀?” 说着话,唐玉玲就贴了上来,牧欢往后一退,唐玉玲就歪倒在了牧欢的腿上。 她也不尴尬,笑嘻嘻的不肯起来,锦娘心里不舒服,可看着唐玉玲那张动人的脸,又不知欢哥儿的心思, 只悄悄捏着自己的指尖,不敢出声。 在锦娘看来,别说牧欢是王爷的外孙,即便他仍然是从前那个穷书生,想要再娶,她也不敢说个不字。 谁让她只是牧家买回的童养媳呢? 普通人家的妇人,也没有不让相公纳妾的,更何况,欢哥儿对她这么好,她理应懂事些, 欢哥儿的身份不同了,后宅女人多些也能多多的给牧家开枝散叶。 牧欢看着锦娘僵着的小脸,一只手把唐玉玲给掀了起来,另一只手,握住了锦娘的小手, “唐姑娘,你留在这里也无用,不如你也出府吧。” “奴家不要,奴家舍不得离开公子...” 牧欢知道唐玉玲是故意如此,也不生气,朝门外喊了声:“未央总管,麻烦你让人把这女人给扔出王府。” “是,公子。”未央的声音轻轻柔柔不带一丝烟火气, 唐玉玲气的哼了一声,赶紧规规矩矩的爬起来坐好,那未央也未真的带人进来拿她。 “你一直跟着我在这府里什么也做不成,不如出去联络一下你们教中之人,看看他们在这里有多少人,聚集点在什么地方。” 当着锦娘的面,牧欢没提长生教三个字,唐玉玲美目一转就明白了, “可奴家的任务,是留在你身边呢。” 牧欢拉着锦娘起身:“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寻个好些的理由。” 看着人家小两口亲亲我我的离开了,唐玉玲十分小女人的跺了跺脚, 却也很听话的离开了王府....... 牧欢和锦娘有了新的住处,就是那座清乐殿。 未央说,这是福王的安排。 再入殿内,婢女奴仆多了数十个,而未央自即日起,也就成了牧欢身边的使唤人和掌管这殿中奴仆的管事。 殿内摆设,人员配置,在牧欢看来,皇宫内大抵也就如此了吧?还能豪到什么程度呢? 可他毕竟前世也好,刚穿越过来接收的记忆也好,都没有过这般享乐的时候, 因此对于事事都有人服侍,十分的不适应。 跟未央讨论片刻,总算是把殿内多余的人员都清了出去,留下了些许安宁。 入得内殿,牧欢拉着锦娘的手坐下,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脸色:“锦娘,我跟唐姑娘没有任何关系,她刚刚是在玩闹,你莫要当真。” 锦娘柔和的笑笑:“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欢哥儿你如今身份不同,她那么美貌,你便是喜欢了她也是应该...” 牧欢止住了锦娘还想继续的话,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傻锦娘,有你一个,就够让我牵肠挂肚了。” 锦娘闻言,泪水簌簌, 牧欢抬手抹去她脸颊上的一滴泪痕:“相公知道,有很多男子会娶几个妻妾,但锦娘你记住,相公不会。” “相公...可是,可是王爷也会再替你娶一位贵女,”锦娘低头:“我出身低微...” “你信我吗?”牧欢郑重的捧着她的脸,让她跟自己对视。 锦娘茫然的点点头,不知道牧欢想说什么。 “你信我,就不要在意什么出身,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什么出身,你便是什么出身,就算你没有,相公也能替你挣一个出来。” 锦娘被牧欢的这番话,感动的几乎连呼吸都快忘了,她先是笑了,笑的流出眼泪,继而变成了哭, 可又觉得,老天给了她这么好的相公,她应该高兴的笑,于是又开始哭着笑... 牧欢也不去笑话她,让她靠在自己日渐结实的肩膀上,轻轻拥着她。 妻妾成群,鲜衣怒马,呼奴使婢,挥金如土,一手遮天.... 这些应该是每一个穿越者的梦想吧, 他有幸比旁人多了一段奇妙的旅途,虽不知未来终点会在何处, 却也知道自己的这种幸运,是多少人想要而不得,应当更加珍惜这第二次的生命才对。 如今他若是依仗福王外孙的身份,想实现那些并没有什么难处, 但,无论是情感,还是责任,都告诉他不能。 人与动物的区别大概就在于责任和克制力,对应该负起的责任负责,对应该克制的事情界限分明。 他自问,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负责更多的感情,所以,他不贪心,只要锦娘一个就足够了。 “锦娘,接下来会有些麻烦,我这一次本想请外公出手,帮我救出唐大哥和季大哥,可外公的态度也很明确了,不会帮我。” 锦娘高兴过后,听到牧欢如此说,搂住牧欢的腰说道:“相公,你千万别跟王爷置气。” 锦娘怕牧欢因为这事跟王爷生了间隙,急忙劝道。 “我知道。”牧欢叹了口气:“外公他有自己的缘由,我理解。但唐大哥和季大哥也不能不管,所以我准备自己去救。” “王爷不是不准你出府吗?相公,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牧欢没再出声,是啊,他能有什么办法? 国主的旨意透着蹊跷,好似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而设下的圈套。 一国之主,为了他这样一个小人物而费心,显而易见,针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身份, 所以,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国主已经准备开始对付外公了? 他如今跟福王绑在了一块,若是福王倒了,可想而知,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到时候别说唐武和季时天,就是跟在他身边的其他人, 如锦娘,时娄,王力,黑蛮他们,都会跟着受牵连。 但,如今离唐武和季时天他们被处斩只剩九日,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348章 一切全都不对劲 青运城,原本定好要在此多逗留一段时日的刘厂,在搜刮了一遍青运城的医馆之后,突然说要走,而且走的很急。 城主跟院长都留不住他,两人在城门外,看着远去的车队,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 “终于走了...”院长感叹一声。 “还没结束呢,你高兴的太早了。” 城主叶策也叹了口气:“王爷让你看的人,已经出城了去了京都了。” “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院长急了,最近他只顾着被刘厂折腾,还以为牧欢老实待在家中。 “我告诉你有什么用?你难道能拦住他?” “哎。”院长拍了一下手掌,显得很的无奈,又叹道:“走了好,都走了,咱们青运城也能清闲清闲。” 叶策摇摇头,脸色很是严肃:“你想要的清闲,以后怕再没有了...” 他身为青运城的城主,地位身份所得到的消息自然灵通, 国主隐忍多年,终于要动了,有史以来从未有过内讧的大昭第一世家,也就是皇族弘氏, 也要打破以往,叔侄互争一番了。 不应该的,原本就不应该有这一争,福王垂垂老矣,国主只要再忍个几年, 原本,国主也是这样做的。 可现在,却意外的蹦出来一个牧欢。 只怕让国主沉不住气的,就是这个牧欢了吧。 虽然他不姓弘,却有一半的皇族血脉,如果福王铁了心.... “不对。”叶策突然出声,惊的也在一旁想着事的院长扭头询问, “什么不对?” 叶策眼珠转动,显然脑子里还在飞速的思考:“不应该是这样的。” 院长见状,没有再出言打断他,而是静静等在一边,并挥手驱散了身边的仆人,随侍。 “不对,他还没有到老糊涂的时候,他不是想给牧欢铺路,他不是想给牧欢争..” 后面的话,被院长一声大喝给止住了。 “叶城主!” 叶策回神,满脸惊恐,却清醒了过来,随后稍定了心神便给院长恭敬行了一礼。 “你做你的城主,我做我的书院院长,你我还是不要多管,多说,也不要多想。” 说到这里,院长想起牧欢还是叹了口气:“可惜了,那是个才艺绝伦的聪明孩子。” 叶策惊讶的瞪大眼睛:“您早就看出来了?” “你以为当初王爷为何举荐我为这州星书院的院长?我曾跟在王爷身边十数年,你们都不了解王爷。” 说到这里,院长突然笑了:“叶城主,你若没有宝物送予我,我定要把今日你胡言之语禀报王爷。” 叶策知道,院长这是救了他一次,感激之余,也大笑出声:“那你便跟我回城主府去,我还真藏了许多好宝贝...” 二人把臂同行,回了城内, 等城门口安静下来,樵夫打扮的时娄,从远处的林子里露出身影。 这么远的距离,若是普通人,根本就听不到刚刚城主他们的谈话, 可偏偏,时娄的耳力异于常人,虽然叶城主的话说了一半就被院长给制止了, 但时娄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福王不是想替牧欢争,也不是替牧欢铺路,那么,他想对牧欢做什么?或是利用他做什么? 时娄略显猥琐和丑陋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忧色。 既然福王不是真心对牧欢好,那么已经去了京都的牧欢,还有王力,岂不是羊入狼口? 原本想等刘厂的车队走远些再跟上去的时娄,改变了主意, 他不能再跟着刘厂了,他得去京都,提醒牧欢。 ...... 京都,得了三石带来的口信,王力直接去了林府, 林薇还未回来,只有顾三春暂住在府中。 白家作坊爆炸一案,原本还以为会牵扯到林家,但理政司只是抓了唐武跟季时天两人, 就再未派人来林府询问过一句。 王力跟顾三春一路同行去了青运城,也算熟悉,简单打了招呼, 便去了林府存放东西的仓库,那仓库的钥匙在之前陪唐武他们出去玩的家仆身上, 那人死后,钥匙也遗失了。 王力寻来府中的管事,把库房的门打开, 打开之后王力傻眼了,里面存放着的东西都不见了, 整间库房空空如也,连一根木炭都没有留下。 “我们的东西呢?” 王力询问林府里的管事,管事也一脸的疑惑,还不相信的进去查看:“这是怎么回事?” 用来制作炸药的材料,全都不翼而飞。 林府管事声称他连钥匙都没有,也根本不知道里面存的什么东西。 “王少侠,若不然您把丢失的东西写出来,我给公子去一封信,若是咱们林家有的,公子一定会赔偿给您,您莫要急。” 不急?王力已经知道唐武和季时天过些日子要被处斩的消息,当然也知道牧欢让他做这种东西的用处, 可眼下,东西不见了,临时让他去哪里弄来? 顾三春得了消息也过来库房查看,但她跟王力一同离开过一段时日,所以,也不清楚东西是何时不见的。 见王力久久不说话,管家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少侠,顾神医,您二位跟咱们公子都是至交好友,咱们断不会让您二位受委屈,要不然,咱们报官吧。” 王力冷着脸,定定的看着管家,慢慢的摇了摇头:“不必了。” 王力提枪便走,顾三春在后边追了上来:“你去哪?” “我去找牧欢,东西不见了我得问问他该怎么办?” 顾三春想了片刻:“我陪你去。” 王力想着自己不善言辞,有顾三春跟着,进王府的可能性还大一些,于是便点点头。 二人从林府借了马,骑马直奔福王府而去, 预想中的等待,为难,都没有出现,很快就有人进去通秉, 然后带了他们二人进了福王府,在前殿的一处接待客人的偏厅里,见到了牧欢。 “王大哥,顾神医,你们怎么来了?” 牧欢一身世族贵子的打扮,跟后跟着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未央。 “牧欢,唐武他们收集来的东西,之前存放在林家,全都不翼而飞了。” 王力面色冷酷:“如今我们怎么办?” 牧欢眼角抖了一下,东西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了? 第349章 求顾神医撒个谎 “林公子回来了么?”牧欢问道。 顾三春摇头:“尚未。” 牧欢眉头紧皱,抿了抿嘴:“眼下没有时间再去找了,丢了便丢了。” 他回头看看未央,未央只是微笑,脚下丝毫未动, “未央总管,麻烦你替我寻纸笔过来。” 未央轻声应是,转身离开,牧欢见他出去,靠近王力耳边说了两句话, 王力听清后点点头。 纸笔很快找来,牧欢寻了位置坐下,一边提笔写字,一边开口念, “被处极刑之人,强行断阳寿,人血成煞,可补肾益精, 极煞之血味甘而咸,性质温和,可以入肾经,能补益肾阳也能补益精血, 用之能治肾阳虚,也能缓解人精血不足,也可医治宫冷或者腰膝酸痛以及头晕,耳鸣等不良症状。 极煞之血不但能补肾益阳还能强壮筋骨,习武之人炼服之后,犹如圣药灵丹。” 顾三春听的瞪大眼睛,她是医者,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什么极煞之血,但牧欢写的这么笃定, 念的这么自然,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医术不精,还有她不了解的东西。 王力更加不知真假,只觉得牧欢懂得真多,但为什么要写这个东西?难道牧欢想要大家等唐武他们被砍头后, 去抢夺那些血? 写完之后,牧欢把纸递给顾三春:“顾神医,您看看这上面,说的可对?” 顾三春看着牧欢的眼睛,她从来心中只有治病救人,如今却要跟牧欢一起骗人了么? 虽是不习惯,但顾三春仍旧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对。” 牧欢露出笑容:“顾神医配药方最有经验了,那就麻烦顾神医根据这个多弄几个药方出来,越神奇越好,不要怕夸张,最好让人觉得这是灵丹妙药,能治百病。” 顾三春清冷的脸上有些维持不住:“牧欢,你有些过分了。” “我若有顾神医十分之一的名望,这件事,绝不敢开口,顾神医....” 牧欢双手抱拳,弯腰行礼:“还请救命。” 王力也才明白过来,牧欢是要借着顾三春神医的名头,坐实这纸上写的东西, 而顾三春这反应,就是说这牧欢写的这个其实是胡扯的。 王力只觉得天雷滚滚,可惜他板着脸习惯了,再怎么惊讶,脸上的表情也并不生动。 看着顾三春为难,而牧欢弯着腰不肯起来,王力在一旁小心说了句:“顾神医,这也是救命。” 顾三春叹了口气,拿过了那张纸折好放进了药箱。 虽未应承,但动作已经说明一切,牧欢见状,重新露出笑意:“尽快,在行刑之日前,我要满京都都知道。” 顾三春跟王力离开后,牧欢又坐下,继续写写画画。 “未央总管,是不是我在这府中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 “王爷确实如此吩咐过。” “好,帮我寻十个手艺好,干活快的铁匠来。”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未央领命而去,牧欢一个人坐在厅中画图, 他知道,暗中还有不知多少人在监视他,他想要离府也是一件麻烦事。 画好了图,等了一个多时辰,未央前来禀报,说是铁匠已经都寻来了,请牧欢去察看。 牧欢带着图纸,跟着未央,来到了王府侧门院内,瞧见十个高矮,穿戴各不相同的汉子, 其中一人,身体十分壮实,手中拎着一把乌漆嘛黑的大铁锤,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件单褂子, 还敞开着胸口。 其他的铁匠来到王府,都是畏畏缩缩的神色,唯独这个拿着大锤的,脸上没有害怕的神情。 牧欢眼睛扫过这些人,冲未央点点头:“我要一个安静的院子,让这些人替我打造些东西。” “这里宽敞,用水也方便,那边有粗仆的屋子,可以让出来给这些匠人住。”未央回道。 牧欢看看这偏院,点了点头:“麻烦总管问问他们需要什么工具,我这里有一份清单,上面是我需要的东西。” 未央双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多是金属铁块之类,便知道牧欢想要打造的是护身甲或兵器之类的东西, 他微微点头,招了一个王府内的奴仆过来,把清单给了他,又从腰上摘下一块小牌子:“拿我的牌子,去库房把单子上的东西找齐,送来这里。” 仆人领命而去,牧欢把一切看在眼里。 “今日先把东西准备好,明日一早开工。” 留下这句话,牧欢就离开了这里,回了清乐殿去陪锦娘。 留在院里的铁匠们,互相看看不知所措。 “都别紧张,你们平日里打铁器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来,明日一早,公子叫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福王府不会少了你们的工钱,若是做的好,得了公子的夸赞,另有赏银。” 未央陪牧欢回去了,留下了外院一个管事,面色严厉,但话语中又不断的拿银钱许诺, 让这些被召集进府的铁匠们,心里是又欢喜又忐忑。 “今日开始,你们就住在王府里,什么时候帮公子做完了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现在都跟着去那边,脱了衣裳好好把自己洗刷干净,除了要用的工具,其余的东西一律不准带在身上...” 随着王府管事的吩咐,一群铁匠都听话的去洗澡,被搜身。 方明将那把乌漆嘛黑的大锤子放到了一旁,也跟着去了。 冰凉的水从头淋下,其他铁匠冻得瑟瑟发抖,而方明却洗的满脸笑意, 公子不认识他,但是刚才,公子却多看了他两眼。 方明心中得意,他竟是第一个进了王府见到小主子人的, 明日也得好好表现,让他留意自己,最好将自己留在身边使唤。 另一边回到清乐殿的牧欢,并不知道灵虎宫的人就在刚刚那一群人中, 他多看了方明两眼,是因为他造型太过惹眼。 此时,牧欢心里还是很烦闷的,总不能这样一直待在府里,连去踩点都不能。 他决定等今日福王回来,再跟他好好谈谈。 很多事情,牧欢有想过,但唐武跟季时天的时间不多了, 根本容不得他慢慢谋划,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只能铤而走险, 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这其中的风险,让牧欢根本没有一丝把握。 还有那些在林府丢失的东西,也不知王力和顾三春,能不能找到...... 第350章 人世间皆是囚牢 回到林府的王力和顾三春,各自回了自己暂住的地方。 顾三春要忙着去写牧欢让她撒的慌,还要想办法传出去, 而王力则关了房门,静静休息了一会儿,趁着外面院里的奴仆没有注意的时候, 悄悄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牧欢说,那些丢失的东西,八成还在林府,让他暗中寻找一番, 若实在找不到,也就算了,他再想其他办法。 王力此时心里很是沉重,他既希望找回那些东西,因为这将对救出唐武他们有大用, 但他又怕会真的在林府里把东西找出来,因为若是如此,那就意味着一切都是假象。 这是林威公子的私宅,如果没有他的指示,府中下人应该不会这般大胆... 王力的隐匿功夫虽不如时娄,但想躲开林府里这些普通的家丁奴仆,也不算难事, 他悄悄去了林府存放东西的院子,这里几间库房,其中一间,曾经就放着唐武他们存放的东西。 院里有人看守,王力从院后翻墙而入,库房的后窗都被封死了,但屋檐下面留有一排透气的墙孔, 这高度王力够不到,他手中长枪狠狠朝墙面一刺,锋利的枪头入墙, 王力翻身踩着枪杆,从墙孔往里瞧。 借着前面窗户透进的光亮,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的东西,不是他们存放的那些。 一连寻了几间库房,都没有,王力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库房院没有,那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东西? 王力微微沉思,提枪回了自己住处,准备待到夜里,再好好探一探这林府其他地方。 而福王府,牧欢终于等到了福王, 这一次没有锦娘,爷孙二人相对而坐,面前是丰盛到连牧欢这个现代人都乍舌的晚餐, 身后是环肥燕瘦,各有春秋的美人,捧杯换盏的伺候。 牧欢想开口跟福王谈谈,但身边太多人,他又不好开口, 而福王好似看不出他的欲言又止,只叫自己府中的美人儿,好好伺候他的外孙用膳。 “外公,我能单独跟您谈谈吗?” 终于吃完了,牧欢见福王要离开,开口询问。 福王挥手让人退下,殿内只剩二人时说道:“本王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现在还想不通?” “外公,您到底想要什么?” 福王轻笑一声:“本王要你好好的留在王府,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锦衣玉食不过是过眼云烟,金银财宝也只是身外之物,外公,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哦?那你要如何?”福王感兴趣的重新坐下:“也罢,今日就跟你这个小家伙好好聊一聊。” 牧欢表情真诚,在福王身前站定,笔直如松:“外公,不是我要如何,而是您要如何?我那素未谋面的‘舅舅’可容得下我在这福王府中享福?” 福王眼中闪过精光,随后便被垂下的眼皮遮挡,他站了起来,突然失去了谈性,转身要往外走。 “外公。”牧欢在身后喊他,声音里透着不安。 福王听见了,挺住了脚,想了片刻,说道:“你让人寻了铁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但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不用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你不听我的话离开了王府,出了什么事,莫要怪外公没有护你。” 福王不再用本王自称,他不再笔直的脊背,连华丽的衣衫也遮掩不了日渐将近的暮气。 牧欢快行了几步,走到福王身后:“外公,您会有危险吗?如果您需要我做什么,我也会为您去拼命的。” 牧欢带着孩子气的话,让福王又露出了笑容,但他没回头,只摆了摆手:“想做什么就做吧,本王老了,以后这天下,都是你们的...” 福王走了,用饭的殿中,寂静的仿佛刚刚的热闹只是幻觉一样,只留下还未消散的饭菜香。 牧欢看见殿门外,未央的衣角被风吹起,又飘落,他就好像殿外的那些花草树木一样, 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感觉,一切,只为了这个王府而行动着。 牧欢定定的站着,十七岁的少年,脸上却挂着属于中年人的沉静...... 理政司监牢。 被关在这里的犯人们,伙食还算不错, 有菜有饭,偶尔还会有两片肉。 唐武跟季时天,经过了几天的酷刑之后,已经几乎看不出什么人形了, 但国主下令,下个月初处斩,他们就不能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死在牢里, 所以这两日,他们不但没有继续被用刑,甚至,还有医师来替他们诊治,保证他们不会死去。 两碗装着满满饭菜的大碗被送进了牢房,搁在地上。 没人喊他们开饭,直到饭菜凉透了,才有一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除了脸,几乎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 “唐武,吃饭了。” 这人,是季时天,他爬到了饭菜跟前,一只手伸出去拿了其中一碗,回头朝里面喊了一声。 “吃饭了,唐武。” “老唐,吃饭了...” 一边不断的啰嗦,一边抱着其中一碗饭退到了里面,从草堆里扒拉出来一个人,正是奄奄一息的唐武。 季时天伸出肮脏的手抓起一团饭菜,往唐武嘴里填, 可他牙关紧闭,饭菜都掉进了草堆,一粒米也没有喂进去。 见状,季时天又从一旁的水桶里,捧了水给唐武洗了脸,许是冰凉的冷水刺激下, 唐武睁开了无神的双眼。 “你怎么,又哭...” 唐武瞧见季时天脸上挂着泪水,虚弱的问了一句。 “今晚有肉,老唐,咱们是不是要死了...” 唐武闭了闭眼:“死了好啊,活着太遭罪了。” “老唐,是我害了你,呜呜呜....”季时天忍不住大哭,哭声让监牢外的狱卒听了哈哈大笑, 却也没有来呵斥叫他闭嘴。 唐武也没有再劝,他劝不动了,既然都要死了,就让季时天好好的哭上一场也好。 他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牢房顶, 嘴里喃喃说道:“咱们死了不要紧,我只怕,牧欢他们为了咱们冒险,那就太不值得了。” 第351章 密室内暗藏隐秘 唐武早就抱了死意,因为他的武功,被废了... 如今两条手臂,已经再没有力气拿起父亲留下的大刀, 这样的他,觉得自己除了死,别无他用。 他心中未尝没有后悔,也未尝没有埋怨过季时天, 但那也只是一时的情绪,此刻看着跟他同样凄惨的季时天, 唐武心中只是怪自己,跟着牧欢之后,什么事都不要他操心,他已经忘记了丧母时的心痛, 和当初跟牧欢相遇时,两人击掌为盟,说要一起铲除长生教,为民除害的信念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贪图享乐,把重要的事放在脑后。 看了眼仍旧在哭泣的季时天,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一直就是个不知愁的人, 可他们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能怪季时天带坏他吗? 他已经这么大的人了,如果自己意志坚定,谁又能带坏他? “季时天,别哭了,虽然咱们这事,挺没脸的,死也死的不那么轰轰烈烈,但好歹,黄泉路上咱俩还能做个伴。” 唐武不忍看季时天哭的那个惨样,还是开口劝慰了一句。 季时天抽抽嗒嗒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唐武,我知道错了,可是来不及了。” “没事,你季大侠怎么会怕砍头,对吧?下辈子,咱俩涨点记性...” 两个难兄难弟在监牢里互相壮胆的时候,王力背着长枪在夜色中开始了在林府的搜寻, 略过白日里已经找过的库房,和自己跟顾三春住的两处小院, 王力先是摸去了林威的院子,因为他人没回来,所以院里没人,只有白天的时候仆人才会过来打扫。 王力潜进了院子,先是在侧房搜寻一番,并无所获, 他又偷偷撬开正房的门,溜了进去。 一进屋,王力就将门给关上了,然后静静在原地站了会,让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黑暗, 这才借着影影绰绰的暗影,偷偷的找寻。 林威的房间,一进正门是个小厅,摆着圆桌跟凳子,用来接待亲近人的拜访, 再往里去,是个隔间,平日里读书休息的地方,最里面就是卧房了。 王力搜到卧房,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个女子的梳妆台,而屋内也飘着淡淡的脂粉香气, 不像个公子的房间,倒像是个女子的闺房。 不过,大家公子,涂粉戴花者也有之,思及林威那白白嫩嫩的模样, 倒也不觉得突兀。 睡房除了多出一个梳妆台,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更是不可能藏下那些东西, 王力转身想要偷偷离去,却因为太暗了没有看清,碰到了藏在隔断纱帘后面的架子, 他急忙扶住了架子,看到上面摆着的玉瓶好好的,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打坏,不然这声响定然会引来仆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王力扶正架子,继续往外走,走到外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猛地回头,快步走回刚刚的纱帘旁,掀开帘子,看着角落里的架子, 伸手轻轻摇了摇,上面的瓶儿,纹丝不动... 王力伸出手,一手扶着架子,一手握住了玉瓶,微微用了些力气,却没有拿下来, 似乎,这玉瓶跟架子黏在了一起。 左右摇晃,没反应,王力的手握着玉瓶轻轻一转, “咯吱”一声轻微的声响,是从梳妆台下面传来的。 机关?密室? 王力有些犹豫,世家大族有几间密室,是很正常的事, 林威的房间里有一个密室也代表不了什么,如果里面是林家的一些私密东西, 那王力是万万不该去看的,可若是里面放着的,是丢失的那些东西呢? 王力纠结了片刻,还是抬脚走了过去,他在心中给自己发了个誓, 如果冤枉了林威,日后他自会去跟林威认错,如果他无意间看到了林家的私密东西, 也不会对其他人吐露半分,如果林威不信自己,那等唐武,季时天的事情结束, 他也愿意任凭林威如何处置他。 但,如果库房丢的东西在这个密室里,那林威可就说不清了... 抬脚朝梳妆台走去,王力深吸一口气,轻轻挪开了梳妆台, 在这下面,果然有一块石板翘了起来。 王力伸手掀起来,露出一个半米见方的黑洞,他回身摸过一盏烛台塞进怀里, 然后摸索着,从黑洞顺下去的悬梯爬了下去。 这只是给四四方方的地洞,王力在洞里点燃蜡烛,也不怕光会透到上面去, 烛光照亮了这个不大的空间,也照亮了王力带着惊讶表情的脸。 只见光芒所及之处,是一幅幅怪异的壁画,上面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有类似大鸟一样带着翅膀在天空飞翔的,还有仿佛蛇一样长,但身体被开出无数小洞, 从洞中可以看到许多人在里面... 画中,人们都被装在许多形状古怪的盒子中,看起来无比怪异。 王力举着蜡烛,发现这地洞中的柜子上,放着灯盏,他便点燃了灯盏, 光线更亮了,空出了手的王力,一面一面的细细看着,被壁画吸引了全部心神。 三面墙画的都是那些怪异的东西,王力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最后一面墙上画着的东西,却让王力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长生老祖... 地洞密室里,除了壁画,就只有一个放着灯盏的柜子, 王力走过去,打开了柜门,里面放着两套相同的衣裳,一张面具。 拿出来抖开,那衣裳是长长的袍子,花色,样式,跟壁画上长生老祖的衣裳一模一样... “咔嚓~”头顶的入口传来一声响动,是机关的声音, 王力抬头,看见洞口一道暗影闪过,石板正在闭合,他伸手抽出背后长枪朝上一刺, 枪尖阻止了石板合上,留出一道缝隙,王力一手握枪,气沉丹田,用尽全力大喝一声, 猛的向上举臂,枪头卡住石板将石板顶了上去。 随后,他用尽全力向上一跳,勾住洞口边缘,刚要借力翻上去,就感觉头上一阵疾风, 王力一手扣住洞口边缘,另一只手中的长枪灵活的在头顶朝暗影刺去, 犀利的枪尖逼着对方后退,趁着这时机,王力窜出密室,终于看到对方身影...... 第352章 毁证据被困林府 对方是一个男子,黑暗中有些看不清脸孔,又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只能模糊看出身高体型。 王力几乎刚一上来,对方就攻了过来,斜里一脚踢来,脚尖在黑暗中闪过一道亮光, 显然是鞋子头上,藏了暗器。 王力人快步退到隔间,手中长枪却朝对方直线刺出,黑衣人脚下微动,身体闪避过去, 异于常人的手臂一伸手就距朝王力捞去,王力不善近身,急忙偏身避开, 奈何对方步法太过奇特,仿佛能预知王力下一步往哪里躲,回手一抓, 王力只觉得持枪的手臂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险些将长枪离手。 而这时对方又不知不觉的离王力又近一步, 收枪已是来不及,一阵疾风袭来,王力只来得及横枪于胸前,就被对方一脚踢中, 倒飞出去,摔落在外厅的桌上,顿时桌面上摆放着的茶壶,茶杯,全部掉落在地, 劈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响亮... 林府仆人被惊动,很快就提着灯笼涌进了院子,黑衣人看了眼窗外的亮光, 回身一脚将王力逼退,然后冲进了睡房,摸出一颗黑球扔进了敞开的地洞密室中, 王力追了进去,只见他破窗而逃,刚要再追,一旁梳妆台突然飞起, 与此同时,一声巨响从地下传来,“轰隆”一声,王力的身体猛的朝一旁翻去, 被炸起来的梳妆台在空中解体,碎片木块,落了王力一身...... 林府管家带着一群人冲进了房间,只看到满屋的狼藉, 顾三春知道王力今夜会来探查,却不想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她一听到府中的吵闹,立即就出来跟在人群后面,眼下见林府管家大叫着要把昏迷的王力送官, 她也不得不站了出来:“林管事,此事定有缘由,王少侠在此居住不是一两日,跟贵府公子也是好友,您何必急着报官,不如等他醒来,再问个明白。” 一向对他们以礼相待的管事,此事也变了副面孔:“无论他有什么缘由,我家公子不在府中,他也是万万不该出现在这里。” 顾三春看了眼似乎伤的不轻的王力,坚定的站在了他的身前:“我跟林威是多年好友,每次都来借住想必你也知道,” “难道我顾三春的名号,还不能让林管事暂等些时日?” 这话很是严重,顾三春在整个大昭也是有名的神医,常常出入各个世家大族,高官之府, 替那些老太君,夫人们诊治,她的面子,在京都自然很好用。 “顾神医想要如何?” “让我先替他诊治,待他醒来,问清楚事情,你也可以给你家公子去信把事情告知他。” 林府管事先进里面去查看,发现了那个被炸毁的密室,思索片刻,只能点点头, “我家公子这房间,轻易不让外人进入,账本之类的重要物件应该都在这里,事情这样严重,我一个奴仆也做不了主,这样吧,顾神医,小的可以不报官,但在我家公子有回信之前,你们不能离开林府。” 看着严阵以待的林府众人,顾三春只能点头同意,暂时安抚住他们。 将王力抬到顾三春的院内,这充满药草味儿的小院就被林府众人团团围住了。 顾三春没有理会他们,赶紧检查了一遍王力的伤势, 还好,除了手臂上有几道深深的血痕,再没有受什么重伤。 顾三春将他的手臂上的伤处清理干净包扎好,拿了一瓶药放在王力鼻子下方让他闻, 不过片刻,王力便转醒。 刚刚醒来的王力,脑子还有些懵,顾三春把他扶了起来轻声问道:“你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王力茫然的摇摇头,看了看四处:“我怎么在这?” 顾三春指了指窗外:“如今我们都出不去了。” 王力闻言,挣扎起身:“可是我得去找牧欢。” “你,发现了什么?”顾三春问这话的时候,没发现自己的神情,也有些紧张。 王力看了看窗外,摇了摇头:“我在林威的房里,遇到一个武功很高的黑衣人,至于其他的,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在林威房里的发现,已经不仅仅是那些东西的事了,林威竟然跟长生教有关, 有了这个发现,再回想之前他们跟林威的巧遇,王力只觉得后怕。 黑衣人也会做铁壳雷,事关长生教,王力并不奇怪,他毁了密室里的东西,王力也不在意, 他只要把这消息告诉牧欢,就算没有了证据,牧欢也一定会信他。 想到这,王力走到床边,抓起长枪,想要硬闯出府, 顾三春摇摇头:“你怎知那黑衣人不是林府中人?又或者,只有那一个高手?” 将王力重新拉回到床边,从他手中把长枪拿走,顾三春轻声说道:“你先留在这里养伤,我替你去送信。” “你?”王力疑惑:“你有办法能出去?” “他们想要把我关在府中,也得问问旁人答不答应,天亮后,我要去白府给白家家主的夫人瞧病,已经是定好的事,到了时辰我若没去,白府也会派人过来。” 顾三春嘴角带了一丝微笑,清冷的脸上顿时柔和许多,王力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心跳加速,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 “咦?你喘息似有不顺,难道还受了内伤么?来,让我替你把脉。” 顾三春伸手拉过王力的手腕,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处,微微皱眉,这人的脉搏怎么跳的这么快? 她起身端过灯盏,放在近处,然后靠近王力,发现他眼神闪躲,面色涨红,于是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这点外伤,不应该会发热呀?” 王力突然惊醒,急忙扭头躲开顾三春的手,翻身躺下,人也面朝床内。 “顾神医,我无事,睡一会便好了。” 顾三春楞了楞,见他呼吸逐渐平稳,便也退到了外间。 假装入睡的王力,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 刚刚,他到底在想什么呢?顾神医,已经嫁人了,虽说她那相公,至今下落未明,但到底也是拜过天地.... 王力偷偷的叹了口气,很是硬冷的脸上,带着惆怅, 就算她相公骗了她,已无夫妻情谊,或是死了,她守了寡,以她的身份和名望,自己也是配不上的。 第353章 第六日福王遇刺 第二日,白府果然派了一辆马车过来接顾三春。 白府的小管事上门递了帖子,询问顾神医是否在林府,林府的管事起初想要隐瞒, 但白府又不是林府能得罪起的,只犹豫了一会,就见顾三春竟然自己从院子出来了,于是也就歇了心思,恭敬送她出了门。 回过头,林府管事呵斥家仆:“不是让你们看好院子,怎么叫她给出来了?” 奴仆们也很是无奈:“林管家,那可是顾神医啊,您是不是忘了,她可不光是个医者,她还是堰城顾家的小姐...” 林管事呼吸一顿,是了,人人都只记得她医术高明,却不记得她出身武林世家,也是个会武功的女侠客... “罢了罢了,咱们哪有资格拦她,把屋里的那个看好了,别叫他跑了,一有什么不对劲就来告诉我。” 管家叹了口气,嘱咐几句就背着手走了。 出了林府大门,登上白府马车的顾三春,此时正往福王府而去, 她一定要先去一趟福王府寻个人,然后再去给大夫人瞧病,白家来请的小管事,也不敢不从。 马车很快停在福王府外,顾三春下车行到王府门前,请侍卫进去通报,说有事求见牧公子。 结果等了好一会,进去通报的侍卫出来回话,说牧欢不在府中。 顾三春微微皱眉:“请问牧公子去了何处?可否告之?” 侍卫摇头表示不知, 顾三春又问牧欢何时能回来,侍卫却再不肯多说,只笔直的站着,仿佛雕像。 顾三春心知有异,却也无奈,这福王府可不是她能硬闯的地方,于是只好先去了白府,替人诊病。 而被告知没有在福王府的牧欢,根本就没有出府,他一早就到了偏院,让那些铁匠打造他想要的东西。 也根本不知道,顾三春来找过他,又被拒之门外。 “这图纸上的兵器,谁能打?” 王府中,上好精铁也有,名刀宝器也有,根本不缺打兵器的好材料, 牧欢瞧了,便想再打一把随身的兵器,思来想去,冷兵器里,他还是用刺刀比较灵活方便, 于是就想着再打一对三棱刺。 “公子,我能打。”站在一群铁匠身后的方明,咧着嘴笑,开口就引起了牧欢的注意。 牧欢看向他:“你都没有看到图纸,就说能打?” “没有我方明打不了的兵器。” “呵呵,”牧欢笑了一声:“方明?你倒是很有自信。” 他走到方明跟前,看了眼他手里乌漆嘛黑的大铁锤,展开图纸。 “两把,长一尺二,尖头和尾端开刃,刀身三道血槽,能看懂吗?” 牧欢将改版三棱刺的图纸递给了一直点头的方明,转身,又拿出另几份图纸...... 都是一些简易护身甲,和一些简单的小机关,还有提前要准备好的爆破弹外壳, 牧欢也很是无奈,哪怕是最原始的火绳枪,也不是他现在能有办法造出来的。 除非,他能找到长生教的老巢,在那个地方,一定有对现在这个世界来说很是先进的武器, 比如,运河那一晚出现过一次的火炮筒。 对方应该是比他早来这个世界许多年,暗中也一定有一条已经比较完善的生产设备。 如果能在行刑之日前寻到那个地方.... 牧欢摇摇头,这怎么可能?距离唐武他们被处斩,只剩六日了。 看着开始忙碌的铁匠们,牧欢的目光,落在挥舞着大锤的方明身上, 这大冷天敞着怀的大汉,平均打几下铁就朝他看一下,对视之后,还会咧嘴笑, 应该是认识他的人,除了仇人长生教,那就只有那些人了。 牧欢走到方明跟前,见他动作十分利落,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小心翼翼,烧热的铁块不断翻转, 大锤不断砸落,变换着不同的形状同时,也将杂质剔除了出去。 牧欢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询问:“你到京都多久了?” 方明笑道:“比公子早一些。” 牧欢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些,他有帮手了。 “出府后去哪?”牧欢看了眼远处的未央,低声说道。 “自有去处。”打铁的声音掩盖了二人交谈的声音, 牧欢又站了一会,方明说,晚上就能打好那对三棱刺, 牧欢让他再打几个铁爪,几个铁环,就背着手离开了。 回到了清乐殿,牧欢屏退仆人,未央也自觉地去了殿外, 趁无人之时,牧欢搂着锦娘进了内睡房。 “锦娘,我今晚试着离开王府,出去一趟,你暂时留在这里,外公不会伤害你,你在这里最安全,我也最放心。” 锦娘摇摇头:“欢哥儿,你真的想好了,要去劫法场?这可是在皇宫门前啊,有国主看着的啊。” “锦娘,我只是去看看,尽人事,听天命,若真的事不可为,我也不会白白牺牲旁人的性命。” 锦娘还是害怕,拉着牧欢的手臂:“可不是还有几天吗?你怎么这么早就要离开?” 牧欢叹道:“王大哥今日没有半点消息,我怕他有什么事。你放心,我这次只是出去打探一些消息,还会回来。” 他其实也想试试,若他想出府,福王到底会不会强行留他? 而且距离唐武他们被处斩只有六天了。 那行刑之地,牧欢也要提前去踩点,若只能强行救人,他也得提前找好退路, 这些话,没有必要跟锦娘说,尤其是,牧欢对此次的行动,并无半分把握。 既然灵虎宫的人也入了京城,牧欢决定去见一见魏苍,听听他的意见。 安抚了锦娘,牧欢换掉了福王府给他穿的华贵的衣衫,穿了一身锦娘亲手缝制的普通书生长袍。 看了看天色,福王应该已经回来了,本以为今晚这个时辰就没叫他,就不会再找他, 结果他刚出了清乐殿,未央就跟他说,福王遇刺了... 福王府乱作一团,牧欢赶过去的时候,福王居住的寝殿被无数持刀箭的侍卫团团围住, 进到里面,几个白胡子医师正在研究药方,为是否下重药而争执, 牧欢听了两耳朵,快步往里走,遇上了几个端着血水盆和脏布巾出来的小太监还有婢女。 看着那一团团血红的布巾和水,牧欢心里发沉。 行到里面,终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福王,只见他满头银发散乱, 裸着上身,胸前缠着的白色布带被渗出的血染红, 听到身边下人禀报,福王慢慢睁开了眼睛,看了眼牧欢,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第354章 刺杀福王的背后 “欢儿~” “外公。”牧欢急忙走到床边,蹲下去握住了福王伸出来的手。 这老爷子,从未这么亲切的叫过他,此情此景,牧欢突然有点害怕他就这么死了。 福王想要坐起来,可试了几次都不行,屋内的医师急忙劝说福王不要乱动,以免伤口裂开。 “外公,这是谁干的?” 福王艰难的喘息了几口:“人人皆有可能。” 三石跟在一个侍卫装扮的中年人身后走了进来,牧欢看了他一眼,目光就落在了那侍卫身上。 “王爷,刺客已经服毒自尽了,身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福王轻轻挥手,表示知道了,然后又让他们都出去,连医师都不留。 三石看了牧欢好几眼,似乎有话说,但牧欢此时,根本离不开。 待屋内安静下来,福王让牧欢扶他起来,牧欢拉了床内的被子垫在他身上,让福王靠在上面。 “当初本王让你不要来,你不肯听,如今本王若死了,这偌大的福王府,立刻就会变成炼狱,你想逃都逃不了。” 福王气息微弱,声音低沉:“本王一生,行进荒唐,会有此报也是预料之中,只不过,本王没想到,会蹦出一个你来。” 牧欢张嘴想说话,福王却晃了晃握住他的手止住了,继续说道, “我皇族弘氏,对于国主大位从未有过争抢,你可知这是为何?” 牧欢想了想,不确定道:“因为,弘氏子嗣不丰?” “呵呵,咳咳...”福王捂住受伤的胸口,惨笑两声:“每一代,都子嗣艰难,无论后宫有多少个女人,能养住的只有下一任国主的孩子,呵呵呵,真是可笑...” 牧欢听的心中发寒,原来如此,为了弘氏自己不会内讧而丢了皇位,竟然是从根本上断绝可能, 这样做的确不会出现继承人过多而犹豫不决,或者兄弟自相残杀的局面, 但也等于说是,未来国主是不是个明君,根本没有选择... “本王算是个意外,原本想着,做个有福气的王爷,富贵一生也是不错, 可不想他们竟连本王膝下唯一的一个郡主,也不放过...” 福王的话,让牧欢瞪大眼睛:“外公,我母亲她不是被,被我父亲给掳走的么?” 福王看着牧欢惨笑:“你住了这几日,觉得是什么高手能悄无声息的,从本王的王府中掳走一个郡主?” 牧欢哑然,他说的,也很有道理。 福王受伤不轻,说了这一大段话后,他闭目歇息了好一会,才又开口, “今日,本王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从你踏入王府这一刻,你就跟本王绑在了一起,” “欢儿,你母亲只是一个女子,都没有逃过算计,他比他父亲还能隐忍,还有心计,也不会放过你。” 这个他,指的是谁,牧欢已经明白了。 “外公,您想让我怎么做?”牧欢问道,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有些害怕的孩子。 “有人想让本王死,本王就偏不能如他们的意?明日一早,你随本王入宫。” 牧欢大惊:“外公,您伤的这么重,明日怎可再去犯险?” 福王轻轻拍了拍牧欢的手:“好孩子,外公还撑得住,本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但暗中还有哪些人是他的棋子,我始终没有查出来...” “你放心,外公定会替你清理掉所有的危险才能舍得闭眼...” 牧欢闻言,眼眶都红了:“外公...您对我太好了。” “本王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的清平一样...” 爷孙相对感动落泪,直到福王的近身侍卫,也就是那个中年人进来劝说, 牧欢才告辞回去。 原本离开王府的计划也没有实行,他也没有去铁匠那边找方明,直接回了清乐殿。 三石等在殿外,见到牧欢回来,给牧欢行了一个礼。 “未央总管,夜深了,我这里也不需要什么了,您去歇着吧。” 牧欢扭头,对未央说道,未央姿态优雅的行礼,又冲三石点点头,带着两个随行的小太监,离去了。 牧欢招呼三石进了殿内,在大厅中坐了下来。 “三石大哥,你有话对我说?” 三石犹豫片刻,竟然单膝跪下:“属下是来请罪的,王爷遇刺前询问过属下,公子您来京之前的事,没有得到公子的允许,属下都一一跟王爷禀报了。” 牧欢松了口气,把三石扶起来:“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你是我外公府中的护卫,这么做并没有错。” “可王爷已经把属下给了公子,属下就应该以公子的命令为主。” “三石大哥,其实你身上很有一种军人的气质,你不应该在这里。” 见三石不解的抬头,牧欢笑了笑,转了个话题:“我也没有要对外公隐瞒的事情,下回外公再问你,你放心说便是。” 三石感激的给牧欢行礼,其实他心里真是左右为难,明知牧欢才是他现在的主子,但王爷有令的时候,他又无法违抗。 如今牧欢这样说,等于叫他不必顾忌什么,也让他不再为难,他心中自然感激。 跟在牧欢身边也有一阵子了,三石很是觉得这位身份不凡却命运多舛的小公子,其实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尤其是上一次,他被刘厂弄伤了眼睛,牧欢当时急切的心情,他都感觉得到。 牧欢安抚了一下三石,叫他不必想太多,接着,便问起了福王遇刺一事的经过, 既然福王可以从三石这里打听他的事,他亦可以反之... 三石将知道的一一禀告给牧欢,牧欢听完后,又换了话题, “三石大哥,我还有事麻烦你,原本我今晚想去林府一趟,看看王力大哥那边的情况,但外公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是无暇分身,麻烦三石大哥,帮我去寻一下王大哥,问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是,公子,属下这就去。” 三石离开后,牧欢站在清乐殿前,看着前面一排排层层叠叠隐在暗处的高大建筑,沉思了许久... 福王遇刺,是在从宫中回王府的路上,被身边一名侍卫突然暴起刺伤, 能收买福王身边的人,自然不会是普通人,甚至那些世家也难以做到。 所有的箭头,都指向国主,大昭所有人都知道,福王的亲侄子,是最希望福王去死的人。 今晚,福王对他说的话,也是把这一次的事情,指向了国主,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第355章 夜探林府又遇敌 三石离开福王府,在夜色中快速朝林薇的私人府邸行去, 很快,他来到了林府外,并未去走正门,而是翻墙而入。 对于林薇府中的路线,从牧欢让他接应王力之后,他就已经调查清楚了。 直接摸到了王力住的院子,却发现这院里一盏灯都没有点,屋里寂静无声,根本没人, 三石正疑惑王力能去哪里?就听到院外,林家仆人说着话从外面路过。 “我就说那女神医跟那个姓王的有瓜葛吧,你还不信。要是他们没点啥,怎么还住到一个院去了?” “你可小声些吧,女神医可是贵客,被听到了可不得了。” “咱们在这说说谁能知道?” “不过,你说的也是,一个女子成日抛头露面,听说她才成亲没多久,都没人见过她夫婿。” “八成是受不了跑了,嘿嘿,这种女人,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能要。” “嘿嘿,”其中一个家仆贱笑:“你倒是想要了,可惜她就算是败柳之身,也瞧不上咱们这样的呀?” 两人越说越不像话,声音也渐渐变小,等他们走远了,三石跳上墙头,朝顾三春的院子寻去。 顾三春的院子外面,有林府的仆人在巡视,主要是为了防止王力逃跑。 林威的那间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梳妆台下的那间密室,里面的东西,包括壁画都损毁了, 留下一些痕迹,也看不出什么来。 王力身上的皮外伤倒是不打紧,只是听到顾三春说没有找到牧欢,有些担忧。 “明日我再去一趟福王府,我总觉得,牧欢就在王府里。” 厅堂里,顾三春给王力换了手臂上的药,猜测道。 “离行刑日越来越近了,我怕...”王力张了张嘴,想到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又怕隔墙有耳, 话只说了半截。 “若不然,我出府吧,外面那些家仆,挡不住我。” 顾三春不赞同的摇摇头,她虽跟林薇相识比较早,但林薇身上的怪异之处也确实很多, 顾三春有种直觉,这林府虽只是林薇个人在外购买的府邸,但也并非看起来这么简单。 不过,还不等她出声劝阻,就听房顶传来几声轻响,像是有人在敲击一样。 顾三春和王力同时噤声,抬头望去,一块令牌从屋顶掉落。 王力伸手一接,是福王府的令牌... 三石进到屋内,瞧见围桌而坐的二人,记起刚刚听到林府下人的议论,不动声色的往里间看了一眼, “公子遣我来问问,王兄弟这边的事情如何了?” 王力摇头:“我没有找到东西,但是却发现了更重要的事,我想见牧欢,有办法吗?” 三石还未回答,顾三春在一旁问道:“牧公子今日可在府中?” “公子一直在王府等候王兄弟的消息,久等不到,所以才派我来一问。” 王力和顾三春互看一眼,内心却是明白了,福王府对牧欢而言,也并不可靠。 既然如此,那眼前的三石,是王爷派到牧欢身边的,王力也不敢十分信任。 “我想见牧欢,有要事。” 三石思索片刻:“那容我回去跟公子禀报。” “不,我跟你一起去。” 王力跟牧欢的关系,三石也知道,牧欢不会拒绝见他,于是点点头。 “尽量不要惊动林府的人。”顾三春嘱咐一句,两人同时点头, 王力拿起自己的长枪,便跟三石一同从后窗离开了。 顾三春看着敞开的窗户,感受着一点点灌进屋内的凉意,心中很是无奈, 她只想行医问药,治病救人,却也不得不被牵扯进这些麻烦事。 顾三春越想越心惊,这背后,似乎有人在密密麻麻的编织了一张大网, 武林,朝堂,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而这一切之中,似乎又都有长生教的影子...... 家中兄长已经到处追查季青的下落,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也不知那人,是死是活。 顾三春关上窗户,熄灭油灯,她一项波澜不惊的心绪,也有些烦乱, 若是寻到了季青,她希望会是自己亲手来了解这一段被算计的姻缘... 另一边,三石跟王力很顺利的离开了林府,却在林府外,遇到了两个黑衣人, 其中一人,双臂几乎达到膝盖,这异于常人的体态,让王力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炸毁密室的那个黑衣人。 另外一人,身高中等,胖瘦均匀,没什么特点,两人都一身黑衣,蒙着面,在林府外似乎专门等三石和王力他们。 “小心那人,他的速度很快,步法很怪。” 再没有多余的废话,王力主动攻了过去,枪尖在夜色中一闪而过,快若流星, 三石也抽出腰上悬刀冲了上去,这两名黑衣人等在府外,很明显是在林府监视了他们。 双方四人猛一交手,就大概试出了对方的深浅, 王力一杆长枪闪着寒光朝那长臂之人点去,瞬间就刺出十数下,几乎覆盖了对方身体的所有要害, 而这长臂之人,身法异常灵活,王力的枪法有多快,他躲闪的就有多快, 只不过却大多只是被动,绕着王力缠斗,并不主动攻击, 这感觉,跟时娄的功夫很像,两人都是同样的路数,似乎同出一源, 但此人的步法明显更胜时娄。 三石的武功更胜对手一筹,刀光闪动间,就将对方逼退数步, 长臂黑衣男见状,快步绕了半圈,跟同伴一同打向三石,竟准备先将三石拿下,再战王力, 王力紧随其后,四人缠斗一处,明显王力他们更占上风, 只见三石一刀横推出去,长臂男子飞快拉过同伴躲过一刀,斜里王力的长枪便角度刁钻的刺了过来, “噗”一声,枪尖穿透长臂男大臂肌肉,对方痛叫一声,他的同伴突然矮身滑向王力,逼他撤手, 而这时,三石反应极快的回身一刀,只见被长枪洞穿的那条异于常人的手臂顿时飞向半空, 一声惨叫响彻黑夜,王力感觉枪身一轻,也急忙翻身跃起,手中长枪如同长矛向下扎去, 被砍断手臂的黑衣人捂着伤口快速退去,留下那同伴来不及逃走,就被王力一枪钉在了地上... 这一场打斗来的快结束的也快,看着远去逃走的断臂黑衣人, 三石蹲下捏住了地上另外一人的嘴巴,卸了他的下巴,又将他的四肢拽脱臼, 这才起身,伸手一招,从四面黑暗中出来两名属下,正是之前跟他一同保护牧欢的护卫, “带回王府审问!” 第356章 是非难辨心难测 锦娘睡熟之后,牧欢又悄悄从床上爬起来, 出了睡房,牧欢点燃了隔间的烛台,拿了灯罩将光线收拢在隔间内, 翻出了在王府书房里寻到了京都地图。 从柜子中的木盒里,拿出一支炭笔,牧欢在福王府跟皇宫之间做了一些标记。 正专心致志的画着,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牧欢起身打开门,三石独自站着门外:“公子,王力来了...” 熄灭了隔间的烛火,牧欢来到了偏殿,见到了王力。 让三石守在门口,牧欢拉着王力进到里边,小声详谈。 “那密室里,画着许多奇怪的壁画,人被装进了各种怪异的大盒子里,还有像鸟又不似鸟的东西,肚子里吃了许多的人在天空飞行...” “只有一面墙上,画的是个道人,跟长生教供奉的老祖神像一模一样。” “我还在密室里,看到了跟神像身上一样的衣裳...” 牧欢认真听着,王力说的那壁画,应该是飞机,火车,高楼大夏。 林薇是穿越者的事情,牧欢早已知道,所以,她偷偷画了这些怀念前世,牧欢也不觉得奇怪, 只不过,长生老祖的壁画和衣裳,又确定了林薇的另外身份。 她就是长生老祖吗? 对于这个猜测,牧欢不敢仅凭两件衣裳和壁画就下定论,但林薇跟长生教有瓜葛,这是一定的了。 “...那黑衣人就是炸毁了密室的人,已经逃了,我们抓到了另外一个,也不知能不能审问出消息。” 王力的话音刚落,三石在外面轻声敲门,得了牧欢允许进来后,匆匆说道:“那个人死了,没问出什么,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三石摊开手,手心上放着一枚铜钱,一枚将边缘磨得锋利的铜钱... “这是季时天的,他说用这个当暗器,很豪气。” 牧欢捏起铜钱,微微沉思,对方是什么意思?拿季时天跟唐武来威胁他么? 可唐武和季时天已经快要被处斩了,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呢? 还有刚刚王力见到他后说顾三春今日来求见,王府的人说他不在... 除了福王,谁又敢撒谎呢? 牧欢心中叹息:外公啊,你叫我如何信你? 就在牧欢疑惑感叹的同时,皇宫内,林薇跟国主私会的那间小小宫殿里,也是火药味十足, 一向在国主面前温婉体贴的林薇,双眼含泪,盯着弘裕, “我的国主大人,您可是答应过,将来会娶我为大昭王后,那明日的选后,又是什么说法?” 殿内灯光柔和,林薇一身小太监的装扮,趁的唇红齿白,她常年服用变声的药伤了嗓子,说起话来声音雌雄模辩, 配着一副女儿家的相貌,这样一结合,像极了貌美的少年。 弘裕见了,对林薇的爱意更甚,他走到林薇跟前,想要把她拥进怀中安慰一番, 林薇却固执的退开了他:“今日,国主大人不给个说法,薇儿这心里这道坎,就始终过不去。” 弘裕叹了口气,林薇不让他抱,他便又伸手去摸她的脸,牵她的手, “薇儿,寡人也是有苦难言,那老东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逼迫寡人,你让寡人能如何?” “薇儿,你是知道的,寡人手中并无可用之人,大权一直被皇叔把持,真的无可奈何,但寡人心里是如何喜欢你,难道你感受不到么?” 弘裕深情的搂住林薇:“薇儿,只要寡人拿回兵权,就不用再理会那个老东西了,他给寡人选的王后,寡人可以立即废掉,然后再迎娶你,” “寡人知道让你委屈了,为了寡人,你再忍忍好吗?” 弘裕的一番深情告白似乎感动了林薇,林薇眼泪簌簌而落:“国主,您说的都是真的?将来您掌权了,就让我做王后?” “自然,难道你要寡人发誓不成?” “发誓就不必了,薇儿相信您。” 弘裕心中输出一口气,说服林薇比他想象的要容易,如果林薇此时跟他翻脸,他还真是无法继续后面的事了。 “明日寡人举办了宴会,宴请朝臣,表面的目的是为了看看那些要参选的女子,实则,我是为了看看那个牧欢。” 林薇抬头:“牧欢明日进宫?” “寡人刚跟皇叔说完,知道清平姐姐的儿子回来了,紧接着,皇叔回府的时候,就遇刺了。” “难道是福王自导自演?”林薇惊道。 弘裕冷笑一声:“寡人的这位叔叔,做事从不按常理,想来又想要往寡人身上泼脏水,哼哼,这般大年纪了,也不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 林薇听了,不再作声。 弘裕搂着林薇走到一侧的塌前坐下:“薇儿,原本寡人想徐徐图之,可他竟然连寡人的后宫也想管,也是时候,较量一下了。” “国主想让我做什么?” “几日之后,寡人将亲自监斩,到时,寡人希望,能跟皇叔一起,亲眼看到牧欢死在眼前...” 林薇扭头看着弘裕,半天没有说话, 弘裕笑了一声,面带关心:“怎么了?薇儿?” 林薇摇摇头:“斩首两个普通的江湖人,国主大人亲自监斩,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弘裕摇摇头:“傻薇儿,这一回斩的可不是两个江湖侠客,而是皇叔的脸面,满京都如今谁不知道,福王的外孙跟这两个死囚的关系?” “寡人就要叫天下人都知道,寡人这个国主,不单单是个傀儡。” 说完这句话,弘裕醒悟过来自己有些激动了,他柔声问道:“薇儿,你觉得寡人做的对么?你愿意帮寡人么?” 林薇展颜一笑:“我的国主大人,这是问的什么话,帮您就是帮我自己呀。” “对了,寡人也给你父亲去了旨意,明日你也随你父亲入宫。” 林薇这回是真的惊讶了:“我父亲?可明日国主您不是宴请朝臣吗?我父亲一介商贾,哪里有资格?” “寡人说有,他便有,”弘裕抓起林薇的手,满眼深情的说道:“薇儿,将来你要给我做王后的,明日虽不能选你,但寡人也想让你在众人面前露脸,将来你入主后宫,也就不那样突兀了。” “至于什么朝臣,还是商贾,那不过是寡人的一句话而已,待我重掌大权,你为王后,你们林家也必定会踏入朝堂为寡人效力。” 林薇感动的扑进弘裕怀中:“国主,您对薇儿太好了,薇儿为了您,什么都愿意去做...” 第357章 林家父女的暗斗 从宫中出来,林薇上了马车,车帘一放下,她脸色就变得冰冷。 “去我父亲那里。” 吩咐了一句,马车就驶向了林家主宅, 车厢里,随着轻微的晃动,林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回想刚弘裕说的每一句话, 嘴角不由得露出冷笑。 掌权之后,废后再娶她?这种话,林薇只当笑话听。 有资格入宫的只有八大世家的嫡女,这八大世家,互有牵连,哪一个是他弘裕可以随便废的? 弘裕不过是想利用她罢了,林薇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她又何尝不是想利用弘裕? 没有权力在手,即便拥有再多的财富,最后也是守不住的,更何况,林家这一世的父亲, 只把她当作了摇钱树,将来她所赚的一切,也都不会让她带走。 马车到了林府主宅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林薇也没管旁的,直接去叫了正门的门房。 一番喧闹,最后,林家的家主,林鸿运被管家在房间外叫醒, 听到是林薇回来了,要见他,被扰了清梦的林鸿运也无法发脾气, 她的这个女儿,可是个财神,便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敢轻易得罪。 林鸿运穿戴好之后来到到前厅,见到林薇,露出慈父的笑容, “薇儿,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让人提前送个信儿来,我好让你哥哥派人接你去。” “女儿四处走惯了,这回家又不是不认得路,哪里就需要父亲大人来接了。” 林鸿运呵呵笑了两声,略微有些尴尬:“这么晚回来,可是有要事?” 林薇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也没看林鸿运,只出声问道:“带着唐武他们出去玩的那个仆人,我记得是爹你送去我府里的,亏我还信任您,让他做了我宅子的小管事。” “哦?是吗?呵呵,几个奴才,爹也不记得了。” 林鸿运不承认,林薇也不恼:“爹,你我是父女,这些年,女儿为了林家,做了多少事,爹你也明白,所以,您的胳膊肘,就不要往外拐了。” “薇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林鸿运脸上有些挂不住:“难道爹还会害你?” “害我?”林薇摇摇头,他怎么会害自己,要害也得等她没了用之后,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很多事情,父亲大人如果不提前跟我商量,可能会坏了我的事。” “林薇,不要以为你出了几个主意,赚了些银钱,就可以对为父不敬,你别忘了,如果你不是林家的小姐,就算你想出什么主意也是做不成。” “背靠大树好乘凉,你总归是个女子,将来嫁了人也得靠娘家给你撑腰,咱们家起来了,你将来才有好日子过。” 林薇见林鸿运恼羞成怒,幽幽地叹了口气:“明日你不要去宫里了。” “不可能,明日正是为父结交关系的好时候,咱们林家如今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世家,可到底底蕴浅薄,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难道连这些都不懂吗?” 林薇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她身上还是那身小太监的衣裳,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女子来, “父亲,我这是为你好,咱们家充其量不过是个暴发户,暴发户就好好的做个富贵闲人,不要去参与国主跟福王的事,” 林薇看着林鸿运涨红的脸,又是一声叹息,目光还带着怜悯:“若不是跟你有血缘关系,怕你跟你的蠢儿子们连累了我,你以为我愿意操心?” “你!”林鸿运怒急,抬手朝林薇的脸上扇去:“你这逆女,放肆!” 眼看着林鸿运的巴掌就要打到林薇身上,突然一声微弱的声响传来, 林鸿运只觉得掌心一凉,接着便是剧痛从掌心直到骨子里,他惨叫一声,收回手掌低头一看,掌心被穿了个血窟窿。 而他身后挂着名贵字画的墙上,钉着一根染血的短箭.... 林鸿运一边痛叫着抱着手,一边吓的连连退步,他根本没有看见射箭的人, “林薇,你想弑父吗?”林鸿运大声嘶吼,外面林府的仆人和护卫被惊动,已经朝厅堂跑来, 林鸿运明明已经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却迟迟不见有人进来救他,看向林薇的眼神,惊恐不已。 “林鸿运,我不管你是听了谁的指使,来坏我的事,总之你记住,我虽不喜欢你,却感激你的生身之情。 还是那句话,你我是父女,你只要听话,我就不会杀你,也会让林家继续过这富贵日子,但若是你不听我的,非要作死, 那日后你们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今日没有提醒。” 林鸿运手上的伤口不断的涌出血来,很快,他脚下那一片都变成了黑红色, 他叫的这么大声,一个人都没有进来,就连他高价雇用的高手护卫也没有半点动静,这让他很是心里发寒。 而且,林薇此时淡定的神情,跟以前在家中的那个少言的女儿,完全判若两人。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林鸿运心里冒出来,他哆嗦着嘴唇,颤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林薇,不是我女儿。” 林薇笑了:“怎么怕成这样?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识了?” 林鸿运晃着头:“不,你不是我女儿,你到底是谁?” “你不认我也不要紧,你只要记得,想让林家安安稳稳的,就别背后给我使绊子,这是第一次警告你,若有下次...” 林薇没有说若有下次会怎样,但林鸿运已经吓到腿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明日你不要进宫去了,我会跟国主说,你身体不适。” 说完这句话,林薇起身往门口走去,而在林鸿运眼前,两个黑衣人从房梁上如同两片枯叶一般落下, 跟着林薇身后离开了房间。 林鸿运骇然的抬头看看头顶,之前屋内还藏着两个人,他跟林府众多守卫竟丝毫没有察觉。 过了一会,外面跑进来一群人,有他的妻妾,还有他的儿子,管家,仆人,护卫, 黑压压的一群人,围着他嘘寒问暖,见他受了伤,又叽叽喳喳,大呼小叫的喊大夫。 “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终于包扎好了手掌,又赶走了一群女人,林鸿运留下长子林彦询问, 林彦回忆起刚才在外面的事,心有余悸,又有些厌恶的说道:“父亲,我觉得,咱们好像都不了解林薇,被她给骗了。” 第358章 金丝软甲赠外公 “父亲,林薇手里还有咱们不知道的势力,刚刚在外面,她带来的那些个黑衣人,我身边的人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全被放倒了...” 林彦有些紧张的问道:“难道您明日真的不进宫去了么?这么难得的好机会,国主亲自下的旨意。” 林鸿运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心有余悸, 刚刚这一箭,若是刺向他的头和胸口,他这一会儿只怕人都凉了。 “就按你妹妹说的,明日,报我染疾吧。” “爹!”林彦有些着急,林鸿运却摇摇头:“彦儿,她还是你妹妹,现在咱们林家也需要她,你莫要急...” ...... 另一边,牧欢将王力送到了角门,他知道,这王府之中,此时定然有无数眼线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王大哥,你从这里离开,别回林府了,去找魏叔。” 王力点头:“你有什么计策就交代我去办,万不可一个人去冒险。” “嗯,”牧欢笑了笑:“还真有一件事,”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了王力, “你跟魏叔他们见面之后,就去帮顾神医的忙,这上面的东西,问问她有没有办法弄到。” 王力收好纸张,见牧欢再没有其他吩咐,转身从角门钻入夜色之中, 牧欢回到清乐殿,抬头看看天色,离天亮也没多久了。 “三石,有五庆的消息吗?” 三石低声回答:“属下跟随公子之后,就不再管五庆那边的事情了,不过公子若想知道,属下可以去打探。” “不必了,你去歇着吧,天都快亮了,今日还有得忙……” 第二日,牧欢早早来到福王的寝殿内,发现福王正在仆人的搀扶下穿戴厚重的朝服准备进宫, 瞧见牧欢中规中矩的衣裳摇了摇头:“你这一身不行,来人,给公子取衣裳来。” 话音落,未央便带着几个小太监,举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金冠,玉带,锦履,还有一套绣着金纹的黑底长袍。 “这...”牧欢转头:“外公,这不合规矩吧?” 自从知道了自己占据的这具身体的身份之后,牧欢也研究过大昭皇族的一些东西, 福王今日给他准备的服饰,虽然没有违制,但他一个平民穿在身上,实在太过张扬。 “你是本王的外孙,你若穿的太寒酸,丢的是本王的脸面,” 福王的脸色很是不好,似乎能站着也已经是硬撑:“换上吧,既然要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得让众人知道本王待你有多看重,他们想要对付你,也得先掂量掂量...” 这番话,有些意味深长,牧欢闻言,乖乖跟着未央去了一旁侧殿换衣裳。 脱掉身上的外衫,牧欢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软甲,眸光闪动,略微想了想,一并脱了下来, “公子的这件宝甲,可真是稀世珍宝呀~” 未央声音轻柔:“奴婢也侍奉王爷多年了,各处进上来的宝物也没少跟着开眼界,可都没有一件,能比得上公子您这一件。” 牧欢微微笑道:“未央总管言重了,不过,这确实是一件防身的好宝贝,可惜我没有早点送给外公,这样他也不会遇刺受伤了。” “公子真是有孝心,王爷知道了,一定很感动。” 牧欢笑笑,没有再说话, 未央也就噤声替牧欢穿好繁复的衣衫, 摆在跟前每一件衣衫都十分到合身,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重新绾了发,装扮上配饰之后,牧欢立即变成了一个贵气逼人的公子哥, 等他再出现在福王面前,福王看到牧欢的打扮,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牧欢手中拿着金丝软甲,走到福王跟前双手奉上, “外公,这是金丝软甲,您穿上防身吧。” 牧欢把软甲递到福王面前,福王却没有接, “你有这份心意,本王很是欣慰。但你的性命,比外公更重要,好孩子,你把这件软件穿回去。” 牧欢摇头,很是固执:“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把这件防身宝物孝敬给外公,这样您就不会受伤了。” 牧欢一边说,一边亲自动手去解福王的外衫:“外公,您才是我真正的护身符,您得好好保重……” 软甲穿到了福王的身上,未央急忙接过福王的外衫替他重新穿戴好,却是不敢在福王面前随意开口说话。 “好孩子,你的孝心,本王知道了,你不必害怕,这么多年,想要杀本王的人很多,但本王还是活了这么久,不会轻易就把你给抛下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门外侍卫回禀说是车马备好,祖孙二人这才把臂同行,出了院子。 牧欢被未央引着去了中间的一辆豪华马车,福王被搀扶着刚坐进前面一辆车架, 一个普通侍卫打扮的人就快步走到了车边,低声朝车内汇报了几句, 福王静静听完,缓缓开口:“先关起来,等我从宫中回来再处理。” 侍卫领命而去,福王的车架队伍,也慢慢的朝皇宫方向行去。 牧欢靠坐一侧,挑开的帘子也慢慢放下,回头一瞧,未央正在看他, 被抓个正着,未央也没有露出窘迫的神情,仍旧一副不紧不慢的笑模样。 “奴婢就是从宫中出来的,虽是已经好些年了,但宫中的规矩也就是那些,奴婢会时时提醒公子的。” 牧欢点点头:“多谢未央总管。” “公子您就是太客气了,您是主子,奴婢身份卑微,伺候您都是应当的。” 牧欢只是笑笑,并不与他说些什么人人平等的话,皇权社会,人人平等便是大逆不道。 队伍很快到了皇宫正门,牧欢又挑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只见马车侧面似乎是个大广场, 不远不近的地方,排着长长的队伍,车马,奴仆,还有穿着官服的人站在马车边上, 人数不少,但却都噤声不言,朝着他们这王府的队伍行注目礼。 “今日国主就会确定王后的人选,每一位待选的贵女,都要表演一个才艺,还要跟国主交谈。” “待到晚宴上,就会宣布人选,所以,今天一整日,公子都要在宫里呢。” 牧欢微微点头:“其他人也都一样?” 未央轻轻捂嘴:“怎么会呢,您没瞧见外面那些人吗?没有待选贵女的大臣们也都得等到晚宴前才可以入内。” 第359章 寿慈宫外遇林薇 “既然如此,他们怎么这么早就等在宫外?” “这是规矩。” 牧欢点点头,普通同庆的大好事,不管当事人是不是真高兴, 其他人总要做做样子。 从缝隙中看着两侧密密麻麻的人,牧欢的视线渐渐被高大的城墙遮挡, 他们的队伍,已经进了皇宫大门内,正在过长长的城门洞。 估摸着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牧欢感觉到身下的马车停顿,未央让牧欢安心坐着,直到外面有人轻声提醒, 才打了帘子,先跳下马车,接了踩凳伺候牧欢下车。 牧欢提着长袍的前摆下了车,入眼是一面宽阔的广场,远处,可以看到不少宏伟的建筑, 而距离他们车队十米左右,站着一排排站得笔直的侍卫。 未央引着牧欢往前走,走到了福王的车架旁。 “本王要先去见国主,让未央带你去休息一下,想来一会儿,国主也会召见你,你到时不必害怕和紧张,跟往日一样即可。” “是,外公。”牧欢行了个礼,退开几步, 福王也没有下马车,直接往前面行去。 再回头,身后过来几个小太监,抬着一顶软轿靠近。 “公子,请入轿吧。” 牧欢点头,听话的钻了进去,小轿子平稳的朝另一侧的方向行去...... 福王乘坐马车一直过了前宫,到了宗阳宫门前才下车,国主弘裕已经迎到了宫殿外, 见福王被人搀扶下马车,急忙走下台阶,亲自扶了福王。 “皇叔,寡人听闻,昨日皇叔回府途中遇刺,真是叫寡人好生担忧,还当皇叔今日,不能来了,正准备让人带御医去王府探望。” 福王脸色苍白,闻言却是露了个笑容:“今日咱们大昭择后,这么重要的日子,本王除非是真的死了,否则,怎么可能不来?” 弘裕“呵呵”笑了两声:“皇叔,您这般说可是太严重了,什么事还比得上您的身体重要呢?” 叔侄二人互相搀扶着上了台阶,进了宗阳宫内, 弘裕亲自扶了福王坐下:“皇叔,寡人瞧着您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这一路又动了伤势,还是让御医来瞧瞧吧?” “国主既然不放心,看看也好。”福王不置可否,弘裕便让人去唤御医。 随后,弘裕坐到上首,端了茶饮了一口,看着仿佛闭目养神的福王, 寻思片刻出声问道:“寡人听闻,皇叔今日带了清平姐姐的孩子入宫,怎么不见人呢?” “那孩子在乡野长大,本王怕他不懂规矩,冲撞了国主,因此,让他在前宫等着,” 福王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状似不在意的说道:“让他在前宫开开眼界即可,不必来惹人笑话。” “皇叔,咱们弘氏一向子嗣不丰,清平姐姐又...难得还留下一丝血脉,寡人只有替皇叔高兴,不管如何,寡人也算是做了舅舅,实在是想要看看我那可怜的外甥。”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过来拜见吧。” 弘裕显得很是高兴,急忙让人去传召,过了一会儿,宫人来回禀,说是牧欢被寿慈宫给请去了。 福王眯了眯眼,却没有作声,弘裕笑道:“母后比寡人还心急呢,御医来了,皇叔先让御医看看吧...” 另一边,牧欢跟着两个宫女,四个太监步行来到了穿过几道宫门,两个硕大的花园,来到了寿慈宫。 四个太监分立两侧,两个宫女说要进去禀报,让牧欢主仆等在外面。 等宫女进去,未央在牧欢身后,悄悄说道:“这寿慈宫,是太后住的地方。” 牧欢微微点头,双手背负,站的笔直,眼睛扫过附近,打量着这不同于前世见过的那些古代宫殿建筑。 两人在宫外站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身上的热乎气,就被寒风给带走了。 这周围也无遮挡,也无暖炉,牧欢还没有穿厚重的大氅, 牧欢抬头瞧瞧宫殿的大门,有些明白,太后怕是整治不了福王,拿他来出气呢。 “公子,奴婢回去给您取斗篷来吧?” 未央轻声询问,牧欢扭头看看,之前退到两侧的四个小太监,不知何时又往远处挪了一段距离, 而更远处,又多了一些年轻的太监... “再等等吧,此时你怕也走不了。” 未央闻言也轻轻转头看向四周,看到了远处那些身穿黎色衣裳的小太监,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随即,便低下头,又恢复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两人又站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牧欢干脆闭上了眼睛,任凭寒风吹过,两只耳朵被冻得通红, 这时,几滴凉意落在脸上,牧欢睁眼,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一瞧,披着月白斗篷,脸和脖子都被白色绒毛护住,头戴金玉簪子,打扮的十分贵气的一个女子, 在一众宫女的陪伴下从外面走了进来,正赶上这慢慢飘落的雪花... 走到近处,看到了牧欢跟未央,女子微微惊讶:“牧公子,您怎么在这里?” 她一开口,牧欢便回过神认了出来:“林..薇?” “怎么?不认识了?” 林薇穿戴贵气,一身女子打扮,又化了妆,完全没有了之前扮做男子时的模样。 “呵,林小姐可真是‘善变’。” 林薇假装听不出牧欢话中的讽刺,脚步轻移到牧欢身边:“你也是来见太后?怎么不进去呢?” “这可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地方。”牧欢不愿跟林薇多说,转过身又面朝宫殿的方向站着, 林薇还想多说几句,引路的一名大宫女轻声提醒:“姑娘,太后还等着姑娘呢。” 林薇只好先跟着进去,一进殿内,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好闻的熏香气息, 斗篷被宫女帮忙解开,另有宫女引着她进了一侧的小屋,里面有水盆,铜镜等, 将被风吹乱的发丝重新理好,喝了两口花茶暖了肚腹,伸手摸了摸脸,被吹凉的脸蛋又变得温热, 这才缓了神情,跟着宫女进到了寿慈宫深处。 林薇并非第一次来了,所以,这些流程她很是熟悉,跟寿慈宫内得脸的宫女也都很熟, 她不动声色的拉了出来接她的一个大宫女的手,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塞了个小银袋子过去, 大宫女也是会意,悄悄的将银袋子塞进袖口,低声说了两句:“落雪了,天阴的厉害,太后说闷得慌呢。” 闷得慌?林薇了然,看样子,那牧欢是惹了烦,要被折腾一会儿呢。 第360章 游太后的下马威 “太后”林薇见到软榻上的那个中年美妇,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薇儿,你来了。” 太后姓游,出身一个小贵族世家,原本只是先皇后宫里的一个小小嫔妃, 却因为中宫无子,而她诞下了皇子,并且成功将其养大而最终坐上了太后这个尊贵的位置。 游太后保养的很好,脸上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就仿佛是二十出头一样, 见了林薇,太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朝林薇招手,把她叫到自己的身前, 还让人给她搬了软凳来坐。 “好孩子,冻着了吧?瞧这小脸红的。” 林薇一改在外面扮做男子的洒脱模样,十分拘谨和害羞:“太后,薇儿穿的多呢,一想到要来看太后,心里热乎着,一点也不觉得冷呢。” 游太后伸出手来,林薇急忙也伸出自己的手, “瞧瞧这小手嫩的,”游太后摸着林薇略微粗糙的手,仿佛像是看一双宝贝:“那些个好东西,就是这样一双小手做出来的。” 听到太后这样说,身边得脸的宫女也跟着奉承:“可不就是,林姑娘不光手巧,这头脑还灵活,想出来的注意,叫咱们做梦都梦不到呢。” 游太后听的笑了,周围一群围着伺候的人都跟着笑。 笑够了,游太后挥手让那些个宫人都退下,只留了两个伺候茶水的老宫女在身边, 然后拉着林薇的手说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今天这样的日子你定然是要难受的,所以就早早叫人传你入宫来说说话。” “薇儿不敢,今日是咱们大昭的重要日子,我怎么会难受,只有高兴。” “呵呵。”游太后握着林威的手,很是亲近:“你能这么想就最好,哀家知道你最聪明,所以也最看好你,不必在意一时之位,有哀家在这,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只管相信国主就是了。” 林薇点头,脸上带着感激和羞意,心中却十分冷静。 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会被游太后和弘裕几句好话就哄的找不着北? 互取所需,抱弘裕的大腿也只是觉得他是一国之主, 在这个君主奴隶制度的世界,可以算是最有权力的人。 不过,如今这事态的发展,有些出乎林薇的预料,她也不敢把全部鸡蛋都放在弘裕这一个篮筐里了。 “对了太后,刚刚我来的时候,看到殿外站着一位公子。” 游太后伸手点了点林薇的头:“你这鬼丫头,还能不认识他?” 林薇不好意思的笑笑:“太后,外面雪也落大了,若是他冻出个好歹,只怕福王那边......” “福王这个人啊,一把年纪了,也不懂事,仗着辈分欺压小辈,哀家看着裕儿实在心疼,也欺负欺负他的宝贝,叫他尝尝心疼的滋味。” 游太后说完自己笑了:“哀家是女子,心胸狭窄些,想来福王也不会跟一个后宫女子计较。” 林薇闻言,只笑着点头,不再帮牧欢多说。 “不过,这也站的够久了吧?” 游太后往外张望了一下,身边的大宫女轻声提醒:“快一个时辰了。” “嗯,薇儿,你上回帮哀家做的那个面..面膜,很是舒服,今日你过来,哀家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东西,你再来帮哀家做一回,等会做好了,就叫外面那个进来。” “是。”林薇起身扶着游太后进了里面,而殿外此时,雪花已经铺满了地面。 “咱们站了多久了?”牧欢轻声问道。 “一个时辰了,公子,奴婢还是回去帮您拿件斗篷吧?”未央声音中带着担忧, 牧欢回头看看未央,在外面冻了一个时辰,竟还动作自然,表情柔和, 看样子,这未央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单薄和柔弱。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穿。” 说完,牧欢微微动了动快僵住的身体,转身就走。 未央微微惊讶,想说什么,见牧欢脚步很快,也急忙跟了上去。 还没走出几步,远处那些个身穿黎色衣裳的小太监急忙跑了过来, “太后娘娘有命,请公子在此等候传召,不要随意走动。” “本公子已经等了一个时辰,耳朵都快冻掉了,我先回去,等太后有空了,我再来。” 牧欢一脸让人看得出的隐忍怒气之色,可过来拦着的太监们并不为所动。 “牧公子,这是太后的旨意,从来只有等候太后传召的人,可没人敢让太后等的呀。” 自幼便入宫的太监,声音阴柔,透着冷意,相比之下,未央竟比他们多出不少的阳刚之气, 牧欢拿眼扫了一圈,围过来的小太监一共十五六个, 一个宫女都无,而且这些小太监明显要比之前那引路的四个要壮实的多。 他呵呵一笑,抬脚就踹到了回话的小太监肚子上, “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公子的外公是福王,又岂是其他人可比?” 话音一落,牧欢就挥起拳头,劈头盖脸揪过一个小太监就猛揍,其余十几个太监早就得了吩咐, 见状也撸了袖子朝牧欢打过来。 “本公子是福王的外孙,我看你们哪个活腻了敢打我?” 大叫一声,果然让这群奴仆有了惧意,主子们的争斗,最终被推出来背锅的只能是他们。 未央默默的退开了两步,看着牧欢一反常态的做法,知晓他这是故意要闹, 看到这些个太监不敢还手,被牧欢打的嗷嗷叫,他低下头,嘴角忍不住露出个弧度。 牧欢这一声大喝,连殿内的游太后和林薇都听的清清楚楚, “哀家听说这牧欢虽是年少但性情稳重,还当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过一个时辰,就受不得了,还抬出福王来吓唬这些奴才,哼哼...” 游太后躺在软榻上,脸上敷着一张被裁剪成贴合脸型的形状,又浸泡了牛乳的薄料子, 林薇坐在一旁,帮她抚平了面膜,接过宫女递来的湿布巾擦了擦手, 见太后闭着眼睛,扭头朝窗外方向看去, 虽是什么都看不到,但也能想到此时外面的乱象。 “到底还是个少年,才十几岁的年纪,听说从山里出来也没有多久,再老成,也没有多少见识。”林薇轻声说道。 游太后从鼻腔中“嗯”了一声:“我倒是高看他了..行了,叫他进来,先在外殿候着罢。” 第361章 判若两人窝囊样 牧欢把一群不会功夫的太监们打的鬼哭狼嚎,整个寿慈宫乱作一团, 而一墙之隔的宫内侍卫们却无动于衷。 牧欢见状,心中更加了然,专挑让人疼却不容易造成重伤的地方打。 这时,屋内出来两位宫女,远远的不敢靠近,只大声说太后传召牧欢进殿内说话。 牧欢闻言很快停了手,这一通活动,身上没了寒意,反而有些发热了。 他回身跟着宫女朝殿内行去,未央急忙小跑着,跟在牧欢身后,替他抚平打架弄乱的衣裳。 进了殿内,一股带着香气的暖意袭遍全身,牧欢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宫女们引着他跟未央来到了侧外殿,很快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和一盘精致的点心。 “公子请稍后,太后正在会客。” 牧欢点点头,知道林薇在里面,当即不客气的坐下,抱起茶杯吹了两口,开始饮茶。 未央安静的站在牧欢身后,看着他的后脑勺发呆,这公子进了宫之后, 跟在王府中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未央能看明白他故意惹事,只不过却不明白,这样除了丢人还能有什么好处?... 牧欢喝了两口热茶,发出舒服的叹声,感觉肚子里的凉气都呼出来了, 见了白玉盘上的精致点心,也觉得站了这么久肚子很空,伸手就拿了一块扔进嘴里。 整个偏殿里,服侍的宫人安静的站在两侧,牧欢旁若无人, 不多时就喝光了茶,吃空了点心。 抹了抹嘴,牧欢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身体,皱着眉头对一旁的一个宫人问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宫人躬身行礼道:“请公子稍后。” “稍后,稍后,本公子都等了多久了?” 话音刚落,一个生的十分漂亮的宫女从里面走出来,行到牧欢身前附身行礼:“牧公子,太后娘娘召见,请公子随我来。” 见未央跟在牧欢身后,宫女又道:“这位公公请在此等候。” 未央急忙躬身行礼,退到后面,牧欢回头看看他,他急忙给了牧欢一个安抚的表情,然后看着牧欢跟着宫女进到里面。 一路上,牧欢频频去看给他引路的宫女,宫女被他给瞧的俏脸微红, 好在,很快就进到了内殿,隔着一道纱幔,宫女恭敬的朝里面行礼:“太后,牧公子来了。” 里面没有动静,牧欢伸着脖子往里面瞧,影影绰绰的,也看不清什么。 旁边的宫女轻轻给他使了个眼色,牧欢这才好似刚想起来礼仪一样, 抱拳弯腰,朝纱幔里头喊了一声:“小子牧欢,拜见太后。” 这一声喊完,里面还是没动静,牧欢只能继续弯着腰。 又过了一会,林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太后,好了。” “嗯...” “薇儿,每次你帮哀家做完这个面膜,哀家就觉得这脸呐,好似嫩了许多。” 林薇笑道:“太后您的皮肤原本就很好,薇儿做的这些,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呵呵呵,你呀,最得哀家的意了...” 牧欢在外面听着里头的两个女人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就见帘子被人拉向两侧, 林薇站在里头,旁边的软榻上,坐着一个贵妇人,正是游太后, 三十出头的样子,刚刚做完面膜的脸上水光盈盈, 更加显得皮肤细腻光洁,看着也非常年轻有气质。 游太后盯着牧欢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道:“你多大了呀?” 牧欢笑了笑:“十六了。” “十六,也不算小了,刚刚在外面,是你在吵闹?你可知,这是皇宫,敢在这里放肆,都是要被砍头的。” 游太后冷下了脸:“你一个乡野来的小子,竟敢跑到皇宫里撒野,敢当何罪?” 游太后怒声而斥,整个寿慈宫里的人噤若寒蝉,林薇也抬头看向牧欢,眼中带着玩味,不知这个跟她一样穿越过来的人会以什么态度面对这个皇权为尊的世界。 牧欢像是吓到了一样,僵着手脚辩解:“是那些太监对本公子无礼...” “大胆,哀家面前,你算得什么公子?还不跪下!” 游太后见牧欢这窝囊样子,又呵斥了一句,牧欢“噗通”一声,竟真的跪下了。 这一幕,让林薇惊讶的忘了控制表情,再仔细一看,牧欢竟两眼发红,嘴角下憋马上要哭的样子。 “哀家量你是第一次进宫不懂规矩,这次就先不杀你了,你是福王的外孙,既然入了宫,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的福王的脸面, 福王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你这样一个小子手里,记住了吗?” 牧欢点点头,小声回道:“记住了...”随着话音,含着的泪花也落了下来。 “行了,起来吧。”游太后厌恶的一挥手,之前那个漂亮的宫女立即去扶了牧欢起来。 “带他下去擦擦脸,然后就送去泉安殿吧,这个时辰,国主他们应该也过去了。” 牧欢被宫女扶着走了,游太后冷笑一声:“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林薇跟着笑了笑,眼睛不自觉的看向牧欢离去的方向, 她若不是对牧欢已经算是熟识了,恐怕也会跟游太后有一样的想法, 偏偏她之前通过故意接近和暗中观察,自以为已经十分了解牧欢的个性, 所以,对于刚刚牧欢当着她的面,毫不犹豫的装怂下跪,让林薇心里有些沉重和懊恼, 原来,她并不了解牧欢... 不过,她也并不打算告诉游太后牧欢是个什么样的人,自从牧欢出现之后, 林薇也早已开始思索自己的未来,之前的一些计划,似乎,也要适当改变一下了。 另一头,牧欢红着眼睛跟宫女往外走, 到了先头取暖喝茶的偏殿,不顾未央一脸懵的表情,牧欢任由那名漂亮的宫女给他净面,净手, 还往脸上涂了带着花香味,像油脂一样的东西。 “公子生的极好,就是皮肤有些粗了,外面天寒,涂些这个,往后这面上就会细嫩多了。” 牧欢一脸感激:“谢谢姐姐,姐姐人生的美,心也美。” 宫女笑着回应:“公子过奖了。” 帮牧欢擦了脸,宫女又取了一件式样普通的斗篷给牧欢穿戴上了。 未央看进眼里微微皱眉:“公子,这斗篷您穿着不合适。” 宫女脸色一变,还没解释,牧欢就抢先说道:“这是美人姐姐给我取暖的,怎么就不合适了?外面那么冷,你不让我穿?我看你就是想让我挨冻。” 第362章 丑态百出见国主 未央呼吸一顿,剩下的话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牧欢披着斗篷,跟着宫女直接出了寿慈宫,顶着雪往泉安殿去了。 ...... 福王经过宫中御医看诊之后,说是并无大碍,细心调养即可,国主弘裕面上一副庆幸,直道皇叔福气重。 两人先是在宝桐殿,面见了由七个大族和十个小贵族中选出的世家贵女, 弘裕从中选出四人,这四人全部出自八大族,分别是白家,宋家,江家和叶家。 接下来,就是在泉安殿里,跟着四女相处一会,选出最心仪的后宫之主。 泉安殿是平日里国主或太后欣赏歌舞,放松休闲的地方,此时殿中摆满新鲜瓜果, 弘裕高坐上首,福王在左侧下方,半垂着眼皮,看着殿中翩翩起舞的歌姬,不时的饮上一口暖茶。 这时,福王的贴身侍卫从后面悄悄走了上来,靠在福王座位后面,弯着腰,低声朝福王禀报, 弘裕坐的高,这一幕他清楚的看进眼中也未作声,只对在两侧相对而坐的四个端庄贵气的少女,举杯示意。 福王听到了侍卫的禀报,微微咳了两声,脸色更差了:“到了何处?” “就快到泉安殿了。” “哼,让他在殿外待着,不要进来丢人现眼。” 侍卫刚要领命,弘裕微笑看过来:“皇叔,是有什么事吗?为何脸色这般差?” 福王摆摆手:“没什么要事,不要打扰到国主跟各位大人。” “皇叔,您如今身体抱恙,还要替寡人操心,实在是让寡人惭愧。” 说完,弘裕一反常态,直接看向那名侍卫:“你来说,出了什么事?” 侍卫虽是福王的手下,但弘裕毕竟是国主,闻言,侍卫单膝跪下看了眼福王, 见福王闭目不言,便直说道:“属下刚刚禀报王爷,牧公子快到了。” “原来是牧欢来了吗?快去迎他进来,让寡人看看。” 弘裕很是高兴的样子,也让殿内众人对即将到来的这位牧欢公子,更加好奇。 四位坐在各自家中长辈身边的贵女互看一眼,都默契的同时又移开目光。 她们出身高贵,平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事情只偶有耳闻。 在家中长辈的嘱咐下,也知道国主同福王,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融洽, 因而对于今日,四位贵女都深知自己的去留,将会影响到家中未来的选择, 这些事情,在即将入宫选秀时,就已经被提醒的明明白白。 若是留在宫中,那么即便为后并不能替家族带来看的到的利益,但站队之事,就已经自主做了选择。 若是落选...几女又互看一眼,也不知对方家中是否也有过同样的嘱咐... 大昭八大家族,除去皇族弘氏,其余七家,一直以来都是互有牵连,又互相掣肘。 皇族不会眼看他们哪一家独立于其他世家之上,而产生了可以跟自己抗衡的实力, 所以,之前几代国主,虽然也会从大世家择女子入宫, 但只要其女为后,又诞下子嗣,母族在其子成年时,便要退出朝堂, 以免下任国主依仗外戚,使其坐大最后不可收拾。 可以说,大昭弘氏祖先,为了江山稳固真是想了不少的法子来阻止所有可能存在的威胁。 也成功的让弘氏稳坐江山数百年, 福王,可能是这数百年来,唯一出现的变故。 牧欢披着件式样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粗劣的斗篷进到大殿时,刚好表演完一支歌舞, 弘裕仰起头,舞姬退下,乐师也停止了演奏,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随着国主和福王,一同落在了牧欢身上。 看到牧欢身上的粗劣斗篷遮住了身上的贵气打扮,福王眉头微微皱起, 而牧欢此时被这么多人盯着,就像是一个愣头愣脑的乡野少年, 被满眼的富贵晃了眼,又被这大昭最有权势的一群人,给震慑的不敢说话, 只像只鹌鹑似的,脸上露出惧意,窘迫,站在殿门内,面红耳赤,看起来着实上不了台面。 弘裕第一次见牧欢,之前通过打探和从林薇那里听到的,都是这牧欢如何沉稳,果敢, 但此时看到的这个局促少年,明显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弘裕看了眼福王,见他面无表情,心中怀疑是福王故意让牧欢藏拙, 于是他用最和善的笑,伸手朝牧欢招了招:“你就是清平姐姐的孩儿了,过来让寡人好生看看。” 牧欢闻言,立刻扭头去看福王,竟是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福王沉声呵斥:“还不快给国主行礼?” 牧欢被福王一“吓”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咚咚”磕了两个头,就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身边传来几声嘲笑,大昭除了那些贱籍奴隶,就算是朝堂上,也很少有人磕头, 牧欢的表现,让福王的脸色越发难看冰冷。 “呵呵,不必多礼,说起来,若是按平常百姓家里来论,你还得叫寡人一声舅舅呢。” 弘裕笑着,让宫人去扶起牧欢,可牧欢身上那件粗劣的斗篷原本就有些长, 起身时被踩到,人又被拽的趔趄一下,歪着身子就坐了下去, 这一回,就连那四个入选的贵女,也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福王幽幽叹息:“欢儿出身乡野,不懂规矩礼仪,还望国主跟诸位大人见谅。” 福王一出声,那些个人都不敢再笑,只剩下弘裕,高坐上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皇叔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家人,寡人怎么会介意?来人,赐座。” 宫人在福王的座位侧后方,加了一个小桌案,牧欢总算不用站在大殿正中被人注目了, 他一脸窘迫的坐到位置上,未央微微欠身,解下了他身上的斗篷,塞到了身后,立刻就有人接了去。 牧欢坐下之后,福王连一个眼神都没看他,反而闭上了双眼,似乎在休息。 坐下后的牧欢,躲在了福王身后,低着头仿佛不好意思一般, 心里却在把之前走过的路,看到的人都加深了一遍记忆。 这皇宫的守卫自不必说,很是森严,但有一个破绽,那就是福王对宫内侍卫的控制, 虽不能说全部,但一定有一部分是福王的人。 游太后不足为惧,这个年轻的国主,虽只是第一面,但牧欢也看得出,这人是个笑面虎。 第363章 舅甥之间的试探 这样的人,心思深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牧欢就坐后,歌舞继续,国主没有再过多关注牧欢,而是招了每一个贵女到跟前说话, 看似在深入了解这四个贵女,实则,王后的人选基本已经定下来了。 歌舞结束,四个贵女轮流表演自己的才艺,有人抚琴,有人作画,有人献上诗词,中规中矩,都没有太出挑的, 而国主似乎也已经有了选择,只等在傍晚前开始的宫宴之上,跟满朝文武和各个世家族长,宣布人选。 下晌,国主返回延阳宫休息,特意叫了牧欢去说话。 福王还有政务要处理,看着牧欢叮嘱了几句礼仪方面的事,对于之前他的表现,并未多说。 弘裕换了一身舒适的常服,屏退众人,身边只留下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太监, 目光温和的看着牧欢:“你莫要拘谨,说起来你跟寡人也是亲戚,寡人自幼跟清平郡主十分亲近,如今看到你,就好似又看到了姐姐。” 牧欢抿抿唇,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只低头不作声。 弘裕见了,又笑道:“寡人听闻,你十分喜欢读书,之前日子过的艰难还一心求学,现如今,在读些什么书呢?” 虽只比牧欢也大不了几岁,但弘裕一副长辈样子,对牧欢的过往很是关切, 可牧欢清楚,他来京都之前的过往,这位年轻的国主,不可能不清楚。 林薇与太后如此熟识,今日这样的大日子,她竟然出现在后宫, 那么她一个富商家的小姐是如何建立起长生教那样庞大而神秘的势力,牧欢似乎也有了答案。 只是一想到,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生老祖是国主,牧欢就觉得眼前笑眯眯说话的弘裕,实在可怕, 而那些源源不断送往京都的财富,更让他为大昭的百姓感到悲哀。 “小子也,也没有读什么书。”牧欢小声回道。 “寡人还听说,你会武功?” 牧欢急忙摆手:“只是粗通一些拳脚而已。” “呵呵,”弘裕笑道:“你不必害怕,寡人跟其他人不同,不会因为你习武觉得你粗鄙,相反,对于那些真正的武功高手,寡人一直都是重用。” 闻言,牧欢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随即又想到什么,低下了头。 “可是皇叔不准你习武?” 牧欢颓废的点点头:“外公说,我如今身份不同了,不能再做那些有失身份的事情,只叫我安心读书。” “皇叔说的也对,欢儿你的确身份不同了。” 说到这里,弘裕沉吟了一会儿:“皇叔是你的外公,清平郡主是你的娘亲,而寡人是你的舅舅,你若再是白身也不合适。” “不过,我大昭并无异性爵位,所以,你还是要靠科举来获得官身。” 说完,他好似怕牧欢有压力,笑着安慰道:“不过你不用怕,你是寡人的外甥,榜上有名是自然的,到时寡人就封你一个官身。” 牧欢听了,脸上露出狂喜,急忙站起来把腰弯的低低的给弘裕行礼:“多谢国主,多谢舅舅。” 弘裕本就生的白净俊美,又身居高位,气质非凡,说的话自然也让人信服, 他一直也都觉得自己很会收拢人心,他是国主,是这大昭第一人,又有什么诺言会实现不了呢? 许诺之后,果然瞧着牧欢神色自然了许多,弘裕心中冷笑,面上越发柔和:“说起来,自从清平姐姐失踪之后,寡人也倾尽全力去寻找,一直也寻不到。” “欢儿,能给寡人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吗?寡人想知道,姐姐那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说到这个,牧欢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低声跟弘裕说着以前的“悲惨”过往, 随着牧欢的讲述,弘裕心里渐渐不耐,他并不想听牧欢以前是怎么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的, 他想知道的,是灵虎宫的宫主牧云,将那些绝世秘籍还有稀世珍宝都藏在什么地方。 可牧欢啰里啰嗦的诉苦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讲到任何关于宝藏的线索... “欢儿,苦日子已经过去了,如今你回到了皇叔身边,寡人也见了你,以后在大昭,谁还敢欺负你呢?” 牧欢一脸感激,抹着眼泪激动道:“早知道您是我舅舅,我早就来了,舅舅你可不知道,这一路上,我差点就死了啊,好多人要杀我。” 弘裕佯装惊讶:“什么人这么大胆,你告诉寡人,寡人马上派人去查。” “我也不知道,都是些江湖武者,舅舅,你是国主,你快把那些要杀我的人都抓起。” 弘裕点头安抚道:“好,欢儿你莫急,此事寡人一定会严查,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弘裕装作好奇,正要问一问牧云的事,牧欢却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膝行到弘裕跟前,痛苦流涕:“舅舅,欢儿有事求你。” “你直说便是,快起来。” 弘裕亲自伸手扶起牧欢:“有什么事就和舅舅说,舅舅会给你做主。” 牧欢抹着泪道:“舅舅,我的两个朋友被官府抓起来了,听说要处斩,舅舅,您是国主,您一句话就可以放了他们。” 弘裕闻言,收回手,端坐好,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表情, 他看着可怜巴巴望着他的牧欢,心中不知这小子是真的这么窝囊,是个动不动就下跪的软骨头, 还是在他跟前装模作样? 他要亲自监斩的事情,相信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牧欢又怎么会不清楚, 弘裕心想,若是牧欢只是来求他放人,没有别的本事,那他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这样的软骨头,几个刑罚下去,应该什么都会招了。 只不过,牧欢的背后,还有一个福王, 弘裕抬手摸了摸额头,福王,才是他的心腹大患,他不信,福王对那个传说中的灵虎宫的宝藏, 会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欢儿,你的朋友是?” 弘裕装作不知,牧欢便带着哭腔把季时天,唐武的事说了一遍, “国主舅舅,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来京都这一路,若是没有他们保护,恐怕早就死了,也见不到舅舅您了,您就帮帮我吧。” “原来是炸毁了白家作坊的那两名江湖游侠啊~” 弘裕带着微笑看向牧欢:“可寡人身为国主,更当以身作则,若是随意就放了他们两个重犯,视大昭律法于无物,以后如何管束下面的臣子百姓呢?” 第364章 后宫之主落江家 牧欢眼含泪花,看着弘裕呆立当场,似乎是没有想到,就连国主都没有办法救他的两个朋友。 “别急,寡人还未说完,他们惹下大祸,若是就这般轻易放了,难以平众怒,即便寡人是国主也不行,所以...” “舅舅,有什么办法您就说吧。” “此案最大的苦主是白家,只要白家表示不追究了,寡人就可以做个人情,留你的朋友们一条性命。” 牧欢迷茫道:“那...那我去求白家人?” “白家乃我大昭八大世家之一,底蕴丰厚,历代都有族人在朝为重臣,是我大昭的忠良砥柱,你一个毛头小子,拿什么去求?” 牧欢哑然,一脸纠结... 弘裕只笑笑,并未再多说,想起之前让御医给福王看伤的时候, 福王衣裳里面的那件金丝软甲,说不定就是他的这个好外孙给的。 如果牧欢还能拿出一些东西来换他两个朋友的命,那就更加证明他知道宝藏在何处, 不过若真的这般轻易就拿出来,这牧欢也只是个酒囊饭袋,福王怕是指望不上他了... 近侍公公悄声禀报,要准备去参加宫宴了,弘裕心情不错的去换衣裳了, 牧欢被宫人带出去,直接往太川宫去。 还未到太川宫,两名大内侍卫就拦下了他们,牧欢见到侍卫手中拿着福王府的令牌,乖乖的跟着侍卫来到了不远处一座没有挂牌子的偏殿内, 福王正在闭目养神,身上的衣裳,也跟进宫时穿的不一样,更加隆重。 听到脚步声,福王睁开眼,等殿内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他跟牧欢两人, 福王才开口说道:“过犹不及,你不必表现的这么卑躬屈膝。” 牧欢扯了扯嘴角:“外公,您觉着怎么样?等会还要参加宴会,您的身体能撑得住么?” “本王无碍。”福王想起之前弘裕让御医来给他看伤,瞧见他身上的金丝软甲, 那一闪而过的神情,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这个侄子,在后宫养出了一副阴柔多疑的性子,又或者,他们弘氏一族的子孙,本就是这样互不信任的性格, 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回只怕是弘裕会更加怀疑牧云的宝藏落在了他的手里。 想到这,福王又看了眼牧欢,这时的牧欢没有扮丑装怂,站在那里,眉眼间都透着坚毅。 福王指了指凳子:“坐下吧,不必过去太早。” 牧欢低声应了,坐到了福王的下首处。 未央捧了新茶来,牧欢沉默着慢慢的饮着,一老一少,脑子里各自想着心事,都不说话。 直到未央提醒时辰差不多了的时候,牧欢才发现,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太川宫灯火通明,之前在皇宫外的那些个官员,无论大小,今夜都有幸携带家眷来参加宫宴, 人虽多,但细划出来,所有官员几乎都出自八大世家,和其余小贵族, 这样的一群人上人,将大昭的所有财富,权利都掌握在手中。 牧欢跟着福王进入宫殿前,就有太监在外高喊通报, 只见众人纷纷迎到宫门口,分列两侧,鞠躬弯腰, “恭迎王爷。” “拜见王爷...” 跟在福王身后的牧欢,自然也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入宫殿内就座,仿佛是只等福王到位一样,他们刚刚落座,就听外面宫人高喊:国主驾到~。 紧接着,众人又都起身弯腰行礼,唯有福王只是起身站在那,目视着弘裕走上那个象征着大昭最高权利的宝座。 “爱卿不必多礼,今日宫宴,是为了寡人选后,也算是寡人的私事,爱卿们不必拘谨。” 弘裕心情不错的样子,身穿黑底绣赤金纹的礼服,头戴赤金宝冠, 平日里喜欢散在肩上的青丝也都编在头顶,束在冠中, 本就生的不错的相貌,更显出色。 那些个没有入选,但有资格参加宫宴的贵女们,看向弘裕的目光都变的痴迷起来, 只不过,若是不能为后,大世族出身的贵女,也没有人愿意入宫, 说是妃嫔,实则也不过是妾而已,世族大家的嫡女,贵如皇女,如何愿意? 面对如此俊美的国主,也只是叹息自己没有那般福气, 不过,在场众人都存了两种心思,这些适龄的贵女也都在等着看到最后。 自从国主成年,福王不愿意交出大权之后, 暗中关于福王要取而代之的流言就一直没有停过, 原本福王逐渐年老也没有真正有过什么行动,身下又无子嗣,这些个贵人们都以为福王只是贪恋权势, 就算有能力也应没有反心,可如今坐在福王身后的那个少年, 就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尴尬的身份,让所有人都猜不透最后的结局, 而福王的态度也十分模糊,既将人接回府,将之身份公布于众,又不肯将牧欢被关在牢中的朋友救出来, 对福王来说,他张口要两个人,国主也无法阻拦,白家更不敢有怨言。 国主那般大张旗鼓的做法,没有人看不出深意,偏偏,福王并不为牧欢出头。 所以,他们实在摸不清,这牧欢到底是不是福王寻到的继承者, 白家,江家两个家主,互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笑意, 且不说,牧欢对福王到底重不重要,但看今日牧欢的表现,即便福王为他争了天下, 只怕这样的孬种,也根本守不住, 既然如此,他们还担心什么呢? “诸位小姐都是知书达理、冰雪聪明、国色天香,寡人实在难以决断。” 弘裕微微一笑看向福王:“皇叔,不如,就由您替寡人做主吧?” “虽是为我大昭选后,可到底也是陪伴国主一生的亲近人,自然,要从了国主自己的心意。国主您已经长大了,选妻这种事,应该可以自己做主了。” 福王不软不硬的回了一记,弘裕听的只觉得心头发堵。 “既然如此,那寡人...” 弘裕的目光看向四位贵女,微微点头,一旁的太监们抬出一张小几,上面放着纸笔, 弘裕提笔在已经拟好的圣旨上写下一个名字,太监总管双手捧起圣旨,面向众人, 待众人站定,殿内安静下来之后,大声宣读, “素闻江家有女琬凝,德才兼备,名门佳媛,诞钟粹美,含章秀出。 今日得见,果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且敬慎持躬,人品贵重,性资敏慧,训彰礼则,可为大昭后宫之主, 今,册封江琬凝为中宫贤贞王后,赐居宗阳宫凤仪殿。钦此!” 第365章 宫宴结束遇刺客 原来是江家! 这结果,似乎也并没有出乎福王的预料。 江家一直都备受恩宠,从把江陵城赐给江家,又将如新书院设立在那里之后, 福王便知道,江家早已经做出了选择。 朝堂上,也只有江家的朝臣,会壮着胆子,冒着得罪他的可能,小心翼翼的替弘裕争取些许好处。 太川宫内众人,无论真心还是假意,纷纷上前道贺, 恭贺完弘裕,又转向了江家家主... 宫内一片喜庆,美酒佳肴纷纷呈上,气氛热烈。 王后人选已定,下一步便是挑选吉日,给国主大婚了。 这事,正好是司天监负责,而司天监的主管,正是江家人,江达的哥哥江朔, 也是第一个在朝堂上,说国主该掌权的人。 “其实,微臣跟诸位司监日日观天看星相,国主的大吉之日,上天早有所示。” 江朔笑眯眯的双手抱拳:“下月初六正是吉日。” “下个月初六,那不是没有多久了?尚礼监,可来得及准备?”弘裕问道。 尚礼监的主管急忙上前回话:“回国主,自国主成年后,臣就早已做好了国主您大婚的准备,所以,一切都来得及。” 尚礼监是宋家人,福王挑起眼皮,看了眼这名官员,又默默闭上眼睛,心下忍不住冷笑... 牧欢仿佛一个小透明,把自己缩在福王身后,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去观察了大昭的这些个贵人, 跳出来的,都有所图,也有如同自己一样,表现很淡然的,比如杨家,叶家等。 很稀奇的是,在牧欢的眼神落在白家家主身上时,发现白家家主,竟然也在看他, 两人对上视线后,白家家主,竟先对他露出一丝笑容... 在宫宴上,牧欢还见到了林薇,她是代表太后,送赏赐来给江家小姐的。 江琬凝接了赏赐,好好的看了几眼林薇,这位新贵之家的小姐,在京都闺中小姐的圈子里,还算有些名声, 这名声正是关于她凭借一手的好厨艺,得了游太后的眼,三番五次进宫的事。 今日这样的日子,游太后竟然让她来,其中寓意让江琬凝有些不太舒服, 江琬凝抬眼去找国主弘裕,正好看到,弘裕看向林薇的温柔眼神... 借着送赏赐的由头,林薇留在了太川宫内,无人注意的时候,还遥遥的朝牧欢举杯示意, 牧欢没有回应,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就撇过了头。 宫宴进行到深夜才结束,弘裕还未离场,福王就以年老体弱为由带着牧欢先行离开了。 回府的马车慢悠悠的在两列卫兵的护送下,朝王府方向行去, 牧欢独自乘坐一辆马车,闭目靠在车厢上,脑中回忆着今日见到的每一个人,和游太后跟弘裕同自己说过的话。 游太后明显是借了由头来让自己难堪,至多也不过是试试自己,也或许因为福王迁怒了自己, 而弘裕,这个年轻的国主,原来是对宝藏感兴趣。 牧欢有些疑惑,一国之主,什么好东西没有?怎么看得上一个江湖人藏着的那点东西? 他伸手摸到胸前,隔着衣衫按住了那块玉佩, “难道说,这宝藏里藏着的,不仅仅是一些稀世珍宝和武功秘籍?” 正当牧欢想着,如何找出这个宝藏时,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马车外的未央,声音尖细的高喊:“有刺客!” 牧欢只觉得车身一震,接着便是兵器交接的声响。 他掀开帘子一瞧,夜色中,一群黑衣人挥舞着刀剑,不断的朝车队袭击, 但福王府的侍卫,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没有丝毫慌乱,摆开阵势,轻易的将这些刺客挡在了外围。 暂时没有危险,牧欢朝前头看去,福王乘坐的马车并无动静, 未央跑到旁边急声劝道:“公子请回车厢内。” 话音还未落,就听“砰砰”几声轻响,似乎是弓弦的声音, 紧接着“哚哚哚~”,三支箭矢射在了车厢上,未央迅速爬上车,将牧欢推了进去,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公子安心,那些刺客过不来。” 牧欢点点头:“外公那边...” 未央又恢复了稳重,轻声道:“王爷身边有高手护卫,公子不必担忧。” 牧欢侧了身,微微挑起一角帘子从缝隙朝外望, 外面似乎打的不可开交,不时有人发出痛苦而短暂的惨叫,应该是死前发出的最后声音。 “未央总管,你说,这些刺客是什么人?” 未央理了理微乱的长发:“奴婢也不清楚,不过总会查出来是谁如此大胆。” 这一回的刺杀,刺客们迟迟突破不了车队的防御,只能留下几具尸体无奈退去。 车队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王府,马车直接从正门进了院子,未央才让牧欢下车。 牧欢走到前面,福王也在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外公。” “嗯,那些刺客自有人去查,天色已晚,早些回去歇着吧。” 福王说完就自行离去了,牧欢抿了抿唇,看了眼外院方向,抬脚回了清乐殿。 锦娘已经睡下了,牧欢没有进去打扰,让未央去休息之后,独自坐了许久... 第二日,牧欢去了外院,那些个铁匠,已经把他要的东西,都打造的差不多了。 方明手中拿着一对指虎刀:“公子,您来瞧瞧,我做的可对?” 牧欢接过来套在手指上,挥出两拳试了试,点点头:“做的很好。” “嘿嘿,是公子府中好料子多。” “其他的东西也造好了么?” 方明往他的那一摊子一比划:“我倒是按您的吩咐打了好几样,可光有图纸,也不知对不对。” “我来瞧瞧。”牧欢跟着方明走到角落,伸手拿起案台上一块形状别致的精铁片,翻来覆去的看,又拿了两把刺刀比划了几下。 “可以了,你的活干完了,稍后我让管家结了你的银子,你回家去吧。” “公子,我会的可多呢。” “不用了,”牧欢摆摆手:“你瞧我这里人还不够多么,这满京都的铁匠都聚这儿来了,万一有人要打铁怎么办?你去接外面的活吧。” 方明闻言,顿了顿,伸手拎起他的那把黑黝黝的大铁锤, “也成,既然公子这样说了,我便回去了,以后您再有其他的活,就让下人来灯丰桥,把着桥边那铁匠铺子就是了。” 第366章 带锦娘闲逛京都 牧欢应了,又检查了另外几个铁匠打好的东西,让管家给足了工钱,就放了他们一并出去了, 只留下那几个做护甲的,完工没那么快。 收了打好的几件东西,牧欢回到了清乐殿,锦娘正在给牧欢做靴子, 福王府的东西虽好,可锦娘还是希望牧欢能穿她亲手做的衣帽鞋袜, 毕竟除了这些,她也并无其他什么可以给牧欢。 住进王府之后,锦娘就如同被关进了笼子里的鸟, 这种感觉,比独自在牧家村的时候还要难过。 看着满府的繁华,成日里在眼前来来往往的仆人,婆子,侍卫,甚至太监, 锦娘感觉,跟牧欢的差距越发的大了。 她不懂什么自卑心理,只感觉如今每一日都在害怕会被嫌弃甚至抛弃。 “锦娘,成日在屋里做衣裳,眼睛累坏了怎么办?” 牧欢放好东西,走过去把锦娘手里的针线拿下:“我的衣裳还有鞋足够穿了,别做了。” 锦娘柔声笑道:“不做这些,我也不会做别的。” “无聊就出去走走啊。” 牧欢扭头看看外面:“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出府去走走吧,来了一回京都,还没逛过吧?” 锦娘看了眼不远处的丫鬟,小声问道:“咱们可以出去吗?” 牧欢听了很是心疼,伸手摸了摸锦娘的脸:“有何不可,你去换身衣裳,穿的普通些,我带你去街上买些东西。” 锦娘高兴的应了,进到里面去换了一身自己做的衣裳, 出来时,见牧欢也换上了一身普通料子的衣裳,也是她做的,顿时高兴的露出笑容。 未央听说牧欢要出府,还带着夫人,有些为难, “公子,昨夜那伙刺客的身份还未查明,此时出去恐怕会有危险。” “我相信府中的侍卫,大不了多带些人就是了。” 见未央还要再劝,牧欢微笑道:“难不成外面有危险,以后就一直藏在王府中吗?要不然,未央总管去请示一下外公吧?” 未央想起昨日在宫中牧欢的表现,又看着眼前的人,未央急忙说不敢,请牧欢稍后,便急匆匆去准备出行事宜了。 锦娘有些紧张的拉着牧欢的手,牧欢扭头朝她笑笑,一只手牵着锦娘,另一只手中,把玩着方明做的一只精致指虎。 牧欢出府的消息,福王也很快就收到了,他没什么表示, 跟在牧欢身边的,都是他的人,不管这个外孙有什么小心思,也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因有刺客在前,未央调了五十名王府内精锐侍卫,二十名武者高手护卫牧欢跟锦娘出府, “公子,您想去什么地方?” 未央也换了一身简便普通的青色袍子,清秀文雅就像是书院的教员一样,跟在马车旁边轻声询问。 牧欢先询问锦娘,锦娘没有逛过,也不知去哪, 于是牧欢便道:“今日只是出来散散心,就随便走走吧。” “是,还请公子和夫人上车。” “既然是逛街,自然是要走了,坐在车里能看到什么呢?” 牧欢拉了锦娘的手,两人迈开步子朝对面的大街走去,未央见状,只能让马车跟在后头。 虽然被侍卫和武者团团围住,但锦娘已经顾不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牧欢牵手了, 他们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走在街头了。 这规模不小的队伍,来到了街上,瞬间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看到带着福王府标志的马车时,众人纷纷避让。 牧欢离开了王府后,就变得有些兴奋,拉着锦娘遇见上档次的铺子, 无论是卖什么的,都进去瞧。 他只管买,未央默默的在后面付银子,不多时,跟着的侍卫已经抱了许多东西在怀里, 锦娘疑惑牧欢的变化,以她对牧欢多年的了解,欢哥儿并不是这么张扬的人。 “欢哥儿,咱们别买了,府里什么都有,随便逛逛就好了。” 见牧欢拉着她又进了一家脂粉铺子,那小小一盒胭脂,就要十几两,锦娘吓得急忙拉住了他。 “锦娘,才十几两而已,我外公是福王,便是这一间铺子,你想要,也买的下。” 牧欢说的很大声,铺子里的伙计跟掌柜闻言,顿时面如土色。 锦娘疑惑的看着判若两人的夫君,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也不敢多说。 “没事的,来,想不到还有这么多颜色,我可从未见你涂过胭脂,多买些,回去慢慢用。” 牧欢大手一挥,一面柜台上的胭脂水粉,就被装了起来。 未央见东西太多,也不叫人拿,只吩咐掌柜直接送去福王府。 就这样一路逛,一路买,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 牧欢行到挂着五味斋的酒楼前,突然说饿了,于是众人顺理成章的进了林家的五味斋用餐。 听闻是福王的外孙来了,五味斋里的林家掌柜亲自迎了出来,请牧欢上了三楼最贵的包间, 牧欢跟锦娘两人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边,未央站在一侧,其余人楼上楼下,将整个酒楼都给看守住了。 “公子,这是小店的菜单,您请看。” 牧欢接过林掌柜递来的颇有现代影子的彩色图册菜单,翻看了几眼,就递给了锦娘。 锦娘第一次见到这样稀奇的点菜方法, 这菜单上所画的菜肴栩栩如生,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偏偏这些菜还都是她没有吃过,更没有见过的。 锦娘拿着菜单迟迟不知点哪样好,牧欢淡然一笑:“就来一菜单的。” “啊?” “来,一,一菜单的?”林家掌柜惊讶的重复了一遍,以为自己听岔了。 “对,这一本菜单上的菜,全都来一份,”牧欢挑着眉:“怎么,做不了?” “做的了,做的了。”林掌柜抹了把脑门:“公子请稍后,小的这就去后厨叫他们准备。” 林掌柜拿着菜单匆匆而去,未央听着牧欢这般荒唐的点菜方式也没有露出惊讶之色, 就如同牧欢所说,王爷的银钱,就算牧欢再怎么去败,这辈子也败不完。 只是他今日闹出这么一出,在京都这繁华的街道上面,不知被多少有心人看了去, 明知牧欢是故意装出这幅张扬样子,却不知他想做什么, 未央觉得有些头疼,这一位小主子,恐也不是个简单且安分的人, 今日这突然出府逛街,只怕也存了什么心思, 自己得了这么一个伺候他的差事,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第367章 煞血为引的药方 各色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美味佳肴, 源源不断的被端上了桌。 煎炸炒焖烧烤煮炖蒸,冷的热的,五彩缤纷的,满满当当的一桌记忆中前世的那些美食, 让锦娘惊叹的同时,也将牧欢前世的记忆勾了起来。 唐武,季时天,虽多有缺点,但他们跟王力和时娄一样,都是他这一世的战友。 是战友,就不会被抛弃,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这京都因为自己的出现,激起一团漩涡,所有人都带着伪善的面具, 是人是鬼,很难分清,但都同样的想从他这里获取想要得到的东西。 别人珍视的东西,在牧欢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那些个宝藏也好,尊贵的身份也好,都不及他的战友重要。 可这些东西,他并不知道藏在哪里,甚至,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那个所谓的宝藏存在。 起筷给锦娘夹了一些菜,牧欢招呼未央一起用饭,未央却直说不敢。 牧欢没有勉强:“那你便自去用些饭食吧,楼上楼下这么多人守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未央看了眼锦娘,倒也没有讨嫌的非要守在屋内, 微微行礼后,就退到了门外…… 屋内静下来之后,牧欢体贴的给锦娘夹菜,让她品尝各种美食, 脑中却是想着,该找个机会,把锦娘送走了。 青运城里比邻而居的那个古板老爷子,是一国王爷,并非可以信任的亲人, 牧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饮下,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驱散了一些心里的寒意。 “欢哥儿,你有心事?” 锦娘伸手,覆在牧欢的手背上,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锦娘,”牧欢想了想,轻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怕,只要按我说的做,不要多想,好吗?” “你想做什么?” 牧欢摇摇头,指了指门外的方向:“你答应我就好。” 锦娘慢慢点头:“欢哥儿,我什么都听你的。” 说完,锦娘看着牧欢的脸,一阵恍惚,曾经那个事事都躲在自己身后的欢哥儿,真的不见了, 就连他的相貌,在这一年里,似乎也变了许多, 鼻子眼睛嘴巴还是从前的模样,但就是让人觉着,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从前那人。 可一想到自己曾经的怀疑,给牧欢带来的伤害,锦娘就急忙甩掉了脑子里的杂乱念头。 吃过了饭,牧欢又带着锦娘在街头慢慢散步消食, 路遇一家茶楼,牧欢便拉着锦娘进去,在二楼围栏边寻了张桌子坐下听书。 一楼中央的台子上,一位中年人正在说书,牧欢听了两耳朵,依旧是武侠类,不过却加了一些精怪的元素, 故事情节也不错,正听的有趣,楼梯口又上来一个人。 看了眼被侍卫武者包围的牧欢夫妻,这人也没有过多在意。 京都里遍地勋贵,出来哪个大世家的嫡公子排场大些也不奇怪。 “汪兄,这里。” 这时,一个坐在牧欢后侧桌子上的年轻公子,朝刚刚上楼,四处张望的那人挥挥手。 来人走过去坐下之后,年轻公子就急不可耐的询问道:“拿来了?” “拿到了,你小声些。” 两人低头聚在一处,姓汪的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小心展开给朋友看, “我可是花了大人情才见到了女神医,拿了这张药方。” “快给我瞧瞧,那传言是真的?” 两人嘀嘀咕咕,声音并不大,但把心思都放在他们身上的牧欢却清楚的听到了女神医三个字。 牧欢回头看了一眼,那张被遮遮掩掩的纸方已经代表了一切, 不过,这些个人的独享心思,却是让牧欢没有预料到, 这样只在小部分流传,根本就来不及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牧欢想了想,突然站起身走到两人桌边,看着呼啦啦围过来的一群带刀侍卫, 两个年轻公子吓得不敢动弹,看向为众星捧月般走过来的牧欢,颤声问道:“这位公子,您有何贵干?” 牧欢指了指他们手里的纸张:“听你们在后面嘀嘀咕咕了半天,吵的我连楼下的书都听不清,拿来我看看,是什么宝贝东西。” “这,这只是一张药方。” 牧欢朝未央看了眼,未央立马就走过去一把抢过纸张, 看了眼虎视眈眈的侍卫,即便身后也跟着一两个武者护卫的两位公子也不敢说个“不”字。 牧欢接过纸张,低头看了几眼,上面写的正是牧欢让顾三春宣传的养身药方, 于是他便大声的念了出来:“取地骨皮二钱,玄参三钱,山药一钱,牛膝一钱...辅以煞血煎两个时辰后服下,连服三日,可治腰痛腿酸,阳萎早泄,精失固摄...哈哈哈哈..原来是治肾虚的药方。” 牧欢的笑声,让两位公子面红耳赤,这般大声的念出来,即便他们没这病,可拿了这方子也是黄泥巴糊了裤裆,说也说不清了。 但为了颜面,那姓汪的公子还是解释了一句:“公子,这方子是替在下好友求的,还请公子归还。” 牧欢拿着药方甩了甩:“这种方子本公子倒是用不着,也不稀罕,不过我倒是好奇,这煞血是个什么东西?” 两人互看一眼,有些为难。 “怎么,莫非是什么违禁的东西?”牧欢面色一冷。 “不不不,只是...”汪姓公子左右瞧瞧,见牧欢身边的侍卫将他们围住, 外面也看不真切,这才低声说道:“是被处死刑的死囚之血。” “哼,这种东西能治病?真是一派胡言。” “公子,这可是顾家女神医亲手开的药方,由不得咱们不信呀。” “顾神医?”牧欢沉吟了一会儿:“若是这样,那倒也有些可信,来,把这药方抄一份给我。” 牧欢前后转变太快,惊的两位公子回不过神,直到未央拿来纸笔,他们才急忙抄写了一份。 拿了药方,牧欢道:“本公子也不是信了你们的话,这死囚的血到底有没有这么神,本公子还得去寻了顾神医验证一番。” 说罢,他便拿着抄来的药方,带着锦娘离开了茶楼。 牧欢走后,之前在周围只听个一言半语的人都围了上去,许多认得两位公子的人,更是拉着他们的袖子打听, 两人见瞒不过了,只好把药方公布了出来, 于是,被处死刑的死囚之血能治百病的传言,从一开始的小范围传播, 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让整个京都无论贵富贫贱都听说了... 第368章 白家狮子大开口 “牧公子,国主传召,还请您随奴婢入宫。” 一位宫内太监在几名侍卫的陪同下,拦住了牧欢。 刚离开茶楼,牧欢便被拦住了。 “现在?” “是,请公子上车。”太监弓着腰身朝身后一指,一辆装扮华贵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未央认得这人,确实是宫内的传旨太监,于是朝牧欢点点头, 国主传召,便是福王,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也不好推脱, 牧欢只好让侍卫和武者护送锦娘先回王府, 他带着未央上了皇宫的马车。 入宫之后,牧欢被带到了一处宫殿内,国主弘裕身穿常服,朝行礼的牧欢招手, “牧欢见过国主舅舅。”牧欢脸上带着适当的讨好。 “你来的倒快。” 弘裕笑道:“寡人昨夜想了许多,你是寡人唯一的外甥,寡人也不忍看你伤心难过, 于是今日特意传了白家主进宫,让你们好生商议一番,想必看在寡人的份上,白家主也不会太过为难你。” 说完,弘裕起身走过来,拍拍牧欢的肩膀:“你跟白家主好生谈谈,寡人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牧欢面露感动:“多谢舅舅...” “寡人身为国主,如果主动跟白家主说叫他放人,他碍于上下尊卑也不得不从,不过那样岂不是寡人以权压人,传了出去日后寡人也难以服众。” 弘裕玩笑道:“寡人可不想被人说是昏君。” “舅舅说的是,外甥定不叫舅舅为难,若是白家主不肯和解,也是我那两个朋友的命不好。” 弘裕很是欣慰:“你能这样想最好,对了,听闻昨夜你们又遇刺了,如今这些江湖武者真是太无法无天了,你放心,寡人今日早朝已经下令全城搜查, 对那些近期入了京都的武者严加看管,量那些贼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牧欢心里一紧,面上却笑道:“舅舅您是国主,有您跟外公在,小子什么也不怕。” “好,你就在这里等,寡人还有要事,一会儿你见了白家主,自行离去即可。” 弘裕走后,牧欢让未央到殿外迎接白家主,自己坐到了椅子上闭目沉思。 严查近期入京的武者,魏苍他们就难免不会暴露,难道是弘裕,听到了什么风声? 没容他多想,一阵脚步声传来,牧欢睁眼,正是昨夜宫宴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家家主大步走了进来。 “牧公子。”白家主拱手一礼,牧欢急忙起身还礼:“白家主。” “呵呵,老夫昨夜就想跟公子好生聊聊,只是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牧欢急忙说道:“晚辈也是如此。” 两人见礼之后,白家主走到牧欢身边的座椅坐下,伸手示意牧欢也坐下谈。 “牧公子还未进京,老夫就听闻了不少关于公子的事,只是想不到,毁了我白家作坊的,竟是公子的朋友。” 牧欢不好意思的坐下,脸上陪着笑:“我那两个朋友,没有见识,性情鲁莽,这一次想来也是吃了教训,涨了记性。” 白家主点了点头:“嗯,涨记性是一定的,牧公子您身份贵重,既是王爷的外孙,又是国主的外甥,老夫也想给公子一个薄面,毕竟,就算杀了那两个人,老夫的损失也是挽不回了。” 白家主这话,说的很是合情合理,牧欢连连点头:“白家主,您说的太对了,杀了他们有什么用呢?不若您开个条件,小子瞧瞧怎么才能弥补您的损失。” 白家主哈哈大笑:“你到是会顺杆爬,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你能拿出什么让老夫心动的东西来,换你两个朋友的命,赔了老夫的损失啊。” 牧欢皱着眉头思索:“不怕您笑话,小子知道自己身份也才是这几个月之内的事,在这之前,小子出身乡野,连饭都吃不饱,又哪里有什么好东西呢?” 白家主闻言也不再作声,端了茶来饮,只等牧欢自己说。 牧欢其实也真心想拿出些有价值的东西,即便他知道,这是弘裕想要试探他手里是否有宝藏, 而白家早就跟弘裕绑在了一起。 一个未知的宝藏,竟惹来这么多人的觊觎。 “白家主,其实,晚辈在青运城入学时,跟贵府的白思源公子十分谈得来,哦对了,来之前,白公子还写了一封家书,叫晚辈带给您。” 牧欢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了白家主。 白家主接过信,瞧见封皮上的字迹的确是小儿所写,抬眼瞧了眼牧欢,露出一丝笑意, “牧公子有心了,小儿思源的确许久未曾写信回来,公子的这封信,倒是解了老夫思子之情。” 说罢便拆开了信,看了起来。 很快,一封信看完,白家主折了几下就收在了袖袋中,面上看不出什么,也没有提信中白思源替牧欢求情的事, “呵呵,牧公子,眼看行刑之期将近,这案子是国主亲自判的,也将由国主亲自监斩,除非老夫主动去求国主,否则是绝不会取消行刑的。” 白家主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架势丝毫不比弘裕差:“若是普通作坊,老夫也不会这么愤恨,你可知那烟花作坊花了我白家多少财力和心血才拿到手,偏偏掌握秘方的那个大师傅和几个白家学徒都被炸死了...” 那个大师傅便是卖给他方子的人,当初说好,由大师傅在作坊一年,之后就把秘方告诉白家, 可谁曾想,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所以,白家主心中不郁闷也是不可能。 牧欢闻言,知道白家主不会因为白思源的信,给他商量的余地, 他抿着嘴,一脸为难的看着白家主:“晚辈知道,给您造成的损失太大,要不然这样吧,晚辈回去跟外公商量商量。” 白家主冷笑一声:“福王府的确宝物无数,或许还真能拿出让老夫都眼红心动的东西,那牧公子就回去商量吧,只是,告示已出,等时辰一到,牧公子便是拿来什么仙家法宝,也救不回您朋友的性命了。” “白家主,要么您就直说,晚辈拿多少银子,才能换我朋友的两条命吧?”牧欢似乎被逼急了,咬牙说了这么一句, “哼,银子?你以为我白家缺银子?” 白家主站了起来抬脚便走:“牧公子,老夫劝你回去多想想,想好了,再寻老夫谈。” ...... 第369章 皇族无情利为先 从皇宫出来,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宫外。 牧欢沉着脸上了马车,也不说话,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未央让车夫启程回府,见牧欢心情不好也没进车厢,只跟在马车外行走。 还没到王府的时候,牧欢突然在车内出声:“未央总管,去买只烤野兔来,我饿了。” 烤野兔? 未央一愣,紧接着听到旁边有人在吆喝卖烤野兔。 他回头一看,是街边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之前也喊了,只不过这街上铺子多, 吆喝的也多,他并未注意。 走到小贩跟前,未央瞧了眼他挑着的担子,里面用细绳捆了两只烤得焦黄的野兔,还有几只鸡。 “野兔如何卖?” 小贩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表情有点严肃,似乎有些紧张。 “三百,不,五百文。” 未央闻言笑看了眼他:“我若是全都买了呢?是否还可以便宜些?” 小贩兴奋的看了眼不远处豪华的马车,咽了口口水:“您要是全要了,就,就三百文一只。” 马车继续朝福王府行去,车厢里满是烤肉的香气。 牧欢看着眼前的两只野兔,还有几只烤鸡,挽起袖子,伸手拽了一只... 等到了王府,未央掀开车帘,就见满嘴油光的牧欢,还抱着吃了一半的兔子在啃, 而其他几只鸡和兔子,也都被啃了几口... “公子,到了,奴婢这就让人去备饭。” 牧欢摆摆手,抱着半只兔子下了车,打了个嗝:“不用了,我饱了,剩下的赏你们吃,味道真不错。” “我外公在府里么?” 看着赶过来的三石,牧欢问了声。 “回公子,王爷外出未归。” “那好吧,我先回去等着,若是外公回来了,来告知我一声。” 三石应是,未央将牧欢送回了清乐殿。 锦娘迎了上来,见牧欢拿着半只兔子哭笑不得,之前心里的担心也去了一半。 “路上买的,味道不错,我特意给你留了半只...” 两人说着话进了殿内,未央见状便没有进去打扰。 进了殿内后,牧欢让殿内伺候的人都出去,拉着锦娘坐到桌边,锦娘刚想说自己不饿, 就见牧欢从半只兔子里,摸出一支小小竹管... 锦娘紧紧抿住了嘴,怕自己发出惊讶的声音, 牧欢擦了擦手,从竹管里倒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纸卷,展开之后,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米粒大小的字迹。 这信是胡灵写的,刚刚卖兔子的小贩,是莫思哀。 纸张大小有限,要交代的事只简单一提,除了说明他们做好安排,还提了收集到的情报, 只是最后一行字,让牧欢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欢哥儿,没事吧?” 听到锦娘担心的询问,牧欢回过神,起身将小小的信纸扔进了水盆里, 薄如蝉翼的信纸,立刻就融的找不见了。 牧欢走到殿门口,从这里看着门外,冬日的寒风卷起之前被仆人扫到角落的积雪, 仿佛灰尘一般,让整个王府看上去都昏沉沉的。 “时娄入京,失踪福王府。” 这是信上最后一句话,牧欢看后,只觉得心底冰凉。 这时,三石过来了,说是福王回府了,半个时辰后见他,牧欢点点头:“三石大哥,麻烦您帮我请何姑姑过来一趟。” 三石匆匆去了,牧欢看向他背影的目光,已有所不同。 时娄大哥来福王府,三石不会不知道,他始终还是福王府的人... “锦娘,待会我要去见外公,你帮我找套干净的衣裳,我先去洗漱一下。” 锦娘点头,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就算心中再担忧,也不能露出异样给牧欢带来麻烦, 但她即便再无知,再迟钝,也清楚的知道,这福王府进的容易,要出去,怕是很难。 牧欢洗漱一番,换上了锦娘亲手做的衣裳, 然后又去寝殿的床内的柜子里,翻出了方明给他打的那些个小玩意, 或袖口,或腰带,或靴页,锦娘看的心惊,生怕牧欢这一去就不回了。 何姑姑来了,牧欢扶了她的手臂,请他进殿中稍坐,见还有时间,就让锦娘去给姑姑倒茶, 惊的何姑姑直呼不敢。 锦娘虽出身低微,但毕竟是公子的夫人,何姑姑一直把自己当做奴婢,又哪有仆人让主人倒茶的道理? 可牧欢只叫她安心坐着,关了门,把奴仆都挡在门外,然后一回头,竟拉着锦娘一同给何姑姑跪了下去。 “公子,您这是?”何姑姑惊的急忙去扶,可牧欢很是固执。 “牧欢有事求姑姑。” “公子,您快起来,不管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了奴婢就是,可不敢这样啊~” 牧欢见状,起身靠近何姑姑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目光恳求的看着她:“姑姑,在这王府,甚至整个京都,我只能相信您了。” 何姑姑从慌乱中冷静了下来,她看看牧欢,又看看锦娘,脸上挂着为难, “公子,王爷是您的亲外公,您也可以相信他。” “真的吗?”牧欢苦笑:“姑姑,您真的这么想?” 从小便在王府中陪同郡主一块长大的何姑姑听得牧欢的问话,瞬间就红了眼,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牧欢的手臂:“公子,您不必太担心,就算是念着郡主,他也不会...” 话说了半截,何姑姑又拉起锦娘的手:“夫人就交给奴婢,您放心。” 何姑姑答应了,牧欢心里放松了一些,他又靠近何姑姑,交代了几句,见姑姑记下了, 这才安抚了不知所措的锦娘,笑着说道:“不要害怕,之后只管听姑姑的话便是。” 锦娘点点头,她虽没有听到牧欢跟何姑姑说什么,但却知道,牧欢定是安排好了她的退路:“欢哥儿,我等你。” “好,你在这里跟何姑姑聊聊,我去见外公,很快就回来。” 牧欢整了整衣裳,推开门踏了出去, 留下一长一少两个女人,对着他的背影,痴痴凝望... “姑姑,您说,欢哥儿会不会有事?” “夫人别担心,公子不会有事的。” 何姑姑嘴上安慰着锦娘,但心中并不是那么轻松, 她知道,除非牧欢做了让王爷震怒的事情,否则,王爷应该不会杀他, 但,皇族无情,并非空话,何姑姑只怕,牧欢是又一个“清平”... 第370章 祖孙对言全羊宴 福王府中最高大的一座主殿,平日里,就连福王也很少来, 因为太过空旷,显得冷冷清清。 今日,却破天荒的灯火通明,往来伺候的仆人络绎不绝, 牧欢踏进殿中,福王正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前,桌上,已经摆了十几盘的菜肴, 那些个仆人,还在不断的上着菜。 “坐吧,今日,咱们吃全羊宴。” 见牧欢来了,福王让他坐到对面,立刻就有仆人,上了热乎的布巾来给他擦手。 “天冷,正是吃羊肉的好时候。” 牧欢的眼睛落到桌上,这才发现,桌上的这些菜,都是用羊身上不同部位做出来的。 上菜的仆人每端上一盘,就有小太监在一旁报着菜名, 什么采灵芝,迎风扇,五福玲珑,八仙过海...味美形奇,各具特色, 竟是用一只羊,做了三十道菜出来。 不过这菜名里,有好些名称竟是从前世的典故得来,比如八仙过海,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过这么一说,厨子又怎么可能想到这种名字? 牧欢看了看福王的表情,他似乎也想不到,一道菜名,就暴露了他跟林薇的关系。 想到五庆还在外面到处追杀长生教徒,牧欢心中祈祷真正的长生老祖并非福王,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让他产生过除了锦娘之外的亲近感的老人家。 “据说这厨子本可以做出八十道菜来,不过,只有我们祖孙二人,不必铺张,本王便让厨子只尽心做出三十道便好。” 牧欢扯了扯嘴角,三十道菜还不叫铺张。 “竟然可以用一只羊做出这么多道菜肴,难道是宫里的御厨吗?” 福王拿起一旁的热手巾擦了擦手,拿起筷子道:“是五味斋的厨子,起筷吧。” “原来是五味斋的人...”牧欢笑了笑,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红烧羊肉。 祖孙二人安静用饭,因有心事,三十道菜,牧欢只吃了几筷子。 正在这时,又一仆人端了一只大大的圆盘,上面是一只烤的金黄的小羊羔,跪卧圆盘之上,身下铺着几叶青菜。 “本王听说,今日杀的羊还有一只小羊羔嗷嗷待哺,便吩咐了厨子一并做成了美味,你尝尝。” 说罢,一旁伺候的人走到桌边,切下几片烤乳羊的肉,放到了牧欢跟前的盘子里,然后殿内伺候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羊羔跪母,母亲已经死了,它随之而去,也无不可。” 牧欢夹起一片羊羔肉塞进嘴里,脸上带着决绝之色。 福王呵呵笑了两声:“本王不会杀你,你身上,毕竟也有本王的一丝血脉。” “外公,您究竟想要什么?”牧欢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筷子。 “本王要弘氏的江山。”福王竟就这么坦白的说了出来。 “外公,您没有胜算,放弃吧。” 听到牧欢如此说,福王也不动气,反而很是感兴趣的问了一句:“哦?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林家。” 福王笑着摇摇头:“林家的丫头,是有些灵气,不过到底是个女子...欢儿,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盟友,不到最后,不能把话说得太早。” 牧欢脸上有些严肃,他轻声问了句:“您是长生老祖吗?” 既然今日福王愿意跟他交心相谈,那么他倒不如敞开了问一问。 “长生老祖?”福王摇头失笑:“这世间哪有长生,不过是骗人的玩意。” 这话,并未直接否认,可听着,又像是在否认。 “你这些日子,搞了不少的小动作,本王都看在眼里,呵呵,本王问你,你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三天之后,可有把握?” 牧欢老实的摇摇头:“并无把握。” “到底是江湖人的种,竟还想着什么江湖义气,如果本王跟你的朋友说,你的命或者他们的命只能选一条,你猜又有几人愿意为你舍命?” 牧欢无所谓的笑了笑:“外公,我倒是觉得,做人无愧于心便好,不必去考验人性,也不要去设想那些没有发生的事,那只不过是给自己的退缩寻个借口罢了。” “无愧于心?呵呵,你还是太年少了,不懂人心险恶。” 福王抓过一条干净的手巾擦了擦嘴和手,扔到了一旁:“不叫你自己去碰一碰壁,你也不知回头,不过,本王说了,不会杀你,自然,也不会想你死在别人的手中。” “你的小把戏不少,把刘厂骗去了秦海那边寻什么海狗,又在京都里,让顾家那丫头帮你散播流言,” “还有灵虎宫的那些个余孽...” 牧欢猛的抬头,放在桌下的手,抓紧了衣袍。 “呵呵,不必紧张,本王若想抓他们,在他们进京的第一日,就下了本王府中的大牢了。” 福王摇摇头:“你的准备不少,可面对朝廷的兵马,根本就无一丝胜算,弘裕也不是想要引你去劫死囚,他想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牧欢满脸苦涩:“白家主说,若是我能拿出让他心动的东西,他愿意去求国主,放过唐武他们。” “哼,白同甫那个墙头草,也难得坚定的站到了那一边。” 福王似笑非笑的看着牧欢:“既然条件已经提了出来,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做?” 牧欢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块麒麟玉佩,摘下来放在了桌子上:“外公,我能用它,跟您换我的朋友吗?若这玉佩必然保不住,我还是希望他在外公手中。” “你要换唐武和季时天?” “不,全部。” 牧欢把玉佩往前推了推:“灵虎宫众人,唐武,季时天,还有时娄。” 此时的牧欢,其实很是挫败,唐武他们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有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 满打满算,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满一年,凭借着前身的记忆才能这么快融入, 可接踵而来的事件,让他根本来不及喘息和准备。 灵虎宫的那些人,可以算是他目前最后的依仗,但通过刚刚的谈话,牧欢知道,那些人早已成了福王陷阱中的猎物, 只要一有异动,他的这位掌权多年的外公,绝对可以轻易就将他们斩杀。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和各人勇武都没有用处,这是牧欢无奈之处。 眼下,他能有什么跟人谈判的筹码? 只有这一块跟传闻中那个宝藏有关的玉佩。 福王眸光闪动,这一刻,他的身上,没有一丝暮气:“莫要对本王使用你那些个小心思,本王很清楚,你根本就不知道宝藏藏在哪里。” “外公,那你应该也很清楚,除了这个和我的命,我也别无他物。” 第371章 只有三天的期限 “还有三天,如果你能找出这玉佩的秘密,本王担保,你的朋友都会没事。” “如果三天你没有给本王一个答案,念在你是本王的外孙,是清平的儿子,本王也会保你在这王府里锦衣玉食一生,” “不过,你的那些个朋友,还有灵虎宫的那些个‘余孽’自此之后,就跟你再无瓜葛,本王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 三天,牧欢低头看着桌上的玉佩,自从他得到这个之后,反复拿在手中研究,也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来。 按照他的猜测,这或许是某个机关上类似锁匙一类的重要物品, 三天,他如何能找到宝藏的位置? “我能先见见时娄吗?”牧欢沉思片刻,提了个要求。 福王摇头:“本王说过的话,不会食言。” 牧欢无奈,只能抓着玉佩,起身离开。 出了大殿,寒风迎面吹来,此时天色已暗,就快要黑了, 但时间有限,他没有回清乐殿,而是直奔府外。 未央紧随其后,三石也在牧欢即将踏出王府时跟了上来,后面还带着几个武功不错的护卫。 “公子,可要备车?” 未央出声询问,牧欢摇头:“备马。” 几骑快马顶着寒风朝灯丰桥飞奔而去,好在这个时辰,街道上并无多少人。 就连要养家糊口的小商贩,也不会在这样冷的时候出来挨冻。 来到灯丰桥,把着桥边那铁匠铺子前火红一片, 方明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依然只穿了一件露肩的马甲,挥舞着他那把醒目的黑色大锤, 在烧的通红的火炉边不断的敲打。 方明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像是帮忙的伙计, 牧欢停马铁匠铺门前,两人齐齐抬头,冒充了伙计的莫思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我要见魏叔和胡叔。” 既然福王早已知道这些灵虎宫的‘余孽’进了京都,那么一直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的弘裕等人,也一定会得到消息, 牧欢便不再藏着掖着,反正这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不及那个传闻中的宝藏,更吸引他们。 方明只楞了片刻,便大笑说道:“他们两个老头子哪里抗冻,早早就躲去花楼里抱着姑娘取暖了。” 牧欢打听了花楼位置,直接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莫思哀看向牧欢等人远去的背影,有些气恼:“他怎么直接就把咱们给暴露了?” 方明放下铁锤,开始熄灭炉火:“哪里是公子暴露的,分明是咱们没藏好...” ...... 牧欢到了方明说的地方,只见一栋两层高小楼,红彤彤一片,挂满了红灯笼, 门口的迎客小厮早就缩回了厅堂里取暖,只有无数红灯笼随风摇晃, 牧欢只觉得这些红光晃的他头晕目眩,他不敢再看,急忙从马上翻身下来,快步朝小楼里走去。 未央看了眼三石,急急跟上,另几个护卫也都赶在了牧欢前头,护卫四方。 牧欢等人的闯入,让楼内的喧闹安静了那么一刹那, 一个美艳女子带着笑走了过来,被未央轻轻侧身挡在了外面, 女子见多识广,也不往前凑,同时也很快的分辨出谁才是贵客。 “这位小公子,天寒地冻的,快请到里面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牧欢微微点头:“我来寻人。” 女子捂口而笑:“到这里来的,又有哪个不是来寻人的?” 知晓这女子是在调笑他,牧欢也不辩解,抬脚往里去,两眼扫着四周, 可这一栋小楼,三教九流尽数在此,乱糟糟的一片, 乌烟瘴气也不知去哪里寻。 干脆,牧欢让女子帮他空出一张桌子,就在大厅里坐了下来。 两杯热茶下肚,一身富贵老爷打扮,挺着圆润肚子的胡灵出现了。 胡灵径直走到牧欢这里,坐了下来,未语先叹了一声气:“怎么办?” 牧欢耸了耸肩膀:“不怕有要求,想法子解决就是了,魏叔呢?咱们得抓紧了。” 胡灵摸了摸两撇小胡,站了起来:“他哪里会到这种地方?走吧,我领你去。” 话说完,人却不动,牧欢见他盯着未央他们看,笑着说了句:“这几位,是外公派来保护我的。” 胡灵闻言哼哼怪笑两声,未央没什么表情,始终一副和善脸孔,而三石听到牧欢的话,却脸色不自然的看了眼。 跟着胡灵出了小楼后院,两个年轻人穿着厚厚的袄子赶了一辆马车来, 牧欢跟着胡灵上了马车,福王府跟来的人,就跟在马车后头, 一路绕了两条街,拐了几条巷子,最终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酒肆后门进了院子。 前头已经关门了,酒肆伙计开了后院大门,迎了马车跟众人进来,就提着灯笼关了大门。 一行人进了酒馆小楼,一楼两个值夜的伙计瞧见胡灵都站起来喊了声:“掌柜的。” 胡灵胡乱应了声,吩咐了伙计给福王府的这群护卫们煮几壶热茶,就拎着牧欢往楼上去, 瞧见未央还要跟着,胡灵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寒光:“这位公公,我们叔侄要说些贴心话,您就在楼下歇着吧,这里是我的地盘,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未央急忙应是,还好脾气的拉着三石往后退了退,胡灵见了,冷哼一声,带着牧欢上了楼。 刚一上楼,就见王力抱着长枪,站在楼梯口, 瞧见牧欢,虽是惊讶,却也高兴。 牧欢朝王力打了声招呼,拉着他一并跟胡灵进了一间屋子,魏苍果然在里面。 见到牧欢,魏苍也高兴,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全手全脚,穿戴体面,面上更是欣慰。 “有麻烦了?” 牧欢点头:“咱们以为藏的不错,可其实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魏苍倒不意外,看向胡灵两人笑道:“这是必然的,这京都毕竟是皇族之地。” “那你们还来?”牧欢惊讶。 “傻小子,这不是知道你是福王的外孙,要平步青云了,咱们赶紧来沾点光嘛。”胡灵扶了扶肚子笑说了句。 魏苍哭笑不得:“别听你胡叔瞎说,我们不来,难道让你一个人来闯这龙潭虎穴么?” 牧欢闻言,很是感动,这些人的身份,若是福王或者弘裕想寻个由头抓了他们,简直太容易了, 可他们还是不顾自己的危险来这里支持他,来当他的坚定后盾, 只因为他们曾经是牧云的部下和好友...... 第372章 江湖之人皆义气 三人说了几句,听到屋外传来声响,有人上了楼梯, 王力推开门,方明提着黑色大锤跟莫思哀走了进来。 主要的人都到齐了,胡灵叫了楼下一个小伙计上来送茶,之后便让他守在楼梯口, 以免下面的那些人上来偷听,这才关了房门,跟牧欢他们围坐在一处。 “嘿嘿,公子,咱们又见面了。”方明朝牧欢拱手行礼, “方大哥。”牧欢行了一礼:“之前也不敢相认,怠慢方大哥了。” “哈哈,公子您太客气了。” 跟方明见过,牧欢又朝莫思哀拱拱手:“莫大哥,你烤兔子的手艺还是一样的好,就是你不该把那密信塞进去,有点脏,浪费了半只兔子。” 莫思哀把脸扭到一旁,他再看到牧欢,还是觉得心烦。 牧欢咧着嘴笑,这是个心地善良却性子别扭的人,不知道为何,他越是烦,自己却越是想要逗他。 “眼下倒也清楚,无论是福王还是国主,都想得到我父亲留下的宝藏,只要我拿出来,唐武他们就会没事,咱们这些人,也可以离开安全离开京都。” 寒暄过后,牧欢拿出麒麟玉佩放在桌上,开始说起正事,几个人围坐着,盯着这玉佩看。 听牧欢讲完,魏苍开口道:“就算把宝藏寻到,给了他们,又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反悔?” 牧欢摇摇头:“形势比人强,魏叔,如今咱们也没有其他选择。” 魏苍皱着眉,无奈的叹息:“可只有三天,这宝藏一点线索都没有,你要去哪里寻?” 胡灵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抱着肚子坐着,听牧欢跟魏苍讨论也不搭话, 可牧欢却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别看我,我没办法。”胡灵急忙扭了半个身子,心中暗骂牧欢是个小狐狸,早把注意打到他的头上。 “胡叔,您要是知道这宝藏到底藏在哪,我绝对不敢麻烦您。” 牧欢把玉佩往胡灵身边一推:“诺,我拿这个抵押。” 胡灵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催命符你爱给谁给谁,我老胡可不要。” 方明不管胡灵是不是长辈,哈哈大笑,莫思哀也扭了头偷偷的抖着肩,只有王力绷得住,一脸木然。 魏苍听明白了牧欢的意思,也无奈的笑了:“你这也是个办法,只不过,老胡要把家底掏干净了。” 牧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借的,以后还还。” 胡灵“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不行:“你那精得跟老鬼一样的外公,能信?” “这所谓的宝藏,是真是假,根本就没人知道,更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了。” 胡灵摇头:“至少不能缺了武功秘籍,你爹当年可是搜集了武林中各个帮派的秘籍。” 牧欢皱眉问道:“胡叔叔,魏叔,你们说,当年失去了秘籍的那些个帮派,会知道他们自己的秘籍里写的什么吗?” 莫思哀撇了撇嘴,小声念了一句:“又想骗人...” 这事,还真把魏苍跟胡灵给问住了,两人开始扒着手指头算,当年那些人,现在还有几个活着的, 方明,莫思哀,王力他们,都是晚一辈的,知之不详也就不多言,只安静的听着。 最后,魏苍跟胡灵两人得出结论,那秘籍丢失了,便断了传承, 当年牧云讨要的都是各个门派最上乘的武功,是不可能拿出来教下面弟子的, 江湖人长命百岁的不多,当年练过这些功夫的人,大多已经死了, 就算是有,也只知道自己门派的秘籍里写了些什么,而不知旁人的。 所以,牧欢的法子可行,料想福王跟国主他们无论谁得了去, 都不会把这些东西返还给那些门派。 “可秘籍是真是假,一练不就知道了吗?” 莫思哀忍不住问了一嘴,立刻遭到了几对白眼。 “莫大哥,既然是高深的武功,怎么也不可能一两日就练成了吧,咱们只要写的云山雾绕些,能拖一阵子。” 牧欢解释了一句,莫思哀语塞,想了想无法反驳,又把头扭到了一边。 “你现在处处被监视,咱们这个地方,也一直被朝廷的人盯着,你可想好了办法,让谁去准备这个宝藏?” 胡灵询问了一声,财物对他而言,不过身外之物,他虽喜欢积攒钱财宝物,但并不在乎。 牧欢缓缓喘出一口气,低头沉思, 屋内一时很是寂静,甚至连窗外的风声,都听的十分清楚。 “时娄大哥还困在福王府,锦娘也不知能不能安全离开,我虽有了打算,却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牧欢缓缓开口,并没有回答胡灵的问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再是救不救唐武和季时天的问题了,虽然福王给我做了承诺,但国主又怎么会合他的意?” 魏苍有些心疼,伸手拍拍牧欢消瘦的肩膀:“你这年纪,本不该这么多烦心事,如果你...” 魏苍看了眼胡灵,见他也看过来,眼中更是坚定:“我跟你胡叔,还有你的这些哥哥们,护着你冲出京都,寻个偏僻地方避世隐居,还是能做到的。” 牧欢两眼酸涩,坚定的摇头:“就算是走,也是你们走,这件事,本就与你们无关,我爹已经过世多年,你们早已不是灵虎宫的人了,没有必要,因为我受牵连。” “公子这话说错了,主人当年临走时,可没说把我们逐出灵虎宫。” 方明敞着胸口,大咧咧的说道。 “你这屁孩,真是烦人。”莫思哀嘀咕了一句。 胡灵呵呵笑道:“公子,这样的话,日后切莫再说了,我老胡已经拖家带口的跟了来,现在要回,也回不去了。” 魏苍也点点:“咱们是江湖中人,行的便是义字,主人没了,你就是灵虎宫新的主人。” 王力一直都沉默着,此时也只是抱紧了他的长枪,淡淡的说了句:“救出来时娄再说。” “好,既然各位叔叔哥哥们都下定决心了,那咱们就拼一把。 不过在这之前,魏叔,胡叔,你们先给我仔细讲讲我爹当年的事,主要就讲他来京都带走我娘那一段期间的事,把你们知道,说的越详细越好。” 胡灵,魏苍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胡灵咳了两声:“那还是我来说吧,当年,我负责替你爹打探你娘的消息,知道的最清楚。” 第373章 从开始就是圈套 “当年灵虎宫一跃成为江湖大派,却突然有一天,有位武者代表朝廷送来了一封信给主人, 那封信里说的什么我并不知道,整个灵虎宫里,也没有人知道, 但就在主人看了那封信之后,他就让我先带人进京,监视福王府...” “我按照吩咐,打探到了清平郡主喜好,习惯,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主人之后,他竟在某一天夜里,潜入了福王府,偷了郡主出来。” 胡灵叹息一声:“也就是那之后,灵虎宫成了朝廷围剿的邪教,福王为了追回郡主,第二天就派大军攻向了灵虎宫..” “等等,”牧欢突然出声:“胡叔叔,你是说,我爹趁夜偷走我娘,福王..我外公发现之后,立即就攻打了灵虎宫?” “是啊,天一亮,王府的人就发现郡主不见了,然后福王就调集了兵马朝...” 说到这里,胡灵一拍脑子:“这...” “砰”魏苍猛的一拍桌子:“咱们当年被朝廷打了个措手不及,竟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分明是个圈套。” 胡灵摇摇头:“不,老魏,咱们是没想到,他们会拿郡主当诱饵,嗨,我这蠢脑袋,枉称包打听...” 牧欢阻止了胡灵跟魏苍的自责:“两位叔叔,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此时就不必介怀了。看来朝廷的人,打从一开始,就在打这宝藏的主意。” 牧欢摩挲着玉佩:“我也真是好奇,这宝藏里,究竟有什么,让他宁愿牺牲我娘...” 想到跟福王之前的点点滴滴,谁又能想到他竟如此狠心,那可是他唯一的女儿。 “就算是集齐全天下的顶级武学,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福王府珍宝无数,本身就是一处宝藏一样的地方,我想不明白。” 胡灵叹息:“我的小主子,你怎么能想不明白,还不是为了主人的武功秘籍?” “可那功夫,练了之后不是会短命么?”牧欢奇怪道:“再说,外公那么大年纪了,寻到了又有何用?” “哼,那你就要去问你外公了。”胡灵摇头。 “好吧,先不想这些,我待会写几本武功秘籍,你们想法子做旧,胡叔再贡献出一些宝贝出来,至于地点...” 牧欢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慢慢嘀咕道:“不能离京太远,又要神不知鬼不觉...” 说到这,牧欢看向安静的王力:“胡叔跟魏叔负责宝藏的事,王大哥你配合顾神医,咱们得做两手准备,行刑那日,你带人煽动百姓聚集到广场。” “方明大哥,第三张图纸上的东西,还记得吗?按照你在王府打的比例,放大十倍,做好之后,让王力大哥往里填些料,埋在城门两侧隐蔽的位置,再在皇宫附近埋上几颗,还有五味斋附近,越近越好...” “胡叔,退出京都后的路线,有计划吗?” 胡灵掏出一张图纸,放在桌上展开铺平:“分三路走,我打算咱们先去这里避一避..” 牧欢看着胡灵点到的地方,有些惊讶:“这地方,能成吗?” ...... 未央坐在酒肆楼下,慢慢品着口感奇差的茶水,看着三石在这一个多时辰里,纹丝不动的发着呆,也并未开口劝他。 再过些时候,天就要亮了,王爷的这位小外孙,此时却在商议着如何对付自己的外公。 不必去探听,未央也猜的到,这位小公子,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 未央在这一个时辰里,已经观察到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他生下来没多久,便被送去了老太监那里, 能在老太监的手里活下来的婴孩,本就算是命大的, 活下来后又能从一大群的小太监里脱颖而出的,就更算是凤毛麟角。 未央就是其中之一,他不仅站稳了脚,还成了福王的心腹, 如今虽说接的差事不好,稍有不慎,自己便会被连累甚至送命, 可自古以来皆是富贵险中求,他这一生不能娶妻生子,孑然一身,唯一的追求,便是能活的体面些。 哪像对面这个愚人呢? 未央看了眼三石,年岁也不小了,跟着王爷办过那么多事,怎么这脑袋还是拎不清呢? 楼上传来脚步声,未央放下茶杯,三石也回过神,一同站了起来。 牧欢打着哈欠走了下来:“已经这么晚了,咱们回去吧。” 未央轻轻附身,回头吩咐护卫备车,牧欢摆摆手:“我就坐店里的马车,不必麻烦。” 胡灵跟着下楼,把牧欢送到了后院,看着他上了马车,又由王府的护卫保护着离开了这小酒肆,这才回转。 回到厅内,魏苍跟王力他们也下了楼, 几人深感时间紧迫,没有多言,分别各自去做安排和准备了... 牧欢坐在马车里,车厢挡住了外面的寒冷,但身体依旧暖不起来, 他搓了搓额头,心中思索着,是不是先让何姑姑带锦娘走,不要等到事发那日。 正想着,马车突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停了下来。 牧欢掀开车帘,只见车队前站着两个连脸都包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长生老祖有请牧公子一叙。” 牧欢没有答话,三石上前一步:“大胆,这是福王府的车队,尔等速速退去。” 说罢,三石抽出长刀,他手下的几个护卫,同时出刀在手。 对方虽只有两人,却丝毫不惧, 其中一人略微提高了些声音:“牧公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牧欢闻言摇头笑笑,原来是林薇。 他下了马车走到前面:“林薇在哪?” “牧公子已经迫不及待要见了我吗?” 牧欢转头,身后做男装打扮的林薇,提着一只小小的金鱼灯笼,带着几个黑衣人慢慢走来。 “真是稀奇,连你也坐不住了。” 牧欢指了指身边的王府护卫:“你想不惊动旁人把我给弄走,怕也是不行。” 林薇叹了口气:“你我本应该是朋友,今晚,我想用朋友的身份请你一聚。” “我没意见,但...”牧欢耸耸肩:“但你背后的主子会同意咱们私聊吗?” “那要是这样呢?”林薇一手提着灯笼,一手从后腰摸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牧欢的眼睛猛的瞪大,不可置信的大喊道:“你连这个都造出来了?” 第374章 林薇的疯狂野心 林薇笑了笑:“虽说比不上你知道的那些,但在这个地方,足够用了。” 她说着只有牧欢能听懂的话:“你知道的,武功再好也没用,这些个护卫,能不能快过子弹呢?” 三石跟未央他们并不知道林薇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三石想要冲过去先擒住林薇,被牧欢一把拉住。 “那是快如闪电的暗器,不要轻举妄动。” 三石皱眉,快如闪电?对方手里的那个黑疙瘩么? 他虽怀疑,却也不违背牧欢的命令,只侧身站在牧欢身边,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对方一抬手, 他就挡在公子身前,便是再快的暗器,也无法伤到公子。 牧欢此时并不知三石的想法,他心里郁闷,对方手枪都造出来了,这玩意机动性可比炸弹强多了,还真是躲不开啊。 不过这可能么?在这么落后的地方,就算是给他机床设备,他都不见得能造出一把枪来, 牧欢仔细盯着林薇手上的枪,可惜,实在太暗了,林薇虽然提了个灯笼, 可那小灯笼发着红朦朦的光,让视线更加模糊了... “牧欢,我说过,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伤害你,在这个世界,咱们能相遇,这是多大的缘分?你就不愿意,好好跟我谈一谈吗?” 林薇的态度很是诚恳,此时天时地利,人力武力,都是对方完胜,牧欢不答应也不行。 “好吧,你想在哪里谈?” “走的远了,怕是福王的人也不答应,我也不想把他们都杀了,把福王得罪狠了, 这样吧,你看这间茶楼如何,咱们就到里面去坐一会,让你的人在外面等着。” 林薇说完,一旁的茶楼里就亮起了灯,显然是早有准备, 牧欢人在枪口下,只能点头,三石轻轻靠近:“公子放心,暗卫此时已经将消息传回去了。” “嗯,不要轻举妄动。”牧欢嘱咐了一句,便跟着林薇进了茶楼,他也想知道,林薇想要说什么。 进了茶楼,里面点了好几盏的灯,照的亮如白昼,点灯的人早已退了出去。 一把大大茶壶放在楼里正中位置的火炉上,里面煮着滚开的水,蒸腾的雾气让茶楼里即便没有人,也不觉得清冷。 林薇的手下也没有进来,双方人马在茶楼外顶着寒风互相提防, 楼内两人,却围着炉火抱着茶碗,一副温馨样子。 “我能看看你的枪吗?” 林薇摇头:“你走的时候,我送你一把。” 牧欢挑眉:“那就说正事吧,找我想聊什么?” “白家主已经把国主的意思转达给你了吧,我想知道,你想怎么做?” “我还未想好。”牧欢直言。 林薇喝了口热茶,呼出一口热气,懒懒的靠在了椅背上, “牧欢,不如我们两个合作吧?” “合作什么?” 林薇身体前倾,略微暗哑的嗓音徐徐吐出一句在这个世界听起来既惊世骇俗,又大逆不道的话语。 “当然是‘造反’了。” 造反二字,她只动了唇语并未发生声音,想来,也怕隔墙有耳。 林薇见牧欢没有立刻开口拒绝,更靠前一步, 她本就生的不错,身上又有一种这个世界的女人所没有的气质,所以才能让弘裕也对她着迷, 只不过她也清楚,弘裕对她的喜欢里,至少有一半是为了利用她。 “这种事,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跟我合作。”牧欢说道。 林薇摇头叹息:“不,虽说我多年谋划,积攒了许多财富,还有看似无数的信众,可真正面对朝廷的兵马,根本就没用。” 牧欢笑着指了指她的后腰:“怎么会没用,你连手枪都造出来了,这世界还有什么能阻挡你。” 林薇坐直了身体,伸手从后腰摸出那把手枪:“你喜欢,送你好了。” 手枪就这么被从炉火上面扔向了牧欢,牧欢急忙伸手接住,入手沉甸甸的,可一上手,他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低头仔细瞧瞧,这就是个铁疙瘩做的手枪模型,仿柯尔特M2000型号,又仿的没那么逼真, 只是刚刚在外面,黑灯瞎火的,只一盏朦胧灯光,没有看真切,竟被她给唬到了。 “可真有你的,为了唬我,专门造了一把这玩意,也真是不容易。” 林薇不管牧欢的嘲讽,笑的露出白牙:“不管真枪假枪,能吓到人就是好枪,怎么样,我虽做不出来,可你也知道,那些个简单些的火器,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题。” “你真的是长生老祖吗?”牧欢突然换了个话题, 林薇倒也不意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长生老祖,这只是个名头,我可以是,你外公福王可以是,国主弘裕,也可能是。 当然了,如果你想做这长生老祖,也可以。” 牧欢叹了口气:“我虽不喜欢这里很多人做的很多事,但他们都是古人,被生来就接受到的文化和思想左右,所以我能理解,” “但你不同,你一个未来人的灵魂,又这么聪明,赚钱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偏偏要搞邪教,” “林薇,那么多无辜百姓因你一念之举家破人亡,你良心不会痛吗?” 林薇笑看牧欢批判她,也不动怒,反而双手抱胸靠着椅背,还翘起了腿:“良心?我真怀疑你前世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说你前世是个大叔,我怎么感觉你单纯的可笑呢?” “你竟然问我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有没有良心?哈真是好笑。” “你穿越过来之后,连跟你同床共枕的老婆都没发现异常,想必你也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这本就是个地狱一样的地方,那些个百姓,与其世世代代的穷苦一生,倒不如一次耗尽了,来成全我。” “我若功成,定然还他们一个太平盛世,与这些相比,你瞧见的那些个又算得了什么?” 林薇板正坐好,脸上带着自信的笑:“牧欢,你不觉得,这便是上天给我们这样人的机会,在前世得不到的,做不到的,统统都将在这里被满足。” “你有整个江湖都觊觎的宝藏,只要利用好了,完全有号令武林的实力。” “你我联手,这大昭的百姓,武林中的帮派武者,都在我们手中,推翻这个昏庸的皇族,由你我来取而代之,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难道这不是世界上最棒的事情吗?” 第375章 到手的老祖飞了 “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你只是想要权利罢了,真的想造福百姓,不必从抽他们的骨髓开始。” 牧欢面容严肃,穿越者在这个世界的确是拥有太多便利,因为超前意识,这些个古人在他们眼中,顽固,愚昧, 可这并不代表这些人蠢笨,相反,古人拥有跟他们同样的智慧,甚至接受新事物的适应能力,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林薇说的冠冕堂皇,但牧欢一眼就看出她的野心,这是个疯狂的,自私的女人, 这样冷血残忍的人,如果真的有一天掌握住了至高的权利,那才是这天下百姓的灾难。 “林薇,收手吧,散了长生教,把你搜刮来的钱财,即便不能每家每户的还回去,也用作有用的地方,那些百姓会感激你的。” 林薇仿佛听到最好笑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笑的眼角都闪出了晶莹, “牧欢,你没毛病吧?你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何必同情他们?就算是都死光了,与你我何干?” “既然来了,那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林薇,无论哪个世界,哪个民族,都是同样的人。你也是魂穿而来,难道你对在这个世上的家人和朋友,就一丁点的感情都没有吗?” “家人?”林薇哼笑:“穿越就跟重新投胎一样,你呢,穿成了王爷的外孙,郡主的儿子,在这个鬼地方,也算身份尊贵。我呢?” “一个富商家中不受待见的女儿,呵,”林薇挑眉看向牧欢:“如果我的身份跟你一样,我也会像你这样,站在高处去批判别人。” 林薇摇摇头,失去了谈兴:“原以为遇见了‘同乡’,在这个世界,咱们也算是最该亲近的人,只可惜,你我并非一路人。” 牧欢一阵沉默,看着林薇站了起来,走到了一侧的窗边,推开了窗户,冷风顿时冲散了屋内的热气。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留你了。” 话音一落,林薇回头,脸上挂着略微得意的笑容看向牧欢, 一秒,两秒...林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为什么你没事??” 牧欢叹息一声,站了起来:“自从来到这里,知道了这些江湖人喜欢下药之后,我便时时备着解毒丹了。” 林薇脸色有些难堪:“你以为你没中计,我便拿你没办法了?这外面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这里就会变成一堆废墟,你干什么!” 林薇话还没说完,就见牧欢猛的冲了过来,她急忙翻窗而逃,一条腿刚跨出去,另一条腿就被牧欢给扯住了。 一股大力传来,林薇被直接给拽下了窗沿,紧接着便被牧欢抓着手臂给按在了地上, 手臂被反扭在背上,疼的林薇大叫,下一刻却感觉下颚一痛,下巴就被卸掉了,这一回,她再也无法喊叫,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牧欢这还不算,又“咔咔”两下,卸掉了林薇的两肩,痛的林薇发出呼声,眼泪直流, 同时内心更加惊恐,因为牧欢卸掉她关节的手法太熟练了... 见林薇上身软趴在地上,因为疼痛不敢起身,只抖着双腿和脚,牧欢也就放弃了再卸掉她腿关节的想法。 他往窗外瞧了眼,外面因为刚刚林薇发出的惊呼已经有些乱了,但林薇只叫了一声就被自己给拽回来,他的那些手下也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紧急。 此时双方人马正在僵持,想来林薇今晚托大了,以为自己会中招,并没有带太多的人来, 而且她今夜在此拦截自己,一定也是背着国主,所以不敢张扬, 但这却给了牧欢一个机会,竟然把这位穿越同乡,无恶不作的长生老祖给抓住了。 牧欢伸手关上了窗户,紧接着,开始在林薇身上摸索, 先是在腰带中翻出两包不知什么药粉,又拽下她腰间的荷包,倒出两根拇指长短,木头一样的东西, 牧欢靠近闻了闻,只觉的一股异香钻入鼻孔,顿时头晕目眩, 他急忙把手拿开,一屁股坐到地上,缓了好一会,才觉得清醒了些。 牧欢微微皱眉,把这两块东西又塞进荷包,然后塞进了自己的怀里,打算下次见到顾三春,问问她认不认得。 之后,牧欢把林薇从头搜到脚,现代的东西一样都没看到,竟是些稀奇古怪的。 “之前在运河边袭击官船时的那些火炮筒,你做了多少?除了炸药,炮筒,你还做了什么?在什么地方做的?” 帮林薇把下巴推了上去,牧欢出声问道:“如果你不肯配合,我就再卸掉你下巴,然后带走你,关起来慢慢审问。” 牧欢抓着林薇的后衣领把她提起来,让她坐着, 一番动作,林薇被卸掉的双肩发出剧痛,可牧欢却及时堵住了她的嘴巴,目光深沉的盯着她, “我能用在你身上的刑罚,绝对比你想的要多,我还能保证会让你用最清醒的神智来体会人世间最痛苦的感觉。” 林薇顾不得自己满脸泪水,嘴角沾满了刚刚不受控制流出的口水, 她颤抖着看着牧欢:“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当然是牧欢,一个大昭人。” 林薇露出苦笑:“牧欢,我认栽了。如果是你做了国主,我也不怨。” “林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控制谁?也从没有做过皇帝梦,说出来也许你不信,其实我一直都想过一过普通人的平凡日子。” 牧欢软了语气:“就像你说的,咱们之间有很深的缘分,所以我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你如果愿意改过自新,我也愿意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他看了看窗外,天就快亮了,而此时外面响起几声不合时宜的鸟叫, “是我的人,如果我不回应,他们就会发起攻击。”林薇冷静了下来,轻声说道。 “在你的人冲进来,或者把炸弹扔进来之前,我绝对够时间先送你‘回乡’。” 牧欢警告了一番林薇,看了她好一会,这才推开了窗户。 林薇示意牧欢扶她起来,到窗前去,牧欢见她双臂无力的垂在两侧,犹豫片刻,弯腰把她架了起来, 林薇发出几声痛呼,就在这时,牧欢突然听到脑后传来风声, 他猛的推开林薇,身体后退,两支利箭从他面前穿过, 与此同时,两个黑衣人从头顶大梁上落了下来,一人去接了林薇,另一人双手一抬, 又是两支闪着寒光的利箭闪电似的冲向牧欢, 眼看身后退无可退,牧欢只能翻身一跃翻出了窗户落在了外头, 三石等人瞧见了立刻冲了过来,林薇的手下也同时冲向窗口,两伙人正式交戈,牧欢起身往里一瞧, 正瞧见其中一个黑衣人抱着林薇从另一个窗口逃走.... 第376章 给白老夫人贺寿 牧欢想追,另一个黑衣人却回手扔过来一个冒着烟的黑疙瘩,咕溜溜的滚了过来。 吓得牧欢急忙翻身趴在地上抱住了头...... 过了一会儿,并没有爆炸声响起,牧欢才知道自己又上了当。 而这个时候,又一队士兵冲了过来,林薇的那些个黑衣人手下, 见势不妙都急急的撤退了,只有少数在逃跑中被赶来的士兵用弓箭给射死, 事后一检查,竟无一活口。 回到福王府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牧欢直接被带到了福王面前,他正在用早饭。 闻到了饭香,折腾了一夜的牧欢,肚子里也开始抗议, 福王并未急于询问他有没有线索,让人伺候他净了手脸,并让他坐下用饭。 爷孙二人相对而坐,福王动作优雅,皇族的礼仪让他连吃饭这种事,都一丝不苟, 而牧欢则有些狼吞虎咽,等他喝了满满一盆米粥,又吃了一碟子的金丝玉卷后, 福王才开了口:“林家的那个丫头,太贪了...你没有被她蛊惑,比你那个假惺惺的舅舅强。” 牧欢低头不语,又端了一盘米糕似的点心,就着眼前的一碟子凉拌鸡丝一口口的往嘴里塞着。 “还有两日,本王并非不近人情,如果你办不到,也依然可以继续留在京都...” 福王擦了擦嘴角,起身离开,行到殿门口,又出声说道:“对了,今日是白府老夫人的寿辰,本王公务繁忙,你替王府送份贺礼过去。” 牧欢停了筷子:“是,外公。” 福王离开后,牧欢眉头微皱,白府么,福王是让他做个选择,可能也是感觉到了自己最近的疏离。 牧欢微微摇头,这老爷子根本就没有信任过他, 对于福王来说,自己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他留着自己的性命,怕也是别有所图。 如今各个都等不及了,要不是没人知道那宝藏在哪,早杀了他取了玉佩了。 福王这边,老爷子不信他的话,林薇那边昨晚也算彻底翻脸,白家主是国主弘裕的传话筒, 自己这个福王外孙的身份,更不可能去跟弘裕合作。 无论怎么都没得选,最坏的结果,就是后天去劫法场,可这是几方人同时落下的套,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牧欢就坐在饭桌前,紧闭双眼,殿外的未央,往里面瞧了几次, 就在他以为牧欢是吃着饭睡着了的时候,牧欢突然出声:“三石大哥。” 三石急忙应声,行到殿门口,牧欢回头招手, 待三石靠近,他伏在三石耳边轻声吩咐, 未央在殿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三石不断微微点头,然后行礼退出,匆匆往外走去。 牧欢回清乐殿,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裳,又跟锦娘和何姑姑在寝殿中说了会话,这才又匆忙的离开。 白府坐落在京都城内靠南的方向,府邸几乎独占了半条街, 牧欢坐车到白府门前的时候,白府门前停着的车马排成长龙,似乎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 未央带着贺礼上前,门外迎宾的体面管事立即上前,迎着牧欢往府内走, 白府的小厮高声唱名报出贺礼,报的是福王府的名号。 府内宾客听到福王府来人了,自然都十分瞩目,见是一个俊秀贵气少年,有人认得,有人则没有见过, 但传言最是迅速,不多时,不管见没见过牧欢的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白府内里,虽比不上福王府的宫殿气派,但同样的豪华大气。 白家主面带笑意的迎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位威严的中年男子, 经白家主介绍,都是京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其他同白家平起平坐的大世家家主,却无人亲自到来。 听说牧欢是福王的外孙,这伙人纷纷拱手言称牧欢为小王爷,牧欢急忙摆手:“晚辈只是一介白身,可当不得这个称呼,各位叔叔伯伯叫晚辈名字便是。” 几人一听,连说牧欢谦逊有礼,不亏是王爷外孙云云... 寒暄过后,牧欢被白家主引进后宅,人来了,总要见一见今日的主角,这白府过寿的老夫人。 “前面都是些老头子,怕你无趣,离开席还得一会儿,我母亲最喜欢你这样的少年郎,你去陪着老太太说说话,正好,那些个后生也都在,你们小辈之间也容易说话。” 白家主这般似长辈般的嘱咐和安排,让牧欢有些意外, 他被亲热的拉进了后宅,在一间远远就能听到笑闹声,挂满了松鹤延年,百子多孙图的厅堂上, 牧欢见着了坐在主位上,满头银发梳的整整齐齐,一脸慈祥的老太太。 “母亲,这是福王爷的外孙,叫做牧欢,特意来给您拜寿。” 白家主在外有多威严,在母亲面前就有多小心恭谨,他笑眯眯的拎着牧欢走上前,轻声在老太太耳边提醒。 “晚辈牧欢,给老太君请安了,愿您松鹤长春,春秋不老。” 牧欢恭敬的给老太太行礼拜寿,老太太抿着嘴乐,招手让牧欢再靠近点, “你就是福王爷的外孙呀?生的真好,是个好孩子。今日我老太太过个生辰,还累的你们前来祝贺,来,好孩子,这是奶奶给你的见面礼,收着。” 说着话,老太太就往牧欢手里塞了一个巴掌大的白玉如意。 “老太君,这使不得。” 牧欢推辞,老太太却很是有力气的,把如意扣在他手上。 “老身知道,王府里什么都有,你也看不上这点东西,可这是我老太太一点心意,收着,愿你呀,事事都如意,添个好彩头。” 事事都如意... 牧欢低头看看,手心里的白玉如意,温润滑腻,他心中有些感慨,也就不再推辞, 再三谢过了,这才收了。 “好了,你出去招待那些客人吧,让这孩子留在我这玩一会儿。” 白家主点点头,又体贴的让母亲不要太过劳累,又面色严肃的嘱咐了围在老太太身边的一大群小辈,不要过分吵闹, 这才看了眼牧欢,转身出去了。 白家主走后,牧欢就被两个十来岁的小公子给拉到了老夫人一旁的座位上, 他刚坐下来,就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瞧,牧欢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白兄,你回来了?” 第377章 寿宴又见唐玉玲 白思源同样一脸笑意:“祖母过寿,怎敢不回啊?” 白老夫人闻言,亲昵的拍了拍白思源的手臂,对牧欢说道, “这个没心肝的,打小我给抱大的,结果呢,长大了就成日里的不着家,叫我老太太一年年的见不着。” 白思源立刻换了个讨好的笑脸:“祖母,孩儿这不是去读书了么,将来考了功名,也替咱们白家光耀门楣呀。” “嗯~”白老夫人拉了长音:“咱们白家已经够风光了,哪还要你去上进了?老太太我呀都这把年纪了,只希望子子孙孙,都平平安安的守在身边就好咯~” 白思源不好意思的朝牧欢笑了笑:“以后,孩儿常回来便是,祖母,今日可是您的好日子,可不许不高兴。” 祖孙两个,拉着牧欢,你一句我一句的逗着话儿,其余小辈,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 偶尔插上一句笑话,整个厅堂内,其乐融融。 说了有大半个时辰,老夫人就精力不济了,在这个世界,活到这么大岁数,都算是老寿星了。 离开席还有段时间,大家伙可不敢让老夫人等着,几个大丫鬟和婆子,连搀带扶的进了内堂歇息去了。 白思源送了祖母进去,出来后,拉着牧欢去了他个人的院子, 赶了屋内的丫鬟出去,让身边小厮出去守了门口,这才拉着牧欢坐下问话。 “你那朋友的事,解决的如何了?我昨日回来便问了我父亲,他只说不叫我多问。” 白思源的关心不是假装,牧欢心中微暖,苦笑摇头:“此事牵扯太多,已经不是你父亲可以做主既往不咎了。” “这...那你准备如何?” “哎,”牧欢叹了口气:“只能倾尽所有,看看能否换他们一条活路,如若不能,便做个收尸人吧。” 白思源闻言沉默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帮到牧欢。 “对了,我走之后,青运城可有什么事发生吗?” “有,你走之后,那个刘公公很快也走了,比你还匆忙,我听到有人议论,看到他的队伍,往漠城那边走了。” 牧欢笑笑:“不是去漠城,他往秦海去了。” “啊?秦海?跑那么远干什么去了?”白思源惊讶。 “听说是去寻什么宝贝去了,这是我外公告诉我的,消息应该不会假。” 白思源听到牧欢提起福王,犹豫片刻,还是小声问道:“你外公他,对你好吗?” 牧欢抿了抿嘴:“锦衣玉食,自然是极好。” 白思源不再多问,他看了会牧欢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牧欢露出笑意。 白思源的心意,他领了,但此时白家已经成了弘裕的代表, 牧欢也不可能,利用白思源的身份,对白家做什么。 他一向很珍惜友谊,即便将来跟白家正式对立,也会记得白思源的这份心。 牧欢没有提什么要求,白思源出身世族,心中多少也明白, 便岔开了话题:“我这一次回来,一来是因为正逢祖母大寿,二来也是因为国主即将大婚,举国同庆,院长给我们都放了假。” 牧欢了然的点点头:“书院中的学子,大多出身高贵,想来也是有机会参加宫宴的。” “自然,林枫也回来了,待会应该是会过来的。” 话刚说完,小厮在外面说要开席了,家主让他们都到前面去。 白思源跟牧欢一同去了前院,这里已经摆满桌椅,身份贵重的,自然都在厅堂内,由家主作陪, 白思源等小辈,给安排到了偏厅去。 两人刚坐下,白府下人又引了几人进来,其中正有林枫, 还有一个,让牧欢也有些意外的人,竟是唐玉玲。 唐玉玲今日穿戴体面的像个大家小姐,不过,她是陪着林枫来的, 也没有去女眷那边坐,而是坐到了公子们这桌,这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因为正经人家的小姐,赴宴是不会跟男宾坐在一起吃喝,唯有那些红尘女子,才会不顾世人白眼。 唐玉玲自然不会在意旁人怎么看她,只盯着牧欢吟吟笑着, 这还是她离开王府后,第一次见牧欢。 牧欢只看了她一眼,视线就落到了林枫身上,起身跟林枫互相见礼, 落座之后,他们这一桌倒也没有生人,另外两位公子,也都是之前在州星书院读书的, 只不过,跟牧欢并不相熟。 几人聊了几句,唐玉玲虽是美艳动人,但因是有伴而来,并没有谁去出言调戏, 都是大家出身,断不会为了个女子在这样的场合丢了家中脸面, 因此,唐玉玲也明目张胆的盯着牧欢,还时不时的给他添茶。 林枫虽是带了她来,却也并不生气唐玉玲把自己撇在一旁,反而乐见其成, 更是把靠近牧欢的位置,让给了她, 这一回,唐玉玲更是黏在了牧欢身上,逼得牧欢不得不认真看她。 “抱歉,我去去就来。” 牧欢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月亮门后,唐玉玲也心领神会的跟着去了, 桌上其他人都以为这二人去寻地方缠绵去了,就连白思源也这般想, “你怎么就这样领来了?你不知道牧兄家中已有妻室了吗?”白思源小声说道。 林枫笑着摇头:“我回来时遇到这位唐姑娘,她同我哭诉被牧兄的正妻赶出了王府,如今犯了相思,央求我帮她偷偷瞧一瞧牧公子。” 白思源不赞同的摇摇头:“这唐姑娘虽美,可毕竟不是正经女子,她这身份,如今跟牧兄相差甚远,你这般‘热心’,只怕最后也会成了‘坏事’。” 林枫挠了挠眉毛:“不过一个风尘女子,喜欢便留作外室养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至于,不至于。” 见林枫还是不明白,白思源也不多说了,说的多,被旁人听去到处传也不是好事, 反正牧欢为人稳重,想来自己也是可以处理好。 再有一点,白思源知道牧欢如今烦心事甚多,只怕也没有心思去窃玉偷香的。 林枫这般作为,也不过是因为他知晓了牧欢的身份,想要跟牧欢亲近些, 只不过,林枫的这个算盘怕是要白打了。 白思源虽然没从他父亲跟牧欢口中听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但也看得出两者之间微妙的关系, 白府与福王府,还不知未来会变作什么模样, 林枫这般作为,若是他家中长辈授意便罢了,如若不然,只怕还会替林家招祸... 第378章 唐美人临别献吻 牧欢在偏厅外的院门后站定,不多时,唐玉玲就跟了过来。 “想要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福王府的那些人,根本就不让我靠近。” “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玉玲笑着去拉牧欢的手臂:“除了想你,还能有什么事?” “唐玉玲,我现在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见状,唐玉玲收敛了些:“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好吧,跟你说正事,我要走了。” 牧欢疑惑的看向她:“去哪?” “最近京都这谭水太浑了,再不走,我怕被卷进去受牵连。” 牧欢闻言点点头:“你倒是机警,现在离开,的确是明智。” 唐玉玲再度伸手,扯住了牧欢的袖子,撒娇似的问道:“你不同我一起走么?” “我若走了,你就不必走了。” 这句话说完,唐玉玲捂着嘴“咯咯”的笑。 笑够了,她抹了抹眼角的湿意:“牧欢,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帮得上你了,长生教怕是知道咱们俩个走的很近,已经把我排除在外了。” “没关系,我已经见过长生老祖了。” “你见过了?是谁?” 牧欢摇头:“你既然已经决定离开,还是不要知道了,不过在你走前,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唐玉玲倒也没拒绝。 牧欢靠近唐玉玲,贴着她耳边说了几句,唐玉玲听完后,顺势就贴在了牧欢胸口, 玉指轻轻在牧欢心口画着圈:“女人都是善妒的,我这般喜欢你,你就不怕我下了狠手?” 这一回,牧欢没把她推开,只淡淡问了句:“你会吗?” “哼,无趣。”唐玉玲跺了跺脚,站好了身子:“就要走了,下一次见面不知何年何月,牧欢,你能抱抱我么?” 牧欢看着唐玉玲娇艳的脸庞,轻轻点头,伸手将她搂进怀中, 唐玉玲仰头在他耳边低声耳语,牧欢听得频频点头,约定好了事宜, 牧欢松开了手,唐玉玲却在离开他怀抱时,突然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吻。 牧欢楞了一下,唐玉玲掩口笑着回去了偏厅内... 白老夫人的寿宴举办的很是顺利,看过了白家子孙拜寿,又吃了寿宴, 而国主弘裕的赏赐,也适时的送到了,赏赐之丰厚,给足了白家脸面... 牧欢在白思源的陪同下,走出了白府大门。 “祖母很是喜欢你,待会醒来知道你走了,说不定要念叨了。” “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望。” 白思源点点头,将牧欢送上马车,看着马车慢慢离去,才叹息着转身, 一回头,却发现林枫也带着唐玉玲出来了。 “你们也要走了吗?” “是啊,唐姑娘见牧兄离开了,也是坐不住了。” 唐玉玲翻了个媚眼,也未多言。 “白兄,我先送唐姑娘回去,明日你我相约出去玩耍如何?” “也好,那明日我在府中等你。”白思源略微犹豫便同意了。 他这回回来,发现林家已经不似从前了,似乎已经有了跟其他世家平起平坐的实力, 尤其是国主选后那一日,太后和国主,给予林家之女的体面, 都说明林家已经抱上了皇族的大腿。 林枫也与之前不同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处处以自己为先,像个跟班似的跑前跑后, 白思源却不能因为他这样的两幅面孔便与他不相往来,因为他深知,他们两人代表的是各自身上的姓氏, 就算不喜,面上总要过得去。 撇开世家子弟们的心思不提,乘坐马车回府的牧欢,一下马车就回了清乐殿。 锦娘正在整理东西,这一段时日,给牧欢缝的袍子,摞了老高。 见到牧欢回来,锦娘脸上露出笑容。 “今日外头天气不错,我从白府回来的时候,瞧见有一家新开的脂粉铺子,叫上何姑姑,咱们一道去逛逛。” 锦娘闻言,脸上闪过一阵惊慌:“这么快。” “嗯,再晚些,天都要黑了,那还有什么好瞧的?” 牧欢抬手摸了摸锦娘的脸:“你在这收拾,我去叫姑姑一道来,她一个人在府里,也是憋闷。” “欢哥儿~”锦娘一把拉住牧欢,眼中满是不舍。 牧欢回身抱住了锦娘,没有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过了半个时辰,牧欢又出府了,这一回,他没坐车,只让锦娘跟何姑姑乘了轿子,他骑马慢慢的跟在轿子旁边。 出了王府,牧欢带着锦娘跟何姑姑时不时的就进了铺子,去买些脂粉,衣裳,还有各种吃的玩的。 三石被他支走去办事了,身边跟着的,只有未央和十几个王府侍卫。 未央的优点,就是十分的有耐性,一条街逛了一个多时辰,眼瞧着两只耳朵冻得从红到白,又从白到紫, 他也一直是面带笑意。 牧欢陪着锦娘跟何姑姑进店铺里去挑选东西,他就安排侍卫守卫四处,然后亲自跟着进去伺候,付钱。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逛,到了一家卖首饰的铺子里, 锦娘跟何姑姑去了二楼贵宾室挑选上乘的饰品,牧欢坐在楼下,店铺的伙计,给上了一壶热茶。 “未央总管,走了一路了,过来坐下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奴婢不敢。” 牧欢笑笑:“自从我来到京都,一直是未央总管照料,可却从未好生跟总管说说话。” “这..公子唤奴婢名字就好,奴婢未央多谢公子赐座。” 未央一板一眼的鞠躬行礼,这才走到牧欢身边的空座上,浅浅坐下。 牧欢端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未央受宠若惊。 “我十分好奇未央总管的年纪。” “奴婢今年已经三十有二了。” 牧欢这回可不是装的,是真惊讶了,这未央细皮嫩肉,像极了刚二十出头的小年轻, 没想到,他都三十多了,难怪,这般稳重。 “呵呵,未央总管可真是驻颜有术。” 未央微笑着,轻声说道:“许是上天垂怜,像奴婢这样的人,皮肤都较常人要好些。” 牧欢闻言微微点头:“我曾在青运城,见过一位刘厂公公,他倒是跟未央总管你很是不同。” “刘厂公公...”未央低头,沉吟片刻,轻声说道:“许是在国主身边的人,自然气质更出众些。” 第379章 行偷梁换柱之计 牧欢闻言笑了笑,知道从这未央的口中问不出什么来,也就端了茶杯, “喝呀,这铺子里的茶虽比不上王府,却也能入得口。” 牧欢都喝了,未央若是不喝,就好似看不上这茶水一样, 未央只好在三道谢,才端了牧欢亲手给他倒的茶水,喝了一口。 之后牧欢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未央一一恭敬的答了, 不知不觉,一壶茶水喝完,锦娘跟何姑姑也从楼上下来了。 未央急忙起身,牧欢也迎了上去,把着锦娘的手,扶了她出门,口中还直夸她新买的手镯好看。 一行人出了店铺,披着厚厚的斗篷,遮住了头脸的锦娘跟何姑姑上了轿子, 牧欢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空,眼中有着一丝无奈,出声说道:“好像要下雪了,咱们回府吧。” 未央应是,队伍缓缓离开了繁华的街道,朝福王府的方向行去。 等他们离开后,首饰店的后门也走出几个小厮打扮的人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在缓缓落下的飘雪中,驶向了城门。 锦娘掀开帘子向后望去,牧欢他们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车厢里,唐玉玲笑嘻嘻的伸手把帘子放下,挡住了外面的风雪, “牧夫人,你就别看了,只有你离开了,他才没有后顾之忧。” 锦娘回过神,看着面若桃花的唐玉玲,抿了抿嘴道了声谢, “多谢唐姑娘相助。” “不必谢我,我也刚好要出城,就算今日你不跟我一同出去,你家相公也有办法把你送走。” 锦娘微微低头:“可惜何姑姑,就是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万一她回去,被王爷责罚了怎么办?” 唐玉玲闻言收起了笑脸,脸上也带了敬意:“这位姑姑倒是忠仆,如果她跟咱们一起走了,那边一定会很快发现你不见了。” 锦娘听了,更加担忧:“那,扮做我的那个姑娘,会不会有事啊?” “呵呵,没事的,你家牧欢啊,不是罔顾他人性命的人,你就放心吧。” 唐玉玲的语气仿佛跟牧欢很是熟稔,锦娘心中微微酸涩,自己才是欢哥儿的枕边人,竟没有外人了解他么? 之后的路程,两个女人都不在说话了, 马车行到了一条胡同直接拐了进去,唐玉玲领着锦娘又换了辆更破旧的牛车, 两人换上了打着补丁的破衣裳,也不知唐玉玲从哪里弄来的, 这衣裳带着一股子怪味,仿佛真的是穿了许久未换一样。 唐玉玲从牛车上面翻出一个小包袱,三五下,就把自己跟锦娘的脸和露在外面的手跟脖子,抹成了黄黑色, 拿了破布巾子把头一包,活脱脱两个穷苦人家的妇人。 换好了衣裳,做好了伪装,唐玉玲掀了帘子,竟又上来一个小媳妇,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 这奶娃娃被唐玉玲塞给了锦娘,锦娘手忙脚乱的接着抱在怀里,动也不敢动。 唐玉玲瞧她这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把孩子接过自己怀里抱着,朝外面喊了一声, 身下的牛车就缓缓的动了起来。 赶在天落黑前,她们总算是平安出了京都城的大门, 锦娘看着唐玉玲怀里的婴孩,回忆着刚刚那软软的触感,不由得摸了摸肚子... 而另一边,回到王府后的牧欢,亲自扶了‘锦娘’下轿, 何姑姑也过来,三人一块入府,直接回了清乐殿。 屏退了奴仆丫鬟,在寝殿之中,‘锦娘’掀了兜帽,摘了挡风的面纱,露出一张陌生的容颜。 “多谢姑娘。”牧欢深深行了一礼。 冒充了锦娘的姑娘展颜一笑:“公子不必客气,唐姐姐与我有恩,救我出了火坑,也安顿好了我的家人,我这条命便是她的了。” 这姑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进了王府,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时倒也没有太过害怕, 牧欢安抚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只怕会吃些苦头,你要做好准备。” 跟着姑娘聊完,牧欢让她进去休息,既然暂时没有暴露,那多瞒一刻也是好的。 又看向何姑姑,牧欢眼中露出无奈:“姑姑,您怎么不走呢?锦娘离开的事,会连累了你。” 何姑姑柔柔的笑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怕的呢?若是我也走了,那个未央只怕会立刻就发现,公子,你要小心他呀。” 郡主失踪的这些年,何姑姑虽然不在王府,但对于王爷身边的这些个人,也是有过了解的, 未央此人,算不得奸恶,可他是王爷的心腹,根本无法收买。 “姑姑放心,只怕他这个时候,也无暇来盯着我们。”牧欢笑了笑,他请未央喝的茶里面,可放了不少的料... 回来的路上,未央就觉得肚子鼓胀,他以为是自己刚刚喝了茶水的关系,并未在意, 一路忍着到了府中,看到牧欢没有吩咐,这才留了侍卫,自去了茅房方便。 可这一去,就像是开了阀一样,刚走出茅厕便又有了尿意。 未央眉头微皱,他们这样的人,如厕是极不方便的,所以平日,都尽量少饮水,就怕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时候惹了人厌。 如今他已经跑了四五趟了,怕沾染了气味,连衣裳也重换了两套, 可这满腹的鼓胀感,让未央知道还远远没有结束。 无奈之下,他只好来到清乐殿外,请示了牧欢,说是身体不适,想先去寻府中大夫瞧瞧。 牧欢自然不会不同意,还很是关心的问他要不要紧, 未央离的远远的行礼,满面苍白说是犯了旧疾,去寻了药便好了,很快就能回来伺候, 又特意叫来了一个小太监,在外候着。 未央走后,牧欢找了个借口就打发了小太监,然后喊来了三石。 “三石大哥,查的如何?” “回公子,时娄关在府中地牢,属下已经询问,没有王爷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好,我知道了。”牧欢让三石去查时娄的位置,其实也有一部分试探在其中, 如今听了回话,便知三石此人,可以帮他做事,但前提是,不会背叛福王。 “这里没事了,三石大哥你去歇着吧。” 牧欢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三石看着牧欢的背影,犹豫片刻,单膝跪地,拱手出言。 “请公子吩咐。” 第380章 解开玉佩的秘密 牧欢好笑的回头:“你要我吩咐什么?” 三石抬起头,心中天人交战。 他能明显感觉到牧欢对他的排斥和冷淡,在回京都之前建立的信任,已经完全不见了。 对三石来说,牧欢就是他如今的主子, 王爷把他给了牧欢,便不会再让他回去, 而且以他对王爷的了解,就算是他离开了牧欢,王爷也不会再信任他,重用他, 就像是五庆,对牧欢动过恻隐之心,恐今后他只能一直在外面做些‘清扫’的事情了。 所以,被牧欢边缘化,甚至排斥,并不是三石想要的结果。 他这些时日,吃不下睡不着,也终于想明白了他应该做的选择。 墙头草并不适合他,身为一个武者,就是要坚定自己的内心,才能不断的进步。 “请主人吩咐,三石愿意为主人,赴汤蹈火。” 三石重新跪好,以头顶地,表明了忠心。 他之前帮王爷做过太多事,王爷也不会放他离开王府远离这谭浑水, 走不了又无法脱身, 所以,他帮牧欢,也是帮自己。 牧欢听到三石对他从公子的称呼变成了主人,这是要臣服? 略微思索了片刻,牧欢就明白了三石的想法, 不过,他到底跟着福王那么多年,牧欢又怎会轻易信任他。 更何况,三石此人,并非钻研小人,牧欢曾经说过,其实他更适合从军, 只可惜...真是可惜。 “好,我还真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做。” 牧欢招手让三石到他近前,然后靠近他耳边低声几句, 三石果然露出惊讶之色,不过,他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没有犹豫。 “属下遵命,这就去准备。” 三石离开了,牧欢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暗叹, 其实像三石这样的身手,在大昭也算得上高手,比之很多所谓的江湖人武功都要强。 如果这一回,他能顺利解决了京都的事,而三石也没有异常, 他或许便会真的带三石一起走。 入夜,京都城内渐渐变得安静,除了寻花问柳之地,大小商铺过了戌时正便几乎都关门了。 大街上没有了来回走动的行人,家家户户燃了灯笼,闭了门户。 此时,数道身影,在光暗交接处穿行, 如同一只只黑色的大猫,翻墙走壁,不断的在胡同或街道商铺的房檐下流窜。 这些个黑影,各个身上背着一只小小包裹,分散在京都城内各处, 有人去了城墙边,有人进了胡同巷子,有人则在关了门的商铺附近转悠... 黑夜中,若是有人可以飞到半空中,便能发现,这城内的黑影,来了一波又一波, 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显然也都不是一伙的。 因为有人前头在墙根下埋了东西,片刻后便又有人去挖了出来.... 而埋下东西的那一伙人也并非毫无察觉,于是,在京都各处,不时会传来轻微的打斗声, 随着几乎不可察的利器入肉的声响,黑暗中也不知是谁最终杀了谁... 后半夜,福王府,三石支走了清乐殿附近的侍卫,让自己的手下守在附近放哨,轻轻敲响了殿门。 几乎在他敲下去的那一刻,殿门便打开了,牧欢领着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子,送她出了门。 “好生护送夫人到城东的花楼去,那里有人接应你。” 三石行礼:“夫人恕罪。” 说完,便回身半蹲在地上,示意锦娘到他的背上去。 斗篷下的女子,看向牧欢,牧欢朝她点头:“去吧,只要到了那里,按我说的做,便不会有事。” 女子微微点头,转身趴伏在三石背上, 三石道罪后,背着女子贴着清乐殿旁的院墙翻了出去。 牧欢站着望了一会儿,关上殿门,进到里面,何姑姑正借着灯光,将一片片微突的甲片缝制成了一件背心。 “姑姑,你也走吧。” 何姑姑头也未抬,只轻轻摇头,很快便将背心缝制好了。 她起身带着笑意,让牧欢脱了外袍试试,牧欢也没拒绝,听话的将护身背心穿上了。 这甲片是按照他设计的形状打造的,上面留了孔方便穿线, 不图有之前那件金丝软甲的神奇功效,挡住普通的暗箭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何姑姑见大小合适,很是高兴,拉着牧欢的手坐下,借着灯光看着牧欢的脸, “奴婢知道,公子你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奴婢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这条坠子,是从前郡主赏赐给我的,你戴着留个念想吧。” 何姑姑拿出一块小小的玉坠,就要往牧欢身上挂, 牧欢刚要拒绝,却突然看清了玉坠的形状,竟也是一只麒麟兽。 牧欢抓住玉坠子看了会,掏出了自己胸口的那块玉佩, 对比了一下,然后将两块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玉,轻轻一合, 何姑姑拿出来的这块白玉坠子,竟然嵌了进去... “这...”何姑姑也楞了,她知道牧欢身上的玉佩,就是给他惹来祸端的根源, 只是没有想到,这玉佩,竟还有另一半, 而另一半竟然就在自己手中。 牧欢仔细看着合二为一的两块玉,他的那块微黄色的玉佩,把小小的白玉坠衬托的更加无暇, 那小小的玉坠子嵌在其中,严丝合缝,因为两块玉颜色的差异,更加凸显。 牧欢微微皱眉,合起来也是麒麟兽而已,代表着什么呢? 他把玉佩翻了个个,从背面看不出什么, 举起来放在灯前,隐隐的有一块影子。 “原来如此……” 牧欢盯着背面的影子看了好一会,又把玉佩戴回了脖子上,塞进了怀里。 “姑姑,这玉佩,我娘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何姑姑惊讶过后,听牧欢问起,眼睛里有些湿润:“就在郡主被掳去的前几天。” 这么巧? 牧欢只觉得,自己又接近了什么真相。 “姑姑,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何姑姑点点头,抹了抹眼睛。 “这护甲片还有许多,姑姑也给自己做一件来防身。” 见何姑姑点头应了,牧欢便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新衣服套上,又拿了一件厚实的大氅准备出门。 “公子,已经这个时辰了,你要去哪?” “去一趟府里的地牢...” 第381章 夜访地牢救时娄 清乐殿附近的守卫,之前已经被三石给调走了, 牧欢离开清乐殿,准备往福王府西苑行去。 还未穿过行廊,就见前方一角灯笼下,立着一个单薄的人影。 未央不知在此站了何时,他并未穿大氅或斗篷,只一件棉长袍也早已冻透, 脸上泛着青白,立在灯笼底下,远远看着,就像是这王府里的一缕孤魂... “公子。” 尽管如此,可未央脸上仍带着得体的微笑:“夜已深了,公子应当早些休息,保重身体。” 牧欢拉了拉身上的大氅,厚厚的皮毛堆在脖子上,又软又暖和。 “未央总管才是,白日里不是说身体不适吗?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还有心情在这里赏雪赏月?” 未央看着漆黑的天空摇头苦笑:“乌云闭月,哪有景色可赏?奴婢在此,是等候公子。” “哦?你知道我会来?” 未央缓缓跪下:“公子若是不想奴婢伺候,尽管禀了王爷,处置了奴婢便是。” “呵呵,未央总管,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这么冷的天,膝盖要冻坏了。” 牧欢快步走过去,扶起了未央, “未央总管尽心尽责,我又怎么会不想你伺候,不过是看你多日辛苦,想让你歇息会儿罢了。” “未央一个奴仆,哪敢歇息享福。”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陪我走走吧。” 牧欢扶起未央,便继续往西苑走去,丝毫不提他给未央下药之事, 未央心知肚明,也闭嘴不谈,像一缕幽魂似的,慢慢的跟在牧欢身后。 ...... 福王府西苑,尽管天寒地冻,已至后半夜, 可地牢处的守卫,仍旧站的笔直。 因为天寒,牢口外面仅留了两个侍卫,王府外围自有森严守卫。 “公子。” 两个侍卫虽然很是疑惑,牧欢为何在这个时辰来到这种地方, 但牧欢的身份,在整个王府无人不知,他们只能恭恭敬敬的行礼,不敢多言。 “外公让我来审问个犯人,让开。” 福王府不同于官府,关押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府内犯了错要受罚的奴仆或侍卫, 至于敢擅闯王府的,时娄还真是第一个。 “公子,请出示王爷手谕。” 两名侍卫虽不敢得罪牧欢,但也尽心尽责的挡在门口。 “王府守卫这么多,我又不能把他带走,你们怕什么?” 见两人还是不为所动,牧欢笑了笑:“手谕自然是有。” 说完牧欢便伸手入怀,掏了两下,嘴里念叨着:“诺,这不就是。” 牢房门口只挂了两盏灯笼,两个侍卫下意识的靠近了去看牧欢手上的东西, 却突然被牧欢双臂一展,一人一拳打在了鼻梁上,顿时抱脸蹲了下去,无法再阻拦。 牧欢抬脚进了大牢,未央看了眼捂着鼻子,失去了战力的侍卫,急忙跟了上去。 里面还有几个侍卫,惊讶的看着突然进来的牧欢跟未央, 急忙行礼问安。 “公子。” 牧欢点点头:“你们忙,我来看看朋友。” “公子,王爷有令...” “我知道,看过了我就走,已经这么晚了,就不要去打扰我外公休息了。” 牧欢说完,便抬脚继续往里走,几个守卫地牢的侍卫互相看看,都不知如何是好。 未央朝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卫便退到了一旁,不再阻拦。 牧欢沿着一间间石牢往里走,路过的每一间牢房,他都张望一眼, 终于在靠内的一间牢房里,看到了一个被挂在墙上的瘦小身影。 牧欢的拳头立即就握紧了:“打开。” 没有人回应,牧欢回头看向未央,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未央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恭敬说道:“公子,没有王爷的命令不能...” “砰~” 牧欢一拳砸在了那张永远带着微笑的脸上,未央单薄的身体摔倒在地。 “你让他们把牢门打开,否则,我立刻就杀了你。” 未央清秀的脸庞立时肿了一半,他爬起来跪在地上,声音还是一样轻柔:“公子若是要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有怨,王爷的命令,奴婢死也不敢违背。。” 牧欢眼角跳了跳,这个未央,是当真难缠,他也根本不怕自己真的杀了他。 “哼。”牧欢没在继续跟未央纠缠,他很是忧心时娄的状况, 未央不肯让人开门,他便一把抽出一旁侍卫腰上的刀,一刀砍断了锁链,接着一脚踹开了牢门。 牧欢踏进牢房,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时娄被铁链拴住了手脚,挂在墙壁上,身上黑红一片,脑袋垂到了胸口,任凭牧欢如何呼唤,一点反应都没有。 若不是胸口还有轻微起伏,牧欢真以为他就这么死了。 懒得再同他们废口舌要钥匙,牧欢两刀砍断铁链,一把抱住了跌落下来的时娄, 他原本就瘦小的身体,如今更是轻飘飘的。 牧欢将他轻轻放在地上,脱掉身上的大氅把他包住,然后弯腰一把将时娄抱起,转身离开了牢房。 “公子,王爷有命不得...” “要么让我走,要么就对我动手。” 牧欢打断了侍卫的话,见一众侍卫都不敢对他动手,加快速度往地牢外行去。 抱着奄奄一息的时娄,牧欢脚步飞快到几乎跑了起来,赶回清乐殿后,何姑姑闻声出来, 瞧见了也吓了一跳。 “姑姑,麻烦您去备干净的热水,衣裳,还有外伤药。” “哎...”何姑姑闻言去寻东西,瞧见跟进来的未央,又被他脸上的红痕吓了一跳。 未央见牧欢完全无视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继续留在这里了,不由得苦笑, 一个做奴仆的,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他嘲笑三石举棋不定,殊不知三石还有选择的余地,而他若是背叛了王爷,便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未央又转身出去了,看了眼一丁点星光都没有的天空, 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埋进了棺材里。 三石将锦娘送走,牧欢离开清乐殿去了地牢,其实福王就已经得了消息了, 只不过,他也知道,凭牧欢自己,根本无法把人带出王府,所以任由他去闹。 至于锦娘,此时差不多应该也已经被控制住了,只等明日,看他的好外孙能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听到侍卫通禀,说未央在外面,福王没有叫醒身边睡沉的美人儿,一个人下了床。 值夜的管事仿佛夜猫一样没声儿的走进来,拿了衣裳替福王穿好, 直到扎腰带时,床上的美人儿才惊醒,却被从外面进来的侍卫,捂了嘴给拖了出去,连衣裳都没穿一件。 “喜欢睡就睡个够好了,年轻人,就是有精神,不像本王,老了,觉都少了。” 第382章 护送夫人遇埋伏 “起来吧。” 福王穿戴好,走出寝殿,瞧见跪地的未央,说了一句。 “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跟在本王身边,一向伶俐,也难得见你吃了亏。” 未央温声说道:“是王爷善待奴婢,奴婢才没有吃过苦。” “呵呵,好了,起来吧。” 福王让未央起身,眯着眼睛瞧了瞧他脸上的痕迹,又是摇头笑道:“你也不必再过去伺候了,回去歇着吧,明日还回去管管你的那些个小徒弟,没有一个学到了你的本事。” “是,奴婢告退。” 未央缓缓跪地,磕了个头才退了出去,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王爷让他回去继续管理府中的小太监和奴仆,就是愿意留他,至少,他眼下还是府中的管事,他的小命还留着。 能离开清乐殿也好,没两日了,那的人怕是最后都捞不得好结果,他也算因祸得福了。 另一边,三石背着‘锦娘’一路有惊无险的出了福王府, 他提早在府外准备了马车,却在扶‘锦娘’上车时,发现了端倪,这根本不是公子的夫人! 这个发现,让三石在寒冬夜里瞬间出了一身的汗,再被冷风一吹,通体生寒... “大哥..?” 三石的手下六子发现他的异常,低声询问,三石猛然惊醒,夫人是假的, 公子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么真的夫人呢? 是还在王府里,还是早已被送了出来? 三石跟六子架着马车往花楼去,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思索, 如果夫人已经走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未央一直跟着公子,竟然没有发现? 三石不会怀疑是未央背叛了王爷,所以,定然是公子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难道是,今日公子带夫人跟何姑姑一同逛街的时候,把人给调包了? 既然如此,公子为何还让自己... 三石拍了拍脑袋,苦笑一声:“也罢,我既已下定决心,便被试上几回又何妨?” 他决定还是按照公子的计划去做。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前行,木制的车轮压在石板路上,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 知道了她并不是夫人,三石也依然按照计划护送她去花楼, 达花楼后院,一个楼内伙计打扮的人替他们开了后门,迎了他们进去,目前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后院的大门又被关上,一个留着短须的男子出现在花楼后门处。 三石心中道了声果然,想从王府中带出一个人哪有这般容易, 这里被埋伏了,不知公子又是不是早已料到。 “三石,你可真是让王爷失望。” “你知道背叛王爷是什么下场吗?” 三石站的笔直,看着一圈人从花楼内冲出来,将自己跟另个兄弟包围,面上也没有什么惧色。 “我并非背叛王爷,只是替公子办事。公子是王爷的亲外孙,我替公子办事,就是替王爷办事,又怎么能算是背叛呢?” “哼,你说了可不算,既然你如此狡辩,那就跟我回王府,你亲自跟王爷解释吧?拿下他。” 话音落,周围扮做伙计的王府侍卫一拥而上, 三石如何肯轻易就范,他带着手下兄弟出刀相迎, 刀光剑影,不多时就出现了伤亡,这些个王府侍卫虽然人多,却也不是三石的对手。 短须男子知道三石的战力,冷哼一声,一扬手,墙头顿时出现数名弓箭手, 三石立刻贴到了一侧车厢旁,拉住了自己的手下。 “三石,你也是王爷身边的老人了,或许你回去求求王爷,还能留下一条狗命。” 三石握紧了刀,他环顾四周,心中盘算自己冲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随即看到靠在自己身边,还替自己挡了一面的手下兄弟, 三石又动摇了,今夜跟自己出来的兄弟,就跟手足一样,自己可以冲出去,那他呢? 但回去,不过是换种更痛苦的死法而已。 “六子,今日怕是咱们要栽在这儿了。” 六子咧嘴笑笑,平日里便话不多,如今这境地,更不知说什么好了。 楼前的短须男子眯了眯眼睛,见三石是想抵死相拼了,毫不犹豫的举起手,示意弓手准备, 可还没等他把手放下,只听“啊,啊~”几声短促的惨叫, 墙头上的弓箭手,竟一个个的掉了下去, 墙外传来无数脚步声和“噗噗”的刀剑砍入皮肉的声音, 短须男子眼皮子直跳,厉声叫道:“先杀了他们。” 今日的任务便是捉回三石或者提了他的头回去,还有公子夫人也得给‘请’回去, 如若完不成,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 眼下外面有人来救,短须男知道此时只能立即杀了三石,才能回去有个交代。 他也抽出长刀,冲向了三石, 此人是王府内侍卫中的高手,一直以来,就对像三石这种江湖招来的武者很是不服气, 他自认武功不比三石和五庆他们差,却一直得不到重用,只能做些看守门户之类的事, 今日被派出来捉拿三石,或许就是他立功的机会。 三石知道牧欢的意思,因此,带着手下依靠着车厢反击,就像是在保护车厢内的人一样, 短须男子提刀一跃而下,当头一刀直劈三石脑门, 三石扭身一闪,回手一刀朝对方小腹划去,短须男子纵身一跃,脚尖在三石刀面一踩, 竟直接扑向了三石的手下六子, 六子正应对其他王府侍卫,躲闪不及被一刀斩在大臂上,手中的刀立时掉落在地, 眼看同时两三把长刀朝自己劈来,六子使劲闭了眼睛等死,却觉得身体被一股大力拽倒, 刀尖从自己头顶刺过,又被三石由下至上挡了出去... 就在这时,数道人影解决了外面的弓箭手翻墙而过,在半空中洒下一片银光, 院中的侍卫纷纷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扭动片刻就再无生息, 短须男不察之下,也感觉到大腿一阵刺痛,他见状不妙想要先离开, 怎奈跑出几步,脑袋一阵眩晕,一头栽倒在地, 三石一步跨上去挥手一刀就收了他的性命。 再回头,其他王府侍卫,也被冲进来的黑衣人们迅速斩杀, 花楼后院,顿时飘起浓浓的血腥味... 第383章 行刑前最后一日 三石跟六子背靠着背,站在车厢边,警惕的看着这些个黑衣人,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 这些人武力并非有多高,但他们擅用暗器,让人难以防备。 其中一个黑衣人走到近前,伸手拉下脸上的布巾,三石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王少侠。” 王力点点头:“请车里的姑娘出来吧。” 三石掀开车帘,里面冒充锦娘的姑娘下了车。 “多谢姑娘帮忙,这是公子给你的盘缠,你回家去吧,没人见过你的容貌,不会有人查到你。” 冒充锦娘的姑娘也没客气,接过三石递来的包裹,缓缓行礼:“多谢。” 王力让人送了这姑娘从前门出去,然后才看向三石, 心里记着之前牧欢跟他说过的话,思索片刻对三石说道:“这里不宜久留,你也不能回府了,跟我们一起吧。” 三石点点头,也不是啰嗦之人,立即带了六子跟王力他们离开了花楼...... 于此同时,福王府清乐殿中, 给时娄检查过了伤势,牧欢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时娄被用了刑,外伤很重,但好在,没有危及性命。 几乎两夜未眠,给时娄擦洗干净,上了药之后,牧欢就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儿,何姑姑端了一碗温补的汤水进来,想让牧欢跟他的朋友喝一些,补补身体, 却发现两人一个躺在床上一直没醒,一个趴在床边睡得深沉。 何姑姑叹息一声,满眼心疼,将汤碗放到一旁,拿了床边牧欢脱下来的斗篷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一回头,却发现福王不知何时来了,正背着手站在寝殿门口。 “王..”何姑姑的行礼问安声,被福王制止, 他放轻脚步走进去,来到牧欢身边,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看了许久, 脑中浮现出女儿清平,儿时在他膝上撒娇的模样,不由得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 却在手指即将碰到牧欢时,又停在了半空, 最后,只轻轻摸了下牧欢的发丝,便收回手,转身离开。 何姑姑跟了出去,看到王爷站在清乐殿门口,近身伺候的公公和侍卫,都在远处候着, 便知道,王爷有话对自己说。 来到近前,何姑姑恭敬的行礼。 福王没转身,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低声说道:“你在王府中长大,因为清平待你情同姐妹,本王也把你当做半个女儿,自问待你不薄。” “王爷同郡主,对奴婢的好,奴婢永世不忘。” “永世不忘,却还是要背叛。” 何姑姑闻言,露出哀容,缓缓跪在了地上:“请王爷,赐奴婢一死。” “想死很容易,难的是活着,清平和你,都太让本王失望。” 福王转过身,看着一脸死灰的何姑姑,低声说道:“你让牧欢交出宝藏的下落,本王就饶你一命。” 见何姑姑低头不语,福王冷哼一声, “好,你不怕死,那么魏苍的命,你也不在乎?” 何姑姑闻言,顿时面无血色。 “你真当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当年若不是你先认识了魏苍,郡主也不会有机会认识牧云,何莲,你的罪孽,岂是一死就能了之的?” 何姑姑闭上眼睛,满面泪痕,王爷说的话,刺中了她的要害, 这么多年了,她也是觉得,如果当初她没有认识魏苍,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清平已经去了,你帮本王找出牧云留下的东西,本王便放你离开,你可以去跟那个魏苍,安稳度日。” “王爷,那公子怎么办?” 福王沉默许久,低叹一声:“他终究是姓牧的,本王只要一想到清平,就恨意难消...” 冬日的夜格外漫长,福王离开许久,何姑姑还是跪在地上, 冰凉的地面,将寒意从膝盖传遍全身,何姑姑捂着心口,只觉得连心都被冻住了。 牧欢早已醒来,在福王想要触碰他的时候, 此时他躲在殿门内,静静的站着,心力交瘁。 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已经不重要, 他入得了这身体,便要承受这身份所带来的一切,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调查的真相渐渐露出水面, 牧欢觉得,自己早已失去了分辨的能力...... 眼看天空露出鱼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牧欢吐出一口浊气,走到殿门外,打横抱起了快要冻僵的何姑姑。 将何姑姑送回她自己的房间,放到床上,盖好棉被, 牧欢刚要走,就被冰凉的手给拉住了手腕。 “对不起,奴婢也骗了你。”何姑姑泪水直流, 牧欢摇头露出微笑,又抬手替她掖好被子:“姑姑,会没事的。” “公子,你走吧,不要去管你的那些朋友了,这里没有人是真心对你,他们只为了你手上的秘密。” 牧欢闻言坐到了床边:“姑姑,那你能告诉我,那个宝藏里,究竟有什么?为什么人人都想得到?” 何姑姑眼神闪烁,牧欢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此刻心中正在犹豫不决。 “姑姑,你也说了,人人都想害我,我若一直被瞒在鼓里,又怎么去防备呢?” 何姑姑咬紧了嘴唇,用力抓紧了牧欢的手, “或许,公子不知道的话,王爷还能念一念亲情...” 福王对他,或许是真有那么一丝血脉亲情,牧欢若有所思,闻言也不再逼问何姑姑。 “公子,你已经知道了那宝藏的位置,是吗?” 牧欢看向何姑姑的眼睛,没有回答。 “姑姑,你休息吧。” 起身离开何姑姑的住处,外面天已经亮了, 三石的另一个手下,守在殿外。 “公子,府外并无消息传来,府内昨夜离开的侍卫也没有回来。” “嗯,你从现在开始,跟在我身边。” “是。” 最后一日了,能不能救出唐武和季时天,基本上在今天就能确定。 牧欢虽是做好了劫法场的准备, 但却并不希望真的等到那一天,因为他并不希望用其他更多无辜的人命去换唐武和季时天的命。 而对于今天,牧欢心中并无把握。 无论是福王还是国主弘裕,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想要忽悠他们,还真是有些难度。 “去通禀一声,告诉外公,我想见他。” “是,公子。”殿外守卫领命而去, 牧欢发现,被三石支走的那些侍卫一个都没回来,现在守在外面的,都是生面孔。 牧欢等在清乐殿门口,从怀中掏出玉佩, 将何姑姑给他的那块从上面扣了下来…… 第384章 一个比一个奸猾 “昨晚睡得可好?” “许久不曾睡得如此香甜。” 福王和牧欢相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你要见本王,可是已经有了线索?” 牧欢点头:“我已经查到了那处宝藏的大致位置,但要确定,还需些时日,也要到那地方去看看。” “莫不是,造了个假的骗本王吧?” 福王看了眼牧欢,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容。 牧欢心里惊了一下,面上有些无奈:“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呵呵,你这小娃娃...” 福王摇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急着把你的妻室送走?难道本王,还容不下一个女子么?” “外公,咱们还是不要兜圈子了吧。我只想我的朋友和亲人都平安无事,您想要的也只是那个宝藏。” 牧欢看着福王的眼睛,态度很是诚恳, “外公,我知道凭我自己,是守不住这个宝藏的,与其落入其他人手里,交给外公您,是对我最有利的选择,” “爹娘的过往,我并不清楚,但也能感觉的到,您其实并不想看到我。” 说到这里,牧欢抿了抿嘴,有些失落的模样, 他从身上掏出那块牧云留下的麒麟玉佩,双手呈给了福王, “外公,这玉佩是打开宝藏的关键,现在,就交给您。” 福王没伸手接,淡淡说道:“我若想要这玉佩,当初就只带玉佩回来就可以了。” “没有这玉佩,找到了那宝藏也无法打开。” 听到牧欢这样说,福王眼角微微一跳,伸手拿起这块古朴厚实的玉佩在手中摩挲了一下, “你是说,这玉佩,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没错,我反复查看,这玉佩既无机关,又无接口,对照灯光,内里也没有藏着什么地图,所以,我断定这玉佩,定然是开启宝藏的锁匙或信物。” 牧欢信誓旦旦,一点肯定, 福王却是听到信物二字,不知想到什么,这才信了几分。 “就算这玉佩是开启宝藏的关键,若是寻不到宝藏,岂不也是废物一个。” “外公,明日之前,寻到宝藏,根本不可能,因为我断定,这宝藏,一定不在京都。” 福王也知道不会在京都,他看牧欢一脸急色,反而笑了, “你想如何?” 牧欢看了眼玉佩,似乎很是不舍:“这玉佩,便给外公作为抵押,外公帮我救出好友,之后我便专心替您寻宝藏。” “呵呵,你这小娃娃才吃了几年的盐?竟想这般就让本王替你做事?” 福王不肯松口,牧欢仿佛也没了对策一般,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行了,在本王面前,就不要做这幅乖巧样子了。”福王慢慢起身,似乎身子骨已经老到不敢做太大的动作。 牧欢叹息一声:“外公,您究竟想要什么?就给我一个痛快,行吗?” “呵呵怎么?没有耐性了?” 福王站直了身体,走到窗边,将窗户支起一条缝隙,立即有冷风从外面钻了进来。 “京都这几年的冬季,一日比一日冷了,本王的身体也一年比一年差,” “没有那么多的时日可等了...” 牧欢越发好奇,那宝藏究竟是什么?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外公,难道那宝藏里,有长生不老的药?” 福王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哈哈大笑, 笑的扶着窗边,笑的直不起腰,又笑到快要上不来气一般, 一直伺候福王起居的一位公公,顾不得吩咐,急忙来到福王身边,帮他顺气,又端了茶给王爷喝了两口, 福王总算是止住了笑意,伸手指着牧欢,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这小家伙,真是会异想天开,这世上若真有长生不死的药,你爹早就自己吃了。” 牧欢哑然,这...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本王如今是真的相信,牧云并没有告诉你那个秘密。” 福王看向牧欢的眼神,温暖了许多,这让牧欢想起何姑姑的话, “或许,你不知道的话,还能留住一条命...” 福王露出了老狐狸般的笑容:“你去帮本王做一件事,本王保你朋友不死。” 见牧欢点头,福王把那块玉佩扔给了牧欢:“把这个送去给白家主,把你今天告诉我的话,跟他说一遍。” 牧欢一头雾水看向福王:“外公,那不是就把宝藏,交给他们了吗?” “你尽管去便是。” 牧欢无奈,只得点头,拿了玉佩离开。 出了福王府,牧欢上了一辆马车,放下车帘之后,他脸色变严肃起来。 他的这个外公,想要坑弘裕他们。 搓了搓额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自己这番说词,福王或许是信的, 但却想要弘裕他们去打头阵。 就是不知白家主会不会信,那也是只老狐狸呀。 ...... 马车没有直接去白府,而是先去了林薇的私宅, 牧欢没有下车,派了一个侍卫前去送帖子,拜访顾神医。 因才是清晨,顾三春还没有离府,听闻牧欢来寻她,惊讶之余,也有些预料之中。 她穿戴整齐走出林府,王府侍卫请她上车, 顾三春走到马车跟前,瞧见牧欢掀起帘子看过来,露了个淡淡的笑容。 马车慢悠悠的离开林府门口,沿着街道没有目地的行动。 车厢内,顾三春收回搭在牧欢手腕上的手指:“忧思过重,便会暗耗心力,若长期如此,恐损耗寿命。” 牧欢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职业病也是病,你总是这么吓唬人,若长期如此,恐会挨揍。” 顾三春笑了:“职业病是什么病?我看遍大昭医书,也未曾听说过这个病。” “就是说你这大夫当的太久了,习惯成自然,不会好生说话,开口只提病症,这便是职业病了。” 顾三春听的认真,待牧欢说完后点了点头:“你这般说来,竟有些道理。原来,我竟是有病的...” 对于顾三春这样的医痴,牧欢决定不同她讨论跟病有关的事,于是转而说起正事。 “拜托你的事,你做的很好,我只是随意在街上逛了一次,便听到了些许风声。” “不必客气。” “原本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京都了。” 听牧欢这样说,顾三春的反应倒是很快:“你要离开了?” 第385章 顾神医临别赠礼 牧欢点头,顾三春微微皱眉:“你怎么离开?” 她出入各个世家,加上有心打探,多少也知晓些牧欢的状况, 所以,她很怀疑,那些人怎么会轻易放牧欢走? 牧欢知道顾三春指的是什么,笑道:“要么活着离开,要么死了被人抬走。” 听牧欢还在开玩笑,顾三春一脸严肃:“不是说笑,你真有办法全身而退?” 牧欢摇头:“倒是你,为何还不走?” “我只是一个医师,只管治病救人。” “不,我说的是离开林府。”牧欢挑开帘子往外看了眼,此时马车已经到了东城门附近的街市。 “林薇是长生教的,你还是尽快离开林府的好。” 顾三春定了定,然后点点头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接下来我要去白府,今日之后,结局难料,提前跟你告个别。” 顾三春也没什么表情,伸手打开她随身的药箱,在里面翻翻捡捡, “这一瓶是解毒丹,我最近新炼制的,江湖上的绝大部分的毒都能解。” “这一瓶是回阳丹,伤势过重可以帮你多撑一会儿。” “这一瓶是止血散,你之前提的那个法子很有效,有机会可以试一试。” “对了,还有急救包,里面有可以缝合伤口的针线,线按照你说的,特地选了出生七八个月的羊羔肠子,取最里层的黏膜制作...” “......”牧欢听的满头黑线,急忙按住了顾三春的药箱,阻止她继续翻找, “顾神医,您盼我点好,行吗?” 顾三春呆呆的说道:“这都是为你好啊。” “得了,得了,我谢谢你了。”牧欢好笑的收起顾三春给的几个药瓶和那个急救包:“多谢,希望我不会用到。” “还有一瓶。” 顾三春犹豫片刻,从怀中摸出一个一指大的细瓶, “这是假死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假死药?”牧欢很是好奇的接到手里,打开瓶塞往里瞧,里面似乎是一粒粒的黑色药丸,很小。 “世上还真的有假死药?” 顾三春摇摇头:“名为假死,实则只是气息薄弱,心脉似有似无,这一小瓶是三次的用量,能假死六个时辰,但除非必要,不要使用,因为此药极为伤身。” 牧欢面色慎重起来,好生将这一瓶药收到了怀中。 “或许,还真能派上用场,顾三春,多谢你。” 片刻后,马车沿街停下,顾三春对牧欢道了声保重,便抱着药箱下了马车,然后站在街边看着马车朝白府的方向驶去... 白府,一大早听闻牧欢前来拜访,白家主没有丝毫意外。 白思源听闻牧欢来了,想要出门迎接,被白家主给挡了回去, “你回自己的院里,若无事可做,便温习课业,不要到前面来。” 白思源闻言知道,父亲不愿自己见牧欢,想到牧欢的来意,白思源忍不住又替牧欢求了情, “父亲,牧公子是儿子的好友,您就帮帮他吧。” “作为世家子,你最应该学的,就是能分清,该和什么人做朋友,不该和什么人做朋友。” 白家主挥了挥手:“回去吧,日后莫要再说你跟牧欢有交情。” 白思源心中一惊,顿时对牧欢的处境有了深深的担忧,但他又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只好离开了前厅。 不多时,牧欢被白府仆人迎了进来,白家主并未起身,甚至没有让座,只垂着眼皮,饮着茶。 牧欢也不在意,站在厅中,拱手行礼:“白家主,又来叨扰了。” “原来是牧公子啊,大清早就来了,可是有何要事?” “白家主,晚辈还是为了两位好友之事而来,” “上次,白家主让我好生想想,有什么可以换我朋友的两条命,哎,晚辈回去后思来想去,若是求外公赏我些金银珠宝, 一来没有诚意,二来,白家主您这白府,金碧辉煌也不缺,所以...” 牧欢磨磨唧唧的,白家主也不着急,放下了茶杯靠在椅背上,看着这跟自己小儿子年岁相仿的少年满脸的纠结和不舍。 “哎,罢了罢了,终究只是死物,白家主,晚辈唯一能拿出手的,便是家父留下的一点遗物。” 白家主眉头一挑,心里一跳:“哦,是何东西?” 牧欢又神神秘秘的往门外看了眼,然后从怀中掏出麒麟玉佩。 “白家主或许听说过,我父亲曾经留下一个宝藏。” 白家主不作声,牧欢笑道:“虽然晚辈也不知宝藏里到底有什么,但江湖都传言,晚辈的父亲,也曾攒下些东西,所以...” “白家主您看,用这宝藏,可否交换呢?” 白家主勾了勾嘴角:“你该不会想说,这玉佩,就是那个宝藏吧。” “自然不是,这玉佩,是开启宝藏的钥匙,如果这玉佩不重要,那之前,为何有那么多江湖人想要杀我,夺取这玉佩呢?” 白家主不知处于什么原因,迟迟不肯伸手去接。 “那宝藏的位置,晚辈也已经差不多确定了,就在...” “好了。”白家主打断了牧欢的话:“你不用把位置告诉我。” 这宝藏,跟他是半分关系也没有,即便白家族再心动, 也不会跟国主和福王去争,知道了位置,白家主怕自己难免心动。 “你的诚意足够了,不过,这宝藏一说,虚无缥缈,老夫如何敢肯定,放了人之后,你真的能交出来?” 牧欢闻言,又郑重行了一礼:“白家主,晚辈所言句句属实,只不过,那宝藏并不在京都之内,而明日便是我那两个朋友的行刑之日了...” “若是白家主不放心,可以暂且不用放人,等晚辈带了您的人寻到了宝藏。” “哈哈哈,牧公子如此诚心,老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不过你也知道,这事,是国主亲自下旨,难以更改...” “不若这样,你跟老夫现在去请见国主,若是国主答应,老夫自然没有异议。” 牧欢将玉佩收起:“一切有劳了,还望待会见了国主,请白家主多多帮忙,将来那宝藏取出,晚辈的朋友无罪释放,牧欢定然不会忘记白家的恩情。” 第386章 季时天最后请求 弘裕下朝之后,听闻白家主带着牧欢进宫求见,没有一点惊讶。 明日便要处斩那两个江湖游侠了,想来他的大外甥也是坐不住了。 让太监传话,叫白家主跟牧欢在前宫一个小殿内等着, 而他则不紧不慢的换了常服,用了些吃食才坐着轿辇过去。 见了弘裕,牧欢又把对白家主说的话,对着弘裕说了一遍, 弘裕一脸温和:“白家主的意思呢?是愿意以和为贵,不追究了?” 白家主看了眼牧欢,恭敬的回道:“回国主,事已至此,便是杀了那两人,我那庶子也活不过来了,既然牧公子诚心替他们恕罪,微臣愿意既往不咎。” “只不过,那宝藏之说虚无缥缈,只有国主您作保,微臣才放心。” 弘裕点头:“白家主说的是。” 牧欢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也不做声,乖乖站在殿内。 “牧欢,你当真已经找到了宝藏的位置?” “舅舅,牧欢不敢骗您,您可是国主,我已经知道了大概位置,具体的,要我亲自去才能确定。” 弘裕想了想:“既然如此,为保你不会出尔反尔,你将那宝藏的钥匙交于寡人,由寡人派人随你去。 至于唐武跟季时天,继续关押,等寻到了宝藏,寡人自会将他们放出来。” “舅舅,那我能不能先去看看我的朋友。” 弘裕笑的很是温和,为了两个贱民,连宝藏都愿意交出来,这牧欢也是个不堪重用的废物。 “自然,你将玉佩交给寡人,让韩公公带你去理政司走一趟。” 牧欢高兴的拿出麒麟玉佩,交给了一旁的公公,公公检查了一遍,将玉佩呈给了弘裕。 弘裕接过玉佩,反复细看,这东西,竟然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等那东西到手,福王手中的兵权,不交出来也没用了。 “去吧,去看看你的朋友,明日寡人派人去王府接你一同去寻找宝藏。” “多谢国主舅舅。” 牧欢千恩万谢的跟着弘裕身边的韩公公走了,殿中只剩下弘裕跟白家主。 “恭喜国主。” 弘裕摆摆手:“没有寻到那宝藏一天,寡人就不能掉以轻心。” 白家主呵呵笑道:“只是时间问题。” “你说牧欢,为何没有把这玉佩,给福王?” 弘裕把玩着麒麟玉佩,沉声说道。 白家主想了想:“呵呵,给了福王也无用,国主您坚持要斩了那二人,福王还敢带兵劫法场不成?” 弘裕闻言,脸上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白家主,此事你居功至伟,待寡人拿到东西,你白家日后将跃于其他世家之上,这是寡人以君王之名给你的承诺。” 白家主急忙俯身跪地:“多谢国主大恩。” ...... 牧欢乘着宫里的马车来到了理政司, 这座传闻中有来无回的大昭第一监狱,正式在牧欢眼前展开。 厚重的大门堪比城门,进入内里,院内来来往往具是身着黑色官服的官吏。 四周三步一哨,五步一卫,单从院门到第一栋建筑,守卫士兵便不下百人。 韩公公带着国主的手谕,带着牧欢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理政司的大牢内, 唐武跟季时天,并非什么重犯要犯,只因牧欢的原因被国主关注后,才受到了重点照顾。 这几日,两人没有被用刑,每日虽只有一餐饭食,但精神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想到明日就要被斩首了,唐武早已死心,安安静静的等着死期的到来, 季时天却还在心底偷偷盼望着,牧欢他们会来救自己。 “唐武,你说这么多天了,牧欢王力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憋着等明日来去劫法场呢?” 唐武叼着一根草棍,轻声说道:“季时天,你就死心吧,别想那些没用的,牧欢要是来了,那才傻呢。” 说完,他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季时天:“咱俩明日一起共赴黄泉,也算有个伴,你怕什么呢?” 季时天抹了把眼睛,用力点了点头:“也是,还是别连累他们了。”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外面有数道脚步声传来, 这个时辰也不是给饭的时候,这边的牢里,也只关了他们两个, 唐武跟季时天抬头去看,就见两名面容严肃的狱卒,举着火把,走过来,将火把插进牢房门外两侧的墙上, 然后,许久不见的牧欢,跟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走到了近前。 季时天使劲揉了揉眼睛,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隔着栏杆的缝隙,使劲去看, 看了好半天,才不确定的问:“你是牧欢吗?我是不是眼花了,” “唐武,你来看看,这人怎么这么像牧欢?” 季时天喊了一声,身后没动静,他回头一看,唐武捂着脸,肩膀耸动,好似在哭。 “韩公公,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聊会儿?” 牧欢笑着拽下腰间的一块配饰塞进了他手里,福王府里拿的,随便一件都是珍品。 韩公公得了吩咐,自然不会不答应,又因为他知道,牧欢威风不了几日,所以心安理得的收了东西。 “虽是国主同意了您来探监,可也不能耽搁太久。” 牧欢连连称是:“公公放心,我就跟他们说几句话,不叫公公您为难。” “嗯~”韩公公满意的点点头,朝两边的狱卒努了一下嘴, 狱卒打开了牢门之后,几人便退到了稍远些的地方。 “牧欢,真的是你。”季时天激动的想要扑上来, 可靠近了,瞧见牧欢一身华贵又停了脚步。 唐武坐在草堆里,举着胳膊,用耷拉着的手抹着眼泪,可怎么都抹不完。 这段时日以来的害怕,懊悔一并顺着眼角往外淌, 他日日安慰季时天,其实他心里何尝真的不惧生死? “你就不该来,叫我们明日一闭眼,也没有挂念...” 看着唐武那不对劲的手,牧欢心里压的难受,可听着唐武的哭腔,他又咧嘴乐了:“看来这段日子,你俩是真吓坏了。” 季时天巴巴的凑到牧欢跟前,小心翼翼的问道:“牧欢,你是来救我们的么?还是,还是只来看我们最后一眼?” 这句话,让唐武也看了过来,但他却使劲摇摇头:“你能来看我们就足够了,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临行刑前一日,牧欢才露面,唐武下意识觉得,牧欢要是有法子救他们,早就来了。 季时天闻言慢慢坐到地上,又失去了精神:“老唐说的对,你能来看我们就够讲义气了,不过牧欢,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两人惹了大祸,叫他们受点惩罚,涨涨记性也好, 于是牧欢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等明日我跟唐武被砍了头,你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皮匠,帮我俩把头给缝上,要是没有头,下辈子,就不能当人了..呜呜呜...” 第387章 人都是逼出来的 牧欢忍着笑:“好,明日我请个最好的皮匠帮你们把头缝上。” 季时天见牧欢答应了,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脏,一把抱住了牧欢的腿,嘴里连连说着谢谢,放声大哭。 牧欢拍拍他的脑袋,好不容易把腿抽了出来,不嫌脏的也坐了下来。 “你的手?”伸手拉过唐武的胳膊,看着耷拉的手,牧欢心里很是难受。 “刚进来的时候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叫骂了两回,让人把手筋给挑了。” 唐武这会儿已经平复了激动的情绪,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道:“这辈子再也没机会拿刀了,不过比起要掉脑袋,这又算得了什么?” 牧欢借着火把的光亮细细看了唐武的伤,听他话语中带着凄凉,说的这样悲观,倒也没有告诉他或许有机会治好。 人不经历点刻骨铭心的事,也是不会真正的涨记性。 牧欢拉开他们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囚服,身上到处都是被鞭挞过,或烙刑留下的伤痕,好在如今天冷,伤口没有感染, 而且看样子,他们的伤,还被上过药。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这牢房里,刚进来时不觉得,越呆越是觉得阴冷异常, 幸亏这两个二货是练过武的,身体素质不错,比较抗冻,换做旁人,便是不用刑,也八成要冻出病来。 牧欢把身上的厚实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唐武身上,又扯了下摆,盖在一边的季时天腿上。 “这次我来,是已经有办法救你们了。明日你们不会被送去砍头,但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日。” 唐武瞪大了眼睛,有些激动,却不是高兴,而是害怕:“你能有什么办法?我听狱卒说,这一回,是国主要亲自监斩,你能有什么办法?” 季时天还在一旁哭,根本没听到牧欢的话, 唐武也不叫他,急的用那只不好使的手去拉扯牧欢:“牧欢,我跟季时天,这一回的事也怨不得别人,我一直就是担心,把你给连累了。” 他抹了一把脸:“我俩是贱命,没爹没娘,也没个家室,死就死了,你如今已经找到了你外公,他还是咱大昭的王爷,你可不能为了我俩做什么糊涂事。” 嚎哭的季时天听到唐武的声音,茫然的抬起头:“什么糊涂事?” “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是帮国主做一件事,国主答应放你们出来。” 牧欢回头看了一眼,韩公公跟狱卒看不到这边,他摸出个小瓶从披风下面塞进了唐武手里, 正是顾三春给他的那瓶假死药。 然后靠近唐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唐武用尚算完好的左手,捏紧了药瓶,用力点点头, 见季时天瞪着眼睛一脸懵,唐武示意他噤声,打算稍后偷偷跟他说。 “虽然一切都安排好了,但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天意。” 唐武表情似哭似笑:“牧欢,还是连累你了。” “咱们是兄弟,别说这个,我也只做力所能及之事。” “无论我跟季时天能不能活着出去,牧欢,我唐武这辈子,下辈子,都给你做牛做马。” 牧欢摆摆手:“我要的是能一起闯荡的兄弟。好了,我走了,唐大哥,记住我的话。” 唐武重重点头,季时天依依不舍拉着牧欢的衣袖一路想跟他到牢外去, 却被狱卒给挡了回去。 牧欢回头,隔着栏杆拍拍季时天的手臂:“季大哥,没事的,别怕。” 季时天从见到牧欢,眼泪就没停的哗哗直流:“牧欢,我真的知错了,我不光害了自己,也害了唐武。 这一回我死十次也不冤,要是有下辈子,还能认识你们,我肯定听你们的话...” 牧欢点点头:“好,我也相信你,是真的明白了。” 季时天痛哭点头... 再一次跟两人告别,牧欢走韩公公身边,陪着笑脸:“韩公公,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请韩公公代为引荐此处的大人。” 韩公公晃了晃脑袋:“牧公子,虽说您也算是皇亲,身份尊贵,可这理政司啊,跟其他地方不一样,是直接归咱们国主管的,最大的官儿,那当然就是国主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跟这儿的狱卒大哥说几句话,求他们帮我多照应下我的朋友。” 韩公公闻言倒也没有阻止,站到一旁,看着牧欢拿出一些银票来贿赂这牢中的狱卒,真是人人有份,谁都不落空。 原本韩公公在此,狱卒们不敢拿,可瞧见公公给的眼色,竟是示意他们收着, 这些人便不再客气。 好话说了一箩筐,牧欢不厌其烦的发完了银票,这才又回头看了一眼,离开了理政司。 理政司里没有上官,那是不可能的,韩公公不愿替他引见,这才是事实。 但牧欢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无所谓了。 那假死药,是牧欢临时起意给了唐武, 他所谓的宝藏是假,只是先拖了斩首的时间, 而且以福王对唐武和季时天的轻视,还有国主跟福王只见的间隙, 恐怕就算他送出的是真正的宝藏,唐武跟季时天也很难真的被放出来。 原本,牧欢打算借寻宝之事先行跟灵虎宫众人脱身, 然后再潜回营救。 今日顾三春给的假死药,却让牧欢又看到了另一条路,只是就像他对唐武他们说的, 最终能否成功,还是要看天意。 出宫前韩公公便得了吩咐,牧欢去探过监,就不必再回宫了,直接送回王府便是。 于是韩公公在福王府门前,将牧欢放下,然后以要回宫复命的由头,连车都没下,就调转马头离去了。 牧欢的披风留在牢房里,他站在宏伟宽阔的王府门口,被风吹的头脑异常清醒。 一切的麻烦,源自于他实力的弱小, 以前想要得过且过,做一条咸鱼,只求此一生平淡度过, 可他却没想过,这并不是前世那个和平,平等的世界。 在这里,没有权势,没有实力,他永远也过不了想要的生活。 想到被迫离开的锦娘,牢中的唐武和季时天,府内的时娄,以及这日日夜夜被监视的日子, 牧欢第一次,真正有了想要反抗,想要权势的心思... 第388章 拨开迷雾现真相 回到福王府,牧欢把弘裕说的话跟福王重复了一遍, 听到牧欢已经把玉佩给了弘裕,福王也没有什么不满。 “既然如此,那你今晚好生休息,明日等宫内来了人,你就跟他们去吧。” 牧欢面带疑惑:“外公,那这样,宝藏可就真的落入他们的手里了。” 福王呵呵笑了两声:“那是你舅舅,也是这大昭的国主,落入他的手里,又有什么不好?” 牧欢闻言便不再说什么。 “明日你要离开京都了,今晚本王设宴,替你送行。” 送行二字,让牧欢抬头看了眼福王:“多谢外公。” 是夜,福王府清乐殿中,福王将宴席,摆在了这里。 还让人翻出了从牧欢入住便收起来的郡主画像,挂在用餐的大厅里。 牧欢看向清平郡主的画像,那是这身体的生身之母。 跟记忆中不同,画像上的清平郡主,只看表情便觉得这是一个性格张扬, 活泼开朗的女子。 而他记忆中的娘,憔悴的只能每日靠坐在床头,透过窗户,看着在院中读书的他。 福王让人,摆了三幅碗筷,然后倒了一杯酒,摆在那副空着的碗筷旁。 牧欢安静的看着,虽是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此时此刻,这位大昭最有权势的老者,心中也是难受的吧? “本王这辈子,膝下只有你母亲一个孩子,因为她是女儿身,本王从未要求她做什么。” “琴棋书画,骑马射箭,甚至是习武,只要她喜欢,本王全都依着她。” 福王饮了一杯酒,目光始终落在画像上。 “但错就错在,本王对她太过溺爱,以至于让她太过任性,做出了让自己后悔终身的错事。” 福王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牧欢的脸上, “你说的没错,其实本王真的是不太愿意看到你,因为你一点也不像清平。” 福王起身,拿起身边的酒壶,亲自给牧欢倒了一杯, 他按住了想要起身的牧欢,手压着他的肩膀:“你也不像你爹,至少你的野心跟狂妄,都藏在了骨子里,不像他那样张扬。” 说道这里,福王笑了笑:“本王真的老了...”话意未尽,福王用力的拍拍牧欢的肩膀, 另言其他:“你若是信了弘裕,牢里那两个人必死无疑,只有本王能保住他们的性命,相信你也明白这一点。” 牧欢抿了抿唇,轻轻点头:“外公,欢儿本来就十分信任您,除了锦娘,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牧欢的话,让福王有些触动,牧欢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他眼神落在清平的画像上,目光又凌厉了起来。 “本王要一枚刻着四兽的黑色玉玺。” 福王回到自己的座位,举杯看着牧欢将酒水饮下, “这是清平当初从王府里偷走的东西,原本就是属于本王的,你只要把它寻回来,过去的一切本王都既往不咎。 你爹的那些部下,还有你,以后在大昭,何处都可去得。” 牧欢恍然,原来,福王想要的东西,是一枚玉玺,那么国主弘裕想要的,八成也是这个东西。 而那些江湖武者,才是对他爹的功法和金银财宝感兴趣。 话已说尽,福王失去了谈兴,只不断劝牧欢多吃些,多喝些,还亲手给牧欢夹了菜。 然后便坐在那里,看着清平郡主的画像,一杯一杯,慢慢的饮着酒... 清冷的晚宴结束,福王也带着一丝醉意离开清乐殿。 何姑姑红着眼睛走到殿内,轻轻收起了郡主的画像。 “何姑姑,您跟我一起走吧。”牧欢开口。 何姑姑摇摇头,抱着郡主的画像坐到牧欢的旁边, 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牧欢放在膝上的手背, 牧欢感觉到何姑姑的手心里,扣着什么东西,拍在他的手背上, 于是反手握住了何姑姑的手。 “离开这儿,就再不要回来了,奴婢知道,以公子的本事,想要躲起来不被找到,并不难。” “该做的,你已经做了,为了郡主,也为了牧宫主,你要让自己好好的活着,只有你活着,你牵挂的人才能好好活着。” 牧欢看着何姑姑,认真的点点头:“姑姑放心,我明白了。” 回到寝殿,时娄早已苏醒,见到牧欢,虚弱的笑了笑;“我便知道,你会把我救出来。” “时娄大哥,不是叫你留在青运城,你为什么会突然跑来。” 这是牧欢一直不解的事,如果时娄不是擅自闯了王府,也不会被抓起来,他完全可以在外面给自己送信。 时娄闻言,一把抓住牧欢的手臂,想说什么,可又记起此时他们还在福王府。 “时大哥,有话你就直说,外面有人看守,不会有人进来。” 时娄这才略略放心:“牧欢,你快点离开这里,我在青运城,无意中听到书院院长跟青云城主的谈话,他们说福王要害你。” 原来是这件事,这段时日,牧欢又何尝没有看出来,老爷子一直以来,只想利用他寻到东西。 “嗨,我以为自己的隐匿功夫不错,潜进王府偷偷告之你一声,没想到,这王府内藏龙卧虎,我刚一入府,便被人发现,待我想逃,已是逃不掉了...” 那日的惊险,时娄寥寥几句带过,却是对自己的自大十分懊恼, 不但自己的受了苦,也耽误了正事。 “幸好,你现在没事。” 牧欢闻言心内很是感动:“时大哥,为了我,让你受苦了。” “都是兄弟,咱们别说这个,对了,唐武和季时天怎么样了?” “还在理政司大牢里关着,我正在想法子救他们。” 他拍拍时娄的手臂:“时大哥,你身体还虚弱着,早些休息,咱们明日就走。” 时娄见牧欢似是有了主意,于是点点头,又躺了下去。 牧欢来到隔壁小间,坐在矮榻上掏出了何姑姑给他的密信,展开看过后,直接拿开灯罩,将信纸点燃。 待纸张燃烧殆尽,牧欢慢慢躺下,闭上了眼睛... 夜,一晃而过,又好似漫长的无边无际, 天亮后的行刑被取消了,不必动用最坏的计划去劫法场,牧欢心中的大石,暂时落地, 但他仍旧失眠了,因为他剥开了眼前的层层迷雾, 依然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第389章 代君巡视寻宝使 宫内派出了一千宫卫军,三百个在官府登记过,效命朝廷的武者, 这些人,浩浩荡荡,打着皇族大旗,赶着几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来到了福王府门口。 何姑姑给牧欢穿的厚厚的,将锦娘和她给牧欢做的几套衣裳,都仔细包好,让府中下人送上了马车。 福王没有露面,昨夜那一餐已经是送别,但他却派了未央来,说是路上方便伺候牧欢, 牧欢知道,未央的主要任务,是去寻那块黑色玉玺。 何姑姑双眼通红,一路将牧欢送到府外,看着他上了马车,眼中带着诀别,这一别许是此生都不会相见。 牧欢不忍再看,扶着时娄就要上马车,却被赶车的武者伸手拦了一拦, “牧公子,还请您的这位朋友,去后面的马车。” “为什么?” “因为这车内,还有国主亲赐的巡察使者,无法坐下那么多人。” 牧欢闻言看了眼遮挡严实的车厢:“那我跟我朋友都去后面好了。” 他扶着时娄就要往后走,车厢窗户上的帘子被掀开, 又扮做了男人的林薇,笑意吟吟:“牧兄若是不想跟我同车也是可以,不过国主有令,此次出行你我合作,咱们总要先商量商量路程之类...” 牧欢看着林薇的眼睛,对方好像忘记了前夜的事一样,毫无芥蒂。 “时大哥,我先送你去后面。”牧欢扶着时娄,把他送上后面的马车, 留了三石的那个手下陪伴照应, 自己又返回了第一辆马车,进了车厢,林薇热情的给他让了正座位置,还倒了一杯热茶奉上。 车身轻轻一震,车轮慢慢滚动,长长的队伍,打着替君巡视的旗号,慢慢朝京都之外移动。 今日街道上的百姓出奇的多,牧欢挑了窗帘子往外瞧,不少仆人打扮的人手里还抱着容器,顿时恍然。 怕是他们还不知道,今日宫门前处斩犯人已经取消了。 “牧兄果然厉害,煽动了这么多百姓去看行刑,若是国主没有答应取消行刑,怕是今日这京都城,就要大乱了。” 林薇靠近了牧欢,在他身边也跟着伸头去瞧外面。 牧欢放下帘子,往旁边挪了挪,跟她保持了距离,闭上眼睛冷声说道:“论蛊惑人心,又有谁比的上你长生教?” 听到牧欢话中的冷意,林薇笑嘻嘻一手撑着下巴:“你还不清楚么,我那些无非都是前世被玩烂的东西,骗的了别人,也骗不了你。” 见牧欢不搭理她,林薇又道:“你我的见识远超这里的任何人,冥冥之中上天把我们安排到了这里,难道是为了屈居人后?” 牧欢睁开眼睛:“至少,不是为了让你来祸害无辜百姓。” “牧兄你可冤枉我了,这大昭原本已经烂到根了,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破而后立。” 林薇伸手放到了牧欢的腿上:“刚好,我对牧兄也颇有好感,你我何不携手同心,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完美的世界。” 牧欢微微皱眉,毫不客气的打掉了林薇的手:“我对你刚好相反,完全没有好感,你想得到宝藏,这一路上就给我安分一点。” “呵呵。”林薇也不着恼,慢慢揉着自己的肩膀,语调轻佻:“我当然知道了,那晚你可真狠心,弄的人家好疼...” 牧欢突然笑了:“怎么?国主喜欢你这个调调?” 林薇又往牧欢身边凑了凑:“难道~你不喜欢?” 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别样的诱惑,林薇贴的很近,牧欢能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我没那么变态,你这一套对我也没用,大家都来自同个地方,什么场面没见过?你想引诱我,不如换个法子。” 听到牧欢这样说,林薇立马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朝牧欢挑了挑眉,牧欢不由得对她这变脸速度感到惊叹。 “那请牧兄开个价吧?” “你知道我要什么,你帮我把唐武和季时天带出京都。” 林薇笑了笑:“牧兄真是打的好算盘,让我去救人,不费你自己一兵一卒。” “是你说要合作,既然如此,大家就拿出些诚意来。” “那牧公子的诚意呢?”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牧欢想了想:“你这么贪财,这次能让国主派你出来,难道是想独吞宝藏?” 林薇摇了摇头:“聪明人说话就不要拐弯抹角了,那些俗物谁又看的上,我要的是福王让你寻的东西。” 牧欢盯着林薇的眼睛:“怎么?你的国主,没有告诉你此行的目的吗?” 林薇心中暗恨,弘裕终究是对她藏了心眼,他知道这次去寻宝藏,福王不可能没有动作, 派自己跟牧欢去,也不过是想利用她的长生教来行事, 可却没有说明,到底要找什么。 其实,此行真正的特使,另有其人,林薇心中清楚,自己只是明面上的靶子,因此,林薇对弘裕已经完全不抱希望, 即便他许诺的再天花乱坠。 不过林薇也不可能对牧欢说实话,只又换做一副小女儿姿态,亲昵的抱住了牧欢的胳膊, “我若什么都不清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国主如何对我,你也看到了,他即将大婚,我穿越到了这个地方,又不是来给人做妾的。” 牧欢抽出手臂,又往旁边挪了挪:“你的这个条件,我也无法答应,我只负责带你寻到那宝藏,最后落入谁手,单看你们各自的能力了。” “那我岂不是很吃亏,帮你救人,却没有好处?” 牧欢不置可否:“你若觉得吃亏,也可以当我没说过。” 他掀开车帘,瞧见队伍已经快要到东城门了,便将帘子打起来,一直看着外面,不再跟林薇说话。 寒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吹散了车厢内的暖意,也吹散了林薇身上的香气, 林薇看着牧欢棱角分明的侧脸,轻笑几声:“看来你对女人还真有一套,连顾三春那样的女子,都被你给迷住了。” 牧欢没有回头,只淡淡的说了句:“别用你的龌龊心思去想别人。” 林薇勾了勾嘴角,脸上闪过落寞:“但愿在这个容易满足任何欲望的地方,你能一直这样坚守住本心。” 第390章 离开京都城之后 方明扛着黑漆漆的大锤子,跟无数看热闹的百姓站在一起, 看着一队队士兵列着队伍,威风凛凛的从眼前经过, 他的目光跟牧欢交汇,后者微微点头。 等到这列队伍穿过了城门,方明左右瞧瞧,转身钻入人群... 皇城前的大广场,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 广场上巡视的侍卫询问之后,呵斥着让人散开,说是今日不斩犯人了。 百姓们有些不信,因为今日处斩炸毁白家作坊的犯人,是国主亲自下令的, 也没有听到有旨意说不斩了。 但宫卫军的话,又不会作假,一些普通百姓暗中骂骂咧咧的走了, 还有一些个武者,仍不死心的在离远了一些的地方继续等。 福王从宫内出来,有人将事情禀报给了他,他远远望了一眼,冷哼一声, 知晓这是牧欢之前做的小动作,并未过多理会。 至于理政司里关押着的唐武跟季时天,福王根本没有想要去把人安全带出来, 因为在他心里,牧欢是不会活着回来了, 除了牧欢,谁又会在乎那两个贱民的死活呢... 想到这里,福王突然觉得心口憋闷,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这些时日跟牧欢相处的情形, 尤其是在青运城时,那仿佛平常人家祖孙之间的相处。 其实牧欢如果一直留在青运城,他或许会留他一命, 或许?...福王摇摇头,事已至此,没有后悔的余地,也不该让自己的心中留有杂念。 “下令禁止百姓靠近宫前,违者斩...” 留下一句指令,福王的队伍离开了宏伟的宫城。 宫中的弘裕,得到牧欢和林薇他们已经出城的消息时,也是如此想法, 他把玉佩给了林薇,让林薇作为巡察使陪牧欢去寻找宝藏,也不怕她会背叛, 因为林氏一族的性命都掌握在他手里,那一千宫卫军也都下了暗令。 而且他这样做,也会让林薇更加信任他。 现在还不是跟林薇翻脸的时候,何况,他确实有几分喜欢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若是她愿意全心全意的帮他,他也不介意在后宫,给林薇留一席之地,给她一世荣华。 至于牧欢,弘裕又怎么会看他活着回来,等东西到手那日,就是牧欢的死期... 弘裕想着牧欢的死讯传来,福王该会是怎样伤心欲绝, 却不知福王早已自己动了手... 大昭国两位最尊贵,权势最高的人,竟在同时期盼他的死亡。 而被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同时诅咒的牧欢,此时早已远离京都。 队伍按照他的指示,正在朝灵虎宫遗址行去, 要去灵虎宫,便要经过青运城和漠城,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到达。 除了刚上车时,两人聊了几句,之后的路程里,牧欢几乎一路沉默。 林薇逗了他几句,见他冷冰冰的不予理睬,也便自顾自的靠着另一边的车厢想着心事。 晌午在离京都城十几里之外的地方临时休整, 牧欢下了马车去到后面看时娄,就再也不肯回来, 林薇也不在意,唤来她带来的一名武者护卫,吩咐几句,便又催着队伍早早启程。 后面车厢里,牧欢给时娄服下一颗解毒丸, 这队伍里的一应饮水和食物,都是由弘裕的人准备,牧欢根本不放心。 “咱们现在已经出城了,下一步,怎么办?”时娄小声问道。 “时大哥,你现在较全盛时期,恢复了几成?” 时娄呵呵笑道:“都是皮外伤,不碍事,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牧欢点点头:“那就好,先不急,我也在等消息...” 话没说完,牧欢突然觉得一阵心悸,他脸色瞬间苍白,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 “牧欢?” 时娄见状吓了一跳,牧欢只觉得刚才心脏被人一把揪住似的,他连气都喘不上了, “呼呼~呼”那一阵的痛劲儿过去,又好似刚刚一切都是幻觉。 “牧欢,你怎么了?” 牧欢吐出一口气,用力揉了揉心口,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刚刚这里有些不舒服。” “现在怎么样?”时娄紧张道。 “现在...”牧欢感受了一下,除了心跳的快了一些,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现在没事了,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牧欢也很疑惑,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他身上的解毒丹是顾三春给的, 所以不太可能是中毒,而他又没有受伤,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时娄看了看牧欢眼下淡淡的乌青,叹了口气:“这段时日,你确实是太辛苦了...” 倒了杯热茶给牧欢,时娄犹豫的问道:“牧欢,你有没有想过,不管他们死活?” “时大哥,唐大哥跟季大哥,的确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可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 “如果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也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惹下祸事。” 牧欢无奈的笑了一下:“其实我以前,不太信鬼神之说,但现在,却有些相信因果。” 因为前世的科学也无法解释他魂穿至此的原因,由不得牧欢不信。 时娄小老头似的盘着腿,坐在铺的厚厚的车厢里, 叹息道:“我像你这个年纪时,成日的在别人家房顶屋檐下,暗中不知看了多少龌龊事,那些个在外看似刚正之人,背后实则都是沽誉买直之辈。” “牧欢你便不同,我们这些人白在江湖混了这么久,同你相比,简直是白长了年纪。” 牧欢摇头笑道:“这江湖我还陌生的很,还得仰仗你们几位大哥帮衬。” 两人谈笑几句,刚刚的那阵心悸也就被牧欢抛在脑后... 傍晚前,队伍在离京都三十里外的一处小镇中休整, 包下了小镇里唯一一条街道上的两座客栈。 挑了两间最好的房间,牧欢跟时娄一间,林薇单独一间。 而未央等人,将客栈内外包裹的水泄不通。 这一路,牧欢也没有跟未央说过话,知道他的目的, 所以对他主动端茶递水的伺候,享受的心安理得。 用过晚饭,未央主动提水给牧欢沐浴,待打了大半浴桶温热的洗澡水后, 未央面带笑意的去帮牧欢更衣。 “不劳总管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便可以了,未央总管可以去休息了。” “奴婢怎敢休息,”未央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临行前,王爷吩咐了,公子今日开始或许会身体不适,让未央细心照顾。” 牧欢心中“咯噔”一下,却还假装镇定:“未央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391章 老谋深算无人情 “咦?”未央轻声惊呼,又见牧欢微微皱眉,面带疑惑,心中更是不解, 明明他今日该有察觉才对。 可他分不清牧欢到底有没有毒发过,所以不敢直言。 “呵呵,天寒地冻,还要赶路,奴婢只是担心公子的身体守不住。” 牧欢冷哼一声:“本公子日日勤练武学,身体壮实的很,倒是未央总管,看起来弱不禁风,质似薄柳,此次出行,可要小心一二才是。” 未央急忙躬身行礼:“公子说的是,奴婢定然好生保重孱弱之躯,才能好好伺候公子。” “行了,你出去吧。” “是,奴婢告退,若是公子夜里有何吩咐,奴婢就在门外...” 未央退了出去,时娄从一旁里间走了出来, “牧欢,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牧欢皱着眉头,坐到了浴桶外的凳子上,手捂住了心口, “难道今日突然心悸,跟福王有关?” 时娄顿时握紧拳头,又碍于门外有人,悄声问道:“福王给你下了毒?” 牧欢摇头:“怎么可能?我已经十分小心,胡叔叔和顾三春给我的,都是最好的解毒丹,我怎么可能中了毒?” 他没有单纯到认为福王那个老爷子做不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只不过他对顾三春的医术太有信心了,昨日顾三春还给他诊过脉,也没有提到他有可能中了毒。 时娄脸上的褶子,皱的更紧密了:“可是听那个太监的意思...牧欢,解毒丹并非仙丹,总有解毒丹也解不了的毒。” 牧欢愕然,顿时无话可说。 “牧欢,你别怕,我这就潜回去,回福王府给你偷解药。” 时娄不顾身上还有伤,就要想法子偷偷溜出去, 见他这般紧张自己,牧欢略微慌乱的心倒是平静了下来。 “时大哥,他把什么都算到了,又怎么会没有防备,你回去,枉送性命而已。” “那...这可如何是好?” “没事的,”牧欢摇摇头:“他们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到手,不会让我死的。” 冷静下来的牧欢,也有些佩服京都里那个老爷子了, 心狠手辣,又老谋深算。 难怪,他让自己把玉佩给了弘裕,此行寻宝的队伍,也都是弘裕挑出来的人, 就算那个林薇跟弘裕面和心离,福王也不会把筹码压在林薇身上。 “哎,原来如此。” 牧欢无奈的笑了笑,只要掌握住自己这条小命,那老爷子不必派什么人手,自己就会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保命。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交出来的宝藏,是真是假。 搓了搓脸,牧欢暗叹,即便两世为人,跟福王那个老爷子相比,他还是太嫩了些。 时娄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也无奈的蹲到了地上:“就算不能马上要你的命,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呀。” 是啊,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尤其是,带这群人去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宝藏。 在脱身之前,暂时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牧欢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手摸了摸浴桶里的水,已经快要凉了, 他看向时娄安慰道:“说不定只是咱们想多了,怎么就那么巧,顾神医解不了的毒就落在了我身上。” 说完他放声朝门外喊道:“未央总管,水凉了,麻烦你再提几桶热的来。” 这一夜,牧欢以身体不适为由,拉着时娄一人洗了两遍澡,硬生生让未央一个人抬满六大桶水, 未央抬到双臂红肿,依然面带笑容,对牧欢只是越发恭敬,没有露出哪怕一丝不满, 牧欢暗叹,难怪福王如此重用,这未央,确实能忍。 第二日,牧欢似没事一般,早起晨练, 时娄看着在房内认真练着基本功的牧欢,下定了决心。 “牧欢,你是个习武的好料子,你要是不嫌弃我的功夫粗糙,我把我的功夫教给你。” 牧欢手一抖,甩出去的小石子差点没打到时娄头上, “时大哥,你说你要教我功夫?” “嗯。”时娄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你也知道,我武功平平,就腿上功夫还凑合,你要不嫌弃,我就教你,至少以后跑起来也快些。” 牧欢高兴坏了:“不嫌弃不嫌弃,时大哥,你真要教我啊?” 时娄的腿上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快,他若全力逃跑,能追的上他的人没有几个。 不过这个时代,得了武功秘籍的人全都敝帚自珍,父传子,子传孙, 若是江湖门派,那也是得经历重重考验,得了掌门青眼,才有机会学到真正的武功。 像时娄这样的,更加不会愿意旁人学了他的功夫,那他的优势就全没了。 “我这秘籍,是当年无意间得到的残本,叫做天罡北斗步,同你说句实话,这步法,我其实只得了一小部分,因此习练了这么些年,也不过学了个皮毛。” 时娄这般竟也只学了个皮毛,那若得到完整功法,又有多厉害? 牧欢不禁幻想,有朝一日,他可以得到这武功秘籍的其余部分。 时娄下了决定也就没有拖延,当下,就把武功秘籍背了出来,因为当年那个残本, 在时娄学会之后,就毁掉了,这是大昭所有武林中人的通病。 两人在房内练了一阵子,未央便在外面敲门,轻声询问是否可以用早饭了。 时娄跟牧欢便停了习练,简单洗漱后,打开房门。 客栈里的其余闲杂人等早已被赶出去了, 林薇一身贵公子的装扮,坐在大堂中央,面前的饭桌上面,摆满了食物。 “牧兄,时大哥,早啊。” 林薇笑眯眯的起身打了招呼:“请坐下用饭吧,用过之后,咱们也好赶路了。” 牧欢不置可否,坐下之后,发现饭桌上,米粥跟小菜之间,竟然还摆着油条和豆腐脑? “怎么样,牧兄,看到这些,可有食欲啊?” 不得不说,这两样东西,的确让牧欢很有食欲, 牧欢坐下之后,伸手给时娄盛了一碗豆腐脑,又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唯独没有管林薇。 拿了勺子挖了一口,跟前世的味道略有差异,但却解了埋藏心底的‘思乡’之情。 “林小姐,你不老老实实的当个厨子,真是可惜了。” 第392章 谁最聪明谁最傻 用过了早饭,一行人出了客栈, 再次登车,牧欢仍旧跟时娄同车, 两人继续在车里研究武学功法,未央跟那些士兵,武者一起骑马跟在马车旁边。 今日无风,天却阴沉沉的,从这里到青运城,按照这个队伍的速度,大概要十天半个月左右, 这还是天气尚好的情况下, 若是赶上风雪,势必会影响速度。 “今日恐有大雪。”时娄看了眼外面阴沉的天空,低声念了一句。 “大雪好啊,瑞雪兆丰年...”牧欢伸头看看,念叨了一句便放下了帘子。 下晌果然飘起了指甲大的雪花片,纷纷扬扬,遮天蔽日。 大雪很快将地面铺满,慢慢堆积,视线受阻,队伍的行进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牧欢又掀开帘子瞧,这般大的雪,在前世只有小时候的记忆中才见过那么一两次。 又行了一个时辰,前方打探的士兵回报,据此处五里左右,有一处小村子, 今夜落黑之前,到不了下个镇子,只能在村里借宿。 前方林薇不知如何吩咐的,队伍加快了速度,朝村子进发。 加快了速度,未央便上了马车,同赶马车的车夫坐到了一处, 他竖着耳朵,心神始终放在身后的车厢内,却始终只听到那个叫时娄的在说话, 牧欢偶尔附和一两句,却未听到其他不寻常的声响。 未央始终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也终于变了表情, 若是王爷推断错了,这一趟寻宝之行,他可没什么把握能让牧欢乖乖交出玉玺。 整个队伍,暗中不知分成了几派, 未央除了怀中的令牌,在这队伍中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而这令牌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轻易动用。 不得不说,国主弘裕,让林薇来替他取东西,也是一步好棋... 未央在这一刻想了许多,身上很快便落满了雪,他却仿佛灵魂出窍了一样坐得安安稳稳。 车厢内,牧欢死死的咬着后槽牙,扛过了那一阵仿佛心脏病发似的心绞痛, 在时娄担忧的目光中,轻轻摇了摇头。 缓了口气,牧欢伸手捂住了心口,他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 是一种罕见的毒吗? 难道福王,就不怕他还没到地方就被毒死? 还是说,这种毒,是可控的? 事到如今,牧欢知道,担忧也是无用, 他冷静的分析眼下的情形,那未央既然露出口风,那么他定然会有可以控制他东西。 牧欢慢慢喘了口气,眼下,如果自己装作没有中毒, 未央该是会紧张不安吧?毕竟眼下,自己可算是他唯一的筹码。 时娄用那双不大的眼睛给了牧欢一个询问的眼神,牧欢微微摇头,表示无事。 很快,到了村子,未央冻得口鼻通红,却还面带微笑的扶着牧欢下了马车, 还体贴的拿了厚实的大氅,将他包住。 “公子,今夜要暂住在此了,这个村子很是简陋,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未央仔细看了看牧欢的脸色,除了眼下有些乌青,像是没有睡好,再没有什么其他不对的地方。 牧欢看到前面林薇也穿着厚厚的斗篷下了马车,他的目光越过无数士兵, 落在了前面村口旁的枯树上,那被积雪覆盖的枯枝下,挂着一盏破烂的纸灯笼, 只剩个框架子的纸灯笼下面,还站着个人, 穿着破旧而肮脏的衣裳,乱糟糟的头发下面,黑漆漆的脸上只能看到两条鼻涕流的老长... 士兵们早已把这小村子里里外外都检查遍了, 巴掌大的地方,十七八户人家,家家都很穷。 最近的几场雪,更是压塌了两栋房屋,能住人的地方,只有村里的那座快有上百年的祠堂。 因为有贵人在雪天路过要来借宿,村里有些见识的老者, 早早让人打扫出可以住的地方,搜集了村里最好的被褥,食物,还有夜里取暖的柴火。 准备好一切,因为被警告过不准露面冲撞贵人,这些村民更是都藏了起来。 如今站在村口的这个,是村里的一个傻子,村民没有看住,才在队伍到达村口的时候,跑了出来。 远远藏在屋里的村民,看着士兵们手中的长枪和腰间的刀, 都替傻子捏了一把汗,可过了一会儿,想象中的被杀掉或是驱赶都没有发生, 一个贵气的少年公子,竟走到傻子身边,给了他一双鞋,还有一件棉衣裳。 傻子很高兴,也把自己的宝贝,半块脏的看不出颜色,硬的仿佛石头一样的粗饼子给了贵公子... 尽管已经把全村最好的东西都送了来,但条件依然艰苦, 士兵们自己带着备用的干粮,林薇却不能忍受那些粗糙的食物, 她的马车上,竟还装着自制的可以放炭火的火锅。 火锅里的鸡汤烧的滚开,香味飘出去老远,那傻子又来了,站在祠堂大院外,被值守的士兵挡在了门外。 牧欢拿了碗,在锅里连面带菜的捞了一碗,让未央给那傻子送去。 林薇见了,轻声笑道:“你倒是很有善心。” “你也应该施舍点。”牧欢手里还摆弄着傻子给他的脏饼子。 “哦?为何?” “因为这些都是你的信徒啊。” 林薇顺着牧欢的手,朝对面的祠堂大屋看去, 昏黄的油灯,把里面的牌位照的影影措措, 但一座树立正中的神像,却十分让人眼熟。 那是一座长生老祖的神像,林薇回头看到牧欢脸上的嘲讽,微微笑道, “你看那寺庙中的佛陀,每日也受了那么多香火,你可有真的见到哪一位下凡来普度众生了?” “更何况,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这么做,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将来有更好的生活。” “破而后立,牧欢,你就真的一点不动心?” 牧欢叹了口气,面对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简易火锅,没了半分胃口, “你以为你在下棋,其实,你也是旁人的棋子...” 他看着外面冒雪值守,纪律严明的士兵,还有略微散乱,但都自己寻了适合位置警戒的武者, 对林薇的挑了挑眉,示意她看向外面的这些人,还有一旁伺候的未央,以及林薇自己的护卫。 “你觉得他们愚蠢吗?” 林薇不明所以。 “不是你有多聪明,大昭的那些百姓才会上你的当。而是他们刚好需要一个精神依托而已。” “林薇,作为‘同乡’,最后奉劝你一句,如果你把这里的人,当做傻瓜,最终被玩弄的,一定是你自己。” 第393章 长生教夜劫锦娘 牧欢说完这一句,便起身要进屋了。 时娄见状,急忙放下碗,这一会牧欢跟林薇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差不多把锅里捞干净了。 “你不吃晚饭了?”林薇也没生气,在身后问了一句。 牧欢举起手,手里握着用棉衣跟鞋从傻子那里换来的, 那块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饼子:“我这有宵夜。” 林薇扔了筷子,也起身拍拍长袍走了。 简陋的老房子,到处漏风, 未央搬了两三个火盆在屋里,才稍稍有了一丁点暖意。 一架一动就吱呀乱响的老架子床上,也铺满了厚厚的被褥。 这地方不方便洗澡,牧欢便打发时娄去弄两桶热水来泡脚。 “时大哥,这么冷,今晚咱俩就挤挤吧,还暖和。” 嘴里说着话,牧欢坐在床边就掰开了手里那块脏兮兮的硬饼子, 饼子里,竟然夹着一张小纸条。 牧欢展开看了一眼,胡叔叔他们的人已经到了地方,沿路也都有自己人照应, 在朝廷的这支队伍到达之前,一切都能准备好。 上面还有一条他最在乎的消息,那就是,锦娘... 锦娘平安无事,正在去漠城的路上,牧欢看过之后,心中稍安。 在未央进来之前,把纸条跟饼子,一同扔进了火盆,瞬间烧成了灰烬。 ...... 在距离牧欢几百里外的一间驿站,锦娘熄灭了蜡烛,钻进了暖暖的被窝。 夜已深了,这两日不停赶路,身体十分疲乏的锦娘却睡不着,脑子里想着的全是牧欢。 自从她离开了牧家村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欢哥儿的变化也很大。 好不容易,她接受了并刚刚有些适应牧欢身份的转变, 却又出了事情。 那可是福王呀,大昭最有权势的人, 在福王府时,听身边的人说,就连国主,都要听福王的。 她不清楚福王想要什么,只知道现在福王,要对付欢哥儿,欢哥儿能逃的了么? 锦娘翻了个身,又想起那个叫做唐玉玲的姑娘, 她生的那么好看,又是个有本事的,伪装出城那样的镇定,不像自己, 一点忙都帮不上... “哎。”叹了口气,锦娘摸了摸肚子,跟欢哥儿同房了好几次,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正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锦娘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敲了下窗户。 可她住在驿站二楼,也不会是有人敲窗。 锦娘静心听了会儿,除了刚刚那一下声响,再没了旁的动静, 便以为是风,重新闭上眼睛准备睡去, 突然,又听到“吱”的一声,接近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 锦娘坐起来,准备下床查看,突然瞧见一个黑影从窗户翻了进来。 “什么人!”锦娘大惊,惊叫一声,下了床就往门外跑。 隔壁房间里,住着几个扮做商贩的武者,是胡灵的手下,负责护送锦娘去漠城的。 锦娘想要跑出去叫人,可那黑影速度很快,两步就冲到了锦娘身后,一挥手,就打晕了锦娘。 隔壁的护卫反应也很快,听到锦娘的惊呼就立马冲了过来, 正瞧见黑影把锦娘往窗边带,顿时抽出兵器上前。 只见那黑影回手甩出几枚暗器,那暗器上涂了剧毒,有两人不察被击中, 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便死了。 另外几人见状有了防备,却也来不及阻拦了,眼瞧着黑影抱着锦娘从窗户跳了出去。 “快追。” 剩下的几个护卫,来不及去管地上的兄弟,分作两拨, 一波两个人跟着从二楼窗户跳下去,另一波三人冲下楼去后院马棚里牵马。 黑影抱着锦娘跳出驿站外,撒腿就跑, 他身形高大,抱着锦娘轻轻松松,一步迈出去差不多有两米远,再加上速度快,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在雪地上飞。 胡灵派来护送锦娘的这些个手下,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当先两人紧追不舍,其中一人见始终追不上,摘下一枚连着铁链的铁爪,甩动两下就扔了过去, 黑影听到脑后声响,身体一扭躲了过去,但他这一躲,便降低了速度,后面的两人极快的冲到了近身, 手拿铁爪为兵器的人挥舞着铁链,不断的朝黑影四周攻去, 阻拦着不让他逃走,另一人抽出长剑刺了过去, 那黑影一手抱着锦娘,高大的身体十分灵活的躲着两人的攻击, 耳听得后方还有马蹄声,另外三人也过来了,黑影知道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他猛的把锦娘挡在身前,逼的近身的两人急忙收了自己的招式, 借着这一耽搁的功夫,黑影再次脚下一蹬朝前头窜去。 身后两人又继续追,片刻后骑马的三人赶超上来,追到了前面,其中一人拿出一把铜胎铁背弓, 对准前方高大黑影,就要一箭射过去, 却突然,胯下马失前蹄,他整个人被从马背上甩了下去, 另外两人来不及看他,只知道夫人万万不能有失,策马冲向黑影,却见那黑影回身一笑。 明晃晃的雪夜,马上两人把对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前方不足一米之地突然崩起一条绳索,想要勒马已经是来不及, 两匹马同时被绊倒,马上的两人摔的不轻。 那黑影却没继续跑,抱着锦娘后退几步,从两侧路边,爬起来几个身穿白衣,藏在雪地中的人, 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迎向了被摔的七晕八素的护卫, 随后跟着跑来的那两个护卫眼见中了埋伏,可又不能离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是之前拿弓的那人,爬起来之后见到自己的人中了埋伏, 果断朝天空射了一支响箭。 黑影看着那支箭呼啸着射向天空,挥手一扬,又是几枚暗器甩出来,然后抱着锦娘扭头便跑。 胡灵的手下想要继续追,却被那几个藏在雪地的白衣人给阻拦住, 几人近身刀剑相向,敌众己寡,不多时,脚下的雪地便被染红, 等到另一批人听到信号赶来此处,雪地上只剩下几具冰凉的尸体... 莫思哀原本带着人等在下一处接应,此时看到自己这边护送牧欢娘子的兄弟全部被杀, 心中便冰凉一片,他查看了自己这边的兄弟,没有一个活口,便弯腰去搜索白衣人的尸体, 却只在尸体胸口的位置发现了几张折好的符纸, 可跟长生教打过交道的莫思哀,一下就认了出来, 顿时捏紧了拳头:“又是长生教。” 第394章 锦娘儿时的回忆 锦娘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暗室之内。 身体触碰到的地方,冰凉刺骨。 她挣扎着站起来,借着暗光打量四周, 这里空空荡荡,没有窗户,更没有床或其他的东西, 四四方方的一个小屋,只有一扇门上面,开了一个道口子,不断的往里透着冷风。 锦娘身上,仍是睡觉时穿的薄衣裳,光着两只脚,踩在冰冷的泥地上,冻的浑身发抖。 她走到门前用力推了推,门外传来“哗啦哗啦”的铁链声, 这门,被人在外面锁住了。 “有没有人啊。” 天还未亮,不过外面雪白一片倒也能看得清, 锦娘垫着脚,扒着门从那口子往外瞧,只能看到不远处的一片树林,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有人吗?”锦娘大声叫喊,在这种地方待一夜,她一定会被冻死的。 可是无论锦娘如何叫喊,外面连个鬼影都没有出现。 锦娘用力推着门,摸遍了整间小屋,也没有找到一件可以打开门的工具。 尽管只是一扇木门,可对于锦娘来说,她根本无力撞开。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之后,锦娘终于放弃了,卷缩在角落,哆嗦着用冰凉的手去捂冻僵的脚, 可这样做也是无用功,她感觉自己很快就要冻死了。 外面的黑暗渐渐散去,天就快亮了,锦娘神智恍惚,身上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眼前冒出一阵阵的亮光,似乎那光亮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 锦娘慢慢的朝那温暖的亮光伸出手,手穿过亮光,温暖的阳光瞬间洒遍全身。 “真舒服啊~”锦娘的脸上露出笑容,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声。 “锦娘~”一声小小的,稚嫩的声音传来。 听到有人呼唤她,锦娘睁开眼睛,面前一个穿着长衫,生的白白净净的男童,怯怯的扯着她的衣襟, 脸上的表情委屈的不行,眼睛里含着泪花。 锦娘楞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不是小时候的欢哥儿吗?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新的碎花衣裳,一双还没有变得粗糙的嫩手, 锦娘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去看四周,自己竟然回到了牧家村里的那个家。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走到窗前,面色苍白,枯瘦的吓人的婆婆,靠着床头正在向外望。 “锦娘,怎么了?” 锦娘一时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嘴里却好似习惯的回答:“欢哥儿又哭了。” “许是村里的孩子又欺负了他,你带他,回屋去写大字吧。” 婆婆很是虚弱,说上一句话,也要喘上一大口气, 锦娘点点头,回头去拉牧欢的小手,却看到他的裤脚在往下淌着水滴。 “你怎么又尿裤子了,是牧寿他们又吓你了么?” 欢哥儿小嘴一瘪,泪花就落了下来,小声哀求道:“别告诉爹爹。” 此时的欢哥儿,大概只有五岁,那她这时也就只有八岁而已。 看着还知道害羞的欢哥儿,锦娘觉得好笑,点点头:“别怕,我带你回屋去换条裤子。” 两人手拉着手进了屋,正好看到,同样面色惨白的公公跟一个腰板笔直的男子在说话。 牧欢一见到爹爹,吓得躲在锦娘背后, 锦娘只好学着之前婆婆教他她的规矩,给公公行礼,又给那个陌生的男子行礼。 那男子满脸柔色的,走了过来抱起了牧欢,看了看牧欢湿漉漉的长袍下摆, 笑着问道:“你就是欢哥儿吧,这是怎么了?” 欢哥儿年纪虽小,可也知道这是丢人的事,伸出小手捂住了通红的小脸,不肯说话。 牧云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男子怀里的儿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不,我带欢哥儿回去吧?”男人问道。 牧云回过神,摇了摇头,对锦娘说道:“锦娘,你带欢哥儿进屋去换身衣裳。” 男人无奈,只好把牧欢放了下来,却从怀里摸出一包饴糖要给牧欢。 可牧欢是个认生的,不敢接,跑到了锦娘身后藏着, 那男人的目光,这才落到锦娘身上。 他伸出大手,摸了摸锦娘的头,把糖给了锦娘, 可锦娘不知能不能要,看向了公公牧云。 “拿着吧,这位,你叫雄伯便是。” “雄伯伯。”锦娘双手接过糖,给两人行了礼,就拉着牧欢进了旁边的屋子,关上了门。 她给欢哥儿找出一身干净衣裳,帮着把他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下来, 想要拿到外面去洗,想起灶房里公公他们在说话,便停在了门口静静的听了会儿。 “你回去吧,我便是死,也不会让那个老东西如愿。” 这是牧云的声音。 外面有一阵的沉默,紧接着,那位雄伯伯说话了, “牧云,你这是何苦,害了自己,也要害了你的儿子么?” “我牧云孑然一身而来,又有何损失?倒叫那老东西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你...” “你把东西带回去,便再也不要出来了,我死之后,你也不要出来找这个孩子,就让他自生自灭。” 牧云虽是面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笑起来却仍旧一脸邪气, “牧氏终究棋差一着,让弘氏坐了江山,再想夺,怕也难了。我没有听族老的话,偷偷跑出来,还是输了... 不过,那老家伙丢了保命的东西,只怕不用咱们动手,他们自己就要内讧。” 牧云大笑,笑的嘴角都溢出了血迹。 “好了,牧雄,你走吧,欢哥儿他终究也有一半弘氏的血脉,你莫要管他死活。”牧云话中透着冷意, 牧雄深深叹了口气,不再劝说什么,用力拍了拍牧云的肩膀,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你是咱们牧氏嫡系一脉,若是族老知道欢哥儿,定然会很高兴,他们不会介意...” “不,”牧欢打断了牧雄的话,回头看向清平所在的房间。 “他的娘,杀了他的爹,他如果知道的太多,这辈子也不会快乐,不如,就做个普通的百姓, 能活则活,没本事活,就糊涂的死,也算不错。” 牧雄张了张口,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双手抱拳,朝牧云行了一礼, 然后大步离开了牧家村的这个小院。 锦娘在屋门后,手里抓着欢哥儿换下来的脏衣服,才明白原来自己竟忘记了这么多...... 第395章 锦娘落入玉樱手 牧雄离开了牧家村,家中顿时冷清下来, 公公婆婆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家中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年幼的锦娘。 如今记起,才发现曾经热闹的家中,那些家人都是在悄无声息中慢慢减少, 就连公婆都是... 最后,那个日渐破败的家中,只剩下她跟欢哥儿两个相依为命。 就在锦娘融入了回忆,以为自己又可以跟欢哥儿一起慢慢长大的时候, 却被人用冰凉的冷水硬生生的把她从幻觉中拉了回来。 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冰冷黑暗的小屋, 身前几个大大的烧的通红的炭盆,烤的她口干舌燥。 身上刚刚被泼的冷水,也在迅速的挥发。 锦娘来不及看周围的环境,便被炭盆后面的女人给吸引了目光。 女人身穿淡黄色的长裙,上衣短的露出了白腻的腰腹, 她的面上蒙着一层薄纱,露出的双眼妖娆妩媚,眉心还点了朱红。 这让锦娘一下子就想起来害的她差点家破人亡的仙姑玉姬。 “你是谁。”锦娘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喉咙干哑的生疼, 从寒冷到极热,锦娘已经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感觉了, 头脑勉强清醒,身体却好似被虫蚁啃噬,又麻又疼。 “牧夫人,你不认识我,我是你相公的一个故人。” 女人退后几步,以一个极为诱惑的姿势,坐到一条板凳上, “把夫人请来,是因为奴家想要同您的相公,做个买卖,又怕牧公子不同意,所以只好劳烦夫人了。” “你是长生教的人。”锦娘虚弱的说道。 “咦?谁说牧欢的夫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你竟猜的到我的身份?” 锦娘摇头:“当初,有一个,长生教的仙姑,险些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跟那个,仙姑,很像...” “呵呵,夫人真是好眼力。” 女子站起来,摘下了面纱:“奴家玉樱,见过牧夫人。” ...... 另一侧,收到了胡灵手下传来的密信,知道了锦娘安全,牧欢心中安稳。 天亮后,队伍继续出发,未央看着牧欢跟时娄上了马车,心里越发焦急, 险些就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两日了,牧欢并没有什么异常, 如果他真的没有中毒,那么就要早点通知王爷,另寻他策了。 未央看了看依旧昏沉的天空,昨夜雪下了大半夜,今日或许还会再下, 找个机会,他倒要看看,牧欢是不是真的没事? 车厢内,时娄也有些担心的看着牧欢,牧欢轻轻摇头, 这毒似乎总是在下晌的时候发作,而且只是很短暂的一阵子,他可以抗过去。 若是实在扛不住,牧欢也并不担心, 福王不会现在就把他毒死,未央的身上,一定有可以控制他身上毒素的解药。 队伍刚走出去一个时辰,天又落雪了, 此时脚下的雪已经到了膝盖下,无论车马还是人,每一步都走的很废力。 前方有个小镇,若是不入镇,夜里恐怕赶不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 这样的环境,根本无法在野外露宿。 林薇虽然心中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在晌午路过那小镇时,下令入内休整。 镇子里的街道上,因为天气原因没有什么人, 但长长的队伍进入镇子里时,还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门窗的缝隙后面,偷偷的看着他们。 这里离京都也不过三日路程,但牧欢还是感觉到了危险, 下马车时,牧欢站在客栈门口,看着周围安静的街道, 隐隐觉得,这里似乎早已隐藏了不知多少股势力。 入住的客栈,被朝廷的这一千宫卫军里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面的客人都被连人带行礼一并扔了出去, 只剩下客栈掌柜带着几个小伙计,害怕的聚在一起,躲在角落。 选好了房间,林薇又翻出了锅子,在客栈里寻了些干菜,羊肉,开始在大堂里涮起了火锅。 请了两次牧欢,都被拒绝了, 未央借着送茶水的理由,敲门进了牧欢的房间, 看到他打开了窗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公子,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未央柔和的笑着,走到牧欢身边,伸手关了窗户,同时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牧欢的脸色, 却对上了牧欢冷冷的眸子。 “未央总管,你有话不妨直说?” 未央恭敬的笑着:“奴婢只是担心公子的身体,若公子觉得身体不适,还请随时叫奴婢,奴婢临行前,跟府中太医学了不少的医术。” 牧欢斜斜的看了眼未央:“看来,未央总管很希望我身体不适啊?” “啊,奴婢不敢。” “哼,行了,你出去吧,给我寻几本书来解闷,不拘什么传记,史经,若是没有,寻些武侠本子也可以。” “是,奴婢这就去。” 未央退出了房间,便变了脸色,因为从牧欢那里,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没有中毒。 他想了想,穿戴了厚重的披风,带了一个随他从福王府出来的护卫就离开了客栈。 先是去了一趟这镇里的书店,买了些当下市面上畅销的话本子,又随手拿了几本诗集, 然后,直接在书店内,写了一封密信,让护卫送了出去。 他得将现在的情况禀报给王爷,一切只能等王爷的吩咐了。 牧欢在未央出去后,又推开了窗户, 站在房内,能看到在客栈周围警戒的士兵, 那些个武者,三三两两的,除了留在客栈的,其余也都在附近的商铺,或茶楼里。 他们这么多人,行动瞒不过任何人的眼睛, 牧欢相信灵虎宫的人,一定也知道他们的落脚之处了。 突然,牧欢的目光,落在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身上, 这人,不是他们队伍中的武者。 此人身材极为高大,站在下面特别显眼, 身穿一身深色劲装,散乱着头发,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很有气势, 他从街头走过来,路过客栈时突然抬头,跟牧欢的目光对上, 然后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在附近的士兵过来驱赶他之前,这个大汉已经离开了这里,往街尾去了。 这人是谁? 牧欢的目光随着他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 “会是胡叔叔的手下么?” 第396章 牧云的真正来历 带着疑惑,牧欢关上了窗户,刚好时娄端了饭菜进来。 将饭菜放在桌上后,时娄贴到了墙面上。 牧欢见状没有出声打扰,过了许久,牧欢听到隔壁房间有人走了出去, 时娄这才走了过来,让牧欢附耳过来,悄声说了几句话。 “长生教内的人似乎擅自做了什么事情,跟黎阳宗有关。” 林薇很谨慎,尽管时娄耳力惊人,仍旧没有听的完全。 “黎阳宗?” 最近被京都的事缠住,那些江湖人也不敢在京都城内捣乱, 因此牧欢也暂时将他们抛在了脑后, 如今他才刚出京都,这些江湖门派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除却之前便与黎阳宗有仇之外,牧欢早就清楚黎阳宗跟长生教串通一气, 这消息,或许就是林薇散出去的。 想来也知道,之后的路上,怕不会安宁了, 牧欢开始思考,或许可以利用这些江湖人来脱身。 “吃饭吧,时大哥。” 两人坐到桌边,牧欢刚拿起筷子就觉得心脏猛然一痛, “呃...”这种仿佛被人一把掐住了心脏的感觉, 让牧欢瞬间连痛呼出声,他立即咬紧牙,头抵在桌子上, 身体不由得紧绷到发抖…… “牧欢!” 时娄紧张的抓着牧欢的肩膀,却无能为力。 这两日,解毒丸牧欢每天都在吃,可根本无用。 仿佛过了许久,但其实只不过片刻,终于熬过了仿佛心脏碎裂的感觉。 牧欢大口的呼吸着,刚刚那一刻,他连呼吸似乎都无法做到。 “牧欢,你感觉怎么样?” 牧欢慢慢摇了摇头:“没,没事了。” 虽是没事了,但时娄的脸上丝毫没有放松, “牧欢,今天比昨天,发作的时辰要久了一些。” “长了多久?” “两息。” 牧欢闭了闭眼,若是一日比一日时间延长,他还真没有信心能熬多久。 “没事,两息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牧欢笑了笑,揉了揉因为之前太过用力咬牙而僵硬的腮帮子。 这时,房门被敲响,未央在门外轻声禀报,说是牧欢要的书,都买来了。 时娄拍拍牧欢的肩膀,起身去开了门,接过了未央手里的书。 未央没能进屋,他往屋里看了一眼,牧欢背对着他,正在吃饭… 第二日,雪停了,但地面上的积雪足有二三尺厚, 无论马车还是人,都很难前行。 林薇端着一杯热茶,站在客栈门口, 回头笑问牧欢:“若是在这里等雪融,怕是要等到年后了才能到了。” 牧欢无所谓的笑了笑:“你很急吗?” 林薇慢条斯理的吹了吹热茶:“我倒不是很急,不过难道你不清楚,你如今就像那唐僧一样,拖的越久,引来的妖魔鬼怪就越多,所有人都恨不得来咬你一口。” “呵,最大的妖精头子就在我身边,我还怕什么?” 林薇嗔怪的看了眼牧欢,虽一身男装,却丝毫不影响她做出如此女性化的姿态, “我也只能管得了一个山头。想个法子,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牧欢两手一摊:“我能有什么法子?” 见牧欢不配合,林薇也不生气,她自去招了人来吩咐, 晌午便改进了马车,将车轮固定,下面加了两根长长的“滑雪板”。 队伍重新整装待发,林薇让人请了牧欢上车, 看着被改进的马车,牧欢朝林薇举起大拇指。 队伍出发,木轮车厢变作了滑雪车,马匹拖拽起来,也省了不少的力。 之后几天,牧欢除了用饭和住宿,几乎都跟时娄躲在车厢里, 竟也没有被人发现他身中奇毒, 不过每日的毒发时间都在慢慢延长,牧欢不得不快些想办法了。 时间飞快,另一边,京都内,所有街道都被挂上了鲜艳的红绸, 明日就是初六,国主大婚之日。 虽未真正举国同庆,倒也整个京都都遍布喜色。 福王自从牧欢离开京都之后,仿佛蛰伏了起来,几日未曾出府。 朝中一应事务,也都暂由其他官员打理。 外人都道他是真的想要放权了,如今便是在一点点适应, 待国主大婚之后,就会辞去摄政王的职务,在王府中安享天年。 可实际上,福王只是在为牧欢这个外孙哀悼, 无论牧欢有没有交出宝藏,他的命是留不住了,就像他那异想天开的父亲一样, 年纪轻轻便要死去。 福王可惜的是,他觉得这个外孙真的很好,很聪明,如果他是清平跟其他人生的孩子, 哪怕是随便一个普通百姓,他也会留他一命。 可惜,他的父亲是牧云。 不是大昭的那些牧姓氏族,而是卓灵牧氏。 如今世人提起卓灵古城,只知卓家,不知牧家,殊不知,弘氏祖先建立大昭之前,整个卓灵古城,都是牧家氏族之地。 那数百年仍能留有残痕的古城遗址,便是当初牧氏建造的。 几百年过去了,弘氏统治大昭几百年,换了几代人, 如弘裕这样的年轻人早已不去翻阅古训,所以根本不知此间隐秘。 福王弘泰,也是意外看了祖王,父王的手札,才对祖先的事得知一二。 当初牧云横空出世,福王也并未想到他的身份, 毕竟几百年的往事,他都一知半解,更何况年轻人。 哪曾想,卓灵牧氏,没有一天不在想着推翻弘氏的基业。 只不过,既无外患,又无内忧的皇族弘氏,几百年的基业,哪里是一个藏头露尾的古族可以推翻的? 于是牧云便另辟途径, 他先是在江湖迅速成名,然后迅速建立了灵虎宫, 待整个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时,又使计诱骗了不谙世事的清平。 玉树临风的少年侠客,江湖闻名,让看了无数武侠话本子的清平郡主,在见到牧云的第一眼就沦陷了, 于是,便有了后面的悲剧... “王爷,未央派人送来密信。” 近身侍奉福王多年的老太监,轻声在帘外禀报,打断了福王的回忆。 福王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已经发呆了许久。 他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真的老了,喜欢回忆的时候越来越多。 “进来吧。” 老太监走路无声,双手奉上了一封信, 福王凝了下神,才拆开细看, 这一看,顿时眉头一跳:“他没有中毒?怎么可能?” 第397章 人犯成了香饽饽 不怪福王不相信,他的这种毒,无色无味,未发作时,便是再高明的大夫也诊不出来。 从牧欢入府之后,他每次跟牧欢一道吃饭,都会给他下毒。 这种毒,乃是弘氏先祖留下的古方而制,便是江湖上的解毒丹,也解不了。 所以,福王从第一次给牧欢下毒之后,便知道他死定了。 而牧欢把金丝软甲给他时,老爷子心里很是难受了一阵子, 牧欢确实让他感受到了天伦之乐,爷孙亲情, 他福王一生冷情,老了老了,竟还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外孙,也是一件悲事。 可现在未央的一封信,让他又瞬间不淡定了, 什么悲伤的情绪完全不见,取而代之是对没有掌控住对方的怒气。 那块黑玉玺,他必须拿回来,原本,那就是属于他弘泰的东西。 若不是牧云当初哄骗清平偷走了玉玺,他早就把弘裕给拉下王位了。 福王把信纸在手心揉成一团,站起身来回渡步, 那个小家伙没有中毒,那么便不会那么听话的把玉玺给拿回来。 之前以为控制住了他,所以他偷偷送走锦娘,便送走了, 如今,该拿什么叫那个狡猾的小家伙乖乖听话呢? “把何莲看好,再让人拿我的牌子,去一趟理政司,把唐武跟季时天给带回府里来。” “是~” 福王府的人,带着福王的令牌迅速来到理政司, 要提走唐武跟季时天。 这两个人,虽是没有斩首,但国主已经下旨,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提审这二人。 如今福王来要人,顿时让理政司的人手足无措。 国主的旨意不能违背,但福王,他们也不敢得罪, 纵观之前,凡是在朝堂上跟福王政见不合的,最后哪有好下场? 如今朝政还是福王把持,那些世家族长都不敢在福王面前放肆,更何况他们这样的小司隶。 好在,福王没有亲自前来,还能拖上一拖。 理政司直接听命于国主,可以算是国主手中唯一的一个有些权利的部门了。 这边以要先跟国主禀报为由,将福王府的人挡在了门外, 那边令官便派了人火速入宫。 而福王府的侍卫没有接到人,也不敢硬闯理政司,擅自挑起争斗,于是,只能回去复命。 终是福王得到消息快一些,他听说理政司不放人,冷笑一声:“那本王亲自去要。” 待到福王的轿辇到了理政司门口,去宫里请旨的司隶也回来了, 远远瞧见了大门外的阵仗,他愣是没敢从正门走,转身去了后面角门。 福王的轿辇直接进了理政司院里,一路抬到了令官办公的房前才落了地。 早早得到消息的最高令官,急忙满脸笑意亲自去给福王打轿帘。 身穿黑底金纹朝服的福王爷,从里面走出来。 理政司内所有司隶,俱倒头大拜。 “理政司司长何在?” “下官范伦拜见王爷。” “本王要提审人犯,听说你们理政司不肯放人?” 范伦谄笑:“王爷恕罪,非是下官不放人,而是,国主有明令啊。” “哼,你想用国主来压本王?” “下官不敢,请王爷恕罪。” 范伦低头趴跪在地上,脑袋磕在地上不敢起来,手却藏在侧后方,悄悄摆了摆。 如今牧欢没有中毒,以他的性格,是不会不管唐武跟季时天的, 福王没了把柄,只能牢牢把这两人抓在手里, 宫里那位好侄子怕也是打了这个心思。 福王想到此处,一脚将跪在眼前的范伦踹翻:“本王奉先王之命,辅佐国主治理大昭,如今要提审两个江湖游侠,竟要你这小官在这里推三阻四, 今日本王就拿了那二人走,稍后自会亲自去跟国主说明。” 说完,福王转身便往看押犯人的牢房走去, 范伦不敢再拦,回头去看身后的属下,其中一人正是刚刚从后角门拿了王命偷赶回来的, 正顶着一脑门的汗点点头。 福王让侍卫进牢内去将唐武跟季时天带出来, 侍卫入内,却只见空空的大牢,几堆乱草.... 回禀之后,福王暴怒,亲自进了里面查看,果然没有人。 “给本王搜。” 福王有些后悔,没有在牧欢离京时就把唐武跟季时天给带走, 此时,弘裕明显也是想要抓住牧欢的这个把柄,不会轻易叫他得逞。 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福王今日便是闹翻了理政司,也得把人抓在手里。 无数王府侍卫冲进了理政司,挨个牢房,甚至司隶办公的房间也没有放过, 但抓出来的人,并没有福王要找的人。 “王爷,有两个司隶带着犯人从角门走了。”其中一名侍卫过来禀报。 福王眼角一跳,这理政司上上下下当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范伦,你很好,本王,记着你了。” 福王转身便走,留下范伦吓的满身冷汗直冒。 “完了,人呢?” 范伦看着福王走远,急忙回头去问那司隶, 司隶气喘吁吁:“国主有令,立即将人犯带走,送进宫内,决不能落到福王手中。” “哎,神仙打架,我这小鬼倒霉。” 范伦无奈的甩了甩袖子,看着福王怒气冲冲的出了理政司。 福王出了大门之后,回头看了眼理政司的牌匾, 沉声说道:“派武者去追,一定要把人给抢回来,阻挡者格杀勿论。” 公然违抗国主的旨意,对福王十分不利, 但为了那玉玺,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京都的百姓,有幸看到了让人难忘的一幕, 两名穿着官服的司隶,拽着两个被铁链锁住的犯人在大街上狂奔, 后面一群武者打扮的人,很快追了上来,二话不说,抽刀便砍。 生活在治安十分好的京都百姓,哪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一时间,尖叫着四处乱窜,却又忍不住藏起来偷看。 理政司的文官司隶,手无寸铁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砍翻在地, 鲜血顺着地上石板的缝隙流走,流到两边染红了还没有来得及清理走的积雪... 唐武跟季时天动也不敢动,两人靠在一起,被两个武者一把薅住了铁链就要拽走, 就在这时,一旁躲避的百姓中,突然冲出来几个蒙着脸的人,其中一人,手拿一柄黑色大锤, 一锤便锤爆了其中一个武者的脑袋... 第398章 算计到头终成空 刚刚杀了理政司的武者也被这一下给吓懵了。 一片寂静之后,不知是哪个百姓当先尖叫一声,仿佛瘟疫传播一样, 四下百姓纷纷尖叫逃散,而福王府的武者也反应过来, 举起兵器朝半路杀出来的这几个蒙面人杀了过来。 唐武跟季时天被福王府的武者围在正中间,他们不认得方明, 但那个即使蒙着脸也能让人感觉到冷冰冰,试一杆长枪的人, 他们一眼就认了出来,是王力! “王...”季时天刚要喊王力,就被唐武给撞了一下。 “蠢货,喊什么,冲出去。” 唐武虽被挑断了手筋,但爆发起来,也不是几个司隶能挡住的, 只见他偏了身体狠狠朝一庞拉着铁链的武者撞去, 顿时将人撞倒,季时天反应过来,上去就补了一脚,将这个武者踢昏。 回手一拽,把拴着他们的铁链子给拽了出来,然后两人就轮着这条铁链子当做鞭子, 胡乱的挥舞着,也抽倒了好几个人, 两个人疯狂的从里面往外冲,顿时跟那几个来营救他们的蒙面人, 把福王府的武者两面夹击在中间。 王力一杆长枪如同灵蛇,寒光仿佛星芒,点到之处,处处崩现出血花,枪法竟是更胜从前。 另一边,方明一柄黑色大铁锤,上下翻飞,带起啸声震震, 无论是人还是兵器,只要被锤上那么一下,保管立刻变了形状。 福王府的普通武者,根本无人能与二人争锋, 而这两人的目的也很明确,根本就不缠斗, 直接杀进圈内,一个夹了唐武,一个拖走季时天,剩下那些蒙面人则奋不顾身的替他们殿后。 此时此地,必须速战速决。 两侧无论是福王府还是皇宫,行动也算迅速, 可等调兵过来之前,那些蒙面人化作鸟兽散去,冲进了小巷,人群, 最后,只有两个运气稍差,被赶来的高手用暗器打伤, 两人也是条汉子,二话没说便自刎了,只给他们剩下什么都搜不出的尸体。 唐武跟季时天,被劫走了... 这个结果,是福王万万没有想到的,之前他暗中监视的那些灵虎宫的余孽, 都随着牧欢前后出了城,怎么会还有人留在城中? 而且就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在京都通往皇宫的街道上,杀了朝廷的官员和王府的武者。 福王震怒之余,也对自己连连失算而产生自我怀疑。 “真的老了,竟被个小娃娃给戏耍了。” 想也知道,这些必定是灵虎宫的人,也都是听从了牧欢的命令, 自己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对他的控制。 “下令封闭城门,本王不信,他们有翅膀能飞了。” 另一边,得到回禀的国主弘裕,同样惊讶,不过,他却怀疑,这是不是福王自导自演。 这样一来,自己也没有理由跟他要人。 不怪弘裕想的多,实则以前他也吃过类似的亏, 他想提拔福王反对的官员,福王明面在朝堂上跟他相争不下,暗地里却派人去暗杀, 很难说这一次不是福王又在算计他。 听到福王下令封城,弘裕想了想,招来心腹秘密吩咐了下去, “暗中去查,那两个人被藏在了什么地方,查到之后,不必带活口回来,直接杀掉。” 吩咐之后,弘裕冷笑:“你爱演戏,寡人就陪你演下去,到时你的好外孙知道你杀了那二人,便是怎么都不会把东西交给你吧?” ...... 且不提弘氏叔侄二人如何疑心对方,王力跟方明救到唐武跟季时天之后,一路逃窜到一处民居之内, 方明“哐哐”两锤,砸断了二人身上的铁锁链, 没给他们多余的时间,直接扒下两人的囚服,换上两身普通的衣裳,又继续带着他们跑。 福王府内高手并不少,今次的成功完全是因为福王掉以轻心,又真的打算算计弘裕所致。 他以为普通的王府武者便可以轻易杀了那些司隶,把唐武跟季时天带走, 之后,他杀了那些武者,推给江湖中人即可。 没想到,被方明他们捡了便宜。 方明跟王力,带着一些人始终在监视着理政司, 牧欢说过让他们便宜行事,不能等他寻回宝藏再想法子。 方明这几日甚至想要炸了理政司强行劫狱,被王力给阻拦了。 牧欢做了很多个准备,为的就是让他们的伤亡减到最少, 今日他们看到了福王府的人去理政司要让被拒,就知道机会来了, 果不其然,理政司想将唐武和季时天悄悄从角门带走, 可惜福王府的人追上的太快,否则,他们今日一个兄弟也不会折损。 几个人跑到了一间铁匠铺子,从后院进入,院里一个伙计把他们带进角落里的一个驴篷里, 这驴篷底下有个地窖,四人进了地窖,伙计便把上面盖好,重新铺了干草, 然后把驴拴到了上面... 地窖下面,挖了一段很长的通道,摸到头之后,方明点燃了一盏油灯, 唐武跟季时天这才看清,这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还有数个罐子,装了水和食物。 “朝廷一定会封城严查,咱们先在这里躲一阵子,等风声过去了,再想办法出城。” 王力说完,看了看唐武的手, 唐武把手往身后缩了缩,被王力一把拉了出来。 看清了情况后,王力轻声叹息:“等我们能出去了,让顾神医帮你瞧瞧,说不定,还医的好。” 唐武干巴巴的笑着:“没事,能逃出来,我就知足了。” 季时天老实了许多,听了唐武的话,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掉眼泪:“都怨我,要不是我硬拉着你去玩,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嗨,自己没那定力,怪你干什么?” “行了,已经都这样了,就别提以前的事了,有错咱们就改。” 方明在一旁大大咧咧的说了一句。 “对了,还不知这位大哥是...”唐武问道。 王力伸手一指:“这位是方明大哥,一手风雷锤出神入化...” 方明急忙摆手,打断了王力的介绍:“哈哈,什么出神入化,我就有些蛮力,祖传打铁的。” 第399章 锦娘信物引毒发 正式认识之后,唐武跟季时天又恭恭敬敬的给王力和方明行了一个大礼。 “今日多谢两位大哥相救。” “呵呵,不必客气,公子的朋友,就是我方明的朋友。” 三个人相谈甚欢,王力抱着长枪往地窖入口处走了走,静静听了会又走回来。 “还未算是安全,一切都要小心。” 方明说道:“在这里藏几日,咱们再换个地方。” 王力点点头,知晓胡灵的人很是厉害,入城没有多久,便处处开花, 说不上哪个杂货铺子新招的伙计,就是他们的人, 因此,他们消息倒也灵通,藏身的地方也不少。 “就是不知,牧欢现在怎么样了?” 唐武靠着墙壁坐下,微微有些担忧, “他来看我跟季时天时,虽未多说什么,可我瞧着,他面色不太好。” 说到这里,王力的冷脸也露出愁容:“国主跟福王的人,看押着他去寻宝藏,怕是不得自由。” “何止?”方明冷哼一声:“还有长生教。” 林薇同长生教有关,牧欢早已透漏给他们了, 胡灵他们盯梢长生教的送财使者,最后那些金银,都入了皇宫旁的一处大宅, 而那大宅,他们只见过林薇出入其中,还有宫内的一位公公。 种种线索都证明了林薇的身份,如今谁是长生老祖,反而并不重要了。 唐武有些失落,记起曾经跟牧欢两个人信誓旦旦的要灭长生教, 而他如今却是把自己作成了废人一个,家传的寒光断水刃也被朝廷给收走了, “可惜我们只会给他惹麻烦,却帮不了他什么忙。” 唐武幽幽的感叹,季时天低头不语。 王力不善言辞,没有出言安慰,方明却笑着安抚了他们几句。 “有咱们灵虎宫的兄弟叔伯们在,公子定然无事的。” ...... 另一头,被惦记的牧欢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多日赶路,日日毒发, 虽然发作的时间很短,但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面色越发的苍白虚弱。 若不是他跟时娄机警,早已让未央发现, 便是这样,未央也已经开始怀疑了。 “公子,奴婢见您面色不好,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牧欢撇了眼未央:“不过天气寒冷,有些着凉罢了。” 未央轻声点头:“是奴婢服侍不周,不若让随行医师来给您开几服汤药?” “不必了。” 见牧欢不愿理他,未央也就闭了嘴。 晌午十分,车队停在了官道旁, 今日日头不错,林薇让人在向阳的地方铺了毡毯,摆上矮桌,邀请牧欢一同进餐。 “今日傍晚,就能到青运城了,之后咱们可以走水路,也免了舟车劳顿。” 林薇给牧欢倒了一杯温好的暖酒:“牧兄不是习武么?怎么赶了几日路,便这般憔悴了?” 牧欢端起酒杯,浅浅饮了一口:“许是太冷了,还未适应。” 林薇的目光从牧欢脸上移开,看向远处未化的积雪,感叹了一句:“以前许多年都不曾见过这样大的雪,果真是两个世界。” “你似乎很怀念从前?” 林薇听牧欢这样问,笑的很灿烂:“牧欢,如果有机会让你回去,你愿意回去吗?” 牧欢仔细想了想,前世有许多他的朋友,战友,还有老家的亲人,他当然想回去, 但随即又想到,在这里,他也已经有了最亲的人, 摇了摇头,牧欢举杯饮酒:“这还真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不过只怕也没有可以选择的机会了。” 两人举杯对饮,牧欢放眼远处,心中思虑京都和其他地方的安排,不知大家都进行的如何。 “什么人?” 在远处戒备的宫卫兵,突然大喝出声, 林薇跟牧欢同时朝那边望去,只见远处的林子里露出一道身影, 这身影让牧欢觉得有些熟悉,一队卫兵追了过去,在近处护卫的武者也赶过去几个,不多时,便有人拿着东西回来了。 “两位公子,在林间发现了这个东西。” 武者呈上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林薇让他将盒子打开, 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只染着血的耳坠子。 未央在一旁,瞧见了盒子里的东西,微微一愣,继而看向牧欢。 林薇也伸头去看,却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正准备问问牧欢,一扭头,瞧见牧欢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木盒前, 他死死的盯着盒子里的耳坠子,上面的血迹是那般刺眼, 突然,牧欢只觉得心脏一痛,心神失守之下, 猛的一口血喷了捧盒子的武者满头满脸...... 不明所以的林薇,被牧欢吓了一跳,见他仰头倒下,还以为他中了暗算, 可靠近一瞧,牧欢面色白的仿佛一张纸,嘴角的血污竟是黑红色的。 “他中了毒?” 林薇惊叫一声,牧欢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未央从震惊中回过神,急忙冲到了牧欢身边,顾不得保持之前不紧不慢的温和形象, 竟力气极大的将围上去的时娄和林薇一把推开, 然后从袖中抖落出一个小瓷瓶,一手捏开牧欢紧闭的牙齿, 咬出瓶口的软塞,直接把瓶口怼进了牧欢的口中。 瓶中似乎是液体,直接呛到了嗓子里,让牧欢有了反应,咳着挣扎起来, 未央这才把瓷瓶拿出来,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牧欢睁开眼睛,周围的人齐齐松了口气, 这突然的变故,让几个人的神经瞬间紧绷, 林薇跟未央,是因为重要的东西还未到手,所以牧欢不能有差池, 而时娄早就知道他中毒的事,今日突然提前发作了,吓的时娄魂都快散了。 牧欢睁开眼睛,重重的喘息了几口,等到胸口的那一股子撕裂般的剧痛渐渐缓和,他也便恢复了平静, 身体完全恢复了控制,牧欢慢慢的坐了起来, 眼睛环顾四周,从几个人脸上略过,最后落在了那个满脸血污的武者手上, “把盒子,拿过来。” 那武者听命于林薇,闻言便看向她, 林薇点点头,武者走上前蹲下,将盒子,呈给牧欢。 牧欢伸出手,拿起盒子里的耳坠子,手都颤抖起来,这是锦娘的耳环, 之前带锦娘逛街时,他亲手挑选的。 “刚刚林子里的那个人呢?” 武者回答道:“回禀公子,那人跑的很快,没有追到。” 牧欢紧紧抓着耳坠子,已经想起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之前在客栈窗口, 看到的那个对他露出诡异微笑的大汉。 第400章 入青运破罐破摔 牧欢的视线落在盒子底部,他一把抓过盒子掀开里面,竟有一道夹层, 里面藏着一封信。 牧欢飞快的展开信纸,看清了上面的字,顿时怒气冲天。 他一把将信纸甩给了林薇,眼中的冷意刺的林薇竟有些许慌乱。 从地上捡起那张信纸,林薇凝神看去,只见上面写道, “久闻牧公子手握重宝,奈何无缘结识,故请夫人回宗座客,静待牧公子携宝前来,夫妻团聚。” 信上的署名是黎阳宗。 林薇微微皱眉,黎阳宗主身边,确实有个教内仙姑伴其左右,为的也是方便林薇收集江湖消息, 可他们抓了牧欢的妻子,这件事,林薇是当真半点不知。 难怪前些日子,有手下禀报那些江湖门派有些蠢蠢欲动。 “牧欢,我当真不知此事。” 牧欢冷笑一声,在时娄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到了青运城我便不走了,寻不回我娘子,你们谁也别想得到宝藏。” “公子,您的身体可撑不了太久,若是不能及时回京,只怕...” 未央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轻声提醒了一句。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说罢,牧欢也不想再多费口舌,朝时娄说了声:“时大哥,回车上吧。” 时娄点点头,用力扶着牧欢上了马车。 林薇捏着信纸,面色变幻不定,她看向未央,眼中带着嘲弄:“福王竟给自己的外孙下了毒?心肠果真是毒辣。” 未央微微躬身,并未回答。 “他这个毒,能坚持多久?” “奴婢不明白林姑娘的话,临行前,王爷只赏赐了些补身的药,至于公子是如何中的毒,此事还需详查。” “呵,”林薇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未央总管给你们王爷去一封急信,把这里的情况告知一声。” 林薇抬脚也往自己的马车走,走到近前,又扭头去看牧欢的马车, 那边车帘厚重什么也看不到,但里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薇叹了口气,想不到他这位‘同乡’竟是个短命的。 车队继续出发,下晌之前便到了青运城。 这一回没有去客栈,而是直接到了青运城城主府。 城主叶策收到消息后,早早迎了出来。 此次,林薇女扮男装,以御使之名,打着替君巡视的旗号带了队伍出来, 知道他们真正目的的人,其实并不多。 有人将牧欢离开京都的消息放出来,那些江湖人也只像是又闻到了腥味的猫, 想要劫持了牧欢询问到宝藏的下落, 却并不知道,牧欢此行便是带着朝廷的去挖宝。 “青运城叶策,见过林御使,舟车劳顿,还请快快入府。” 林薇拱手还礼:“叶城主客气了,此次路过青运城,怕是要叨扰一些时日了。” 叶策一听,心中疑惑却未表明:“叶某求之不得,只怕寒舍简陋,招待不周。” 两人客套一番,林薇跟在叶策身边一同进了府,后面长长的队伍,鱼贯而入。 叶策的目光往后扫了一眼,林薇看出疑惑,笑道:“此次国主命我跟牧公子结伴出京,路上牧公子染了风寒,还要劳烦叶城主,给寻个名医看看。” “啊?”叶策惊讶道:“风寒之症可大可小,耽误不得,叶某这就叫人去寻大夫过来。” 说罢,叶策急忙吩咐府中下人去寻青运城内最好的大夫来。 “叶某已经让人收拾出院子,既然牧公子身体不适,那便直接进院子吧。” 未央过来见礼,替牧欢道谢后,跟着牧欢乘坐的马车,直接去了借住的院内。 叶策见状,伸手请了林薇进堂内饮茶...... 两人在堂内闲聊几句,入府替牧欢诊治的大夫便过来了。 林薇急忙问道:“如何,牧公子身体可要紧?” 叶策见林薇如此紧张,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年岁很大,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摇头:“回禀城主和公子,那位公子并无大碍,只是身体太过虚弱,老夫已经给他开了些温补的药方,慢慢调养也就好了。” “真的只是身体虚弱,就没有诊出别的什么问题?”林薇追问道。 叶策心中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这林薇对牧欢怎么这般紧张? 国主选后那夜,林家之女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叶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 这位看不出一点破绽的翩翩公子,竟然是个女子。 因为这女子,林家从一届商贾一跃到能与世家大族并肩,而在国宴之上, 太后跟国主的举动也说明了她跟国主之间的微妙关系。 那么眼下,她对牧欢如此关心又是为何? 叶策不会以为是这林薇看上了牧欢,因为牧欢跟国主之间的身份地位,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林薇一个女子,能扮做男人,走南闯北的将家族生意打理的蒸蒸日上, 又能得到太后跟国主的青眼,岂是那般只懂情爱的单纯女子。 所以,叶策很是疑惑,对这位林御使此次出行的目的,也更为好奇。 老大夫脾气不错,再三保证,牧欢只是体弱,并无其他问题。 林薇只好作罢,心中暗骂福王卑鄙,竟用如此下作手段来要挟牧欢, 只不过,涉及自身性命,或许也是最好用的一招。 说不得,她要让人去把顾三春找来,总不能让福王最后得逞。 安顿好所有人之后,天色也暗了下来, 叶策命人备了一大桌的宴席,还特意请了州星书院的院长来作陪。 牧欢露面,除了人看上去比之前更苍白一些,并不其他不妥, 互相见礼后,便是沉默的用饭。 叶策亲自给牧欢盛了一碗热汤,自己却举了杯酒水笑道:“公子身体不适,不宜饮酒,便用这碗补汤替代吧。” “多谢城主体恤。” 牧欢笑着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放下之后,发现对面的院长,正看着自己。 “不知两位公子,此次会在青运城住多久啊?” 林薇看向牧欢,牧欢微笑道:“晚辈要在此等我娘子的消息,什么时候她到了,我们便什么时候离开。” 叶策跟院长不太明白,林薇跟未央,却有些变色。 牧欢再度举起碗,笑眯眯的以汤代酒敬了叶策一杯:“稍后几日,怕是会累得这青运城不得安宁,先在这里,给叶城主赔罪了。” 第401章 计划外毒杀未央 牧欢笑的温和,叶策却感觉背后发凉,总觉得牧欢笑得不怀好意。 他悄悄看了眼院长,两个多年老友只要互相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看来,院长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宴席散后,牧欢回暂住的院里去了,林薇还留在前厅,跟城主和院长聊了一会儿才回去歇息。 仆人回禀已经把人送回院落之后,叶策跟院长进了偏厅饮茶。 “想不到,林家这位,竟然如此博学?” 院长摸了摸下颚上的短须:“你我二人,竟不如一个女子有见识。” 叶策点头:“的确,这位林家小姐,言行非比常人。” 两个人说完之后互看一眼,都知道对方的话没有说尽, 但他们这样的人,从不把话说透,心知即可。 “国主大婚前将林小姐派出来,也算心疼佳人。”院长呵呵笑了一句, 叶策想了想,这位林小姐,面如冠玉,嗓音难分雌雄,仰头时还有喉结, 顿时觉得佳人这个词,实在恶心。 不过他也怕自己胡诌了什么,传出去得罪人,便只摇头不接话。 安静了能有一盏茶的时间,外面又飘起了雪花, 叶策皱眉道:“前几日的雪还未融,怎么又落了?” 院长揉着肚子,在叶策这里很没有形象:“落雪好啊,老老实实的都待在家里,免得被伤及无辜。” 听老友这般说,叶策凑过去身子:“你说,那牧小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你如今脑袋这么不灵光了?” 叶策拿手指勾了勾脑门:“在一个地方窝久了,脑子都变成木头了。” “你怕是不敢说,咱们两个是年纪越大,越怕死,还不如个毛头小子有冲劲。” 院长起身,拍了拍长袍下摆:“好了,我得走了一会雪落的厚了,便难走了。” “我送送你..”叶策伸了隔壁拦了院长两人一并出了厅堂,沿着长廊一路到了院外, 车夫已经赶了马车过来,叶策亲自将院长送上马车。 “你...”院长上车前,想要说点什么,想了想又摇摇头:“你心中有数,我便不啰嗦了,万事当心,莫要出头。” 看着马车慢慢离去,叶策在门外站了许久, 哎,不出头,便是叫他做个看客,什么都不要管, 老友也是好意,无论是国主还是福王,如今的大昭,还不到站队的时候。 叶策搓了搓脸,让下人关好大门, 回后院的时候,路过待客的院子,看见院外站着那些宫卫军, 即便是在他的府里,这些宫卫军也将牧欢的住处围住,严加看守, 看这样子,根本不是护卫,而是看管。 他没有进去打扰,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寝院... 与此同时,牧欢的睡房里,他正在跟时娄小声说话。 “时大哥,有把握吗?” 时娄点点头:“我听的清楚,他们每隔一个时辰轮换一班,而城主府的守卫,是一炷香的时辰便会巡逻到此处。” “下一趟他们换班时,刚好城主府的守卫也会过来,你到时再去引他们的注意,我就有机会溜出去。” 时娄的伤早已全好了,这里到底是城主府,那些宫卫军的警惕也会降低不少, “那些个武者都分散开了,他们追不上我。” 牧欢闻言,这才点头:“时大哥,你一定要小心,出去之后,去我说的地方,先跟胡叔他们汇合,然后再去黎阳宗,万不可一个人去冒险, 给我送信的那个大汉,武功很高,不知他在黎阳宗,是个什么身份。” “放心吧,我会小心,只是我走了,就剩你一个人,能行吗?” 时娄很是担忧,牧欢身上的毒,一日比一日发作的要厉害,身边都是不怀好意之人,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牧欢扯了扯嘴角:“放心吧,这会儿,反而是他们最怕我早死。” 说到这,牧欢微微皱眉:“今日替我诊脉的老大夫,丝毫没有看出我中了毒,想来这毒素很奇特,非寻常方法可解,时大哥你出去了,也算是帮我去多寻一条生路。” 时娄重重的喘了口气:“我明白了,兄弟,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若是你有事,我时娄虽然没有大本事,但阴人可是祖宗!” 到时辰了,时娄重重的拍了下牧欢的手臂,道了一声保重,便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泥鳅一样的钻了出去。 牧欢也没有浪费时间,他关好窗户,直接走到门口,大声喊未央。 屋内的隔间,牧欢说是给时娄住,未央只好住到院里的偏房去, 此时听到牧欢大声叫喊,急忙冲了过来。 推开门一看,牧欢正捂着心口,歪倒在地上, 未央以为牧欢毒发,连忙掏出小瓷瓶,拔出软塞,蹲在牧欢身边便又要往他嘴里灌药。 谁知牧欢一把抓住了他拿药瓶的手,伸腿一绊, 未央半蹲的身体瞬间失重,一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紧接着,牧欢便翻身骑在了他身上, 瓷瓶也被夺了去,在未央不察之下,被牧欢一瓶都塞进了他嘴里。 那苦胆似的液体流入口中,未央终于反应过来, 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的未央,顾不得再隐瞒,抬手一掌拍在了牧欢的胸口,将他打飞出去, 然后迅速爬起来抓起桌上的茶壶往嘴里倒着茶水漱口, 可即便是这样,未央的脸上仍旧肉眼可见的爬上了青黑色... 他疯了似的冲了出去,竟比时娄的速度都要快上几分, 牧欢被他一掌拍飞,撞到了墙上,呕出一口血来, 见到了未央的模样,也吓了一跳,急忙捂着受伤的胸口跌跌撞撞的跟着跑了出去。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许多人,林薇跟叶策过来的时候, 未央已经躺倒在院里的雪地上,身体不断的抽搐挣扎,却无力再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下的雪地渐渐被口鼻流出的乌血晕染成黑色... 牧欢感觉有些窒息,他只是想试试未央到底会不会武功, 也想知道未央给他喝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控制住他毒发。 如今,这两个问题都有了答案, 未央是位深藏不露的武者,难怪他看似单薄的身体却总能跟上队伍, 在外面一待半宿也没有伤风感冒。 福王这次更只是派了他随意带了两三个武者过来... 未央给他喝得,也不是什么解药,而是剧毒, 这种只咽下去一丁点就能迅速毒死一位高手的剧毒,自己今日喝了一瓶竟然没事, 牧欢的心沉了下去,可想而知,他体内的毒,到底有多毒... 第402章 命在旦夕进退难 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未央,牧欢心中后怕,刚刚若是给了他反应的机会,自己根本没可能得手, 时娄大哥也未必真能逃的出去... 他冷眼站在门口,看着叶城主惊慌的叫人喊大夫,一行人围聚在院内,却无一人敢动手去碰未央。 城主府内也有府医,不如今日叶城主从外面请来的医术高明, 但简单的中毒迹象,还是能一眼看的出来。 数盏灯笼在院里点亮,加上四周一片的白雪,明晃晃的一片, 让所有人都看清了未央死不瞑目的恐怖景象。 林薇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几个武者护在她身前, 直到未央变凉的尸体,被小心翼翼的抬走,林薇才缓步走到了牧欢近前, “未央是福王的心腹,在福王府许多年了。你如今杀了他,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牧欢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是他发了疯,一掌打伤我,跑到院中不知怎么死了,怎么能说是我杀了他?” 林薇愕然,刚想说未央怎么可能发疯服毒自尽, 就见牧欢两眼一翻,以一个不会让自己摔伤的姿势软绵绵的倒下了...... 城主府在牧欢他们入住的第一晚,便开始不得安宁。 天亮前,几个卫兵骑马离开了城主府,身上携带着送往京都的信, 其中有福王的人,也有国主的人。 另还有几名武者,也悄悄地离开了城主府,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林薇看着叶城主寻来的几个大夫给牧欢诊治突然想起那个叫做时娄的男子, 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看向床上双眼紧闭的牧欢,心下警惕, 看来这位‘同乡’,跟自己一样,都很擅长‘演戏’。 林薇开始思索,至少在这个队伍里,福王的眼线没了,或许还有几个小虾米,也做不成什么气候。 至于国主弘裕,他虽名义上让自己带队,牧欢的那块玉佩也交到了她手中, 可只看这千余人的宫卫军,便也知道, 若是自己拿了东西不回京都,这千余人会立刻把她捉拿回去。 林薇倒是不惧这些士兵,只不过,她现在还不是跟弘裕翻脸的时候, 那么牧欢呢,牧欢背后只有灵虎宫那些残余部族,想来人数也不多, 闭着眼也知道怎么选,但林薇却不想选。 她有些疲惫的看了眼牧欢,见他暂时无碍,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林薇离开之后,叶策也送青运城内的几个有名望的大夫离开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牧欢睁开了眼睛。 “周布。” 静静站在门口的武者,急忙走到床边:“公子,有何吩咐?” 周布便是三石留在府内的另外一个属下,牧欢如今,也只能用他。 “把未央的遗物找来。” “叶城主已经让人送来了,属下这就去取。” 牧欢抬了抬手:“扶我起来。” 周布急忙小心的把牧欢扶起来,牧欢只觉得整个上半身无一处不疼,像是被车给撞断了骨头一样, 他坐起来缓了几口气,低头瞧见自己身上那件自制的护甲已经被脱掉了, 扒开松松垮垮的衣裳,袒露的胸脯上面,印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牧欢有些后怕,未央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模样,想不到,竟有这么高的武功, 随手一掌,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也幸亏毒死了,若不然等到了地方,让他发现端倪,自己怕也是跑不掉。 让周布扶着他下了床,来到了桌边, 桌面上摆着一个木盒。 牧欢掀开盒盖,里面是一堆同样的小药瓶,便是未央给自己喝过,也毒死了他自己的那种剧毒。 还有一枚令牌,牧欢拿起来,是一枚福王府的调兵令。 这样的东西,叶策竟然没有收走,也没有给林薇,竟然送到了自己这里来, 是什么意思呢? 扣上盒子,牧欢拿着那枚调兵令坐到一旁沉思, 恐怕过不了多久,福王便会收到消息,之后那老爷子会如何呢? 牧欢把令牌收了起来,他不能等福王再派人过来, 但他身上的毒,恐怕也只有福王能解, 思来想去,牧欢还是决定先离开。 老老实实的等在这里,或是老老实实的把东西交出去, 福王也不会给他解毒,牧欢心里很清楚, 老爷子能给他下毒,就没想要他活着。 只不过这福王也太会演戏,一开始真的让牧欢觉得,他不会因为牧云而杀了他这个外孙。 还有一千多人,加上林薇藏在暗处的长生教,还有那些被当了枪使的江湖门派, 牧欢真心觉得自己这条脆弱的小命,活得真是不容易。 锦娘被黎阳宗给掳去了,他必须尽快把锦娘给救出来, 所谓的宝藏,也必须要尽早有个结果, 否则,他在乎的那些个人,迟早都会被当做要挟他的筹码。 “周布,” “公子请吩咐。”三石离开前,曾经跟周布说过,要他一切听从牧欢的指令, 因此,周布对牧欢十分恭敬。 “去帮我找一下林公子,就说,我有事要同他商量。” “是。”周布转身离去,牧欢拿了一瓶毒药放在身上,剩下的都收在了床下。 然后看了看自己,又拿了搭在床边的外袍穿戴整齐, 刚收拾妥当,林薇就散着头发过来了。 她还是一身公子打扮,这队里如今都知道她是女人, 不过她一副男人装扮也看不出端倪,所有人便也还都称她为林公子,亦或是林寻使。 “你醒了?”林薇一夜没睡好,刚躺下睡着就被叫醒,难免有些不爽, 她脸上带着一丝嘲笑:“牧兄这晕倒也会挑时候。” 牧欢没理会她的嘲讽,让周布上了热茶,给林薇倒了一杯:“喝点茶醒醒神。” 林薇一脸防备的坐到桌边:“这茶喝完了,该不会就像未央那样吧?” 牧欢伸手拿起她那杯茶,吹了吹一口喝干。 “我说了,未央不是我杀的,你看我现在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又怎么杀的了他呢?” 并没有人看到未央是如何中毒的,因此,见牧欢这样,林薇心里也嘀咕, “不是你,难道是你的那个手下杀的?昨夜他趁乱逃了,嫌疑最大。” 牧欢仍旧摇头:“那是我的兄长,并非手下,而且时娄大哥武功平平,未央总管发疯时,他也不在房里,你可不要冤枉了好人。” 第403章 穿越者临时联盟 林薇摇摇头,自己又用牧欢喝过的杯子倒了杯茶,慢慢饮了两口, “你跟我说没用,但看你那外公信不信你的鬼话。好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牧欢叹息一声:“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身上的毒,普通的解毒丹都解不了,我是必死无疑。但如果我就这么死了,又有些不甘心。” “那你想如何?”林薇将散落的长发掖到耳后。 “我决定帮你。”牧欢平静的看着林薇的眼睛。 “帮我?什么意思?你准备把宝藏交给国主?” 牧欢闻言端起茶杯:“你回去吧。” 林薇见状,突然笑了起来:“哟,脾气还不小。” “林薇,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不必藏着掖着,之前我不答应跟你合作,是因为我有别的想法, 现在不同了,你应该听说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现在是很有诚意的问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林薇一手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盯着牧欢瞧, 她不确定牧欢是否真心,于是想了想说道:“牧欢,你也别怪我不信你,实在是之前你对我没有丝毫好感,我是能感觉到的。” “我如今没时间慢慢证明,咱们不如先去灵虎宫,取了宝藏在说。” “你不在这里等你娘子了?”林薇有些惊讶。 “黎阳宗你应该比我熟,你认为我在这里能等得到吗?之所以我愿意帮你,也是希望若我突然死了,你能帮我把锦娘救出来。” “原来如此。”这样说,林薇反而信了牧欢, “我可真羡慕锦娘啊,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如你这般专一的男人,可不多呢。” 林薇笑道:“牧欢,若你不死,可愿做我的男人?” “不愿。” “哈哈哈哈,”林薇大笑:“你就不怕我生气了,不帮你?” “就算你不帮我,我也没有办法,多个希望而已。” 林薇听到牧欢这样说,觉得他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死亡, 突然之间,林薇又没了继续逗他的兴致:“好吧,你这家伙虽然一本正经的像个不会撒谎的人,可我就是觉得,若是轻信你的鬼话,定然会死的很惨,” “不过谁让我看你顺眼呢,可能是因为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林薇站了起来,伸手抚了一下长发:“牧欢,我明白你讨厌我什么,但我不想再做人下人了,这一世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我只想往上爬。” “我同你说过,破而后立,那不是骗你,如果我可以站到那里,”林薇用手比了头顶的一个高度, “我一定会努力让这个世界变的更好,因为我了解,所以我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绝不是一句口号。”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看牧欢:“牧欢,无论你是否真心想跟我合作,我都会帮你救锦娘。好了,我去准备了,待会我们就走。” 林薇离开后,牧欢坐在桌前手指摩挲着茶杯, 也许,他并不真正了解林薇,但这并没有丝毫动摇牧欢的心。 就如同前世,那些走上邪路的人,或许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和悲惨的过往, 或许,他们只是想让自己过的更好些, 但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借口。 林薇只是走了一条在这个时代,她觉得最容易的路, 但她却没有真正把自己融入到这里,没有把这个世界的百姓,当做同样相等生命。 “呼~”牧欢深深出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身上的毒,什么时候会要了他的命, 但人只要活着一天,总要有自己坚持的东西。 ...... 叶策听到牧欢他们要走,还有些回不过神, 昨日才说要暂住一段时间,又是叫他有心理准备,又是夜里叫他起来看死人, 弄的叶城主心神不宁, 结果一觉醒来,这两人竟然说要走了。 信天亮前才送出去,显然这两位并不打算等待京都那边的回信。 “牧公子的身体..不再休养两日了?” 叶策看着面无血色,眼底发青的牧欢,越发觉得他是被逼的。 “多谢城主关心,晚辈身体并无大碍,还是不要耽误了朝廷的事。” 叶策点点头:“既然如此,叶某就不留二位了,牧公子,我府里有一株上百年份的老参,我取来你留作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牧欢急忙拒绝:“这怎么好意思,叶城主,这太贵重了,晚辈不能收。” “哈哈,再贵重也不如牧公子的身体重要,来来来,不必推辞,跟我去拿。” 叶策亲热的拉着牧欢去了他的后宅,林薇看了眼,没有多说,继续吩咐宫卫兵整理行装。 牧欢跟着叶策来到了后院的一间书房,叶策从书房的一处架子上,取了一个盒子, 打开给牧欢瞧了眼,里面确实是一根品相极好的老参。 “叶城主,这太贵重了。” 牧欢还在推辞,他跟这叶城主,并没有什么交情,之前在青运城花楼里跟刘厂对上那一回, 是这个叶城主带兵去解围,那也是第一次见面,之后便是这一次了。 所以叶策对他的热情,让牧欢有些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身为城主,怎么可能会不认得调兵令牌, 既然认得还把令牌给了他,这就有些很让人寻味了。 叶策把盒子往牧欢怀里一怼,就拉着牧欢往前院去:“牧公子不必客气,快快养好身体才是主要。” 见叶城主真就是给他人参,并无其他意思,牧欢越发糊涂了。 直到牧欢上了马车,叶策骑马跟着队伍一直把他们送出青运城, 在分别之际,叶策隔着车厢,对牧欢说道:“牧公子,老参珍贵是因为能救人,若是不能用摆在那,也是个分文不值的死物。” 牧欢闻言,若有所思,但林薇也在车内,牧欢不便多说多问, 只从窗口露出头脸,慢慢点头致意:“多谢叶城主曾与厚礼,晚辈牧欢感激不尽。” 叶策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骑在马上双手抱拳:“牧公子,林公子,叶某就送到此处,二位公子路上保重。” 说罢,叶策调转马头潇洒回转,牧欢放下车帘,千余人的寻宝队伍,继续向灵虎宫遗址出发... 第404章 牧欢生命倒计时 “运河结了冰,否则咱们坐船会快很多。” 这一回,时娄不在,未央死了,牧欢说要合作,林薇便跟他挤了一辆马车。 “为了节省时间,我提议,咱们还是沿着运河走,绕路的地方,就直接从河面走。” 牧欢勾起一角帘子,顺着缝隙看向外面,闻言轻轻点头, 林薇勾了勾嘴角:“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人给黎阳宗宗主送信了,你娘子不会有事。” “黎阳宗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薇想了想,说道:“黎阳宗主名叫石自明,他是顾云飞的师弟,如果你这一世的便宜爹,当初没有把顾云飞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这宗主之位,也就没有石自明什么事了。” “这么说,他该感激我爹才对。”牧欢好笑道。 “黎阳宗有个传统,不管怎么内斗,对外都是一致的,你爹当年打的是顾云飞,但丢的可是整个黎阳宗的面子。” “况且,黎阳宗当年也被你爹抢去了一本据说是顶级的武功秘籍。” 牧欢挠了挠头:“投胎不慎,被爹给坑了。” 林薇笑的前仰后合,然后很自然的把手搭在牧欢肩上:“只有跟你在一块,才是真的自在,别人总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入乡就得随俗...” 牧欢轻声回了一句,放下帘子,也没管林薇跟他勾肩搭背, “照你这样说,石自明不一定会答应放回锦娘。” 林薇一手搭着牧欢,另一只手在牧欢心脏位置点了点:“那你便换个如同我这样的娘子如何?绝不给你添麻烦。” 牧欢拿掉林薇的手,整了整衣衫:“怎么,国主那种高富帅都不要了?” 林薇笑的很嚣张,她一身男装,嗓音因为之前服用变声药,声线暗哑难辨雌雄, “说真的,他还没我有男子气概。” “你这可是...呃..”牧欢一把抓住自己的心口,身体猛然僵住,面露痛苦。 “牧欢!”林薇一惊,反应过来他是毒发了,却也没有办法。 “未央给你喝的那瓶药呢,还有吗?” 林薇开始在牧欢身上翻找,在他腰上挂着的一个小袋子里,摸出一个小药瓶, 看样子,就跟那日在坡上,未央给牧欢灌的那瓶一样。 扒掉瓶塞,林薇就要给牧欢喝下,却被牧欢用仅剩的理智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 过了一阵子,终于熬过了这挖心似的痛感,牧欢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昨日一激之下吐了口血,今日便似乎发作的更猛烈了。 牧欢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还死死的抓着林薇, 林薇废了好大的劲才把手抽出来,手心已经被那瓷瓶给硌出了一道红印。 “你为什么不喝?难道这瓶里装的,不是解药?” 牧欢抓着心口缓了好一阵子,扯着脸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是剧毒。” 林薇险些把瓶子给扔出去,她找到那软塞,小心的塞好,然后看着牧欢一脸死气的靠在车厢上, “以毒攻毒?” “未央是因为这个死的?” 牧欢没有精力,也不想回应。 林薇又琢磨了起来:“我来到这里之后,毒也见过不少,但你身上的这种毒,却连听也没听过。” 听到林薇的话,牧欢心里更是失望, 长生教遍布大昭,江湖上的势力也互有联系,就连林薇都不清楚,看来是真的无解了。 希望死前,可以救出锦娘,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生活。 牧欢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在行的并不快的马车里,随着轻微的晃动昏睡过去。 他的身体被毒素侵蚀的很是虚弱,未央临时前那一掌,又包含了无尽的怨气, 还未完全长成,便已被掏空。 林薇见身边的人没了动静,伸手一探,牧欢竟睡了,不由得幽幽松了口气。 没死便好... 静静的看着牧欢的脸,眼前的这张年轻脸孔,内里装着什么样的灵魂,林薇并不知道, 会格斗,懂火药的,前世可不是只有军人才懂, 林薇自己就是个例子,在前世,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变作在这一世的经验, 林薇有时候甚至觉着,她以前吃的那些苦,就是为了让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享福。 而这个家伙呢? 林薇看着昏睡的牧欢,有些好笑,他似乎是来受苦的,莫不是前世的福都享过了? 路有积雪,队伍行进的很慢,但即便这样, 也很快就到了青运城的码头边。 因为运河结冰,商船要等来年开春化冻之后才会来, 所以此时的码头冷冷清清,之前热火朝天的景象以不复存在, 干苦力活的人,也都另寻他计,求得生路以求度过严冬。 那些临时的木板房,只有无家可归的乞丐,才会偶尔借来避避风。 牧欢在车队停下时醒来,抿了抿嘴,满嘴的铁锈味, 车厢里空无一人,他拿起桌板上的茶水漱了漱口,吐出去都是淡红的颜色。 透过车帘往外看,宫卫军已经开始借着那些临时木屋搭起锅灶,看样子,竟是打算在这个地方露营。 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心脏还是隐约作痛, 牧欢有些怀疑,这个毒药只是某种让他的身体器官,比如心脏开始衰竭,直至死亡的物质, 否则为什么大夫会在没有毒发的时候看不出来。 还有那瓶可以让他舒缓一些的剧毒‘解药’, 牧欢相信,他如果依靠这个,身体只会越来越严重, 因为人的身体不可能承受了那么多毒素。 掀开厚重的帘子,一阵寒风吹了进来,牧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周布正站在车旁,见状急忙扶了他一下:“公子,外面冷。住的地方还没收拾好。” “没事,我下车,透透气。” 周布闻言,便搀扶了牧欢下车,身为武者,一上手便感觉到牧欢几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靠了过来, 竟是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离京还未到一个月,周布平时只知听令的脑子也开始自己转动, 他真担心,这牧公子,会坚持不到跟三石大哥他们汇合...... 第405章 运河岸边见魏苍 “你醒了?” 林薇从不远处走过来,打量了一下牧欢,面上带了忧色, “怎么停在这里了?现在还早,还能再赶一段路。” 码头这种地方,在这样的寒冬里根本不适合露营,没有遮挡,风太大, 就算有几间木板房,夜里也定然十分难熬。 “你的身体不适宜再这样赶路了,我虽然着急拿到东西,但也不想看着唯一的‘同乡’死在路上。” 林薇指了指旁边,走到牧欢身边,接了周布的位置,扶了牧欢往一旁的木屋走去。 “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寻三春了,这世上要是她都没办法救你,那你可能真的就没救了。” 牧欢根本没报什么希望,他的毒,应该不是临时下的,顾三春曾给他诊脉,丝毫没有看出来。 不过,顾三春如果能来,也好,牧欢还有事,想托她帮忙。 “这里面我让人挡了一层厚帘子,里面点了火盆,你进去休息一会。” 林薇推开木屋的门,一股热气涌出来,牧欢一瞧,简陋的木屋里,搁了三个火盆,窗户甚至墙上,都挂了御寒挡风的棉布帘子, 只留了木门上的缝隙通风。 床上也铺了厚厚的动物毛皮,看上去就很软,很暖。 “你有心了。” 牧欢坐到床边:“你放心吧,答应了跟你合作,我会坚持到取出宝藏交给你。” 林薇无所谓的笑笑:“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宝藏。” 她拿出牧欢的麒麟玉佩,把玉佩放在牧欢手中:“物归原主。” 牧欢面带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合作,就要有诚意,”林薇摇摇头:“我拿着这个根本无用,其实,这东西也跟宝藏也没什么关系,对吗?” 牧欢抓紧了玉佩,没有说话。 林薇坐到他身边,用手抚着身下软滑的皮毛:“让我来猜猜看,其实,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宝藏在哪里,你带我去的那个地方,是个假的。” 见牧欢脸色严肃,林薇笑了起来:“别紧张,咱们现在是一条战线的,我不会拆穿你。” “林薇,你到底想要什么?” “福王跟弘裕要什么,我就要什么。” “你知道那黑玉玺的用处?” 林薇摇头:“我问过,弘裕只说是皇族辛秘,似乎并不想让我知道,但他却反复叮嘱我,那块玉玺万万不可落入福王的手中。” 牧欢低头沉思,记起福王最后一日设宴后,何姑姑偷偷给自己的那张纸条, 上面写着,玉玺交给福王之际,便是自己送命之时。 他私下劝何姑姑离开福王府的时候,也曾询问过牧云还有清平郡主当年的事情, 但何姑姑不肯把详情告诉自己,只是说了当年清平郡主其实是自愿跟牧云离开王府。 国主跟福王都那么重视那块四兽玉玺,应当是那玉玺代表了什么权力, 可一个手握大昭重兵,一个是国主,还有什么力量,能威胁到他们呢? 林薇见牧欢在思索,伸手拍拍他:“好了,先别想了,你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再走。” 牧欢点点头,看着林薇走了出去。 他起身走到门边,通过缝隙,看到林薇叫了两个武者在跟前说话,似乎在吩咐什么。 而周布也走到了门口,站在门外守卫。 牧欢回到床边,把玉佩重新挂在了脖子上,塞进胸前。 他如今,手边没有可以用的人,唯一的一个周布,牧欢也并不敢把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很烦,很无力的感觉, 路越走越窄,马上就进死胡同了。 锦娘那边出了纰漏,如果锦娘没有被抓走,牧欢现在就可以想办法离开。 他如今要依靠林薇帮他救出锦娘,反而是把自己给困在了这里。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的虚弱敢越发强烈,牧欢的心里,也生出了深深的烦躁跟疲惫感... 就在牧欢心中郁闷的同时,魏苍,莫思哀还有时娄,在靠近青运城码头的运河上游汇合。 他们互相已经知道,牧欢中了剧毒,锦娘被长生教的人劫走,胡灵在灵虎宫那边的假宝藏,也已经布置好。 魏苍眉头紧皱,看着青运城码头的方向, 如今牧欢就在那里,他们离的很近,却不能过去相见。 “听牧兄弟的意思,那毒,就连顾家的女神医都看不出来。” 时娄小老头似的,双手插在袖子里,蹲在一边,脸上满是苦色。 魏苍思来想去,下了个决定:“时娄,你脚程快,你跑一趟灵虎宫,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胡灵,他见识广,说不定能知道解毒的办法。” 时娄一听立即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 说完,脚下生风,直接使了功夫,不一会就跑的没影了。 “莫思哀,你去找你方明大哥,找到之后不用过来,你们去打听锦娘的下落。咱们查到的那几个长生教的藏身地点,都去看看。 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盯着他们。” “好,魏叔,那我走了。” 莫思哀也离开之后,魏苍让其余几个武者,按原计划分头行动, 他却一个人朝青运城码头赶去... 林薇坐在岸边,身上穿着厚厚的裘皮,头上戴了顶毛茸茸的帽子, 在她前面,冻得厚厚的冰面被砸开一个窟窿, 而她正眯着眼睛,手里提着一根鱼竿在钓鱼。 魏苍走到林薇对面的时候,林薇一条鱼也没钓着,却笑着说大鱼上钩了。 河岸边警戒的宫卫兵纷纷举起兵器,数架弓箭也对准了他, 但魏苍丝毫不惧,只盯着林薇,沉声说道:“我要见牧欢。” “牧公子可能还睡着呢。” 林薇挥挥手,宫卫兵放下了兵器,她身后的那些武者,也微微退开了一些。 “他就在那边的木屋里,魏大侠请自便。” 魏苍闻言,看向林薇的目光,更深了一些,但他也没有迟疑, 提着断刀,直接从林薇身边走过,穿过数名武者和卫兵,来到了木屋前。 轻轻推开屋门,屋内的暖意涌了出来,魏苍适应了一下光线的反差,看到了床上的那个身影。 “魏叔?” 牧欢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魏苍大步踏进木屋,反手关了门,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牧欢, 见他暂时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魏叔来陪你。” 第406章 林薇的生活技能 ...... “原来是黎阳宗。” 魏苍轻轻摇头:“牧欢,如果锦娘落到了石自明手中,那你还要做个准备。” “魏叔,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石自明会杀了锦娘?” 魏苍没有否定:“石自明这个人,十分的阴险,他的目的是要宝藏,但等他得到了,不见得会真的放了锦娘。” 牧欢握紧了拳头:“那么眼下,只能看林薇了。” “魏叔,我现在跟林薇结盟了。”牧欢提醒一句,魏苍才明白,为何他能如此轻易进来。 魏苍想提醒牧欢,林薇也不可信,但见他表情,应当也心中有数, 此时结盟,也是不得已为之。 “那你之前的计划...” 牧欢摇摇头:“我现在不能走,就算亲自找上了黎阳宗也无用。” 魏苍点头:“既然如此,我便留下陪你。” 牧欢想了想,还是摇头:“魏叔,我还有事要麻烦你,你不能留下。” “可你一个在这里怎么行?牧欢,不管什么事,都不如你的性命重要。” 牧欢心中感动,眼里就带了出来:“魏叔,你放心吧,我不会死,至少现在,无论是福王还是国主,都不会希望我死。” “但是你...” “魏叔,这件事很重要。” “好吧,你说。”魏苍很是无奈。 牧欢从身上摸出未央的那块调兵令:“这个东西,我还正发愁交给谁,现在魏叔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这..这是兵符?” 牧欢点点头:“这是福王给未央的,应该是寻到宝藏后,怕弘裕的人会抢,留下的后手。” “那怎么会在你手中?” “未央被我杀了。”牧欢面带疑惑:“魏叔,你认识青运城城主叶策吗?” 魏苍摇摇头:“只听说过,没有打过交道。” “这兵符,就是叶城主给我的。” 听到牧欢这样说,魏苍也有些奇怪,这样重要的东西,叶策为什么会给牧欢? “眼下既然不清楚他到底是为什么,那就先不去想,魏叔,我想让你带这个东西,去京都帮我去救人。” 说到救人,魏苍拍了拍脑袋,他只顾着担心牧欢的身体,忘记告诉他京都的事。 “你别担心,唐武跟季时天已经被方明他们救出来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魏苍见牧欢着急,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以为牧欢会高兴, 结果,牧欢听完后,竟沉默了。 “怎么了?” 牧欢眼珠转动,想了一会,叹了口气:“照你这么说,福王突然要提审他们,应该是福王以为我没有中毒,没了把柄。” “结果人被你们半路劫走,那其他人,就危险了。” 牧欢说的是何姑姑,还有黑蛮他们几个。 算了算时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之后未央又传信回去,告诉福王自己中毒的事, 恐怕以那老爷子的作风,定然不会再放松, 而过不了多久,他还会收到未央身死的消息,到时... 当初牧欢没有想到,会跟福王走到这一步,如今看来,对方早已处处提防自己, 把能抓在手中的小辫子,尽数抓了去。 “唐武跟季时天的运气,也算不错,福王唯一马虎的地方,叫你们给钻了空子。” 能救出他们,牧欢也是高兴。 只不过,剩下没来及带走的人,恐怕更加难救。 “魏叔,我想麻烦你,带着这兵符先去一趟京都大营,如果黑蛮和花猪他们还在军营,你就把他们带走。 如果他们已经被福王给带走了...” 牧欢怕魏苍把自己送进去,叹了声:“如果没来得及,魏叔你就先离开吧,以后再想办法。” 魏苍点点头,接过兵符:“我明白了,可是你一个人在这里,真的没问题?” 牧欢摇摇头,露出个笑脸:“真没事,你瞧我现在,不是精神还不错?” 看着牧欢没什么血色的消瘦脸庞,魏苍心里很是沉重, 他记起在凤濮镇第一次见到牧欢的时候, 那时候他很穷,也很瘦,但眼睛是亮闪闪的,透着机灵劲儿,如今却... “好吧,魏叔替你去京都看看,不管能不能带出他们,我都来寻你。” 牧欢点点头:“魏叔,你千万小心,黑蛮他们,我怕是福王的另一个陷阱,你先小心试探一下,如果不行也不要勉强。” 说道这里,牧欢很是自责:“我之前,太过相信福王了,说到底,是我识人不明。” 魏苍轻轻拍拍牧欢的肩膀:“别说你这小家伙了,便是我当初也以为福王人老了,心软了,愿意认你回去。” “早知道那老东西没安好心,当初就不该让你留下。” 牧欢笑了笑,人心隔肚皮,谁又能一眼看透人心? 魏苍收好了令牌,从门缝往外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今晚离开,沿路已经都安排好了。” 魏苍看着牧欢的眼睛,表情很是凝重:“牧欢,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但在我魏苍看来,其他人的性命都不如你重要。” “魏叔,你可千万别去福王府。” 牧欢见魏苍如此,急忙补充了一句:“我中了毒,他不会想不到你们会去偷解药,万万不可去福王府替我寻解药。” 魏苍的心思被道破,他顿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好吧,我不去。” “你好好保重,魏叔去一趟就赶回来寻你。” 牧欢连连点头:“辛苦你了,魏叔,这调兵令,如果能带回来最好带回来,说不定日后还有其他用处。” 魏苍点头答应,又嘱咐几句,便离开了木屋。 林薇瞧着魏苍离开,并没有阻止,她亲自端了一碗鱼汤进了木屋,瞧见牧欢坐在床边发愣。 “来尝尝,我亲自钓的鱼,熬的汤。” 林薇抱着一个大碗,四下瞧瞧,只有一条长凳,便拿脚拖了过来,把大碗搁在了凳子上。 然后拿了勺子舀了一勺汤,送到牧欢嘴边:“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牧欢伸手接过勺子,喝了一口,然后很给面子的点点头:“好喝。” “是吗?那你把这碗都喝了吧。” 说完,林薇就坐在床边看着牧欢喝汤。 “你很喜欢做饭?” 牧欢问了一句,林薇耸了耸肩膀:“也不算,不过却很有经验,也算是前世生活的一种技能吧。” 牧欢砸砸嘴:“那火炮和烟花呢?也是生活技能?” 第407章 囚禁锦娘险受辱 牧欢问完,不见林薇回应,转头一看, 林薇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的技能可多了,若你对我这么有兴趣,不如今晚,我们秉烛~夜谈~?” 说着,林薇便将手放到了牧欢的腿上,眼神极尽挑逗。 牧欢一口鱼汤呛到了嗓子,顿时咳的停不下来, 原本苍白的脸也因为咳嗽憋成了红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旧笑的停不下来。 林薇脸上的妩媚表情渐渐挂不住了, “你笑什么?我就这么好笑?” 牧欢一边笑,一边摆手,好不容易停下来,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对不住了,你下次施展魅力的时候,能不能先去换一身女装,你这幅模样做这个表情,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 说着,牧欢又大笑起来。 林薇气的站了起来,眉头一挑:“哼,换了女装,我还怕你这小身板受不住,一命呜呼了。” 林薇说完,气哼哼的走了,牧欢也就收了笑, 他们彼此都知道,除非自己想说,否则谁也不会从对方嘴里问出什么.... 另一边,黎阳宗的大牢内。 锦娘一头乌黑的头发,此时黏在一起,结成了块, 而她身上的衣衫,已经无法蔽体, 露出的肌肤上,大片的青紫和血痕,可想而知,她遭遇了什么。 牢房的大门被打开,玉樱拿着锦帕捂住了口鼻走进来, 看到趴在地上的锦娘,眼里露出快意。 “牧夫人这是怎么了?你这幅样子,若是被你相公牧欢知道了,他会不会误会啊?” 玉樱的嘲笑声,让锦娘睁开了眼睛, 她此时一动也不敢动,微微一动,浑身便是钻心的疼, 疼的她只想昏过去才好, 可听到牧欢两个字,锦娘又控制不住的睁开眼睛, “怎么,想你相公了?” 玉樱缓步走到锦娘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我已经让人去给他送信了,相信不久之后,他便会来跟你相见,牧夫人,你再忍耐几日罢。” “等到你相公来了,你们就可以一起共赴黄泉了,哈哈哈。” 玉樱大笑,见锦娘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又顿时觉得无趣, 她转身想走,却不想被锦娘一把抓住了脚。 “求~求求你,”锦娘用尽全身力气,抓着玉樱:“不要害我,害我相公。” “哼,”玉樱抬脚一踢,将锦娘的手给踢开, 看着自己的绣花鞋上都染了血污,她微微皱眉。 “别害你相公?”玉樱摇头:“你可知,本小姐有今日,便都是你那相公所赐。” 说到此处,玉樱眼珠一转:“你这蠢女人,我哪里想害你相公了,我是想害你啊~” 在锦娘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玉樱走出了牢房,随后,两个黎阳宗内,长得尖嘴猴腮的外门弟子,嘿嘿笑着走了进去... 听着身后牢房内,传来的哭喊声,玉樱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她从杨府小姐,变成了长生教的仙姑,还要陪着石自明那个老混蛋,心里早已扭曲。 对她不好的家人她当然会记得,但杨莺心里其实更恨的,是牧欢。 那日牧欢带人抓到她偷宁府的孩子,之后牧欢一走了之, 却不知宁家给杨家家主去了一封信,而家主嫌她丢了杨家的脸面, 为了惩罚她,竟将她配给了府中的马夫。 平日里说是最宠她的二哥,竟也对她的求助无动于衷,反而将所有的错都推在她身上, 说是她引了长生教的人入府,就连他去城内大牢,赶上失火一事,也说是她得罪了人... 杨莺听着牢内的声响,脸上带着报复的快感, “牧欢,我倒要看看你到时是个什么表情,哈哈哈~” 杨莺笑够了,迈着步子准备离开大牢, 刚走几步,石自明从外面进来了,他耳中听得牢房内的声响,又看了看杨莺被血污弄脏的绣花鞋,微微皱眉。 “玉樱,长生老祖不是来信要留着那女人的性命么?你怎么又来折腾她?” “放心吧,宗主,我有分寸,她死不了。” “哼,若是坏了本宗主的事,就算你是长生教的人,我也饶不了你。” 石自明说完,走到牢房前,一脚踹开了大门,怒吼一声:“都给我滚。” 两个外门弟子刚解了裤带,被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出来。 石自明看了看锦娘,她身上被浇了水,衣衫破碎,衣不蔽体,湿漉漉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若是晚来一步,她便要受辱了。 “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别让她死了。” 吩咐完,石自明便离开了牢房,看着还未离开的杨莺,语气嘲讽, “仙姑这么喜欢看活春宫,我门内弟子无数,大可自己去演一出。” 杨莺气的暗自咬住了银牙,却又不能露出不满, 只僵硬的笑道:“宗主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奴家可只是您一个人的。” 石自明不知哪里惹了闲气,又或是玩腻了杨莺,闻言也丝毫没有给她面子, 只又交代几句,在牧欢把宝藏交出来之前,不准再动锦娘, 然后,便离开了大牢。 留下杨莺站在原地连连变换脸色, 她服侍石自明这么久,对方仍旧对她呼来喝去,不禁令杨莺十分恼怒。 但眼下自己要依附这位武林大派的宗主,只能暗暗忍耐。 心中却是想着,将来她若得势,定然会让这个石自明死无全尸! .... 数日之后,封禁多日的京都城终于打开了, 在地窖里藏了许久的王力,第一个钻出了地窖。 他对京都比较熟悉,因此决定先乔装打扮出去探探风声。 这些时日,唐武跟季时天的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了, 唯有唐武的手还是无力抓握住东西,只能等将来离开京都,再寻名医诊治。 王力贴了满脸的胡须,显眼的长枪也没有带,独自一人,从店铺出去, 来到了街上。 前些日子,国主大婚留下的红绸还留在街上,封城搜查了多日,京都的百姓也都苦不堪言, 突然解封,街道上满是行人。 王力随着人群一点点的挪动,装作四处乱逛的样子,绕着京都城走了一圈, 发觉这明面上虽是解封,但城门口的守卫更加森严了, 进城尚算正常,想要出城的人,都堵在一处,可想而知,对出城的人查的是多么仔细, 这种时候想要蒙混出城也是不太可能。 他随便买了些吃食,顺着城门边逛了一阵,发现之前埋铁壳雷的地方,还是原样。 之前几场大雪掩盖了所有,这个地方没有被人发觉。 看的明白了,王力心里有了计较,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铁匠铺, 在里面敝人的地方,跟铺子里的一个伙计换了衣裳,让伙计提着他刚才买的东西,离开了店铺, 而他则来到后院,回到了驴篷下面的地窖。 第408章 事实真相很残忍 “怎么样?” 季时天第一个忍不住冲过来询问, 关了这么久,他早已觉得憋闷。 王力摇摇头:“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时候,外面解封也是为了把咱们给钓出来。” 方明似乎早就想到,不紧不慢的抡着大黑锤砸着空气,做打铁的姿势, 嘴里回应道:“那就再等等,总归不差这几日,稳妥些的好。” 唐武坐在角落,喊了季时天:“方大哥说的没错,咱们好不容易出来,可不能再自投罗网。” 季时天点点头,回到唐武身边规规矩矩的坐好。 “我绕了一圈,发现之前埋在城门边的东西还在,若是有机会,咱们可以利用一番。” 这几日王力他们已经跟唐武说了之前牧欢的计划,因此说到这个,唐武有些担忧, “不是下过雪么?牧欢说过,那东西不能沾水,沾了水或者发潮了,就不好用了。” 王力点点头:“所以,动用之前,还得去检查一遍。” 几人商议一番,决定让外面的人继续打探,他们多等几日, 而从青运城赶过来的魏苍,却在此时乔装进城。 他的断刀太独特,因此藏在了城外的某一个地方, 跟外面的一个卖炭老翁,买了一车烧好的木炭,又用自己的衣裳,换了那老翁黑漆漆的破旧衣裳, 连日里没有好好梳洗,发须皆乱,这样一打扮, 身上的侠士之风顿时不见,变作了一个卖炭的邋遢中年人。 许是封城多日,近日又冷,城内急缺取暖用的木炭, 魏苍一进城,便有不少人来打听价格想要买他车上的炭, 魏苍只好推脱,说是这一车炭是别人预定的,就这样一路被纠缠询问, 他直到晌午,才找到了刻着记号的铁匠铺。 铁匠铺里需要的炭火更多,魏苍把一车炭推进后院,也没有人会怀疑。 “咚咚咚~咚咚~” 地窖中,方明几人停止了交谈,齐齐朝入口看去, 王力摸过长枪,慢慢走到入口下面, “哚哚哚~” 是商定好的暗号,上面的人有事要说。 王力回头看看里面几个人,方明走到灯笼旁拿掉罩子,一口气吹灭了蜡烛,整个地窖陷入黑暗。 入口的挡板被挪开,魏苍往里看了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却让人察觉到一丝莫名的危险。 “我是魏苍。” 听到这话和熟悉的声音,方明的大黑铁锤从洞口伸了出来晃了晃.... “你们这段日子,就住在这里?” 灯笼重新点亮,魏苍下到了地窖里,看了看简陋的环境,又朝唐武和季时天微微点头。 “魏叔,你怎么来了?” 方明憨厚的笑着:“现在是入城容易出城难,你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魏苍心里存着事,没有跟方明调笑:“牧欢中了毒。” 这一句话,整个地窖突然安静下来。 魏苍继续说道:“是福王那个老贼,给牧欢下了毒,普通解毒丹根本无用,我怀疑,只有福王手中才有解药。” 王力抓紧了长枪,唐武猛然站了起来:“我去给牧欢换解药。” “我也去。”季时天也跟着起身。 魏苍伸手拦住了二人:“福王要得不是你们,是牧欢手中的宝藏。” 唐武和季时天一听,顿时泄了气。 方明一直在思考,抓着锤子慢慢说道:“魏叔,你有什么主意么?咱们这几个人去福王府,那就是送菜。” 魏苍点点头,方明不错,很是稳得住。 “我来之前见过牧欢,他千叮咛万嘱咐,叫咱们不要去福王府替他寻解药,他说福王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咱们自己上钩。” 一直沉默的王力,突然出声:“你是来救人的。” “他知道你们逃出来了,所以让我来看看他的徒弟还有...还有福王府的何姑姑。” 几人又陷入沉默,救人,他们都很难出城,想也知道,会有多难。 “我先出去,找机会去京都军营打探一下,若是有可能,到时咱们一并出城。” 魏苍跟几人交换了消息,很快又离开了铁匠铺。 他这样的打扮,只怕还没有到军营附近就会被轰走, 思来想去,魏苍推着空空的木板车经过严密的查询后,又出了城... 福王府,何姑姑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 福王来到何姑姑的房间,看到她一心寻死,脸上透着冷意。 他一挥手,身后两名太监上前,一人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拽起来, 一人捏了她的嘴,往里灌着米汤。 何姑姑被呛的连连咳嗽,不得已睁开了眼睛。 “何莲,你的命本王说了算,你想死也死不了。” 何姑姑垂下眼眸:“何莲只是个奴婢,不值得王爷,如此...” “你的贱命当然不值得,但灵虎宫的那些人还没有死绝,你还没到死的时候。” “王爷,公子是郡主唯一的孩子,您就放了他吧。” 何姑姑挣扎着,冲床上摔落,可她顾不得疼,趴伏在地上,用力的磕着头, “您若是杀了公子,郡主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本王原本想要留他一命,但他杀了未央,有牧氏血脉的人,果然都是狼子野心。你说,本王如何还留的他?” “何莲,替牧欢求情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本王实话告诉你,自他第一日入府,本王便给他用了五行血凝散,本王要让他跟他的父亲一样,看着自己慢慢身死...” 何姑姑震惊了,她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福王,甚至,忘了说话。 五行血凝散...当年的一幕幕在何姑姑脑海中闪过, 郡主曾经跟她说过,这是皇族独有的一种奇药,服下之后,人身体里的血会慢慢凝结,直到死去, 但这个过程很长,很痛苦。 所以,牧云的死,并非练了什么邪功,而是郡主... 恍然间,何姑姑突然看清了以往所有的一切, “郡主...也是您杀的。” 福王的脸上只有冷漠:“哼,她毕竟是本王亲生之女,本王如何会下杀手,那个逆女自知犯下大错,毒杀了牧云也了解了自己,倒也没有丢尽我弘氏皇族的脸面!” “你既然这么关心那个孩子,本王也会成全你,等他死了之后,送你下去继续伺候他。” 第409章 黑蛮花猪小驴子 京都城卫兵军营。 许久未跟牧欢见面的黑蛮,参军几个月,身体壮实了许多, 不再像从前当乞丐时,又黑又瘦又高, 他的身形放开,在整个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汉, 因此,营中教头程川十分喜欢他。 这一日,他把黑蛮拉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静静听了会外面动静, 才转过身来看着黑蛮,有些严肃的说道:“今日我从刘校尉那里听到个消息,关于你跟花猪还有毛驴的,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程川很是欣赏黑蛮,他为人刻苦勤学,很能吃苦,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所以,平日里也比较关照黑蛮, 此时听到了些风声,生怕黑蛮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坏了前程,因此把他叫来询问。 黑蛮仔细想想,摇了摇头:“程教头,我跟花猪和小驴子,我们三人在这京都人生地不熟,怎么会得罪人。” “我听说,当初是福王府的侍卫送你们入营的,你们...” 程川有些犹豫,事关福王府,不是他一个小小军中教头可以议论, 但他又关心黑蛮,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你们跟福王府是什么关系?” 黑蛮摇了摇头:“我们三个跟福王府没有任何关系,教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川往外瞧了瞧,小声说道:“刘校尉叫我把你们看管好,说是等什么消息,我瞧着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们还操练么?” 程川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操练,这几日,你跟你那两个兄弟,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营房里,哪也别去。 等我打探清楚了,再来告诉你。” “哎,多谢程教头。” 从程教头的住处出来,黑蛮微微皱眉,先去把在伙房里忙活的花猪和小毛炉子给喊了出来, 然后一并回到了营房。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外面操练,还有一些出去巡逻了, 黑蛮他们因为是新人,只能留在营中,因此营房里此时并无他人。 “刚刚程教头找我,说是有人叫校尉把咱们看管好,之后咱们哪也不能去,只能在这营房里待着。” 花猪两手抹着油滋滋的围裙,一脸疑惑:“为啥呀?那俺也不去做饭啦?” 黑蛮皱着眉头:“我怀疑是师父那边出事了。” 小毛驴子闻言,小脸也板了起来。 “别忘了咱们当初是怎么来的京都。” 黑蛮看看两个人,沉声说道:“咱们在这儿,什么消息都听不到,得想办法出去。” 花猪一脸为难:“这可是军营,没有命令谁也出不去,现在又特意看着咱们,更不可能了。” 黑蛮也是没什么见识,只能嘴里念叨着:“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小毛驴子见两个哥哥都没了注意,他反而有个办法。 “伙头大哥,平日挺喜欢我,要么我去跟他打听打听外面的事。” 花猪乐了:“对呀,俺咋没想到,他还给你买过糖吃哩。” “也好,趁现在校尉还没有下明令,小驴子你先去伙房打听。” 黑蛮也觉得可行。 小毛驴子点点头,出了营房又回到了伙房。 他转了一圈,在伙房后门边,找到了躲在粮袋子后面睡觉的一个中年男人,正是管军营伙房采买的, 平日里,大伙都叫他许火头。 “许大叔,许大叔?” 小毛驴子蹲在他旁边,轻轻叫了几声。 许火头睁开迷蒙的眼睛,待看清身边的人,一巴掌呼到了小毛驴子的脑袋上, “你个驴养的崽子,没看到老子在睡觉?” 小毛驴子嘻嘻的笑着,露出一排小白牙:“许大叔,我待的闷了,你能领我上外面玩一会么。” 许火头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又猛的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甩出一条鼻涕:“这贼老天,冻死个人。” 说完他也清醒了,看向小毛驴子,又一脚踹过去:“你把自己当公子了?还叫老子带你去玩?滚去把晚上要吃的粮给磨了。” “嘿嘿,大叔,我活都干完了,这不是待着没劲么,你要不带我出去玩,那给我讲讲咱们京都的事也行,我听个新鲜。” 这回,许火头是真有些稀奇了, 这小驴崽子,人跟他的名字一样,驴犟驴犟的, 就是他哪日从外面回来,给他买了糖,也不知给自己一个笑模样, 今日可真是反常。 能混到火头的位置,也不是个蠢人, “你小子打什么注意呢?老子听你哥说,你们以前是要饭的,能来这儿, 那就是烧了高香也求不来的,别给老子整幺蛾子,好好的干活。” 小毛驴子心里暗骂花猪那个蠢货,一张嘴什么都瞎嘞嘞, 他小脸一板,起身拍了拍身上被踹出的脚印:“许大叔,我这么个小崽子,能有什么花花心思,你不给我讲就算了。” 小毛驴子作势要走,许火头一把拉住他,伸手往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嘿,真是个驴崽子,你想听啥?” 小毛驴子立即又蹲到许火头旁边:“这京都城里是什么样啊,是不是满街都是贵人?...许大叔,这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事,你给我说说呗?...” ...... 下晌,伙头兵回来做晚上的饭食了, 许火头给小毛驴子讲的兴起,拉着他蹲在灶坑边上烤着火, 抬头却瞧见几个刘校尉带着两个守卫兵走了过来。 许火头停了嘴巴,老远站了起来:“老大,还没开饭呢?” 刘校尉摆摆手:“我不寻你,你,小毛驴子,跟我来。” 小毛驴子心里有数,没说什么,乖乖走了过去,许火头想问他们去干嘛, 一瞧刘校尉的脸色,识趣的闭了嘴。 小毛驴子被带回了营房,花猪跟黑蛮都在里面, “进去吧,有事禀报,没事不要出来。”刘校尉推了把小毛驴子, 小毛驴子一脸迷茫的问:“我不回伙房去烧火了吗?” “不用你干活了,你们三个,先在这里待几天,其他的别问。” 刘校尉一手叉腰,一手抹了抹胡子,嘴里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他也挺喜欢这兄弟三个,只不过从福王府传来的指令有些古怪, 而今日更是从宫中也传了旨意过来。 刘校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为保自身,他也只能控制自己不去探究真相了。 第410章 只愿来生不负卿 黑蛮,花猪,小毛驴子三个人被关在营房里, 门口还有两个人在看守,想要出去活动活动都不可以。 小毛驴子悄声跟两个哥哥说了他打听来的消息, 许火头告诉他,最近京都有两件大事,一个是福王寻回了当年清平郡主留下的孩子,也就是亲外孙, 另一个,就是国主大婚的事了。 国主大婚,他们是知道的,因为大婚那日,军营里还杀鸡宰羊庆祝了一回, 而福王寻回外孙的事,这些日子,他们也心里有数了, 因此,毛驴子打听的两件事,没什么用。 “没事,那许火头精的很,就算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了,也不会跟你说。” 黑蛮摸了摸小毛驴子的脑袋:“我就是怕师父他出了啥事,咱们又一点忙都帮不上。” ..... 第二日,魏苍再一次推着炭车进了城。 这一回,他先去往铁匠铺送了半车的炭,在后院待了会,取了备好的东西便又离开, 然后推着炭车,来到了福王府外不远的地方。 福王府守卫森严,不比军营差,魏苍想潜进去,也是没什么把握。 魏苍看着福王府,视线仿佛穿透的围墙, 其实牧欢跟他说,何姑姑明明有机会却不愿意离开,他就知道,这女人出不来了。 即便不用救,如果她想离开,以她在王府这么多年, 又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办法走? 她是自己不想出来,想要一心求死。 魏苍心里有些难受,这么多年,他们各为其主, 两人的选择,或许都处于自愿,说不上谁对谁错, 但相同的一点就是,他们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魏苍被牧云的气概所折服,甘愿居下,而何莲,生来便是福王府的奴婢。 她站在光彩夺目的郡主旁边,暗淡的仿佛尘埃,但魏苍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许多年了,两人从未互相表达过什么, 见面的次数也寥寥无几,每一次的交谈,无非都是替各自的主子传达消息, 之后他到处去找失踪的牧云和郡主, 何莲也只是力所能及的帮他。 上次在青运城匆匆一别,谈的也是牧欢。 找到了公子,何莲是欢喜的,魏苍也是,但他们从未说过, 见到彼此时,心里也是欢喜的。 天快要黑了,魏苍推着炭车,慢慢的在福王府对面的路上走着, 他跟何莲,都不年轻了,恐这一生,没有机会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把炭车拐进偏僻地方,直到夜幕降临后, 一身福王府侍卫打扮的魏苍,挎着腰刀沿着昏暗地方靠近了福王府。 他的这一身打扮,若是青天白日的,一眼就能瞧出破绽, 但在夜色中,却是一打眼跟王府侍卫没什么不同。 一路行到了福王府后院,高大的院墙将内里内外隔绝, 魏苍摘下一把小爪,朝上一甩,挂住之后,脚下“腾腾”几下蹬着墙便翻了上去。 王府内不缺如同魏苍这样耳听八方的武者, 他一落地,便有人冲了过来, “什么人。” 魏苍弯腰半蹲着,低着头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晃了晃:“不知道吃了什么,肚子疼的厉害。” 夜色中,瞧着魏苍的侍卫打扮,来人也没怀疑, “那你也不能在这解决啊,被抓到了小心皮给你打烂,再往前不远就是茅厕了,你能不能走?” 魏苍点点头:“我这不就是要去茅厕么。” 说着,他弯着腰往前挪,来查看的武者嗤笑一声,在附近又查看了一下,便隐在了夜色中。 魏苍暗暗心惊,也算是运气不错,这福王府连后偏院这种地方,都有暗卫, 他幸好乔装成了府内侍卫,若不然一接手,恐怕自己也难以摆脱。 魏苍当真去了茅厕,在茅厕里,足足待了快一个时辰, 才等到了一阵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来人一进来,瞧见里面有人,顿时止住了脚步,又快速退了出去, 魏苍瞧的清楚,是府内的太监,于是便装作刚方便完, 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外走:“你进来吧,我好了。” 外面等着的太监似乎是真的挺急的,就算这院里的茅厕里面有两个恭桶, 可因为身体残缺他们不愿在人前坦露,所以宁愿忍着,也要等到里面没人了才进。 听到魏苍的话,这位年岁不算大的太监急忙道谢,匆匆往里进, 两人一出一进,身体擦肩时,魏苍一挥手,便打晕了对方, 又过了片刻,魏苍穿着太监衣裳从里面出来了... “姑姑,您用点饭吧。” 小侍女看着饭桌上未动过的饭菜,面带哀求, “姑姑,王爷有令,您若是有个闪失,咱们在这儿服侍的奴婢,都要处死。求姑姑可怜我们。” 何莲闻言,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会吃的,你先出去吧。” “多谢何姑姑。”小侍女行礼之后,高兴的退出去了。 何莲坐在旁边,心中满是后悔, 原以为自己不走,是不拖累公子,没曾想,却变成了以后福王要挟公子的筹码。 福王知道自己不会看着其他无辜的人受牵连,因此,她想死都不能。 “吱呀~”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何莲以为又是那小丫头来送什么东西,扭头却看见一个太监进了屋。 “你...” 询问的话没问出口,对方关上房门后回头,两人目光相对,屋内顿时寂静无声。 直到何莲眼泪掉落,魏苍才惊醒。 他快步走到何莲跟前,一把拉住了她:“跟我走。” 何莲也清醒过来,用力挣脱了魏苍的手:“我不能走,我若走了,这满院的奴仆,都要因我丧命。” “我不管他们死活,你跟我走。” 魏苍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发着颤。 “公子的死活,你也不管吗?” 何莲面露笑容,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还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魏..魏大哥。” 何莲主动握住了魏苍的手,他的手常年握刀,很是粗糙, 可何莲仍然握的小心翼翼:“魏大哥,你应该明白我的。” 魏苍心里难受,却也明白,她不愿意,强求不得。 “好好照顾公子,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对我这样的奴婢,也当做真正的长辈敬重。 我这一辈子,没有遗憾了,唯一亏欠的,只有你。” 魏苍平生,第一次控制不住的在人前落泪,他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掉落,再低头时便鼓足了勇气,把何莲搂进了怀里。 “是我对不住你。” 何莲也紧紧的抱住了魏苍,这是两个人,相识多年,第一次这样亲近。 “魏大哥,这辈子没有选择,下辈子,咱们再好好的替自己活一世,好吗?” 第411章 何姑姑身死魂消 灯火斑驳,也将两人的身影晃的十分虚幻。 何莲轻轻推开魏苍,一个拥抱,让几日茶饭不思的憔悴脸庞,此时也重新焕发了容光。 “公子如今危在旦夕,魏大哥,你现在好好听我说。” 何莲深吸一口气:“福王给公子下的毒,叫做五行血凝散,牧宫主当年,也是身中此毒。” 魏苍猛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他一直以为,牧云是因为练了功夫伤了身体,才会早逝,原来竟是... “是谁给牧云下的毒?” 魏苍心中有了一个答案,他却不想去承认。 何莲面带忧伤:“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但郡主也已经随牧宫主而去...” 她顾不得魏苍是否会怨恨自己,她只是想要维护自己的主子。 “魏大哥,眼下最要紧的,是公子。” 魏苍惊醒,是啊~ 牧云也好,郡主也好,早已死了。 可牧欢还活着,于是他急忙询问:“你可知道,此毒如何去解?” “原本我是不知的,可前几日王爷跟我说,他给公子下的是皇族秘药,只有弘氏一族才有,根本无解。 这让我想起我年幼时,无意听到的一件事。” 何莲知道时间紧迫,她匆匆将年幼时陪郡主去书房寻王爷,听到王爷跟府内长史密谈之事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先王病逝前,也曾想用这五行血凝散毒杀王爷,给现任国主除去麻烦。 但王爷能在宫内活下来,直至长大出宫开府,又岂会不知皇族辛秘, 所以,他假意中毒,让老国主安心,这才没有收回他摄政王的权力。 谁知,老国主一死,福王便露出隐藏的爪牙, 只可惜他准备万全,却在准备动手时被郡主把重要的东西给偷了出去。 “既然是皇族辛秘,除了弘氏一族的人,我思来想去,还可以去寻一个人,说不定,他知道解毒的办法。” “这人是谁?” 何莲在魏苍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魏苍点点头:“我记住了,”他朝门外望去,有人在往这边来, “你真的不跟我走?” 何莲摇头:“魏大哥,能再见你一面真好,你今后,一定要保重,照顾好公子,也照顾好自己,若是有可能,早些娶妻安家,” “一个人在这世上,真的太孤苦了,我希望你能过的好。” “快走吧,要说的,我都说完了,走吧...” 魏苍再一次紧紧抱住何莲,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心里清楚,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何莲。 魏苍转身离去,何莲独自在房间内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洗了脸上的泪痕,重新馆了头发,打开了房门,朝院外喊了一声:“请帮我通禀一声,我有要事,要见王爷。” 魏苍一路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后偏院附近, 想要去换回侍卫衣裳,还没回到茅厕那里,就发现有人往前边跑, 应该是那个昏迷的太监被发现了。 他正想着怎么想法子离开,就听到何莲那边的院里,传来一阵骚乱。 魏苍心中一跳,是何莲吗?是她在给自己制造机会离开? 突然,魏苍心中一慌,伸手摸到自己的腰带,腰上别着的一把匕首,不见了, 是刚刚跟何莲相拥时,她趁自己心神不安给偷拿去了.... 何莲居住的院里,福王面色阴冷,在他对面,何莲被侍卫踹跪在地上,一把匕首掉落在旁边。 他抬手看看自己被划破一点边的衣袖,这个何莲,竟然敢刺杀他。 “你真是不想活了。” “奴婢只恨自己,当初没有看出王爷的冷血无情,还多次劝说公子,让公子对您没了防备之心。” 福王眯了眯眼睛:“原本看你同清平一同长大,想留你一条贱命,你竟自己找死,哼,那本王,就先送你下去等那野种!” 听到福王竟然用野种来称呼牧欢,何莲的心是真的死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这个孩子。 现在也只盼,魏苍可以顺利找到那个人,希望老天爷,能让公子得救。 想到这里,何莲慢慢闭上眼睛:“奴婢同郡主一同长大,郡主待奴婢情同姐妹,她曾说过,她讨厌这个冷冰冰的王府, 果真到最后,连死都不愿意回来。 其实,逼走郡主的人,是王爷您...” “送她上路。” “咔嚓”轻微一声,侍卫干净利落的拧端了何莲的脖子。 何莲软软倒下,一双眼睛看向院墙,渐渐失去光彩... 已经翻出墙外,迅速逃远的魏苍,猛然间心中一痛,他脚下未停,双眼却已通红,直直钻入无边黑暗之中。 魏苍没有丝毫停顿的来到跟皇宫隔着一道长长宫墙的暗巷, 一进到这里,即便是冬天,口鼻间也满是腥臊味。 不时有咳嗽声,或是一些奇怪的声音,从巷子两侧的房子里传出来, 魏苍趁黑在巷子里摸索,却始终不得门路, 最后,他翻身进了一个低矮破旧的院子,轻轻一推,漏风的屋门就开了,还发出老旧的“吱呀”声。 “咳咳,谁呀?”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魏苍抹黑进了屋,隐约看见,屋里床上,似乎有个人影。 魏苍也没有点灯,就这么进了满是尿骚味儿的破屋子,站到了床边, 也看清了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苍老的老头。 “我来跟您老打听个事。” “打听事?” 老头视力不好,夜里不点灯,更是看不着, 他颤悠悠的从破被褥里坐起来,伸手去摸魏苍,抓住了魏苍的袖子。 “原来是个孙子,嘿嘿。”老头穿了多年的太监衣裳,一摸就摸了出来,把魏苍当做了后辈。 “你这个猴儿,是从哪里溜出来的啊?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来早了,来早了~” “咱家一听声儿,就知道,你还当着值呢。” 老头说话很慢,一字一顿的,啰啰嗦嗦却很是健谈。 魏苍知道,这一条巷子里,住的都是年纪大了,无处可去的老太监, 因此,对这老头嘴里奇奇怪怪的说法,也不在意。 “我想问问您,韩宝公公住在哪儿?” 老头一顿,停了絮絮叨叨,努力仰头看着魏苍的身影,只能看个黑影子。 但刚刚他摸到的料子,却是太监服不假, 半晌后老头才呵呵笑了两声,话语中,似是透着怀念, “可有日子,没有人提起咱家的名儿了。” 第412章 前国主的身边人 一盏小小的油灯点燃,灯芯就好似床上的老人一样,只剩下一丁点,在灯油里挣扎着,随时都可能熄灭。 灯亮了之后,老太监韩宝眯着眼睛瞧了魏苍半天,叹了口气, “你不是太监,咱家还以为,终于有个有良心的孙辈来看望了。” “在下魏苍,一个江湖人,今日贸然打扰,还请公公恕罪。” 韩宝呵呵笑着:“说什么恕罪,如今我这地方,有人愿意进来,已经是我老太监福运好了。” 韩宝伺候了上一代国主,活了这么大年纪,在太监里也是难得少见, 他虽已经老眼昏花,可看人的本事还留了三分。 “这位大侠,深夜来寻咱,可是想要打听什么?” 魏苍微微惊讶,原来早已被看穿来意。 “呵呵,咱家在宫内一辈子,临老了不能伺候人了,才被送了出来,哪里认得外面的人,所以,你想打听宫里的事。” 魏苍拱手行礼:“不敢隐瞒,在下想跟公公打听五行血凝散。” “嘶~”韩宝公公吸了一口凉气:“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韩公公,我已经得知,此药乃是皇族秘药,今夜前来,是想问公公,此药,可有解?” 韩宝不说话了,他这样的人,在宫内几十年,贴身伺候国主, 所知道的辛秘不知有多少。 还不是因为知道他嘴巴严,人又机灵才能活着出宫。 如今他已年迈,很多人都把他给忘了,又或是以为他早已变成了枯骨, 所以才能苟延残喘在此, 这五行血凝散,他当然知道,不过韩宝不肯开口,有些事,说了,他就要死了。 虽是已经落得这个境地,但谁又想死呢? 魏苍心里是激动的,这老太监只是犹豫,并未说没有, 那就是说,牧欢有救。 “韩公公,人命关天,无论公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魏苍只要能做到,一定替公公去做。” 韩宝笑着摇头:“我一个快要死了的老太监,还能有什么想要的。” “韩公公,救人一命也是替自己积福,您若是担心会受牵累,那魏苍愿意带您离开这里,寻一处安全之地,护卫您。” 魏苍的话说完,屋内陷入寂静, 昏暗的灯光,显得外面格外的黑暗, 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咳嗽,又或是不畅的喘息声,就像是什么动物,临死前的挣扎。 听着这些古古怪怪的声音,韩宝想起许多事,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咱家,确实有一个心愿,若是魏大侠做到了,那五行凝血散的解法,我就告诉你。” 魏苍忍住心中激动,沉声道:“韩公公请说。” “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他叫做韩忠,是我在宫里,收的一个义子,如今伺候在国主身侧。” 魏苍眼神一闪:“公公若不想帮我,直说便是,何苦故意刁难,入内宫杀一个伴驾的太监,魏某自问没有那种本事。” 韩宝呵呵的笑,露出了光秃秃的牙床:“我老太监并非为难你,如果你答应,我有办法让你接近他。” “好,只要魏某可以做到,一定替你杀了他。”...... 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候,魏苍背着老太监韩宝,离开了那条被戏称为老家的肮脏巷子。 悄无声息的,潜回铁匠铺,然后把韩宝交给了方明等人。 听说这个一身臊臭气的老太监,能解牧欢的毒, 唐武几个,差点把他给供起来。 “那韩忠,每个月十五,会出宫一趟,替国主和太后,去城外弥安寺取山泉水。” 老太监韩宝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阴森:“咱家只要看到韩忠的脑袋,就立刻告诉你们解毒的办法。” “十五?”方明算了一下:“今日初四,还有十一天。” 十一天,有些太久了,魏苍等人没有说话。 “放心吧,便是个普通百姓,服了五行凝血散也不会很快死去, 这药,是为了折磨人而制成的,挺个一年半载的,死不了。 如果是练过功夫,身体好些的,撑着多活几年,也不是不可能...” 闻言,魏苍想起了牧云,他紧了紧拳头:“既然如此,我先去试试能不能救出黑蛮他们。” 在地窖中待到天亮,几个人给老太监擦洗了身体,换了干净的衣裳, 又给他梳理整齐头发,然后热汤热饭的伺候上, 久已无人管的韩宝,心中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起初他受先国主的重视,在宫中那是所有太监,宫女们巴结的对象, 好在他为人并不刻薄,也愿意给那些孩子机会往上爬, 尤其是他收的义子韩忠,更是受他恩惠无数。 原以为,这个连名字都是他给取的义子,将来能接了他的位置,然后替他养老送终, 未曾想,这个义子是个白眼狼, 翅膀硬了,就容不下他了。 若非韩宝在宫内多年,也有自己的耳目,他只怕早已死在皇宫的某一个角落,化作了人人践踏的泥土。 只是,人没了权力,曾经送出再多的人情都没有用处, 所谓人走茶凉,便是这个道理。 韩宝经营多年,换得活着出宫, 在跟皇宫一墙之外,同那些被贬出宫,或是到了年纪得了恩准出宫养老的太监们, 挤在那条全京都人都嫌晦气的巷子里等死。 这已经是难得了,便是这样,那韩忠也没有放过他, 出宫时偶尔会来‘看看’他这位义父,让身边的小太监,对他极尽侮辱。 原本,韩宝也有些钱财,至少可以买上一个奴隶伺候他吃喝, 但那些钱财,也都为了保命,交出去了。 韩忠拿走了他所有的钱财,把他丢在那间四处漏风的破屋里, 在魏苍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能自理,甚至便溺在了床上, 两三天仅靠着最后半块硬饼子续着命。 所以此时尽管在地窖里藏着,可身体干净了,衣裳厚实暖和, 还有热茶热汤,让韩宝仿佛又回到了在先国主身边伺候的日子。 他看着要离去的魏苍,开口说道:“你放心,我老太监说话算话,只要你替我杀了韩忠,我一定告诉你们解毒的方法。” 魏苍回头,看着韩宝点了点头:“公公也请放心,我魏苍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能做到。 公公请暂且留在此处,待十五之后,韩忠的人头,定然奉上。” 第413章 顾三春飞奔漠城 运河冰面冻的厚实,为了节省时间,林薇干脆命令队伍在冰面行走。 马匹包了蹄子防止打滑,马车轮换成了雪橇板,速度比在陆路上不知快了多少。 但这样恶劣的气候,普通侍卫都难以承受,更别说被奇毒折磨的快没了人形的牧欢, 没几日的功夫,他便病倒了,被包裹严实,整日躺在避风的车厢内,低低的咳着,喘息着 亦或是毒发时,难受的呻吟着... 林薇也收起了她在牧欢跟前的开朗形象,整日阴沉着脸, 只在牧欢精神好些时,催促着那些宫卫军,加快行程。 这样一连多日,终于到了漠城。 进城之后,队伍直接到了一栋大宅前, 牧欢被抬进提前让人打扫好的房间,林薇立即让人去把城内的所有大夫都请过来。 不少的宫卫军也都染了风寒,林薇却是不管他们的死活,只让他们自己去煮了黄茎汤来喝, 寻来的大夫,都一股脑的赶到了牧欢的房间里替他诊治。 这么多人的队伍进城,漠城城主不可能不知道, 听说是国主亲派的巡察使,漠城城主亲自跑到了大宅外求见, 却吃了个闭门羹。 林薇让人传话,说是只在此暂时休整几日,不必劳烦,漠城城主闻言,便懂事的回了城主府, 并下令让城中府兵,注意那大宅附近的安全。 安排好一切,林薇来到牧欢的房间, 刚刚那些大夫们替牧欢诊治,只说他身体太虚弱,所以即便是吹了点风,也很容易感染风寒。 林薇心里清楚,是那个毒在日日侵蚀他的身体, 就好似前世那些得了重病的人,免疫力都十分的差。 但如今这个环境,就算再细心照料,也难免他不生病。 林薇看着一路沉睡的牧欢,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她在担心什么? 只要拿到东西,牧欢的死活又与她何干? 在林薇离开之后,寂静下来的房间里,牧欢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体十分沉重,头昏脑涨,是感冒的症状, 慢慢试着坐了起来,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到漠城了,离灵虎宫就不远了。 牧欢揉了揉脑门,他并非看上去这般虚弱,有一部分是他故意为之, 拖慢行程好给灵虎宫众人多一些时间布置。 想来胡叔那边,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不过,他还不能把这些人带过去。 因为锦娘还在他们手里... 路上林薇曾经说黎阳宗那边传来消息,说让牧欢取了东西去黎阳宗换锦娘, 但眼下他刚好可以用自己的身体为借口,让黎阳宗带着锦娘过来。 想必,他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谁也不敢跟他拖时间。 顾三春背着药箱,头脸包的严实,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牵着一匹马风尘仆仆到了漠城。 她原本是要回偃城的,路上遇到了林薇的人给她送信, 说牧欢命在旦夕,这才一路飞奔至此。 进了城便有人引她来到了林薇的大宅, 二人见面,林薇露出笑容:“顾姐姐,你来的可比我想的要快。” “牧欢如何了?” 林薇收起笑容:“不太好,这几日昏睡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要多。” “我先去看看。” 林薇点头,带着顾三春来到牧欢房间, 周布远远看到,就给了牧欢信号,因此两人进屋之后,牧欢已经躺倒。 一见到牧欢的气色,顾三春的神情就更加严肃, 她将药箱轻轻放到桌上,然后走到床边,先细细打量了一下,然后才伸手摸到牧欢的手腕。 一息,二息,三息... 林薇忍不住出声:“三春,怎么样?” 林薇问话时,牧欢也睁开了眼睛。 顾三春对上牧欢的视线,静默了片刻:“牧欢,毒发时你有什么感觉?” “你来了。” 牧欢浅浅的笑了笑:“心很痛,痛不欲生。” 顾三春微微点头:“今日可曾毒发?” 牧欢摇头,林薇去外间看了眼计时的刻漏,回头提醒道, “十几日前还是过了申时之后,现在偶尔申时初也会发作,今日快到时辰了。” 牧欢闻言脸色就更难看了,每天毒发的时候,那种滋味让人恨不得结果了自己, 可想而知,在等待那一刻来临时的心情,又有多煎熬。 “我现在看不出你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一会儿我会仔细诊断,可能还会取些你的血液。” 牧欢点点头,玩笑道:“顾大神医,我的小命能不能延续下去,就全靠你了。” 顾三春一脸严肃:“你这种情况,我是闻所未闻,所以并无把握,只能说尽力。” 说完,顾三春走到桌边,开始从她的大药箱中翻找东西, 牧欢见状,也就坐了起来。 林薇扶了他一把,拿了个靠枕让靠着, 说起来这一路,牧欢倒是得了林薇不少照顾, 不管她是处于什么目的,总归在这方面倒是不假人手,十分仔细。 “谢谢。” 林薇听到牧欢道谢,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句玩笑,就见对方变了脸色。 “三春!” 牧欢只觉得心脏猛然一缩,顿时仿佛被掐住了脖子,捂住了口鼻一般, 就连呼吸都控制不住了。 他的身体缩成一团,听到呼声,顾三春疾步跑到床边, “你按住他。”说完一把拽过牧欢僵硬绷紧的手臂,强迫自己迅速静下心, 这一回,把脉只用了一息, 顾三春见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牧欢的嘴角已经溢出了粉红色的血沫, 迅速折了一叠帕子塞进他口中以免剧痛下咬伤舌头, 又抽出几根银针,极快的刺进他的头顶和两侧经外奇穴, 紧接着,又帮着林薇一把将牧欢按倒,扯开胸前的衣裳,又是连续几针刺了下去。 每一次毒发的时间都在慢慢延长, 到今日,足足要一盏茶的时间,大概五分钟才能结束。 而那一阵生不如死的感觉过后,牧欢通常都要缓半天,才能感觉心脏不再难受。 “咦?” 顾三春拿了一只白玉小碗,刺破了牧欢的手指想要取些血,却发现此时他的血液, 竟较常人要黏稠些许, 顾三春极有耐心的任凭那血液极慢的滴落,另一只手拔出一根刺在牧欢心口位置的银针, 那针尖已然变作泛着湛蓝的乌黑色...... 第414章 为世界留下什么 终于熬过了那一盏茶的时间, 牧欢僵硬的身体在慢慢的放松, 顾三春惊讶的发现,滴进小碗中的血滴,速度也变快了一些。 她迅速又换了一个小碗,让林薇帮忙拿着继续接, 然后拔掉牧欢身上变了色的银针,又迅速刺入了几根新的, 再拔出来,一丝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这种情况,当真是顾三春学医以来第一次见过,她瞬间就来了兴致。 “真是奇妙,世间竟然有此种毒药。” 顾三春语气中透出发现新玩具的喜悦, 刚刚恢复了神智的牧欢,闻言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林薇知道顾三春是个医痴,眼里只有疑难杂症,没有其他感情, 见她专心去看那两碗不同的血液,不由得提醒:“你先跟我说说,照这样下去,他还能坚持多久?” “若一直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最多半载。” 顾三春恢复了严肃,看向牧欢, “你身体底子很差,这话,我之前便说过,后面即使你用了我给你的药方好生调养,也有在坚持习武,可毕竟时日尚短,改变不了什么。” “换做其他武功高手,或许坚持的时间更长一些...” 林薇面露同情,伸手拽出牧欢口中的锦帕, 上面已被染成刺眼的红。 “没事。”牧欢艰难的吞了口口水:“顾神医,你尽力便是,我信你。” 顾三春闻言,只是摇了摇头,看样子,她对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 “好了,我让人进来帮你擦擦汗,你好好休息,有三春在,你不会有事。” 牧欢虚弱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毒发后的疲惫中。 顾三春收了银针,小心翼翼的端着两碗血走到了桌边,开始翻找药瓶。 林薇见状,轻声说道:“三春,我另给你安排住处吧。” “不必了,让人在这屋里给我放张矮榻。” 林薇只好独自离开,吩咐了周布进去帮牧欢换了汗湿的衣裳,又让人去抬了张长榻,贴着搁在了牧欢的床尾。 周布抬了热水布巾过来,给牧欢擦洗换衣, 顾三春也仿佛透明人一样,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 心神全都投入到了那两碗血当中。 自从之前见过牧欢替唐玉玲输血,顾三春私下对人血也是下了一番苦功来研究, 她等周布伺候完牧欢,便人他随意去捉个什么活物来, 不多时,周布便将这府里小厮养的一只野兔给送了来, 顾三春分别取了那碗毒发时的血液,先后喂了几滴给兔子,然后细心观察,兔子并没有中毒, 这让顾三春陷入沉思... 一直到日落燃灯,牧欢还在沉睡。 顾三春亲自去煮了补身的药粥,然后强行把牧欢唤醒,迫着他吃了下去。 林薇过来的时候,除了送来饭菜,还带来了石自明的亲笔信, 牧欢接过信笺,细细看完,冷哼一声,将信纸扔到了地上。 “林薇,看来你这长生老祖的面子也并不好用。” 林薇捡起信,折好放回袖子里,显然她拿给牧欢之前,已经看过了。 “大家都属江湖门派,长生教又不算是武林盟主,石自明当然不会听我的话,否则,他还会抓了你娘子来跟我抢东西吗?” “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不管,你也知道,我快死了,见不到锦娘,我不会说出宝藏的位置。” “那你想?”林薇微微皱眉:“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把人救出来。你这是把黎阳宗的罪过也加在了我身上。” 牧欢闻言干脆背过身去躺下:“我就在这漠城等我娘子,不见我娘子,我哪都不去。”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最多一个月,见不到我娘子完好回来,我就让灵虎宫的人,毁了那些东西。” “你!” 林薇咬了咬银牙:“枉我这一路全心全意伺候你,比对我亲爹都好,你可真是没良心。” 顾三春静静的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只默默的摆弄着药箱里的东西,擦拭着用过的银针。 “我问你,如果黎阳宗带了你娘子过来,你是打算把东西交给石自明?” 牧欢没回头,摆了摆手:“见了锦娘,我便说出位置,谁能得到那些东西,看你们各自的本事。” 林薇跺了跺脚,恨恨的走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脸上的怒容瞬间便消失了, 她走出牧欢的院子,招招手,一个武者从暗处走到近前。 “去黎阳宗,叫石自明把锦娘带到灵虎宫。” “是~” 吩咐之后,林薇回头看向院内,心里终于做了决定。 屋内,顾三春摆弄完她的药箱,又给牧欢把了个脉,然后便坐到矮榻上,去翻一本旧医书。 “顾神医,如果没有解药,我真的没救了吗?” 顾三春想了想,非常肯定:“没救。” “那你有办法延长我的命吗?让我多活些时候。” 顾三春放下医书,却没回答,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牧欢苦笑:“罢了,不为难你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顺其自然吧。” “牧欢,林薇是长生老祖吗?”顾三春眼中有一丝迷茫。 “或许吧,长生老祖,应该只是一个代号,谁都可以是,但我能肯定的是,长生教的创立,一定跟她有关,所以,她必定是个头领级的人物。” 顾三春轻轻点头:“其实,你们两个有些像。” 见牧欢疑惑的看过来,顾三春认真解释道:“我是说,你们两人的感觉,说话的方式。” 原来如此! 牧欢摇摇头没有解释。 顾三春却独自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起了谈兴, “你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便回家了。” “不出来了?” 顾三春摇头:“我的医术还很微薄,在外行医,只会误人性命。” “呵呵,顾三春竟然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要回家去修炼,这可真是奇闻,也是大昭的损失了。” “这有何稀奇,你看你之前的缝合术,输血术,都是我没有听过或见过的东西,如今,你又带着一身奇毒,让我无从下手...” 顾三春一脸无奈:“若是损失,也是你造成的。” “哈哈,你这样说,我竟无法反驳,看来,不把我知道的一些东西教给你,是无法消除我心中的罪孽感了。 不过,我懂的只有急救处理和创伤护理。” 顾三春闻言,两眼闪闪发亮:“牧欢,你当真愿意把你会的医术传给我?” “不教给你也要带进棺材里,教了你,你就可以救更多的人,就当做,我来过一趟,为这世界,做一点贡献吧。” 第415章 王府来的方公公 第二日开始,牧欢便开始把自己前世所学, 顾三春可以用得上的知识,都一点点教给了她。 而顾三春,也开始把牧欢当做了小白鼠,想尽各种办法,尝试为牧欢解毒。 未央留下的那些剧毒,经顾三春鉴定过,也算是一种奇毒, 是用一种叫做断魂草的植物提炼出来的,很是稀少却并非无处可寻, 而且这种毒的厉害之处,是毒发特别快,几乎一入口便会毒发, 给人反应的时间很短,无论是什么活物,几乎一沾就死。 牧欢心中后怕,未央的死状又浮现在他眼前,而他自己曾经还喝了一瓶。 顾三春闻言又开始兴奋了,非逼着牧欢在当天毒发时喝一瓶, 牧欢不愿意,但毒发时他没有选择,也做不了反抗。 被生生给灌了两口...... 之后顾三春得出的结论也是一样,以毒攻毒, 牧欢身上的毒,毒发时会跟这断魂草两相抵消,但若是他没有毒发喝下去,也必死无疑。 抵消却不能解,下次还是一样。 顾三春用牧欢毒发时的血,混合断魂草, 发现血液又变成了另一种颜色,虽不至死,但并没有好处, 也就是说,牧欢之前的猜想是对的,他不能依靠这毒药来缓解。 在顾三春反复给牧欢试药,尝试救他时, 京都的魏苍等人,也开始行动了。 这一日,京都城防大营外,来了一位公公和两个武者,说是来自福王府。 “咱家奉王爷之命,要带黑蛮,花猪,还有小..哦对,小毛驴子三个人回王府询问。” 说罢,这位公公递上一块令牌:“把这令牌给刘校尉瞧瞧,快些着点,王爷还等着呢。” 守卫的士兵不敢怠慢,急忙拿了令牌跑进军营去找刘校尉了。 刘校尉接了令牌仔细查看,竟然福王的调兵令, 这样一来就有些慎重了,刘校尉不得不亲自到外面去。 “敢问这位公公贵姓?”刘校尉面带笑容的拱了拱手, “咱家姓...方,刘校尉,王爷还等着呢,快点把人带出来吧。” 刘校尉想了想,姓方的公公他还真没听说过,不过福王府的管事,他又不是全部认识, 看了眼这位年轻的方公公身后还跟着两位武者,都穿着黑色的劲装,挡住了半张脸, 每人腰上都挎着刀,看制式,跟王府的守卫差不多。 “方公公,借一步说话。” 方公公有些不耐烦的走到刘校尉身前,身上飘出去一股子腻人的桂花油的味道, 呛的刘校尉险些打了个喷嚏,又默默的退开一步,伸着个脑袋过去, 低声说道:“公公,不是在下不放人,是国主也有口谕,那三人不得离开军营。” “哼,刘校尉,您可看清楚咯,咱家给您的可不止是什么王府令牌,这是调兵令,难道,刘校尉想违抗军令不成?” “不不不,这,在下怎么敢呢?可...” 刘校尉很为难,无论是国主还是王爷,他哪头都得罪不起, 而且,如今大昭军权是掌握在福王手中,按规矩,他算是福王的下属, 尤其是,这可是调兵令啊,仅次于征调大军的虎符。 “怎么?难不成,刘校尉想要王爷亲自来提人?” 不等吓的脸色难看的刘校尉说话,这方公公又道:“王爷知道你为难,所以,早有吩咐。” “公公请说。”刘校尉一听还有交代,立马竖起耳朵。 “你派一队人押着那三人跟我回府,王爷只是问几句话,问完了,让你的人再把他们给你送回来。” 见刘校尉皱眉思索,方公公不满的哼了声:“嗯?难道这也不行?” 让自己军营的士兵护送,去一趟福王府再回来,应当也不碍什么事。 刘校尉点点头:“好吧,那请公公稍后,要不,先进去喝杯茶?” “不了,咱家还等着回去复命呢,你呀,快着些,王爷可不喜欢等人。” “是是是...” 刘校尉吩咐人去把黑蛮三人带出来,方公公翘着兰花指带着两个武者等在军营外, 看似很是淡定,但内里连贴身的衣裳都湿透了。 刘校尉皱着眉头进了营地,选了一队二十人的士兵,带好兵器,亲自去了营房。 “黑蛮,王爷要召见你们三个,跟我来吧。” 黑蛮三人互相看看,默不作声,分明是不想去福王府。 “别墨迹了,我派兵送你们去,之后你们还回营地来。” 刘校尉一挥手,来了几个士兵,把他们三个的手给反绑上了。 然后带着这三人来到营外。 “公公,人带来了,您瞧瞧。” 方公公仰着头,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眯着眼睛,视线从黑蛮,花猪,和小毛驴子脸上滑过。 黑蛮三人也看清了来人,微微一愣。 “别愣着啦,走吧!” 方公公尖着嗓子,拉着长音,走到刘校尉跟前,一伸手:“拿来吧?” 刘校尉一愣:“拿什么?” 方公公一哼,从刘校尉手里拿走了那块调兵令:“刘校尉想留下这令牌,莫不是还有什么心思?” “啊?不敢不敢,公公误会了。” “哼,不是就好,走~” 方公公挑着嗓子转身,两个武者走到了黑蛮他们身边,两侧跟着两排城防兵。 刘校尉站在军营门口,看着他们走的没影了,舔了舔嘴唇转身回到营地, 进了自己的营房后,坐下倒了一杯热茶。 今天这事,刘校尉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哪里怪他说不上来,但那个调兵令又不是假的。 喝了口热茶,吐出一口凉气,刘校尉干脆也不乱想了, 总归有他的兵跟着,在这京都城里,能有什么事? 自从福王跟国主两头给他下了令,黑蛮三个人就成了烫手山芋, 如今被带走也好,他一个小小校尉,也省的成日担惊受怕... 另一边,二十个士兵一路压着黑蛮三个人,跟着那个公公往福王府的方向去, 也不知是不是要走近路,这公公竟拐进了一条长巷子, 两个走在侧面的武者,也不知不觉的落在了队伍后头。 方公公一抬手,队伍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看,然后不知在哪摸出个帕子甩了甩:“你们在这儿等着。” 说完,他就出了巷子。 城防营的士兵不明所以,但也只能听令,在原地等着。 这时,两侧墙后突然传来响动,士兵们齐齐抬头,只见漫天的白色粉末仿佛下雪一样洒了下来...... 【作者题外话】:猜猜看‘方公公’是谁? 看完记得投票哦~ 第416章 脱身乱炸京都城 “噗通~噗通~噗通~” 士兵们来不及反应,便吸入了大量粉末,没一会儿便躺了一地, 包括黑蛮花猪他们,也都仿佛死猪一样东倒西歪的躺在了巷子里。 这个时候,巷子两头冲进来几个人,包括之前的‘方公公’。 一行人迅速扒下地上几个士兵的衣服武器,换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抬起黑蛮他们三个,跑出了巷子。 在巷子外,把他们塞进了一辆马车,车里还坐着那个韩宝公公... “快走,快走。” ‘方公公’一催,几个换好衣裳,戴好头盔的人簇拥着马车直接往城门去了。 天还没黑,胡同里被迷晕的士兵们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因此,他们也不怕把这些人给冻死了, 只是一些无辜的巡城兵,魏苍他们并不想多造杀孽。 一行人很快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卫兵瞧见是城防营的士兵,有些疑惑, 因为他们没有接到有士兵出城的指令。 这时,车上的‘方公公’一把掀开车帘,尖着嗓子喊道:“怎么停了?耽误了王爷的事,你们担得起吗?” 说完,他甩出一个令牌,给当值的小令官看了眼:“怎么?令牌都不认了?” “这位公公,请问你们出城是要...?” “王爷收到了五庆大人的密信,说是通缉的一个要犯现了身,所以命咱家马上带人过去辨认。” 说着,他把帘子拉大了些,露出里面被黏了胡子扮做老翁的韩公公, “这是那要犯的家人,咱家现在要马上带他出城去跟五庆大人汇合,快些让开。” 守城令官拿出一本索引册翻看了一下,发现这令牌竟然是福王府的调兵令, 惊的急忙还给了车上的公公。 “看出来了?哼,赶紧让开,别耽误了正事。” “是,放行!” 方公公接了令牌,转身钻进车厢,一行人护着马车穿过了城门, 刚刚出城走出不远,只听身后城内传来一阵呼喝和马蹄声, 护卫在车厢旁,扮做士兵的魏苍回头一瞧, 一眼就瞧见追来的是军营的人,他急忙低声吼道:“追来了,快跑。” 车夫猛的抽了几鞭子,马车顿时狂奔起来, 刘校尉一脸怒急之色,看着对方加速逃跑,却被守城门的令官拦住询问,气的几鞭子甩在了守城小兵身上... 魏苍见势不妙,这样下去也甩不掉,迟早被朝廷的人给追上, 于是他让其他人先走,然后摸出两颗铁壳雷,点燃之后用力扔向城门。 “轰,轰”两声,惊动了城门附近的无数人, 刘校尉胯下的马匹受了惊,险些将他掀下去, 就在这时,城门内两侧的城墙,也发生了震动, “轰轰轰~”几声,让整个京都几乎都安静了一瞬间, 这一次的爆炸,将巍峨的城墙根给炸出一个大坑, 飞舞的乱石砸向四周,几个倒霉的守城兵被飞石打中瞬间头破血流, 附近顿时一阵骚乱... 一脸懵的刘校尉好不容易拽稳了马,可就在这时,兵营方向,也传来了爆炸声, 然后是林家五味斋的方向,靠近皇城的方向,甚至,福王府附近的一栋大宅,也被炸塌了... 一连串的爆炸,不断的在京都城各处发生,震的整个京都城都跟着颤。 京都大乱,不明所以的百姓四散逃窜,没被炸药炸到几个,却有不少因为慌乱拥挤造成的踩踏而受伤或是丧命。 官府,兵营迅速派兵查看,只见到处都是浓烟,火光冲天。 各居住在京都的世家也都震惊了,有人反应的快,在爆炸或放火的现场附近,抓到几个可疑的人, 可无不是还没等送去审问,便纷纷自尽身亡。 福王得到消息时,刘校尉已经从城外回来了, 对方武者很厉害,自己这方折损几人,最终还跟丢了。 于是他主动脱了盔甲跑到王府门外请罪,心里却是做好了丢官定罪的准备。 福王见了刘校尉,听到刘校尉说,对方拿着他的调兵令,不禁怒极而笑说了三声好, 他怎会不知,这令牌来自何处。 未央不会背叛他,所以福王知道未央已经死了。 “你的命,本王暂且记着,你回去吧。” 刘校尉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成想非但捡了一条命,就连职位也保住了。 他千恩万谢的离开了福王府,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军营。 安静下来的殿内,只剩福王一人, 他闭着眼睛,背着双手站在大殿中央,已经变得苍老的身躯依然挺拔。 未央是个难得的内家功夫高手,这件事,就连王府其他人都不知道, 本以为,有未央一人足矣,没曾想,他竟死了。 福王觉得,事情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如果不是弘裕从中作梗,他早已把人弄回王府,这样一来,谁也不可能从福王府把人带走。 “弘裕啊弘裕...” 福王轻叹一声,走到桌案前,写下一封密信, 唤来一名武者:“把信送去给五庆。” 五庆身上也有调兵令,若是牧欢不肯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 又或者被弘裕的人拿到手, 那他就只能调动兵马在外截杀了他们... 入夜,京都城外十余里,弥安寺附近的山脚下, 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摸了过来。 “咕咕~咕~” “啪~” “哎哟,谁打我?” “嘘,那么大声作什么,小心被人听到。” 一点火光驱散了黑暗,是魏苍点燃了火折子, 借着这点子亮光,他快速打量了一眼,查看人数。 老太监韩宝,季时天,唐武,还有方明都在。 “咱们先上去。” 王力带着黑蛮他们分开走了,也引走了追兵,剩下这几人,准备躲在弥安寺附近。 几人点头,季时天背起韩宝,几个人顺着山路往山坡上走, 这个时辰,寺庙都关了门,不会有人再来上香, 几人依次往上爬,魏苍在前头,方明提着大铁锤殿后, 唐武跟季时天和老太监夹在中间。 “季时天,想不到你扮太监,扮的还挺像。” 唐武小声说了句,季时天得意一笑:“那是,我是谁啊?季大侠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不过,还得是多亏了韩公公的教导,我才能学的像。”季时天小小拍了个马屁。 韩宝趴在季时天背上,嘿嘿笑了两声:“不如让咱家替你净了身,然后啊你再入宫去谋个差事,凭你这机灵劲儿,用不了几年,就能做到咱家从前的位置。” 第417章 灵虎宫前拜宫主 季时天吓的一趔趄,险些把韩宝给扔下山,幸亏身后方明拽了一把。 “不不用了韩公公,哈哈,太麻烦了,太麻烦了。” 韩宝也是开玩笑,他自己知道当个太监是什么滋味,除非日子过不下去了, 若不然哪有男人会愿意当太监。 唐武在前头笑的直抖,方明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季兄弟,你今天扮的是挺像,能救出那三个你功劳最大,可我就是有一点不明白,你为啥说你姓方?” “我这,我这不是随口了吗?方大哥,我真不是在说你,你可别误会啊。你看你威武不凡,怎么会像太监呢哈哈...真不是说你,顺嘴了...” 季时天想起方明那体格,那大锤子,生怕他从背后给他锤一下, 吓的急忙解释,也不知方明信了没有,总归是没有再出声了。 小声的说说笑笑,一行人半山腰,没有继续往上去弥安寺, 而是拐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又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在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烧炭老翁伐树时歇息的小木屋,平日里除了那卖炭的老翁也无旁人来。 魏苍打算在这里暂且躲藏,等杀了韩忠, 得了解毒的法子,就立即去找牧欢... 另一边顾三春尝试了各种办法,依旧不能帮牧欢解毒, 反而因为试药太多,不知跟他身上的毒起了什么反应, 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痛痒不止,把牧欢折磨的不行。 因此,顾三春也不敢再轻易给他用药,但解毒之事,也陷入了僵局。 不久之后,黎阳宗的信送到了牧欢手上, 说是已经带了锦娘正在前往灵虎宫的路上。 牧欢当即决定,去灵虎宫等。 林薇如今只听牧欢的,已经到了此处,他不肯说出具体位置,想要细细搜寻也并非易事, 灵虎宫那片遗址,多年以前就被福王细细搜过,所以那里也不可能有宝藏。 但林薇手下的武者已经查探回来,说是灵虎宫残余弟子,最近都陆续回去了, 甚至在修缮那些破旧的宫殿。 从漠城到灵虎宫,便不远了, 宫殿前的广场上,还有没化开的皑皑白雪。 这个地方似乎格外的冷,寒风吹过破旧的殿角,发出“呜呜”的渗人的声响。 牧欢披着厚厚的连帽披风,被周布扶下马车。 他眯着眼睛看向殿前广场上那一群人,一群穿着黑色劲装,左胸口绣着踏云猛虎图案的武者。 牧欢的视线,落在当中打头的那个中年人身上。 胡灵也是一身同样的衣衫,不过他身材太过圆润,因此将劲装改成了长袍, 见到满面憔悴,瘦的脱了相的牧欢,胡灵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灵虎宫弟子,参加宫主。” 胡灵打头,身后二十余名武者,齐齐单膝跪地行礼。 牧欢讶然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胡灵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 “宫主舟车劳顿,还请入殿内休息。” 胡灵说完这句话,大步跨前,距离牧欢十几米时, 护卫的宫卫军竖起了刀尖。 而胡灵身后的那些武者,也齐齐拔出武器, 眼看一场争斗即将开始,林薇转头,看向牧欢, “牧兄,虽说是到了灵虎宫,可这一回可是奉国主的旨意出宫办事,你看...是不是让你属下退后一些。” “为何要退后?”牧欢往前走了两步:“到了这,就像是回了家一样,难道我还不能跟自己的叔伯兄弟聚一聚么?” 牧欢走到前头,士兵却不肯让路,他回头看向林薇,眼神冰凉, 林薇叹息道:“真是拿你没办法,我想你也不会不顾你娘子的安危偷偷逃走。” “呵,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又能逃到哪里去?这里既然是我父亲留下的地方,那给我做了墓穴也不错。” 说完,牧欢抬手扒开身前士兵的刀,迈步走了出去。 士兵看向林薇,见她没有指示,便收了兵器。 “牧..宫主,您怎么成这样了啊?” 胡灵快步上前,伸手把住了牧欢的双臂, 感觉手下的身体,单薄的像一片纸,他都怕一松手,就让这灵虎宫前的寒风,给吹走咯。 “胡叔,我没事,给我介绍介绍这些兄长吧。” 胡灵抹了把眼泪,扶了牧欢走回队伍, 那些武者中,只有少部分年长些的,牧欢一眼就分出,哪些是真正的灵虎宫旧部,哪些是胡灵后来培养的武者。 “属下马磊,拜见少宫主。” “属下苗升天,见过少宫主。” 出来两个比胡灵还年长些的男子,齐齐给牧欢行了大礼, 牧欢急忙扶住他们,不叫他们拜下去。 “两位伯伯,折煞小子了,晚辈年少,当不得伯伯行此大礼。” 听牧欢这样说,两人互看一眼,眼中有惊讶,也有欣慰之意。 胡灵见了,冷哼一声:“就知道你们两个老鬼不信,怎么样,我老胡没乱说吧,小宫主就是平易近人。” 牧欢嘴角抽了抽:“胡叔,各位叔伯兄长,大家还是叫我牧欢吧。” 小宫主这个称呼,怎么听都有些不合适... 几人一起说着话,完全把林薇和那一千多的宫卫兵给忘在了脑后, 跟胡灵见面后,牧欢才觉得放松了许多。 他们没有提关于宝藏的事,胡灵一抓牧欢的手,冷冰冰的,急忙拉着他往殿里走。 “我们这些日子都收拾好了,你尽管安心住。” 这一语双关,牧欢一下就听明白了,嘴角带笑,在众灵虎宫余部的簇拥下,走向大殿。 林薇回头吩咐道:“将这里检查一遍,寻位置扎营,护好牧公子住的地方。” “是!” 士兵们领命,开始行动, 林薇走到顾三春跟前,搀着她的手臂道:“三春姐,咱们也进去避避风吧,这牧欢真是没良心,不管我也就罢了,把你也给扔外面了。” 顾三春没作声,提了自己的药箱跟林薇进了大殿。 灵虎宫主殿,经过简单的修葺,至少不再四下漏风了, 里面依旧陈旧斑驳,但那些蛛网,枯叶都被清理干净,好些地方, 许是墙壁太破败,挂了些帘子遮挡, 重新按了大门,关上之后升了火炉,殿内竟还有一丝的暖意。 胡灵带着牧欢穿过正殿,后面有一排住宿的地方, 其中一间里面布置的十分精细,是胡灵专门给牧欢准备的。 将牧欢送到床边坐下,胡灵回头看看见没人跟进来, 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原想着没这么严重...” “胡叔,真没事,顾家的女神医也来了,我想她一定会想到办法救我。” 胡灵紧了紧抓着牧欢的手:“你什么都不要管了,胡叔帮你把他们都干掉。” 第418章 适应不了的毒发 牧欢忍不住笑了,对胡灵的关心很是受用。 同时他心里,其实也想把这些个人都弄死算了, 但来灵虎宫的,不过都是马前卒,牧欢知道,真正的大头目是京都那两位。 两个身居高位而不自足,为了利益,致百姓于不顾,致亲人于死地。 牧欢心中是有怨气的,但锦娘还未回来,他还不能图一时之快。 “胡叔,其他人?” “都来了,老魏也给我送了信,京都那边你不要担心。” 牧欢这回才是真正的放心了,大家都平安出来了,他便没有牵挂了。 “小主子,你等着。” 胡灵起身走到外面,喊了一声,之前那个叫做苗升天的中年武者走了进来。 “苗升天拜见宫主!” “苗伯伯,您别这么客气,晚辈从未对灵虎宫做出什么贡献,不敢承您的礼。这宫主之位也...” “哎,我苗升天不管那些个,牧宫主去了,您是宫主唯一的子嗣,这灵虎宫不是您的能是谁的?” 苗升天打断了牧欢的话,一副我不听我不管,我就要喊你小宫主的架势。 “行了,又啰嗦,费那么大劲把你找回来,你不知道啥意思啊?” 胡灵忍不住催促,牧欢正好奇,就见苗升天告罪一声,上前两步,把住了牧欢的手腕, 看这架势,原来这苗升天也是个大夫? 屋内陷入寂静,胡灵紧张的看着苗升天,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 顿时气的催促道:“你要摸到明天早上啊?到底行不行?” 苗升天眨巴眨巴眼,看了看牧欢,又低头皱眉,似乎是被什么给难住了, 也不理会胡灵的着急,眼珠子没有目标的左右转动。 “小宫主,您中的这个毒...我没见过。” 胡灵一听泄了气,牧欢却有些激动:“苗伯伯,您能把出来我中毒了?” 他现在还未毒发,因此,就连顾三春通过脉象,也是诊断不出中毒迹象。 苗升天点点头:“这种毒,若是不仔细真就诊不出来。” 不仔细么?牧欢摇摇头,顾三春怎么可能不仔细,还是两人方法不同, 牧欢突然又感觉看到了些希望,或许,这位灵虎宫的伯伯,真能有办法救他呢, 就算是不行,能让他躲了这每日毒发时的痛苦也好。 “苗伯伯,您,有办法么?” 苗升天脸色很是严肃,他的手指一直搭在牧欢的手腕上没有拿下来, 闻言,苗升天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把握的说道:“我要试一试才知道。” “苗伯伯,你大胆的试,我什么不怕。”牧欢玩笑道。 苗升天还是一脸严肃中透着沉重,收回手,跟胡灵说了一声,就出去了,说要准备准备。 这时,顾三春走了进来,胡灵知道对方的身份, 见状打了个招呼离开了房间。 顾三春照例给牧欢把脉,牧欢带着点挑衅笑道:“顾神医,你这神医之名要花落旁家了。” “刚刚出去的我苗伯伯,他给我把脉就知道我中了毒,厉害吧。” 顾三春木着脸,仿佛没听见一样,牧欢顿觉无趣。 看了看屋内的刻漏,顾三春慢条斯理的取了小玉碗,软木,银针包,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看的牧欢感觉身体顿时又虚弱几分:“又要到时辰了啊?” “脱。” 牧欢老老实实的脱了厚厚的外袍,还有里面的护甲,只剩一身薄薄的里衣,躺到了床上,准备等待欲仙欲死的那一刻。 斜斜的瞅了眼刻漏,那一滴一滴的水滴仿佛滴在了牧欢的心上, 他喘了几口粗气:“顾三春,把那东西拿出去吧。” “你莫要太慌张,已经这么些日子了,难道还不能适应?” “顾三春,你这可就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是自己来试试,能不能适应的了。” 顾三春竟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我会试试,只有亲身感受了,才知道从哪里下手。” 牧欢:“......” 无语之后,牧欢心里只剩佩服:“顾三春,一代名医之名,你将来..啊~”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时辰,今日又比昨日提前了一点, 顾三春急忙捏了牧欢的下颚,将软木塞了进去, 因为毒发一日比一日难熬,她怕牧欢神志不清下自己咬断了舌头, 被撕裂了心脏的疼痛,让牧欢只发出几声惨叫便再也出不了声, 可即便这样,也引来了一直在门外跟朝廷士兵对峙的胡灵。 他圆润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进了房间,看到牧欢毒发的样子,顿时惊呆原地, “愣着干什么,过来按住他的手,我要取血。” 胡灵被顾三春呵斥一声,机械的走到床边,用力拉出了牧欢因为剧痛而紧紧缩着的手臂, 顾三春眼疾手快的在他的手指上扎了几下,用力一挤,竟好半天才挤出一滴异色的血液。 这时,苗升天也拿着一个瓷罐跑了进来, 他没有去管顾三春在牧欢身上各处扎银针,挤了个位置, 见顾三春的小碗里已经接了几滴血,张口说道:“借一滴来用。” 说罢,他随手拿起一根银针,在小碗里沾了一下, 然后揭开手里瓷罐的盖子,将银针探了进去, 瓷罐里传出两声虫鸣,便没了动静,苗升天往里一瞧,脸当时就黑了。 他退后两步,把罐子盖上,便不动弹了, 静静的看着顾三春在牧欢身上忙活。 胡灵一边按着牧欢,一边朝苗升天瞪眼:“怎么样?说话啊?” 苗升天摇摇头,举了举手上的小罐子:“我的毒王,升天了...” “啥意思啊?” “意思是小宫主身上的毒,比我这最毒的毒虫还要毒。” “那你就没辙了?”胡灵大怒:“你说说你,一点用也没有。” 苗升天闻言要还口,突然想起什么,一溜烟又跑了。 等到牧欢渐渐放松下来,顾三春就给他止了血。 这一炷香的时辰,也不过接了十几滴血,血流的速度,是越来越慢了。 牧欢说过,人身体里的血液是循环的,如果人身体里的血液不在流动,那人就一定会死, 对于这种说法,顾三春也很是赞同。 所以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再找不到办法,牧欢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419章 永不放弃的尝试 直到顾三春拔下所有的银针,牧欢也没有任何反应, 胡灵忍不住伸手碰碰他,轻声唤着:“小宫主?小主子?牧欢?” “他如今的身体太过虚弱,毒发后要昏睡一个时辰左右。” 胡灵闻言,停了呼唤,心疼的帮牧欢整理好衣裳, 幽幽的长叹一声:“顾家丫头,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顾三春也已技穷,闻言摇摇头:“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没试过,但他如今的身体,太过危险,我怕毒还没解他就死了。” “什么办法?” “这法子,还是跟他学的,换血。” “换血?换谁的?” “跟他血型相同的才可以。” 胡灵不明白这个,小胡子上下翘了翘:“什么叫血型?” 顾三春张了张嘴,闭口开始收拾东西,不愿再跟胡灵交谈。 顾三春离开后,胡灵脸上也沉重了下来, 他坐到床边,看着昏睡的牧欢,心里除了心疼,还有恐惧, 似乎他做足了努力,灵虎宫还是聚不起来了... 苗升天又回来了,这回还是拿着一个瓷罐子,只不过换了个花色, 上面的泥土还没有擦干净,显然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 “这么冷的天,你的虫没冻死啊?” 苗升天靠近了牧欢,小声嘀咕:“就是冷才养的住。” “你有什么办法?” “我准备放一条虫,试试看能不能把毒吸出来。” “你可别乱搞啊。”胡灵紧张的摆摆手:“还是别了,我看顾家那丫头比你靠谱。” “那丫头才吃几年米?” 苗升天瞅瞅牧欢,最后拿起他的手,见上面的血迹还未干, 打开了罐子,把牧欢的手指按了进去, 再拿出来,像水蛭似的软白色虫子,趴在牧欢的手指上,身体一鼓一鼓,似乎是在吸血。 两人紧张的大气不敢出,等那虫子喝得身体都变成了红色,‘啪叽’掉了下来。 苗升天拿手轻轻捏起来看,虫子除了撑的动不了,没有任何变化... 顾三春不知何时进来,在身后看了会,说道:“没用的,没有毒发的时候,他的血跟正常人一样,没毒。” 胡灵一脸失望,刚想嘲笑几句,就见苗升天把虫子扔进罐子里,羞愧而逃... 傍晚,牧欢醒来,顾三春喂他服下养身的汤药,开口把换血的想法说了一遍, 牧欢想了想,点头同意。 “我觉得,试一试也无妨,但还是再等两天,等把锦娘接回来。” 顾三春立刻就明白了牧欢的意思, 若是换血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他也能再见她娘子最后一面。 想到这,顾三春看向牧欢的眼神,带上些许怜悯。 “也好,那我先去准备输血的用具。” 牧欢点头,顾三春给他盖好被子,起身出了房间。 房间外,灵虎宫的人护卫在左侧,右侧是朝廷的宫卫兵和几个武者。 顾三春淡定的从一群人中穿过,不禁替牧欢感到悲哀, 这么多人守在这里,又有几人是真心为了他的性命着想? 来到前殿,林薇在大殿中对着上首那个已经倒塌的宝座发呆, 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顾三春,露出了些许笑容。 “三春姐,你来看,这灵虎宫的大殿,虽然已经荒废许久,可从这些痕迹也能看得出,这里曾经有多辉煌,比皇宫也不差半分。” 顾三春对这些外物,向来不在意, 闻言回了一句:“那又如何,不过过眼云烟。” “呵呵,三春你才是真是的视名利和金钱如粪土。” 两人不再说话,这大殿中就安静了下来,顾三春自己寻了个平坦干净的地方, 打开药箱,寻找可以用的东西, 林薇便自己在大殿里走走逛逛的欣赏。 “林..大人。” 门外一名武者进殿禀报,发现顾三春也在,及时闭嘴不言。 “无妨,你说吧。” “是,黎阳宗宗主石自明已经到了漠城,明日便能上灵虎宫。” 林薇挥挥手:“知道了。” 武者就要退出去,顾三春突然出声:“牧欢的娘子,可有来?” 武者看看林薇,回到:“并未看到,不过对方队伍中,有一顶小轿,不知里面是何人。” 顾三春点点头,没再询问。 待武者退出去,林薇好奇道:“姐姐你可是从来不关心这些个事,今日可是反常。” 顾三春抬头看着林薇:“你希望牧欢死吗?” 林薇楞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当然不希望他死,可他身中奇毒,连你都没有办法,我不想又能怎么样?” 顾三春低头,用一块泡过药水的软布慢慢擦拭着银针:“他见了他娘子之后,就要死了。” “可他不见那个锦娘,是不会把东西交出来的。三春,你为何这般在意他的死活?难道...” 林薇挑着眉头,打趣着。 顾三春却并不想开玩笑:“林薇,并非每个人活着,都只为了追求一己私欲。” “好吧好吧,三春姐,我跟你开玩笑呢,咱们相识这么多年,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话说到此处,便尽了,大殿又安静了下来。 期间灵虎宫的人,来来往往搬着一些东西,或是打扫修补, 把林薇和顾三春都当做了透明人,显然是之前已经被交代过了。 林薇饶有兴趣的看着灵虎宫的人忙活,顾三春却是伸手招来一个武者, “我给你们宫主看病,需要一些东西,这里地形我不熟悉,可否帮忙寻找?” 一听这便是给宫主治病的女神医,灵虎宫的武者急忙拱手行礼, “需要什么,神医尽管吩咐。” “嗯,我需要一些药材,还有银器,已经写在这上面了。” 武者接过纸张,看了一眼,尽管上面要求的银器很是古怪,可也没有半点迟疑。 “神医请稍后,我们这就去准备。” 林薇先是静静看着,等到灵虎宫的武者离开,才开口询问道:“三春姐,你想到救牧欢的办法了?” 顾三春摇头,实话实说:“只是想要多做一些尝试,其实,你若想要救他,应该比我有办法。” “我又未曾见过这种毒?如何有办法?” 顾三春默默收起东西:“只要你想,你会有办法的,但我知道,你并不想牧欢活着。” 林薇看着顾三春踏出大殿,突然高声说道:“顾三春,就这样做一个一心救人的女神医,也挺好的,你不需要多余的情感。” 顾三春没回头,淡淡的说了句:“神医,首先得是个人。” 第420章 弥安寺斩杀韩忠 第二日,天还未亮,苗升天就出现在灵虎宫外,莫思哀曾经住过的那片林子里。 一道黑影飞似的赶来,见到苗升天露出的那一点亮光,仿佛飞蛾般的冲了过去。 “成了..呼呼” 来人是正是时娄,即便他脚下功夫了得,日夜连行,也累的浑身瘫软, 只是那个好消息一直支撑着他,拼了命也要赶回来。 “别急,先喘口气,什么成了?” 苗升天悄声询问。 “京都里,魏哥,王力,他们,不但救出了唐武他们,还把牧欢的三个徒弟给带出来了,我遇上了王力他们,” 时娄尽量缓着呼吸,继续说道:“王力跟黑蛮他们先行,说是魏苍带着一个老太监还有唐武他们去杀人了,那老太监以前是宫内伺候先国主的,知道牧欢身上的毒,怎么解。” “当真!” 这最后一句,才是苗升天想听到的,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狂喜。 “怎么解,可说了?” 时娄摇头:“那老太监要魏苍他们先去帮他报仇,才肯说。” 苗升天听了又有些急:“昨日,小主子回来,我瞧着不好,能坚持到他们回来吗?” 时娄一听,迈腿就走:“我去看看。” 还没走出去,衣赏就被苗升天给拉住了。 “姓林的那小娘们诡计多端,小主子叫咱们当心她,所以老胡留在殿内看着,叫了我来, 我看你也别回去了,你在外面,行事更方便。” 时娄虽然很急着见牧欢,但苗升天说的也有道理。 “那好吧,牧欢就麻烦几位了。” “那是我们灵虎宫的主人,不用你说。”苗升天一听时娄这话,顿时就语气不善。 时娄也不跟他见识,只嘿嘿笑了两声。 “我先走了,王力他们正在全力朝这边来,我已经告诉他们地方了。” “好,你也去吧,明日黎阳宗那些小人要过来,早做准备。” 时娄点头,刚休息了一会儿,又飞似的跑远了。 苗升天看着时娄的背影,在心里暗暗比较了一下,还是觉着,当年老莫那身法更胜一筹, 就算是老莫的儿子,莫思哀那小子,也不比时娄速度差, 灵虎宫的武功秘籍不比外面的差,苗升天不由得得意一笑,转身回了灵虎宫。 天亮后,牧欢的房里挤得满满当当, 胡灵领着那几个灵虎宫元老,一股脑挤了进来, 把林薇安排的服侍牧欢起居的卫兵包括周布,都给挤了出去, 就连顾三春,早上来送过药膳之后,也被客气的请了出去。 林薇也不介意,他们灵虎宫的人要聚一堆就聚,总归不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偷走了。 更何况,锦娘还没给牧欢送回来, 按照林薇对牧欢的了解,他是不会撇下自己的妻子, 这一点,倒是让林薇有些佩服和羡慕。 屋内,没了外人,胡灵等牧欢洗完了脸,亲自给牧欢换衣裳, 牧欢自己做的那件护甲,他拿起来看了几眼,嘴一撇就扔到了一旁, 然后,从他带来的包袱里,翻出一件跟之前那件差不多的,金闪闪的软甲。 “小主子啊,这件你可别送人了,这是我老胡压箱底的东西了。” 牧欢叹了口气:“胡叔,之前那一件,我若不死,以后一定给你拿回来。” “呸呸呸,当然不会死了。” 胡灵回头瞅瞅,苗升天带人守了门口,马磊带人守着窗口, 他这才靠近牧欢耳边低语了几句,牧欢听的两眼发光:“真的?” “太好了,魏叔真是有本事。”牧欢听到黑蛮他们都平安无事,心中顿时安稳。 “我老胡说啊,是小主子你命不该绝。” 牧欢咧嘴笑,能活,谁又想死呢?能找到解毒的办法,真是意外之喜。 穿上新的软甲,新的衣袍,牧欢带着一众灵虎宫的人,走出了房间,来到前方大殿。 今日,黎阳宗的人就到了,也不知,锦娘现在如何? 知道自己有了生路,牧欢开始动了别的心思, 他朝林薇,顾三春点点头,几个人,就在大殿里安静的等待。 ...... 另一边,十五这日,京都城外弥安寺边, 眼看着一行十余人的宫卫兵,护送着一大一小两个太监入了庙, 魏苍几人没有行动,一直静静的埋伏在必经之路的两侧林中。 晌午之前,韩忠照例取了水,让士兵们抬着先行下山, 他带着自己的徒弟,另一个小太监慢慢的朝山下走, 路上还心情不错的抬高了声儿教训了一顿徒弟,眼瞅着要走到半山腰了,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响动, 回头一瞧,韩忠顿时吓的魂儿都要飞咯, 只见一块半人高的石球,从山路上面滚了下来,那速度飞快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到两人身上, 韩忠情急之下推开挡路的小太监,自己纵身一扑,扑到了山路旁, 石球擦着他的袍子便滚下去,被他推倒的小太监躲闪不急一下被砸到了脑袋当场就断了气。 韩忠吓的连叫都叫不出来,见下面的士兵听到动静,回头朝他跑来, 韩忠这才回了魂,可下一刻,他身后的不远的林子里,突然冲出一人, 飞似的朝廷扑来, 韩忠一转头,一道乌光闪过, “唰” “噗” 韩忠戴着帽子的人头飞上半空,来人伸手一接, 脚下不停转身就钻入了林子。 冲上来的宫卫兵楞了一下,见来替国主取水的公公死了, 顿时加快脚步,冲进了林子。 前方杀了韩忠之人不停的逃窜,身后十余个宫卫兵紧追不舍, 就在这时,林中突然飘起雪花, 细一看,哪里是什么雪,而是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 十几个士兵被洒了满头满脸,又往前跑动几步,纷纷摔倒在地... 季时天跟方明从树上滑落下来,手起刀落,收割了这十余条性命。 前方魏苍也停住了脚步,回头见他们已经收尾干净,点点头,拎着韩忠的人头走向深处。 “啪”一颗血糊糊的人头扔在了老太监韩宝的脚边, 韩宝拿脚扒拉几下,露出面容,见果真是那个忘恩负义的韩忠, 顿时老泪涟涟。 “韩公公,人我已经帮你杀了,你现在可以说了,究竟要如何才能解了那五行凝血散的毒?” 韩宝抹了抹眼泪,点点头:“想解那毒,其实很简单,当年我听先国主说过,不过是把人埋进土里,只露出口鼻,将十根手指,十根脚趾上面俱割出米粒大小的口子,埋上七日,身体内的毒,自然就解了。” 魏苍皱眉:“你莫不是诓骗我们?如此天寒地冻,什么人能在土里撑上七日?” “老太监我没有撒谎,当初国主就是这样说的,其实这五行凝血散,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这药其实并非毒药,而是为了控制卓灵牧氏制成的秘药。” “卓灵哪里有牧氏?”唐武在一旁插嘴道:“你这老太监,还是胡扯了吧。” “呵呵”韩宝笑了笑:“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往事了...” 魏苍微微皱眉,现在可不是听这老太监讲古的时候, 晚走一天,牧欢就要多受一天的罪, 他喊了方明,叫他背起韩宝。 “韩公公,既然如此,你就跟我们一起走一趟吧,等解了毒之后,您想去哪都可以。” 韩宝早已料到,哪有这么轻易被信任,于是也没有反对, 见唐武,季时天他们都准备妥当,魏苍低声催促, “咱们快些回灵虎宫,恐怕那边,已经入瓮了...” 第421章 各路人马登石山 晌午之后,一行身穿相同服饰的人,上了灵虎宫大殿前的广场。 “在下黎阳宗宗主,石自明特来拜见,哪一位,是灵虎宫的新宫主牧欢公子啊?” 牧欢看了林薇,见她默不作声,显然是让自己出头, 于是便走了出去。 “在下牧欢,见过石宗主。” “原来阁下便是牧公子,果然年少有为,呵呵呵。” 牧欢的视线在对方人群中扫过,最终落到人群后面的那顶软轿上。 “石宗主,废话不多说,我娘子呢?” 石自明往旁边退开一步,后面的小轿被抬了上来, 有人掀开轿帘,;里面正是锦娘, 只不过,她双手双脚被绳子缚住,嘴也被堵了,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昏迷了。 “锦娘!” 牧欢上前一步,被一旁的林薇给挡住了。 而石自明也一挥手,放下了轿帘:“牧公子,人你也看到了,那宝藏...” “我娘子怎么了?” “呵呵,只是给她服了一点而已,公子不必紧张。只要你交出宝藏,您的夫人立刻就会回到您身边。” 牧欢摇摇头:“宝藏并不在这里。” “本宗主当然知道,牧公子前头带路就好。”石自明有锦娘在手,丝毫不担心牧欢会把东西交给旁人, 因此,他根本没有把牧欢身边那一千多朝廷的士兵放在眼里。 “好。” 牧欢沉声答应,他留意到这石自明似乎,并不认识林薇, 想来之前他们有联系,林薇也都不是以真面目示人。 抬脚往殿后的方向走去,胡灵等人紧紧护在牧欢身侧, 林薇带着士兵紧随其后,然后是黎阳宗一行数百人。 灵虎宫侧后方有一大片野林,行不得马车, 牧欢挨着胡灵,走的也很慢,不时回头看着队伍后头那顶软轿。 眼看日头开始西斜,一行人终于穿过了野林,来到了一座不算太大的石山脚下。 牧欢回头,等石自明走到近前,他看着林薇和石自明两人,一指身后, “那些东西,就藏在这山里。” 林薇微微皱眉,这样一座石山,若是没有个准确的地点,就算是用炸药炸开,也需要很长时间来找。 而石自明更是不满:“牧公子,莫非只随意指个地方,就说是宝藏?” “自然不是,”牧欢掏出胸前的麒麟玉佩:“这是宝藏入口的钥匙。” 石自明看到那块玉佩,呼吸就有些沉重起来:“这就是麒麟令?” 江湖中人早有传言,得麒麟令者,便能号令灵虎宫, 而当年灵虎宫的存在虽然短暂,但也曾一跃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 所以,得麒麟令者,也几乎算是可以号令江湖了。 但实际上,灵虎宫人都是认人不认令的,这麒麟令一说, 当年只是牧云故意放出去,说给那些外人听。 “石宗主若是喜欢,待取了宝藏之后,可以送给你把玩。” “哼,不必了,牧公子还是快些说出宝藏的下落吧。” 牧欢看了看天色,喘了几口粗气:“那便上山吧,只是在下身体虚弱,可能会走的慢些。” “牧公子不急着跟夫人重逢,石某又怎么会急,慢慢走就是了。” 牧欢回头看了看那顶小轿,摇头苦笑, 在胡灵的搀扶下,慢慢往石山上爬。 林薇朝一旁使了个眼色,队伍中两个武者,悄然脱离钻入一旁林中。 石自明也处于小心谨慎,沿路留下弟子警戒。 可还未走上多远,牧欢突然毒发, 灵虎宫众人围成一道人墙,顾三春在里面照顾。 林薇已经见惯不惯,反而石自明很是紧张,连连询问牧欢怎么了。 “石宗主不必担心,牧公子只是中了毒而已,这毒要不了他的命,一会便好了。” 石自明看向说话的林薇,见她一身贵公子装扮,身边都是朝廷士兵护卫,心下便明了, 这人是朝廷派来的头领,当下冷哼一声:“难不成,这毒是你们朝廷的人给下的?” 自己能抓牧欢的娘子做要挟,朝廷想要宝藏,自然也要有把柄在手, “原来如此,哈哈朝廷一直看不上我们江湖中人,想不到行事竟如此卑鄙。” 林薇不甘示弱,拱拱手道了声:“彼此彼此。” 两人短暂交锋后,便各自站在一旁等待, 过了一会,顾三春从人墙中挤出来,灵虎宫的人开始搭建帐篷。 “他需要休息一个时辰。” “再耽搁,天就要黑了。”石自明不满道。 “牧公子此时怕也是昏迷不醒,石宗主若是着急,可以先走一步。” 林薇笑了笑,开始吩咐他的手下,寻个平坦些的地方搭个防风的帐篷,暂时休息。 石自明闻言冷哼一声,径直走到灵虎宫众人附近, 无视灵虎宫众人的怒视,从缝隙中看到昏迷的牧欢,这才作罢。 一晃天色渐暗,山上没有遮挡更加寒冷, 牧欢醒来后,虚弱的似乎连站立都有些费事, 灵虎宫的一个武者,从帐篷里将穿戴厚实,连头都盖住的牧欢背了出来, 队伍继续往山头上爬。 林薇之前派出的两个武者,早已从侧面登上山头提前查看, 只见这山顶,被人工休整过,整个山头很是平整, 上面还用大红色和金色的染料,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 正当这两人被巨大的符号吸引时,突然几声轻微的呼啸声,从四周传来, 两个武者齐齐身体一震,低头一瞧,自己身上已经插上了几支短箭,竟是遭了暗算。 两人不待看清敌人在哪里,就双双倒地身亡。 而黎阳宗,留在沿路的弟子,也在悄无声息的,一点一点的慢慢减少... 天完全黑了,因为牧欢的身体太过虚弱,几乎一步步往上挪。 石自明没有林薇那么好的耐性,几次甚至想亲自去把牧欢给背起来, 他言语讥讽了灵虎宫众人几次,却被顾三春给反驳了, “牧公子身中奇毒,毒发后要适当活动加速血液循环,若不然下一回会更加严重。” 石自明不懂什么叫血液循环,但他认得顾三春, 闻言冷笑出声:“顾家的女神医,什么时候跟灵虎宫的新宫主这般亲密了?本宗主听说,你已经嫁了人, 这嫁了人的女子,不好好相夫教子,还成日抛头露面,替别的男人担忧,真不知顾家长辈是怎么教女儿的。” 牧欢回头,想替顾三春说几句,却听顾三春一字一顿道:“我顾三春行的直坐得正,无愧于心,也无愧顾家祖宗。倒是石宗主您,胁人妻女,枉为一派之主。” 第422章 乱战起牧欢身死 “伶牙俐齿,本宗主就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说罢,石自明脚下一蹬,竟直直朝顾三春一掌拍去, 顾三春并不害怕,三根银针瞬间就甩了出去,却被石自明轻易躲开, 眼看顾三春就要挨上一掌,这时,一只毛茸茸的拳头大小的东西,发出尖利的叫声, 闪电似的从一旁窜了过来,朝石自明脸上扑去, 石自明赶紧停下脚步,腰身一扭,躲了过去。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只金钱飞鼠。 这种小小飞鼠,身量不大,爪子却带有毒素, 石自明眯了眯眼,朝灵虎宫众人之中看去:“苗升天,暗中偷袭,不觉得在小辈面前丢脸么?” 苗升天招招手,那只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小飞鼠就窜到了他的肩头, “你都好意思对一个女娃娃动手,我有什么丢脸的?” 石自明正要回怼,牧欢冷着脸退了下来;“石宗主,你还想不想要宝藏了?” “怎么,牧公子不想要娘子了?” “呵,我一个将死之人,想在临死前见我娘子最后一面而已,石宗主如果不能满足我这个遗愿,大不了我在下面多等几十年。” “不过石宗主你的愿望,只怕将来到了下面,也满足不了。” “你!”石自明恨恨的甩了下手,强忍住了怒火。 牧欢见他服软,心中感叹贪婪果真是可以压得住一切。 他也没有继续刺激石自明,转身继续往山顶去。 在日落之后,众人打着火把,终于到了山顶, 火光照出地上的那些奇怪符文,显得十分诡异。 林薇转了一圈,这近期人为的痕迹很明显,于是她笑道:“牧欢,你该不会想说这底下埋的便是宝藏吧?” “没错,就是这里了,这些符文,是为了标记才画上去的。” “那就请牧公子把宝藏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吧?” 牧欢看了看天:“好吧,大家既然都这么着急,那就开工吧。胡叔,麻烦您给他们指出位置。” “是,小宫主。” 胡灵走到中央的一处红圈,拿脚点了点:“这里开始挖,” 然后又走到一旁的另一个标记附近:“挖到这个位置,要挖三尺深。” “三尺?”石自明皱着眉头走到记号附近,让门下弟子举了灯过来, “这里都是山石,你当是泥土呢?挖出三尺深的坑,要挖多久?” “石宗主,难道我爹会把宝藏直接放在山顶落灰么?” 牧欢说了一句,灵虎宫众人哈哈大笑。 石自明做了这么久宗主,哪里会让牧欢这样的小辈戏耍, 他怒喝一声:“牧欢,你是想逼我先送你娘子下去等你,来人,请牧夫人过来!” 牧欢眼皮子一跳,向后方看去, 石自明见他色变,暗暗得意,等弟子们将小轿子抬到近前, 他大步走到轿子旁边,伸手掀起轿帘,看也未看,一把将里面的女子抓了出来, 牧欢上前两步,黎阳宗弟子纷纷抽出长剑,灵虎宫门下众人也拔出武器, 两方又僵持起来。 “牧欢,想要你娘子平安,就让你们灵虎宫的人给我挖,本宗主有的是耐心等。” 牧欢两眼死死的盯着被石自明抓在手上的女人, 尽管已经是夜晚,尽管光线昏暗,可牧欢还是一眼认出,这女人不是锦娘。 “石自明!你敢骗我。”牧欢阴沉着双眼:“好好好,你竟用个假的骗了我来到这里, 我认栽,但之后挖开宝藏,如何开启,你们休想我再帮忙。” 石自明一愣,转头一瞧,他手上抓着的女子,穿着跟锦娘同样的衣服, 就连发型也都一样,可这女人,根本不是锦娘... 他也懵了,明明之前带来的,就是牧欢的娘子,怎么到了山上,竟变成了旁人? 石自明怒视抬轿的几个弟子:“怎么回事?” 刚说完他便察觉到不对,一丝危机感涌上心头, 石自明迅速后退,一道寒光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闪过, 抬轿的几个弟子,齐齐大喝一声,竟将那顶空着的软轿朝石自明砸来, 黎阳宗的弟子们这才反应过来,举剑替石自明抵挡, 灵虎宫众人护着牧欢迅速退到山顶边,林薇也果断的让宫卫兵们散开, 而黎阳宗的弟子们,黑灯瞎火的,跟穿着和自己相同衣裳的人残杀, 即便没有被围在中央的弟子,也会时不时的发出惨叫,被暗器击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待石自明误伤了两个自己门下弟子,才察觉出这是一场针对他黎阳宗的阴谋, 顿时怒发冲冠,拍开几人,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 直接朝牧欢那边杀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他知道自己中了计,自己这些弟子无论如何也打不过朝廷和灵虎宫联手, 而之前上山这一路,他沿途留下的弟子,只怕都早已凶多吉少, 竟连后方抬轿子的人被换了都不知道。 难怪,难怪这牧欢磨磨唧唧的磨到了天黑才开始找宝藏... 只可惜他察觉的太晚,全部心神都被那宝藏吸引, 如今想要反败为胜,唯有抓住牧欢这一条路。 不愧能坐上黎阳宗宗主之位,石自明在江湖中,绝对算的上一顶一的高手, 他不顾一切的情况下,速度飞快,沿途挡住他去路的, 无论哪一方弟子,全都死在他的剑下, 胡灵跟苗升天还有马磊这三个跟石自明一代的武者,也不是他全力一击的对手, 更何况,牧欢并不想任何人出现伤亡, 危机关头,他一把拉开以身替他挡剑的胡灵,身体主动迎上了石自明的剑尖, “噗~”一口血喷了出来,林薇要救援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的牧欢倒下。 石自明刺上之后就觉出不对,可胡灵他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借着他剑势未回,马磊打出一掌拍在了石自明胸口,胡灵抬手一支弩箭当头射去, 石自明身体在半空中硬生生的转了一下避开两掌,却只觉一只毛茸茸的东西跳到了他的肩膀, 紧接着脖子一痛, 他怒喝一声一把抓下金钱飞鼠,用力一捏,飞鼠当场毙命, 而他也在半空中摔落... 场面越来越混乱了,灯笼全都被打翻,山顶黑压压一众人,分不清敌我, 林薇被武者护卫着朝牧欢的方向挤去,沿路不时有热热的鲜血飞溅到脸上, 可她完全不理会,好不容易在宫卫兵和武者的护卫下来到灵虎宫众人跟前, 分开人群,顾三春满手鲜血的站了起来,朝她摇摇头, “牧欢死了...” 牧欢死了? 第423章 假死逃离一场戏 牧欢死了? 林薇只觉得一时接受不了。 她之前以为等牧欢寻出她要的东西,那么他的毒能不能解, 她也都不会在乎。 可现在他真的死了,林薇竟然觉得心里有些痛。 这个世界上,最能明白她的人,就这样死了? 从此以后,她又是‘一个人’在这里了。 林薇有些懵,头很涨,甚至耳朵里都响起了鸣音, 即便牧欢一直把她当做敌人,即便他跟她的想法不一致, 可林薇仍旧觉得牧欢是她在这个世上,跟她的心靠得最近的人。 她不能接受牧欢死了,甚至不是死在她的手中。 扒开顾三春等人,林薇走到牧欢身边,慢慢蹲了下去。 牧欢浑身血迹,胸前的厚棉衣上有一个血窟窿, 他双眼紧闭着,身体已经开始变凉。 林薇伸出手探了探,没有鼻息,颈间也没有脉动,他真的死了。 在这个被灵虎宫以及朝廷宫卫兵包围的紧紧的小圈子里, 仿佛死一样的寂静。 而圈外,胡灵带领灵虎宫的余部,跟黎阳宗的人杀的难舍难分。 “杀,把黎阳宗的人,都杀干净。” 林薇看着昏暗光影下的牧欢,低低吩咐了一句, 她身边的武者,立即跃了出去,加入了战圈。 而那些宫卫兵,却无动于衷。 林薇也不逼迫他们,终究只是来监视自己的,有她的那些个武者,便足够了。 看过了牧欢的尸体,林薇只伤感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起身前,还取走了牧欢胸前的麒麟玉佩。 她的抱负很大,绝不会因为某一个人受影响, 就算有,那这一会儿也足够了。 抹了抹眼角的凉意,林薇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将围帽扣在了头上。 “牧欢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顾三春走到林薇身侧,看着外面一边倒的残杀,同样冷静。 “牧欢既然说宝藏在这里,那就只能继续挖了。” 顾三春想了想:“那我便走了。” “明日我派兵送你。” 顾三春摇摇头:“我跟灵虎宫的人一起走。” 林薇闻言,瞬间起疑,可刚刚她亲手试了,牧欢确实死了,而尸体现在就躺在那。 “你跟他们走去哪?” “我想跟灵虎宫的人商议一下,能不能把他的尸身给我,我想知道那个毒,到底怎么解。” 林薇古怪的看了眼顾三春,转过头没说过, 过了一会儿,却突然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原来顾姐姐才是最无情的人。罢了,你随意吧,只是我觉得,灵虎宫的人不会让你如愿的,你要不要我来帮帮你?” “不必了,不管怎么说,都相识一场,你莫要为难这些灵虎宫的人吧,都是可怜人。” “呵,可怜人?”林薇摇头:“只要他们不妨碍我,我就当是给牧欢最后一个面子了。” 两人说话间,黎阳宗剩余的弟子就已经所剩无几, 石自明不愧是一代高手,被金钱飞鼠咬伤后仍斩杀了十余名武者, 就连胡灵也挂了彩,险些失了一臂, 但再厉害的武者,中了毒之后被围攻也坚持不了多久, 等到石自明生了退意想要逃走之时,才发现自己周围,黎阳宗弟子所剩无几, 漫山遍野,都是敌人。 很快,石自明便浑身浴血,摇摇欲坠,最后被马磊的软鞭缠住,被胡灵用精巧的机关暗器打中了面部, 不甘的倒下。 石自明死了之后,他带来的几百个弟子,全都被斩杀殆尽。 灵虎宫众人也死伤了十几个兄弟,大家全都围聚在牧欢身边大哭。 胡灵圆润的身体,甚至给顾三春跪下求她救牧欢, 可顾三春哪里能让死人复活。 哭够了,胡灵肿着眼站了起来,指挥剩下的灵虎宫余部将牧欢小心的包裹起来, 拆了之前那顶破碎的软轿,做了一个担架,把牧欢抬了上去。 然后,胡灵看也没看林薇他们,领着人就下了山, 顾三春跟林薇道别一声,也紧跟其后离开了。 林薇答应了顾三春,所以没有阻拦,她看着担架上的那个身影,慢慢消失在她眼前。 “林巡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宫卫兵中的一个领队,过来询问, 林薇看了看满山顶的死尸,顿时觉得意兴阑珊, “把这里清理出来,搭营歇息,明日开始挖山。” “是~” 打发走宫卫兵,看着他们开始忙碌的清理尸体, 林薇自己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伸手跟身边武者要了一葫芦酒。 没温过的酒,入口并不舒服,但林薇此时十分需要这些液体来让她平复此刻的烦乱心情。 半山腰上,一行人飞快的抬着担架往山下冲,几乎是跳下去的速度, 冲到山下后,就只剩下胡灵,苗升天,马磊和顾三春还有两个抬着担架的年轻人, 剩下的弟子,在下山的途中,就分别潜入了两侧夜色之中。 下了山,胡灵一把背起牧欢,抬担架的两个年轻人看着他们进了野林之后,这才互看一眼,一左一右的,藏在入山的隐蔽处。 冲出野林时,距离牧欢‘死亡’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林子外面,有一辆马车等在原地, 胡灵背着牧欢上了马车,顾三春跟苗升天也跟着挤了上去, 马磊坐到车夫位置,一甩鞭子狠抽在马身上,马车顿时快速跑了起来, 车厢内,点燃的蜡烛因为颠簸摇摇晃晃, 苗升天拿了灯罩扣上,挂在一侧。 顾三春跪坐在牧欢身侧,动作麻利的解开了牧欢身上的左一层右一层的衣裳, 露出的内里,软甲上出现了一处凹陷,却并未刺透, 胡灵见状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紧张的问顾三春:“你那个药,真的还能活过来吗?” 不怪胡灵害怕,此时的牧欢,真的连鼻息都没有了,包了这么多层衣裳,身上也跟死人一样冰凉。 胡灵这一路背着牧欢,除了累,还有惊吓,如今已经里外都湿透了。 “能活,但他本身就身中剧毒,身体太差,我跟他说过这药有反噬,十分伤身,怕他承受不住,可他执意要如此。” 解下金丝软甲,褪去里衣,牧欢的胸口,心脏部位一片乌紫,甚至渗出了丝丝血迹。 石自明那一剑,若无软甲护身,只怕当场就能把牧欢穿个对穿。 顾三春拿出银针,虽然车内光线不稳,但她几乎不用看,就能精准找到穴位, 迅速的封住了牧欢的几处大穴, “还有四个时辰,熬的过就没事了。” 第424章 莫思哀斩杀玉樱 天亮了,石山另一侧,时娄跟莫思哀堵住了一群黎阳宗弟子。 在那弟子当中,还有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正是在轿中失踪的锦娘,另一人,竟是长生教的仙姑玉樱。 原来玉樱在黎阳宗这么长时间,早已拉拢了一些弟子, 她暗中跟着石自明来到这里,半途换了锦娘, 想利用锦娘坑一把石自明和牧欢,反正这两个人都是她的仇人, 而她还可以把锦娘献给长生老祖,来换取更多的好处。 见追来的只有两人,玉樱不屑的笑了:“你们两个是来送死的么?” “放了牧夫人。”莫思哀抽出一柄短刃。 “呵呵,放人?那就看两位有没有本事了。” 玉樱也怕山上的人追过来,于是娇喝一声:“速战速决,杀了他们。” 黎阳宗弟子纷纷抽出长剑,冲向时娄跟莫思哀。 时娄摸出一把石子,天女散花般的射了出去,随着他诡异的步法, 黎阳宗的弟子无一人能刺中他。 而莫思哀持着一把短刃,跟时娄配合的十分默契, 不多时便收割了数条性命。 玉樱手上没有太厉害的高手,能被她收买的,也不可能是高手, 见此情形,玉樱知道靠这些黎阳宗弟子根本不行, 于是她拉着被绑住的锦娘就跑。 锦娘双手被缚在身后,被玉樱拽的跌跌撞撞,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上。 玉樱用力拽了几下,没拽起来, 一抬头见对方两人就快要过来了,当下跺了跺脚,丢下锦娘独自逃命去了。 时娄跟莫思哀杀了所有黎阳宗的弟子,跑到锦娘跟前, 时娄拿出锦娘口中的布团,扶了她起来:“怎么样,没事吧?” 锦娘摇头,身体还是怕的有些发抖:“时大哥..” 见锦娘没事,莫思哀说道:“我去追那个女人。你先带她走。” 时娄闻言点头:“当心些。” 莫思哀脚下一蹬,人就窜出去好远,不多时,便在野林子里追上了玉樱。 玉樱见到莫思哀手中染血的短刃,吓的脚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少侠饶命。” 只有莫思哀一人追来,玉樱见莫思哀如此年轻,又动了心思, 她摘下面上薄纱,露出一张娇艳脸庞,虽是不如长生教之前那两位仙姑有姿色, 却也不是普通女子可比。 玉樱用自己最柔媚的模样,楚楚可怜的看向莫思哀:“少侠,奴家也是被恶人逼迫,身不由己,请少侠绕我一命,玉樱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少侠。” 莫思哀皱着眉头看着玉樱,一时没动, 玉樱见状,觉得有戏, 顿时又挤出两滴泪珠,伸出一只玉手轻轻拍了拍高耸的胸口:“少侠,你刚刚追的奴家好怕,这心呐仿佛要跳出来了。” 莫思哀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上前两步,一把拉起玉樱, 玉樱刚到借势倒在莫思哀怀中,只觉小腹突然一痛, 低头一看,莫思哀手里的短刃已经捅进了她的肚子。 “你...” 玉樱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一点都不心动? 可惜莫思哀没有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 拔出短刃,又是一刀,直到玉樱的双眼失去了光彩,彻底断气, 莫思哀才皱着眉头嫌弃的松开了手:“话真多。” 玉樱的尸体破布袋似的扔到了地上,莫思哀想了想, 没去跟时娄汇合,反而顺着野林子往山顶方向去了... 山顶, 天亮之后,挖掘开始。 林薇在一旁的避风棚子里,周围是她自己带来的武者护卫。 那些个宫卫兵,则在热火朝天的砸山石。 其实这种地方,用炸药爆破会更容易, 但林薇有种感觉,牧欢是在骗他们,宝藏不会在这里, 所以就算这些朝廷的士兵累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不让他们挖一挖,她回去也不好交差。 只可惜,牧欢已经死了,宝藏的真相,只有慢慢调查。 但凭她掌握的那些其他人都不会的东西, 想要到达高位,只是时间问题。 林薇手里拿着牧欢的麒麟玉佩把玩,心中想的是其实牧欢死了也挺好, 以后这世界,就不用担心还有别人会做那些可以帮她得到权利的东西。 至于宝藏,于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也可无。 一直挖到晌午,两个武者回到了山顶。 “公子,在山坡上发现了不少黎阳宗弟子的尸体,灵虎宫那些人直接下山了,属下等人想跟去查看,半路遭到了伏击,没有跟上。” 林薇捏着玉佩的手一紧:“伏击你们的那些人呢?可有活口?” 武者摇头:“被他们给逃了,只留下一个重伤不治。咱们的人也折损了几个。” “没用的东西。” 林薇怒斥一声:“传我教令,全力追查灵虎宫余部的去向,我要知道牧欢葬在何处。” “还有,去查查牧欢的娘子在哪里?” 武者面色一紧,急忙领命。 待武者离开后,林薇才收敛了怒气, 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如果牧欢真的死了,灵虎宫的人为何还要做这些? “顾三春啊顾三春,你也开始学会骗人了。” 林薇一直想要把顾三春收为己用,因为她早已看出来, 顾三春的那一手医术,并非只能救人, 就像她之前为了装扮成男人,服用的变声药,就算是前世高科技也没有这般神奇。 只可惜,顾三春一直一副医痴,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模样, 林薇与她相识多年,每年都寻了理由请她入京,或是亲自去顾府看望, 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让顾三春对她更亲近一分。 那牧欢究竟是何时收买了顾三春? 难道是男女那点感情?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林薇自己给否决了, 因为顾三春绝不是那种女人,在牧欢有妻子的情况下,她绝不会生出不该有的感情。 就因为这个,当初林薇才安排了季青去做了顾府的赘婿,只可惜季青是个不中用的... 想牧欢入京前在山顶那次,林薇是第一次对他动了杀心,才会不惜废了一颗废子, 而现在,林薇是第二次又对牧欢动了杀心, 她已经忘记了昨夜看到牧欢尸体的心情,如今只想把这些不安分的因素统统都消灭掉。 第425章 临走也要坑一把 “轰~” 一声巨响,似乎是在脚下传来,整座石山,都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林薇猛的站了起来,走到棚子外面, 在山顶挥汗如雨刨石头的宫卫兵们,也都被惊的停下了手中的活, “轰~”又是一声,这一回,颤动的更厉害了, 山顶有不少的碎石,都被震了下去,那些没有见过爆炸的士兵还以为是打雷, 吓的有些手足无措,只有林薇清楚,这是什么。 “快去看看。” 林薇吩咐一声,武者们纷纷冲下山坡, “你们也下去看看,有人在炸山,抓到人带活口回来。” 未知的危险来临,宫卫兵们也选择了听从林薇的命令,扔下挖掘的工具,换上武器分散着朝山下冲去。 “轰~轰~”一面山坡突然炸开,崩飞的山石成了最危险的暗器, 稍有不慎就会被击中,而剧烈的震动让不少士兵纷纷摔倒,滚落到山下活活摔死, 又或者站稳了却被头顶震落的山石给砸成了肉泥。 连续两声巨响,震的在边缘往山下望的林薇险些掉下去,被身后护卫及时拉回。 从这震感和声响,林薇判断这一次的炸药定然份量不小, 牧欢他竟然偷偷弄了这么多炸药提前埋伏在这里。 好在,这两声爆炸之后,过了许久都没有再发生爆炸了。 林薇看着剩余的士兵在仔细扫荡检查,她立即带人选了一条炸过的山坡往山下走去。 牧欢既然来了这么一手,那这山里是决计不会有什么宝藏的, 林薇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她要让牧欢为今天的算计付出代价。 野林外,灵虎宫剩下的那十几个人跑了出来, 领头的莫思哀辨别了一下方向,带着这群人快速往漠城的方向跑去。 跑出了十余里,路过一快要荒废的小村落,这群人冲了进去就没了动静。 而另一边,时娄骑着一匹马带着锦娘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漠城, 直接穿城而过来到了漠城码头, 这码头边,冻得厚厚的运河边上,停着两辆马车,被夕阳的余晖包裹着,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 时娄下了马,就见圆滚滚的胡灵,站在河边朝他招手。 锦娘在路上已经听时娄大哥说了牧欢的情况,一下马,她便跌跌撞撞的冲向那两辆马车, 胡灵引着她上了第一辆马车,顾三春正在里面照顾牧欢, 锦娘扑到牧欢身边,车厢里很是昏暗,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 锦娘的视线落在牧欢的脸上,正对上对方睁开的眼睛, 只这一个眼神,锦娘便落了泪。 牧欢也未开口说话,他熬过来了,锦娘也平安得救了,真好。 此刻他虚弱的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耗尽,却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锦娘冰凉的小手握进了手心。 ...... 运河上游,王力带着黑蛮,花猪还有小毛驴子也在过河, 四个人浑身包裹着厚厚的冬衣,冬衣外头,还套了件御寒的毛皮坎肩, 脚上也包了两层厚皮子,一人腰上挂了一葫芦烈酒用来驱寒。 越往东走,气温越低,但四个人除非累极了,才在冰面上停下来稍稍歇息。 “王哥,咱们还有多远能到对岸去啊?” 花猪看了看前方,黑漆漆的一片,心中有些怯意。 他以前听人说,东喇国人都是茹毛饮血的野人,是未开化的蛮子, 现在他们要去的地方,离东喇国太近了。 “天亮前,应该能到对岸去。” 王力沉声回了一句,心里却是在想,牧欢不知如何了? 魏叔有没有问出解药是何物? 他们跟牧欢碰面了没有? 应当是没有吧,自己先走的。 王力拉下脸上遮挡寒风的围巾,喘出一口白白的雾气, 还有顾神医,不知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 京都,皇宫内,太川宫。 今日是年节,弘裕向往常一样,宴请各个朝中大臣,还有各大族族长参加宫宴。 今日过后,各个衙门将有五日的假期,不必上朝,不必开衙办公, 属实是一个让人感到轻松的日子。 但国宴之上,福王端坐案几之后,面色却阴沉了一晚上。 距离京都城内大爆炸,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一个活口都没有抓到。 而就在他入宫前,接到了一封从灵虎宫传来的消息, 牧欢死了。 被黎阳宗的石自明给杀死了。 而牧欢带着那一千多人队伍去的地方,是个提前设好的陷阱, 非但没有宝藏,还让朝廷的宫卫军损失过半。 福王此时的心情,跟吞了苍蝇一样。 五庆还没有来得及寻到牧欢,他就已经死了。 那枚四兽玉玺,从此无人知晓藏在何处。 损失了几百个宫内卫兵的弘裕,正好朝福王看过来, 还朝他举起杯来敬酒,气的福王真想走到上头,把他从龙椅上拉下来。 弘裕当然不生气,不着急,即便林薇没有替他找到东西, 那又如何? 老家伙想要那枚玉玺造反,自己只要让他得不到就好了,根本无需把东西抓在自己手中。 既没有得到宝藏,又死了唯一的外孙, 弘裕压抑着心中喜悦,生怕一张嘴就哈哈大笑出来。 看着福王那阴沉似水的眼神,弘裕内心不断的嘲笑,巴不得他这位叔叔直接气死的好。 但福王的隐忍功夫确实了得,否则也不会忍到了这把年纪, 宫宴结束,他还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弘裕的肩膀, “我们弘氏向来子嗣薄弱,国主已经成亲多日,应当把心思多放在后宫,早日诞下子嗣延续我们皇族血脉才是。” 弘裕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皇叔说的是,延续皇族血脉,是寡人当做的。” 被不软不硬的回顶了一句,福王反而露出一丝笑容:“那就好,咱们弘氏,以后就靠你了。” 说罢,他郑重的拍了拍弘裕的肩膀,离开了太川宫。 弘裕眯着眼睛,阴狠的目光落在福王的背上, 在福王离开后,他也提前离开了国宴。 转瞬间又是一年, 过去的那一年对牧欢身边的每个人来说,似乎都很漫长, 因为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 就如同此时的牛桂花一样, 看着在一群英武不凡的武者中,最不起眼的那个瘦小身影, 牛桂花的大眼睛瞬间就模糊了视线。 第426章 把子庄时娄的家 “你这死没良心的,俺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牛桂花说完,抹了把被冻的通红的脸蛋,冲上去,就抱住了瘦小时娄。 众人都惊呆了,难怪这时娄非说这地方他熟,带着大家来到了这个叫做把子庄的地方, 原来貌不惊人的时娄,在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女人。 时娄也满心激动,陷入了桂花柔软的怀抱中。 在过来之前,时娄还有些不确定,生怕看到桂花又从河里捡了一个男人回家, 没想到,桂花真的一直在等他。 “你还走不走了?” 时娄挣扎着从桂花怀中伸出脑袋,使劲摇了摇:“我的兄弟都找到了,不走了,留下来跟你好好过日子。” 牛桂花又哭了,张着嘴朝天大声嚎哭:“俺就知道,俺没看错人,你就是俺男人,早晚都会回来的。” 灵虎宫众人,都成了背景板, 好不容易,时娄才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急忙挣脱了桂花的怀抱,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时娄拉着牛桂花走到众人面前,还未开口, 大家伙一道喊了一声:“时家嫂子好。” 牛桂花难得的扭捏了起来,却笑的嘴都合不拢:“快进家吧,俺给你们烧炕做饭。” 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挤进了牛桂花家的院子, 时娄拉过牛桂花到一旁:“我有个朋友受了重伤,你能不能...” “哎呀,受了重伤,那还愣着干啥,快去给抬进来,我去把屋里炕上收拾收拾。” 牛桂花风风火火的去铺炕了,时娄心里这暖和哟,他这是积了什么福? 竟然有这么一个好女人乐意跟他,等他。 牧欢被抬进了牛桂花收拾出来的屋子, 屋里很是简陋,但收拾的十分干净, 炕上放着干净的被褥,一看就是新做的。 “这是俺做了,想等你回来时候用的。”牛桂花不好意思的扭着手,趁众人都在忙活牧欢, 拉着时娄说了一句。 “好桂花,等我这位小兄弟好起来,咱们再多做几床。” 桂花赶紧捂住了脸,怕笑的太欢喜被嫌弃。 见牧欢被安顿好,时娄拉了牛桂花离开了房间。 “当家的,俺去把村里的大夫给叫来。” 牛桂花立即就改了口,没有一点的不自在,仿佛她跟时娄已经是多年夫妻了一样。 “不用,咱这群人里,有神医呢。桂花,你帮我们做点热乎饭菜吧。” “哎,那你去歇着去,我上外面借点米。” 牛桂花家里的米,根本不够做这么多人的饭, 她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就要出门,这时胡灵从屋里出来了。 “小嫂子,我们这些人真是打扰你了。” 胡灵给牛桂花行了个礼,牛桂花一个边境村妇,哪里见过这个, 慌手慌脚的不知怎么回,只嘴里念叨着:“你们是俺家男人的朋友,俺都是应该的。” “小嫂子,咱们人多,都是些莽汉,饭量也大,饭菜之事劳累你了,若是忙不来,就雇上村里的婶子,嫂子来帮忙, 不白忙活,这里有些银钱,当做咱们的饭资。” 胡灵掏出一个钱袋子,沉甸甸的,双手奉上, 牛桂花大眼睛眨巴眨巴,不知该不该要。 她想要,又怕时娄看轻了她,可不要吧,她还真是发愁怎么准备这近二十人的饭菜。 这不,正准备去借些米面呢,可她也知道,把子庄里, 哪有富裕的人家,都是看天吃饭的穷鬼。 “这是胡灵前辈,咱们就..叫叔。叔给你的,你就拿着。” 按年岁,时娄叫胡灵大哥也成的,奈何他跟牧欢称兄道弟, 那就只能跟着牧欢叫了。 时娄替桂花接了钱袋子,塞到了这傻婆娘的手里:“快去吧桂花,咱们还饿着呢。” 牛桂花双手抱着钱袋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门, 正赶上她哥哥牛大宝闻讯回来。 “妹子,你拿的什么呢?这是要干啥去?” 牛大宝也是个性子好的,他这头问完了话,那头视线就被停在院里的两辆马车给吸引了。 “哎呀,真是好马啊,真是好车啊。” “宝河庄那个孙跛子家的马车,跟这一比,都成了破烂了。” 被牛大宝一咋呼,牛桂花也回了神:“哥,俺男人回来了,他兄弟给了俺钱,叫俺去买些吃的呢。” “哦,那你去吧,”牛大宝往院里看了一眼,灶房门口还站着几个壮汉。 他把牛桂花拉的远了些:“给了你多少钱?来了客人也不能一个好菜没有,要是钱不够,你就先紧着买米面, 我去前头张家赊点肉回来。” 牛桂花这才想起来,打开钱袋子瞧瞧, 兄妹两人站在门口马车旁边,扒开钱袋子一瞧顿时傻在了原地。 原以为是一袋子铜子,可没曾想,这满满一袋子,都是银豆子。 “这,这能换多少个铜子啊~” 两兄妹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他们一辈子摸过最多的,也就是百十来个铜子, 那是牛桂花攒了好些年的,当初都给时娄买了药。 “妹子,这,这可不敢拿啊。” 牛大宝一把抢过钱袋子就进了院子,他朝院里的几个武者点头哈腰的笑笑, 进了屋就去寻时娄。 他还认得时娄,当初可是他把时娄从运河里捞上来。 顾不得先寒暄几句,牛大宝就把钱袋子塞给了他:“妹夫,这可不行啊,太多了,俺们不敢拿。” “饭食你就包在俺身上,就冲你说话算话,回来找俺妹子,俺怎么也能想法子弄来一桌好食。” 知道时娄回来找妹妹了,牛大宝心里是激动的, 一口一个妹夫叫的特别顺口。 时娄瞧了眼那敞开的银袋子,笑得满脸褶子:“就拿着吧,咱们这回要多叨扰了。怕是要在这里住上些时日。” 牛大宝还要再劝,可时娄当初在这里住过,知道牛家兄妹的难处, 灵虎宫的人不缺银钱,哪能叫牛家兄妹舍了脸去给他们借米粮。 “大,大哥,咱们兄弟还饿着呢,先叫桂花去买了东西回来,这银子啊,花用不了,以后再说。” 时娄老脸一红,他决定了要娶牛桂花,那牛桂花的哥哥也就是他的哥哥, 可他年纪着实比牛大宝大了好几岁,还真是不太好意思叫出口。 “嗨,是俺糊涂了,妹夫你们等着啊,俺给你们整点好的去。” 时娄这声大哥叫的牛大宝舒服了,他也想明白了,这是他妹夫, 妹夫的银子就是他妹子的,那他有啥不敢花的? 把银袋子拍到牛桂花身上,从里面摸出几个银豆子:“妹子,你去买米粮,俺去买肉。” 走了两步,牛大宝又回头贱兮兮的笑:“俺给你从运河里找了个好爷们啊,妹子你往后就享福了。” 牛桂花瘪了瘪嘴,把钱袋子塞进了冬衣里头,抬起袖子蹭了下鼻头:“那明明是俺挑的,你跟着沾光吧。” 说完,两兄妹一左一右,往庄子两边走了...... 第427章 众人暂居把子庄 有了银钱,什么都方便多了, 即便是这样穷苦的庄子,也寻出来了不少的粮食。 牛家兄妹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抗,庄子里有存粮的人家,几乎都把食物卖给了他们。 因为已经过了年节了,很快就开春化冻了, 等运河的冰融了,他们就能下河捕鱼,也可以上山去挖野菜,总归不会饿死。 但是银豆子,他们就很少见了,他们可以用银豆子跟船商换各种东西,那些粗粮可换不来。 要是换做前两个月,那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辛苦存下的口粮的, 不得不说,牛家兄妹赶的时机很好,皆大欢喜。 牛桂花做饭的手艺很好,因为有牧欢这个‘重病号’, 她还专门煮了一锅小米粥,熬了鸡汤。 精细的食物不多,给其他人做的是炖肉和豆粮饭,那也是满院飘香。 牛家来了贵客,迅速在庄子里传开了, 牛桂花做饭的档口,就有不少邻居聚在她家院前看着那两辆少见的马车, 闻着牛家飘出来的肉香味儿。 “嫂子,我来帮你。” 锦娘等牧欢又沉沉睡去,赶紧出了屋子帮忙。 牛桂花起初见到锦娘还很拘谨,但锦娘动起手之后,牛桂花就对她亲热了。 两个女人都是持家干活的一把好手,锦娘更是从村里出来的,两人说了几句就觉得亲近。 反而跟顾三春,她们都很生分,总觉得顾三春虽然没有那种大家小姐的做派,却也和她们不同。 牧欢睡了醒,醒了睡,毒素和假死药的后遗症,让他几乎变成了一个废人, 被折磨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锦娘出去后,牧欢只睡了几分钟又醒来,他楞了好一会才记起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 这是漠城对岸的把子庄,他们之前过了运河,又在河边等到了王力和黑蛮他们, 只可惜他没有精力跟黑蛮他们多说,不过人都安全出来了,以后机会还多。 胡叔说,魏叔寻到了解毒的方法, 当初他们定下,脱身之后到运河对岸来, 因为只有这个地方,几乎被大昭遗忘,容易躲藏。 也不知,魏叔和唐武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正想着,锦娘端了熬好的鸡汤和小米粥进来,瞧见牧欢睁着眼睛, 欢喜的急忙放下碗去扶他。 “你醒了,刚好桂花嫂子给你炖了汤呢,顾神医还让往里面放了参片,很补身体的,你喝了,就好了。” 牧欢露出笑容:“锦娘,让你担惊受怕了。” “我没害怕,我就知道欢哥儿是最有本事的,一定会来救我,也一定不会扔下我一个人。” 比起对牧欢中毒的担忧,锦娘觉得被黎阳宗抓去受刑的那些日子都不算什么。 她只有庆幸自己的身子还是干净的,那日没有被人侮辱,否则,她都无颜面对牧欢。 若是牧欢指点石自明还帮了锦娘一次,或许就会让他多活几日。 喂了牧欢几口汤,他便吃不下了。 锦娘也不勉强他,让他继续休息,自己端了剩余的出去,帮桂花嫂子收拾。 灵虎宫的众人也都吃饱喝足了, 牛家兄妹性格都很开朗大方,除去了刚开始的陌生,如今再没有一点拘谨, 在一块吃过饭,那就是自己的兄弟朋友了。 胡灵带着人去了河边去接应等待魏苍他们, 时娄跟牛大宝,搬了凳子坐在灶房门外, 看着屋内的两个女人打扫,聊起了天。 ... “妹夫,你上回给俺们的那本秘籍,俺天天练也没练出来,后来啊,俺们全村的男人都没练成,是不是俺们练错了啊,刚好你回来了,可以指点指点俺们。” 时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画的那玩意,换作是他当初也看不懂:“对不住了大哥,是我那秘籍不完全,这回,跟我一道来的这些兄弟们,他们都是厉害的武者,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要一本容易练的。” “哎呀,这可太好了。” 牛大宝一点也没不乐意,高兴的拍着时娄的肩膀,把个瘦小的时娄拍的晃来晃来。 “对了,大哥...” “妹夫,啥事?” “我们想在这里住一阵子,这把子庄可有空闲的房子?” 牛大宝看了看自家简陋的房子,听说还有人没到呢,他家这院子是住不下。 “这庄子里倒是有些绝户留下些屋子,不过都破的不成了,住不了人啊。” “有地方就行,不行咱自己修修。” “那我先领你去看看吧,这事还得跟庄头说一声。” 两人跟牛桂花和锦娘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牛桂花瞧着时娄那小老头似的背影,越瞧越稀罕,一边洗碗,一边偷着笑。 庄头也是一个小老头,听说有群外来人要住庄子里的废屋,倒也没有为难。 他们这把子庄,靠近边境,离东喇国又近, 除了最初迁移到这边的老祖宗,再没有人愿意从河对岸过来住。 原来东喇国隔三差五的就来冲击边境, 要是冲的猛了,守边的大将军就要直接来他们这里拉壮丁, 好在这几年东喇国老实了,许久不见来抢掠的,才让他们这些小庄子恢复了点人气。 “既然是桂花的男人,那就住吧,空着的那几间,想住哪就住哪,房子你们自己修,也不用给什么银钱。” 桂花的男人别看长的这么干巴巴的,可是个武者,当初留下的那本秘籍, 老庄头也练过,只不过他年岁大了,没练出来。 庄里有了武者,等运河化冻了,去岸边抢地方也不用再受气了。 得了庄头的话,牛大宝就带着时娄看屋子去了, 灵虎宫那些人一定是要在一块的,时娄在庄子里转了一圈, 选了靠里头贴着山边的两座荒废院子, 把中间倒了一半的院墙一推,就合成了一个大院, 挑两间完好些的屋子先修一修住下,剩下的慢慢修就是了。 看好了,牛大宝就带着时娄回了家, 正赶上苗升天带着几个人先回来了, 把屋子的事一说,苗升天瞅瞅天,也不耽搁,立即就带人先去把那两座破院给清理了一番。 这一行人就算是在把子庄,暂时有了栖身之地。 第428章 埋土七日解毒法 魏苍带着老太监韩宝,唐武,季时天和方明, 一路快马加鞭,朝运河方向跑去。 路上,魏苍看到沿途城镇,有兵马调动的痕迹, 每个城镇派出的兵马并不多,但看一城并未觉出什么, 但沿途无论城镇,只要有府兵,皆有动向,那就显得不太寻常了。 他们怕这些士兵,是朝廷派出抓捕他们的, 一路躲躲藏藏,但最后却是发现, 这些府兵行进的方向,竟然是京都城。 不光如此,这一路竟还看到许多流民,乞丐,聚众往京都方向挪动, 他们不方便进城,就绕城而过,人越聚集越多, 魏苍几人从京都往青云城方向去的路上,看见的人数加在一起,就不下两万人。 还有无数武者,背着各种兵器,又或是某些江湖小派, 各路人马从此面八方往京都的方向去,鱼龙混杂,时不时就会发生殴斗, 沿途时常能遇到曝尸荒野的武者... “要变天了啊,离开这边也好,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百姓。” 老太监韩宝趴在方明的背上,叹了一句。 身边魏苍等人都面色沉重。 皇族内斗,无论输赢,最后还是弘氏掌权,大昭根本并不会动摇多少, 武林中人若是有人起了反义,可就是一场灾难了。 魏苍见状,一方面担心牧欢的身体,另一方面担心他们会被这些武林中人牵连, 于是更加日夜兼程,不停的赶路。 终于在牧欢他们到达把子庄的五天后,赶到了运河对岸。 等的肝肠寸断的胡灵,见到河面上过来的几个身影, 吆喝一声,十几个灵虎宫的汉子立刻冲了过去,架起累竭的几人就往庄里跑。 收拾出来的院子里,牧欢坐在一把椅子上晒着太阳, 听到外面大呼小喝的,他疑惑的站了起来。 这几日,顾三春精湛的医术加上锦娘的投喂,除了每日毒发时那一刻中的痛苦, 假死药的后遗症,正在慢慢消除, 如今他已经可以自己下床走动了。 第一个闯进院子的是莫思哀,他跑的最快,腋下夹了一个老头, 牧欢瞧着那老头都翻白眼了,唬的他急忙大喊:“快放下,快放下!” 莫思哀低头一瞧,吓的手一松,老头就往地下摔, 幸好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手忙脚乱的给接住了。 “魏叔!唐武,季时天,还有方大哥,哈哈,你们都来了。” 牧欢看到了魏苍他们,也顾不得这不认识的老头了,急忙迎了上去。 魏苍几人心里的担忧也终于解除了, 看牧欢这精神不错,他们来的很及时。 “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对了,先别多说,你身上的毒?” 魏苍还是时时刻刻惦记着牧欢中的毒, 牧欢笑说:“还没想到好法子,不过顾神医把我的身体调理的不错,我还能多撑一阵子。” 魏苍看向角落里安静的顾三春,轻轻点头表示感谢。 然后拉着牧欢来到韩宝公公身边, 韩宝公公此时被请到了凳子上,一旁又是递茶,又是捶腿的, 莫思哀小声在一边道歉:“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是故意的。” 老太监缓过气来,见一群武者把他围住,哪还敢说不原谅,闻言直摆手:“罢了,罢了,你也是救主心切。” 这路上,魏苍已经把牧欢的身份告诉了他, 当年牧云之事,韩宝也是有所耳闻, 他在宫中当差,知道的跟江湖上的传闻又有所不同。 如今见到了牧云之子,知晓他中了五行凝血散,也是觉得可怜, 一双昏黄老眼中就带出了怜惜之色。 “牧欢,这位是韩宝,韩公公,曾经在前国主身边当差几十年,韩公公知晓解毒的方法。” 牧欢闻言,急忙朝韩公公行礼:“多谢公公不辞辛劳来到这里替我解毒。” “呵呵,小公子不必客气,老太监我也不想来,我已经将方法告诉了他们,可他们信不过咱家呐。” “韩公公,哪能信不过您啊,这不是看到那边马上要乱起来了,咱们把你接来躲清静么,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季时天一路上已经跟韩公公相当熟识了,亲热的去搀扶上了老太监的手臂,嘻嘻哈哈的笑着。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这个皮猴儿。” “事不宜迟,韩公公,咱们开始吧?” 韩宝看了看天色,询问了牧欢:“今日可曾毒发?” 牧欢苦笑摇头:“还未曾。” “嗯,那便等明日清晨,日头升起的时候,你们今天可以先选个地方,挖出一人高的深坑出来。” 胡灵等人在一旁听魏苍解释,当他们听到要把牧欢埋进土里,顿时有些紧张。 “如今尚未化冻,这地下阴冷,便是个壮汉也受不住。” 韩宝一点也不急:“那你们就等到春暖花开吧?” 院内一阵沉默,锦娘不知何时走到了牧欢身边,不顾人多,拉住了他的手。 牧欢知道,这法子又是折磨人的,他倒是有这个意志力,多大的痛苦都能忍受过去, 就是不知他这具孱弱的身体,忍不忍的住。 “顾神医。” 牧欢扭头唤了一声,等顾三春抬头,才开口说道:“你可有法子,不叫我冻死?” 顾三春站了起来,走到了韩宝跟前:“你这法子,可有什么依据?” 韩宝摇头:“我只是个老太监,伺候人的,这法子,也是以前听国主说过,哪里敢细问?” “埋人的土,可是一定要冷的?干的?” “这倒是没说,只说将人埋进土中七日,手脚指头各开一道米粒大小的口子。七日之后,毒自然就解了。” 顾三春沉思,她有心想用动物来先试上一试,但很多时候,动物可以不见得人也能行。 用其他活人,又太过残忍,谁的命不是命呢? 顾三春知道,如果说出去可以试验,只怕在场的这些灵虎宫的人,都愿意替牧欢去尝试, 那牧欢呢?他会愿意吗? “牧欢,你跟我进屋,我有话要问你。” 顾三春说完直接进了屋子,牧欢朝其他人点点头,也跟了进去。 见牧欢进屋,顾三春上前插上了门闩。 “牧欢,想要知道这位韩公公的法子是真是假,也不难,你只要找个人喝下你毒发时带着毒素的血液, 然后将这人按照那法子埋上七日,一试便知。” 第429章 二货回头金不换 顾三春紧紧盯着牧欢的双眼,想知道他真正的心意。 但等她说完后,牧欢突然伸手摸了摸顾三春的额头, “你没发烧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牧欢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顾三春,我并不觉得自己的命比别人的值钱,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也不要让外面的那些叔伯兄弟们听到。” 还有一句威胁的话,牧欢终是没有说出口,只化作一声叹息,便转身推门出去了。 他甩了顾三春一张冷脸,却没看到顾三春听他说完后,表情变得柔和。 这时王力推门进来了,跟顾三春大眼瞪小眼, “我刚看见...牧欢不太高兴,你..” 王力抿了抿嘴,突然怪自己冲动了,干嘛要进来呢? 牧欢跟顾三春之间的事,他干嘛要打听呢? 顾三春疑惑的看向他,等着他的下, 王力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逃了:“我,我去挖坑了。” 顾三春没憋住笑了出来,可笑过之后,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又愁容满面。 她是个成过亲的妇人,哪里会看不懂王力眼中的含义, 她过去对男女之事并不在意,所以才没有看清季青的真面目, 如今她跟季青的事还没有来一个了解,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就算她出身武林世家,家中从没有对她向其他家族那样要求, 顾三春也觉得,此时接受王力,无论对他还是自己,都是不尊重。 屋外,王力出去之后,见大伙围在一圈说话,也就忘了刚刚的窘迫, 走到了人群边静静的听着。 大家已经商量好,要把坑挖在屋子里。 这样至少比屋外要强,不必承受寒风。 “这坑挖的大一些,边上放上火炉,中间用土隔着,这土不就暖了么?” “那这样,能有效果么?” “对呀,要是没效果,不就白遭了罪?” “韩公公,你仔细想想,到底能不能这么干?” 一群人围着老太监,还都是些练武的壮汉,嗓门粗大洪亮, 吵得老太监韩宝是晕头转向。 最后,还是牧欢给解了围:“韩公公年纪大了,走了这么一路也很辛苦,先休息吧。” 牧欢发话,灵虎宫的人就得听, 给韩宝收拾出一间房,扶着他进去休息了。 “胡叔,魏叔,苗叔,马叔,还有各位大哥们,就按公公说的,挖个正常的一人高的坑就成。” “就挖在睡房里吧,我夜里还能跟锦娘聊天,哈哈,娘子,为夫夜里就剩个头在地上,你不会害怕吧?” 锦娘笑的捂嘴:“胡说什,这样也好,也方便我照顾你。” “宫主,可这个季节,还凉着呢,夜里这地下想必寒气更重。” “我寻思着,手指脚趾都得割出口子,怕是就要吸收这地气呢,咱们胡搞,别是不好用再冤枉了人家。” “那你能受得住?” “我就不信,还能比毒发时候更难熬?” 见牧欢都如此坚决,众人也不再劝了,纷纷去拿了工具进牧欢的房间里挖坑了。 那屋里不大,挤不进那么多人, 牧欢就干脆留在院子里,趁日头好的时候,多晒晒太阳。 这个时候,唐武拉着季时天,走到牧欢旁边, 牧欢还没开口,两人“噗通”一声跪下了。 “牧欢...多余的话,不说了,我唐武今后,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只是如今我已经残废了,帮不了你什么,你只把我当做牛羊来使唤吧, 我还算有把子力气。” 说完,唐武用力把头磕在了牧欢的脚边。 季时天也一样“咚咚”磕了三个头:“牧欢,我给你惹了烦,你还愿意救我,我,我季时天今后也是你的人了,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惹是生非了。” 说到动情处,季时天想起在牢中的那段非人的日子,不由得哭了出来。 牧欢没有急着扶他们,为了救他们,也付出了不小的牺牲, 胡灵的那些手下,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大半。 亲疏之间,牧欢也只是个俗人。 但这不代表,他就不怪这两个二货。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既然决定要救,就不能一直耿耿于怀,挟恩图报。 “唐大哥,季大哥,你们快起来吧。” “咱们是兄弟,我理当在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我也相信,换做是我有事,你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唐武跟季时天齐齐点头。 “不过这一次,为了救你们,胡叔的一些手下也付出了性命,所以,你们两个人的命,以后不是我的,但也不是你们自己的。” “若是真的不想让那些人白死,小弟在此最后一次奉劝两位兄长,日后行事,当三思而行。” 唐武抿着嘴,重重点头,季时天也抹着眼泪,没有向之前那般诸多借口狡辩, 想来也是真正知晓错误,愿意改过。 “好了,还等我扶你们呢,我如今可没有力气跟你们拉扯啊。” 牧欢玩笑了一句,两人便也就起来了。 伸手拉过唐武的手,牧欢仔细看了看,手筋被割断了,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复原的例子。 而且顾三春在这里,把握应当更大才是。 牧欢抬眼看了看唐武,唐武见牧欢看他的手,眼神中一片灰暗。 曾经身怀血仇却依然开朗的性子,依然转变。 “你这手,也别太悲观了,正好顾神医在这里,让她帮你看看。” 唐武点点头,并没有太大期待。 牧欢又看了看季时天,他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也都养好了。 等牧欢跟唐武他们说完话,魏苍跟胡灵两个人过来了, 唐武见状懂事的拉着季时天走开了,留了地方给他们说话。 “牧欢,我们过来的这一路,看到不少城镇的府兵都在调动,还有一些江湖门派,流民乞丐, 他们的方向,都是往京都那边去。” 魏苍低声说道:“刚刚我跟你胡叔说了这件事,你胡叔打算派几个人回去打探。你的意思呢?” 牧欢微微沉思:“府兵都由当地的世家把持,能让那么多世家一起听命的,大概率就是我那个掌有虎符的外公了。” 第430章 自身难保懒操心 “至于江湖门派和流民乞丐,” 牧欢微微眯眼:“定然是长生教在背后搞动作。” 魏苍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说,长生教跟福王勾结了?” 牧欢皱眉:“林薇那个女人,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这次在石山没有把那个女人给杀掉。”胡灵抱怨一声。 牧欢摇摇头:“你们莫要被她的表象给蒙蔽了,其实她十分小心警惕,如果咱们动作太大,当时一定会被察觉。” “那一千宫卫军和三百武者都是弘裕的人,她不可能只带了那么几个武者。” 胡灵惊讶道:“你是说,当时附近还有长生教的人。” “长生教可怕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对内部教众的洗脑,二就是无孔不入的渗透力。” “你根本不知道迎面走来的人群里,哪一个是长生教徒。” 胡灵也是玩情报的好手,闻言有些不服:“牧欢,你是否太过高看他们了?” “胡叔,凭心而论,在我们见面之前,你可有注意到长生教?” “这...”胡灵顿时语塞。 “你或许有听说过,但一定并未在意。” 胡灵点头:“我就以为是一群江湖骗子,闹不出多大的场面。” “就是这样一群江湖骗子,在短时间内,迅速的聚集了大量的财富,所过之处,信徒数以万计,” “而且不止民间,世家大族,各个城主给他们做掩护运送物资。” “更可怕是,林薇跟国主的关系,她连朝堂都去得。” 牧欢的话,让胡灵和魏苍都沉默了。 “胡叔,魏叔,” “林薇必须得死,但她死了,长生教依然还在。我总觉得,长生老祖,并不是一个人...” “嘶~”牧欢伸手捂住了心口,剧痛从心脏猛然汇向四肢五脉, 他只来得及抬头看了一眼西斜的日头..... 第二日,牧欢吃了饭,换了一身干净厚实的衣裳,全身上下,包的除了头,就只露出手和脚。 顾三春拿了消过毒的匕首,迅速在牧欢的每一根指头上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果然不愧是大夫,每道口子大小,刚好符合要求。 锦娘吓的不敢看,捂着眼睛,却又不愿意出去。 等割好了,牧欢就下到了坑内,众人又用挖出来的泥土,把他给埋上了,只露了一个头在地面。 “别压的太实了,会喘不上气。” 魏苍一边吩咐,一边检查,时不时便问牧欢的感觉。 等都埋好之后,众人怕踩到了他,都退到了屋外站着说话。 只有锦娘在他旁边拿了帕子替他擦了擦脸。 “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别都在这看着我,要七日呢。” 说完,牧欢突然反应过来,朝着门外看热闹的韩公公问道, “公公,这七日是连着不能出坑,那我要...要方便的话怎么办?” 韩宝公公闻言哈哈笑了两声:“难不成还给你埋个恭桶进去?” 其他几个叔伯也都跟着笑,牧欢涨红了脸,等七日之后,他丢人也要丢死了。 幸好,有锦娘在一旁小声安慰,说到时到了日子,关了门窗悄悄出来,不叫旁人看见, 牧欢这才好受些, 这么被埋在土里,连手脚都动不了, 干脆牧欢叫了胡灵等人一起商量事情。 有这么多人陪着牧欢,锦娘便拿了浅篓子装了针线去找牛桂花了。 顾三春则抱着本不知从哪淘来的医书,在门外坐在小凳子上细细的看。 “宫主,我手下的兄弟,还有十来个,在京都那边,还藏了两个没露,要不要叫他们也回去打探消息。” 胡灵每每在说正事的时候,是一定要管牧欢叫做宫主, 他说灵虎宫想要东山再起,得先有规矩。 魏苍觉得他所言极是,于是也跟着一起叫。 牧欢劝了几次,这几个叔伯倒是犟的很,他也没辙了。 “京都内的那两个兄弟,能联系上吗?” 胡灵肯定的点点头,那两个暗子,埋的极好,极容易传消息,又容易收消息。 “既然这样,先不急回去,咱们就这么几个人,就算有什么机会,也不顶用。” 众人闻言,见他似在沉思,于是都闭口不言,静静等着牧欢的吩咐。 牧欢见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不急,宫主您先解了毒要紧。” 牧欢点点头,还不知这法子有用没用,若是解不了,他连命都保不住,还操那些心做什么呢? 另一边,京都城内。 弘裕眉头紧皱,看着江达送进宫的密信,心中说不惊慌是假的。 他当然知道那些派出府兵的世家都是得了福王的调兵令, 只是想不到竟有这么多人跟从福王。 弘裕在大殿里来回渡步,最后带着这封信去了后宫游太后的住处。 “母后,王叔要反了。” 游太后楞道:“他怎么敢?那四兽玉玺不是没有找到吗?” “您看看吧,这是江达送来的信,已经有数个世家贵族,派出府兵往京都来了。没有寡人的旨意,他们竟敢私自调兵,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游太后看了密信,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福王是疯了么?他若真敢,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谁会支持他?” 弘裕看着游太后摇了摇头:“那些个世家有谁会在乎名分?大义?他们那是没有那个实力,若不然,寡人这龙椅,他们哪个不想坐一坐?” 听到儿子这么说,游太后才有些害怕:“那该如何是好?幸好你娶了江家之女,如今江家是绝不会让人动摇你国主之位的。” 弘裕坐到了榻上,俊美的脸上有些阴沉:“是利也是弊。” “我儿为何这样说?”游太后不解。 “寡人自娶了王后之后,那林薇便与我淡了,此次京都城外涌来大量乞丐,入城的武者也不在少数,江达的信中也提到了最近不寻常之处,我怀疑是林薇...” “怎,怎么可能?她竟有这般能耐?” 游太后心中,林薇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赚钱的能力出众些罢了。 她碍于国主的面子,也想靠这女子的敛财能力帮弘裕坐稳王位,却不想,她竟能控制江湖武者? 弘裕有些后悔的叹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寡人倒不是后悔娶了江氏,江家在世族之中也份量颇重,只是,林薇之事,也有些麻烦。” 第431章 抓不住林薇把柄 “我儿大可不必太担忧,哀家这就下旨,宣那林薇入宫,好生劝她,再多给些赏赐,不过是商贾出身的女子,哀家颜面和重视都给了她,她便不会闹了。” 弘裕叹了口气,林薇又怎么跟一般女子相同? “母后,没用的,寡人召她入宫,她都寻了理由推辞了。” “什么?连国主的旨意都敢不尊?” 游太后还是没有弄清林薇的份量,不满道:“都是你太宠她了,之前选后大典,也给了她那么大脸面,她便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 听了游太后的话,弘裕觉得自己来寻母后问个主意,才是最蠢的主意, 于是他便起身要走。 “裕儿,不若先拿了林家人,以防那林薇不听话。” 弘裕顿了脚步,思索片刻,慢慢点了点头。 韩忠出宫取水,莫名其妙的被人杀死了, 宫内派人调查,也没查出些什么,却找出不少韩忠在外嚣张跋扈的风闻, 弘裕便觉得这死太监不知是得罪了什么江湖上的人,被人给割了脑袋, 也就没有继续追查。 如今接替韩忠留在弘裕身边伺候的公公,是一位年轻的王姓太监,生的很是白净秀气,人也嘴甜机灵。 他得了国主的旨意,先是思索了一会,才带了几名侍卫出宫。 来到林府,还恭敬的请人去通禀。 林鸿运听到下人禀报,说是国主派了王公公来传旨,急忙命家人更换衣裳出来接旨, 王公公被请到府中,看着林鸿运和妻儿略显慌张的模样, 笑眯眯的安抚了几句:“林家主不必紧张,是好事呢。” 林鸿运一听是好事,心里也就安稳了几分。 “国主有旨,请林家主带家人入宫赴宴呢。” 听到王公公这样说,林鸿运又有些疑心,全家都进宫? 林薇在外的事,林鸿运并不知情,那个逆女翅膀硬了之后,什么事都不会跟他商量, 根本没有把他当做家主或者父亲, 但国主突然招他们全家入宫,林鸿运又害怕是那林薇得罪了国主,国主要拿什么问罪。 其实,林鸿运猜测的也没错,但王公公怎么会叫他有了准备或是反抗? 见林鸿运悄悄拉着自己的衣袖,塞了一个重重的钱袋子进去, 王公公顿时满脸笑意,又神秘兮兮的左右看看,示意林鸿运靠近些。 “林家主不必担心,其实是太后想要见见家主跟夫人,以为林姑娘以后的安排,还得二位心中有数...” 王公公话只说一半,剩下的由得林鸿运自己去猜想, 但他先头说了是好事,所以林鸿运只当是国主怕给林薇的位份不够,想通过自己来劝林薇。 他的女儿,心有多高,他还是了解, 这件事对于林家来说,却是算不得什么坏事,在他看来, 林薇将来能如何为妃,已经是高攀了。 他们哪里能跟那些世家大族相比较? “是,有王公公这句话,林某便安心了,只是家中两个儿子,一个在青运城读书,一个去谈生意了,并不在家。” 林枫确实回了书院,至于林彦,哪里是去谈生意,而是不知昨夜去了什么地方玩,至今未归。 至于其他庶子庶女,林鸿运根本就没有算做在内。 王公公闻言,笑眯眯的说道:“没关系,让人去请大公子,林家主跟夫人先随咱家入宫吧,免得让太后跟国主久等。” 林鸿运哪敢说不行,急忙称是,派下人去寻林彦,带了发妻出了林府,跟着王公公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直接从侧门入宫,沿着长长的甬道,一直走到了内宫城才停下, 停下之后,林鸿运夫妇在车中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请他们下车的声音, 于是掀开车帘伸头一瞧, 那王公公早已不见,马车周围,站着一圈面色严肃,拿着长枪的内宫侍卫... 宫外,林彦昨夜宿在外室那里, 这外室出身青楼,身份太低贱,家中不允许他把人带回去, 林彦又喜欢,只好给赎了身养在外面, 如今,外室有了身孕,又已坐稳了胎,林彦寻思着是时候回家跟父亲商议,把人接回去。 可他刚出了宅院,便被一群带刀侍卫给拿住了。 见他要张口呼叫,为首一名侍卫抬手一刀把砸在他嘴上, 林彦的嘴唇顿时被砸烂,连牙都砸碎了,人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那外室扶着凸起的肚子,吓的瑟瑟发抖,想要转身逃回院子,已经是来不及, 也被敲晕后绑了扔上了马车。 如今林家嫡出只剩在青运城书院读书的林枫, 派去抓捕林枫的侍卫,已经快马出了城。 这一切,林薇并不知晓。 她从石山下来之后,内宫侍卫领队和宫中武者头目,便要请她回京复命, 林薇表面答应的很好,却在回京途中,他们在某一夜露营时,遇到了敌袭。 来者是数十名江湖武者,手中还有厉害的火器, 不消片刻,便将这几百人消灭殆尽,而林薇,也自此失踪。 等到弘裕的人,找不到林薇的踪迹之后, 弘裕知道,他即便抓了林府所有人,也失去了对林薇的控制。 这个时候,说什么后悔也来不及, 既然如此,他便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对抗福王。 派给林薇带走的,几乎都是他能收买的心腹, 剩下的人,弘裕都不敢信任, 好在他长成之后,有几个世家也向他示好,如今他又娶了江家嫡女为王后, 也算是有了些实力,不是从前可比。 福王那边,最重要的就是他掌有大昭虎符,可调动整个大昭的兵马。 如果他真的不顾脸面,调兵冲击皇城,到时会有多少世家响应呢? 只要福王给的利益足够动人,没有人会因为他是国主而忌惮。 弘裕搓了搓手指,大昭的弊端太多,先太祖只顾皇族血统延续, 但对世家大族放权太过,如果他能过了这关,以后再没有威胁, 他定要想个法子,削弱那些世家的实力。 但眼下,他却也要尽力拉拢这些人站队。 舔了舔嘴唇,弘裕走到桌案旁,让王全磨墨,提笔写下数封信笺, 他要给那些摇摆不定,想要坐山观虎斗的世家贵族们提个醒, 福王能给的,他身为国主,可以给的更多。 写完信笺,叫了心腹把信送出去, 弘裕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若是有这个人在,他根本不必怕福王, 就只怕,会来不及。 第432章 多方瞩目国舅爷 弘裕迅速到了后宫见游太后, 屏退宫人之后,弘裕开口催道:“母后,你快些写一封书信给我舅舅。” 当年老国主弥留之际,也怕自己的兄弟将来会篡位, 于是扶了弘裕的母族,给他做后盾。 游正初是游太后的亲弟弟,老国主封他为镇东大将军,将他调至边境, 看守东喇国,以防异动。 他在边境这么多年,早已自成一方霸主, 所以弘裕觉得,若是舅舅肯调兵回来帮他,福王又算的了什么。 那些个府兵,哪里是常年驻扎边境的正规军所能比较的? 听了弘裕的话,游太后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她命宫女取来纸笔,开始写下书信, 写完之后,游太后说道:“等铲除了福王,裕儿可别忘记,将你舅舅调回朝中,关键时刻,还得是你舅舅可以帮到你,可怜他少年便被送去边境,那种贫瘠地方,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弘裕恭声应是,心中却是不屑一顾, 当年他父王将舅舅送到边境去,一来是为了自己有朝一日还有可用之人, 二来也是防着母族外戚做大干政, 弘裕不会跟游太后直言,拿了书信便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去边境。 京都暗潮涌动, 国主跟福王不停的拉拢队友,寻找后援, 运河对面,靠近边境的把子庄里, 牧欢在土里,也埋足了七日。 这七日内,头一日夜里他只觉得手脚奇痒无比,却又无法动弹,真是生不如死。 但他怕吓到锦娘,只能咬着牙,硬生生的熬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身体变被地下的寒气给浸透了, 顾三春专门熬了发热的黄茎汤,里面放足了活血的草药, 才让牧欢挺了下来。 前三日照常毒发,感觉跟往常一样,除了冷,疼,再无其他感受, 牧欢只惨白着一张脸,仿佛是一个被砍下来的死人头摆在地上,一点生气都没有。 第四日,他全身都没了知觉,但却意外的发现,毒发时那种心脏被捏爆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他把这感觉告诉了顾三春他们,大家伙都觉得这是有了效果,信心都多了不少。 就这样带着坚定的信念和意志力,第七日天亮,所有人都聚在牧欢的屋外, 锦娘答应过不叫外人看到牧欢‘出土’, 可凭她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能把牧欢给挖出来。 牧欢无奈笑道:“我身体早就冻没了知觉,脸皮也一样,叫他们来挖吧。” 胡灵跟魏苍,又叫了方明进来,除了顾三春在一旁准备了银针,其余人都关在了门外。 三人拿着铁锹小心翼翼的在牧欢旁边挖, 因之前怕埋的太实会让他不能呼吸,因此,这土其实很松散, 但即便这样,也挖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他给挖了出来。 还不等看清,顾三春急忙催促:“快把他放平躺下。” 几人闻言照做,顾三春手握银针飞速刺进了牧欢的身体,封住了几处大穴。 埋了这么久不活动,突然一松懈,血流回流身体会受不住。 这些顾三春之前只知结果,并不清楚原因, 还是牧欢之前跟她传授急救常识,她才知道的。 有了顾三春银针封穴,让身体有个缓慢适应的过程,就不怕了。 解除了危机,几人这才闻到了一股难言的臭味, 牧欢冻得僵硬的脸上也泛起了可疑的红晕,锦娘憋着笑,拿出准备好的新衣裳放到了一旁。 “忍忍吧,等这银针拔了,才敢给你换洗。” 牧欢闻言看了眼憋着气的几人,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这真是一段黑历史,幸好,身边都是最亲近的人,应该不会嫌弃他, 应该...不会吧... 足足等了两日,牧欢才终于被洗干净,与此同时,这两日,他的毒也真的再未发作, 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被搬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牧欢边养身体,边开始留意运河对岸的动态。 牛大宝经常过来闲聊,牧欢通过他,也知道了不少关于边境的事, “你说,边境守将是谁?”牧欢惊讶问道。 “是咱们大昭的国舅爷啊。” 牛大宝撇撇嘴:“也就隔着一条运河,在咱们这边,跟国主没区别。” “这个国舅爷,很残暴吗?” “咱哪见过那么高贵的人呀?”牛大宝做了个怪表情, “不过,前些年,东喇国时不时就来抢掠边境,这位国舅爷呀,为了减免他手下士兵伤亡,就拉了咱们百姓去前面打东喇人,趁着东喇人杀百姓的时候,他的兵再去杀东喇人。” 牧欢愕然,这不就是炮灰么? 牛大宝回想起往事,一脸愤恨:“我爹他们,就是那时候死的。” 跟牛大宝聊完,牧欢陷入深思,结合胡灵他们打探来的消息, 想来京都那边,已经是蓄势待发了。 牧欢回忆福王这个老爷子,其实是一个很能隐忍的人, 这一回突然这般大张旗鼓的搞动作,明摆着是要跟国主弘裕,来个正面较量, 可若是如此,他会想不到国主还有个娘舅在守边关吗? 东喇国多年没有进犯了,恐怕大昭无论是上层还是普通百姓,也都早已忘了还有个贴的这么近的异国。 牧欢对东喇国的事情不了解,只听牛大宝他们的话, 大概也能猜出这位国舅爷,并非什么善类。 因为心怀良善忠义之人,是断不会拿自己国家的百姓当做炮灰。 福王跟国主相斗,只怕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真正意识到,中间还跟着的那个长生教没安好心, 恐怕不久的将来,大昭就会陷入混乱。 自古以来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大昭的军队全都掌握在福王手中, 世家大族也并非只对国主一心,所以,这个亲娘舅,弘裕应当不会想不起。 那福王呢? 那个老爷子只要没糊涂,也不可能不防着这边。 而如今形式,牧欢他们这一波若是跟着去冲,只怕连个响都听不到就会被人给灭了。 所以,牧欢的目光,也放到了东边, 那位突然成了香饽饽的守边大将军身上...... 【作者题外话】:求票票~求票票~求~票~票~哟~~~ 第433章 给将军摸骨看相 游正初最近总是眼皮子直跳,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派探马往东喇国去侦查,那边依然苦哈哈的在靠打猎放牧为生,并无异动。 而运河对岸,每隔三个月就会有军需物资送来,也没有听说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紧了紧腰带走出将军府,边城还是那个边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游正初这个人比较迷信,他既然自己寻不出原因来,就总觉得不踏实, 于是,派了亲兵去街上请个算命的道人回来。 边城这地方,百姓们在乎的,就只是能不能活着,哪里还有闲心思去算前程? 所以,道人,和尚这种不事生产的人,在这里恐怕连口饱饭都吃不到,也就很少见了。 可今日亲兵却很是顺利的请了一个回来。 道人是个瞎子,拿黑漆漆的手给游正初摸了一遍骨,献媚道:“贵人老爷,不知想问些什么?” 游正初一听,自己都没跟这瞎子说自己是谁,他便知道自己是贵人,可见也有些本事, 但他也怕对方只是胡扯说好话,便有心试一试。 “你怎么知道我是贵人?难道找你的人告诉了你我是谁?” 游正初看向亲兵,亲兵摇头。 瞎道人呵呵一笑:“贫道眼盲心不盲,贵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定是吃虎饭,掌大权之人。” “你倒也有些本事,”游正初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再算算,我寻你来是为了何事?” 瞎道人念了几句,游正初也听不懂他嘀咕的什么, 只见他手指飞舞十分灵活的结了个印,沉思片刻说道:“贵人老爷,近日得上天示警,您不久之后,将有血光之灾。” 游正初眯了眯眼睛,这是在诅咒他? 还不等他发火,瞎道人又说:“这是贵人的劫难,若过了,贵人便能鲲鹏展翅,扶摇直上。” “若是没过呢?” 瞎道人摇了摇头:“轻则为奴,重则丧命。” “砰!” “大胆。” 游正初冷哼一声:“你这瞎子也真敢妄言,本将乃是镇东大将军,是国主的亲舅舅,如何就能如你说的这般?” 瞎道人拱手作揖:“原来是大将军。” “哼。” “大将军,这话并非贫道胡诌,而是在大将军的面相上已经显现出来了,若不信,大将军可自己瞧瞧,眼白处可有红丝,眼下可有发暗?” 游正初让人取了铜镜过来,看不真切,又命人拿来水盆,仔细观看,果真如同这道士所说。 瞎道人在一旁静静听着,又开口道:“大将军近日定是觉得心神不宁,其实,这是因为大将军命格贵重,所以上天才会示警,否则换做普通人大难临头也察觉不到。” 听这道士说的头头是道,游正初也不免犯了嘀咕。 “那你可能算出,是什么事?” “哎,贫道若是泄露天机,恐伤性命呀。” “哼,你不说,本将军现在就送你归西。” 瞎道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贫道也算出今日有此一劫,但帮了将军也是帮了天下百姓,贫道就算折损了寿命,也算是立下功德。” “行了,别啰嗦了,你若真算的准,帮本将军过了这个劫,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瞎道士抬头‘望天’,长嘘一声:“将军,是江山易主,大昭要变天了。” “放肆!来人,把这满口胡言的瞎子,给本将军关进大牢!” 游正初听完大怒,却不知为何,一向暴虐的他,竟没有杀这道士,而是关了起来。 道士也不反抗,也不求饶,一双泛白眼珠‘看着’游正初, 看的他脊背发凉。 直到这道士被押了下去,游正初还在原地站了许久。 “来人,让驿站快马加鞭,去京都问问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打发走了人,游正初坐立不安,那道士的话来来回回在耳边响起, 眼皮又跳个不停。 可眼下他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贸然说什么大昭易主,游正初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 送信的亲兵骑着快马从将军府出来,一路飞奔至边城驿站, 留下将军的口信,之后,便有三骑离开驿站,朝运河边而来。 一个口讯三骑而出,是怕路上万一遇到什么意外,信笺无法及时送达, 可这三骑只出了边城十余里,就被人射杀了, 尸体被拖走掩埋,马匹卸了印有驿站印迹的马鞍也被牵走。 做这些的,正是灵虎宫的人。 牧欢料定弘裕只怕会给大将军送信,于是早让人埋伏在官道上, 果不其然,连日拦截了几个从京都而来的士兵, 从他们身上搜出的信笺,不但有弘裕的,竟还有福王的。 国主给游正初的信是太后亲笔,信中斥责了福王不敬国主,没有君臣之心,暗中调兵想要围京, 所以让游正初带兵回京,联合国主一同拿下福王。 而福王的那封信,则是一封普通的家书,信中询问游正初身体,生活,还问他物资可够,如今大昭连年安定, 国库富足,边境守将也当过的更好些云云... 就连牧欢瞧了,也很是‘感动’ 想来这封信落到游正初手上,如果他对京都的事并不知情,也一定会对福王心存感激。 如今京都和边城往来的信笺都已经被拦截了, 下一步,牧欢倒是想利用一下这个国舅爷游正初。 “胡叔,苗叔不会有事吧?” 胡灵不在意的笑道:“老苗的本事多着呢,宫主不必担心。” 牧欢点点头,苗升天跑去扮瞎子忽悠游正初了,听说游正初为人暴力跋扈, 他还真有些担心苗叔的安危。 开春之后,运河边要化冻了,到时可以行船, 往来调动走水路会更快。 福王手中的兵力很强,国主弘裕有几个大世家贵族的支持, 长生教看起来势弱,但林薇有着前世的经验,还有无数狂热教徒,若是战场之上用了热武器... 假设林薇灭了福王跟弘裕,她继续要面临的是各大世家的反抗, 还有那些江湖门派,哪一个又是安分的呢? 到那时,大昭真的会硝烟四起,民不聊生。 第434章 出人意料的宝藏 “胡叔,魏叔,我决定,先潜回对岸,把我父亲留下的宝藏取出来。” 胡灵跟魏苍惊讶道:“你知道真正的宝藏在哪?” 牧欢点头:“我早就知道了,如今,咱们力量太小,除非就想要一直留在这种地方,避世不出,那么外面会乱成什么样子,咱们也不必担心。” “但我不能这样坐看长生教乱世,我发过誓,此生必定要灭长生。” 胡灵,魏苍对视一眼:“宫主,属下听从吩咐。” “好,咱们人手不多,留下几个机灵的,盯着将军府的动向,我怕有没有拦截到的信笺。” “咱们的人不必留太多,这种人,他们当地的人坐起来更得心应手。”魏苍提议道。 牧欢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让人去请了牛大宝和时娄过来。 时娄跟牛桂花已经完婚了,简单的做了几桌,请了庄子里的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宴席, 这时娄以后,就是把子庄的人了。 牧欢把监视边城军动向的事跟时娄一说, 他当即就拍着小胸脯应承下来:“牧欢你放心,这里就交给我跟大哥,庄子里还有几个机灵的,正跟我学功夫呢,我一并让他们盯着。” 时娄办事稳当,牧欢很是放心。 “牧欢,你们要走了吗?” 时娄有些不舍:“对岸如今那么乱,你们干脆就留在这里,安稳度日不好么?” 他如今可是尝到了过安稳日子的甜头,也希望牧欢他们不再去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正是天下将乱,才要做些什么啊...” 牧欢没有耽误太久,把子庄不但留了时娄带着庄民帮忙监视,为保万一,还留下了马磊。 想到回去要做的事可能有危险,带着锦娘也不方便,就让锦娘也留下了, 有时娄夫妻照看,牧欢也放心。 跟锦娘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牧欢带着灵虎宫其余人,回运河对岸挖取真正的宝藏了。 “什么?那宝藏竟然真的在那石山附近?” 莫思哀惊讶的张大嘴巴:“那你还炸山,万一不小心炸出来了,被他们看到怎么办?” 胡灵呵斥一声:“莫小子,不得对宫主无礼。” 牧欢笑着摆摆手,表示无妨:“炸是炸不出来的,因为不在山上,而是在山下。” 他们一行人分散伪装,胡灵扮做商人,带着两个小厮,一个是莫思哀另一个就是牧欢, 三个人坐一辆马车绕过漠城,去往灵虎宫附近那石山的另一面。 魏苍和王力,跟顾三春去了偃城, 而方明,季时天,被派去了原海府。 唐武带着另外几人,去的地方远一些,他去了卓灵古城,他的老家。 唐武的手被顾三春切开之后重新治疗,如今还在恢复阶段,两只手腕被包的厚厚的。 即便顾三春的医术很高明,但这个时代的外科手术如此落后, 又没有精细的仪器辅助,就算能恢复功能,想来也只是一部分,比之从前完好时要差上许多, 想要再拿起像寒光断水刃那样的大刀,已经是不可能了。 好在,经历过此事,唐武的心性依然稳重许多,心里也早已有了准备, 甚至在顾三春跟他说明的时候,反而还安慰了牧欢,说是怎么都比之前连筷子都拿不起的强。 牧欢听了,只觉得唐武的成长,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众人分头行动,将最小的力量以求完成最大化效果。 牧欢他们要去的距离最近,因此最先到达。 反复比较了几个地方,最后终于选定了一处, 牧欢撸起袖子,拿起铁锹,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 “就从这里开始挖。” 三个人开始吭哧吭哧的挖土,刚刚开始化冻的泥土还是硬的, 挖的很是费力,到了晌午,才挖出一米深。 晌午休息时,胡灵瞧见牧欢那一双磨的红肿的手,死活也不让牧欢下午再动手, 连着踹了莫思哀两脚,让他早点开挖,多挖一会。 牧欢瞧了瞧自己的手心,无奈的摇摇头, 他这身体,原来就没干过活,一直拿着书本来着, 最近这一年虽是练了些武,交手的时候不多,又是受伤中毒, 养了这些日子,皮肤竟更细嫩了,挖了一上午土,就能把手皮磨破。 好在又挖了一米来深,铁锹就铲在了一块石板上。 牧欢急忙拿了铁锹去帮忙清理石板周边的土, 然后三人合力把石板掀开,底下果然有东西。 只不过,三人看着这孤零零一个大箱子,有些疑惑, 宝藏就这么点? 牧欢也皱了眉头,人人都想得到的宝藏,竟然只是个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箱子。 “先打开看看。” 这箱子外面是铁的,外面已经生了锈,很是沉重。 三人用力将箱子抬出来,胡灵拿了一块布胡乱的擦了擦上面的泥土, 牧欢用力一拽外面的锁,竟然早已烂了,一拽就断了。 无语的打开铁箱,里面露出另一个稍小些的箱子, 再搬出来打开,竟然还有一个箱子。 牧欢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这地址也是个假的吧? 那他可就完全没有了宝藏的线索了。 见牧欢不肯动手了,莫思哀喘了口粗气,抱出了箱子,一铁锹铲掉了铁锁。 他小心翼翼的掀开一条缝,往里瞧了一眼,顿时笑了。 “不是假的。” 胡灵,牧欢闻言看去,掀开的箱子里,左边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摞册子,右边是一个木盒。 牧欢慢慢蹲下,小心的翻看那一摞册子,竟然不是那些所谓的武功秘籍, 而是一摞牧氏记。 这宝藏,比想象中要寒酸多了。 牧欢捡起最上面的一本,看了几页便合上了。 这里,写的是卓灵牧欢的过往。 牧欢的视线落在右边的木盒上,看着这盒子的大小和高矮,牧欢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直接掀开木盒,里面果然是一尊四面刻着四兽的黑色玉玺。 这便是福王心心念念的东西了。 拿起玉玺,翻到底面,发现上面刻着:天授之人。 这是什么意思?天授之人?天选之子?是谁? 牧欢不知其意,但这东西对福王那么重要,似乎关系到他夺位, 牧欢重新将玉玺放回木盒,然后拿出一块布来好生的包好。 那些个册子,想了想也取了出来。 “胡叔,莫大哥,咱们取到了东西,先去江凌,等其他人吧。” 第435章 长生教共赢大会 三人又换了个身份,重新伪装好之后,朝江凌慢慢赶去。 一路上,果真又见到不少陆续往京都方向赶路的江湖武者。 还险些被不开眼的当做了肥羊给抢了, 莫思哀那不输时娄的身法,配合胡灵的那些个小机关, 瞬间收了几个人的性命之后,倒也震慑住了一些暗中跟随的穷武者。 这些没有被世家拉拢的闲散武者,大多武功都不怎么样, 对胡灵他们来说,只是一点小麻烦而已。 另一边,过河后直接去偃城的魏苍,王力和顾三春,三个人动作也很快。 到了顾家,顾三春的哥哥们都围了上来,不停的打量着妹妹, 季青的事,他们早已知道,见妹妹精神还好,没有被那混账伤到,这才放了心。 顾三春本不是那种会撒娇的性子,即便是在自己家人面前, 她也只是淡淡的问了问家人,有没有查到季青的消息,便再无其他。 听到哥哥们说没有寻到, 也没有向其他女人那般,哭诉和抱怨,只是一脸平静的点点头。 王力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只觉得心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是那日京都最后的一场秋雨,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以后,从此便再看不到旁人了。 “妹妹,你莫要生气,气大伤身,我们顾家已经出了江湖通缉令,只要一有那季青的消息,马上就会知道。” “对,到时候,我们将那混账千刀万剐。” 顾家两位公子,摩拳擦掌,小心翼翼的看着顾三春的脸色,也是宠妹至极。 而最小的小小姐,还不足十岁的顾冬儿,想来也听多了家人的谈话, 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好了,这次回来,是有事要跟哥哥们商量。” 顾三春说完,魏苍带着王力上前一步:“灵虎宫魏苍见过顾家两位公子。” 如今顾家,便是这二位在管理,所以,魏苍即便是长辈的身份,也以礼待之。 “灵虎宫?” 这名字一冒出来,让顾家人一愣。 “可是..可是漠城附近那...” “正是。” 听到魏苍的肯定回答,顾家两位公子面面相觑, 灵虎宫都被灭门那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 而且,灵虎宫当年,可是因为得罪了福王,被朝廷给灭的,这...难道如今已经不再通缉了? “魏某代我们灵虎宫宫主,有要事,想要跟两位公子商量,不知,是否方便。” 顾大公子看了眼顾三春:“妹妹,你之前难道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顾三春点头:“灵虎宫的新宫主,是我的朋友。” 顾大公子闻言,也就不再犹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不如先进去休息。” 魏苍点头,王力拱手,两人一起跟着顾家的奴仆,去了客院。 顾家的客院十分宽大,想来到顾家拜访的,也多是武林中人, 院中,还有一角划做演武场,边上摆了些兵器。 魏苍知道,顾家公子怕是有话想先跟顾三春问清楚,于是安心接了仆人端来的茶,耐心等待。 见王力抱着长枪坐在一旁发呆,魏苍笑了笑。 “顾家在江湖上的风评不错,男子各个为人正直,顾家女郎更是难得。” 王力转头,看到魏苍眼中的笑意,一张冷脸,顿时有些发热。 “年轻的时候,下了决心就一定要去做,不管结果如何,总归不会让自己后悔一生。” 作为过来人,魏苍如何看不出王力对顾三春的心思, 他不想这些小辈们,将来也跟他一样,悔恨终生。 王力闻言,沉默许久, 他本就不善言辞,就算想要找人倾诉,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而他内心深处,其实有些自卑,从始至终,他都觉得顾三春太过优秀,他配不上。 王力不是没有想过,跟顾三春表明心意,但每每看到顾三春那双冷淡的眼睛, 他就怕自己的莽撞,会让他连陪在身边的资格都失去。 如今顾三春回到了家,也不知还会不会再跟他们离开, 王力觉得,八成是不会了。 说不定,这也是自己最后一次见顾三春。 见王力闷葫芦似的坐在一旁,就跟他怀中的那杆长枪一样冰冷, 魏苍轻轻叹了口气... 顾家前厅,顾家的儿女都聚在一处, 顾三春抱着顾冬儿,只老实抱了一会,就习惯性的牵起小妹的手腕。 顾大公子见这大妹,自己不开口,也不知把事情说出来, 只好无奈问道:“大妹,灵虎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二公子倒是有些回过味来了:“该不会是那个牧云之子吧?” 顾三春点点头。 “你怎么跟他走到一处了?” 顾大公子赶走附近仆人,让心腹小厮守住厅门外, 这才神秘兮兮的说道:“最近外面乱的很,那些个散武都往京都去了,还有一些小门派,也都收到了指令。” 顾二公子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了顾三春, “这是我的一个好友,刚接了他父亲的掌门之位,他来信于我,问我知不知道长生教发起的武林共赢大会。” 顾三春打开信纸,这封信,是长生教长生老祖写给顾二朋友的, 只见上面写着,此次大会由长生教在京都举行, 目的是为了替武林中人争取更大利益,打破皇族世家统领大昭的格局。 信上言辞激烈,认为能练成武功高手之人,无不是意志坚定,体魄强壮之人, 换言之,能成为武者,本身就是万中无一之事,如此人物,竟要为了区区铜臭卖身世家,与奴何异? 顾三春不理外事,也看的眉头微皱,信中所言实力为尊,谁的拳头大谁便有资格享有荣华富贵, 这是明摆着在鼓动他们造反,跟皇族对抗。 “大妹,你是否也看出来了?如今外面不太平,我跟你二哥已经决定,让顾家在外面的子弟都返回来,咱们关紧大门,不理外世纠纷。” 顾三春疑惑道:“难道,长生教没有给咱们家送信?” 她问完,顾家两位公子,竟有些愤愤不平:“那些小门小派都得了消息,偏偏咱们顾家没有,难道是咱们顾家不配?” 说完两人笑了起来。 顾三春却没觉得好笑,她想起林薇,许是知道她跟牧欢是一伙的,所以没有浪费口舌了吧? 第436章 灵虎宫发起联盟 “这长生教,居心叵测。” 顾三春跟牧欢在一起久了,也明白了长生教的危害。 顾家两位公子,却不以为意。 “大妹不必担心,你看被忽悠去的那些个武者都是什么人?” 顾二冷哼一声:“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真正的宗门大派,谁人看不出对方的狼子野心?” “可听说洱池山有何反应?”顾三春知道牧欢派了人去了原海府,所以问了一句。 “天武派武老前辈更不可能跟长生教这样邪门歪道有往来了。” 顾三春闻言点点头,又继续抱着小妹不说话了。 “大妹,你还没跟我们说说,灵虎宫那边是怎么回事?” “牧欢想跟咱们顾家合作,对付长生教。” 话可以说的委婉,但顾三春总结出来也就是这个意思。 顾大公子摇摇头:“咱们虽说是武林世家,可也一直逍遥在外不问江湖事,长生教的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你们自己做主就好,但人我已经带来了,还是聊一聊吧,行不行都给他们一句准话。” 顾三春站起来,牵着小妹的手准备回院, 想了想临分别时,牧欢跟自己谈的话,顾三春又多说了一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顾家立于市井,便逃不脱被牵连的命数。” 顾三春的话,让顾家两位公子陷入沉思。 傍晚,顾家特意准备了丰盛的宴席,邀请了魏苍跟王力。 宴席上只有顾家两位公子,魏苍和王力四个男人, 见顾三春并不同他们一起吃饭,王力心中有些失落,但想着此行的目的, 他打起精神,听魏苍跟两位公子相谈。 “贵派的目的,我们已经了解一二,实不相瞒,原本我顾家是打算避世的。” 听到顾大公子的话,魏苍微微摇头:“有心人虎视眈眈,并非想避就避的开。” “我家大妹也是如此说的。”顾大公子举杯示意,笑饮一杯。 “两位公子,我们宫主的意思,这武林是并非长生教的武林,但长生教却会让整个武林中人受到灭顶之灾。” “世家大族平日里虽不齐心,但对于我们这些武者,必然是会跟随朝廷镇压。” “到那时,原本的平衡被打破,整个大昭都将陷入混乱。” 顾二见大哥不说话,便开口说道:“这样说来,若我们支持长生教也并非不可,一旦咱们赢了,从此大昭由咱们武者做主,又有何不可?” 魏苍严肃道:“武者也好,皇族也好,还是那些世族贵人也好,大家都是大昭国人。若我们自相残杀,坑的是我们自己,苦的是黎民百姓。” “呵呵,魏前辈倒是心怀仁爱。” “这话,是我们宫主说的。”魏苍摇头,语重心长道:“两位公子,就算是真的让他们成功了,之后呢,不过是又扶起一个新的皇族,试问,长生教那样的教派,会做的比如今的弘氏更好吗?” “那我们顾家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还自己去掺和一脚吗?” “我们灵虎宫希望能跟顾家,天武派,还有卓灵的几个武林世家结成联盟,共同消灭长生教。” 顾家二位公子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顾二公子比较直接:“魏前辈,那长生教虽不是什么正道教派,做的事也大多上不得台面,可毕竟人家没有主动来惹我们顾家。” 言下之意,就是我为何要跟你去惹人家? 魏苍点点头:“大义为先这种话,我便不说了,我们宫主说过,如今这江湖,早已是利字当头。” 顾二听的脸上微热,想辩解几句,就见魏苍摆摆手, “公子的话也没有错,毕竟,一牵扯起来,便是整个家族乃至帮派的事,并非个人。” “所以,我们宫主,也有一些计划,请两位公子过目。” 魏苍拿出一封信,递过去,顾大公子接了,展开之后,跟弟弟详读, 看完两人都有些意动,却又觉得这信中所说有些太过天方夜谭。 “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构想,所以要靠大家一同努力。” 顾大公子收起信,笑道:“这又是你们宫主说的?你们宫主说的话,可是真是新鲜,人也一定妙极,可惜无缘相见。” “呵呵,其实宫主跟二位有过一面之缘。” “哦?何时?” 魏苍指指一旁木头桩子似的王力:“不知二位对这位王小兄弟可有印象?” 王力的存在感太低了,他一晚上都没说话,顾公子还以为这人是魏苍带的小弟... “哦,王少侠,失礼了。” 王力急忙拱手:“曾经顾神医招婿时,我跟牧宫主也有幸参加过擂台。” 顾二突然指着王力大叫:“我想起来了,你们那一伙人作弊!故意输的。” 顾二这样一说,顾大也想起来了:“你们宫主,难不成是那个年纪最小,却最狡猾的?” 顾大对牧欢的印象很深,当初他还挺看好牧欢的,连赢好几场,没曾想莫名其妙就输了, 后来他跟弟弟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当时还气了好一阵子。 原本还想派人去捉拿了回来教训一顿,可惜他们跑的够快。 见魏苍点头,顾大无奈道:“呵呵,原来那便是牧欢,你们灵虎宫的新宫主。” 这牧欢能从江湖和朝廷的追杀中逃生,现在还有余力来干涉这些事,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在江湖中也算是奇闻,对于那个宝藏,顾家两位公子私下还谈论过, 只觉得不管前灵虎宫的宫主埋了什么,也不该是外人觊觎,可见两人三观还是很正的... 顾大想了想,没有给魏苍一个肯定的答复,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魏苍便知,等洱池山的消息传来,这边也就定了。 季时天跟方明应该还在路上,魏苍跟王力,也就在顾家暂住,之后,再连同顾家人一起跟其他队伍汇合。 此时牧欢等人已经坐上了船, 武安江刚刚化冻,江里还能看到飘着的冰块, 这个时候并非行船的好时候,很容易撞到冰块,损坏船身。 但已经歇了一冬的行船,早一日起航早一日赚钱,于是便雇用了无数苦力在船头绑了粗绳,沿岸拖着小心慢行。 第437章 几百年前的恩怨 寻来做纤夫的,都是穷苦百姓, 忍了一冬的饥寒,哪里还有力气来拉船? 而扮做贵公子的牧欢,发现船头尽是同他装扮的差不多的贵族富人, 朝着岸边初春之际,冰未化尽便赤足行走的苦力指指点点。 因要留意着水里的冰块,这船行的极慢,若是赶时间的,宁愿骑马坐车绕路而行, 所以这坐船的,都是出来赏初春景色的富家子。 苦力们大多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动作大了,便要露出那一身骨头来, 惹的这些个公子,贵族大声嘲笑。 牧欢看的明白了,这船能不能行,有没有这些体弱的纤夫根本不重要, 这些人,就像是在动物园里展览的猴子, 只不过为了哄这些人开心。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牧欢轻叹一声,再没了看下去的欲望。 他回到船舱,拿出那些册子仔细翻看,上面写的是卓灵牧氏的过往, 没想到,牧氏在几百年前,曾经是第一大族。 其中一本细说了弘氏与牧氏的关系,让牧欢大为惊讶, 原来这弘氏祖先竟是牧氏的家奴...... 而那枚四兽玉玺,竟然是牧氏家主的印信,当初被弘氏祖先偷拿出来的。 后面弘氏开过先祖就是利用这枚印信,利用了牧氏的资源, 凭借自身的头脑,一步步建立了大昭皇权, 并且为了无人知晓弘氏的身份,回头屠杀牧氏族人的事情。 册子后面有两本是牧云补充的, 其中写道牧氏族人都是良善之辈,并无野心,却被恶奴害的险些灭族, 嫡出子嗣只剩一脉,无奈远走避难, 直到牧云儿时无意中看到了这些东西,才决定出世,找弘氏报仇, 拿回属于牧氏的一切。 于是,便有了后面的计划,包括,他计划如何从清平郡主开始下手... 仿佛看了一个长长的故事,这故事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牧欢收好册子,不知牧云实行了计划,并且成功骗取了清平郡主芳心之后, 有没有真的对那女人动过真心? 至少在牧欢看来,清平郡主是真正爱过牧云的,因为只有爱他,才会愿意给他生下孩子吧? 牧欢叹了口气,收好了东西,只留那玉玺放在手边, 这玉玺,既然是牧氏家主的印信,为何却对福王那么重要? 想来想去,牧欢觉得,这八成也是因为弘氏老祖宗留下了什么祖训吧?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祖训和誓言,还是十分重视和相信的。 ...... 再次回到江陵城,虽只短短一年,但发生的事情太多, 让人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三人扮做最不起眼的行商入了城,转悠了两圈,发现江陵城还跟从前差不多, 只不过,到了柳家府邸时,却听闻柳明轩已经回凤濮镇去了。 柳家的府邸只留了几个仆人看守打扫。 牧欢询问原因,仆人只说是主家那边有事,便把公子给叫回去了,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并不清楚。 若是没有大事,根本不会把柳明轩叫回去, 牧欢有些担心柳家,毕竟他还欠着柳家的人情,也不知何时能还上。 回到江陵城,那就是到了胡灵的地盘了, 虽然他的手下基本都调走了,但在这个地方,想要办点什么事, 还是很游刃有余。 三人来到一处酒楼,胡灵进去寻了掌柜,说了几句之后,出来跟牧欢点头。 然后这掌柜,就带着牧欢跟莫思哀去了后院的一排三间的屋里。 “你们晚上就睡这里,吃饭在后厨,那边有衣裳,去换了就上前边去帮忙吧。” 牧欢跟莫思哀两人应了声,就在这酒楼里做起了伙计, 而胡灵安排好了他们,又独自去了别的地方打探消息。 此时的京都城外,已经聚集了一些衣衫褴褛的普通百姓。 这些都是长生教的教徒, 他们都收到了通知,老祖已经积攒够了功德, 现在,要在京都现身,当初捐献了多少家财给长生老祖, 如今就会加倍奉还,并且老祖会满足一个愿望。 这些个百姓信奉长生老祖后,都要饿死了, 当中也有许多人觉得自己上了当, 但听说会返还那些银钱,又有不少人跟着来了。 这些人越聚越多,在京都城外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由一个叫做玉玑子的道人领头。 早朝之上,气氛压抑, 弘裕趁着脸问福王:“王叔,城外有大量流民逼近,为何没有派兵阻拦?” 福王不紧不慢道:“回国主,本王早已察觉到了异常,所以,已经命沿途各城的府兵,进行驱逐, 奈何这些百姓人数太多,都是我大昭子民,也不能无故斩杀,所以,本王已经让那些府兵沿路跟随, 国主放心,只要他们一有异动,本王就立即下令。” “说到府兵,王叔调动了那么多府兵,只是为了控制这些百姓?” “正是。” 弘裕心中怒意冲天,却看向下方的大臣:“看管跟随只是治标不治本,寡人认为,应当问清楚这些人来京都的目的。” 大臣们纷纷点头。 弘裕看向其中几人:“这件事,寡人看一个人是难以完成,不如这样,宋大人,叶大人,杨大人就由你们三位带头,去京都城外问上一问。 至于你们的职务,寡人另行安排,你们只需专心处理流民一事。” 三人闻言头顶冒汗,频频去看福王, 弘裕又道:“三位也不必害怕,反正,那些看守流民动向的府兵,也有你们家的。” 福王看着被点名的三人,脸上并无表情,也没有去看他们。 那三位见福王没有出言,便只能硬着头皮领旨。 等下了朝,福王的轿子一出宫门就被拦住了, 三个世家的家主等在外面,一脸急色。 福王连帘子都没掀开,只说了句:“急什么,等事情解决了,本王还会亏待你们不成?” 这算是安他们的心,可他们听完却心里更慌了。 看着福王的仪仗走远,杨家主有些担忧的说道:“二龙相争,咱们小鱼遭殃啊。” “如今已经不是你我能选的时候了。” 宋家主没说话,只淡淡的叹了口气。 又过几日,涌向京都城的百姓,已经多到几万人, 而那些百姓的身后,还有几万府兵,不远不近的跟着。 就连住在深宫的游太后都听说了。 她有些心慌的找来了弘裕,一见到儿子,立即拽着他的手, “也不知给你舅舅的信,他收到了没有,到底能不能来得及赶回来。” 弘裕沉着脸:“若是舅舅能来,至少会先传个消息。” “这可如何是好?” 林薇彻底背叛了他,而且还跟福王沆瀣一气,这是弘裕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母后安心便是,寡人隐忍多年,也不是可以随意欺辱的。他想逼寡人先动手,那就如他所愿吧。” 第438章 方明痛打大师兄 原海府,洱池山。 方明跟季时天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山下, 望着仿佛直通到天际的石阶,方明咽了口口水。 “这有多长?” 季时天嘿嘿直笑:“九百三十七阶。” 方明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季时天竟然真的数过。 “看来你很熟悉这里啊?” “那是...”不知为何,重回此地,季时天这个话痨竟也有些语塞, 他咽下了后面的话,只轻轻笑了笑:“方大哥,咱们上山吧。” 两人爬到山顶时,已经到了晌午。 昨夜也没有停歇的两人,此时饥肠辘辘。 正好,从里面飘出了一丝饭香味,顿时引的两人腹中如同擂鼓。 季时天走到天武派正门前, 门口两个弟子竟还认得他,还不等季时天说话, 两人同时跑进了门内,大声喊道:“那个厚脸皮的季时天,又来啦!” 方明咧嘴大笑,季时天却突然觉得,有些丢人, 按说,他原来可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见门口守门的都进去喊人了,季时天急忙拉着方明冲了进去, 他怕一会那些人出来,又把他挡在门外。 一进天武派的大门,远远的就看见一人冲了过来, 这人跟牧欢年纪相仿,一身天武派的弟子服穿在身上,十分精神。 “季大哥!你回来了,牧哥他们呢?” 季时天楞了一下,想起了对方,只是一时却想不起名字来。 “啊你是方...方...” “我是方兴安啊。” “哈哈,对,兴安啊,牧欢他们没来,我跟方大哥来找你们掌门有事的。咦,真巧,你们都姓方,不会是亲戚吧?” 方兴安听到牧欢他们没来,有些失望, 但有客人在方兴安也朝方明抱拳一礼:“小弟方兴安,见过方大哥。” “哈哈,在下方明。” 两人互相认识后,方兴安问道:“季大哥,你寻我们掌门有何事?掌门不在呢。” “啊,不在?那可怎么办?” “现在帮派内的事物,都由大师兄和苟师兄管理。” “那也行,就找他们先谈谈吧。哎,对了,找苟师兄来,你们那个大师兄,咱们跟他尿不到一壶。” “咳..”方兴安朝季时天夹夹眼,季时天没明白啥意思, 伸手往方兴安肩膀上一拍,笑道:“是吧?你也觉得是这样吧?当初咱们在这里借住的时候,瞧你们大师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咳咳~季大哥,别说了。” 方明看看里面走出来的那几个人,顿时明白了。 拽了把季时天:“里面来人了。” 季时天转头一瞧,只见天武派的大师兄一脸阴沉的,带着几个弟子站在广场上。 “没有拜帖,谁让你们进来的?” “大师兄,他们是来找掌门的。”方兴安解释一句。 “想见掌门,先写了拜帖,然后在外面等。” 说完,大师兄看向方兴安:“你今天的功夫都练完了?既然这么闲,去后山砍十担柴回来。” 季时天撇了撇嘴,一把拉住要走的方兴安。 “哟,还没当上掌门呢,倒是很威风。我们不是来找你的,我们找苟大双。” “要不然,我们找江明月,反正就不找你。” 大师兄气的额头青筋直跳:“把他们轰出去。” 方明把大铁锤往身前一横,大师兄顿时看向方明。 “在下是灵虎宫的弟子方明,替我们宫主,给贵派掌门送一封信,不知武掌门去了何处,何时能归?” “灵虎宫?”大师兄楞了好一会,才想起是哪个灵虎宫, 不由得气笑了:“灵虎宫宫主的坟头草,恐怕已经几尺高了,你是替鬼来送信吗?” “呔!” 大师兄话音未落,方明一铁锤已经当头砸来, 那力道带着风声呼啸,吓的大师兄狼狈的向后仰倒,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才躲了开。 虽说他反应及时,但躲避的动作实在狼狈, 被帮派内的师弟们都看进了眼里,背后不知要怎样嘲笑他。 大师兄脸色涨红,抽出一旁弟子的长刀就冲向了方明, 两人一交手,大师兄的长刀就被方明的黑锤给砸废了, 随后方明一锤怼在对方的胸口,砸的大师兄吐血飞退。 方明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这才没有把锤子往他脑袋上砸, 他们还得跟天武派联合,有了天武派加入,宫主的事才有把握。 方明冷着脸收了手,站在一旁不说话,却已经震慑住了天武派的这些个弟子, 他们的大师兄,被人两锤子给打败了,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物? 这时,闻讯而来的苟大双惊讶的看了眼捂着胸口受伤不轻的大师兄,让其他人扶去疗伤, 自己走到方明跟前拱拱手:“在下苟大双,这位大侠,多谢手下留情。” 苟大双自然看得出,刚刚对方若是有杀心,他这大师兄这会儿早凉了。 “在下方明,见过苟师兄。” 苟大双朝季时天点点头:“请进堂内入座。” 入了天武殿,苟大双让人上了茶,请季时天和方明入座。 “我师父下山了,他老人家近一年来已经不太管门派内的事物了,所以,有什么事你们可以跟我说。” 季时天兴奋道:“苟大哥,这么说,你就是下一任天武派的帮主了?” 苟大双憨厚的挠挠头:“那怎么会呢?论资历我不如大师兄,论武功也不如江师弟,帮里就我最没用,所以帮忙管理些杂务罢了。” “苟大哥你太谦虚,就你这身板,往那一站就是个招牌,再说了,你们那大师兄...啧啧啧~” 方明安静看着两人聊天,这苟大双,身材魁梧,是少有的壮汉,为人却很谦虚,看起来很实在, 嗯,这感觉就很熟悉。 苟大双察觉到方明的注视,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个憨厚的笑容... 方明说了来意,苟大双点点头:“牧欢兄弟还好吗?自从上次一别,也听说了他许多消息,似乎遇到了许多麻烦。” “是啊,我们宫主也算是大难不死了。” 季时天嘴快,一顿巴巴把他跟唐武进了大狱,牧欢中毒等事说给苟大双听, 说到唐武手残废了,季时天又开始哭天抹泪说自己后悔,错了云云, 听的苟大双是又替他们可怜,又觉得他好笑。 “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师父又不知何时能回。” 苟大双挠挠头,一脸为难:“要不,你们在这里住几天,我让镖局的兄弟找找看,能不能打听到我师父的行踪。” 想着牧欢的嘱咐,方明点了点头:“那我们就等一段时日,苟师兄,叨扰了。” 苟大双将季时天和方明,安排在帮派中的客居院, 季时天好奇的问道:“怎么没有看见原海府第一美人?” 苟大双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江师弟的家中来了信笺,说有要事,师弟便回江凌城了,也才刚走两日,他说办完了事情就回。” 方明看了眼季时天,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那江明月回了江凌府,说不定能遇到牧欢...... 第439章 卓灵牧氏初现身 牧欢还没有遇到回家的江明月,却结识了另外一个人。 他跟莫思哀在酒楼里已经当了半个月的伙计, 胡灵利用这半个月的时间,也打探出了不少江凌城主府的最新动向。 江达这里的府兵,没有派出一名,对于福王的军令,他是明着违抗了,站队十分坚决。 近日来,江陵城的府兵营动作不断,虽然没有派出兵去,却是在准备着什么。 江达是弘裕的绝对主力,所以牧欢推测,他会在长生教和福王联手逼宫时出动。 长生教...牧欢靠在后厨的门口,心里思索着对策。 如今,三方对于他来说都是敌人, 以他目前的实力,硬碰哪一方都没有好下场,除非,顾家,和天武派愿意跟他合作。 但牧欢让他们去的时候,就感觉合作的可能性不大。 一来,他跟顾家之中,只有和顾三春还有些交情, 二来,这些时日,他跟旁人了解过的顾家,是个从来不主动惹事的家族,这样的事恐怕会选择明哲保身。 至于,天武派, 武战老前辈,是个很有侠义心肠的人, 对于长生教应当不会认同,只不过,武战老前辈已经年老,不知还会不会让门内弟子出手。 “哎...” 牧欢幽幽的叹了口气,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年多, 连给他准备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叫他如何去做? 如果就这么默默退走,寻个世外桃源度过此生, 不管天下无辜百姓的生死,那就不是他牧欢了。 “你小小年纪,怎么日日长吁短叹?可是在这里做事太过辛苦?” 牧欢回头,急忙行礼:“原来是牛大叔,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还没到饭时呢。” 这位牛大叔,经常来酒楼吃饭,一来二去,跟牧欢便熟识起来。 “哈哈,我今日闲来无事,也没有地方可去,便过来坐坐,怎么,你这里不吃饭就不让进了么?” “哎呀,怎么会,这话可不能叫我们掌柜的听到了,否则他要训斥我往外撵客了。” 牧欢笑着要迎牛大叔进前堂,牛大叔摆摆手:“我进了你们后院,发现这里还挺清净,你就给我搬个凳子,咱俩在这说会话。” 牧欢点点头,去了后厨拿了两个烧火坐的小凳子出来, 还叫莫思哀,去偷拿了点掌柜的好茶,泡了一壶。 “我来这里好几次,你在这几个伙计里,最是机灵。” 牛大叔喝了一口茶:“你倒不像个跑堂的。” 牧欢笑道:“难不成我像老板?那倒是托大叔的吉言了,也不知几时能攒上这么大的家业。” “呵呵,有些人生下来就有一份家业。” 牧欢眼神一凝,面上却还带着笑:“大叔说话可真有趣。” 牛大叔一杯茶喝尽,手中杯子一甩,朝牧欢面门打去, 牧欢早已防备,猛然后退,莫思哀飞速冲了出来,一脚朝对方踢去。 这姓牛的大叔,轻轻抬手一挡,便挡住了莫思哀的脚,反手一抓脚腕, 肩膀一抖,就将莫思哀甩了出去, 这时,几道白光飞来,牛大叔被逼的连连后退,没有机会继续对莫思哀出手。 牧欢还要攻来,牛大叔却大笑着张开手臂:“点到为止,莫要着恼。” 见莫思哀无事,牧欢停了手,但手里还攥着几颗白石子预防万一。 “牛大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你们两个小子武功这么好,竟然在这里当伙计?又是什么意思?” 牧欢也不解释:“晚辈走眼了,竟没有看出大叔是个高手来着,请问大叔是谁的人?” “谁的人?”牛大叔眨眨眼,笑着摇头:“我曾经倒是有一个主人,不过,他不肯听我的话回家继承家业,最后死在了外面。” “哎,家里老爷子想孙子了,命我这个仆人出来看看,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小主人长成了什么样呢?” “是好,是坏?难以分辨呀。” 牧欢听的心里砰砰直跳,这牛,不这人不是姓牛,他可能姓牧。 莫思哀听的一头雾水,但牧欢不说话,他也就老实待在一旁保护。 “这位大叔,能否告之晚辈姓名?” “牧雄。” 牧欢呼吸一顿,这个名字,他知道。 在把子庄的时候,锦娘跟他说过她的梦, 锦娘一提醒,牧欢也隐隐对这人有些印象了。 “难怪,我就觉得大叔面善,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大叔?” 牧雄听牧欢这样说,眼中尽是柔色,走到牧欢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是啊,一晃,你都长大成人了,还跟那个小丫头成了亲。” “牧大叔,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其实,之前一直都在暗中跟着你。” 牧欢瞪大眼睛,他们这么多人,竟然谁都没有发现牧雄。 “后面,那个老东西给你下了五行凝血散,我便回了族里给你取来解药,再回来你已经找到了别的办法自己解了毒。” 牧雄欣慰的看着牧欢:“你的运气,比你爹好。” “我爹真的是因为这个毒死的吗?” 牧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你爹当时中了那个毒,族里还没有制出解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没想到,你也中了,族里的解药还是没用上,哈哈哈,来把这个拿着,弘氏那群人,惯会用些龌龊手段。” “牧大叔,你给我讲讲族里的事吧。” 牧雄自然不会拒绝,刚要说话,听到酒楼里喊伙计, 他一把把牧欢拉起来:“行了,别在这里藏着了,咱们牧家的儿郎,不必藏头缩尾。” 牧雄就这么把牧欢给拉走了,莫思哀楞了一下,急忙也追了过去, “牧大叔,我还没跟胡叔说。” “灵虎宫那群人,忠心有余,能力不足。” “那我也...” “呵呵,我会让人通知他的。” 牧雄拉着牧欢径直离开酒楼,很快便有一辆黑色马车赶了过来, 赶车的人也身穿很色衣裳,仿佛跟马车融入了一起。 “上车。” 牧欢倒也不怕牧雄会害他,看了眼莫思哀,上了车。 两人上车后,牧雄并没有上车,马车就动了。 牧欢从窗口往外看,马车是往城外去的。 作者题外话:虽然只有一章,还是想求个票¬¬ 第440章 意外礼物小豆子 出了江陵城,马车一路跑了十余里拐进了林子里, 这林子里被修出一条小路,马车一直行到深处,才在一座庄园外停下。 牧欢跟莫思哀下了马车,瞧见这新建的庄园,满眼震撼, 庄园内一阵脚步声传来,一群黑衣人迅速在大门两侧列队, 各个身板笔直,眼神坚毅。 “恭迎少主。” 牧欢楞了楞,少主?说的是他? 他看向牧雄,牧雄微微点头:“少主,这是您的临时别院,请进去休息。” 这阵势,也不知是不是有统一服装加成,感觉比灵虎宫的那群人有气势多了。 牧欢跟着牧雄进了庄园,莫思哀似乎看透了牧欢的想法,撇了撇嘴。 庄园内部,没有想象的大,但一切都很严肃有序。 牧氏族人似乎喜欢黑色,整个建筑,沿途遇到的人都是身穿黑衣。 进了前面的第一座大屋,是一个宽阔的大厅, 正面壁影两侧,挂着四幅画,分别是代表大昭四兽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见牧欢去看画,牧雄在一旁说道:“这是天之四灵,是我们卓灵牧氏的标志。” “少主,请上座。” 穿着伙计衣裳的牧欢,被请到了大厅正中的座位上,牧雄带着庄园里几十个牧氏武者,齐齐拜倒身前。 参拜过后,牧雄让其他人退出去,包括莫思哀, 然后从后堂找出一个箱子给了牧欢。 “这是?” “这是咱们卓灵牧氏,只有族长才能练的武功秘籍。” 牧欢讶然,打开箱子,拿出秘籍,只见上面写着四象功。 “这便是,我父亲练的那种武功吗?” 牧雄点头:“你莫要担心,这武功并不会让人折寿,也不会使人疯狂,你父亲的死,一是因为那毒,二是因为情。” “真的是我娘,给我爹下了毒?” “其实,当年你父亲是自己不想活了。” 牧欢明白了,许是机关算尽,牧云没有算到自己会真的对清平郡主动了真心。 “哎” 牧雄看向牧欢,满眼慈爱:“因为我知道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才会现身。牧氏跟弘氏,有个了解也好。” “少主,你尽管大胆去做,这些年,我们牧氏避世不出,休养生息,虽已经达不到全盛之时,但想要让整个大昭震一震,还是可以的。” “这本功法,你好好练习,我们牧氏的传世秘籍,以少主你的聪慧,定然会比你父亲更胜一层。” 牧欢很是意动:“会比当年只身挑战各大派的父亲还厉害?” 牧雄笑着点点头。 莫思哀在厅外等的无聊,觉得牧欢已经被这个什么牧氏族人给抢走了, 正当他在心中发泄不满的时候,就见胡灵像个球一样的飘了进来。 “小宫主呢?” 莫思哀不等回答,便有黑衣人引了胡灵去大厅,似是早有吩咐。 牧欢见到胡灵,高兴的上前,胡灵却跟牧雄对峙起来。 “这是我们灵虎宫的宫主。” 牧雄不屑的笑了笑:“这是我们牧氏的少主,你们灵虎宫,不过是上一任少主在外面胡闹建立的小帮派而已。” “小帮派?而已?” 眼见两个人到中年的大叔要大打出手,牧欢急忙制止, “胡叔,牧大叔,咱们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内讧了好吧?” “是宫主。” “是,少主。” 牧欢揉了揉脑门,突然之间,好像就中了彩票一样,有了牧氏做后盾, 他对上长生教的把握更大了。 “牧大叔,咱们族人,一共来了多少个?” 牧雄恭敬的伸出一巴掌,牧欢想了想这庄园的人数,犹豫道:“五十?” 牧雄摇摇头,牧欢又猜:“五百?” 牧雄还是摇头,牧欢舔了舔嘴唇,有些颤抖:“五千吗?” 胡灵也惊讶看过去,牧雄含笑点头。 “咱们族人没有那么多,但多年前你父亲的事,刺激了族中的长老,他们知道,以牧家子孙的性格,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隐忍已是不行,从那时候开始,族中便开始暗中在外面收养了许多的孤儿,如今养了快二十年,都已可用了。” 牧欢看着厅外仿佛机器人一样的黑衣武者:“难道这些都是?” 牧雄点头:“这些都是我牧氏最忠诚的仆从,无论少主您有什么吩咐,他们都义无反顾。” “好,有了这些助力,咱们便可跟他们干上一场了。” “少主尽管做你想做的,牧氏便是你的根,在后面支撑着你。” 胡灵不甘示弱:“宫主,咱们灵虎宫也一样,虽然灵虎宫的兄弟没有多少了,但当年在江湖中的威慑还在。” “好!”有两位叔叔的支持,牧欢信心爆棚。 “那咱们立即动身前往京都,胡叔,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原料都准备好了。” “那便行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动用,派人给方大哥,魏叔他们送信,无论顾家和天武派如何选择,都让他们按计划行事。” 牧雄伸手拦了拦准备离开的牧欢:“少主,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牧欢好奇:“是什么?” 牧雄拍拍手,外面有人抱进来一个孩童。 牧欢楞了一下,只觉得这小孩好生面熟, “这是,小豆子?!”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个多月, 冬衣便成了单衣,寒风也有了温度。 但京都城外的局势,更加严峻了。 大量的穷苦百姓聚集在一起,吃喝成了大问题, 时日久了,许多人带的干粮都吃完了,虽然长生教每日会给一顿稀饭, 但那一碗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稀饭,根本就填不饱肚子。 渐渐的,人群中出现了骚乱,有人开始互相抢夺吃食, 到最后,慢慢开始出现死伤。 当死亡的威胁落到头上,很多人也醒悟了, 在人群中寻找那个长生教的使者玉玑子,但玉玑子已经消失不见。 一点点赶过来的府兵,站在离那群百姓不远的地方,把他们包围,对他们虎视眈眈。 有人后悔了,不想再要什么银子,于是回头想要回家, 但走出人群没有多远,就被看着他们的府兵,放箭射死。 被煽动的百姓,彻底清醒了,胆小的开始哭喊着要回去,却没有胆量去跟装备精良的士兵们对抗。 第441章 唐玉玲现身京都 这时,那个仙风道骨的玉玑子又出现了,在府兵身后搭起一座高台, 他身边跟着一些身体强壮的男子,大声重复他的话。 “前方不远,就是京都了,那里有咱们大昭的国主,天下最尊贵的人,那里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你们进贡给老祖的金银,都放在那里,谁拿到就算是谁的。” 人群中有人大喊:“里面都是贵人,那不是叫我们去送死吗?” 玉玑子呵呵的笑:“如今这个世道,便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们不去,就算我不杀你们,回去也是饿死。” “不如跟着老祖共享富贵?老祖法力无边,将会创造一个人人都有肉吃,人人都有衣穿,没有贵族和平民,所有人都住着同样房屋,没有奴仆的国家。” 玉玑子的话,通过那些个大嗓门的壮汉口中喊出来,一遍又一遍, 在数万人的心上撞击,他描绘的哪里是真正的生活,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日子? 但,不得不说,这些话,对于世家和皇族,是大逆不道,是居心叵测, 但对于长期被叫做贱民,永远被压迫的这些穷苦百姓来说,却无疑于最美的梦,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们,有人要实现他们的梦想。 介于这种不信,但又渴望的纠结之间,场面一度很是寂静。 就连那些个府兵,都有些意动,但,他们是世家培养出来的,深知这不现实。 所以在对于长生教的大胆感到惊讶的同时,也对这些个面带迷茫的贱民很是同情。 玉玑子见这些人的表情,心中就是一阵冷笑, 他甩了甩手上的拂尘,高声说道:“届时长生老祖将在这京都建立长生殿,凡我教中之人,皆可登长生殿同老祖一起修长生之道” 长生不老,金银财宝,权利欲望, 玉玑子把所有人的欲望都揉在了一起,做成了一个擎天大饼。 清醒的人自然明白他在胡扯, 糊涂的人越听越糊涂。 但在无数府兵的刀光下,由不得你敢跳出来说不信。 待玉玑子的发言完毕,府兵开始催促这群百姓继续逼近京都, 浩浩荡荡的人群龟速朝京都城移动,早就在留意这里动向的京都城,迅速运作起来 另一批江湖闲散武者,或者小门小派,都被长生教的人引到了另一侧城门, 聚集起了近万人的武者力量, 到了这个时候,便不会再有人赶来了。 此时,也有一个人站在高台上在煽动着这些人,而这个人,若是牧欢在此,恐怕会又惊又怒, 竟然是说要隐退的唐玉玲。 唐玉玲一身雪白长裙,勾勒出美好的身形,脸上蒙着半面白纱,露出一双眼睛,眉目传情,风情万种。 看得台下的武者们,蠢蠢欲动。 唐玉玲没有向玉玑子那样,给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画什么大饼, 她知道能来这里的人,无不是想要坐享其成又无能之辈, 真正的高手没有一个来的,那些大门大派更是如此,来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也懒得废话,只说是听从长生教的安排和指令,到时各凭本事。 这些武者起初还有些忐忑,可等他们发现,靠近了京都城西门, 城门处的守卫兵竟然毫无反应,这才感受到了长生老祖的能力。 如果这些守卫京都城的士兵,全都能被长生教控制, 那这座城不就是一座关满了肥羊的城吗? 至于内皇城,那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可以去操心的,他们只想进去做一把强盗, 趁乱得些好处。 当然了,如果只是为了抢劫一把,这些武者也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长生教说过,即便这次共赢大会没有成功, 也会把长生教中的武功秘籍共享出来。 ‘共享’这个词,在长生教传教使者的解释下,让这些个三脚猫功夫的武者们两眼发光。 “待会若看到城内升起狼烟,咱们便冲进去,到皇城外的广场上去集合。” 唐玉玲吩咐一句。 下方立即有人质疑:“到皇城外?那不得让宫卫军给射成筛子?” “就是,咱们不如冲进哪个富家大院里去抢一翻。” 唐玉玲鄙夷的看着下面争论不休的武者,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有贼心,没贼胆。 “既然你们害怕去皇宫,那这样吧,咱们就去福王府外,你们想得到稀世珍宝,这世上还有比福王府更富有的地方吗?” 福王府? 武者们脸上露出惧意,皇族中,就属福王,杀江湖人杀的最多。 至今福王的那个叫做五庆的下属,还在外追杀那些曾经妨碍过朝廷办事的武者。 见下面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唐玉玲暗骂一声:“胆小如鼠的废物。” 京都城内,上到国主,下到京都百姓,都已经知道了此时的局面, 现在,京都内的百姓不敢出城,城外的百姓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进城, 一度僵持着,似乎在等待着最后一击。 最活跃的是那些大世家,住在京都城里的世家终于看清了福王的野心, 原本已经福王只会在朝堂上夺了弘裕的权,谁也没有想到,他竟还勾结了江湖人。 那些江湖人原本就是双面刃,金钱能使他们屈服,但他们也会为了金钱而反咬主人一口, 福王如今已经给了这些人野心,这便是贵人们真正担忧的。 家中招揽的那些个武者,如果不是完全放心的心腹,也不敢近身使用了。 他们也觉得福王这是在与虎谋皮,是真的疯了。 而被人咒骂不止的福王,此时坐在清乐殿内,看着清平的画像,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几个月来,他的头发又花白了不少。 国主暂停了早朝,福王不用进宫去也知道宫内的那个侄子,此时定然在想方设法的杀掉自己,解除危机。 因为这段时日以来,偷偷潜入王府的贼人越来越多, 福王府每天都在往外抬尸体,他的花园已经埋不下了, 埋得多了,就会有臭味。 “王爷,林小姐求见。” 福王抬了抬手,又看了眼清平的画像,慢慢转身离去。 第442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 “王爷,您清减了。” 林薇一身男装,恭敬的给福王行了个男子的礼仪。 “这个时候你入了京都,不怕被人擒住吗?” “呵呵,晚辈只是个无名小卒,就算被砍了脑袋,也影响不了什么。”林薇笑道。 “你今日过来,有何事?” “晚辈已经查到,灵虎宫的人最近又在江湖走动,似乎在联络大派,看来,您的外孙又有动作了, 为防万一,咱们的计划是不是该进行了?” 福王听完笑了:“你好像很怕牧欢?” 林薇不置可否,只称赞道:“他总是有很多出人意料的地方,让人措手不及。” 福王摇摇头:“一个心软的小孩子罢了。” “那王爷您看?” “既然你们长生教着急,那就行动吧。” 林薇笑着弯腰行礼:“多谢王爷,提前预祝王爷登顶顺利。” 林薇离开后,福王也下了几个命令,然后乘坐坚固的马车,朝皇宫而去。 这一日他等了许多年,但到来的这一天,他又觉得心里并不紧张或者激动, 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 其实,就算他坐上了王位,又能得到什么呢? 处理的还是如今的政务,他又活得了几年? 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因为有意义才去做。 福王的仪仗队伍很长,人很多,来到皇宫正门,看到内宫侍卫统领, 带着精锐士兵守在门口。 “参见福王,国主有旨,没有传召,不得入内。” 福王从车上扔下一块牌子:“本王有先王御赐金牌,可无传召,随意入宫。” 侍卫统领语塞,捡起金牌,默默退到一侧。 福王的队伍径直进了宫门, 在福王入内后,高大厚重的宫门缓缓关闭。 宗阳宫内,弘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就供奉在这里, 福王径直来到殿内,弘裕果然也在这里。 “哎,王叔,都是一脉同源,难道您要毁了弘氏的江山吗?” 福王看向上方的牌位,目光最后落在上一任国主,也就是弘裕父亲, 他的亲哥哥的牌位上。 “弘氏一族,是最没有人情的一族,其实就此毁灭掉也无不可。” 弘裕皱眉,以往在福王面前的恭敬都不见了, “王叔,您也是弘氏的子孙,为何在祖宗面前说这样的话?” “父不慈,兄弟不睦,你只看到这些登过大位的人,死后还能风光的被供在这里, 那些为了王位而牺牲的弘氏子孙呢?” 弘裕冷笑:“王叔自己不也为了大位,而不顾皇族几百年的基业么?” 福王转头看向弘裕:“其实你很聪明,没有我也一样可以做好国主。这些年我把持着朝政,掌管着军权,除了没有住在宫里,又与国主何异?” 弘裕不明白福王的意思:“既然如此,王叔若愿意让城外那些乱贼退去,这政权就再交予王叔十年又如何?” “呵呵,我恐怕也活不了十年。” “王叔究竟要如何?真要坐几天国主才能了却心愿?王叔难道真的以为,寡人如此可欺?” 弘裕话音落下,几百名侍卫携带弓箭,将宗阳宫团团围住。 “寡人以为,王叔寻不到那枚玉玺,便会放弃,安享晚年。但想不到,王叔竟然如此糊涂,为了弘氏的大业,寡人只能狠心,拿下王叔了。” 弘裕说完,就退到了一旁,眼中带着笑意,想要看福王被利箭洞穿,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变得惊恐,因为不但福王带来的那些侍卫,就连他宫内的侍卫,也把那些箭尖都朝向了他。 “你们好大的胆子!” 弘裕又惊又怒,这些人,一直都是他的心腹,所以他才如此有信心, 让福王进宫,也对城外的那些人并没有多少担心, 因为只要福王死了,一切就都会解决。 而福王府固若金汤,根本没办法杀掉他,今日福王进宫, 弘裕还以为终于有了机会, 结果没想到,他一直信任的人,竟然全是福王的人。 “你也说了,本王把持朝政,掌握军权,怎么会连你身边的人都收买不了?” “不是你允许了,我才能进宫,也不是什么先王令牌,” “是本王想来,就可以来。” 弘裕只觉得遍体生寒,他扭头怒视外面的宫卫兵头领:“寡人如此信任你,重用你背后的世家,你为何背叛寡人?” 宫卫不说话,福王笑道:“只要付出的代价足够,这世上没有收买不了的人。”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林薇也是本王的人” 弘裕双目一震,就见门外走近一个小太监,不是林薇又是谁? “好你个贱人,竟然背叛寡人!” 弘裕怒不可遏,他自问对林薇也有几分真心,没想到这个女人, 从始至终,都在欺骗他。 他冲过去想要狠狠教训林薇,却被林薇一掌打飞,摔落在地,顿时狼狈不已。 林薇站在宗阳宫门口,露出了笑容。 福王看到林薇脸上的笑,心中有些不安:“林薇,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手刃大昭国主。” 说完,福王退开几步,不想,殿门外的那些宫卫兵, 竟有一半人的箭头,跟着福王瞄了过去。 福王顿时明白,自己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弘裕见状,大笑不止,一边笑一边摇头:“王叔,这下你满意了?” 福王盯着林薇;“本王小瞧了你。” 林薇侧耳听了听,笑道:“此刻,京都城内应该已经乱了,这个时候,我杀掉两位,也就并不显得突兀。” “等二位死后,我再带兵剿灭那些贼人,替你们报仇。” “哼,你以为那些世家会听你一个女人的指挥?杀了我们,不管谁为国主,都不会留你。” 林薇鄙夷道:“井底之蛙,谁说女人,不能自立为主?” 林薇的话,让弘裕和福王都震惊的,女人来当国主? 也不管这一老一少两个大昭最尊贵的蠢男人如何嘲笑她, 林薇不紧不慢道:“二位暂且放心,我现在是不会杀你们的,对付那些世家,当然还得靠你们帮忙。” “把这里看好,请国主和福王陪着弘氏的祖先好好休息,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林薇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传来几声爆炸的声响, 她猛的朝那个方向看去,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 她并没有让人用炸药,所以,这是,牧欢来了? 第443章 多方齐聚宗阳宫 林薇命人看守好宗阳宫,急忙跑出去查看。 留在殿内的福王微微握拳,是他吗? 弘裕捂着胸口,落魄的坐到了供桌前的台阶上,仰头闭目:“王叔满意了,弘氏的江山,马上就要失去了。” 听到弘裕的话,福王回过神,也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江山,本就不是我们的。” “穿的再高贵,也只是奴仆而已。” 福王满面疲惫:“不忠不义,不慈不孝,终有报应。” 林薇在宫内骑着马一路奔驰, 快到宫门的时候,她摸出一张面具扣在脸上, 这样一来,只见一个身材纤细的小太监骑马过来。 但她腰上挂着一块牌子,宫里的人也不拦她。 到了宫外,林薇看到玉玑子那边已经带领数万百姓进了京都, 那些武者应该也从另一个方向进城了, 刚刚的爆炸声,是从东城门那边传来的,看样子,牧欢的动作还是慢了她一步。 既然计划不变,那牧欢就不必去管他, 等她登上大位,还不是随意她处置。 刚转身,就听身体有人高喊:“长生老祖!” 林薇回头,竟是玉玑子飞奔而来。 面具下,林薇皱眉,却也只坐在马背上没有动。 “老祖,属下控制不住那些百姓了,现在他们正往皇宫这边冲来。” “什么?” 林薇定睛看向玉玑子身后,果然有一大群衣衫褴褛的百姓冲了过来, “让他们退后,否则格杀。” 林薇一拉缰绳,回身往皇宫冲去, 她知道这些没有武功的百姓,如果全力冲击,所发出的力量也不是这些个宫卫能抵挡的。 玉玑子大声应是,然后衣袖一挥,追了上去,手中拂尘一挥,打中了林薇座下的马匹, 马匹受惊顿时不受林薇控制,将林薇一把甩了下来。 林薇从马上摔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卸去了力量。 她起身衣裳已经弄脏,面具也脱落了,眯着一双阴沉的眼睛看向玉玑子。 “你好大的胆子。” 玉玑子楞了片刻,又回过神:“原来老祖竟是林家小姐。” “眼看就要成功了,事后本座少不了你的好处,你竟如此糊涂?那牧欢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玉玑子笑了笑,摇摇头并不回答:“老祖恕罪。” 说完他再次攻了上去,林薇两手一甩,一捧白色粉末从她衣袖中洒出,然后她整个人飞速后退。 玉玑子屏住呼吸,宽袖一挥,紧追不舍。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宫门外, 林薇冲进皇宫,玉玑子看见宫卫兵举起弓箭,停下脚步。 林薇虽是安全了,但她心中惊疑不定,她从未想过,玉玑子会叛变。 他替自己干了那么多事,牧欢最后也不会饶过他, 这个最信任的部下反水了,那么唐玉玲呢?只怕更不是真心归顺。 林薇突然觉得,一切很有把握的事,突然仿佛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内了。 她没再管玉玑子,下令封闭宫门,返回了宗阳宫。 “国主大人,您可以写下诏书,把王位传给我了,等我登基之后,自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只杀了这叔侄二人,她也坐不稳王位,只要有传位诏书,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更好的控制朝臣。 “哼,做梦,我弘氏的江山,岂能传给一个女人?” 福王这回倒是很赞同的点点头:“国主说的不错。” “写,让你们死的痛快些,不写的话,就别怪我让你们尝尝求死不得的滋味了。” 弘裕经过最初的震怒,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林薇,你是不是很久没见过你的家人了?” 林薇一愣,突然大笑:“你想用那些人来威胁我?哈哈哈哈我巴不得他们都死光。” “你,你可真是蛇蝎心肠。” “弘裕,不要再多说废话了,难道你非要吃点苦头才肯听话么?” 林薇一挥手,门外的弓手上前一步。 “没有诏书,我不过麻烦一些罢了,你以为那些个世家,包括江家,真的能为了你死而后已么?” 弘裕不再说话,也不肯求饶,倒是让林薇有些意外他竟有些骨气。 林薇又看向福王:“王爷,一把年纪了,就别临死还受苦了,把虎符交出来吧。” “有没有虎符,你不是一样能出入皇宫?” “当然不同,有些东西看着没用,实则少了,还是麻烦。” “呵呵,好,老夫给你就是。” 福王伸手入怀,摸出一枚小小虎形印鉴,随手抛给了林薇, 林薇伸手去接,却见福王一掌拍了过来,林薇一手挡开,反手一掌,拍在了福王的胸口, 将福王打的倒退吐了一口血。 “老东西,我还以为你何时成了高手嘶。” 林薇低头一瞧,她如玉的手掌上面竟然被扎了几个血洞, 冒出的鲜血,颜色也变了。 有毒,林薇只觉一阵头晕,她急忙摸出一瓶解毒丹服下,这才感觉好些。 弘裕扶起了福王,见他胸前染血,有些惊讶。 福王笑着抹去了嘴边的血迹:“这是我那外孙孝敬我的金丝宝甲,呵呵,还真是挺厉害的。” “你给他下了毒害他吃了那么多苦,我猜他心里巴不得你死掉,你就别做梦他会来救你了。”林薇嘲讽道。 福王摇头,咳了两声:“本王做事从不后悔。” “哎,我以为能听到老爷子你临终前悔过呢,不是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一道声音从头顶响起,惊的殿中三人齐齐抬头, 殿外宫卫也都大声呵斥:“什么人?” 随后,数道身影从大殿上方跃下,几道寒光闪过, 宫卫来不及放箭就被从天而降的武者一刀砍翻, 紧接着,四处都传来喊杀声, 而让三人心中震惊的牧欢,也从房顶扔下一条绳子顺着滑了下来。 “牧欢。”弘裕惊叫道。 “待会再叙旧。” 牧欢说完,冲向了林薇,两人瞬间就交上了手, 这两个多月牧欢除了赶路就是苦练牧云留下的秘籍,进步非凡, 一直隐藏实力,又刚刚中毒的林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招之后林薇便被擒住。 而殿门外的那些个宫卫也被牧氏的族人斩杀殆尽。 这个时候,牧雄带领一群黑衣武者冲散了唐玉玲带领的那一群乌合之众,冲进了西宫门, 宫中侍卫大多被林薇收买,被下令留在原地,因此竟让他们一路杀到了后宫宗阳宫前。 林薇见状,心中一沉。 “牧欢,你若是杀了我,这京都便会转瞬间化为齑粉。”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动用炸药?我已经把所有的炸药,都埋在了城内。” 林薇笑道:“我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没人靠得住,果不其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黄雀之后还有一个你来坏我的事。” 第444章 手刃老祖为止戈 林薇笑的很得意:“牧欢,你我道不同,你要救他们,尽管带走好了,我答应你不会引爆那些炸药。” “不,我不是为了他们,我是为了这京都的普通百姓。” “呵呵,何必说的这般大义凛然,牧欢,你也不过是觊觎这个王座而已。” 牧欢觉得,跟林薇实在是没什么好谈了。 他没有看福王叔侄二人,押着林薇离开了宗阳宫, 福王跟弘裕,互相搀扶着,跟着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被牧氏控制住了,两侧宫门,一面被数万百姓围堵,另一面遍地残尸。 现在,这些被长生教骗来的百姓很是迷茫, 长生教似乎是发生了内讧,唐玉玲和玉玑子出其不意的杀了其他几个教中使者, 然后就消失不见了,这些人现在就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此时他们也走不了,因为到处都有厮杀,城内的世家,包括白家, 始终都是关紧大门,但若有谁想打主意,靠近府邸十米内就会被射成筛子。 而城防营的士兵,没有等到福王的指令,已经全营出动,聚集在宫门外。 牧欢提着林薇,上了高高的宫墙,看着外面的混乱, 没有理会身后的国主跟王爷。 “现在把你埋炸药的地方指出来,念在同乡的份上,我给你一个痛快。” 林薇被牧欢制住,反扭住双手,闻言她往后依靠在了牧欢身上。 “想不到,你如今武功这么厉害了,看来是得了奇遇。” “牧欢,你看外面那些人,你根本无法融入他们其中,老天爷让我们到了这里,就是让我们来统治他们的。” 牧欢用力一拽,林薇痛苦的发出呻吟。 “林薇,你那套洗脑的说词对我没用,在我看来,你也不比他们聪明到哪去? 明明可以依靠自己过上舒服富足的日子,可你偏偏要当什么女皇,是不是前世电视剧看多了?” 牧欢没好气道:“赶紧把炸药的位置说出来,要不然,我就把你从这扔下去。” “呵呵,”林薇一点也不害怕:“我让你做皇帝呢?我们一起站在最高峰不好么?” 牧欢不屑道:“站也是跟我家娘子站,有你什么事?” 见林薇油盐不进,牧欢朝后一伸手,牧雄递过来一个小瓶子,被牧欢灌进了林薇口中。 “咳,你给我喝了什么?” “五行凝血散,那滋味,你看过吧,现在体验体验。” 听到牧欢的话,刚爬上宫墙的福王,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牧欢回头看看他们,出声说道:“长生教在京都城内,埋了不少炸药,那东西的威力你们应当清楚。王爷,你现在应该下令,让城防营的人把全城百姓疏散出城,然后逐一排查炸药点。” “国主,你应该下旨让那些世家贵族配合行动,现在已经不是想着各自利益的时候了。” 弘裕犹豫,那些龟缩的世家,是他最后的反抗力量。 “你让寡人和王叔把人调走,这京都城和皇宫,岂不是由你说了算?” 牧欢点点头:“不然你以为现在我就说了不算了?” 他指指后面,弘裕回头,只见宫内无数道黑影穿梭,沿途凡是反抗的全部被格杀。 “我现在不是请你做事,如果你还把外面的那些子民,当做你自己的子民,就配合些吧。” 一直沉默的福王突然开口道:“本王愿意配合你。” 牧欢回头,跟福王对视,看到他几乎全白了的发丝散落下来,随着风轻轻飘舞,胸前斑斑血迹,格外刺眼。 牧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又看向弘裕,眼下已经容不得他不同意了,只能点头。 福王和国主的命令传了出去,外面开始出现骚乱。 林薇冷笑:“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如果你不放了我,我会在那些人离开之前就让这座城给我陪葬,牧欢,这么多年,我所准备的,绝对比你想的要多。” 看着林薇眼神中的疯狂,牧欢知道,他劝不了这女人洗心革面了, 于是“咔嚓”一声, 林薇不可思议的的眼神定格在脸上,牧欢心中惋惜,却不知道,他此时的心境, 就跟当初他诈死时,林薇的心情一样 叹息之后,牧欢果断下了宫墙,回头看看墙上那两位,微微犹豫。 “少主,弘氏的人,留不得。”牧雄在一旁提醒道。 “杀了他们,谁来管理这大昭呢?” 牧雄一愣,就见牧欢拿出一个药瓶,往外倒了两粒药丸。 “给他们吃下去。” 福王自己主动吃了,弘裕不甘愿也反抗不了。 “你给寡人吃的什么?” 牧欢认真看向弘裕:“你认为我现在有没有能力,夺了你国主之位?” 弘裕道:“你以为杀了寡人,你便是国主了?” “以后谁会是国主,你已经死了还操什么心呢?” 牧欢的话让弘裕哑口无言。 牧欢继续说道:“我不杀你,因为我对做什么国主并无兴趣,但你之前所为,并非一个合格的国主。” “你没有把大昭的百姓,当做自己的子民,你眼中只有身下的那个王位,为了增加自己的实力,你堂堂一个国主,竟跟长生教一起抽那些穷苦百姓的血肉。” “其实,你罪该万死,但眼下,你的死会引起那些世族的贪婪之心,大昭稳定几百年,我们都不想看到这片土地再起战乱,自相残杀,直至再选出一个皇族。” “我给你吃下的,是比五行凝血散还要折磨人的毒药。” 牧欢笑着说道:“不是只有弘氏会制毒,卓灵牧氏也一样。” 他这样一说,弘裕再无怀疑,害怕道:“你不是说不杀我?” “我不杀你,这毒,只要按时吃解药就死不了,解药我会每年让人给你送,只要你好好当你的国主,让你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 “你也别想着自己解毒,这毒无解,若是你吃了什么解药不小心起了什么反应,突然毒发死了,就别怪我了。” 牧欢看了眼沉默的福王,见他听到了,于是转身要走。 福王在身后喊他:“你也不杀我吗?” 牧欢长叹一声:“老爷子,我不杀你,你也活不了几年了,骨肉相残这种事,就在这里停止吧。” 他如今武功大进,看福王的气色便知,他时日无多。 牧欢的话,让福王身体一震,他又叫住了牧欢, 然后脱了外面的长袍,又脱掉带着血迹的金丝软甲:“你也说了,本王活不了多久,这软甲,免得死后被人惦记,物归原主吧。” 牧欢这次没有拒绝,伸手接过软甲,无视福王满眼不舍,转身离开了皇宫。 第445章 活着终会再相见 京都城在城防营和世家联手之下,除了皇宫内的人,很快就把城内的百姓都赶出了城门, 藏匿的长生教余孽,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就会被发觉, 有两个来不及抓住的疯狂教众,按计划引燃了炸药, 顿时一条街上的房屋全都被炸塌了,木砖瓦石四处飞溅,所幸人员疏散及时,伤亡不多 在爆炸发生的时候,牧欢跟牧氏族人还有灵虎宫的人已经离开了京都城。 他们回望京都城内冒出的浓烟,听着城外无数百姓的哭喊,久久未动。 “牧大叔,你怪不怪我放了弘氏叔侄?” 牧雄露出笑容:“您是牧氏的少主,您想做什么都可以,这弘氏的江山,什么时候想要了,再来拿便是。” 牧欢闻言伸出了大拇指,这父族真是有气度。 有人抱出了小豆子,还抬出了一把椅子,牧欢便抱着小豆子坐下逗弄他玩。 这孩子还是不太会说话,只会简单的一两个词, 但对牧欢,许是还记得从前的事,很是亲近。 他们一行人就这么明晃晃的站在官道上,很快,便有人寻了过来。 玉玑子跟唐玉玲两人,竟然一同过来,唐玉玲身上,还染了不少的血迹。 唐玉玲没有说话,玉玑子先等不住了,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没全没了之前那仙风道骨,能说会道的模样, 只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小豆子。 “玉玑子?这次你能劝离那些被长生教迷惑的百姓,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玉玑子闻言,连连点头。 “但你之前做过什么孽,你还记得吧?” “贫道我,我自知罪孽深重,只求牧宫主,饶了我儿。” 牧欢笑了笑,原以为小豆子是个可怜的孤儿,没想到,他竟是玉玑子的孩子。 牧氏连这个都查的出来,也算是厉害。 别看这玉玑子平日心狠手辣,骗的无数人家破人亡也不心软半分, 可知道自己有儿子之后,那立马就服了软。 改投阵营,背叛旧主连犹豫都不曾有,这也说明了玉玑子这个人,是真的一点做人的底线都没有。 此刻,这个玉玑子激动的看着牧欢怀里的小豆子,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见小豆子, 但他却相信这就是他儿子。 “牧宫主,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您求您” 玉玑子手足无措的跪着,也不知求些什么,想要求的太多,眼睛也都只落在小豆子身上。 牧欢不想利用小豆子,他在养父母那里生活的很好, 但这玉玑子,确是个关键人物,这一次长生教,没有得逞,多亏了他的临阵倒戈, 还有,唐玉玲,也是牧欢预料之外。 “小豆子暂且我帮你带着,接下来给你两年时间,长生教所有的头目全部杀掉,窝点毁掉,搜刮来的金银财宝全部上缴。” 来京都的这些人,除了玉玑子和唐玉玲,一个厉害人物都没看到, 所以牧欢只能让最熟悉长生教的玉玑子一个个的去抓。 见玉玑子面露难色,牧欢指了一些武功不错的族人给他。 “我的族人会盯着你做事,事成之后,你之前的罪孽就算是赎清了。” 玉玑子不舍的看了好一会小豆子,这才带着一队牧氏族人离开了。 剩下唐玉玲,牧欢等着她自己说。 “我若说,是为了给你寻解药,才又回了长生教,你信么?” 牧欢想了想,点点头:“我信。” 唐玉玲展颜而笑,引得牧欢身边的族人,都多看了她一眼。 “多谢你的好意了,那咱们便就此告辞吧。” 见牧欢要走,唐玉玲急忙喊道:“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你不想见琪琪?她一直在等你。”这样直白的话,让一旁的胡灵和莫思哀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牧雄等牧氏族人,却都没什么反应。 牧欢想了想,认真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就不必记挂牧某这一支狗尾巴花了。唐姑娘,咱们有缘江湖再见。” 他心中只有锦娘,便无意再招惹旁人, 道别之后,牧欢抱着小豆子,上了黑色的马车, 被上千人护卫着慢慢离去。 “天涯何处无芳草?呵,这是说给邬琪琪的,还是说给我听的呢?” 唐玉玲有些落寞,天地之大,竟不知要去哪,要做什么。 “罢了,我还是去寻了琪琪,好生过日子吧,这江湖太腻味了,谁要和你有缘再见。” 牧欢离去后,京都城,又炸了两次,才完全排除了危险, 挖出来的那些炸药,弘裕不敢弄进皇宫,便让人在离京都城几十里外的一处庄园,秘密研究起来。 可某一天夜里,这个研究炸药的庄园却意外失火, 火灾引起了大爆炸,庄园里的人,无一幸免。 而长生教的那些传教使者们,在玉玑子的追查下,一个个被消灭。 至此,炸药的配方,除了牧欢他们几个人,也没有其他人会做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有人研究出来,那就不归牧欢操心了,毕竟人类的进步是阻挡不了的。 长生教也至此落寞销声匿迹,直到多年以后,大昭的一些百姓家里,偶尔还能翻出一尊老祖神像出来, 一些没有去过京都的信众或许还会偶尔给上个香,可再没有人会因为这个长生老祖做出什么疯狂举动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 再说回牧欢,他们一行人回到了把子庄,牧欢亲自接上锦娘, 跟时娄夫妇告别,然后跟着牧雄,带着灵虎宫剩余的人重新回到了凤濮镇。 路上,他们还去了一趟洱池山,拜访了刚刚回到门派的武战老先生, 京都的事已经结束了,牧欢也就没跟老先生提, 喝了一壶天武派的茶,跟老先生切磋了一下武艺, 带上了季时天,方明,还有想要跟牧欢出去见识一番的方兴安, 在苟大双的陪同下下了洱池山。 等到他们回到凤濮镇,已经是夏天了, 镇子里变化不大,牧欢领着锦娘,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远远的,就看见那个一脸凶狠,穿着马甲的邹二还在原来的地方卖猪肉。 “给我来一块五花三层,肥瘦相间的,晚上烧了红烧肉来吃。” “红烧肉?” 邹二抬起头,看到牧欢和锦娘站在摊位前,顿在了原地, 手里的刀“砰”的一声砍在了案板上, “牧欢兄弟!弟妹!你们,你们都活着回来了!” 第446章 再归来携风带雨 还是那间小院,邹二媳妇时常来打扫, 院里,屋里,都保持的干干净净。 锦娘红着眼睛转了一圈,握着邹二媳妇的手,哭的说不出话, 牧欢也觉得,再回到这里,仿佛像是经历了一辈子那么长。 邹二拿出牧欢家的房契,还有四张百两的银票。 “这银票,是当初在柳家小姐送你的补药盒子底下找到的。” “柳家小姐还在镇外的庄子住吗?” 邹二摇摇头:“回定城去了,听说,是回去准备成亲。” 牧欢点点头,难怪柳明轩回来了,原来是姐姐要成亲了。 “二哥,咱们今晚好好喝一顿。” “嘿嘿,那感情好,二宝娘,你赶紧回去弄两个菜去,把家里的肉,都炖了。” 邹二媳妇抹了把眼泪,应了一声, 牧欢他们回来,大家都是高兴的。 锦娘跟着去一块做饭菜了,牧欢想了想,让邹二陪他再去请一个人,郭岳。 当初虽是魏叔拜托了郭岳关照,但这郭老大属实是真心帮忙,牧欢也记得他人情。 两人一道出了巷子,走过了曾经说书的茶馆,在凤濮书院外停住了脚步, 这个地方,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开始,值得怀念。 回过神,看到邹二盯着他瞧,牧欢不好意思的笑笑:“让二哥看笑话了,一时感慨,咱们走吧。” 邹二点头,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牧欢:“兄弟,我觉得,你还真的变了不少。这一年多,发生了不少事吧?” “是啊,”牧欢长叹:“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累,之后,我可得好好歇一阵了。” “嘿嘿,你这岁数哪能喊累?不过你们也该生个娃了,当了爹了就有干劲了。” “嗯,二哥说的极是...” 郭岳还是老样子,在赌场门口听身边兄弟吹牛, 见了牧欢,他也是惊讶了好半天。 当初,来寻牧欢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他就觉得牧欢八成是不会再回来了。 “郭老大,怎么不认识小弟了?” “哈哈,牧公子越发的贵气,哪里敢认啊?” “郭老大你若要这样说话,那今晚的酒可就不请你了。” 三两句之后,仿佛又像从前那般熟络起来, 郭岳跟着牧欢他们回到小巷子,三个男人从下晌喝到掌灯, 又从月升喝到月落。 牧欢这一年多的事没有说几件,只听邹二说柳家斗场解散的事,还有镇子上,又来过长生教的, 被镇里的人给打出去了。 喝到最后,牧欢隐约记得郭岳问他,来找他的人,是敌是友? 牧欢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郭岳最后抱着他的大腿,喊他牧老大... 在凤濮镇里,住了些日子,等到了赶来的魏苍,和有些失魂落魄的王力。 询问了魏苍过后,牧欢才明白了王力对顾三春的心思, 他看着原本就沉默寡言的王力,人更加冷漠了,想着如今长生教正在覆灭, 自己接下来也是要先回族里去看看,没有他事, 于是,便写了一封信给顾三春,然后拜托王力,将信送去。 王力才刚刚回来,牧欢又要派他送信,他有些惊讶, 低头一看信是给顾家的,立刻又有了精神。 牧欢忍着笑:“王大哥,这一瓶是五行凝血散的解药,麻烦你也帮我带给顾神医。我也好奇这毒究竟是怎么制成的,所以王大哥,你等顾神医研究明白了,再回来把结果告诉我。” 王力只觉得幸福来的很是突然,他又能去找顾三春了,立刻高兴的点头, 然后拿着信和解药扭头就走,都走出了门,才想起来还没跟牧欢告别, 于是又跑回来,看见牧欢的笑模样,顿时就想明白自己的心思被人给看穿了,于是满面涨红。 王力走后,牧欢让人去卓灵找唐武,给他传口讯,便跟邹二夫妻再次告辞。 “这屋子,还继续劳烦二哥帮我照看了,往后我跟锦娘,得闲的时候就回来住上一阵子。” 邹二拍着胸脯叫牧欢放心,邹二媳妇送了一件小小的孩童衣裳,两个女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直到锦娘上了车。 车队慢悠悠的离开凤濮镇,牧欢好奇的拿起比手掌也大不了多少的小衣裳翻看, 锦娘害羞的一把抢了去:“这是二嫂送我的,让我压在枕头下面。” “这是何意?” 锦娘抿着嘴,不好意思说,牧欢便伸手呵她的痒肉‘严刑逼供’, 两人在宽敞的车厢里闹成一团。 车厢外跟着的牧雄,听着里面的声响,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路过定城时,牧欢记起柳家的老宅似乎就在这里, 于是顺便去拜访柳家,可惜的是,柳清舒已经出嫁了,所以柳明轩也在不久前离开了老家,继续回去求学了。 想着还欠了柳家小姐两个人情,牧欢让人取了两枚铜钱,各刻上一个简体的牧字。 着人带去,送给了柳小姐,并告诉她,将来如果有难事,尽可凭这铜钱找他, 还给柳小姐,留下了灵虎宫在江湖上的一个驻点,可以通过那里,联系到他... 牧氏的族人,当初离开卓灵之后,为了躲避日渐强大的弘氏的迫害,全都去了秦海城, 但后来秦海城没了,弘氏也失去了牧氏的消息, 牧欢这才知道,原来弘氏一族,都出海去了不远处的一处孤岛,已经在那里,扎下了根基。 跟牧雄详谈许久,了解了岛上了一切,牧欢又跟胡灵和魏苍他们灵虎宫的人,深谈一夜。 对于未来,他是有规划的,这一次没有直接杀了弘氏叔侄,也并非他心软,而是时机不对。 现在杀了弘氏两叔侄,也无法控制那些世家,反而会被群起攻之, 所以,他要等待时机。 将心中所想透漏给了胡灵和魏苍,两位叔叔都重重点头,开始了对未来的谋划... 巨大的海船驶向无边无际的大海,牧欢搂着锦娘站在船边,看着渐离渐远的陆地, 灵虎宫的人没有跟他们一起走,站在海边摇摇挥手。 “欢哥儿,咱们以后还能回来吗?” 牧欢眯了眯眼睛,京都那边,福王可能过不了今年, 经历过这一次的事,收回军权的弘裕,一定会重新整治世家, 不会再给他们那么大的权利, 而东边的边境,上次去把子庄接锦娘时,听时娄说,东喇国频繁派骑兵到边境试探, 像是要有什么动作。 大昭内部争斗以最小的损失化解了,希望弘裕会在外敌来犯之前,整顿好内部,削弱大昭世家势力, 因为不久的将来, 他还要回来,用最小的代价,拿走弘氏的一切。 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枉为人。 这一年多他跟锦娘吃的苦,都是长生教和弘氏叔侄造成的, 他当然不会就这么离开。 想到此处,牧欢露出一个满怀信心的笑容, “当然,我们还会再回来。” ...... 完本感言 2021.9.20日,书生,写到这里,就完结了。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写完本感言,哈哈,还是在长河编辑大大的提醒下, 之前觉得可能自己不会写,也不知道怎么写,总感觉自己书写的这么差,感言什么的有些矫情了。 但打开空白章节,把手放到键盘上之后,发现其实还有挺多话想跟一直支持李想想的书友们啰嗦一下(#^.^#) 书生这一本书,从21年3月10日开始上传第一章节,到现在也不过半年而已。 这本书从发布第一章开始,一直到现在,略微有些仓促的匆匆结尾,一直都是很坎坷的。 这半年来,生活中发生了许多的事,就像这本书的主角一样, 让我一度陷入低潮之中,甚至有一段时间, 情绪已经坏到无法写出一个字来,导致断更了许久。 再重新续写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开书时的那种心境和感觉了。 所以在这里,真心的跟一直支持我,追读书生的书友们,道个歉。 因为作者的个人原因,导致这本书没有达到原先设想的那种程度。 其实,书生这本书,我原以为会比小兵写的更好, 因为那是二想的第一本百万字完结的书,当时也有了对一个新人作者来说还算不错的成绩。 但现实是,经验并非写一两本书就能磨炼出来, 如果没有一个认真的态度,是永远不可能写出真正受欢迎,被读者喜欢的书。 书生这本书的失败,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的不认真,没有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写作上面。 这一点,我,李想想以后一定会努力改正。 虽然成绩很惨淡,写的磕磕绊绊的,但也是通过这本书多了一些写作的经验, 因为关于这个故事,在我心里还有许多没有表达出来, 所以我在结尾留了个伏笔和期待,牧欢将来会带牧氏族人再回到大昭的土地上, 或许会夺了江山自立为帝,或许,只会通过其他的方式,让大昭百姓生活的更好。 书生这本书里的世界,是一个复杂的世界,有武者,有普通百姓,势力有一统天下的皇族,却有各个如同土皇帝一般的世家城主。 因为二想功力不够,许多精彩地方并未写出来,这也是很尴尬的一件事^_^ 也期望将来等自己有能力了,可以再续写一个更精彩的延续吧。 无论好与不好,书生也完结了,算是给自己,给书友们,也给这个故事,画上了一个不算完美的句号。 就像是我自己的人生,也是刚刚经历了一个阶段,迈过了一道坎坷,如今已经开启了新的人生和章程一样。 ...... 之后呢,就全力准备新书了,目前已经有了大概的构思,但细节背景还需要想想再想想。 发新书的时间不能确定,因为灵感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 只希望各位书友,以后还能继续支持李想想^_^,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一个充满温情的日子,一个应该团圆的日子, 在这里,李想想祝所有的书友们,月圆情圆人团圆,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 各位书友,咱们下一个故事再见~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